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反杀
太监捏嗓传出圣旨:“轩王手持兵权,意图谋反,罪无可赦,今夺其监国之权,由太后垂帘听政。渊王护驾有功,封为一品大将军”
沈闲快一步探路,躲在宫墙之后,瞧见此处的阵仗,第一时间就让六皇子等人原路返回,如他们之前商定好的,去西门。
他也刚要撤退,或许是之前国师接触过他的真身,此刻十分敏锐,察觉到了他,竟带着齐文渊追来。
西门亦有重兵调来把手,使臣见前后夹击,便拔刀要强行离去,双方打了起来。
那齐文渊被国师手中的噬魂珠所控制,黑蛇趴在肩上时不时吐舌头。
他握着寒光凌凌的刀战在了沈闲与六皇子面前。
六皇子见沈闲没有动作,便扒出腰间匕首,似要拿着与之一战,沈闲哪敢再犹豫,白袖飘动,捡起了地上的刀,暗中施展故技重施,趁齐文渊恍惚之际,咬牙刺了去。
温热的血顺着他手背流下,齐文渊被刺中左边心脏,身躯也缓缓倒下。
“将军!”忠诚于齐文渊的士兵或许也疑惑将军为何帮太后办事,但此刻看到将军危在旦夕,愤怒吼道:“盛国质子,竟敢杀我主子,拿命来!”
沈闲抱着齐文渊,心跳鼓鼓作响,耳边刀剑的声音远去。
他小声道:“阿笙,来世,我再去找你。”
六皇子与混乱中拉住沈闲的手,沈闲刚亲手送前世恋人归天,失魂落魄,由着他拉起往西门去。
突然,他被另一只手拽住了,粗暴一扯,直接拉上了马背,他身后触碰到坚硬而有温度的盔甲。
本该昏迷的齐文渊抬起了清澈清醒的眼眸,虽身有狼狈,却恢复了神智。
沈闲刺进的那一刀,没夺他性命,反而让他清醒了过来。
那条控制他的黑蛇脑袋也被捏爆死去。
太后见不妙,带着幼皇要离开,齐文渊扫过尸体遍布的宫道,语气寒冷凌厉:“黑云军听令!皇宫内的人,一个也别放出去。”
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兄弟性命面前,很快就冷静下来,发号施令将皇宫控制下来。
期间,沈闲一直被他拽着,六皇子等人也被黑云军押下。
齐文渊眼眸中夹杂着愤怒和不解,既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都死在这,也是因为从下属那知道自己种种行径。
“殿下!六殿下!齐国小儿,你们是想开战吗!”
“阿兄!”盛明泽慌中失言喊他,他暗暗对皇子摇头,示意皇子躲回去,不要冒进。
盛明泽抿着嘴唇,似有犹豫,沈闲担心得不得了,瞪他。皇子最终还是没再靠近。
沈闲觉得手腕都快被齐文渊给掰断了,也不知道齐文渊想干什么,刚才他刺了这魔头一剑,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皱着眉又想,为什么齐文渊还活着,便用另一只手去摸身后人的伤口,很快就明白了,对自己十分无语。
他之前明明扒过齐文渊的上身,齐文渊的心脏与旁人有异,在右边。
“质子殿下。”齐文渊抓住了他那只乱动的手,语气轻慢,“多谢殿下手下留情,助我醒过来。”
若非那一刀,齐文渊是难以从疼痛中摆脱束缚。
沈闲冷冷一嗤,“王爷可别太自恋了,我不过是失手,若有下次,我的刀定会刺进你的心脏。”
齐文渊顿时沉脸,附在他耳边,声音听起来低沉不再友善,“在那之前,你最好让你的人停止喧闹,否则别怪我一个个杀了。我不介意先从你开始。”
沈闲可不怕他的威胁,虽白衣染血,受制于人,脊背依旧挺直,面容从淡:“将军敢吗?”
轩王已倒,宫中混乱,齐国民心正散,他赌齐文渊不敢现在招惹盛国。
齐文渊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了使臣中那名唇红齿白,长刀迎着疾风一挥,利面对准了身躯娇弱的少年。
只需要再用力一分,就能砍断六皇子的脑袋。
沈闲脸色微微一变,呵斥:“住手!”
齐文渊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容冷酷至极,“质子殿下,我先取他头颅,如何?”
盛明泽脸色煞白,宛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沈闲咬牙切齿,初见齐文渊便被误解看出盛明泽非寻常侍卫,此刻,成了齐文渊拿捏他的把柄。
“质子殿下,你今后会乖乖听话的,对吗?”齐文渊扯起暧昧而邪气的笑。
盛明泽压着怒小声骂:“无耻。”
沈闲生怕他冲动做点什么,现在就被齐文渊嗝掉,不得不显露屈辱之色,按住齐文渊握刀的手背,“渊王殿下,莫要伤我的子民,我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殿下给我一分薄面,日后殿下想要我做什么,我必尽力达成。”
齐文渊抱着怀中瘦弱而清冷的敌国皇子,那示弱的手冰凉触感让人心生酥麻异样,他喉咙滚动,唇几乎贴在沈闲耳边,满意笑道:“既如此,殿下便安心住下,等本王得空了,就去寻你。”
第十二章 和亲
齐文渊醒来,先是控制了皇宫、太后、幼帝,接着斩杀了黑云军队中几名重要领将,他们都是忠于他,收到“他”令,而率先起兵造反的人。
齐文渊杀了平息众怒,也安抚了朝中大臣,加上太后拟定他平叛轩王有功,一时朝野上下,无多少人发现其中蹊跷,还以为齐文渊已经归于太后麾下,皇室权争尘埃落定。
太后被囚于宫中,更是不能向外传递消息。
沈闲与六皇子都被押至昭乾殿,无法离开宫殿半步。
“这齐国渊王当真是个狠角色,前脚为太后对同胞哥哥下杀手,后脚便为撇清自己造反的罪责,残忍杀害忠心的下属。”
使臣中大多是文官,摸清齐国现在的局势后,纷纷谴责渊王行径。
沈闲将自己在牢中所见告知他们,令他们知晓渊王喜怒无常是因齐国国师,并非为权位丧心病狂图谋至此。
可齐文渊清醒过来后的行径,也未免太冷血了,若非他知道齐文渊是凡人,都会以为是蛇妖,比他这个野生的蛇都要凉薄。
若非齐文渊下令造反,他那些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怎会带兵谋反围宫?现在事已经做了,齐文渊为自保竟断左膀右臂,太令人心寒了。
沈闲亲眼见了一场大型的杀戮,从铺满鲜血的宫道而回来,胃中翻滚难受,一旁六皇子亦是如此,脸色难看。
旁的使臣从一开始便知谁是真正的了六皇子,正直清廉一些的文官道:“六殿下莫怕,我等已有人逃离齐国,待他们将齐国发生之事呈报给陛下,必定会再派兵来保护您。”
"恐怕是不能的了。"大殿外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接着齐文渊踏入殿中,身后押着数名逃跑的使臣。
这些使臣或在皇城门口被抓,或在回盛的其他城内被搜捕出来。
“渊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盛国使臣对齐文渊的行径感到无语。
齐国内斗多少事要处理,更何况齐文渊刚挟持了太后幼帝,朝中文武百官、宫外各州官员百姓无不盯着他一举一动。
他是有多愚蠢,才会花这么多兵力去抓他盛国逃出去的使臣。
沈闲也十分不解,总是盯着他们做什么?可那齐文渊视线落在他脸上,他便心中一咯噔,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齐文渊笑眯眯道:“本王已经向你们的陛下请旨,同意两国通婚,六殿下作为和亲的皇子, 不日嫁给本王,你们都是六殿下的陪嫁。”
沈闲满脸黑线,齐文渊是不是被他那一刀捅傻了。
使臣目瞪口呆,怒道:“荒唐!皇子怎可和亲?”
