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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第 71 章


    “@吃瓜的爆料小号 V：


    《侦探狂想曲》第九季第二期录制嘉宾：蔺渝。”


    《侦探狂想曲》这个节目制作得特别好, 有自己的固定班底，节目国民度很高，有一票极为死忠的节目粉，且他们对“老玩家”集齐有很深的执念。


    所以一旦来了新的嘉宾, 玩得不好或者没有梗融入不了, 就很容易被批判抨击。


    尤其是现今的年轻流量, 之前有参加过几期的，表现不佳，也被轮番骂上热搜。


    ——但如果真的玩得好, 他们又特别包容, 第七季有个玩得很不错的女嘉宾，因为来了一次玩出了高光画面, 和老玩家的磨合也很不错，到第九季还有不少粉丝在“招魂”，希望她能够再参加几期。


    蔺渝此时正在看剧本，坐在保姆车里。


    虽然很多人说这档节目玩出高光, 表现突出的嘉宾, 大多手握剧本，或者在拍摄过程中有节目组工作人员提示, 但至少现在的他是没有的，到手的只有剧情和人设。


    虽然他现在其实是要去和《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的其他嘉宾们见面。


    见面地点非常的特别。


    大家一起吃火锅。听起来充斥着中式的热闹, 用来招待外国友人再正确不过了。


    虽然蔺渝并不喜欢这种见面地点。


    他之前查看过吃火锅的店家，虽然是市内一家相当有名的火锅店，还有私密包厢，但吃火锅或多或少都要沾上点味道, 在各色味道中，蔺渝尤其讨厌吃过饭之后的油烟味, 和吸了一肚子二手烟的烟臭味。


    尤其是，看到桌面的锅底，居然是鸳鸯锅——一个香辣牛油，一个番茄。


    蔺渝：“”


    胃部一阵翻腾。


    先不说好不好吃，他现在受着伤，忌辛辣刺激的任何事物，所以牛油锅底当然和他无缘，另外一个番茄锅，就属实只会让蔺渝觉得恶心了。他默默捂住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再一看，好几个到场的嘉宾都已经抽上了。


    也没有外国友人，《厨房之战》的主持人唐尼.温斯顿先生人还没离开美国，在录制下一季节目。


    蔺渝：“”


    他是个病人，伤势未愈，能不能不要这么对他？能不能不要室内吸烟？能不能不要让别人抽二手烟？！


    系统：【冷静，冷静。】


    好在在导演陈启抵达之后，大家默契地将烟熄灭。


    蔺渝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在边角的位置坐下了。他因为腿部受伤，这几天出门都自带拐杖，因此坐在最外侧，以便于把他的拐也放在那里。


    但不断有人在他身边进进出出。


    蔺渝一次次起跳着让位。


    他身边坐着的就是之前理查德配送的那位小哥，叫做苑淙的。


    苑淙长得倒是很标准的帅哥脸，剑眉星目五官立体，只是看起来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面，整个人看起来还有点瑟缩怯怯的，说话甚至有点口音：怪不得演戏都是配音。


    他和蔺渝毗邻，两个人都没怎么真的吃火锅，一个静静喝水，一个默默吃水果。


    苑淙的另外一边，坐着的就是彭睿函。虽然外号是“国民妹妹”，但是彭睿函其实比蔺渝还要年长，已经二十一岁了，只不过个子很娇小，不足一米六，加上天生娃娃脸，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所以大家很自然把她当后辈看。


    因为原著中彭睿函收养了“蔺渝”养的那只小猫，所谓爱猫的人都不会太坏。反正蔺渝是这么认为的。


    蔺渝吃了三块菠萝四块苹果五个蓝莓之后，觉得自己有点撑了。


    看大家以导演陈启为主正聊得热络，他打了个招呼，借口去洗手间，拄着自己的拐离开了他们的包厢。


    离开包厢，他觉得活过来了。走廊里开着许多扇窗户，散去了大部分的味道。


    他拄着拐，带着礼貌的笑容，和侍应生拿来了除味的喷雾，在身上一通乱喷，直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才勉强结束。


    他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抵达洗手间之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是出来搞了个小小的综艺嘉宾见面会，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了一股“班味”，显得特别生无可恋。


    于是蔺渝又站在地面光可鉴人的洗手间外的洗手池边短暂地发了一会儿呆，甚至一度想要摸出裸色的唇膏来给自己补一补气色，等会儿万一大家要一起拍照，他还指望着艳压呢。


    毕竟能够被一眼挑中，外卖小哥直接入圈升入二线艺人行列，苑淙的脸也挺不错的——而且他妆甚至还不淡，看了两眼，高光阴影眼影唇彩都上了，怪不得只敢喝水，而且喝得还小心谨慎。


    但最后蔺渝还是放弃了，就算不补唇上的颜色，他这张脸也还是很能打的。


    【小渝。】系统喊他。


    【嗯。】


    【你还好吗？】


    系统有点担心。自从蔺渝做完了一个关于原著的梦之后，时不时就会撑着洗手台的台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这个习惯连系统都已经观察了出来，它觉得这样不太好，蔺渝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佳。


    他也不好追问蔺渝到底梦到了什么，每次旁敲侧击，蔺渝就会说“你想多啦是因为我受伤”，但是之前入院，脑震荡不舒服成那样，蔺渝也没有这么长久地陷入沉思，或者走神。


    【挺好的，别担心。】蔺渝说。


    他拄着拐杖又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廊里人并不多，他往前几步拐了个弯，却没料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对方就站在走廊的一端，背倚着墙壁，手臂弯曲着撑在窗台上。


    窗户是开着的，因此风掠过领口衣角，壁灯就给对方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暧昧的暖艳的光。


    蔺渝发现对方的眉骨长得很好，因此有时候廉望雪微微低头，而光从头顶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被藏进无法揣测的暗色中去，看不清神色。


    这种成长中的攻击性，也会让他还稍显稚嫩的面容，流淌出一股可以预见的未来的成长趋势。


    【系统。】


    【嗯？】


    【今天周几？】


    系统说：【总归不是周末。】


    蔺渝：【孩子是真不上学啊，跑来吃火锅的。】


    系统：【这又不是《重生之我要做学霸》，不上学就不上学吧。】


    蔺渝：【有道理。】


    他想了想又说：【有点想知道，廉望雪再长大几岁是什么样，现在还是太小了。】


    系统没回答，本来它应该警告两句什么的，但最近蔺渝的情绪一般，看见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廉望雪之后，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所以它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蔺渝拄着拐一点点接近了廉望雪。


    似乎是感觉到了蔺渝的接近，又可能早就知道蔺渝在这里，廉望雪扭过头看向他的方向。


    蔺渝总觉得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明明对方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清晰。


    “蔺渝前辈。”廉望雪站直了身体。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蔺渝突然举起手，声音扬起：“你先别过来。”


    廉望雪脚下一顿，想说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


    蔺渝皱着眉，用力眨了眨眼，感觉有些细碎的记忆片段又开始冲入脑海。他的太阳穴“突突”攒动，站在走廊这一角的阴影里，总觉得自己的额头泛着烫意，一般来说这种感觉，要不就是喝酒微醺，要不就是发烧了。


    【我不会发烧了吧？】


    系统：【！！！】


    下一秒蔺渝自我否认：【不至于，应该没有。】


    系统刚出口的半个字卡在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蔺渝继续往前走了，他用拐好几天，但还是算不上特别熟练，因此显得有些狼狈。系统眼睁睁看着廉望雪想要往前走，但手伸出又收回，犹豫不前的样子，特别想对蔺渝说一句“你还没让他继续往前走”。


    算了，算了，听话也是一种美德。


    蔺渝来到了廉望雪面前。


    他们短暂对视了一瞬。


    “你怎么在这儿？”蔺渝问。


    从外表上看不出他的大脑因为需要处理一些突然涌入的信息而跳动着疼痛着，像是有一根筋在微微抽动。


    廉望雪解释说：“今天和录音与音乐视频团队吃饭。”


    上次聊天还是10月12日那天，他们的对话停留在一些莫名其妙，毫无实质性内容的只言片语里，双方不约而同回避了一些事情。


    系统觉得这两个人都在粉饰太平，虽然它没有证据。


    蔺渝：“这么巧？”


    廉望雪：“也不算很巧，本来定下来的地点不是这里，后来我听经纪人说《请尝尝我的手艺》在这里聚餐，就和他们提了一下。”


    蔺渝刚要说什么，走廊某个包厢的门开了，他看见苑淙鬼鬼祟祟地从里边出来，捧着明显喝多了水的肚子往这个方向走过来，应该是要去厕所。


    “苑淙。”他喊了一声。


    两个人出道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年，苑淙在和蔺渝打招呼的时候，就让他不用那么拘谨，直接喊名字就好了，毕竟他们年龄差也不大。


    苑淙停下脚步，和蔺渝打了个招呼。


    他对廉望雪的存在有些意外，定睛看了两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


    蔺渝：“？？？”


    廉望雪盯着他，没流露出多少特别的神情。


    苑淙：“廉望雪，是吧！”


    蔺渝：“你认识他？听过他的歌？”


    廉望雪出道也就两个月时间，但是圈内人肯定已经或多或少对他有了些关注，这其中不应该包括苑淙，毕竟这个人前阵子上热搜，还是因为他认错了拍戏剧组的对手戏女演员，貌似智商不是特别高。


    苑淙说：“听过不过他不是那个，前阵子偶像运动会，和你传绯闻的吗？”


    蔺渝：“”


    系统尖叫起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气息。


    蔺渝用眼角瞥了一眼廉望雪，对方因为这句话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背重新抵住墙面，但因为上方是半开的窗户，他一着不慎，差点没仰面从窗框倒下去，幸亏手指死死的抓握住了边缘，但也是十足的姿态狼狈。


    苑淙眨了眨眼睛，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继续问：“不是吗？那个背你，然后陪你去医院的廉望雪。”


    蔺渝：“的确是那个背我，然后陪我去医院的廉望雪没错”


    但是这和绯闻有什么关系？


    系统：【小渝，你出道后的第一个绯闻居然是和男孩子传的啊！】


    蔺渝：【别在那儿乱起哄。】


    苑淙胡言乱语，系统难道还能不清楚现在的状况？除了被cp粉骂出了热搜词条，哪点能和绯闻扯上关系？


    苑淙说：“那就是了，我之前还看过你们两个一起上学的照片呢。”


    他看起来急着上厕所，又摸了摸肚子，表情显得非常憨厚，似乎是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走开。


    “包厢内刚才在干什么？”蔺渝抓紧时间问了一句。


    苑淙倒是实诚：“几个前辈好像在问彭睿函前辈关于学业的问题，我学习比较差，不想听，就借口尿遁撤退了。”


    他终于走了，小跑着去了厕所。


    蔺渝看着这个制造了一些尴尬氛围的始作俑者跑远，扭头短暂的和廉望雪相顾无言。


    包厢里现在应该用不上他和苑淙，他也无意加入关于学业的探讨，但是站在这里好像又没什么别的话可说。


    头反而没那么疼了。


    “对了前辈。”廉望雪突然说。


    “什么？”


    “这次我要发布的歌曲，是和校园生活有关的，我可不可以邀请你来参演我的MV？”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蔺渝是觉得这孩子还嫌BLUE组合的团粉和各家的cp粉不够破防吗？之前因为一个运动会的背人陪去医院事件，廉望雪现在还在被骂“小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做了谁家的小三。


    然后他失笑，在系统阴阳怪气地【校园生活~】的画外音中笑问：“你和你经纪人说了吗？”


    廉望雪说：“如果你同意，我就和他说，让他和你的经纪人看一下你有没有空。”


    蔺渝问：“万一我没空呢？”


    他问这话半是调侃半认真，毕竟再过一段时间蔺渝的腿拆线了逐渐恢复了，工作就要多起来了。


    廉望雪说：“我可以推迟发行时间。”


    “推迟多久？”


    “推迟到你有空为止。”


    蔺渝觉得有点好笑：“所以虽然你在征求我的意见，但是实际上无论我有没有空，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廉望雪摇了摇头：“如果你没空，但你愿意，我就一直推迟等着你，如果你不愿意——”


    “那你怎么办？”蔺渝饶有兴致地问。


    “那我就不需要MV的主角了。”廉望雪说。


    蔺渝：“”


    系统：【意思是他的主角非你不可。】


    蔺渝：【嗯，我不需要你帮我翻译他的意思，我听得懂潜台词。】


    原著里廉望雪当然拍摄过许多MV，剧情向居多，但是他本人基本是不出镜的，无论是怎样的剧情，都像是他在唱别人的故事，这也是廉望雪这个人最遭人诟病的地方——


    空有才华，缺少必备的感情，虽然这不影响他作品的传唱度和国民度，但乐评者每次都会特地将这个问题拿出来说。毕竟许多抒情歌手，粉丝有时候是希望他们去谈谈恋爱，甚至多失恋几次的，这样才能写出好歌来。


    “关于校园生活什么的？”他避开了“MV主角”的话题。


    廉望雪说：“校园回忆。”


    “哪方面的回忆？”


    廉望雪：“”


    蔺渝说：“所以你这首歌是在怀念逝去的校园生活的？”


    廉望雪说：“算是吧，而且因为《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很快也要播出，所以这种相关题材的MV也能给这个节目提供一些热度而且如果粉丝喜欢做一些校园剧情的二创，也能找到素材。”


    蔺渝一眼看穿：“这是我如果不同意，你打算拿出来说服我的理由之一？”


    廉望雪：“”


    廉望雪沉默两连。


    系统：【攻击性很强啊，不能因为苑淙乱说话你就生气吧？】


    蔺渝说：【我没生气，我只是】


    只是感觉有点古怪，这种古怪不知从何而来，让他哪怕现在头已经不疼了，但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坐立难安。


    蔺渝：“算了。”


    廉望雪不说话，只固执地盯着他。


    “你让你的经纪人去找我的经纪人安排吧，我没意见。”他挥了挥手。


    一点光亮瞬间点燃了廉望雪的脸，他的表情倏地生动起来，一贯疏冷的瞳孔立刻泛起热切的灼烧之意。


    “好。”他飞快地说。


    *


    不知是廉望雪的动作太快，还是他经纪人早有准备，蔺渝从饭局上出来刚坐进车里，就听见经纪人对他说：“月底加一个拍摄MV的日程廉望雪是不是和你说过了？”


    “这么快吗？”蔺渝都有点惊讶了。


    经纪人说：“廉望雪那边的王哥之前就和我提过，说可以配合你的行程时间来安排拍摄，不会耽误太久——撑死了一天时间，我想着也算是能配合着宣传一波《一起上学吧》的节目，就同意了。”


    蔺渝：“”


    蔺渝那瞬间甚至给气笑了，感情廉望雪这小子搁这儿先斩后奏呢，就算自己拒绝，他估计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同意，毕竟经纪人那边早就提前都说好了。


    “那我的意见呢？”他问。


    经纪人：“嗯？你的什么意见？你不想拍？”


    蔺渝：“那倒也不是。”


    经纪人听出他语气里的迟疑，以为他不想出演：“之前听他们那边说过，因为词曲都是廉望雪一手包办，所以MV的主角他自己也有决定权廉望雪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外貌才华都有，多刷刷脸也不是坏事。”


    一般来说，MV拍摄的主角，都是经纪公司和制作方共同挑选，艺人，尤其是未成年的新人暂时无法过问。


    但是听王哥那边的意思，廉望雪和公司提出要求，说要选择“符合自己歌曲氛围”的MV主角——并且公司还同意了，同意这么一个新人自己选人！不是话语权够大可能背后有关系，就是公司真的很重视廉望雪这个新人。


    这合理吗？


    结果他张口就选了蔺渝。


    蔺渝恰好是同公司的艺人，最近人气飙升中，这种方便又互惠互利的事情没什么好拒绝的——反正这个MV据说也没有女主角，也不存在经纪人把手里的什么模特或者新人塞进来露脸的可能。


    蔺渝说：“我明白，我会配合的。”


    《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将会在十一月份定档播出，恰好在年前全部播完，廉望雪的单曲发布也卡在这个节点。


    “对了哥，我们组合下一次回归发歌，时间确定了吗？”


    对于这件事蔺渝还是有些关心的，已经陆续的有一些关于蔺渝“出道后没什么舞台，都要变成综艺咖了”的怨言出现了，明明其他队友也忙于各种广告和综艺拍摄，就逮着蔺渝骂，还不是因为他的资源明显比别人高几个台阶。


    经纪人说：“年底吧。”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关于你那部可能会参演的电影”


    他说的是《七宗罪》。


    “电影怎么了吗？”


    “如果一切顺利，组合会演唱这部电影的主题曲。”经纪人说，用词比较谨慎，但是从公司那边得到的相关消息来看，这个角色很大概率已经是蔺渝的了。


    那么BLUE组合恰好也能够演唱主题曲，配合打歌宣传一波的同时，电影卖座，也能更进一步打开BLUE组合的名声。


    谁能想到，成团了八个月，出道才半年，组合里最争气的居然是那时候最不被看好，差点被放弃的蔺渝呢？


    他一边想，一边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陈里奥吗？”


    蔺渝回过神来：“谁？”


    “陈里奥。”


    蔺渝：“不认识。”闻所未闻。


    经纪人有些惊讶，因为当初他和电影《七宗罪》相关负责的人交流的时候，那边的人稍微透露出一些内容，比如说这部片子似乎是导演洪爽的某个熟人向他举荐了蔺渝，这绝对是意想不到的人脉。


    但是听“陈里奥”这个名字，又并不知道到底是谁，看蔺渝的表情，也是一无所知。


    系统疯狂提示：【陈里奥！原著里有的！出现过的！】


    【谁？】


    【洪爽的侄子！】系统说，【化妆师！】


    蔺渝：“啊，Leo？”


    经纪人：“这是谁？”


    蔺渝解释说：“是之前拍摄的《动物素描》剧组的化妆老师，我和他交情还不错的。”


    经纪人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也没想到蔺渝居然这么长袖善舞，连剧组的化妆师都能搞好关系的同时，对方还愿意卖给蔺渝这么一个大的人情，看蔺渝的表情，陈里奥那头也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和他说过，以此来换取别的什么。


    “只不过《七宗罪》那边似乎是陈里奥，也就是Leo和导演推荐了你。”


    如果不是对方，蔺渝连面试的机会都拿不到，毕竟他的第一部作品《动物素描》还未上映接受考验，而陈邱恒导演的社交圈子，和洪爽压根没什么重叠交集。


    蔺渝点了点头：“原来是Leo哥帮忙了。”


    他打开手机，开始翻找Leo的微信，打算给他发送一条感谢信息。


    “谢谢Leo哥！”言简意赅，但是有时候越是重要的信息，就越短小精炼。


    Leo回复得很快，大概此时比较闲。


    “不客气。加油。”


    他那头显然也知道蔺渝的感谢是因为什么。


    经纪人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又从车前镜认真地看了看坐在后座的蔺渝。


    蔺渝正低头敲打手机屏幕，神色自若，也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或者坐卧不安的模样，看起来十足的沉稳。


    不知道为什么，俨然有一股，未来能够一飞冲天的气场。


    其实这已经不是经纪人第一次这么感觉了，但这次的这种预感，尤其强烈。


    *


    虽然通告很多，但是工作要一件一件，挨个来完成。


    在受伤缝针过了足足十天时间后，蔺渝终于可以拆线。


    其实他的伤口距离关节部位较远，因此算是处于相对静止状态，再加上年轻，伤口愈合得挺快，拆线后又休息了几天，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廉望雪的MV拍摄。


    十一月份开始，他会忙得足不沾地。


    廉望雪的新歌主角是蔺渝，他自己也会出演。


    这首歌叫做《一起放学》，乍一听这名字，感觉是什么纯粹美好的校园恋爱故事，结果到了拍摄的片场，听MV导演给他一描述，蔺渝就觉得更奇怪了——


    完全就是校园恋爱故事啊？


    或者说，如果把这个剧情换成一男一女，就算你告诉他这两个人是纯友谊，他也要稍微思考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我信了你的邪！


    ——不是他性缘脑。


    真不是。


    但是一般来说，那种一个人在高一层的走廊望着在低一层的人，还要冲对方挥挥手挥手，体育课要一起上，趁着这个机会坐在台阶上聊会儿天，以及一个人在另外一个的教室门口等后者一起回家这样的剧情？


    如果是好到如胶似漆的朋友，比如手拉手上厕所的小闺蜜们，或者暧昧中的小情侣也就算了，学长和学弟，前辈和后辈，也需要这样吗？甚至他们也不是邻居，不住在隔壁啊？这个设定未免稍显离谱。


    甚至因为蔺渝前阵子拄拐逐渐习惯，MV里还加了个额外的片段：


    受伤的学长拄着拐从教室里出来，看到学弟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等他。


    蔺渝全场唯一的一句台词就来自于此：


    “你怎么在这里？”


    廉望雪除了唱歌之外唯一的一句台词，也在这里。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


    这合理吗？


    最后所谓的“送你回家”，就是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而且公交车还因为下雪抛锚了。


