第38章 完结章
宋家多了位受宠的“小辈”的消息很快在整个财阀圈子里游走, 然而身处事件当中的“掌上明珠”本人却对此一概不知。
眼下正值暑假,大多数学生早已返校回家,只有一部分待在校内自习或者备考, 姜白榆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假期, 再加上导师又安排他跟进新的项目,平时忙起来时几乎称得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了解得最多的也就是时政新闻和科研动向。
因为抽不出空闲陪姜澍,姜白榆索性和往常的长假那般他报了个暑期夏令营,让他跟着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一起外出游学。
姜澍头一次还有些舍不得, 但大概是个性使然, 再加上游学的路途丰富有趣, 同行的又大多都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同龄人,小家伙也逐渐由抗拒变得游刃有余,路上时不时会打回电话给姜白榆分享最近的见闻感受。
姜澍这样也就算了,某些人明明离得近又没什么事儿,却偏偏也总要打电话来, 美其名曰想多听他的声音。
眼见着上一秒刚和姜澍打完电话, 下一秒宋纪的电话就卡着点拨了进来,姜白榆拿着自己发烫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才按下了接听键。
“宝贝……”
“还好, 不累。”没等对方说完, 姜白榆就习惯性地开口敷衍。
对面先是传来一声轻笑, 随后才缓缓开口,“今晚回来么?”
姜白榆对这人打电话的目的心知肚明, 于是实话实说地给出答案,“今天大概要到凌晨才能结束。”说完, 生怕宋纪做些别的事儿,姜白榆还是补充道,“晚饭我自己在食堂解决。”
“你别过来。”
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宋纪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阿榆——”
姜白榆顺着声音将手机移开些,一面无声地叹气,一面轻轻揉了揉耳朵,“我这周末回去。”
和好之后,姜白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直接睡在实验室或者就近在住在学校宿舍,只有稍微空闲的时候会到曾经宋纪在京大附近买下那套房子。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比起从前要少许多,所以每次见面姜白榆都会感觉对方缠人得要命。
不过除了在那种事儿上格外喜欢恶趣味地折腾他之外,宋纪表现得比以往都更加体贴入微,只要不是对身体有影响的事,对姜白榆都称得上是千依百顺。
过往三年的时间似乎不仅磨砺了姜白榆,同时也改变了宋纪。那些阴暗厚重的占有欲被男人收敛得极好,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像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恋人。
至少表面上如此。
但正如宋纪了解姜白榆一样,姜白榆也太了解他。
都说本性难移,何况是宋纪这样的人。
可惜这个男人藏得太深,姜白榆只能在相处时异常短暂的间隙中隐约察觉到某些不同。
最开始是在彼此相拥入睡的夜晚。
因为挨得近,所以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对另一个人的反应有所察觉。
有时姜白榆在起夜时不过微微动了动身体,宋纪就立即似有所察般睁眼,靠上来圈着姜白榆的腰哑声问他“去哪儿?”
而更多的时候,宋纪会倏然从梦中惊醒,梦醒时反应很大,贴在姜白榆后背的手掌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内扣紧,片刻后又会沿着脖颈到腰部的线条反复抚摸他的脊背,力气大到不像是寻常的爱抚。
——似乎只是在以此确保姜白榆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他的怀中。
每当这个时候,姜白榆就能从耳畔剧烈的心跳、手掌紧贴着的过分僵硬的躯体、被冷汗微微浸湿的衣料,以及宋纪一遍遍用鼻尖和唇蹭过他颈侧的举动中,窥见这个男人从容不迫的外表下隐晦的不安。
姜白榆对这些事情的发生不动声色,只是在一个稍微空闲的周末,约见了秦枝。
见面的地点在市区的一家咖啡馆,地点是秦枝定的,地理位置有点偏僻,环境不错,只是离京大稍微有些距离。
而在姜白榆落座的十分钟后,他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蓦地响起一阵通话铃声。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盯着秒表算准了时间打来,十分钟,分秒不差。
姜白榆低声说了声抱歉,当着秦枝的面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宝贝。”电话那头的人闷闷笑了声,意有所指地问他,“中午忙么?”
“不忙,只是有些事情要做。”姜白榆淡着声回,也没有和这人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对面在姜白榆话落后沉默了两秒,随后才轻笑着岔开了话题,“这样啊,那宝贝今晚想吃什么?”