“公主使得,皇子为何不可?”齐文渊将使臣堵得一时语塞,他又道:“盛国兵败,我齐国愿意不额外收取赔偿物,只要通商通水运。”
巨大好处之下,使臣议论纷纷,没了一开始那激愤昂扬。
他们意识到,现在齐国由齐文渊掌控,这和谈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这喜怒无常的将军高兴了,盛国便能少赔些银两。
盛明泽脸色难看,刚要开口反对,就被沈闲制止,沈闲按住他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都言齐国男子多好男风,男女伦理纲常都与盛不太一样,今日一言,他算是见识到有多不同了。
他看向神色戏谑的齐文渊,齐文渊问,“怎么?六殿下不想嫁给我?”
沈闲心中吐槽,你说呢。
齐文渊说过也不喜四处征战,又依着此刻齐文渊对和谈条款的态度,这个角度来看,齐国由齐文渊摄政倒也不错,加上齐文渊没有像轩王一样刻意抬价索要,还算有商有量。
可皇子和亲这也太离谱了。
他道:“渊王爷,可否你我二人单独聊聊。”
齐文渊屏退左右,沈闲也让其他人出去,就剩他们二人。
齐文渊托下巴,一脸无辜又不解:“前几日殿下寻我表白,还迷晕我,脱去我的所有衣物,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沈闲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他瞥一眼在屏风外的六皇子,还好没听到这些,否则他这个太师还怎么当。
然后头疼道:“王爷,前日多有得罪,但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仰慕王爷驰陈沙场的威武英姿,并非钦慕,和亲一事,望王爷三思。”语顿,他又补充:“盛国也没有到适婚年龄的公主。”
其实是有的,但他不太希望齐文渊娶他人。
上一次没有公主和亲,也没有听闻齐文渊娶妻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姑娘公子。
“本王还以为,殿下出使齐国,是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
听齐文渊话中的意思,是嘲笑他天真,想保住小命又想保住尊严还想齐国不赔不割地不送人。
齐文渊不是仁慈之人,他给盛国如此好处,也有所图,他问:“殿下不愿嫁给我,是心有所属?”
沈闲略微迟疑,答:“是。”
齐文渊笑脸一下就沉了,他将沈闲抵在宫柱上,靠得极近,“殿下真是诚实,既如此,本王也与你实话实说。”
沈闲汗毛直竖,挣脱不开,还觉得吃痛,男人沉缓的呼吸包裹他周身,手指还滑过他的锁骨。
耳朵被轻轻咬了下,齐文渊几乎贴着他低低警告道:“若你不嫁,本王便杀了你的心有所属。”
沈闲心中呵呵一笑,那你就自己杀了自己,也省得他动手几番不忍。
他推不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也不关心齐文渊究竟因为什么要娶他,狠咬对方手背一口,从对方身下挣脱出来,
“我就算出生冷宫,也是盛国皇室,断不会屈膝于男子床榻,王爷,你休想以此法子侮辱我盛国皇室。”
沈闲目光冷冽矜傲,宛如雪山上的红梅,宁折不弯。
他见齐文渊眼中的不屑仍在,似觉得他的话可笑,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咬牙看向殿柱,下定决心后就闭上眼,撞了上去。
白衣飘动,男子轻如鸿毛,却脊背直挺,透着慷慨赴死的文人风骨,齐文渊脑中闪过类似的画面,只觉得心上微微发烫。
在沈闲撞到柱子之前,沈闲便被齐文渊粗鲁制止,推倒在地上。
这动静引来了在外等候的人,他们都奔进来,盛明泽上来扶沈闲,沈闲黑发凌乱,衣衫也不整,“殿下!”
沈闲按住盛明泽触摸腰间匕首的手,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他抬头看向齐文渊,齐文渊神色冰冷,居高临下:“既然殿下不愿做我齐国王妃,那便留着命做人人都可踩一脚的质子殿下吧。”
沈闲捂着自己因摔在地上而疼痛的手臂,冷淡垂帘:“多谢王爷成全。”
齐文渊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第十三章 入宫伴读
过了几日,太后宫中太监前来传旨,要接质子入宫,与宫中其他伴读一起陪幼帝习君子六艺。
沈闲知道迟早会被接到皇宫中,严加看护,他可以在齐国病死、饿死,却不能被刺杀,如此盛国就有借口索要好处。
他没有推托,领了这圣旨就动身随他们进宫。
齐国配给他一位丫鬟一位太监,丫鬟叫小桃,太监唤李四,今后宫内出入学堂都是他们跟随。
第一日在齐国上学,他早早来到昭辉殿旁的学堂,其他伴读大多是齐国与他年龄相仿的公子小姐,他们见到他,只需瞧一眼他身后服侍的人,便知他是质子。
一日下来,无一人靠近他,只敢背后议论,比起说是怕他,倒不如说是受了提醒都刻意避他。
他初入齐国,没有招惹权贵,要猜到是谁在背后让他们孤立他,并不难。
他也不在意,旁若无人的习书下课,然后回自己的寝殿。
相安无事的一天。
但晚膳只有一素一荤,送菜的丫鬟冷漠着脸,扔下个膳食盒子就退下。
不知摄政王对他身边使臣说了什么,除了六皇子贴身的几个丫鬟侍卫,其余全都在昨日离开了齐国京城。
现在守在他们偏殿外的,都是摄政王的人。
“齐国未免太过分了!这才第一天,就给我们吃这些。”盛明泽蹙眉,语气含着怒意。
沈闲从与齐文渊划清界限后,就知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他道:“殿下,不必动怒,我并非贪图果腹之辈,这饭菜还算合胃口,只是要委屈殿下了。”
他是蛇妖,喜食肉,这饭菜对凡人来说清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有肉,便可以了。
“阿兄说得是什么话,若不是我,您也不会受这样的欺负。”
这几日六皇子都在表示愧疚,沈闲很是无奈,“殿下,欲成大事,牺牲是在所难免,沈闲既是殿下的少师,便甘愿做殿下替身,只希望殿下在殿内也莫要忘记勤勉学习。”
盛明泽双眼汪汪,点头又道:“学堂不许阿兄带伺候的人,我没法近身跟着您,若是发生什么,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沈闲亦许诺每日酉时定出学堂与太学馆外的他汇合。
这日,他与六皇子分开,进入学堂见到了幼皇和长公主,长公主正值妙龄,一袭红衣醉人,幼皇与六皇子一般大,二人坐在最前边。
但这日下午的夫子有事不能上课,一位紫衣公子提议:“不如我们去校场骑马射箭?这日头不大,刚好可以比试箭术。”
不少人都想偷一点懒,可紫衣公子挤眉弄眼,还暗示性地撇了一眼沈闲,其他公子便明了他想做什么,改了主意谄媚应和。
紫衣公子在幼皇那也说得上几分话,他对幼皇道:“陛下,臣前日得了一把好弓箭,您想试试手吗?”
幼皇对弓箭有兴趣已过一段时间,玩腻了,摆摆手:“你们去玩吧,我想回宫吃母后的桃花酥。”
“陛下,这次可不一样,臣还可以带您玩些刺激的游戏。”
这样一说,幼皇便来了兴趣,“那好呀。”
齐国男儿都骁勇善战,就算是文官也都自小习武,个个长得健硕,不似盛国,此刻这学堂中,也就沈闲一人不擅骑马射箭。
紫衣公子又对长公主道:“殿下可要一同玩?”
长公主自是不想,但耐不住皇弟催促,只得松口,“母后还在等着我们,只能去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回去寻母后。”
幼皇喜笑颜开,“好!”