    是的，这MV拍摄甚至还有人工降雪。


    比蔺渝还要觉得无语的是系统，但它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了半晌，还是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咽进了肚子里。


    感觉不是《一起放学》，更像是《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纯纯夹带私货的那种。


    它是不知道廉望雪这小子初中到底是怎样度过的，但是怎样活在想象里的人，才能把这么多看起来跟校园恋爱剧一样的戏份，都堆叠在一部MV的拍摄中啊？


    光看这剧情，就能感觉廉望雪要爽死了。


    幸亏《一起放学》的歌词写的挺正常的，充满了对学生时代同伴的不舍，满溢的离别之情更是令人只听一遍，就能够被拉入那种特别的氛围之中，旋律也尤其悠扬动听。


    系统那边还在胡思乱想，蔺渝已经听完了《一起放学》这首歌，拍摄现场一遍一遍播放，他想听不见也很难。


    【系统，有了。】


    【有什么了呢？】系统无精打采地问。


    蔺渝说：【这首歌，我觉得能红。】


    蔺渝：【我记得之前爆红的某一首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的歌曲，MV的女主角也因此走红了，这次这首歌如果能大爆，那么我】


    【你这个MV“女主角”也能更上一层楼，是吧？】系统说。


    蔺渝打了个响指，大概是真的喜欢这首歌，所以连系统戏称他“女主角”，他也完全置若罔闻了。


    廉望雪迎面走了过来。


    他比蔺渝来得早很多，刚才一直在化妆，此时出现，已经换好了拍摄的服装——是校服，秋季校服，非常宽大，可以在里边塞进两件毛衣的那种。


    蔺渝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半天，发现好像与帝都第一中学初中部某一届的校服尤其类似，拍摄或许借鉴了帝都各个中学的校服款式。


    他没怎么在意。


    直到看到了自己要穿的那一套。


    一瞬间记忆铺天盖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这绝对是，“蔺渝”高一那年穿过的校服，甚至就换了个校徽，蓝白配色一点没变——他的那些梦境碎片跟海绵一样，遇到特定的情形，就能往外挤一挤。


    “我以为会穿那种”


    那种看起来特别有学生风格的，黑色的西装款校服，却没想到居然直接把这麻袋一般宽大的校服拿来穿了。那个瞬间蔺渝大彻大悟了。


    【我懂了，原来以为廉望雪在搞什么“擦边”，现在看果然还是我误会他了，他是认真想要拍摄校园生活和放学的画面的。】


    原本是《情书》那样日系风格的校园故事，现在一看这身打扮，完全不搭边，甚至脱掉外套里面还是一身运动服，感觉随时都可以去跑操了呢。


    系统：【我倒是觉得】


    【倒是觉得什么？】蔺渝随意地问。


    倒是觉得这又是《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的一个小小的心机。


    第072章 第 72 章


    廉望雪这个MV的剧本, 需要拍摄许多幕场景。


    比蔺渝想象中要稍微复杂一些。


    而先不提场景问题，他在看剧本的时候，脑袋里那种“这里有必要吗”和“这里是合理的吗”，还有“这样的画面不奇怪吗”从来没断过, 疑问三连。


    大致来说, 给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场景有五个：


    分别是教室外等回家, 雪天公交车抛锚，运动场丢外套，楼上楼下打招呼, 以及一个他不太理解的, 暗戳戳“英雄救美”的场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部分，大致只需要拍摄一些画面, 用于MV剪辑时的穿插。


    系统在蔺渝脑袋里嘀咕了不知道多少句【夹带私货】，终于在蔺渝做好了所有妆造准备拍摄之前戛然而止，化作了【小渝你真好看】的幸福感叹。


    蔺渝年纪还轻，不满二十岁, 正是一脸胶原蛋白, 并且干净得一点不显油腻的时候。


    怪不得前阵子有个视频网站出名的“reaction”的up主，在直播带大家赏析互联网热门帅哥的时候, 看到蔺渝的视频出来，第一反应是“人类果然不能战胜ai”。


    因为ai又帅又符合审美又不会有那种“我知道我很帅”的油腻感和矫揉造作, 也不需要各式各样的美颜和滤镜。


    后来在弹幕的一阵疯狂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里，才迟一步意识到——“哦这是真人啊！还是明星？那这个明星长得很好看啊。”


    投稿的明星视频里，只有蔺渝有此殊荣。


    那时候系统正好刷到这个视频，喜滋滋拿来给蔺渝看, 蔺渝的第一反应却是——


    “还有这么多人完全不认识我甚至不眼熟我，我还得好好努力啊。”


    甚至还是专门品鉴热门帅哥的年轻人。


    系统顿时无地自容, 对比了一下自己来的很轻易幸福感，和蔺渝的事业心，随后狠狠地自我谴责了一番。


    *


    此时蔺渝在更衣间里，对着面前的全身镜照了照。


    他的确疑心过廉望雪是否参与了校服样式的设计或者挑选工作，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衣服的确很类似于帝都第一中学的校服，无论是他身上的这一件，还是廉望雪身上的那一套。


    幸亏虽然身上的校服的蓝白配色，但不是那种鲜亮的蓝，而是雾蒙蒙，低饱和度的灰蓝色：


    帝都第一中学高中部的校服大部分时候都是蓝白灰三色，样式也差不多，也被吐槽过万变不离其宗。


    但是他穿上，确实很好看，长得帅的人，的确穿麻袋都好看，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和身材。


    就是想要要求学校里有这样的学长，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蔺渝自恋地想，这代入感并不是很强。


    不过，如果系统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吐槽“这就是给廉望雪代入的而已”。


    “咄咄——”


    门被人礼貌地敲了敲，蔺渝说了句“进来”，外边的人才推门而入，是廉望雪。


    廉望雪看着蔺渝愣了愣。


    因为出演的角色是校园形象，因此他们的妆容其实很淡，连眼影都没怎么上，刚才蔺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感叹了一句“原来上高中时期的蔺渝就是这样的”。


    系统高高兴兴地夸他：【不得不说一句，感觉你在学校里走着，就能随机迷倒几个小姑娘小伙子。】


    “怎么样？”蔺渝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廉望雪说：“很，很好看。”


    不自觉地磕巴了。


    系统：【看，这不就随机迷倒一个小伙子。】


    蔺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廉望雪笑着说：“你找的时机还不错，过阵子我们组合可能会发新专辑，我的发色据说会染成我的应援色，就和校园环境一点也不贴了。”


    廉望雪说：“红色吗？”


    蔺渝点了点头。


    “红色也会很适合你的。”


    廉望雪是来喊蔺渝出去的。


    两个人并肩从房间里出来，接下来要拍摄的就是蔺渝看完了全部剧本，擅自定义为“英雄救美”或者别的什么的剧情，也是所有拍摄内容中最简单的部分。


    学校某一层的走廊。


    廉望雪手握一把拖把站在教室后门，面前的地面湿漉漉的，俨然有拖把刚刚拖过的痕迹。蔺渝站在走廊的另外一头，肩膀上挂着书包，身边站着其他穿着校服的群演。


    导演给他们讲戏：


    “这一幕是这样的。小廉扮演的学弟站在走廊那头，刚刚把自己教室外的地面拖干净，眼看着小蔺你和你的几个同学就要过来踩上干净的地面，小廉之前的所有工作都会前功尽弃”


    “这时候，小蔺你扮演的学长，就要表现出看到了地面残留的水渍，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带着和自己一起的同学们，换个方向走。”


    “在这里，你的这种‘不经意看见地面’，‘抬头发现那边的小廉’，以及‘带着大家转身离开，不会踩到刚拖过的走廊’的三个镜头，需要重点表现。”


    蔺渝举起手：“导演，我有个问题。”


    “你问。”


    “为什么我要装作不经意？我直接和大家说，‘我们换条路走，这里别人刚拖完地会被鞋子踩脏’不就好了？”蔺渝真挚发问。


    这点他看剧本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了，非要做这种无声的好人好事吗？鼻子底下就是嘴，说不是更轻松些吗？


    导演：“”


    虽然群演的其他学生们没说，但是从他们的表情里，也看出了几分赞同之意。


    咱都长嘴了，为什么不选择直接说，非要这么曲折迂回找借口呢？


    导演：“因为这个MV不能拍的跟电影一样，虽然是剧情，但主要起一个氛围烘托的作用。所以主角的话那么多，会影响听众对歌曲的收听感受。”


    这个解释貌似能够接受，蔺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并没有说服已经看哪儿哪儿不对的系统，尤其是在确定了《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之后，它总觉得廉望雪心怀某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这种不说出口，只默默做的，听起来甚至有些小别扭的行为，不会是戳中了他廉望雪的某些幻想的爽点吧？！


    你小子感情还是个闷骚呢。


    廉望雪应该是第一次演戏，蔺渝本来做好了他会来回被导演叫停，反复拍摄一个画面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演得出乎意料的不错。


    至少在一系列画面拍摄结束，也没有因为他的缘故NG，倒是蔺渝身边的某个群众演员不慎真的一脚踩在了不该踩的地方，留下了黑乎乎的鞋印。


    导演的叫停响起时，蔺渝注意到廉望雪盯着那个鞋印，货真价实的黑了脸。


    【他是生气了吗？】蔺渝难以置信地问系统。


    系统说：【感觉是。】


    【为什么？洁癖吗？】


    【洁癖是一方面】系统故作沉思，【我看是他心目中美好的场景被人不小心破坏了吧。】


    蔺渝：【这有什么美好的？】


    系统：【嘻嘻嘻嘻。】


    虽然自家宿主时不时的不解风情了一点，但系统认为这是好事，开心地发出一串笑声，然后暂时闭上了嘴。


    这个MV虽然是剧情版，但拍摄起来，其实稍显复杂的只有好几个场景的搭建，加上因为拍摄的是校园剧情，因此群演多了一些。


    蔺渝在把校服换成运动服的间隙，和导演闲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个MV的拍摄场景和剧本也完全是廉望雪本人提供的。


    后来拍摄团队和他开会稍微讨论了一下拍摄的可行性，对他的部分想法进行了修改。


    “比如说原本他设定的丢衣服的画面，是在运动会上，后来因为运动会的画面太大，拍摄起来群演很多，我提了建议要不改成体育课。”


    导演说的“丢衣服的画面”，指的是五个蔺渝记住了的场景之一。


    ——体育课，学弟在操场上自己独自走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后边传来跑步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向他飞了过来。


    学弟下意识伸手，一件衣服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自己的臂弯里。


    学长从他身边的跑到跑过，笑着并起食指与中指，在太阳穴微微一划算作致谢，随即继续往前跑。


    原来是高年级在进行一千五百米的测试，学长跑步的时候觉得外套太热，看见学弟在附近，就脱下来示意他帮忙保管一下。


    蔺渝：好离谱的场景设定。


    “我一直想问这合理吗？”蔺渝忍不住说，“把衣服随便丢给学弟，万一砸到他怎么办？不能直接丢在旁边的草坪上，等跑完了自己回来拿吗？”


    系统：【就是就是。】


    “都在学校里，大家都穿一样的外套，难道是担心有人偷走吗？”


    系统：【就是就是不过你别说，还真有拿错校服，或者偷别人校服的情况存在。】


    导演清了清嗓子，四下看了看，随即笑着对蔺渝说：“当初我和小廉讨论这个部分的时候，他说这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蔺渝无法理解：“哪里惊喜？被突然劈头盖脸丢来一件衣服的那种惊喜？被当做全自动挂衣架的那种惊喜？”


    导演：“”


    这么说倒也没错。


    系统尝试着将画风往《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的方向思考：【其实我觉得如果换成男女就好理解了，喜欢的学长从旁边跑过，把自己的外套抛给学妹，示意对方帮自己拿一下。到时候要还衣服，再请喝个水，这样你来我往几个来回，不就勾搭上了？】


    蔺渝：【】


    无法理解。


    系统：【比如说你喜欢的人跑着步的时候，突然把自己的外套丢给你，你什么感想？】


    蔺渝：【感觉跑了一身汗，外套会很臭。】


    系统：【】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蔺渝不懂它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再看导演，已经不再想和蔺渝就“丢衣服到底开心不开心”进行讨论。


    虽然拍摄的内容蔺渝并不太能理解，但这并不重要，待下一场拍摄告一段落，蔺渝被系统告知，他又上热搜了。


    这次，天地良心，和蔺渝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点开手机，热搜词条第一条，赫然一个黄灿灿的“热”，前边的文字特别陌生。


    #陈迅公开向蔺渝道歉


    这人的事不都过去了吗？


    打开视频，发现这条居然是陈迅的工作室发的。是一条数十秒的视频。视频里陈迅一身黑衣，神情憔悴，坐在镜头前，面带苦笑地说着话。


    “擅自猜测身份不明的人为蔺渝的粉丝这件事，完全是我的错误，是我在当时紧急的情况下，不做出认真的判断，就根据刻板印象进行了臆断。引导网络舆论为蔺渝泼脏水的行为非我算愿，所以包括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的宋丽丽小姐，还有牵扯进来的《一起上学吧》节目组，我很抱歉。”


    “希望蔺渝能够原谅我。”


    他到底是演了许多年的戏，神情里是货真价实的歉疚，却没有声泪俱下，只是红着眼眶，一股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气场。


    蔺渝：“”


    蔺渝：所以擅自臆断是出于好心，引导舆论是团队做的，和他没关系，如果蔺渝不原谅不回应就被架在火上烤，他这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说成了唯一纯白茉莉花？


    对了，还暗戳戳踩了一脚粉圈的“刻板印象”，意思是那些形迹可疑，状若疯癫的人都是粉丝？


    还有宋丽丽这是不甘心对方在这件事里隐身，非要再把她拉出来溜一圈？再加上提起了《一起上学吧》节目组，难道是在借此给节目组施压？


    很难不阴谋论。


    他难以置信地对廉望雪说：“怎么感觉他这么一说，像是变成我的错了？”


    “还是我记错了，睡粉的那个不是他，是什么别的人？真是ai换脸？”


    廉望雪没说话，他的睫毛沉沉地垂下来，眼里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蔺渝本来还在觉得无语，看廉望雪这幅比自己还要暴怒的模样，突然觉得没那么不爽了，甚至感觉有点有意思。


    “你脾气感觉不太好啊。”他笑眯眯地说。


    廉望雪：“！！！”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瞳孔里写满了实质性的震惊，半晌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柔软地上下轻拂：“我没有！”


    蔺渝：“哦，那之前到处打架的都不是你，把自己打出血，手指打青了的也不是你，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廉望雪委屈极了，眼睛锁定了蔺渝，张口欲言，但接触到蔺渝带着笑的眼睛，知道对方是在调侃他，一时间又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哼。”他最后憋出了一个单音。


    蔺渝：“！！！”


    莫名其妙被可爱到了。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逗逗廉望雪有益身心健康。


    陈迅方突然将这个视频发出，并且买上热搜，明显是因为前阵子他风评大跌，舆论彻底翻转。


    在那之后几天，似乎没那么多人讨论这个话题之后，陈迅试着发了一条生活博，一如既往岁月静好的风格，结果前排不仅有来看热闹的路人，还有怒骂的粉丝——


    名字后边都带着铁粉甚至金粉的标志。


    营销号试探着发了陈迅的新消息，前排也都是骂的，风评稀烂，完全挽救不回来。如果说只是蔺渝那一件事，可能过阵子重新出来，大家也就是嘲两嘴人设崩塌，毕竟这圈子里人人带点嘲料，只要团队给力，时间久了都能洗。


    但问题在于，他“睡粉”这件事板上钉钉，才是引得群情激奋的大事。


    留存的一部分粉丝试图洗白，却越洗越糟。


    蔺渝以为他至少要装死一阵子才会重新若无其事地试探性复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都按捺不住，发了这样的视频。


    大概是试图将锅甩到蔺渝这边，塑造出因为和蔺渝产生了一些龃龉，所以被针对了的状况。


    系统问：【咱们要做什么吗？】


    蔺渝：【咱们能做什么呢？】


    该如何回应，回应了会有怎样的结果，公司想必比他清楚，这种跳梁小丑，狗急跳墙，没必要过多理会，被蹭上了热度就像是黏上了狗屎，晦气不说，还容易洗不干净。


    系统理解了蔺渝的意思，瞬间美滋滋起来：【红了就是好呀。】


    换成之前的蔺渝不说会不会被别人碰瓷，就算是碰瓷别人被骂了，公司估计也要掂量一下要不要管，值不值得花钱买个热搜，或者压个热搜。


    公司显然也被陈迅和他的团队这样不要脸的行为震惊到了。


    没过多久，蔺渝就看到自己的相关词条，也空降热搜。


    #蔺渝 医院玫瑰花糖纸


    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先想起来了。


    【啊，是不是你上次住院的那次？】


    蔺渝也想起来了。


    他给自己暗戳戳布局的内容太多，时不时忘掉一两个也是正常，尤其是这件事，还是六月份的经历，都过了四个多月了。


    他打开视频看了两眼。


    发出这个视频的又是个小号，IP在海外。


    从拍摄视角来看，应该就是他那次脑震荡出院之前，在护士站前台和经纪人一起被人拍摄的画面。距离并不远，因此镜头拉近，可以拍摄到更细节些的画面。


    视频里的男孩，背着巨大的，看起来塞满了东西，非常沉重的书包，从住院部的玻璃门口折返回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只折叠成玫瑰花模样的糖纸。


    他笑着说了什么，然后将其递给了面前的中年护士。


    他身形单薄，侧面拍出来是薄薄的一片，因此就显得自己背着的那个巨大的书包像一座压在他背上的小山，摇摇欲坠。


    但即使如此，他笑起来的样子，即使在模糊的画面里，隔着一段距离，也依旧灿烂得令人为之动摇，感染力一如既往。


    粉丝这下哪还顾得上陈迅道歉与否，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Red-Moon红月亮 V：


    什么意思呢？蔺渝刚出院，脑震荡，手还受着伤，让他自己背那么大一个背包，我看他路都快走不动了，居然完全没人帮他一把？”


    这个站子也是蔺渝赛后才开的新站，传言是某个逐渐走下坡路顶流的大站姐小号开的，但一直没有证据。


    站子在《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播出后发出了那时候的一组照片，出图又快质量又高，所以开了没多久。


    此时看完了视频率先开炮，直指经纪人与助理。


    “@BLUE组合官博问你呢！”


    “红月姐，你是不知道，小渝那段时间不仅是粉圈不待见，公司上下都对他特别差！”


    “小渝是自己争气，赛后那段时间现在想起来我都想哭。”


    “蔺渝被全网狙击的时候我真的天天都在一边哭一边帮他反黑，幸亏现在苦尽甘来了，我们的大家庭加入了这么多新的姐妹一起做事[大哭]”


    “谁还记得蔺渝被颜立川的粉丝直接隔着窗户用东西砸脸，公司一句话不说，粉丝维权对接那头装死，颜立川本人也一个字都不说？”


    “呵呵，队长不维护队友，连队友不吃西红柿都不知道，还在那儿大炒湘琴直树呢，你家湘琴直树这样啊？”


    “更离谱的是小渝被颜立川家粉丝袭击，他们发疯一样骂我们，刷小渝的黑词条，在他的广场上刷鬼图，还在他的微博评论里到处骂人吐脏！”


    视频是六月份的，才四个多月，已经恍如隔世，不少因为蔺渝的综艺表现新入坑的粉丝，对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还不了解，老粉积极科普，新粉震惊不已，立刻在站子的评论区团建了一波。


    那时候的蔺渝是公司不爱，全粉圈的“万家雷”，多亏了赛后被虐惨了的战斗粉火力全开，才勉强没有让局势呈现一方吊打的状况，除了发疯的那一小部分，还是相对谨慎的。


    但今非昔比，蔺渝的粉丝基数大了，知名度更高，甚至直接带颜立川的大名上他的广场都毫不含糊，有颜立川的粉丝“巡逻”广场看到后回击，这边也不甘示弱。


    这次颜立川的粉丝可算是撞到铁板了。


    疯狂的人数较少的死忠，他们姑且有来有回。


    现在正巧被虐到，人数占有且正愁没处发泄的蔺渝粉丝，直接屠了颜立川的广场，有几个奉子爵的粉丝跳出来帮着说话，于是他们顺带把奉子爵的广场也占据了。


    ——还算有素质，考虑了广大路人的眼睛，只是发丑图崩图，没有刷鬼图或者恶意P黑图。


    粉圈打架加虐粉，热搜继续被助力飙高，虽然也有不少路人和粉丝被“陈迅向蔺渝道歉”的热搜吸引，但这一波碰瓷却极其失败。


    蔺渝本人微博没有回应，甚至大部分压根没给眼色。


    待这一波大虐粉过去，又有粉丝出来分析这个视频的其它细节。


    “小渝是用什么糖纸折了玫瑰花，送给了住院部的护士姐姐们吗？”


    “好贴心的宝贝。”


    “我好嫉妒，嫉妒得我只能咬手指。”


    “他怎么这么乖，我心都融化了！”