姜白榆顺着他的话很熟练地报了菜名。
那边很自然地应下,过了一会儿,话筒再次传来宋纪略微低沉的嗓音,“无论你听到什么,你会回来的,对么?”
“嗯。”
等到挂了电话,姜白榆才重新把手机调回了静音,倒扣回桌面——似乎只是为了接这通电话才打开的音量。
“他似乎很清楚你的行踪。”秦枝看着姜白榆的举动,顿了顿,“你不介意么。”
姜白榆眨了眨眼,才说,“还好。”
毕竟对方的这些举动没有干扰到他的日常生活,在姜白榆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只是总被人当成小孩儿一样看着,有时候感觉还挺奇怪的。
不过比起这些,姜白榆还是更关心掩下的事情——
“我想问问您,关于宋纪的事儿。”
如果不是宋纪在这些事上经常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的态度,姜白榆也不会选择从别人的口中去询问关于他的事儿。
而关于宋纪的那些反应,秦枝听完后表现得并不意外。
“他过分在意你,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你之前出车祸的那次,让他精神不稳定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晚宋纪那双沁了血的眼眸仍旧历历在目,倘若当时死神不幸带走了姜白榆,秦枝很清楚,她将失去的是两个朋友。
“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比起在国外的时候要好很多。”秦枝说着,抬眼看了看姜白榆的反应后,才继续道,“在国外的胡思后,我们都担心他会不会再飞回国找你,做出先前那样的事。”
只不过像宋纪这样的人,能对其他人狠,自然也能对自己更狠。哪怕用最极端的手段,也会保证自己不在最不稳定的情况下靠近姜白榆,给他带去伤害。
秦枝几个人亲眼见过这个男人怎么对自己下的狠手,当时并没有插手,此刻,也觉得没有必要将这些告诉姜白榆,以此来博取同情。
这是属于当事人的选择。她尊重宋纪,同时也尊重姜白榆。
不过——
“我之前说过,宋家人不会爱人,现在我收回这句话,小榆。”
“有你在他身边,比什么药都好使。”
“所以你不必担心。”
能够促使魔鬼披上人皮还要假装天使的人恐怕这辈子也就只能见到眼前这一位了,秦枝暗自感叹,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不过有些事情,你大概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
*
傍晚,姜白榆推开熟悉的房门时,少见地对上一片昏暗的客厅。
窗帘被人拉起,再绚烂的晚霞也没能穿过缝隙,给室内带来半分光亮。
姜白榆穿过黑暗,靠着另一道身影,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很快,腰间圈上一双手臂,如藤蔓般攀附、收紧。宋纪伏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语气与平常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宝贝,你回来得好晚。”
姜白榆没应,任由对方将压倒,细密的吻理所当然地印在他的唇上,挤压、研磨,姜白榆颤了颤眼睫,在男人深入时缓慢地回吻。
或许是他的回应表现得如同离开时的告别,给了男人某种奇怪的错觉,姜白榆只觉得唇上的力道蓦地加重,仅存的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摄取,片刻后,舌根传来被吮吸过度的疼痛。
直到这场深吻结束,姜白榆也因为缺氧而感到有些晕头转向。
宋纪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神色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他一只手圈在姜白榆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脊背上缓慢地拍抚,直到姜白榆呼吸变得平缓,男人才垂下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秦枝和你说了什么?”
“……”
“乖孩子,告诉我。”
“比起这个。”姜白榆不答反问,神色平静地回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
“嗯。”
“那或许不会让你感到愉快。”
“没关系。”姜白榆抬手,轻轻搭住他的后颈,“你总要给我看的。”
“真正的你。”
*
姜白榆和宋纪一起回了趟宋家老宅。
在那座庄重巍峨的宅邸,那间他被囚|禁过的房间里,姜白榆看见了很多属于他的照片。
那些照片涵盖了他人生中能够被相机收录的所有场景,其中大多数属于他和宋纪分别后的三年间。
密密麻麻,覆盖了房间内所有能够被人目光所触及的边角。
正中间的那张大床上,摆放着一条叠得很整齐却有些陈旧的围巾。
从哪些泛起线球的边角,不难看出经常被人反复抚摸的痕迹。
“害怕吗?”
声音从姜白榆身后响起,宋纪越过他,伸手触摸贴在墙上的这些照片,抵着他的颈侧轻轻一笑,“看见这些,害怕吗?”