于是,紫衣公子看向沈闲:“盛国的六殿下可否也给我们展示展示盛国雄姿?我等都未去过盛国,十分仰慕。”
沈闲知道就算自己以身体不适推托,这紫衣公子也不会善罢甘休,便点头答应。
他想着,顶多是不善骑射败给这些公子,然后被他们奚落嘲笑一番,也没什么。
那紫衣公子被称为李阳君,是齐国丞相之子,皇宫内有名的小霸主,因总能讨幼皇开心,人人都不敢招惹他。
射箭地原本放有靶子的地方站着一排宫女太监,他们被捆着木桩子上不能动弹,头顶皆悬吊着一个苹果。
李阳君先开头射了一箭,正中一个太监头上的苹果,道:“陛下,要不要试试?”
沈闲皱眉,真是草菅人命,怎么教君王做这等寒人心之事。
长公主也不喜,要拉着幼皇不让他去。
李阳君却道:“陛下可别有妇人之仁,这些都是犯了大错的太监宫女,能让陛下高兴,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长公主厌恶瞪他,对弟弟道:“陛下,莫要与这等纨绔之人在一起玩乐,我们回去吃母后做得糕点。”
那年轻的皇帝却当着众人的面甩开了长姐的手,道:“不要!这看起来就很好玩,朕要跟李阳君一起玩,长姐你自己回去吧!”
“你!”
“朕是皇帝!长姐你也不能教训朕!”
幼皇将长公主气得面红耳赤,那长公主就甩袖独自离去了。
李阳君射的第一支箭尚且准,但第二支第三支准头就便差了,一名宫女直接就被穿喉而亡,看得沈闲心中又怒又打颤。
幼皇尚且好些,最差一次是射中靶人的头发,或者手臂。
沈闲想着这些齐国人不愧是蛮夷出身,就会耍倒弄棍,皇室子弟在如此教导下成长,也难怪后来只会一味侵犯他人疆土。
正在他要阻止幼帝时,那李阳君先开了口,矛头对准他:“六殿下怎么一只在旁看着?莫不是觉得游戏无趣,不想与陛下一起玩?”
沈闲冷冷看他一眼,道:“我不善骑射。”
李阳君嗤笑:“那更要多练练了,在我齐国,箭不能射中靶心,策马不够风快的男儿,就只有青楼小馆里的那些了。”
此话侮辱性极强,一众公子们都哈哈大笑,不屑与轻慢都挂在了脸上,还有甚者,用十分暧昧浮想连连的目光扫视沈闲全身上下。
沈闲捏酒杯的手几乎用力到控制不住妖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莫被李阳君设计到。
呵,若不是齐国的国师是与他同族的蛇妖,他怕使用法力暴露身份,给六皇子带来麻烦,他定要夜黑风高将这不知死活的凡人吓尿了去。
他得忍。
哪想,这李阳君说着还不够,竟靠近上手摸了他的脸一把。
沈闲脸上冷若冰霜,一巴掌便拍了去,“放肆!”
第十四章 改变主意了吗?
这巴掌,算是发泄了一个下午干看这人作恶的憋屈,爽是爽了,也得罪了李阳君。
李阳君捂着脸,对幼皇道:“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你看这质子,竟动手打人!”
幼皇不辨是非,站在李阳君身前护着,圣怒对谁了沈闲:“大胆!”
他一声呵斥,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唯独沈闲,沈闲语气不冷不热,说:“陛下,该是这位李阳君大胆,竟将本殿比作小馆出卖色相之人,意图破坏两国邦交。”
幼皇被沈闲骇人的气势压制,李阳君假哭道:“什么破坏邦交,陛下,你莫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早已是盛国的弃子,谁管他死活?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沈闲处境被李阳君戳穿,他也无惧色,清冷的面容严肃而板正,质问道:“所以你便不顾君子之礼,要仗势欺人?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应当学过政统策论,知道要任用贤才,长公主说得对,此人,您不该与之为伍。”
李阳君躲到幼皇身后,看着负手而立,危墙之下不减气场的沈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陛下,你看他……也太讨厌了,就跟翰林院那些老匹夫一样。”
沈闲微微眯眼,如刀子般的眼神杀投去。
李阳君闭了嘴,怒色却更重。
幼皇听不懂沈闲说得那些,只板着脸道:“谁也不能欺负李阳,他是朕的好友,你欺负他,朕不高兴,母后说过,伴读都是朕的人,你也是,你让朕不高兴,朕要罚你!”
宫内皇帝贴身护卫上前,将沈闲强行摁在地面上。
沈闲蹙眉。
“李阳君,你想如何出气,朕就如何罚他。”
李阳君有了靠山,又挺直腰板,叉腰上前,给了沈闲两耳光子,沈闲不吭声了。
他知道,这幼皇大抵是教导不当,被教坏了,只顾自己喜怒哀乐,再多也无益。
李阳君随后阴险一笑,“陛下,他说得对,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可逼迫他,臣不会让陛下为难,既然他不愿意与陛下射箭,便做陛下的靶子吧!”
“他定然是自愿与陛下游戏,大家一起玩,一笑泯恩仇。”
沈闲脸色微变,心中暗骂李阳君神经,此话漏洞百出,也就幼皇会感动说:“李阳君心胸当真宽阔。”
说罢,沈闲就被两名侍卫压到了靶子前,被捆在木桩子上,一颗苹果挂在他头顶。
幼皇在远处嘻嘻哈哈,让李阳君亲自动手,李阳君神色闪烁,幼皇便自己来。
箭头先是对准他的脑袋。
吓唬他一般,箭头从眼睛划下去,到手到腰到脚,然后变了方向。
他前面只剩一个人形靶,幼皇射中那太监裤裆正中间,旁人瞎了眼鼓掌夸赞,太监被吓晕了,侍卫拖下去时,沈闲还能闻到那太监下档的腥味。
这样还让他如何忍,他藏在袖下被绑着的手微微伸开为掌,要凝出妖力给齐国幼帝一个教训,然而什么都没变出来,箭头擦过他的脸颊,射歪在他身后的树上。
“哎?这一次一定射中。”幼皇又拉开弓。
沈闲有些呆滞。
他的妖力呢?虽然说他没了蛇麟,以至于修为一直很菜,但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更何况,现在蛇麟不是已经回到他的身上了吗?
如果没有妖力,他要怎么熬过这五年,真要学上一世的六皇子被老实欺负五年?
神出鬼没的2666系统出声说:“宿主,本系统已升级成功,介于你对普通电刑不感冒,本系统向上峰申请,封印你的妖力,请你好好做任务!”
沈闲咬牙:“做任务?死都死了,你自己去做吧。”
2666系统现身到沈闲面前,才发现沈闲被绑在了木头上,它歪了歪头,转过身想看周围情况,就见一支箭射来,它被撞得飞了出去。
箭也被弹开。
沈闲:“”
李阳君疑惑:“箭呢?”
幼皇见第二支箭脱了靶,又瞧见不远处走来的齐文渊,神情顿时紧张,眼珠子一转,将弓随手一丢,“不玩了,有点无聊,我要去寻长姐和母后。”
说罢,他就扭头带人浩浩汤汤离开,丢下李阳君和其他公子独自面对齐文渊。
沈闲松了口气,今日算是逃过去了,他看向一旁的丫鬟,示意她帮他松绑。
然而那丫鬟低下头罢工,愣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另外一旁的太监则一个劲撇不远处的齐文渊,这太监李四原来是齐文渊派来监视他的人。
“六殿下。”齐文渊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袖口绣有金贵的花纹,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哀乐。
沈闲感觉到微微刺痛,看过去,是齐文渊伸手为他擦脸颊的箭痕。
“改变主意了吗?”
沈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想了想,齐文渊是在问他是否改变主意要接受之前的和亲提议。
就算他想,系统也不会答应。
他不想惹齐文渊不痛快,被绑在这里过夜,便岔开话题:“王爷,可否先放我下来?”