    在玫瑰花糖纸这件事情发酵了几个小时后，这用红色光面糖纸包裹着的，平平无奇的糖，在购物网站被抢购一空。


    这是后话。


    但蔺渝明显已经展示了一波强大的带货能力，虽然这非他本人刻意为之。


    *


    虽然说廉望雪的新歌MV拍摄时间不会太久，撑死了一天时间，但确实在这一整天内，拍摄都相对比较紧张。


    待夜间飘雪的公交车抛锚画面也拍摄结束后，蔺渝看了看时间，已逾凌晨两点。


    不知不觉已经拍了这么久，他换掉最后一套服装，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还有些微微的不适。


    虽然今天拍摄的时候，运动场的奔跑学长也只是几个镜头，压根算不上什么剧烈运动，但他毕竟还算是伤员。


    和工作人员以及导演道别后，他钻进车里，迫不及待地合上了眼睛。


    【累死我了。】


    【看出来了，小可怜，摸摸头。】系统怜惜地说。


    “前辈。”


    蔺渝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睛，看见廉望雪正小跑着过来。他撑着车门，一手递过来一个相当迷你的小饭盒。


    蔺渝接过来：“这是什么？”


    “山药小米粥。”廉望雪说。


    他顿了顿，注视着蔺渝：“对不起，今天拍摄的时间很长，让你受累了。”


    蔺渝一怔，随即一笑，摆了摆手：“这算什么，多的是比我辛苦的人，而且”


    而且这可是有钱拿的，工作。


    但他知道自己如果说出“工作”两个字，廉望雪一定会露出难过的表情，所以犹豫了一下，他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谢谢你的粥。”


    廉望雪“嗯”了一声。经纪人还没回到车上，因此他有些不想走，就这么维持着动作，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才继续说：“记得，喝一点，哪怕就喝一点点暖暖胃。”


    “我知道。”蔺渝说。


    从分量上来说，廉望雪做的并不多，是在蔺渝的合理食量范围之内的程度，不会感觉饥饿，也绝不会有明显的饱腹感。


    他不想多问，是介于前车之鉴，害怕对方说一句“外面的山药打了农药，所以我自己在家种了山药”这样的话徒增压力。


    短暂的缄默。


    系统弱弱地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空间气氛很诡异吗？】


    蔺渝回答：【你不是一个人。】


    这种让人脚趾挠地的沉默，实在不是他喜欢的。


    他越过廉望雪的肩膀，看见经纪人正冲着这个方向过来。


    廉望雪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流露出了那种依依不舍的，明显带了几分眷恋的表情，这种表情似乎在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显，早期他姑且还会藏一藏。


    “那前辈再见。”他声音发涩，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不太情愿地缓慢站直了身体。


    蔺渝看了看他在月色与路灯下显得尤其干净的眼睛，抬起手，冲他勾了勾手指。


    廉望雪不明所以，重新冲着蔺渝的方向探身过来，蔺渝弯曲指腹，在他的前额轻轻一弹。


    “啪”。


    极其细微的声响，他没用什么力气。


    廉望雪瞪大了眼睛，青灰色的瞳孔瞬间荡漾起动摇的水波。


    “再见。”蔺渝摆了摆手。


    车门关上，无声地从片场驶入凌晨的夜色里的时候，蔺渝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廉望雪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前额，一动不动。


    蔺渝迟疑着问系统：【我刚才用的力气很大吗？】


    系统：【这不是力气大不大的问题算了！】


    不知道最好！


    它顺畅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小渝，有件事情我还没和你说。】


    【什么？】蔺渝也只是茫然了一小会儿，注意力就被系统转移开去。


    【在你录制《变色龙》那个节目的时候，我重启过一次。】


    蔺渝原本在整理自己的书包，闻言一顿。


    【这样的重启是正常的吗？】


    系统沉重地说：【重启是正常的，但是非我意愿的自动重启就不是了。】


    蔺渝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录制游园会潜入的那天，他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随即他想到了：【是我抽中“高塔”塔罗牌的当天，是吗？】


    【对。】


    塔罗牌高塔日运，清理，清扫，一切归零。


    【所以抽到那张牌，可能不是偶然？】蔺渝皱了皱眉，然后意识到这样会产生不怎么好看的川字纹，又即使停止了继续做这个表情。


    【我怀疑是这样。】系统沉重地说，这件事压在它心头很久了，现在才终于找机会对蔺渝说出来，【而且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也讨论过吧，原著中“蔺渝”在《信不信由你》这个玄学节目抽到的也是高塔正位。】


    蔺渝应了一声。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占卜帐篷中为他抽牌的塔罗师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对方的样貌，只记得，那张脸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年轻。


    所以在原来的塔罗占卜中，“蔺渝”到底问了什么呢？


    【对了系统。】


    【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蔺渝问，岔开了这个关于塔罗和清零的话题。


    系统愣了一下。


    【没有】


    蔺渝没说话，从他苏醒过来，有个轻快的少年音在对他说话开始，系统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从未想过系统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对方选中自己的原因。


    系统：【我只有这一个使命，就是让你在这个世界里，代替“蔺渝”进行逆袭任务，摆脱被万人嘲万人黑的命运——顺带一提，一定要逆袭到顶流是你自己强迫症发作，我这里没有非要勉强的意思。】


    蔺渝：【所以你可能是个黑户，是这个意思吧？】


    系统：【！！！】


    系统大怒：【不许这么说我！否则我就！我就！我就】


    蔺渝：【你就什么？】


    系统弱弱的：【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蔺渝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他觉得系统真可爱，和手里的粥一样，清除了他一如既往混乱的大脑，和一天工作后身体里潮水般涌上的疲惫。


    以及，随着拍摄进程，逐渐重新回到大脑内的关于过去的记忆。


    系统觉得廉望雪拍摄这些，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私欲，是《少年廉望雪的怀春臆想合集》。


    但蔺渝没告诉它，这些拍摄的画面，他拍着拍着，逐渐感到似曾相识。


    他没有细节的记忆，但是这些场景下雪的车站，等候的学弟，运动会的拥挤，走廊一头的局促，以及隔着一层楼的注视——


    有些熟悉，好像都曾经发生过。


    第073章 第 73 章


    十一月, 《一起上学吧》第三季如期播出。


    相比于之前《无人生还》节目，还在犹犹豫豫，好像看了会背叛什么，有什么在暗戳戳监视自己似的心虚感, 这次小叶已经完完全全脱敏了。


    她虽然还保留着作为甘子晔相关的那些粉丝群, 但已经打开了群消息屏蔽, 很少点进去，她自己已经能够坦率地承认——


    是的，我就是被蔺渝吸引了。


    相比于甘子晔, 她觉得蔺渝的性格更有层次感, 也更吸引她。


    他外表看来，好像是那种爱笑的, 极具少年感，阳光灿烂的男孩：


    皮相精致美丽，但骨相干净利落，糅合在一起显得帅气却不失漂亮, 更不会显得过于阴柔, 尤其引人注目。


    实际上，在逐渐得知了蔺渝惊恐障碍这一类疾病之后, 她也悄悄地查看过相关的资料。


    甚至她去看了一些得过类似病症的人的病情描述，试着体会了一下蔺渝患病后的痛苦。


    他是鲜妍的, 生机勃勃的，但内里却是脆弱的，衰颓凋枯的。


    她又去翻以前的物料，想要从那些视频资料里看穿蔺渝藏在言笑晏晏之下的情绪, 每一个镜头，每一张笑脸, 她都忍不住会去猜测——他在笑的时候，是真的想笑吗？内心是不是藏着许多无法对外人诉说的苦闷？


    日记里一笔一划写出“我好爱他们”的时候，他又满怀着怎样的真挚爱意呢？


    她还特地去复习了《变色龙》这个节目里，据说蔺渝病情发作过的鬼屋部分。


    很短暂的镜头，她也忍不住会去想象，在那之后他像是那些人描述的那样，感受过濒死的痛苦的时候，是怎么能依旧在镜头前笑得灿烂如初，就好像他的世界毫无阴霾的呢？


    越是探究，就越被蔺渝吸引。


    ——当你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和探究欲的时候，那就是即将被他彻底征服的第一步。


    她换了个微信小号，加入了一个蔺渝的新粉群。


    “只有我是因为蔺渝的那个病，才对他慢慢产生好奇的吗？”某日闲聊的时候，某个一直很活跃的粉丝突然弱弱地来了一句。


    群里诡异的缄默了一小会儿。


    就在小叶以为她会被怒斥“吃人血馒头”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有新的内容冒了出来。


    “其实我也是。”


    “我比较喜欢美惨强，就，蔺渝比较惨又够美的，我本来想看看他的物料探究一下他有没有比较强的地方，结果还没看完，就沦陷了。”


    “智性恋天菜有没有，两期《无人生还》和《变色龙》，我愿称之为超神。”


    “只在这里说，其实我有时候会去幻想蔺渝那个病发作的样子。”


    “？你这话别往外说，太不尊重受这种病折磨的人了！”


    “我知道的姐妹，我就是悄悄心里想一下怎么说呢，我觉得幻想那种样子可能是我的一种性癖？”


    “尊重性癖自由，我感觉你本质上是有点S？从想象别人的痛苦中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快乐？”


    “我没你们那么极端，但我也的确是因为那次宿舍突袭的心理疾病问题开始关注蔺渝的。”


    群里又开始认真讨论起如何入坑的问题，小叶看着群内热火朝天的内容，心里想：可千万别有谁是在这里潜伏卧底的，到时候把这个部分截图发出去，大家要被骂死。


    《一起上学吧》这个节目，还没播出之前，其实热度最大的也是蔺渝。


    尤其是后来出现了一些变故，比如说实验班，比如说廉望雪，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一部分人觉得这是节目组的噱头，故意把蔺渝丢到实验班，用别人衬托他的“优秀”，为他造势。


    另一部分人则想知道蔺渝到底是如何被分入实验班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大学毕业的艺人，其实也都是艺术加分，低分飞过，大众眼里标准的“九漏鱼”。


    再后来闹上热搜的大事，让这个节目又跟着被宣传了一波。


    陈迅纯属活该，牵扯进去的宋丽丽从那天起也没再发过微博，显然也是心虚，避风头。


    节目一如既往从嘉宾的“家中”开始拍摄。


    安桉、毕峰和林若彤都是有自己在帝都的家的，并且一个比一个豪宅。


    宋丽丽虽然在回国前和组合成员一起住在宿舍，但是回国后也住的是相当宽敞的大套房。


    广大观众早就看腻了这种明星在光鲜亮丽的大客厅装模作样收拾书包的场景，接下来镜头一转，画面突然变暗了。


    小叶这次是用电脑看的视频，因此自带弹幕，瞬间一连串的问号从屏幕上闪了过去。


    紧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蔺渝？


    弹幕笑开了花：


    “偷感十足。”


    “画质怎么一下子变差了？”


    “蔺渝干嘛呢，怎么蹲在地上，这是哪儿啊？”


    “给不熟悉蔺渝的观众朋友们科普一下，他应该是在他组合宿舍的客厅蹲着。”


    BLUE组合的宿舍面积还算大，但通风透光相当一般，客厅即使开着灯也显得阴暗。


    而蔺渝就蹲在客厅沙发前，他的书包倒是好端端摆在沙发上，但即使被吐槽画质变差，蔺渝的外貌也足够冲破这种让人无语的昏暗。


    他真好看。小叶认真地想。


    选秀中蔺渝也是好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蔺渝，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无论神色举止，在不笑的时候，会透出一股让人心动的气场，无法描述，但移不开眼睛。


    “大家好，我是蔺渝。”他对着镜头招手，声音是气音，“我现在在整理自己的书包现在是早上五点十分，因为前一天我有工作，凌晨才到家，所以现在才有空给大家看一下我的东西——”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往另外一个方向看了几眼，比了个“嘘”的手势。


    “要不我们去走廊说吧？我队友都在睡觉。”


    工作人员的声音传到耳边：“大家都在吗？”


    蔺渝点了点头：“大家都很辛苦，所以不能吵到他们。”


    他抱着书包，想抱着什么手榴弹一样，带着节目组离开了宿舍。到了走廊里，他才终于提高了嗓音，把他的书包打开，给镜头展示了一下：


    “这是我带的东西，因为书本要到学校才能拿，所以我带了笔记本和我的文具袋”


    他的文具袋看起来有些破旧。


    “这是你的吗？”


    蔺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看起来不像吗？我初中开始就一直在用这个文具袋，所以可能有点磨损了，但是真的特别好用，我把它翻出来之后又找回之前的那种感觉了。”


    他的文具袋里就放了几支笔，橡皮和尺子，相比于其他人“差生文具袋”，为了显得自己好像很努力读书的模样，看起来异常朴素。


    甚至这些文具都是用过的，橡皮只剩一小点，签字笔的水也用了一半。


    “其实我平时写日记什么的，也会用到它们。”蔺渝又介绍说。


    他又把自己的书包给镜头展示了一下，也是如果是BLUE组合粉丝，甚至看过选秀节目的观众熟悉的那个黑色书包——


    蔺渝在选秀期间就一直背着，后来有粉丝想要找同款，发现这是个购物网站的杂牌货，十年前的款，早就停产下架了，和那块他用旧了的表一样，令人惊讶的长情。


    “好啦，那我们出发吧！”


    画面切割为五块，陈迅的镜头自然删减干净，相比于其他四个人，蔺渝朴素得有点可爱。


    大家也是这么感觉的，观众一如既往的挑剔，弹幕里的拉踩没完没了，许多人在质疑其他几个明星妆容太重，造型太过。


    尤其是宋丽丽，大概是太在意形象，她的团队回国后一直在营销美貌，想要借此被列入内娱流量小花的名单。


    此时发型是精心做过的，妆造全套，腮红高光，甚至在眼上涂抹了一点亮片，一眨眼亮闪闪的格外引人注意。


    “去上学的还是去表演的？这么浓的妆不违和吗？”


    “是脱离了打光和浓妆就不行还是怎样？”


    “不是我说，安桉的口红也太重了吧？”


    “毕峰是不是打了玻尿酸？怎么感觉整张脸看起来有种奇怪的肿胀感？”


    “林若彤观感不错，又有礼貌，而且淡妆看起来很亲切。”


    “蔺渝化妆了吗？刚才一个垂眼镜头，怎么眼皮上也啥也没有。”


    “还是觉得这种综艺大浓妆头发五颜六色的去参加很违和，不喜欢。”


    在这种上学综艺里，最切忌妆容过重，或者暴露出过度的整容痕迹，尤其是混入一大群认真学习和上课，并不怎么过度打扮的学生中，就更显得奇怪了。


    除了想要找一些代入感，甚至优越感的粉丝，大家想要看明星进入学校自然相处的画面，前两季已经证明了，拍摄时过于在意妆造的明星会被骂的很惨。


    ——譬如说第二季也有个男团出身的小偶像参加，顶着一头金发，口红眼影，从第一集开始就被观众骂“去耍帅还是上学”，虽然后来本人在微博诚恳道歉，还是从头被骂到尾。


    在很容易先入为主的观众眼里，蔺渝的朴素很容易赢得好感，自然先胜一局。


    陈迅的镜头似乎全部都被删除了，因此只有五个人的画面，大家纷纷从接送自己的保姆车内下来，走进校园里。


    其中毕峰迷路了一次，找了个学生带自己去录制的教室，林若彤和大家亲切地打作一片，宋丽丽毕竟有些知名度，引来了一起上学的学生们的围观和尖叫，她很享受这种关注，甚至帮几个人签了名，合了照。


    安桉看着清冷动人，但十足的迷糊，制造了十足的反差感，问了几次路依旧在迷路，引来了弹幕一阵“哈哈哈哈”的善意笑声。


    只有蔺渝——


    他是从后门进的，熟门熟路。


    “该怎么说呢，毕竟孩子母校就是帝都第一中学，直接从后门进也熟悉。”


    “啊啊啊啊偷感又来了！”


    “其实看前门的状况还蛮吓人的，录制的时候听说不少蔺渝的粉丝还有私生都等在前门。”


    “后门也有，但是比前门好一点。”


    “啊啊啊啊啊蔺渝怎么这么好笑，我要变成路人粉了！”


    画面的蔺渝一溜小跑从后门进了学校，跟拍摄影老师差点没追上他的步子，他一边小跑一边还给摄影老师鼓劲：“老师你再坚持一下，我们绕过前边那个柱子就好了，否则学校门口可能会造成拥堵！”


    为了不造成上学时间校门口堵塞，蔺渝带着摄像老师努力地避开了人群，终于成功抵达了录制的教室。


    从开头，就不走寻常路，一直到播放过半，依旧如此。


    #蔺渝 偷感十足的入学


    这个词条登上了热搜。


    看起来不知是好是坏，因此不少路人看到，点进去查看，就被蔺渝从五点多开始的鬼鬼祟祟行为逗乐了。


    小叶看着弹幕，迄今为止，除了一些本来就带有偏见，辱骂“娘炮”或者抨击蔺渝废物的弹幕，大部分观众对他都比较友善。


    她有些欣慰。


    群里也在热议蔺渝的一系列行为，不少腐唯或者cp粉喜出望外，尤其是和奉子爵的cp粉，因为蔺渝在客厅收拾东西，避免吵醒奉子爵的行为，堪称嗑生嗑死。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都尤其期待的分班考试环节。


    前两季，那是妖魔鬼怪各显神通，为了综艺效果，第一季甚至还有考试途中悄悄看别人答案的，被发现之后爆锤，结果两个人分数一样低的离谱，倒是上了热搜。


    第二季有人如法炮制，效果就未免显得一般了。


    考试开始，一人一份试卷一张桌子。


    小叶注意到一些没办法避开陈迅的画面，对方被直接打码了——谁叫陈迅录制的时候大大咧咧坐在了第一排，甚至坐在大前辈毕峰前边，就因为毕峰在内娱名气不响，算是半过气。


    ——然后，小叶和其他观众一起见证了，蔺渝在一片抓耳挠腮中下笔如飞的惊悚画面。


    没说错，就是惊悚。


    如果只是拍摄几个镜头，就开始进行分班考结果发布也就算了，大概是蔺渝做试卷做的太快，因此节目组甚至多给了他面前的试卷一些近景镜头。


    题目其实不难，大部分人看了看，也就是初二、初三的程度，一个小时答题时间绰绰有余。


    但对于已经毕业了很多年，或者根本没怎么上过学的明星来说？


    蔺渝做题飞快，弹幕甚至出现了“他不会看过题目，有答案吧”的质疑声。


    但说实话，就算背下来，能够背到蔺渝这种程度，也足够厉害了。


    接下来，节目组给画面加了“快进”，并且放上了相应的时间。


    蔺渝十五分钟搞定试卷，开始检查。


    四十三分钟的时候，林若彤交卷。


    四十四分钟，毕峰交卷。


    五十分钟，蔺渝交卷，紧随着被打满了马赛克的陈迅。


    五十一分钟，安桉交卷。


    宋丽丽紧随其后。


    弹幕已经看出了门道，笑得打跌：


    “蔺渝 人情世故。”


    “满分情商，说的就是蔺渝。”


    “笑死了，十五分钟就答题结束，硬撑着不交卷检查了三十五分钟，苦了孩子了。”


    “你们发现没有，为了不影响隔壁安桉的答题，蔺渝翻卷子都轻手轻脚的，生怕让安桉感觉到压力。”


    “这不值得一个热搜吗！节目组你们说话啊！”


    节目组，或者谁的公司努力了，过了不多久，蔺渝果然又上了热搜，不过这是个充满了拉踩意味的热搜。


    #安桉蔺渝演学渣与学霸同桌的日常


    点进去却没有那种暗戳戳贬低谁的意思，甚至还有视频配字。


    配字里将考试期间蔺渝快速做完题目开始轻手轻脚，象征性检查的画面，和安桉愁眉不展拼命思考却一无所获的样子放在一起，就已经有了想要的节目效果。


    评论区也非常和谐。


    蔺渝的粉丝在谦虚：“求放过！我们小渝毕竟明年还要高考，正处于学业水平的巅峰时期，做题快一点是应该的！安桉姐姐业务水平够高就好了！”


    安桉的粉丝在调侃：“别难为安桉啦！她一个学表演的，距离高考都快二十年了！做题还知道写‘解’就很了不起了！蔺渝弟弟超棒！”


    在这样和平的氛围下，节目继续播放。


    安桉意料之中的拿了二十二分，本人看起来很满足了。


    蔺渝拿到一个五十九分，没写“解”扣了一分。


    这些弹幕和微博热搜下边都哄堂大笑了，刚才安桉的粉丝还在逗乐说“能写解就很了不起”，这边蔺渝就因为没写被扣了分，节目内外连成梗，效果一下子拉满。


    尤其是安桉看见蔺渝的五十九分，满脸惊讶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厉害”的时候，甚至还被人做出了表情包。


    [安桉：学渣的惊讶.gif]


    [蔺渝：学霸的低调.gif]