姜白榆偏过头,在宋纪脸上,他看见了少见的痴迷与狂热,有一瞬间,让他仿佛错觉看见了某些信仰虔诚的信教徒。
害怕吗?
不害怕。
他从这满墙的照片中,直面了宋纪的爱。
沉重的,扭曲的,疯狂的,又近乎偏执的爱。
“不能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会疯掉的。”
“原谅我吧。”
缠绵的吻落在他的耳垂,在这时候,姜白榆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秦枝曾经直白地吐露出的那句话——“宋家人都有病。”
“宋纪。”
“嗯?”
“你真的是个疯子。”
被这么说的人没有生气,反倒笑意更甚,“我是。”
这么说着,宋纪退开一些,迈向房间的中央,向姜白榆伸出了手,“宝贝,过来。”
姜白榆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宋纪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才向前伸手搭上对方的手掌。
贴合的手掌被人扣紧,也是这时,姜白榆才发觉男人素来温暖干燥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在紧张啊,宋先生。”
宋纪垂着眼,收敛了笑,拂去了风流的姿态,显得有些严肃。
“姜白榆。”
“承诺过的真心,我保证,它从始至终都属于你。”
姜白榆低叹一声,“我知道。”
“我爱你、很爱你、最爱你。”
“我知道。”
“阿榆,你今年22岁了。”宋纪放缓了语调,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姜白榆身上。
“我知道。”
宋纪垂眼,看着面前一次次温声应答的青年,只觉得胸口胀痛得厉害。
按照他的风格,原本应该在更浪漫的时间地点对姜白榆做接下来的事,或许是在他们一起攀上雪山峰顶的时刻,又或许是在某个被烟火、酒香和玫瑰装点的夜晚。
而决不该是在他向对方表现出所有丑陋的欲|望的此刻。
可是当那双朦胧的、如隔远山的眼睛望向宋纪时,又仿佛在无形之中告诉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阿榆。”
宋纪执着姜白榆的手腕,在他的目光中单膝下跪,从身侧的口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戒指,又谨慎地捧到他的面前。
此当下,周围的墙壁如同这个男人欲望的映照,而他彻底撕破了遮盖的皮囊,向姜白榆祈求——
“宝贝,你愿不愿意接受一个疯子的爱?”
这是一条一旦选择,就绝对无法回头的路。
“你看起来不像是能接受否定答案的样子,哥哥。”姜白榆舒展眉眼,笑着调侃。
他们的灵魂相似相契,但又是那样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的相遇是因为意外而生的巧合,又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你选了个好时间,宋先生。”
姜白榆抽回手,蹲下身和宋纪平视,唇畔的笑意清浅而温柔。
他没有直白地回应宋纪的话,只是说:“我已经和教授请了一周的假,大概够我们领完证再随便去哪个地方旅游,或许只是待在家里也可以。”
说完这些,姜白榆重新把手搭回宋纪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放下一枚朴素的银色指环,“我的意思是——我愿意。”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新的家人。”
在面对姜白榆时,宋纪那双向来沉稳的手此刻几乎是抑制不住颤抖地将那枚戒指推进他的指根。
姜白榆抬起来看——很合适,比起他的看起来要精细昂贵不少,也不知道这人暗地里准备了多久。
“三年。”
像是看破了姜白榆的心思,宋纪敛着眸,抚摸着他的指节回应。
“那个时候说的想和你订婚,不是玩笑而已。”
姜白榆想了想,饶是他记忆再好,也还是没想起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只依稀记得那大概在他们产生分歧的伊始。
回过神来,这已经是他们相遇的第三个夏天。
“宋纪,已经好久了啊。”
“真神奇。”
原以为没有结果的感情,最终竟然也能开花结果。
“因为我很幸运。”
“那么多望向你的人里,你只青睐我。”
宋纪低下头,虔诚地在姜白榆的手背上印下一个不含爱欲的吻,或者说,比起吻,那更像是一个交托灵魂的誓言。
“姜白榆。”
我的爱人,我灵魂的栖居之所,我生命里永恒闪耀的星星。
“我用生命向你起誓。”
“我会恒久地守护你,尊重你,并给予你最自由的爱。”
给你无信仰者的信仰、给你黑暗中人对光明的渴求、给你得以悬挂的夜空和肆意舒展的土壤。
予你自由、任你高飞。
而这份承诺的期限——
是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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