“不可。”齐文渊不按套路出牌。
沈闲语塞,闭眼靠回木头上,“那王爷请自便。”
静了一会儿,齐文渊闷闷笑道:“殿下方才教训陛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沈闲不语。
他做了两世太师,看不惯君主骄纵,今日这齐国皇帝对他如此,可想而知平日里是如何对待下人,若都没个人提醒,未来必定是个任性残暴的君主,最终苦得还是百姓。
齐文渊突然笑了,笑起来宛如深渊中的星星闪烁,俊俏的脸好看到令沈闲心脏砰砰作响,而且齐文渊还靠近他靠得极近。
沈闲绷住脸,勉强维持住自己光辉的形象:“你干什么?”
“本王见殿下面有些红,莫不是之前的伤复发,又高烧了?”
齐文渊笑似非笑,说着就伸手要到沈闲的锁骨上探脉搏。
沈闲与他的掌心肌肤相亲,觉得温暖,由着他探了许久。
“气息沉稳,脉搏正常,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那是,他就算比普通蛇妖弱,也是蛇妖,比人类的体质好许多,一个小小的箭伤,早就好了。
见齐文渊迟迟不拿开手,他面露疑惑。
齐文渊眸色深了深,脖子是一个人的命门,沈闲如此放松由着他靠近,好似并不抗拒他。
“之前殿下说爱慕我,我对殿下亦有好感,这才寻了和亲的法子,结果殿下抗拒,宁愿一死,如今有这个模样,实在令本王疑惑,难不成是欲情故纵?”
齐文渊见他不答,就又靠近他几分,手指移动移到他薄唇上,鼻尖上,眼睛上……
沈闲看着越来越近的唇,有些发愣。这齐文渊原来看上的,不是六皇子的美色,而是他的啊!
这时,2666系统跳出来提醒他:“检测到反派对沈闲的好感度在增加,妖力冷冻时长增加365天。”
沈闲一个激灵,从美色.诱惑中清醒过来,对几乎要亲到他唇上的脸,一阵咳嗽。
他在想些什么,这可是未来杀他故国的齐文渊!
现在因为躲灾屈服了,往后呢?与齐文渊越多纠缠,他死后如何去见死去的爹爹娘亲?
这齐文渊,万万不能与之有感情纠葛,就算有,那也得是下一世,他要早早去寻这人,不至于最后长成杀戮成性的恶人。
第十五章 王爷,你中毒了
齐文渊被他搅断了兴致,看他冷冰冰的并无一丝情动,神色晦暗不明,最终没有再继续,抽刀砍断了他身上的绳子,放他离开。
沈闲刚动几步,就听齐文渊说:“殿下,和亲一事,在本王这里什么时候都作数。”
竟纵容他到这个地步,就差没直说“我很满意你的脸”了。
沈闲瞪他一眼,想要呛齐文渊的话还没说出口,那齐文渊就晃了晃手中的玉螺,唇落在上面,眼珠子移动到狭长的眼尾,暗示着他。
“这就当做是殿下的嫁妆。”
沈闲心口一热,然后堵得慌。
本该冷硬回上一句的他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离去。
在射箭场耽搁许久,天色已暗,长长的宫道只几队禁军巡逻,他确定齐文渊没有更上来后,忍不住心中唤:“系统。”
2666系统现身,圆滚滚的身子抱着一个……包子,现在是晚膳时间。“这还是宿主第一次主动叫本系统。”
“我要是今夜就去刺杀齐文渊,你能不能把我的妖力还给我。”
2666系统震惊到被包子呛住,咳嗽说了句“稍等”,然后消失半秒,再回来怀里抱着的是一杯水,咕噜咕噜下肚。
“……”经过几次这个古怪生物的顽皮操作,沈闲已经很难将它当做神仙敬畏了。
“你不是一直死活都不愿意杀齐文渊吗?为什么现在又愿意了?”
沈闲不吭声了。
2666系统好不容易得这个快速解决反派的机会,自然一万个高兴,张开血盆大口,将和肚子一样大的包子吞进去“等着,我现在就给你申请。”
宫门外,六皇子在焦急等着,因为迟迟等不到他,知道他定然出事了,还想强行闯入,可惜被看守的将卫死死拦在外。
“万一出了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这不是出来了吗?真是得,吵什么吵。”
六皇子见到他,扑上来,“阿六殿下,您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沈闲被捆着晒了半天,又饿又渴,浑身也腰酸背痛,他摇头,“先回去。”
回到寝殿已经是亥时,饭菜已冷,齐文渊派来的人他们使唤不动,六殿下让贴身的侍从拿去膳房热一热。
沈闲将他和幼皇去骑射场之事告知盛明泽,但并没有仔细说他们将他当做靶子一事,就怕六皇子担心。
“所以便练了一下午的箭?”
“是的,殿下不必担心。”
侍从去后没多久就回来,膳盒里的饭菜还是凉的,他从外头受了气,道:“膳房锁上了,喊那些丫鬟无人应我,这些齐国人真是没礼数。”
无奈,他们只好将就一二,荤菜里的油都结了块,这还不算,沈闲用他的妖鼻子一闻,肉都是槽头肉,不知膳房的厨子是怎么煮的,味道难吃气味也难闻。
他收回之前说的有肉就行,不过入宫的次日,伙食就成这样了,再过几日,岂不是连肉都没有了?
沈闲胃口全无,嘱咐六皇子一句“殿下今后不必等我吃晚膳”就早早洗漱睡觉。
今夜六皇子依旧想和他同寝,他没有松口,拒绝了,六皇子见他坚决,耷拉着头灰溜溜离去,可怜到他哭笑不得。
可他今夜,不打算睡觉。
系统还算有效率,说是去申请,过了几个时辰,他便感觉自己丹田内的妖力突然充盈起来,是属于他的妖力回来了。
2666系统现身道:“宿主可不能耍赖,否则”
沈闲坦然道:“身为一国太师,自要重诺,万万不会反悔,刺杀齐文渊一事,今夜我便去做。”
半夜寅时,沈闲穿上夜行衣,偷偷出了居住的寝殿,顺着殿顶的砖瓦翻了半个皇宫,总算才潜入齐文渊在宫外的渊王府中。
他修为平平,最拿手的还是下毒,毕竟他本体是蛇,想要毒随时就可以从牙齿上抹一把,而且还是对凡人来说的剧毒。
不曾想,那齐文渊竟还没就寝,屋内通明,竟还有歌女在奏琵琶,隐隐约约唱着名曲,他蹙眉,堂堂一国王爷怎可总是沉迷于女色歌舞享乐之中,实在是荒废光阴,太不洁身自好了!
坐在正中间唱的头牌歌女衣着暴露,轻纱隐约可见底下春光,唱着唱着,丢了琵琶摇摇晃晃坐到齐文渊的大腿上。
房里点了异常甜腻的香,熏得很。
那齐文渊里衣敞着大片肌肤,可见看起来结实性感的胸肌,湿发散垂,雄雌莫测,就这么松松垮垮穿着里裤和外衫。
“王爷,奴唱得可还悦耳?”歌女红唇吹了口暖气在齐文渊锁骨下颚处,纤玉手指划着往下
沈闲心中一股火气冒上天灵盖,抬手就要使妖术分开二人。
可也是这时,咔嚓一声脆响,歌女猝然倒地,眼睛大睁,直接断了气。
齐文渊徒手扭转了她的脖子。
沈闲觉得他的脑袋也凉嗖嗖的。
瞧齐文渊这心狠手辣的模样,若今夜他行刺得早些,被掰断的脑袋就是他了吧?