    虽然也有不少弹幕在刷蔺渝提前知道题目，或者蔺渝粉丝不要脸，吹嘘他是学霸，但是大部分观众是跟着节目剪辑走的，这个程度的辱骂不值一提。


    大家各自分班，去教师办公室和自己的班主任见面打招呼，听他们说规章制度，然后被带着前往教学楼。


    除了毕峰的班主任是他的老粉丝，因此差点开了一场粉丝见面会，一切平淡且顺利。


    小叶正在思考要不要稍微往后拉一点进度条，弹幕突然开始疯狂刷了起来。


    “前方高能！”


    “前方高能请注意！”


    “Danger！”


    “我是蔺渝应援色的高能君！”


    一副恐怖游戏直播的架势。


    紧接着，镜头一晃，是蔺渝的部分，他走在路上，经由帝都第一中学那座古朴的木桥，接着画面往前一转，迎面从教学楼方向，走来一个眼熟又陌生的人。


    “帅哥出没请注意！”


    “迷弟来了！”


    “廉望雪好大的福气啊！迎面见偶像！”


    “史上最帅+最成功追星人，追星人的典范。”


    乌色的发，雾白的脸，青色的眼睛，朴素的校服。


    画面中，廉望雪的表情一瞬间被点亮，喜不自禁。


    “演我见蔺渝。”


    “廉望雪新曲《一起放学》11月中下旬即将发布，敬请期待！”


    “望后渝生，望眼渝穿！”


    “请大家支持“往后余生”cp！”


    蔺渝愕然地：“你怎么在这里？”


    画面定格。


    《一起上学吧》第一集，在这种关键的部分，突然结束了，留下了满屏幕的“？？？”和“节目组我和你拼了”的哀嚎。


    许多人其实对蔺渝以及廉望雪并不熟悉，更不会嗑他们的cp，但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不知道他们之间渊源的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询问，等待别人科普，知情的则路过嗑两口，顺带开始展望下一期播放的内容。


    很快，#廉望雪为什么在这里？


    以奇怪的姿态上了热搜。


    *


    小叶盯着已经结束，开始播放片尾曲的视频界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没抱着多少期待看着一期节目，可是不知不觉看完之后，她居然觉得这个遭人诟病，第二季播出后许多人认为“不会有第三季”的IP，俨然要起死回生了！


    不仅蔺渝，其他几个嘉宾也因为各种原因上了几个热搜，虽然也有些不太好的词条，但仔细看，才会发现居然热议程度和第一季第一集播出的时候相差无几！


    要知道这可是因为海外播放量高，才被买回来的IP，第一季本身就有蹭原版的热度，可是这一季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这四五十分钟的第一集节目，光是蔺渝可以讨论的话题，就足有五六个！


    和他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偷偷摸摸展示书包与文具。


    为了不影响正常上学，带着摄像老师走后门绕路的绝顶偷感。


    答题中与隔壁安桉形成鲜明对比的成竹在胸。


    不想打扰别人答卷硬是假装检查试卷三十五分钟的百无聊赖和佯装认真。


    分进实验班的优秀，和没写解差一分满分的试卷。


    还有路遇迷弟廉望雪？


    谁家偶像上节目自带一个迷弟，这个迷弟还没有被节目邀请，不需要通告费啊？


    光是观众热议“蔺渝到底有没有拿到原题”这个话题，都能被讨论出花来，节目组想要的热度都有了。


    而这种讨论的热情，在《一起上学吧》官方微博放出了除陈迅外，其他五个人的试卷之后，达到了巅峰。


    #《一起上学吧》五名嘉宾试卷


    然后被#蔺渝 差一分满分试卷的这个热搜压在了下一位。


    蔺渝的字又被拿出来大夸特夸了一次，粉丝们抓紧机会，把他当时宿舍突袭的日记发出来给好奇的路人看，又收获了一波怜爱。


    之前群峰采访蔺渝的“大牌明星连连看”节目的内容也重新被拾起热议，讨论起关于蔺渝的业务水平，学业水平和说话能力了。


    蔺渝端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前的大牌主持人，神色自若。


    群峰的问题堪称犀利：“你对你‘两届高考落榜生’的名头怎么看？”


    蔺渝只是平静地笑一笑：“这是事实，不是吗？”


    语气和缓。


    当时这个视频发出来之后，不少粉丝怒骂群峰，说他逮着人的肺管子戳，但很快在大粉号召下归于平静，因为群峰作为主持人，本来就是这样的采访风格，他面对多大牌的明星，也没有在委婉的。


    “第三年高考如果再失败怎么办？”


    蔺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他的语气很笃定，但并不让人觉得过于空目一切或者信口开河，随即又讨喜地一笑，“更何况，事不过三。”


    “你觉得你的粉丝可以相信你的这个说法吗？如果真的再次落榜，你觉得大众会给你下一次机会吗？”群峰继续问。


    蔺渝说：“我不说空话，也不做预设，更不会去悲观地想象不会发生的事情。”他顿了顿，“虽然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有时候会有很强烈的不配得感。但我也想在这方面为了粉丝，做个不说大话的乐观主义者。”


    他很会说话，情绪也很稳定。


    并且看得出来，并不想许多明星那样肚子里一点墨水也没有，采访只会套用网络热梗和“嗯嗯啊啊”靠主持人抛梗接话。


    “那我会和所有观众一起，等你的好消息。”


    “谢谢。”


    虽然也只是做出了一张没到高中生水平的试卷，但这并不妨碍蔺渝的粉丝借此机会，一边用群峰的采访作为题材狂吹蔺渝，一边抓紧时间虐虐粉，倾诉一下蔺渝“两次高考落榜”的始末：


    我们蔺渝！是因为外界以及内部各种因素影响，才失误的！下一次考试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许多明星会因为粉丝的吹嘘而在未来打脸。


    但蔺渝不会。


    这是后话。


    但看着热搜榜单和各大视频平台的热议，所有人都知道，虽然陈迅的镜头“一剪没”，但《一起上学吧》第三季的第一集，算是开了个不错的，有热度的头。


    此时的蔺渝，正准备录制《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


    并且刚从和其他嘉宾的闲聊里知道了一个新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TVC著名热门网综《侦探狂想曲》的总导演，是陈启导演的朋友。


    也就是说，说不定在蔺渝接到这个节目第二期邀请，也有陈启在其中做了某些引荐。但介于陈启并没有说过，所以蔺渝也不会主动提起，只是他给所有的嘉宾都带了见面礼。


    系统说：【你这个见面礼，废的是我这个系统啊！】


    为了搞清楚所有嘉宾的喜好，投其所好，又不能给出太昂贵的见面礼，系统在蔺渝看《七宗罪》电影，以及《侦探狂想曲》剧本的时候，做出了很多努力。


    蔺渝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那当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所以你为了我牺牲是值得的。】


    系统：【啊对对对。】


    娱乐圈的这些明星，没人缺钱，包括刚入这个圈子没多久，但已经结算了的苑淙——


    当然，送苑淙的礼物是最好搞定的，他这种穷过的人，还没适应突然富起来的生活，有种讨喜的，爱钱又不贪婪的可爱，发个红包足矣。


    对于其他人而言，哪怕送天价礼物，也未必有用，迎合他们，送到点子上才可以。


    他挨个敲响化妆室的门，带着自己组合每个成员签名的专辑，和自己准备的礼物。


    系统不无感叹：【要是你出solo专辑，就能带自己的专辑给他们了。】


    蔺渝说：【哪怕我出了solo专辑，我也要分别带自己和团的，谁知道这些嘉宾会不会在未来发微博或者上节目的时候说出相关的事情呢。】


    如果哪个嘉宾将他给的礼物与专辑po到网上，自己只给了自己的solo专辑，唯粉估计是满意了，团粉又要大闹一场，最好的当然是solo专辑和团专都不落下，虽然中规中矩，但不出差错。


    他敲响了第一间化妆室的门，开门的陆亚荣的助理。陆亚荣是嘉宾中除了海外嘉宾唐尼.温斯顿外，资历最老的大前辈，演技派的男演员。


    他结婚结的早，一直是圈子里“英年早婚”的代表人物，妻子是圈外素人，夫妻两个是丁克，结婚十几年一直低调行事，算得上是“好丈夫”的典范。


    蔺渝礼貌地和对方问好，寒暄，信手拈来的聊天谈话技巧，很快就颇有些宾尽主欢的意味在了。


    陆亚荣非常礼貌，当着蔺渝的面，并没有想要打开手里礼物的意思，蔺渝乐得轻松——传闻中陆亚荣爱妻如命，因此系统到处搜刮网络上都难找到的相关消息，好歹是想到了送给他妻子的礼物。


    “我老婆姐姐的女儿是你的粉丝。”陆亚荣说。


    蔺渝适当地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当然不会把客套当真。


    “别这么客气，我和你说起来还有点渊源呢。”陆亚荣看起来随和又亲切，轻轻拍了拍蔺渝的肩膀，随即说，“我和你的队友奉子爵，是你的队友对吧？”


    蔺渝点了点头。


    “我们曾经做过邻居。”


    系统：【？真的假的？这倒是第一次知道。】


    蔺渝：【不稀奇。】


    原著里压根没有陆亚荣的戏份，作为原著三个视角的廉望雪、顾妍和彭睿函都和陆亚荣没什么牵扯，当然不会有他相关的信息。


    蔺渝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真的？！”


    陆亚荣很满意他的神色，点了点头，笑着说：“当然。当年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和他的父母与我住在一栋楼里，门对门，是邻居。”


    蔺渝瞪大了眼睛。实际上他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


    “您是帝都人，对吧？”他问。


    奉子爵也是帝都人，虽然他是父母一辈才开始在帝都生活的。


    陆亚荣说：“是啊”他露出了颇有些神秘的笑容，凑近了蔺渝几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和你提到这个吗？——之前你是不是做过一个在路上吃东西的直播？”


    那个买了黄瓜香蕉的直播=在路上吃东西的直播。


    姑且算是吧。


    “是，前阵子做过一次。”蔺渝如实回答。


    “我外甥女看了，特别开心，因为她看到那条路以前是我和她姨妈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带她一起逛的。”


    系统：【！！！】


    蔺渝睁大了眼睛。


    看来他之前没有在客套，他妻子的外甥女还真有可能是蔺渝的粉丝。毕竟那个直播，不是死忠粉丝很少会从头看到尾。


    陆亚荣把他的震惊看在眼里，却理解错了意思。


    “就是你那天直播经过的——幸福小区。要不是翻转镜头的时候恰好拍到，她还发现不了呢。”


    幸，福，小，区。


    蔺渝迟疑着问：“您和奉子爵之前都住在幸福小区？”


    “是啊，那是个老小区了，估计你也没注意。”陆亚荣爽朗地回答，“就那次你走的那条路，那个小区就在那条路上，算得上是闹中取静？”


    蔺渝心思百转，表面不动声色，只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调皮表情：“那，您能告诉我奉子爵当时住在哪里吗？我想回去逗逗他，让他猜猜看我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住址的。”


    “不立刻告诉他我们聊到了关于他的话题。”


    陆亚荣不疑有他，略一思忖就回答：“幸福小区，四栋二单元，402室。”


    “——后来我演戏挣了点钱，换了新的房子给父母，那套旧的就卖掉了。不知道奉子爵那孩子的父母现在还住不住在那里，房子是卖掉了，还是租出去了。”


    第074章 第 74 章


    蔺渝挨个将自己的礼物送到共演嘉宾们手里, 寒暄谈笑，做足了姿态。


    等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后，门一关，脸上的笑意就潮水般褪去。


    【幸福小区, 四栋二单元, 402室！！！！】系统尖叫。


    【我知道, 我记得，我清楚。】


    【奉子爵曾经住在那里？！你怎么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蔺渝：【我又不是他对象，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还真像cp粉那样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已经在英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领证了？】


    系统讷讷地放低了声音：【主要是这个线索太关键了, 现在才知道，感觉像是睡在杀人犯身边, 有种近在咫尺的刺激感。】


    蔺渝：【你这些时间文学功底见长，很不错，我很欣慰。】


    系统不和他开玩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蔺渝耸了耸肩。他摸出手机，平静地解锁, 打开微信, 找到跟奉子爵的聊天页面，给他发消息。


    “你之前和陆亚荣前辈做过邻居？”


    “刚才和前辈聊天, 我才知道这件事。”


    语气如常，姿态如常, 他发完这两条，平淡地把手机往台子上一丢。


    系统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确反应有点过激，忽略了目前比较重要的几点——


    蔺渝没有死在那个普通居民小区的普通套间。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 那对于奉子爵来说，幸福小区只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蔺渝给他发送消息，谈起他们都认识的前辈说过的关于“做过邻居”的话题，并没什么问题，对方压根不会多想。


    奉子爵今天应该在上课，惯来是开小差的，因此没过几分钟，就回了消息。


    “是啊，以前我们当过邻居，不过他出道之后很快就搬家了，房子也卖了。”


    “你没搬家？”


    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蔺渝回消息套话，明明应该是普通的闲聊，但因为原著中的“死亡现场”，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奉子爵回复：“我高中学校离得远，后来搬家了，没再回去过。”


    “那岂不是很可惜，那条街上吃的那么多，地段那么好。”


    奉子爵怎么可能察觉得到蔺渝隐藏在闲聊之下，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依旧回复得很坦率：“倒也没什么可惜的，那房子没卖，我爸妈租出去收房租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再想住，重新装修一下再去住就好了。”


    *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总共分为六个主题，每个主题将根据剪辑和素材分量，播出两到三期节目。


    第一个主题是家常菜，最后一个主题是“记忆中的味道”，在中间还有“非本国你最爱的菜系尝试”，“非本国你好奇但没试过的菜品尝试”，甜品制作和“自创菜品”四个主题。


    虽然是美食综艺，也号称治愈慢节奏，但是显然，陈启导演这位女士，在美食综艺制作上有自己的想法，也明白纯粹的美食综艺，市场上已经有太多，需要开辟出属于自己的路。


    虽然每个人的人设，基本有个剧本，但是大致流程有了，却不会逐字逐句给他们台本，让他们照着读，当然，每个人打算做的菜品，也是自己事先准备好的。


    蔺渝在做准备之前，事先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打算在播出的前几期第一个主题，给大众留下怎样的印象，吸引和取悦哪一部分人群。


    譬如陆亚荣，明显是会选择“妻子给自己做过的菜肴”作为自己的主题的，再比如说，彭睿函则是“外婆给自己做过的菜的复刻”。


    蔺渝思索了半天，还是打算媚一下在赛后，被BLUE组合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团粉和cp粉。


    毕竟前阵子廉望雪在蔺渝身边出现次数太多，他们破防太多次，不利于自己在组合内的人设维持。


    于是在事先录制“购买做饭食材”的时候，他主动给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小纸片。


    “出来之前我和队友稍微商量了一下，大家每个人写了一道菜，然后举手表决，最后选了道大家都爱吃的菜来做。”蔺渝说。


    “所以在宿舍里一起吃的饭菜，对你来说就是家常菜吗？”


    蔺渝微微等大了眼睛，表情很困惑，声音却非常笃定：“当然！”


    队友们不都出身帝都，大家的口味和忌口也各不相同。


    其他嘉宾的家常菜，有蔺渝曾经做过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糖醋排骨，锅包肉，酸辣土豆丝等等，都是相对比较简单朴素，并且自家很快就能做的食物。


    到蔺渝这边，他手上的小纸条，队友们各色的签字笔划掉了诸如“油焖大虾”，“蒜香排骨”等食物，最后留下的是


    乱炖。


    工作人员一边跟拍蔺渝一边问他：“乱炖指的是东北乱炖，这类食物吗？”


    蔺渝断然说：“不是的，就是乱炖，字面意义上的，乱、炖，或者你说是随便什么的大杂烩也行。”


    工作人员：“？？？”


    很快他们就懂得了蔺渝的意思，因为在购物的超市里，别人都在按照自己写好的食材进行选购，录制现场隔壁就是超市，所以选购时间并不会太长。


    蔺渝速度也很快，但他手上的纸条，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什么食材也没写。


    “乱炖，就是把我们宿舍冰箱里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然后丢到锅里，一起炖了。”蔺渝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因为大家不常做饭，所以冰箱里经常有放了一些时间的食物，人比较齐的时候，就会做一锅这个，大家一起吃。”


    他想了想：“而且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越来越冷，等再冷一些的时候，做这些就会更好，更温暖。”


    他认真说：“——有一种家的感觉。”


    他这么认真说的时候，有种让人莫名其妙被感动了的真挚感。


    下一秒画面突变，蔺渝开始在大家的注视下，到处搜刮超市里的食物了。


    午餐肉罐头，拿！


    压缩木耳，拿！


    菌菇拼盘，拿！


    盒装娃娃菜，拿！


    冷冻虾仁，拿！


    盒装老豆腐，拿！


    一小板鸡蛋，拿！


    在节目组表示他们为大家准备了葱姜蒜等，也有生抽、耗油、醋之类的调味料后，蔺渝才收了手。


    他提着的篮筐里，这些食材看起来杂乱无章，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一个不怎么做饭，非常忙碌的男生宿舍的冰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速冻食品和看起来比较容易保存或者处理的食物，加上大家突然“良心不安”想要吃健康一点所以买来，但最后一点儿没动的蔬菜。


    蔺渝拿完了所有的食材，甚至还比在隔壁区域挑挑拣拣查看排骨的其他嘉宾快一些，他提着篮子在收银处结账后从超市出来，一不小心差点没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个举着运动相机正在拍摄的年轻外国男性，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和他的女友，或者妻子一起，两边彼此说了“对不起”之后，蔺渝正欲继续往回走，突然听见系统说：


    【小渝，刚才过去的那对夫妻，是很著名的一对全职旅游youtuber。】


    蔺渝一怔，脚下顿了顿。


    youtuber顾名思义，和内娱所说的“up主”类似，指的就是专门在视频分享社区，Youtube上上传视频的博主，一些外网的大的youtuber的影响力很大，是非常好的宣传窗口。


    【多有名？】蔺渝问。


    系统：【嗯大概有一百万出头的关注者？】


    蔺渝：【！！！】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这对旅游博主看起来有些迟疑不前，正在四下张望，试图寻找什么的样子，于是做出刚注意到他们的姿态，扭头看了两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摄像老师说了句“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就拔腿往那个方向去了。


    摄像机当然不可能因为他这句“等我一下”就关闭等待，身后的工作人员们看他往那两个人的方向走去，也忍不住迅速跟上了蔺渝的步伐。


    索菲亚和路易夫妻是一对来自英国的全职旅游博主，迄今为止已经全职旅游了四年多时间，去过全球各地的不少国家的许多城市，在YouTube和Tiktok拥有的粉丝总量超过三百万，影响力很大。


    这次他们选择了来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文明古国进行旅游拍摄，其实内心还有点忐忑，出于对陌生未知国家的敬畏，与本地人母语并不是英文的不安，生怕交流出现差错。


    但真正踏足之后，他们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人普遍善良友好，这里的设施完善，环境干净整洁，也因为各种电动车，街道出奇的安静，尤其对比一些他们之前去过的国家——


    但问题来了，现在他们迷路了，这里好像有什么真人秀的节目组在录制节目，周围稍微封锁了一下。


    大概是谁把他们当做了唐尼.温斯顿的某两位工作人员，因此就这么莫名其妙误入此处，然后出不去了。


    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很忙，但不知道忙什么，这周围有不少看起来如临大敌的安保人员，在更远处看到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年轻很轻的女孩男孩们，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条幅和灯牌，或站或坐。


    还举着看起来比他们的装备更专业的各种长枪短炮，时不时发出惊呼和尖叫声。


    就在他们站在原地试图寻找最近的地铁站的时候，一个亲切友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需要帮忙吗？”


    说的是英文。


    两个人转过身，看见身后四五个人正迎面过来，后边也有人扛着专业的设备，走在最前边的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孩。


    今天的帝都是个阴天，阳光并不灿烂，这男孩在灰突突的天色下，一瞬间让人的视线都变得清晰了，仿佛单独拉满了什么美颜滤镜。


    “哇！我看到一个不可思议漂亮的男孩。”索菲亚出于youtuber的习惯，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


    *


    大约两个多星期后，有名的视频旅游博主“SAndL Explorers”发出了他们在帝都的第一集旅游vlog。


    大量的粉丝涌入评论区，一开始都在一如既往地先刷好评和赞美，然后大家开始看下饭视频，但随着时间推进，评论区里各式各样的言论越来越多。


    国内网站上一些负责搬运外网旅游博主的up主翻墙过去搬运视频和翻译评论内容的时候，才注意到不少人在提起“13:28出现的那个男孩”，于是就跳转过去仔细查看，却没想到定睛一看，好几个人惊讶地发现——


    等等？这不是蔺渝吗？


    而且这好像还是之前在节目路透和粉丝饭拍里，正在录制第一期《请尝尝我的手艺》的蔺渝，服装对上了。


    在视频里，蔺渝用令人惊讶的流利且标准的英文，在询问两个人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不需要帮助。