她唇内含着的剧毒刀片吐出划伤齐文渊的颚下,穿破门纸射了出去。
门外侍卫闯入,“王爷,你中毒了。”
他给齐文渊解毒丹,齐文渊服下坐在凳上,神色阴冷地撇了眼地上尸首,“拖出去,焚了。”
“是。”
沈闲瞧见齐文渊狠厉的一面,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侍卫又彻夜守着,他怕此时动手脱不了身,日后连累六皇子,便先放弃。
渊王府侍卫查过刺客身份后来报,“宫里来的暗子,她身上有摘星卫的令牌,摘星卫一直是陛下暗卫,此刻应是在太后手中。”
太后要杀齐文渊。
齐文渊中毒,毒性猛烈,尽管及时服用解百毒的药,依旧伤了身体,坐在榻上发软起不来身,由着大夫给他扎针放血。
沈闲不免心疼道:让你贪图美色,半夜三更还传歌女弹音。
“王爷,您代替轩王把持朝政有一段时间了,太后势力被削弱不少,可太后身后有国师撑腰,对您大大的不利,要不我们先将国师——”
“不可。”
“您若是为了宣太妃一事,其实——”
“谁!”齐文渊倏地抬头,打断了侍卫的话,沈闲正想着宣太妃是何人,就被一枚飞针刺中肩膀。
渊王府的侍卫发现了他,他立即变成蛇身,躲着灯笼的光,在房梁上待了一夜,等抓他的侍卫动静歇了,才离开渊王府回宫。
回到宫内寝殿,天光微微亮起,又是新的早晨,他得准备去学堂。
那条飞针无毒,他拔出后,马马虎虎上个药,便穿上了皇子衣裳,行刺一事,暂且作罢。
他不信齐文渊夜夜笙歌,没有睡觉松懈的时候。
第十六章 被欺负
幼皇从李阳君那里知道了他的箭术糟糕后,便准了李阳君每日下午不必陪他上文课,而是由武夫子教他骑马射箭,单教他一个人自然不行,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自要几个伴。
李阳君骑射具佳,主动请缨,想要教沈闲,幼皇有些不悦,他却道:“这也是为了陛下,陛下你可听说,昨日齐渊王遇刺,伤着了!行刺的听闻是哪个敌国细作,这六皇子手无缚鸡之力,不早些练好武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幼皇也觉有道理:“听母后说,皇叔这次受伤不轻,虽我觉得也活该,让他一直霸着兵权不—”
李阳君:“陛下慎言。”
指不定这附近哪里有齐文渊的眼线在听。这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太后和渊王爷在朝堂之上争这兵权,渊王爷虽拿下了意图谋反的轩王,大功一件,却也是个王爷,如今拥着兵权,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亲王起兵造反一事。
沈闲无奈,是有眼线,就在他的身后,已经被听到了。“”
幼皇捂住自己稚嫩圆嘟嘟的嘴唇,“总之,六殿下可要好好练箭,早日回来与朕一起上文课。”
之后,沈闲就被李阳君拉去骑射场。
头日李阳君并未刁难他,其他几名世家子弟明目张胆在旁坐着嗑瓜子,武夫子也当做没看见。
集合教授的时间过去,武夫子看了眼李阳君,便退下放他们自行练习。
李阳君练着练着,忽然指向偷懒的世家子弟道:“瞧瞧你们那一个个的样,那陛下见了如何得了?”
他眼珠子转转,“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世家子弟谄媚笑:“有好玩的我等自然愿意活动活动筋骨。”
李阳君接着就看向沈闲:“六殿下可要一起?”
沈闲哪里看不出。李阳君此举是冲着他来的,“我昨日摔了手臂,射箭不大”他敏锐瞧见李阳君眼中一亮精光,瞬间也想到齐文渊遇刺一事,不由懊恼自己鲁莽,嘴向也转,“但与李阳君游戏,自然是愿意的。”
比起被欺负,被当做刺客抓起来,更加严重。
只是李阳君生了疑,不愿意放过他,因他的话走到了他身边,“受了伤?怎的现在才说?”
沈闲四周都堵了人,只能由着李阳君,李阳君朝着他的一只手臂来,“可是这只,宫内有御医,我现在就唤来为殿下看伤。”
看伤就暴露了,沈闲捂住一边手臂,“不必了,已经上过药,小伤而已,着实不需要惊动太医。”
李阳君却不罢休,还想当场扯下他的袖子,他躲开那只手,蹙眉,听见周围世家子弟的嘲弄声。
他一个人可没法打倒这么多人,沈闲心中一紧,“李阳君请自重!”
李阳君扒开一边的衣袖,就瞧见一个确实是磕伤的疤痕,但也都已经结痂了。
沈闲眸光微微闪烁,此法是他进宫上学前让六皇子的人做的,本是为了躲避今日练箭过甚,没想到也掩盖了刺杀的左肩伤情。
“六殿下是不是太矫情了,这点小伤,怎会影响射箭?”
“身体肌肤受之父母,自然要好好养护,受了外伤,在盛国不论多小都要静心修养,早些康复,这才上对得起爹娘。”
李阳君嘲讽一笑,将手中的弓给他,“既然到了齐国,殿下您便客随主便吧,我齐国,没这么多规矩。”
沈闲知无法再拒绝,只好接下弓,“李阳君说得是。”
沈闲垂帘举弓射箭,心中却放松下来。
他有认真听教武的先生讲射箭,本就是六皇子太傅,学起来极快,料到李阳君会先在射箭上为难他,更是认真学习,现在不说百发百中,不脱靶还是能做到的。
就让这些无知的凡人见识见识蛇妖的学习能力吧!
箭嗖得一下飞出去,却是朝着天上去,掉下来差点砸到一名世家子弟,沈闲呆了呆。
骑射场一阵无声,接着众人仰腹大笑。
沈闲很快就冷静下来,是这把弓有问题。
“怎么?殿下想说弓有问题?”李阳君夺过他的弓箭,射了一箭出去,没有中靶心,但也没有脱靶。
世家子弟吆喝:“李阳君威武!”
沈闲袖中的拳头握紧。好呀,还是他小瞧了此人,齐国幼皇说李阳君擅骑射,确实是真,别看李阳君和他体型相仿,却到底是个齐国人。
李阳君扬了扬下巴,“殿下可要好好练习。”他叼着根草看了眼一旁的太监。
太监立马懂了他的暗示。
沈闲无法,只怕戳穿了这次李阳君的小动作,李阳君还能拿其他来耍他,便重新拿起弓射箭。
连续射歪几次,李阳君觉得无聊,便说:“看来六殿下无法与我们游戏,我们去比赛骑马吧?”
于是,留下了一排排监督沈闲的太监,其他人都离去。
主子一走,这群太监就胆子大了起来,每每沈闲射歪,便拿一粗鞭子抽在他后背,而且还细心体谅他要用右手拉弓,抽在他左肩上,恰好抽在他的伤处。
“殿下可别怪咱家,咱家也是奉命行事,李阳君说了,今日若不能有一次不脱靶,您便不能下学,要一直练到不脱靶为止。这鞭子,也是为了您好。”
沈闲只能隐忍不发,一遍遍来。
太监尖细的嗓子在旁打击他:“殿下,您怎么如此蠢笨,练习了这么久还是这样。”
说着一鞭子又下来,正好抽在沈闲的伤口上,沈闲疼得眼前一黑,背上像是捅了个窟窿一般,额头也渗出密珠细汗。
太监仗着背后是李阳君,对他一点都不客气,“瞪什么瞪,咱家喊你一句殿下,您以为您就真的和我齐国皇子一样吗?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弃子,来我齐国白吃白喝,如今还要浪费我齐国的武器!”
沈闲生气得很,一气之下,抬手射出去干脆利落的一箭,本就破烂的弓被他弄断,他的手掌被刮出一道口子,血呲呲往外留。
太监被他吓了一跳,那箭这回没有射歪,而是好好的射在了靶子的边缘。
沈闲语气凉凉,“我可以下学了吗?”
幼皇偶尔上武课会来一次骑射场,带着各大世家子弟观摩沈闲射箭。
“这都几个星期了,质子殿下怎么一次中靶心都没有,这盛国人可真不行。”
“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的难不成没教过骑射?”
“你不知道,这位盛国六皇子是在冷宫长大的”
骑射场上的侍从太监议论纷纷,嘲笑声时不时在沈闲背后冒出,沈闲一次次对准靶子拉开弓,手这段时间练箭被磨出层厚茧,还有新伤后伤,密密麻麻的伤痕。
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达到百发八十中。
幼皇也觉得无趣,看骑射不佳之人进步是一种乐趣,但一直原地打转,便就没有乐趣了。
“六殿下还需勤加练习,望朕下一次来,能看到你的进步。”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沈闲看时间差不多了,刚放下弓箭,为他记录中靶数的太监却再次用细尖的嗓子道:“咱家奉陛下的令,今日六殿下若不将这百发弓箭射完,就不能离开。”
伴读快一月,观察下来,他已经明白,这幼皇被李阳君吃得死死的,完全没有作为君王的主见,旁人煽风点火,李阳君也附和一句,幼皇便信之。
沈闲衣裳被浸湿,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弓,一箭一箭射向靶子。
而这记录的太监,故意行事,将那些脱靶的箭数划去,害得早已射满上百箭的他不得不继续。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狂风,狂风吹得沈闲衣袍张牙舞爪 ,他挺直的身躯犹如雪中松树,冰清高洁,一连几日被折磨,竟没半点表情。
那撑伞记录的太监帽子差点被吹掉,旁边的小太监扶他的帽子,道:“公公,今日或有暴雨,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们给咱家看紧了,一百次,一次都不能少。”
“哎呦!”太监因为磕了下栽了个跟头,“老奴的腰呦。”
“公公慢点”
沈闲瞧见太监身后的火盆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灵机一动,施法推一把。
那太监被煤炭盖了脑袋,整张脸都黑漆漆的,北方人有国师,最信巫蛊神灵,这兆头一点都不好。
“莫不是有鬼作祟?我之前就听说,盛国世代某些皇子身上有神灵保佑,欺负他们就会招恶鬼缠身。”
为首天天欺负沈闲的太监脸色难看,一鞭子抽说话太监的臀上,“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旁边的火盆架也倒了下来,太监吓得屁滚尿流,谁都不敢继续留,都爬着逃离了射箭场。
沈闲瞧着他们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刚放下弓箭,就牵扯到背上伤口,他伸手去摸,摸了一手掌的血。
接着眼前景色颠倒,他没了力气,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化作一只小蛇,顶着大雨缓缓蠕动离开骑射场。
在空阔的宫道上,他头一次感觉到冷,他爬啊爬,恍惚间瞧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过他身边,帘子晃动看不清里面人的脸。
沈闲没想那么多,他就想快些到宫门,于是悄悄顺着车轱辘爬到马车后背,蜷缩成一团,以抵御狂风暴雨的击打。
第十七章 我亲自动手
沈闲睁眼醒来,在一个暖和的地方,身下垫着柔软丝滑的棉布,有人将他放在了一个篮子中,他昏睡太死,并没有察觉到被发现。
他环顾四周,微惊,这里是齐文渊被歌女刺杀的房间,他被带进了渊王府,那马车上的人,难不成是齐文渊?
想到六皇子还在宫门等着,等不到他定然着急,他便从暖和的篮子中跳出,刚要离去,瞧见了床榻上鼓起的被褥。
系统发声,还变出了一把匕首:“请宿主不要放过一丝机会,好好刺杀齐文渊!”
沈闲怕它收回自己的妖力,便化成人形,拿着系统给的匕首,几步上前要速战速决,用匕首刺穿了被褥。
然而抽出匕首,寒锋闪烁银光,没闻到一丝血迹,他掀开被褥,只见几个软枕叠在里面,被刺破的棉花散乱开。
中计了。
沈闲看向窗户,窗外一个影子动了,接着房间的门被打开,他伸手挥动衣袖,妖风阵阵,窗户被风推开,打了下窗外人的鼻子。
守在房门外听到指示而进来的院卫进入卧房,却不见一个刺客,窗户大开。
齐文渊点亮油灯,房间里亮堂起来,身后数名院卫在房间内查探刺客踪迹,但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只剩下地上没来得及带走的匕首,床榻上的棉花能证明刚才确有刺客进过这个房间。
“王爷,属下刚才守在窗户外,确实见到房间内有人影走动,这刺客身手极快,没一会儿就溜走了。属下甚至都没看清他从哪个方向逃走的。”
“刺客”沈闲躺在温暖的蛇窝里,闭着眼睛一副还没醒来的模样。
好险好险。
这齐文渊也太狡诈了。
因又没能杀掉齐文渊,系统生气跺脚。
“太后这次寻来了更加厉害的杀手,真的是一心要王爷死。”齐文渊的护卫都认为这次刺杀是太后那边的人下的手。
齐文渊捡起地上的匕首,能看出这把匕首的材质不一般,也就宫里的贵人才会舍得用昂贵的材质制作小小匕首。
“只要我一日不交出兵权,这样的刺杀,还会有许多许多。”
“王爷,您打算如何?”齐文渊的一名贴身护卫,也是黑云大军的副将之一,他道:“上一次轩王谋反,王爷除去了军中细作,此时黑云军中皆是我们的人,您若想要杀进皇宫,我们都会——”
齐文渊凌厉眸色划去,令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旁的贴身护卫提醒:“霄衣,隔墙有耳。你不是不知,我们王爷从来就无心皇位。”
沈闲偷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免思绪复杂。齐文渊无心皇位?他不太信。若是无心皇位,前世何必要带大军灭了盛,若是无心皇位,现在为何要握着军权,在朝堂之上肆无忌惮藐视皇威?
他在齐国听过不少齐文渊的传闻,齐文渊所做所谓,都猖狂至极,丝毫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沈闲一面觉得他们对话可笑,一面又忍不住疑惑,眼下这又没有外人,齐文渊何必作戏?
不过有一件事沈闲信了,上次轩王宫变,齐文渊下令斩杀黑云军之人那样冷血,原也不是冷血,而是斩杀之人皆非他的人,他在借机铲除细作。
沈闲乱七八糟地想着,脑袋一热,齐文渊掐住了他的下颚,将他丢进了一个又黑又窄的竹筒中。
“此事就先到这,都散了吧。”
沈闲表情裂开,大意了。
他什么也看不到,想要打开竹筒的盖子,奈何现在只是一只没手没脚的小白蛇。
齐文渊打开盖子,他立刻想要逃走,但被齐文渊灵活抓住命门,无法挣脱。
他看着齐文渊苍白的脸,以及摆在桌上的匕首,心铃大作,这家伙不会要刨他蛇胆入药疗伤吧?