    “啊是的，我们现在好像被困在这里了！你能告诉我们最近的地铁站在哪里，我们可以从哪里出去吗？”路易的声音如释重负。


    两个人因为听不懂中文，因此没有将背景中的一些中文对话剪掉，因此所有听得懂中文的人，都听见了蔺渝对摄像老师和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老师你等一下再拍，我把这两个迷路的外国友人带出去。”


    估计他还觉得自己的声音够小，但是无论是路易还是索菲亚，都是专业人士，他们自然戴着收音设备，也因此，蔺渝站在他们隔壁，声音压低了，还是被尽收其中。


    原视频下方的评论区不少闻风赶来的人笑得打跌：“索菲亚口中的‘漂亮男孩’称呼你们为‘迷路的外国友人’哈哈哈哈哈。”


    “蔺渝的语气啊啊啊啊！”


    “太好笑了，我为什么从蔺渝的语气里听出了同情？”


    “不是，蔺渝的英文怎么比我想的还要厉害？比我强多了，我虽然过了四六级，但完全是哑巴英语！”


    还有一些粉丝在评论区给好奇“漂亮男孩”是谁的观众们科普：“这是BLUE组合的蔺渝！是选秀节目出身的唱跳偶像！”


    下方跟着一系列在YouTube上的，蔺渝的舞台和综艺剪辑视频链接。


    东南亚许多国家追星本来就很疯狂，每个国家的艺人都要追一追，此时发现蔺渝的存在，也跟着一起去视频下方增加热度，评论点赞。


    “SAndL Explorers”这个本来视频热度就相当大的账号，这条视频因为来到了帝都，又有蔺渝的存在而播放量飙升，没过多久就跃居所有视频前列。


    还有人在询问他们和蔺渝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妙的小故事，不多时“SAndL Explorers”回复了大家的提问：


    “是的，他很亲切，还和我们解释说，需要带我们稍微绕路，因为他们在录制节目，外边有一些热情的粉丝，为了不造成拥堵，对双方的安全产生威胁，我们跟着他稍微走了几分钟，他把我们送到了地铁站。”


    “他真是个非常好的男孩。”


    这一部分在原本vlog中没有放出，但是很快就被粉丝截图回了微博和各大论坛又吹嘘了一圈。


    很快，出口转内销再转出口再转内销的这个旅游vlog，和其中的蔺渝的热度，在国内的互联网上飞快地发酵。蔺渝再次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了微博热搜上——


    #热心市民蔺渝


    #蔺渝 迷路的外国友人


    #蔺渝 口语


    几乎是史上罕见的，出现在youtuber的旅游视频中，以“亲切指路的东方男孩”身份出现的明星艺人。


    而《请尝尝我的手艺》并不是那种全部拍摄完，才会开始播放的综艺。


    相反的，它本来就是边拍边播，原本的定档时间就在十一月底，此时更是趁着这波外网大youtuber带来的热度红利，宣布节目正式定档播出。


    TCV的海外视频播放平台，更是放出了双语字幕的这期节目，官方与“SAndL Explorers”这个账号的运营者们甚至进行了联动。


    在蔺渝外出买菜的部分，直接让路易和索菲亚夫妻一起露脸，实现了双方流量的互惠互利。


    长达两个小时的《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集，每个人的镜头量还算均等。


    画面里，蔺渝穿着曾出现在vlog中的那身衣服，系着节目组提供的红色围裙——蔺渝本人的应援色，正慢条斯理地用小勺子搅拌着面前碗里的酱汁调料，佐以不紧不慢的说明：


    “特别感谢节目组为我们提供了这些调料。”


    “大家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情况进行酱汁的调配，我们宿舍大家都比较能够接受的是这样——加上两勺子生抽，再来一勺老抽调色，一勺耗油提鲜，同时还能增加所有人的食欲据说耗油还能增强记忆力，色泽也很漂亮呢。”


    “好，现在再加一茶勺的胡椒粉，醋和糖的用量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调配，我们组合里有些人对这两者并不是很感冒。”


    “哇让我们搅拌一下，大家看，现在这个颜色，是不是看起来就很美味呢？”


    弹幕里飞过无数的“感觉我在听什么幼教节目”。


    还有“看视频其实还好，但是听蔺渝这么做介绍，我倒是有点饿了”。


    蔺渝的声音并不急躁，但同样不会给人“说话太慢了”导致的没耐心的情况发生，搭配节目组给出的字幕，和时不时出现在蔺渝脸和身侧，以及碗周围的粉色小花花


    “别人做饭要不手忙脚乱，要不成竹在胸，要不急躁不安，要不茫然无措，只有蔺渝小朋友——做饭跟一种享受一样。”


    “可可爱爱，节目组后期好评！”


    “你设想一下，你做饭的时候，后边餐桌等着一圈嗷嗷待哺大帅哥，你是不是立刻就有精神了？”


    “队友有福了，蔺渝也有福了。”


    “想想都浑身冒出梦幻的泡泡了！”


    如果蔺渝知道粉丝们是这样看待他做饭这件事的，可能会嗤之以鼻。粉丝眼里的亲善和谐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做饭给队友吃”这种事情，哪怕是甘子晔这种厨艺精妙，热爱下厨的人，也不会因为“给队友吃”所以感到幸福。


    说实话大家一起住久了，只能说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幸福也是真没有一个人居住幸福。


    ——不过幸福小区的那种独居还是算了。


    在这种氛围下，蔺渝还去给其他的嘉宾帮了点小忙。


    根据节目的人设剧本，他是独立自主，现在和队友在过集体生活，能做一些不错的菜品的设定。


    已婚多年的陆亚荣虽然厨艺不精，但他毕竟队外营销好丈夫爱妻人设，哪怕做饭手艺一般，也要塑造出井井有条的大厨风范。


    唐尼.温斯顿先生更不用说，他的“家常菜”和其他嘉宾的选择显然并不一致，他做的是一道炖牛肉。虽然节目中还没播放到大家做出自己的成品，但录制的时候，香味已经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苑淙是“会做且做的东西能吃，但也仅此而已”路线，彭睿函年纪比较小，童星出身，也确实没什么生活经验，蔺渝重点的帮扶对象就是这两位，他们的料理台也在他周围，更方便他“串门”。


    更何况，这两个人身上还有些他想知道的信息，搞好关系不是坏事。


    有人尽力维持人设，有人手忙脚乱却觉得乐趣无穷，有人为了通告费在努力，还有些人心怀鬼胎，有目的地结交着“朋友”。


    一场“家常菜”主题的节目录制下来，蔺渝和大部分嘉宾都已经有过或长或短的交流——其中唐尼.温斯顿时间最短，两个人除了打招呼友善的“Hi”和“Hello”，没有单独说过额外的话。


    ——第一期节目，在充满了偶然和笑点的购物环节，以及大家开始动手做饭的各色百态中结束。


    TCV的第一次美食综艺，当然被寄予厚望，除了蔺渝的几个热搜，其他嘉宾也人均至少上了一个。


    *


    说到热搜，蔺渝已经觉得不那么稀罕了。


    从高考那阵子开始，这数个月时间，他几乎是住在了热搜上。无怪乎不少论坛的“路人”都在对他冷嘲热讽，说他是新一代的营销咖。


    这种无伤大雅的嘲讽，蔺渝倒是并不在意。这年头能叫得出名字的艺人，有谁不买热搜和水军？


    这样的说辞，只是排除异己的一种方式而已，也说明他的存在感，的的确确在一步一步威胁许多人喜爱的艺人，这其中甚至包括圈内的一些热度很高的流量小生。


    他此时正从公司的保姆车里出来，沿着地下车库的电梯前往BLUE组合的练习室，为他们年末之前要发布的单曲《Blue Romance》做准备。这是一首舞蹈强度相对不那么激烈的，曲风稍显柔和的歌曲，但是——


    对于蔺渝来说，综艺是可以制造无数亮点引得人入坑的，演技是与生俱来一般的出色，公司培训培训就能毫无畏惧地上，但是唱跳


    “再来一次。”颜立川说，表情语气都像个毫无情感的机器人。


    哀声四起。


    但练习室里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点忤逆颜立川，毕竟在练习室里，他就是绝对权威。


    蔺渝将额前湿淋淋的刘海拨开，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腿上的伤痕。


    他毕竟年轻，身体素质也还面前合格，因此缝针部位虽然位于小腿，但伤口愈合速度不算太慢，迄今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理论上，他可以重新开始跳舞。


    但是，疤痕还在，表现并不算稳定。有时候在练习之后会出现微微的痒和泛红的情况。


    他在尽量不做增加受伤部位张力的动作，以免增加疤痕增生的风险，但为了不拖组合的后腿，练习的时候也不能含糊，平日里都贴着疤痕贴或者减张贴。


    出汗已经影响了减张贴的黏性，虽然他已经将其的四个角用无菌贴膜特地固定了一下，但看这个运动出汗量，等今天练习完，回去还是要换新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颜立川面无表情说完“再来一次”之后，伤口甚至开始隐隐作痛了。


    【没事吧？】系统有些担心。


    蔺渝：【没事，可能是“蔺渝”自带的对唱跳的畏惧感和不适应感在作祟，对我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又影响到了身体感受上。】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


    【人总会有些不擅长的方面，我不擅长的就是唱歌跳舞，真致命。】


    蔺渝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身边的奉子爵注意到蔺渝的表情，抽空问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家都好厉害，显得我特别差劲，有点郁闷。”蔺渝在不擅长的方面很擅长卖惨，也从来不会逞强，他什么水平队友谁还不清楚。


    奉子爵同情地看了看他。


    但想到蔺渝在综艺上大展身手，现在同时有《请尝尝我的手艺》和《一起上学吧》两个常驻嘉宾的综艺在播出，还有不少影视资源，比如待播的《动物素描》和明年要入组的《七宗罪》。


    再回忆起已经赶超自己和颜立川的各项数据


    他顿时又觉得老天都是公平的，给蔺渝关上了一扇门，又打开了两扇窗。


    “你今天结束后还要单独留下来？”他问。


    蔺渝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我明天还要去做饭，所以这两天必须加紧努力，否则”


    否则回来跟不上大家的训练进度，颜立川会发疯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优柔寡断，精致利己的性格暂且不提，颜立川在舞台方面的自律无可挑剔，是蔺渝应该学习的，或者说虽然他这些队友一个个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身上都有自己能够吸取经验和教训的地方。


    所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奉子爵说：“别太晚。”


    “不会影响你休息的，放心。”


    奉子爵：“唉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真的在关心别人的时候，被误解是只想着自己休息，也是会稍微心酸一下的。


    今天的练习终于结束，蔺渝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时间，他们在练习室里，撇去休息用餐和分析队形的时间，统共至少练习了六个多小时。


    “辛苦了。”


    “大家回去吧。”


    “别忘了在空余时间好好回顾一下每个动作。”


    在队友们三三两两的对话声里，蔺渝又不自觉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小腿——他太害怕留疤了，作为偶像，他的面容和身体，就是最大的本钱。


    “小渝今天要留下来加练？”甘子晔问他。


    蔺渝点了点头。


    幸亏等会儿颜立川还有其他通告，否则六个多小时之后还要被对方的铁面无私疯狂压榨，他可能承受不来。


    甘子晔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待队友们为蔺渝加油鼓劲后纷纷离开练习室，他有坐在地上喝了几口水，顺便从脑内过了一遍刚才的重点动作，和几个他明显做的不如队友的部分。


    集体动作较为舒展和大框架的情况下，他能够完美地完成，但是吞动作，有时候节奏太快，细节就跟不上，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


    “咄咄咄——”


    练习室的门被人敲响，蔺渝随意地说了声“进来”，以为是哪个粗心的队友把自己的东西丢下了。


    来人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进屋，蔺渝扭头看去，一眼看见了廉望雪。


    蔺渝：“”


    系统：【】


    系统迟疑着说：【是我的错觉吗这两个星期没见，怎么感觉这孩子突然长大了好多？】


    蔺渝：【或许，不是你的错觉。】


    系统：【这发育期的青少年啊，一天一个模样，而且感觉他瘦了很多。】


    廉望雪毕竟也是出道艺人，虽然有时候因为任性而经常往BLUE组合的宿舍跑，或者擅自跑去和蔺渝见一面，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影响他背后一整个团队工作人员的工作。


    比如说，他会赶在BLUE组合发布新歌之前，发出蔺渝为他拍摄了MV的那首歌曲《一起放学》。


    在那之前，他去美国洛杉矶录制明年将要发布的正规一专，期间还去了东南亚几个国家开新歌见面会，蔺渝听他说，他接下来还要飞日本，和日本的一位歌手合作一首歌曲，貌似是某部日剧的OST。


    也因此，蔺渝上一次面对面见到他，还是那天MV拍摄的现场。


    他老气横秋地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好久不见，感觉你好像又有点变化。”


    廉望雪应了一声。


    他背着双肩书包，走到蔺渝身边，撑着膝盖低头看了看蔺渝，目光从他的脸上，缓慢移动到蔺渝受伤还未完全愈合的小腿。


    他的目光里有些竭力隐藏的，贪恋的情绪，减张贴看起来有些唬人，尤其是落在蔺渝的小腿上，因为刚才运动出汗，边缘的不少胶已经溶掉，看起来有些狼狈。


    廉望雪伸手想要碰一碰那里，但手刚伸出一半，又怯懦般缩了回去。


    “前辈，你瘦了。”他最后只是说。


    蔺渝：“”


    廉望雪把他的台词说了。


    且不说自己，廉望雪倒是明显又长高了，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他肩膀宽阔，骨相支撑起的薄薄一层皮肉，使得他的脸部轮廓愈发清晰，侧过脸的时候，鼻梁与下颌的线条分明得近乎锋利。


    这个年纪脸上肉就这么少是正常的吗？还是因人而异？蔺渝不确定地想。


    他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来公司了？”


    廉望雪说：“前两天你和我说你这几天没有综艺通告，要来公司练习舞蹈。”


    系统指指点点：【噢哟，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答非所问！】


    蔺渝迟疑着问：“啊，是吗？”


    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说过这些事。


    廉望雪忙得像个陀螺一直转，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对方倒是非常勤奋地在任何空隙都给自己发送消息，蔺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忙起来还经常忘记看手机。也幸亏廉望雪对他时不时就消失的行为适应良好。


    “对了。”廉望雪没等蔺渝回忆起来，就将自己背上的书包取了下来，在蔺渝面前半跪下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礼物？”蔺渝的眼睛从他的脸移至书包的方向。


    廉望雪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了两个首饰盒。


    系统：【求婚？！】


    蔺渝：【胡说八道的话，嘴巴可以捐掉。】


    系统赶紧噤声。


    廉望雪说：“我之前去开粉丝见面会，有对接的工作人员和我说，他们那里有个看八字的大师很准，然后我就”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其中一个首饰盒，随即是另一个。


    “这是彩金戒指，这是玛瑙手串，用来补一补金火——”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大失所望：【哦，原来是封建迷信，害我白激动一下。】


    蔺渝：【嘘尊重老祖宗的文化，尊重每个人的真心。】


    粉圈操作算是给廉望雪用上了。


    蔺渝和队友的cp粉天天看他们的八字星宿星盘到底合不合，来创造所谓的宿命感嗑糖，之前选秀期间，还有人专门看了每个人的八字，试图从这其中的门道来分析出道人选——最后信誓旦旦说白宿必出，比颜立川还稳，但结果呢？


    他低头笑了笑。


    廉望雪把他的笑当做了默许，小心翼翼将首饰盒推到蔺渝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吗？不需要你戴在手指或者手腕上，就随身携带就好了。”


    蔺渝看着这两个摊开在面前的首饰盒，陷入了沉思。


    第075章 第 75 章


    他当然是不能戴的。


    偶像手上, 突然多出了，从未见过的，非品牌方赞助的，非化妆师提供的, 首饰。


    这杀伤力堪比原本模糊的理想型突然变具体, 原本的黑白灰三色爱好者突然换粉色镶钻手机壳了, 原本细长的一条人突然幸福肥了？


    况且，不仅不能戴，他能收吗？


    【系统, 他送的这些礼物贵吗？】蔺渝紧急求助系统。


    系统说：【以大众对明星赚的钱的评估来说, 不贵，但是以你朴素的消费观来看, 不便宜。】


    毕竟蔺渝是一个给苑淙发了个红包，都要一边念叨着“这钱花的值得”一边心疼肉疼的小财迷。


    “不行吗？”廉望雪的声音有些低落，他好像越来越懂怎么卖惨了。


    蔺渝冷不丁地问：“你爸妈知道吗？”


    廉望雪：“”


    实质性的问号似乎从他的脑袋上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蔺渝：“十六岁的话，买这种不便宜的东西给别人, 不需要和父母报备吗？”


    廉望雪：“”


    系统：【小, 小渝，你知道你现在爹味特别重吗？】


    蔺渝：【闭嘴, 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拒绝他礼物的办法，我容易吗？】


    他绞尽脑汁地试图再想一个拒绝的理由出来, 但思索了半天，无奈地放弃了。


    “算了。”他双手一摊。


    大部分人只有在自身无法控制某件事情的发展时，才会求助于玄学。


    比如《动物素描》剧组那个总是花钱找人算塔罗来判断自己的crush爱不爱自己有没有看自己朋友圈的，Leo骂了一百遍还恋爱脑的, 助手小姑娘。


    再比如现在似乎无法确认蔺渝安危的廉望雪。


    “我收下了。”蔺渝说。


    廉望雪本来张口结舌，蔺渝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拒绝礼物, 他看起来比蔺渝还要挖空心思地试图说服蔺渝，却没想到下一秒情况突变，然后他就看见蔺渝一笑，伸手就把一大一小两个首饰盒都拿了过去。


    廉望雪：“！！！”他的表情瞬间明朗起来。


    “最近运气是不太好，所以试试你的方法。”


    书包就在身边，蔺渝把首饰盒塞进了书包的内袋，然后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廉望雪伸手试图扶他，蔺渝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啪——”


    “不用做我的拐杖，真这样我也别跳舞了。”他说。


    廉望雪又呆了，摸着被蔺渝拍打过的手背，神色茫然地盯着蔺渝。半晌他眨了眨眼，眼角弯起，看起来分外愉悦：“好。”


    系统：【天生M圣体啊这孩子。】


    蔺渝：【你再说奇怪的话，就不许看那些不正经的帖子了。】


    蔺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看廉望雪跟着自己站起身，拎起他那只落在地面的书包，书包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了细微的“叮当”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蔺渝下意识往书包还没拉起的部分看了一眼。


    “等一下。”


    他劈手拦住廉望雪的动作，反手将书包的开口扯得更大，往里一看——


    好家伙，酒啊？


    “你喝酒？”他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回忆起来：“哦我们国家的确没有规定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系统：【补充一下，我们不鼓励未成年人饮酒，禁止商家向未成年人售卖烟酒，但并未明文规定禁止未成年人饮酒。】


    再下一秒蔺渝又突然回忆起：“不对，你刚从美国回来不是吗？美国这合法吗？”


    廉望雪刚想说什么，练习室的门被人从外边直接打开了。


    两个人抬头循声看去，看见一名眼熟的公司员工，带着几个人从外边进来，只言片语传到耳边：“隔壁的房间出了问题，所以你们暂时用一下BLUE组合的这个屋子，刚才我看他们队员都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


    两方面面相觑。


    半晌蔺渝熟稔地扯开笑容，喊了一声：“贾哥。”


    被他称为“贾哥”的中年男人一愣，随即也是一笑：“你怎么还在？我刚才看立川、子爵他们几个都走了，还和我打了个招呼，还以为你也——”


    蔺渝不以为意，实话实说：“我跳舞烂，留下来自己加练。”


    他目光往后一扫，几个被贾哥带进来的年轻男孩，都战战兢兢，略带敬仰地打量着他，自以为视线隐藏得很好。他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崇拜的眼神，居然会落在他身上。


    “这是？”


    “这是新招进来的练习生们，后年选秀要送去参加的。”贾哥说，目光一转落在廉望雪身上，犹豫了两秒又打了个招呼，“小廉也在啊？”


    廉望雪没说话。


    有那么两三秒，蔺渝感觉他想做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没做。


    贾哥似乎也不以为意，带着人就往外走：“你们在的话，那我再带这些孩子去找其他的练习室，打扰你们了”


    廉望雪的声音在半途截断了贾哥的寒暄。


    他扭头看向蔺渝，似乎是不易察觉地将手里的书包往背后藏了藏，藏住了那些装在包里的，自己不知道从哪里购买来的酒水：“前辈，那我也先走了。”


    他的嗓音绷得极紧，有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蔺渝：“嗯？嗯，好，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刻廉望雪的情绪不太稳定，那种曾经在小巷中碰面时，歇斯底里的疯狂劲又开始冒头，而且他还有种可怕的预感，就是这两天估计见不到廉望雪了——