霄衣道:“王爷,不如让我来。”
小白蛇呲牙露出凶芒。
齐文渊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在他手中挣扎的小白蛇,勾唇笑道:“府医说我中的毒得要一只活了百年的蛇胆入药,才可解,正找着这味药,蛇便送上来了,真是巧啊。”
沈闲两眼再次一黑,他自己把自己送进了虎窝。
齐文渊忽然脸色微变,一口鲜血喷在了桌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披着冬日大貂的他没了往日的红润健康面色。
霄衣神色担忧,探脉后道:“王爷,这毒又深了,耽误不得了。”
沈闲怔了怔,没想到太后下的毒如此厉害,就连齐文渊,仅仅是被划伤,也受这么重的伤。
齐文渊阻了霄衣想要寻府医的心思,捂着嘴巴眸光微抬,却桌上小白蛇圆圆的脑袋对着他,左边歪歪右边歪歪,是流露疑惑之色,墨绿色的瞳,如宝石一般漂亮,和通身的银白相映辉亮。
齐文渊不由看痴了,他觉得这蛇妖好似通人性,但这个念头起来,又觉得自己魔怔了,一只看起来如婴儿般年幼的蛇怎会通人性
“王爷,解毒的药不能再拖了,这蛇虽看着不够百年,但蛇尾有不同寻常的羽鳞,确是府医所说的灵蛇,先拿它入药,过后属下再为您寻新的蛇胆。”
“你先出去,我亲自动手。”
沈闲鳞片毛直竖,心中呼唤系统,结果系统到这关键时候,竟哑巴了,怎么喊都不回应他。
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刀尖,这把用来杀齐文渊的匕首现在却用在他身上,真是滑稽。
小白蛇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静静等着到来的疼痛。
第十八章 求见太后
被刨蛇胆的经历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他不是普通的蛇,蛇胆没了,可以养养再长回来,只是会元气大伤,第一次调皮被猎人抓去刨蛇胆,死里逃生回皇陵后,养了几年才养回来。
但被刨蛇胆很疼,小一点的时候,疼得他嗷嗷叫,尖锐的刀划破他最敏感脆弱的一块蛇皮,刺进他的皮肉里,将某个属于他的部分硬生生扯出来,连带其他皮肉都要被挤压搅动。
这一切结束后,伴随着的,是流血不止,他每一次动身体,就寸寸疼痛,恨不得就这样晕死过去。
齐文渊刨了他的蛇胆,手法利落,没让他怎么煎熬,刨完后又给他上药,连带着之前的伤也作了处理。
他蜷缩在齐文渊的手掌中,被巴掌大的手包裹着,竟觉得齐文渊的掌心温暖且熟悉,心中却很清醒,堆满了苦涩。
齐文渊让人端来一碟红豆糕,喂着小白蛇,小白蛇起初耷拉着脑袋不理他,后来撑不住诱惑,还是张嘴吃了起来。
霄衣将蛇胆收好去给府医,让府医立即熬药,回来禀报再过几个时辰药就熬好。
见一旁虽焉了吧唧,但没有生命危险的小白蛇,不由诧异:“蛇没了胆不都死了吗?这只怎么还能动能吃?”
齐文渊心情极好,勾唇莞笑:“许是有灵性的蛇,最开始出现在我马车后,就是为我来的。”
沈闲面无表情,完全不想理他。
“今后我便护着你,你叫小六吧。”
沈闲瞪圆绿眼,他已经无力吐槽了,不论是想要养他,还是要叫他小六。
刚刨了他的蛇胆,竟还敢养他,真以为蛇没有智力是吗?
系统这时现身,十万火急的模样,“宿主宿主,不好啦,我刚去看,发现六皇子在宫门外等宿主太久,淋了雨,昏倒了!”
沈闲睁睁眼,又没什么精神地闭上。
系统刚想惩罚他,瞧见了他身上的伤,围着他转了一圈,怒跺脚:“是反派搞得鬼吗?这个该死的反派”
沈闲有气无力,“别骂了,快想想法子,带我离开。”
他不想呆在这里,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都不想。
系统平日里虽然总是逼他做任务,这一次却不是故意丢下他被刨蛇胆,没再抠门,也没再责怪他救了齐文渊,大方地给他治疗伤口。
他浑身都感到舒畅,趁着齐文渊去沐浴,悄悄离开了渊王府。
“为何我的蛇胆没变回来?”
系统咳了咳,略有些心虚,语气不显,“哪能一下子治好的,你现在能走能跳,知足吧。”
沈闲并未察觉,赞同点头:“也是,大人果真是天仙下凡。”
“”
系统又重新高冷起来,沈闲也不再与他闲聊,急忙回到寝殿。
六皇子的侍卫看见他,"您去哪里?殿下等您等了许久!"
“可有宣太医?”
侍卫一愣,他都还没说殿下怎么了,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继续道:“这些齐国的医官都不愿意来,压根不把我们当回事。”
沈闲来到榻边,六皇子躺着,脸色惨润,身体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双手也因为做工多了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痕。
从小伺候六皇子的太监在旁哭道:“这些日子,那些齐国人在您上学期间差使我们去干脏活累活,动辄打骂,殿下怕您担心,所以什么都没说,可今日执拗不肯回来,淋了几个时辰的雨,一下就倒了,这可怎么办”
六皇子此刻的身份是一个侍从,沈闲以为自己顶了六皇子的身份,欺凌辱骂都在他身上,不必去求太后求齐文渊,熬过这几年便可以了,而六皇子在这寝殿中,处境应当比上一世要好些,终究是他天真了。
沈闲冲出大殿,在井边舀起冰凉的水,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浇。
“大人,您做什么?!”
沈闲湿漉漉的,眸光坚定:“去,去寻太后,告诉她,盛国六殿下高热不退,快病死在齐国宫里了。一个侍从的命他们不在意,我这个六殿下的命,他们总在意了吧?”
第十九章 公主相救
泰安殿外红墙高耸,屋檐雕龙画祥,十几名宫女左右候着,殿门一砖一瓦皆彰显着太后尊贵,沈闲天还没亮,便被太后身边的宫女叫来跪在这,如今已有几个时辰。
宫女不免议论纷纷:“这位就是质子殿下,气质颇为不俗啊。”
“这有何用,无权无势,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盛国。”
“他为何跪在这里?”
“你不知道?昨夜这位质子殿下吵了太后安眠,今天一大早就被赵嬷嬷弄来罚站,太后一会儿恐怕要大发雷霆了。”
那位赵嬷嬷也是传旨召见沈闲的人,伺候完太后洗漱更衣,一走出来,交头接耳的宫女们便闭了嘴,殿内外鸦雀无声。
赵嬷嬷撇了眼沈闲,语气不咸不淡,“起来吧,太后娘娘召你进去。”
沈闲低眉谦卑,无比乖顺,“是。”
因跪得太久,起来时还磕了下,他没吭一声,紧跟上赵嬷嬷进宫殿。
赵嬷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太后端正坐在美人榻上,发髻顺滑,养护得乌黑,贵重金簪插得厚重,四十好几的年龄却有张三十几的脸,身居高位,依旧风华正盛。
方间传闻,这齐文渊在朝野中几乎横着走,但因左丞相,被抓了把柄,才没能真的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左丞相是太后一手提拔的,还有国师,也拥护太后。
若现在齐国有谁能干掉齐文渊,一定是太后,她比轩王还要难应付百倍。
“哀家三更半夜被殿下吵醒,今日便起得晚了些,殿下不会有怨吧?”
沈闲跪在地上答:“该是我多谢娘娘手令寻来太医,否则我也不可能安然在此。”
太后客气一笑,“殿下言重了,你是我齐国的贵客,就算没有哀家,你去寻渊儿,他也不会不管你。”
沈闲听出言外之音,打起精神道:“娘娘明鉴,渊王也是齐国的王爷,再大大不过天子,大不过娘娘,我自是要来寻太后娘娘庇护。”
太后盘手中佛珠,并不因沈闲的投诚与讨好有所触动,她嘴角带刺,“可哀家听说,渊儿对你,似乎颇为欣赏,他与我说,你初来齐国,便阻了他杀生,后又在轩儿叛变时帮了他,他很是感激。”
沈闲气得唇都要歪了。好一个齐文渊,为了逼他和亲,一边漠视他被欺负,又一边让太后也敌对他。
他更加坚定了今日寻太后求庇护的决心。
沈闲狠磕了个头,地板都咚得一声,他露出羞愤之色,道:
“娘娘,您不知道,渊王一心羞辱我,我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如何能屈膝承欢,渊王这些日子一直胁迫我,求太后娘娘看在两国协议的份上,帮帮我,今后您想要做什么,我必鞠躬尽瘁。”
太后不语,精于心计的她,没有被沈闲的一番话所迷惑,“此子虽非哀家所生,但哀家知道,渊王可不是什么沉迷男色之辈,殿下可不要诬陷渊王。”
太后暗地里与渊王斗得你死我活,沈闲若不是亲眼瞧见之前太后对渊王的刺杀,他都得信这太后一心袒护渊王。
沈闲跪拜,脑中飞快转动,只怕他不做点什么与齐文渊划清界限之事,这太后是不可能相信他真心投靠的了。
这时,公主殿下从宫殿外气哄哄走进来,“母后!您得管管皇弟,他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拿着皇帝威严压我!气死我了!”
太后语气宠溺,教训她:“没规矩,这有其他人呢。”
沈闲曾在学堂见过几面这位公主殿下,“见过公主殿下,学堂中我曾与公主打过照面,不知公主殿下可还记得?”
公主当然认得他,“本公主听说你扇了李阳君一巴掌,弄得李阳君脸上肿成猪头。”
太后微怒,想要发难,“竟有此事?六殿下难道不知那李阳君是我儿身边的红人?”
沈闲思索一二,还是直言:“太后不必动怒,陛下为天子,应学会爱护百姓,我也是为了陛下着想,以免寒了齐国子民的心,顶撞李阳君并非有意冒犯天威。”
公主也道:“是啊,母后不要动怒,上次皇弟非要听李阳君的玩那什么破游戏,六殿下出声阻止,把皇弟说得哑口无言,樱儿觉得六殿下比学堂里那些只知道纵容的太傅都要厉害!”
“哦?”
“得亏六殿下,儿臣也寻到了些治皇弟的法子。”
太后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公主看看沈闲,听过李阳君糗事,自然也知道沈闲处境,聪慧如她猜到了沈闲为何出现在这,转而问:“母后在与六殿下聊什么?”
太后自然不可能明说是在试探沈闲要投靠谁,委婉答:“六皇子来齐也有一阵了,母后自然得问问他在齐生活适不适应,对你皇叔还有你弟弟有什么看法。”
“有母后主持前朝后宫,能有什么不适。”
“就你胡说。”太后玩笑道。
公主之言令太后若有所思,再看向他,神色和善不少,
“最近齐国皇宫内不太平,哀家见世子身边的侍从少,身边还是要些伺候的,王嬷嬷,去寻管事公公,安排几个侍卫保护世子。你”
沈闲行礼退下,“谢太后娘娘。”
看来要得太后信任,关键在幼皇。
“好了,哀家一会儿还得见些大臣,樱儿,你也自个去玩吧。”
沈闲便和公主一起离开了泰安殿。
“刚才多谢公主殿下美言。”
公主只道:“我从不美言,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公主一身红衣裳,妆容美艳高贵,犹如枝头凤,带着女儿家的淑仪,却也不失飒爽风姿。
沈闲想到一件惑事,问公主:“既是寻了些治陛下的法子,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
公主也差些没答上来,而后道:“听闻殿下那日骑射场怼李阳君字字铿锵,我一时起兴,寻太傅学了学口才,想着说得皇弟一愣一愣他也就听话了,结果今日……”
公主摆摆手,“他说不过我就刷起赖来了。”
沈闲对这位异国公主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上一次这位公主在芳华年龄就遇刺身亡了。
若非公主今日开口,他恐怕无法轻易取得太后信任,公主帮了他,他也得想法子帮她一把。
他道:“公主优秀,既为了陛下学习辩论之术,我有几本书,也许对公主更有用。”
说着沈闲将自己喜爱随身带的书给公主,前世为教育六皇子而读的书,今生回来也翻看了一二,“有几处没来得及做批注,公主若有不懂,可派人来寻我。”
公主记下,神色不免惊奇道:“多谢六殿下,本以为殿下出身——”她意识到不妥,捂住嘴巴,改口说:“殿下今后若受欺负,定要来寻我。”
沈闲淡淡一笑,再次道谢,转头想到今日还要上学,不免暗道糟糕。
然后就匆匆与公主告别。
第二十章 阿泽可以为阿兄做任何事
他急忙慌去学堂,但还是晚了些,太傅刁难,太后给他的侍从可以跟随他进学堂,为他与太傅说明,就免了这顿迟到的罚。
李阳君见他有太后撑腰,便没有轻易来寻他碴,他难得有一日,平平淡淡正常下了学。
回到寝殿,贴身侍从告诉他六皇子高烧退了,已无大碍,他前去探望。
但侍从却道:“渊王爷也在殿中。”
沈闲蹙眉,看了看身后太监李四,李四眼神冷漠且坦荡,想必是在他去太后宫中时,便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齐文渊。
齐文渊坐在前厅已有一阵,解了毒没虚弱之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闲一见到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没了的某个部位在发疼,神色冰冷,“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齐文渊不语,有些放肆地扫了沈闲从头到脚,沈闲不喜他这种轻慢的视线,刚要发作,齐文渊
就将目光移到了他身后的新侍从,说:“只是听说殿下病重,来看望殿下。”
沈闲怎会相信,这家伙前日还中了毒自顾不暇,今日刚好就来看望他,他难道是什么金枝玉叶吗?
齐文渊不知沈闲心中已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挥了挥手,一名太医便上来,沈闲退后半步,“不必了。”
既是真的不需要,也是他要避嫌。
沈闲道:“多谢王爷关心,我病已大好,无需劳烦太医,倒是王爷,前日遇刺受伤,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见沈闲如此不待见他,齐文渊也没了好笑脸,阴沉着脸起身靠近沈闲。
却被太后派来的侍卫阻挡,“王爷,您想与盛和亲一事娘娘已听说,娘娘觉得太过荒唐,希望您不要做出令满朝文武百官不耻之事。”
齐文渊被警告了自然不敢再对他动手动脚,离去前却投给他一个饱含深意眼神。
沈闲满头问号,齐文渊今日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太后派来的侍从退守殿外,沈闲想到六皇子,这齐文渊不会知道了他投靠太后,心中不满,提前来这里毒死他在乎的六皇子吧?他急忙进内殿瞧六皇子情况。
六皇子正在喝药,面色红润,殿内祥和并无异常,六皇子见到他,露笑道:“阿兄!你没事吧?太后可有为难你?”
沈闲摇头,将今日太后与他之事告知六皇子,“今后我们不必再被欺负那么惨了。”
六皇子咳了咳,道:“我从小在冷宫长大,不怕这些,就是担心阿兄,你体弱,容易落下病根。”
“殿下说笑了,殿下天生尊贵,这些苦您吃得,沈闲更加吃得,为殿下您吃多少都是值得的。”
六皇子眸光微闪,握着沈闲的手捧在脸边,“其实阿泽一直想问皇兄,究竟为什么要这么保护我,你我也非亲兄弟,阿泽更未帮过阿兄什么,可阿兄却如父皇,不,比父皇还要好。”
沈闲笑六皇子傻,盛国的皇帝哪里对盛明泽好了?也就盛明泽会因为陛下的一句关心而远赴齐国为质,望着盛明泽信赖感动的目光,他摸摸他的头,道:
“不必想那么多,您与我注定有一段君臣的缘分,等你平安回了盛国,沈闲会将一切都告诉您,那时希望殿下能允诺我一事。”
他希望成为皇帝的盛明泽,能允诺结束他守护皇室的使命,放他离去。
“不论阿兄要什么,只要阿泽能给,阿泽必然给您。”
沈闲没继续打扰盛明泽休息,离开去询问太医六皇子身体状况,伺候盛明泽的侍从看着沈闲背影,道:“殿下不打算告诉沈大人,昨日渊王爷也以为沈大人病危,特意带了太医,是他带来的太医及时救了您……”
盛明泽这烧发得急,沈闲将自己淋成落汤鸡后没多久,就被太后叫去了泰安殿,但太后的手令慢,刚到太医院,这边齐文渊已经带人来了他们这。
盛明泽给侍从一个严肃的眼神警告,“莫与阿兄乱说这些,那渊王嘱意阿兄,这些不过都是手段,阿兄重情义,还单纯,千万不可以让他因渊王的这些小恩小惠而动摇,反被那齐文渊利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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