    就算见到，估计也是个手指骨节泛青，身上什么地方冒血的廉望雪。


    眼见着廉望雪转过身，带起书包内一阵清脆碰撞音，他抬起手，从后边拍了一下廉望雪的后脑勺。


    发丝看着浓密蓬松，触手才发现，廉望雪的发质比他想象中要硬许多。


    他顺手又揉了一下。


    好像只是一瞬间，那种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古怪气场就从廉望雪身上消失了，快得让蔺渝感觉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廉望雪回头的时候，甚至还对蔺渝笑了笑，眼珠子在室内灯光下像浸润在水中的两颗玻璃珠子，晶莹剔透。


    然后他往门口走去。


    不知出于怎样的敬畏感，贾哥和门口的几个练习生，甚至还为他稍微让出了一条路。


    【为什么一股子大魔王的气场？】系统喃喃地和蔺渝说。


    蔺渝刚想回答——


    “哎呀！”


    贾哥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一着不慎往前扑腾。


    他长得胖，倒下的时候周围的几个瘦削单薄的练习生都下意识避让，以至于贾哥直接扑倒在地，前额还擦过了半开的门，痛得他嚎出了声。


    【你看他，多像是一只翻腾的猪啊。】蔺渝老神在在地和系统说。


    系统：【】


    下一秒就看见蔺渝面带关切地小跑着过去，虽然伸手搀扶贾哥，但手臂一点也没用劲，完全是虚晃一招。


    贾哥没注意到他的这个虚与委蛇，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还和蔺渝倒了声谢，顺带给没有搀扶他的那群练习生摆了脸色——然后他带着他们离开了。


    蔺渝面带微笑目送他们离开，回到练习室里神色骤然一变，转换为冷笑。


    【廉望雪很讨厌他。】


    蔺渝：【不是讨厌，是厌恶，极度厌恶。】


    贾哥这人，踩高捧低是基本操作，蔺渝在几个月前和他在走廊碰面，对方一个眼风都不带给他，现在蔺渝红了，人气高了国民度涨了，他的笑脸就没停过。


    系统迟疑着说：【贾哥是公司里主要负责管理未出道练习生的，对吧？】


    蔺渝顿了顿，表情略显微妙，半晌才说：【对。前阵子听说，陆冉也在他手上由他负责。】


    所以，公司被雪藏的艺人，应当也由他负责。


    *


    廉望雪的单曲《一起放学》，月底在全网各大平台发布，同时释出的还有蔺渝为他拍摄的MV。


    蔺渝搭乘保姆车去录制下一期的《请尝尝我的手艺》时，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数十秒，都能听到街边店铺里传来《一起放学》的乐声。


    这路口往前，恰好某个中学正值早晨上学期间，几个女孩子哼着歌从斑马线上小跑着经过，书包上挂着实体专辑附赠的限量赠品，廉望雪专辑照的钥匙扣上，瞳孔青灰的少年神情略显冷淡。


    红灯亮了，蔺渝收回视线。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系统：【廉望雪的歌发了？】


    系统：【今天凌晨0点，听说空降很牛，热度很高，单曲售卖情况特别乐观。】


    系统：【题外话，你的名字也挂在热搜上，大概有三个，其中有两个和他并列，还有一个是#蔺渝学长，我看了一眼下边都是粉丝在喊老公，大事很妙。】


    另外两个下边，除了一些乐评和对MV剧情的点评，剩下的大家都在嗑cp，当然，这就不用和蔺渝细说了。


    蔺渝从包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廉望雪的《一起放学》。


    这首歌倒不长，MV也只有四分钟左右，蔺渝于是打开了MV开始从头看起。


    刚听了开头几句，他就颇为意外地挑起了眉毛。


    ——廉望雪的这首歌是抒情曲，从头到尾无论是歌词还是曲调，都有股说不出的，娓娓道来的意味，但不知道为什么，搭配上MV中加入的下课铃声，和开头急促的学生奔跑的脚步声，和放学时校园内的人声鼎沸，意外的有种


    急促感？就像是来不及体会什么，就已经失去的模样。


    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不过对于学生来说，学生时代本就是似水流年，匆匆而过，来不及追忆的。


    他继续往下看。


    他拍摄的MV，但没看过成品，现在看剪辑出来的部分，面对镜头里那个穿着校服，看起来十足好学长做派的自己，甚至感觉有些陌生。


    他看着自己在红色跑道，将外套脱下，抛给场外的廉望雪。


    又看着自己站在走廊一端对廉望雪“英雄救美”——虽然弹幕里大家都在刷“美救英雄”，但这不影响他的观看体验。


    看着廉望雪趴在高一层楼层的扶手上往下看，通过他的视角，居高临下展露自己从走廊经过时，与人交流的侧脸，日光下他的剪影挺拔，再套上两个滤镜：无论是垂眸浅笑，还是抬眼肆意而笑，都在说明一件事——


    自己可真帅啊！


    还真是风云学长蔺渝本渝。


    系统：【你好帅，我想到一个词，春闺梦里人。】


    神他二大爷的“春闺”，神他二大爷的“梦里人”。


    蔺渝眼皮都不掀地问：【你最近在看什么？】


    系统：【《问君何时归》，就是苑淙演男二的那个，你别说，还挺感人的，怪不得苑淙能因为这部剧走红。】


    怪不得，古偶啊。


    蔺渝：【嗯，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全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他可不想变成一具白骨，这不知道诅咒谁呢。


    此时歌曲已过第一段副歌的高.潮部分，间奏响起，是优雅的钢琴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廉望雪本人弹奏的。


    剧情再次出现了。


    “咔哒——”


    音乐教室的门被人从内推开的声音，蔺渝打开了门。


    拍摄地点是某个学校的艺术楼，走廊只亮着头顶的几盏暖色调的小灯。


    这场景，拍摄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在演技上，现在以外人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又有了点新的体验。


    【“蔺渝”被星探选中之后，是不是在选秀准备期间，他那时候的班主任何老师，也给他开了不少便利通道，方便请假？】蔺渝问系统。


    系统：【是啊，而且那时候为了从零基础开始学跳舞，“蔺渝”是借了学校艺术中心的练习室跳舞的，何老师还把一把钥匙给了他，叮嘱他练习完毕记得锁门，不要太晚回家。】


    画面上的蔺渝自己，正拿着钥匙转身锁门，然后背着书包兀自走向楼梯口，经由系统提醒补充，他恍惚中觉得这画面愈发眼熟了。


    紧接着，蔺渝看见自己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人等在楼梯口昏暗的光线下。


    “你怎么在这里？”


    廉望雪从阴暗昏黄的角落里走出来，他的脸被光线一点点映亮，瞳光湛然。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他的嗓音堪称温柔缱绻。


    蔺渝手指蜷缩，头皮发麻，脚趾开始动工，想要扣出一座魔仙堡。


    他迅速暂停了MV。


    【这合理吗？！】他困惑地再次发问，【你说这合理吗？】


    系统：【不合理，你冷静。】


    蔺渝：【是吧？！你也觉得不合理吧？！】


    这就不应该是出现在《一起放学》这首歌的MV里的东西啊？谁家怀念学生时代的MV怀念的是学长，还是特定学长啊？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又继续往下看。


    实际上，他以为这首歌的MV，至少会穿插一些，廉望雪自己的校园生活，自己拍摄的那几个画面充其量就是丰满剧情用的：比如课堂，比如课间操，比如朗朗的读书声，这些都是，结果从头看到尾，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然后他被无语笑了。


    这不是“一起放学”，是“学长回忆录”吧？


    经纪人从车前镜往后瞥了一眼：“怎么了？”


    蔺渝实话实话，增添了一点小小的委婉修饰：“我在看我出演的廉望雪的MV，结果被我自己的镜头量震惊笑了。”


    经纪人说：“释出之前我看过一次，你演的很不错。”


    “但是你不觉得”蔺渝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困惑，以一种谦虚的方式，“我在他的MV里出镜太多了，显得有点喧宾夺主？”


    经纪人回答：“原本在不确定你能出演，他那边本来打算找模特和演员来演剧情的时候，他本人甚至还说过他不打算出演，全程只有声音的话。所以现在看成品，实际上也算还好了。”


    他顿了顿：“廉望雪走的是本质歌手的赛道，虽然他因为外貌的原因吸来了很多颜粉，但是他本人对此意愿不强，公司也不会勉强。”


    蔺渝：“可是算了。”


    的确，许多歌手只发歌，不怎么露脸，经纪人说的没错，但蔺渝总不能和他继续纠结于“他这个校园生活的MV拍的跟谈恋爱一样”吧？之前拍摄的时候他就质疑过一次，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热搜上，他的唯粉对蔺渝这种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梦男梦女视角的学长姿态满怀爱意，尤其满意，甚至不少人在视频评论区热切地表达了感谢。


    他不再纠结于自己好像拍了个伪学长学弟的耽改小短剧一般的状况。


    ——结果到了拍摄现场，苑淙一看到蔺渝就笑着过来和他打招呼。


    “我看过你出演的那个MV了。”他说。


    蔺渝应了一声，忙着和周围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苑淙：“你们在这个MV里确实很配，怪不得有之前的那些绯闻。”


    蔺渝：“”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有让自己的巴掌糊在苑淙这个傻子的脸上，然后在周围一大批工作人员的憋笑脸的注视下，冷静地穿过人群，去自己的休息室了。


    *


    今天录制的是第四期，甜品制作主题。


    在正式录制之前，有个前采的环节。


    蔺渝化妆结束后出去和人交流感情，恰好看到轮到了苑淙在进行采访，他就感兴趣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工作人员问他：“你关于甜品，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吗？”


    苑淙：“我以前是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外卖员，这件事足够特别吗？”


    特别但热知识，毕竟了解苑淙的人都知道他的出身，走红之后热搜上没少出现相关的词条，帝都的理查德饼屋也跟着水涨船高，狠狠地挣了一波热度，成了不少外地游客来帝都打卡的网红点，甚至还有不少人会特地和还在店里的外卖员合影。


    合影？


    他愣了一下。


    【你又在想什么？】系统问。


    蔺渝没回答，他只是继续听苑淙的采访。


    “那么在做外卖员的期间，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苑淙思索了一会儿：“非要说的话，也不算有趣吧，但就是有一些小区，是不允许除了外卖员的其他外人进入的，所以我遇到过好几次，在给比较安保严格的小区送东西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拜托我顺带帮他们把东西送到某某单元的某某室门口嗯，理论上来说我们是不允许的，但有时候时间比较充裕，我也会帮个忙。”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种吵架之后拉不下脸在小区门口徘徊，或者不好意思去见女朋友的男朋友，也会托我往里带点东西。”


    蔺渝皱起了眉。


    然后想起自己有可能会生出眉间纹，又用手把它抹平了。


    系统：【你又在想什么？】


    蔺渝：【我只是在试图把顾妍之前告诉我的信息，和苑淙关于理查德外卖员的说辞，以及廉望雪连续在晚上点外卖三者联系在一起，看看能不能组合成什么特别的信息。】


    【结果呢？】


    【唔，比如说，顾妍说甘子晔在“蔺渝”去世当晚被监控拍摄到和一个人在小区门口有对话，假设，我是说假设，甘子晔在小区门口对话的那个人，就是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员呢？有没有这种可能？】


    系统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因为从顾妍的说法里，在“蔺渝”死亡当天晚上，有三个队友出现在幸福小区门口：萧慎、展宁和甘子晔。】


    萧慎带人直接进了小区，那个人是谁，他带人去做什么更重要，但肯定不是外卖员。


    展宁在小区门口和保安有过争执，争执的内容是什么，又为什么争执？这应该是和安保人员关系更大。


    而剩下的甘子晔，因为一首《十世》和一个原著中的“十”脱不开关系，被拍摄到的在小区门口和一个人对话，会不会出现苑淙所说的，托外卖员帮自己带什么东西进去的可能呢？


    但一切都是灵光一闪的猜测，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况且甘子晔这个性格，要他主动和陌生人说话，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或许？熟人？


    蔺渝摸了摸下巴。


    这其中的关联其实并不大，只不过他在试图把它们组合起来，但细节无法说服自己。不过，经验告诉蔺渝，有怀疑，就询问，只要不打草惊蛇就问题不大。


    他拿着手机，这次是给甘子晔发消息。


    “我们来玩个yes or no的游戏吧。我问问题，你只允许回答yes or no，不允许其他答案。”


    不知道甘子晔现在在哪里，但是应该是有行程的，但即使如此，他回复蔺渝的消息还是很快。


    “好呀。”


    附赠一个表情，受宠若惊的姿态。


    “你现在在工作中？”


    “yes。”


    “是和我们将要发布的专辑相关的工作吗？”


    “no。”


    “在场的是不是还有很多别的嘉宾？”


    “yes。”


    “吃饭了吗？”


    “no。”


    这两人一来一回，给系统看麻了，特别想问一句你们在干嘛，但又不敢随便打搅蔺渝。


    “你认识任何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员吗？”


    系统：【卧槽这么勇的吗？这问题你都问？】


    随即它想到，就像上次蔺渝发消息问奉子爵无伤大雅一样，本质上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状况，都是因为“蔺渝”的死亡，那么这次他没死，这些问题就根本不是什么会让人如临大敌的事情了。


    果然，那头虽然困惑，但回复很快。


    “yes。”


    蔺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瞳孔猛地收缩。


    系统：【卧槽。】


    紧接着甘子晔又发来一条消息：“怎么问这个？你点他家的外卖了？”


    蔺渝：“是呀，你上次不是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过，你有个表哥在勤工俭学吗？我今天录节目的时候，有个嘉宾叫苑淙的，又提到他做过外卖员的事了。”


    甘子晔：“啊，怪不得，突然想到我说过的表哥了呀。”


    蔺渝：猫咪旋转.gif。


    系统：【哇塞，你是不是提问的时候就做好该怎么回复甘子晔的准备了？】


    蔺渝：【我不打无准备之仗，永远做好两手准备和满满当当的说辞。】


    要不是没手，系统真想给蔺渝比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他的猜测毫无道理，没有章法，看起来只是牵强附会，但是难道是男人的第六感？居然强到可怕。


    甘子晔：“我表哥现在还在做这个工作呢。他上次说，虽然辛苦，但是钱比一般的奶茶店要多，而且还能给排班，不需要自己调整时间。”


    蔺渝：“原来如此，不知道我点了那么多次甜品外卖有没有遇到过他。”


    甘子晔：“可能遇到过？”


    蔺渝：“”


    蔺渝：“！！！”


    蔺渝发了个问号过去。


    甘子晔那头回了一条语音。


    “我表哥前阵子和我说过，送外卖的时候可能遇到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声音也很类似，但不确定。”甘子晔说，声音有些抱歉。


    “说不定就是我呢。”蔺渝回复。


    甘子晔急急道歉：“抱歉啊小渝，他不应该透露这些给我的，但实在是因为觉得有点像，就和我提了一嘴，我们也没有讨论更多的内容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能不说——”


    “没关系，我不介意。”蔺渝手指如飞，循循善诱早已炉火纯青，“但我好奇到底是不是我，他告诉过你他是往哪里送外卖遇到我的吗？”


    甘子晔：“嗯貌似是幸福小区，但是这地方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所以当时我就说他看错了。”


    甘子晔不知道奉子爵曾住在这里，是意料之中，反正他们也是塑料队友情。


    蔺渝：“哈哈，可能真的是他看错了。”


    他应对甘子晔有经验，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结束了对话。


    说巧也巧，原来那天在幸福小区遇到的外卖员，恰好是甘子晔在帝都上学，勤工俭学的表哥。


    蔺渝顺手打开了某个社交app，输入了“理查德饼屋外卖员”的字眼。


    很快，主页出现了满满当当的，不同的男孩女孩和穿着外卖服的外卖员们的合影——因为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员只招收男性，因此他又换了个“外卖小哥”的搜索词重新看了看。


    然后点开了其中几张照片，浏览了发布者的文字。


    “今天打卡了著名的帝都网红甜品店理查德饼屋！说实话进去的时候店面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而且大概是正好在下午茶时间，店里好多外卖小哥哥来来往往的，我拉了一个看起来身材最好的想合影，但是他不肯拿掉头盔！”


    评论里发布者又回复了一条：


    “因为好像是他们店铺的规定，就是送餐就送餐，不搞‘美□□惑’那一套哈哈哈哈，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他们会一直戴着外卖头盔的。”


    然后关掉了手机。


    “怪不得”他低声自言自语。


    拍摄现场人来人往，没人听见他的声音，除了系统。


    系统这时候也突然大彻大悟：【我懂了！】


    【你说说看？】


    系统：【“蔺渝”自杀当晚，廉望雪作为一只当事猫，一直在幸福小区，和他同住。】


    【嗯，对。】


    【当晚有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员上门，这也是为什么房间内会有理查德饼屋的打火机。】


    蔺渝：【说得通。】


    【因为外卖员按要求戴着头盔，面对面平视的人姑且还不能看清对方的全貌，更别提作为猫咪，身处低位的廉望雪了。所以，他只能通过笨办法，在固定的时间段点外卖，缩小范围，以此来筛查那天的外卖员是谁。】


    【或许是通过行为举止，或许是通过声音】


    【所以，一定是他认为那一晚的外卖员和“蔺渝”的自杀关系，至少是间接关系，才会这么做。】


    蔺渝：【嗯。】


    他重新梳理思路。


    廉望雪当然知道“蔺渝”的死亡是自杀，正如系统所说，他就是见证人，或者说大概率是见证猫。他知道一个人的死亡是自杀，却还要不断筛查：


    这场死亡肯定有某些诱因，而非纯粹的抑郁症自杀身亡。


    这也是哪怕蔺渝本人知道了原著中的蔺渝是割腕自杀，也要继续往下探索的理由，为什么他要选择这么惨烈的方式自杀？为什么偏偏那天他自杀前后发生了那么多事？队友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而且——


    系统分析了一通，骄傲地问蔺渝：【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而且一个要自杀的人，会在死前点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回来吃吗？还是说家里那时候有别的什么人需要招待？


    【小渝？你在听我说吗？】


    蔺渝被打断了思路：【在听在听，说的很对。现在先一边玩去吧宝宝，比如去看苑淙演的《问君何时归》。】


    系统：【哼！用完就丢！】


    但不得不说，系统说的话给了蔺渝一点提示。


    廉望雪作为重生者，认为理查德饼屋的外卖员可能间接导致了“蔺渝”的死亡，再加上点外卖这件事和自杀的矛盾性，换句话说，在那之前他大概率是没打算自杀的。


    蔺渝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急需盘时间线，之前觉得“蔺渝”死于割腕自杀，那么别人的时间线就无关紧要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顾妍已经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蔺渝，这其中并不包括队友们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间，奉子爵打最后一通电话给蔺渝的时间，以及颜立川在直播节目中提起蔺渝的时间。


    甘子晔的表哥会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也暂时无法确定，线索用尽，蔺渝的分析重新进入了死胡同。


    蔺渝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全死光了，但他自我安慰：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现在，去推断原著中没有的事情，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谁叫廉望雪不知道出于什么苦衷，死活不说！


    “彭老师。”


    “彭老师来啦！”


    “彭老师好。”


    现场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始纷纷打招呼，蔺渝跟着站起来，看见正从休息室的方向，被经纪人、助理和几个工作人员包围着走出来的彭睿函。


    彭睿函面上带笑，虽然个子小，年纪尚轻，但自带一股出道多年的“前辈”女明星的气场。


    按照顾妍和自己的“梦”，剩下的这位在原著中当过主视角的国民妹妹，会知道什么吗？


    第076章 第 76 章


    彭睿函看见蔺渝, 就过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蔺渝老师。”


    “彭老师。”


    两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互相称呼“老师”，其实也挺奇怪，但对于娱乐圈而言，工作人员和他们彼此称呼彼此为“老师”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 蔺渝再不喜欢, 也要自然融入。


    蔺渝和彭睿函闲聊了几句, 言笑晏晏，两个人已经一起录制到了第四个主题，虽然私下没什么交流, 甚至没有加联系方式, 但表面功夫做得不错，甚至在节目组放出一部分路透的时候, 很多粉丝都还觉得他们两个加一个苑淙，这三个人关系是真的很好。


    聊了几句，蔺渝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洪爽导演的《七宗罪》的本子，递到了彭睿函的手里, 出演的角色是女主——说是女主, 但其实这部电影女性的戏份并不多，能成为“女主”只是因为她是这片子里戏份最多的女性角色, 饰演的是蔺渝所饰演角色的妹妹。


    虽然她比蔺渝年长两岁，但毕竟长的小, 演十几岁毫不违和。


    只不过，彭睿函这边目前还没确定要不要接，洪爽那边也没有直接敲定到底谁来出演。


    平心而论，蔺渝挺希望她来出演的, 一个原因是她演技好，自带国民度, 并且路人缘也不错，另一个原因是据说她“旺共演男主”，之前和她合作的男演员，十个有八个走红，目前的顶流小生林子潼，就是在和她几年前合作电视剧之后一炮而红的。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蔺渝想从她那里获得更多关于时间线的消息，因此搞好关系变得很重要。


    *


    蔺渝录制结束回到车上，才看到自己的手机又有新的消息，来自BLUE组合没有经纪人和助理在内的七人小群。


    BLUE组合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塑料同事情，但小群平日里其实还是挺热闹的，大部分时候大家会闲聊两句，说说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晚上打算吃什么，有时候还会有人分享一些附近好吃的美食，或者报备一下自己今晚有工作，回宿舍会比较晚。


    蔺渝为了维持人设，是一定会在群里说话的，他觉得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些基本的默契，也是为了让未来在采访的时候，提起关于“集体小群”的时候有话可说，都是聪明人——伍舒阳可能除外。


    总体来说，像是个非常标准且合格的，浮于表面的，舍友群。


    但是对于一群朝夕相处，成团不到一年的同事来说，这个程度刚刚好。


    伍舒阳：“你们看偶像运动会了没有？今天放出来了。”


    奉子爵：“还没看。”


    颜立川：“我们组合的镜头多吗？”


    伍舒阳：“挺多的，除了我们就是《无人生还》节目组了，要不是他们参加，这个糊咖聚会的综艺估计全是我们的镜头。”


    偶像运动会是十月中上旬录制的，到十一月底才放出来，为的就是给《无人生还》节目的第三季造势，作为先导片还能宣传一波嫩生生的圈子里新人，何乐而不为。


    蔺渝知道自己在节目里表现还不错，还拿了两个MVP，最后红队夺冠也多亏他在第一和第五个项目力挽狂澜。


    萧慎：“我还没看，有什么感想吗？”


    伍舒阳：“感觉我们好红啊。”


    所有人：“”


    短暂的，莫名其妙的沉默，蔺渝不紧不慢地回消息，不让伍舒阳的话落到地上：“为什么这么说？”


    伍舒阳：“弹幕都在刷我们的名字，控评全是我们的粉丝，而且刚才刷了一下短视频网站，这才放出来没多久，就全都是我们参加的片段了。而且，热搜我们居然比《无人生还》节目组还高一位”


    萧慎：“那都是公司买的。”


    伍舒阳：“”


    奉子爵：“噗。”


    展宁：“因为我们的表现的确挺不错的吧，而且小渝还拿到了两个MVP。”


    蔺渝回了个“承让承让”的表情包。


    群里的话题跳转很快，刚才伍舒阳还在分享着一些他们在偶像运动会的精彩表现，没过多久，就转到了甘子晔最近吃的最好吃的饭店是什么。


    蔺渝从微信界面出来，找到了播放偶像运动会的视频网站，打开看了两眼。


    确实如伍舒阳所说，从封面就能看出一些BLUE组合真的红了的端倪：


    占据了视频网站主界面的就是今晚释出的偶像运动会的宣传，用的是“年轻艺人vs无人生还军团”的标题，左边是那群大咖艺人们，右侧则是BLUE组合的全员，其中蔺渝的身影放得最大，并且冲在最前，除了BLUE组合，他下方还有个廉望雪的侧影，隔壁是顾妍。


    算是把参加的年轻明星里最有名气的几个都摆上去了。


    系统不胜唏嘘：【半年前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啊】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请叫我奇迹小渝。】蔺渝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各大社交平台和热门短视频网站的热搜词条，确认自己每个词条都榜上有名后，满意地锁屏把它丢到一边。


    他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你又在想什么？】系统问。


    蔺渝不想和它交流的情况下，它是听不见蔺渝脑内的想法的，但能够感知到一点点波动，知道蔺渝此时的内心并不像是表面那么平静安详。


    蔺渝：【在思考理查德饼屋在什么情况下，会附赠打火机。】


    系统：【可能，过生日？】


    蔺渝：【10月11日是谁的生日？】


    系统：【呃，法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弗朗索瓦·莫里亚克？】


    蔺渝：【很好，那么线索就通了——所以“蔺渝”10月11日当天，在家里点了理查德饼屋的蛋糕，附赠了可以点蜡烛的打火机，为的是庆祝法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先生诞辰不知道多少周年。然后他自杀了，over。】


    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系统都听出来了。


    系统：【对不起！】


    蔺渝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它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问：【所以你在思考，如果那个打火机是当天留下的，蔺渝是不是点了什么蛋糕，以至于会送这个？】


    蔺渝说：【我翻看了全部的原著，没有找到死亡现场更细节的描述，不能确认其他信息。】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一趟理查德饼屋。】


    说去就去。


    今天来负责接送蔺渝的是公司派给他的助理，经纪人录制半途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那边有事，临时离开了。


    也正因为如此，蔺渝能够顺畅地说服自己的助理掉头，前往理查德饼屋。


    虽然他在各个社交媒体都已经看过这家店铺的方向位置内里模式甚至所有的甜品种类，对自带的外卖员们的排班情况也稍有了解，算得上神交已久，但去的确还是第一次。


    保姆车拐过街角，赫然就是理查德饼屋所在的位置。


    从外表上看，它一丁点儿也不符合在帝都内，甚至全国范围内的名声，店铺和他们的外卖包装以及外卖员服饰一样。


    店铺的门面是蓝底白字，宋体的“理查德饼屋”，中规中矩到放在A4纸张上都显得单调。


    别说比不过附近那些冒着粉红色泡泡，看起来务必精致的蛋糕店，就连它附近的那家新装修“兰州牛肉拉面刀削面”的店铺都比它吸引人。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理查德饼屋二十四小时无休，但内里购物的人，已经没有上下班的两个高峰期那么多了。


    零零散散的客人，大多是附近出来散步的小区居民，他们端着盘子在货架周围溜达，时不时有从电瓶车上下来，穿着统一的蓝色外卖服的小哥，背着外卖包进出。


    ——蔺渝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把玩偶头套夹在腋下出门的年轻人，即使如此，他也没摘掉自己脑袋上的头盔。


    他若有所思。


    印象里，理查德饼屋的官方网站和app写了，他们在店铺订做生日蛋糕的顾客，如果要求，可以选择让外卖员穿上特殊的动物服装，戴着玩偶头套为他们热舞，算是特别的噱头。


    按照之前他对廉望雪筛选外卖员的分析，和顾妍提供的线索，显然10月11日晚上，来送外卖的外卖员并没有在门外热舞。


    他心思百转的时候，助理已经把车停到了理查德饼屋的后门，扭头对他说：“要吃点什么？我去替你买。”


    蔺渝：“不了哥，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助理作势阻止，蔺渝现在好歹是个名人，万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骚动就不好了。


    “哥，你看里边买东西都是叔叔阿姨辈，还有爷爷奶奶，没什么年轻人，估计也还不认识我。”说这话的时候蔺渝的内心隐隐作痛，只觉得名气还不够——总有一天这些辈分的人也会认识自己的，“我就进去，很快就出来。”


    他把鸭舌帽盖在脑袋上，戴上了黑框眼镜，助理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早点出来，这里不给停车。”


    蔺渝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利落地钻出车门，从后门进了理查德饼屋，扑面而来一股面包和各类甜品的甜香，蔺渝居然觉得有点饿了。


    虽然店铺的装修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这里的甜品倒是堪称琳琅满目。


    蔺渝之前选购的马卡龙和小蛋糕，在这其中甚至算不上的热销产品，最有名的几类甜点，柜台前都挂着亮闪闪的牌子，蔺渝绕过去看了两眼，分别是奥利奥雪媚娘，榴莲千层，咸奶油蛋糕盒子、法式拿破仑以及椰奶冻。


    【不得不说，真的有点想吃了。】


    蔺渝抽出一个盘子。


    来都来了，顺便买点，回去给队友送几个，丰满一下自己的贴心人设。


    他绕了一圈，看到恰好有个在店里溜达，看起来无所事事的阿姨辈的女性店员在附近，就凑过去打了个招呼。


    “姐姐。”蔺渝张口就喊比自己年长了接近三十岁的女性为“姐姐”，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面善嘴甜妇女之友。


    对方有些受用，看着蔺渝的表情都柔和了一些。


    【所以她真的不认识我啊。】蔺渝抽空感叹了一句。


    系统：【恕我直言，在这种情况下不认识你才是好事吧！】


    “姐姐，我想问一下，如果我在店里订蛋糕的话，你们会赠送我蜡烛和刀叉盘子吗？”蔺渝又问。


    店员点了点头：“当然，我们的蜡烛还有不同的款式供你挑选，有数字，也有动物，还有指定的颜色。”


    “那如果我们想在外边过生日，店里会附赠打火机让我们点蜡烛吗？”


    不是所有的蛋糕店都会附赠打火机，一般来说，赠送火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有些人过生日是在外边，不能用家里的煤气灶的火焰点蜡烛，不抽烟的人一般也不会自带打火机，他这样的问题显然并不算特别奇怪。


    “购买生日蛋糕的话，店里是会附赠蜡烛的。”店员指了指柜台的方向，“如果在店里都会直接给。”


    “如果我在官网或者app订购其他东西，备注需要一个打火机，你们会赠送吗？”蔺渝又问。


    “你是说外卖？”


    “对，外卖。”


    “不会。”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你也要一个，我也要一个，买了二十块的东西就拿一个，那岂不是店里东西没卖出去，打火机倒是送了不少出去？”店员一边说，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蔺渝，大概是即使他卸了妆戴着眼镜跟帽子，看起来外貌依旧足够讨喜唬人的缘故，表情又放软了一些：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买蛋糕为什么要打火机？”


    蔺渝从善如流：“我朋友不喜欢吃蛋糕，只喜欢雪媚娘马卡龙，所以我就想着，如果过生日能不能在这里点了这些甜品，然后备注里写上要打火机，给他插上蜡烛凑合一下。”


    “我们这里的规则是不允许的。”女店员摆了摆手。


    “谢谢您。”蔺渝客气地道谢。


    她点了点头，走开到一边去整理客人没有完全关进的蛋糕展示柜了。


    蔺渝则伸手用透明夹子夹起自己已经看中的几样，在脑中努力回忆了一下队友们对于甜品的喜好，继续分别挑选了一些。


    他端着盘子去收银台结账，余光看见恰好一个戴着头盔，穿着外卖服的小哥推门进来拿蛋糕，果然如店员所说，柜台将蛋糕和蜡烛打包的时候，从下边拿了个打火机，也一起装了起来。


    矩形长条状，深蓝色，白色的宋体字体印着理查德饼屋，和之前蔺渝从廉望雪那里收来的一模一样。


    他提着袋子从后门出去，助理问他：“怎么花了这么久？”


    “把几个人喜欢吃的东西弄混了，思考了一会儿。”蔺渝回答。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队友们并不全都在。


    他把自己买的按照大家的喜好分别发出去，不在的人的就暂时放进冰箱里。甘子晔给甜品拍了照片，调了滤镜，准备发到微博，他事先征求了蔺渝的意见，蔺渝当然不会拒绝。


    奉子爵恰好也不在宿舍，蔺渝回到房间更是乐得轻松。


    他拿了毛巾和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澡。


    大概是因为今天录制节目，再加上用脑过度，整个人的精神和体力消耗都很大。蔺渝在花洒中闭上眼仰起头，略带冲击性的水流撞击在他的鼻梁上——幸亏是如假包换的真鼻子。


    “嗡——嗡——”


    他摆在淋浴间外洗手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蔺渝睁开眼，抹了一把脸，他本来以为是队友们发送了微博后的提醒，但手机一直在持续震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脚踏出淋浴间，看了一眼来电。


    赫然显示的是“廉望雪”。


    蔺渝恰好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于是关了水，穿上衣服，给因为他没有接电话，所以挂断了的廉望雪回复了一条：“刚才在洗澡，怎么了？”


    对面莫名陷入了沉默。


    蔺渝看着聊天对话框上方那个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有了没，没了有，循环往复。


    蔺渝：“？”


    系统在刚才蔺渝洗澡的时候被屏蔽，现在又神气活现地开始指指点点：【十六岁的小男孩满脑袋想的都是什么我太清楚不过了，啧啧啧，肯定又是把“洗澡”和什么奇怪的东西联系在了一起。】


    蔺渝不理睬系统的絮絮叨叨。


    “刚才我经纪人和我说，你下一期的《请尝尝我的手艺》主题，每个嘉宾都要邀请一位搭档和助阵人，一起参与录制。”廉望雪在那头终于回复了语音过来。


    虽然从声音里，有一丝诡异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但蔺渝把它归结于系统刚才的揶揄所致。


    “下一期？”


    “下一期，可能今晚或者明天，你的经纪人也会和你说，关于那一期录制要做什么，公司还会开个会。”


    “你等一下。”蔺渝飞快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表，下一期的节目录制在下周，是第五个主题的录制，“自创菜品”。


    在当初开会的时候，他确实听陈启导演提起过，这次的录制需要一位助演嘉宾，但是蔺渝对此并不太在意。


    他当然知道一般这种节目上所谓的“邀请嘉宾”或者搭档，说是本人邀请来的，实际上都是各公司之间塞人居多，只不过他一开始的猜测，是公司会把某个队友塞给他狠狠来一波团魂队友情，甘子晔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做饭水平较高。


    却没想到廉望雪横插一脚


    【横刀夺爱啊。】系统幽幽的说。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蔺渝比它还幽幽地回答。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参加的这些综艺节目里，廉望雪的存在感是不是过高了一点？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顺手打开手机里的三大音乐平台，看到“新歌速递榜”，“歌手积分榜”，“火热上升榜”等一系列排行榜上，廉望雪赫然全部在列，并且一个排名比一个高。


    甚至他的名字和新歌《一起放学》的后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焰标志，这代表着这首歌虽然发布没多久，热度还在狂飙，需要粉丝打榜的几个热门榜单，名次也在稳步向前。


    最能证明一首歌有没有传唱度的Tiktok平台，又搜了《一起放学》的名字，到处都是以它为BGM的校园短视频。


    蔺渝：我们廉望雪的歌，好像就要红了。


    那种“团粉好像又要生气骂人了”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蔺渝回了个浑身散发着小花花的表情包给廉望雪，不顾系统【你这是在让青春少男胡思乱想啊】的抗议，打开微博刷了一下。


    甘子晔和展宁都已经发了蔺渝给自己买的甜品的微博。


    “@BLUE组合展宁 V：


    小渝带回家的甜品！[猫猫头]


    [图片][图片][图片]”


    充满了心机的，在甜品后半露出的自己的脸，和略带朦胧的清纯的表情，以及那个和他们一起养的小雪如出一辙的白色猫猫头emoji，引得粉丝尖叫连连，cp粉又开始抠糖大嗑特嗑。


    “@BLUE组合甘子晔 V：


    谢谢甜品礼物[爱心][羞涩]@BLUE组合蔺渝”


    一如既往小心谨慎，把“理查德饼屋”的名字打了码，还特别艾特了蔺渝出来，虽然没法自拍，但是爱心和羞涩小黄人的emoji还是让人嗅到了一股激动不已的“药味”，眼看着嗑cp大军就要来了。


    蔺渝：“”


    本来想抓紧机会赶紧和队友们营业一番的，没想到自己的队友营业得比自己还积极。


    他去群里发了一条“给你们都买了甜品，回来记得赶紧吃”。


    等凑齐了所有人的回复之后，他在群里通知了一声，然后截屏，给每个人的头像打了码，但是别出心裁地留下了每个人的微信备注名，删删减减也发了个微博。


    “@BLUE组合蔺渝 V：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甜品一起吃[爱心] ”


    然后分别发了给每个人购买的甜品的照片，再配上一张自己拿着叉子的照片。


    紧接着再去展宁和甘子晔的评论区留言。


    这下粉丝彻底炸开了锅。


    系统在蔺渝耳边鬼鬼祟祟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蔺渝一边忙着回复在自己评论区出没的队友们的兄友弟恭，一边抽空问：【像什么？】


    系统：【像那种因为出轨所以回家后加倍对自己的妻子好，忙着弥补她的心虚的丈夫。】


    蔺渝：“”


    蔺渝发出一阵呛咳，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系统：【你仔细想想难道不像吗？】


    因为公司接下来又要接他和廉望雪的合作了，蔺渝为了安抚团粉和队内的cp粉，突然开始拼了命团魂和cp营业，以平息众怒。


    蔺渝：【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他要是对偶像了若指掌的粉丝，已经要开始怀疑了。


    【据说偶像塌房之后，为了挽回粉丝，也会拼了命营业谄媚讨好自己的衣食父母，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这样吧。】


    蔺渝理直气壮地说：【那我的确问心无愧！】


    他又看了看自己发的照片。


    其实队友们偏好的产品，他并不算特别了若指掌，毕竟大家都在节食，吃甜品很少，更别提一大半人都压根没吃过理查德饼屋的东西。不过他还是能根据自己对他们口味的了解，做出恰当的选择。


    比如说爱吃榴莲的甘子晔，选择榴莲千层切块肯定不会出错。


    喜欢雪媚娘那种口感的颜立川，当然不太可能拒绝招牌的奥利奥雪媚娘。


    就算他们不会特别喜欢哪一种口味，也绝对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明明不喜欢吃西红柿，还要强行喂一块进嘴里”的颜立川和他之间的乌龙事件。


    【反正足够粉丝们嗑一阵子了，我可真是个好人啊。】他宣布。


    群里又冒出了更多的闲聊，是在外边今晚回不来的伍舒阳看到甜品的照片，被馋的“嗷嗷”乱叫，引来了一番调笑。


    蔺渝随意地看了几眼，以在和微博上甜甜蜜蜜的姿态截然不同的冷酷表情退出来，又顺手刷了一下朋友圈。


    曾志强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说自己作业太多了根本写不完。


    顾妍也发了，是自己练习舞蹈的时候把胳膊肘蹭破了的哭脸。


    苑淙在晒自拍，角度清奇。


    新的朋友圈提示出现，他刷新了一下，发现这条是廉望雪发的。


    他朋友圈发的东西并不多，很少记录自己的生活，或者发自己的自拍照——虽然以他的条件，估计发一张照片，就能把他朋友圈所有颜控都钓出来给他点赞。


    他只是新分享了一首歌，歌名叫做《伤心蛋糕卷》。


    是个蔺渝听都没听过的歌手发布的曲子。


    他点开看了看，这甚至是五年前的老歌了，曲调很土，歌词也粗糙，没几个人听过不说，留言评论也寥寥无几，不知道廉望雪是从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出来的。


    有点像是二十年前那种求神拜佛我爱你蝴蝶飞的风格，可以放在手机彩铃里招摇过市。


    他刷朋友圈一贯喜欢顺手点赞，于是直接给廉望雪点了个赞。


    等点完了，他还没觉得怎样，廉望雪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廉望雪：“？”


    蔺渝：“？”


    蔺渝：“怎么啦？”


    系统突然在蔺渝的脑海里哼唱了起来：【他们甜甜蜜蜜吃着蛋糕多幸福多圆满，而我只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这块伤心蛋糕卷】


    蔺渝：“”


    他迟来地从歌词里意识到了不对劲。


    蔺渝：“你在生气？”


    廉望雪：“没有。”


    答得飞快。


    系统：【他在生气，但他不敢说，也不敢公之于众。】


    还算是有点理智不会随便给人添乱的好孩子。否则以廉望雪一贯的阴阳怪气mean boy绿茶作风，估计早就发到微博上去讨骂了。


    他忍辱负重就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不说，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最近看多了那种争风吃醋的小说和古偶，总觉得廉望雪这条分享，甚至有可能是仅蔺渝可见。


    蔺渝听系统这么一说，再去看《伤心蛋糕卷》的歌词，总觉得那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


    “所以我不该给他点赞，对吧。”蔺渝说，“他发这种歌词，我点赞了感觉是在阴阳怪气。”


    系统：【你才知道吗？而且他发了个问号，你居然还回复问号回去，你是生怕廉望雪不会更生气啊。】


    蔺渝叹了一口气。


    “那个蛋糕卷是什么意思”


    他默默在聊天对话框打了几个字，然后又删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删掉。


    “那毕竟是我的队友”


    再删。


    “我只是顺手点赞”


    听起来更敷衍了。


    “买甜品是工作，给你点赞是生活。”


    他求助系统：【这样说行吗？】


    系统：【你看看你说的这些都是人话吗？】


    蔺渝于是把这条又删了，他干脆地放弃了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解释的解释，自暴自弃把手机凑近自己的嘴唇发了一条语音：


    “你想吃什么？我下次见面给你买。”


    系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蔺渝：【什么？】


    系统：【像那种因为弥补家里的妻子给她买了三个包，结果在外边的小情人生气了的又要去哄的渣男！】


    第077章 第 77 章


    廉望雪的那首《一起放学》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国内多个音乐平台同时上限, 各大视频和短视频网站MV节选满天飞，分流严重的情况下，光是弹幕视频网站的官方账号播放量，一周不到就已经成功突破五千万, 每次点进去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同时观看。


    同时也就是说, 蔺渝拍摄的那个MV, 也被人看了五千万次，五千万人次共同欣赏了蔺渝扮演的白月光学长。


    以廉望雪的梦男视角。


    ——这句是系统补充的。


    不爽一爽就不是蔺渝了。


    连他的队友都在群里分享了这支MV，奉子爵暗着酸溜溜, 伍舒阳明着酸溜溜。


    任谁身边一起奋斗, 甚至以前不如自己的同事一飞冲天，心里都难免有些泛酸, 也是正常的，对此蔺渝拈花一笑，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意思意思。


    大家抢得毫不手软，虽然一人拿不到多少钱, 虽然酸溜溜, 但总比笑眯眯转眼就害人好多了。


    在这样铺天盖地都是《一起放学》的同时，蔺渝拍摄的《一起上学吧》节目第五期特正式播出, 依旧广受好评，热搜跟不要钱似的狂上, 微博粉丝飙升，超话热度狂涨。


    之前的《一起上学吧》播出了四期，期期都有看点。


    蔺渝在这播出期间没少上热搜，动不动就因为各式各样不走寻常路的风格广受关注, 甚至刷一下短视频平台诸如Tiktok，也能刷到数不清的营销号, 用变调的声音反复到处安利蔺渝挣kpi：


    “谁懂啊家人们！蔺渝在学校的状态如鱼得水，不愧是回到了母校！”


    “娱乐圈里最适合拍摄《一起上学吧》的艺人就是蔺渝了吧！他居然是真的回去上学写作业的！”


    “还能有比蔺渝这个片段更有节目效果的情况吗？别人下课了积极互动，出教室遛弯，蔺渝居然真的在教室里写作业！”


    短视频平台一刷一大把，就算是完全不关注这个节目，甚至娱乐圈的人，也总能刷到，点进去看任何一个视频，下边的点赞都是十几万起步。


    甚至蔺渝自己刷的时候，不少他类似的视频剪辑，BGM居然还配的是廉望雪的《一起放学》！


    蔺渝找了一个转发给廉望雪，本来是打算揶揄他两句譬如“你是真的红了”，或者半真半假的“苟富贵，勿相忘”的，却没想到廉望雪那边看完了郑重其事和他回复：


    “这是我的荣幸。”


    蔺渝：“”


    有种彻底输给了真诚的挫败感。


    为了扳回一局，蔺渝抱过正在自己脚边溜达的小雪，无视猫咪的抗议，捏着小雪的下巴，亲了亲它的脑壳，亲了亲它的鼻尖，又亲了亲它的嘴巴，在小雪的挣扎抵达巅峰的时候才放下它。


    然后他把自己拍摄的视频发给了廉望雪。


    系统全程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蔺渝心情很好地问系统：【你要说什么？】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


    蔺渝：【嗯？】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廉望雪做过你的猫？】


    蔺渝：【为什么要说这么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系统：【他在猫咪的身体里，你亲猫，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就是】


    蔺渝：“”


    系统：【咱就是说，你是不是在奖励他？小撒谎精今晚的做梦素材有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了沉思，但沉思不过几秒，就干脆地放弃了思考这些对他来说特别尴尬的场面。他和系统都没注意到，他们时不时的，在讨论所谓原著中“蔺渝”的时候，已经开始自然而然地用“你”或者“我”来代替“原身”了。


    也或许是廉望雪重生这件事情，已经让“原著”在他们心中存疑，只不过还缺少确凿的证据来证明猜测罢了。


    廉望雪迟迟没有回复消息。


    在蔺渝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对面的消息才终于姗姗来迟。


    廉望雪：“这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内心纠结和翻天覆地的挣扎，那没回复的若干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只有廉望雪自己才知道。


    把这样和前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再次发过来，甚至有点语焉不详，却隐约暗示的意味。


    蔺渝：【荣幸什么？】


    系统：【你觉得呢？】


    蔺渝看着在自己脚边盘踞的小雪，顺手捏了一下小猫咪的尾巴，力度很轻，小雪却非常敏感，生气地叫了一声，转身跑了。


    *


    “有一个小男孩。


    在独自走夜路的时候，头顶总悬挂着一轮月亮。


    后来有一天，他抬起头，鼓起勇气想认真与月亮说点什么。


    但是月亮却被云遮挡了起来。”


    鬼屋的环境昏暗，远处隐约还传来其他在鬼屋里被吓坏了的人的尖叫声，时不时吹向人后颈的凉风，更是让人的身体忍不住瑟缩起来，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面前是试图通过讲故事，缓解蔺渝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确有其事的惊恐障碍发作的少年。


    蔺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询问。


    “他想和月亮说什么？”


    “他想和月亮说”


    ——“蔺渝！醒醒！”


    “姓蔺名渝的！”


    “蔺渝——！！！”


    蔺渝从睡梦中惊醒，一抬眼看见了一张肤白如瓷，挂着一堆耳饰，看起来异域风情浓厚的脸，一时间甚至觉得昨日重现，回到了他错手点赞他和萧慎cp合照的第二天。


    伍舒阳横眉立目的样子也很眼熟。


    “你怎么又不敲门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啊？”蔺渝愁眉苦脸地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避开因为被伍舒阳贸然拉开窗帘，所以显得尤其刺目的清晨的日光。


    伍舒阳：“你赶紧起来，廉望雪在客厅等你。”


    蔺渝：“？？？”


    他做梦做的有点迷糊，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半晌才慢吞吞地说：“谁？”


    “廉望雪啊。”


    【系统？】蔺渝喊了一声。


    系统没回答。


    伍舒阳直接上手来捏蔺渝的肩膀，蔺渝被他晃了晃，来不及仔细思考系统为什么没回复，脑袋里“廉望雪”三个字来回转了几个圈，终于拼凑成正常的一段话。


    然后迟钝地回忆起，今天是他和廉望雪要一起拍摄《请尝尝我的手艺》节目录制“自创菜品”的当天。


    但是为什么廉望雪会来宿舍等他？


    蔺渝匆忙地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照了照他的脸。


    因为自己昨晚一直陷入在梦境中的缘故，现在醒来总觉得往日里分明的下颌线，今天显得没那么明显，幸亏到录制现场然后上妆还有时间，蔺渝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请他帮自己买一杯冰美式来消肿。


    但说实话喝了这么久冰美式，他还没能习惯那种苦涩的味道，当时奉子爵和他说，冰美式喝多了，会爱上那种滋味，越喝越想喝，但蔺渝表示自己叛逆——


    越喝越不想喝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廉望雪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双手放在膝头，手下大腿上窝着小雪，正惬意地舔着自己的毛。他面前摆放着那个蔺渝非常熟悉的保温盒，不知道又给他带了什么东西。


    他面前坐着颜立川——颜立川在宿舍，这倒是稀奇，对方很快也要入组了，要拍摄一部带有犯罪性质的电影，和几位演技派合作。


    蔺渝跟着伍舒阳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一同扭头望向他。


    明明走在前边，但是好像被无视了的伍舒阳：“”


    我这么大一个人呢麻烦不要直接越过我好吗？廉望雪那个小子也就算了，一副情比金坚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你颜立川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关怀每个队友的队长吗？


    “小渝，早上好。”颜立川温和地喊了一声，一笑，兄长气势瞬间拉满。


    “队长。”蔺渝回了一声，目光从颜立川的笑脸，移到廉望雪身上。


    廉望雪站了起来，维持着原本平静的表情，只眸光闪闪发亮。原本坐在他膝盖上的小雪被他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喵呜”一声跳下来，不满地转身跑了。


    廉望雪的黑色裤子上沾满了小雪的毛。


    蔺渝憋着笑看了看廉望雪，再看看小雪。


    【猫可真可爱啊。】他对系统说。


    没有回应。


    按照平时系统的作风，早就出来插科打诨，或者像个嗑cp大户一样胡言乱语几句了，譬如“你这个猫是指小雪还是廉望雪呀”这样的话，可是这一次——


    【系统。】


    【系统？】


    【系统？！】


    【】


    大概是蔺渝站在原地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伍舒阳从后边推了蔺渝一把：“你怎么了？”


    他本来就是个外表美貌，徒有其表的莽夫——他的粉丝对外安利都是如是说——因此力气不太会控制，恰好蔺渝站在原地呼唤系统，一时间没留神，差点被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


    幸亏廉望雪扶住了他。


    刚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目睹了全过程的颜立川：“”


    廉望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沙发椅背翻过来接住蔺渝的动作实在太敏捷了，敏捷到他下意识在心里感叹出一句“不愧是水灵灵的十六岁高中生”来。


    但是下一秒又有一丝微妙的异样从心底泛出来。


    蔺渝的下巴磕在了廉望雪的肩膀上。


    生痛。


    他们的身高在几个月之前应该是差不多的，但也或许廉望雪现在已经比他高了，他不确定，因此被伍舒阳从后往前推动的时候，整个人就硬生生砸进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廉望雪的胸口。


    他好像还因为这个动作不慎咬伤了舌头，舌尖泛起一丝铁锈的腥涩味。


    蔺渝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


    腰间还残留着一点廉望雪刚才扶住他的时候，手掌留下的温度，一触即发的，克制的。


    但他现在脑袋有些乱，一时间捋不清头绪。


    “小伍！”颜立川不赞同地在后边叫了一声。


    伍舒阳表情讪讪：“我也没想到蔺渝这家伙完全一推就倒啊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不能多吃点吗？”


    然后他余光感觉面对着他的廉望雪狠狠冲他翻了个白眼。


    伍舒阳：“？”


    他愕然抬起眼睛去看廉望雪，对方却只是垂着视线，看着正慢吞吞揉着下巴的蔺渝，面色担忧。


    所以果然是他的错觉，对吧？


    “快该走了。”廉望雪轻言细语。


    蔺渝点了点头，没说话。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伍舒阳甚至还反省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一推的缘故，但再怎么想，只是一个动作，也不至于让好脾气的蔺渝生气吧？


    此时绝对算不上好脾气的蔺渝坐在车内。


    他身边坐着廉望雪，两个人隔着一段稍显微妙的距离。


    一般来说，在车内这种没有分开座位的后座，BLUE组合的成员们坐得随意一点，碰到彼此的胳膊或者肩膀也很正常，但是蔺渝和廉望雪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的不会让彼此碰到彼此的任何身体部位。


    但要说距离有多远，却也不会让外人看了，生出“这两个人估计关系不太好”的想法。


    蔺渝闭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廉望雪之间的距离是怎样的，他虽然看起来戴着耳机，但是里边其实并没有乐声，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还在不断的，间隔一段时间的，呼唤着系统。


    但是迄今为止，系统都没有回应。


    重启？


    这是蔺渝在发现系统确实消失了之后的第一反应。


    系统和蔺渝说过，自己在他《变色龙》那一期节目之后，被迫重启过一次，但蔺渝并未感觉到。


    这次重启的时间需要那么长吗？


    从来到这个世界伊始，蔺渝身边就一直陪伴着系统，从始至终，他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系统，也只敢和系统说所有的真心话。


    在伪装自己这条路上他走的太远了，外在表现出的蔺渝的样子，和内里的蔺渝是天壤之别，蔺渝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在《动物素描》中裴立这个角色，是他的一部分缩影。


    而还未入组的《七宗罪》，七个人格在身体里彼此斗争的电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蔺渝。


    系统的存在强行压制了蔺渝骨子里的戾气和丧气，那些情绪似乎是蔺渝从醒来在这个身体开始，就自带的，他那时候的记忆几乎是空白一片，因此也不能确定它们从何而来。


    曾经他以为这些都是“蔺渝”这个身体和曾经的灵魂对自己产生了影响，但是不知不觉的，他也逐渐意识到——


    原著中的那个“蔺渝”，说不定就是他自己，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好像在重来，一无所知。


    本来还想要和系统一起，继续在这个世界艰难地探知真相，却没想到系统会有一天突兀地消失了。


    这是惯常给自己的Plan B再写一份Plan B的蔺渝从未想到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着在自己的膝头收紧


    “哗啦——”


    身边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把蔺渝从闭眼与自己抗争，纠结于一团搞不清头绪的毛线的状况中及时拉住，他用力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循声往身边看去。


    晨间的日光已经在天空肆无忌惮地铺陈开来，恰好从廉望雪那一侧的窗户投射进入，勾勒出对方垂眸低头的侧影，将过于浓密的睫毛镀上一层淡金的暧昧色泽。


    廉望雪正低头翻看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中的书，刚才的动静，就来源于他翻书的声响。


    似乎对蔺渝的一举一动都有感应，廉望雪倏地扭头看来，背着光，一双浅色的眼睛，因为眉骨制造的阴影，呈现出一种完全隐没在暗色里，无法揣测的古怪感，蔺渝读不出他那个瞬间的表情。


    蔺渝：“”


    随即廉望雪微微扬起下颌，阴影散去，依旧是一双眼尾线条上扬，浓睫勾勒的温驯的眼睛，堪称岁月静好。


    “前辈，你醒了？”


    开车的经纪人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醒的还挺正好，快到了人醒了。”


    蔺渝含糊地应了一声，左右转了转，翻到自己放在身侧的书包，从书包的内袋摸镜子检查自己面容的时候，目光触及到廉望雪送给他的那枚彩金戒指，和一串玛瑙手链——


    彩金戒指款式简单，金色正中镶嵌着薄薄一圈锃亮的碎钻，熠熠闪耀。玛瑙手链色泽晶亮，珠子光洁圆润，恰好是蔺渝的应援色红色，红得娇艳欲滴，手指触上去，指下触感润泽。


    他收回视线，半拉上拉链，将镜子打开照了照自己。


    虽然闭目养神，但并没有睡着，倒是这么折腾了一番，加上出门前喝的几口冰美式，现在蔺渝的脸已经基本消肿了——虽然他的脸原本也并看不出多少肿起来的痕迹，只是睫毛稍显阴郁地垂下来，遮掩住瞳孔中游弋不定的情绪。


    不好好掩饰的话，这种负面的情绪很容易影响蔺渝带给人的观感。


    他并不是天生的笑眼，或者微笑唇，因此不做表情与笑起来的反差很大，十九岁这个年纪，在很多人的想法里，还仅仅是个少年，与真正成年男性的体格和相貌都有差别。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哪里变了一点，微妙的一点，或许是套在这个躯壳中原本的蔺渝在苏醒也说不定。


    蔺渝活动了一下嘴角，随即对着镜子咧嘴一笑，眉眼瞬间飞扬，又是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扭过头，看见廉望雪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蔺渝维持着笑容，清了清嗓子：“你在看什么书？”


    廉望雪将手里的书的封皮展示给蔺渝看，蔺渝定睛看去，赫然是一本西方名著。


    《东方快车谋杀案》，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创作的侦探小说。


    “东方快车谋杀案。”廉望雪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看过这本书吗？】蔺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脑内无声无息。


    系统现在不会和他说话了，但蔺渝残存在身体里的条件反射却不会那么快消失，永远会试图和对方对话。


    他自嘲地揉了揉太阳穴，把镜子收了起来：“没想到你喜欢看侦探小说。”


    廉望雪说：“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


    蔺渝说：“我能看看吗？”


    廉望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递了过来。


    刚才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现在把书拿到手上，蔺渝又是一愣。


    这本书居然并不是崭新的，就像是圈子里很多明星为了凹人设做的那样，佯装看书，其实书只翻过作秀的那一次。


    甚至书本的边缘都有些发毛了，一看就是有人经常翻页，不自觉地摩挲书本的边缘所致，书页翻开，也有明显的折痕，是看书的时候为了便利，将其用力往下压导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蔺渝隐隐约约觉得这本书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过，于是就随意地继续往后翻页，草草浏览着内容——


    他的余光注意到，廉望雪的手似乎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想要把这本书拿回去的细微的动作，但硬生生遏制住了。


    他心头疑窦升起，又将书本翻了几页，没看出什么端倪。


    于是作势要将其还给廉望雪。


    但是就在廉望雪伸手过来要拿的前一秒，书页因为蔺渝递还的动作微微散开，他的视线瞥到了书本最后一页的数行用黑色墨水笔写下的字迹。


    蔺渝神色一凝，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廉望雪要接书的手就硬生生悬空在原处。


    蔺渝飞快地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映入眼帘的字迹，赫然写着的，似乎是对这本书剧情内容的总结，是读书笔记，也是关于这个故事的体会。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蔺渝不会认错字迹。


    这是他的笔迹。


    蔺渝本人的字，无论是断笔还是书写的小小习惯，做不得假。


    他霍地扭头去看廉望雪，廉望雪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此时手规矩地重新搁在自己的膝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蔺渝。


    他的瞳色很浅，也因此显得难以摸透情绪变化，甚至略显冷淡无情，面无表情的时候，甚至因为轮廓利落而显得稍有些气势凌人。


    被这样的目光锁定，明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结合这本书上的字迹，蔺渝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的声音——


    “咯噔。”


    重重一跳。


    但下一秒他就扯出了一个似乎并不在意的笑容，把书放回了廉望雪身侧的沙发椅上。


    “好看吗？”他问，就好像没发现这笔记有什么端倪似的。


    “有一些启发作用。”廉望雪回答，就好像没发现蔺渝发现了这笔记有什么端倪一样。


    “《东方快车谋杀案》讲了什么？你们两个都看过吗？”倒是前边开车的经纪人，听见他们对话，忍不住抽空插嘴。


    他的声音莫名地介入这段诡异的氛围中，一下子冲散了那种心照不宣的古怪气氛，蔺渝收回目光，廉望雪只是耷拉下眼皮，把手里的书重新收回来，慢条斯理地放进他随身的包内。


    “看过。”蔺渝说。


    “我记得这本书很特别，不仅是因为是列车密室杀人案这么简单，还因为——”经纪人努力地想了想，似乎是把它和其他某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弄混了，因此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


    “还因为这个故事，一共有十二个杀手。”廉望雪的声音平稳地接下了经纪人说的话。


    “啊对，十二个杀手！我就记得不止一个人，导致了那个被害者的死亡。”


    蔺渝不知道为什么，廉望雪莫名其妙和经纪人讨论起了这个侦探故事来，他们对话的时候，他也回溯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这个故事——


    东方快车上，一名富商被杀害，身中十二刀。但是这十二刀非常奇怪，有几刀几乎没对死者造成太大损伤，有几刀却很用力，有些是左撇子刺入，有些则是右撇子但是不得不承认，没办法确认致命伤出自谁，同样，每个人也都对死者造成了伤害，死者被每个人杀死。


    但也因为如此，十二个凶手联手杀害了死者，但同时，这个案子最终在侦探那里，提出了两种结论。


    其一，隐瞒真相，捏造和假想一位死者的仇人，杀人逃逸。


    其二，十二个人都是凶手，将他们交给警方，接受法律的制裁。


    侦探选择了第一种。


    死者的死亡真相，以另外一种是也不是的可能结案。


    蔺渝从自己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听见廉望雪正在说话：


    “所以，是这些人联手，酿造了他的死亡，在侦探那里，每个人都是凶手，又每个人都有可能不是凶手。”


    他是这么理解的。


    蔺渝看了看廉望雪，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触即发，箭在弦上的紧绷情绪，就好像他在说的其实不是这个故事，而是透过这个故事，在意有所指着什么别的内容。


    猛然的灵光一闪，但失去了系统，暂时有些心乱如麻的蔺渝，没能立刻抓住。


    *


    录制现场，今天比往日的录制都要热闹许多，原本的加班只有七个人，而这一次，每个人自带一名“助力伙伴”，因此一共有十四个人参与录制，这其中也包括蔺渝和他的做饭助手廉望雪。


    每个人今天“自创菜”的名单，已经提前递交给了节目组，蔺渝对于自创菜品其实开始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但是和廉望雪开了个会之后，对方居然有些出乎意料的坚持——


    他说要做泡面的四种特别吃法。


    蔺渝听到的时候，最初是拒绝的，但是听廉望雪说完，仔细一思考，却又觉得好像是可以的。


    他一直想在这个节目里寻求一些突破，但是做菜节目能够动脑且自由发挥的情况比较难，因此对于蔺渝这种总是想要在节目里高出一些创新和看点，以此出圈的人来说，就是难上加难了。


    而在别人都绞尽脑汁创造一些往日看不见的菜品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泡面四种做法，因为过于接地气和能够让广大年轻人借鉴和感同身受，反而有可能获得更多的认可，甚至出圈。


    况且节目的赞助商，又正好有泡面品牌，因此连事先购物买泡面的步骤都省下了。


    因此他对廉望雪的说法提出了赞同。


    ——只不过，为什么是泡面？


    “你喜欢吃泡面吗？”在准备食材的时候，蔺渝问廉望雪，那时候当着经纪人和公司负责人，他没有来得及细问。


    出乎意料的，廉望雪摇了摇头：“不喜欢，吃的也很少。”


    他说得斩钉截铁。


    蔺渝：“”


    不喜欢吃泡面，但是能想到泡面的四种除了煮和泡之外的做法，这人莫非是个奇葩？


    “那为什么要做这个？”他更好奇了。


    廉望雪停下正在剥虾仁的手，认真地看了看蔺渝，反问：“那蔺渝前辈喜欢吃泡面吗？”


    “喜欢啊，而且吃泡面省钱又方便，估计如果不需要考虑体重和健康的话，会经常吃吧。”蔺渝不假思索地说。


    他已经不抗拒那些关于“以前”的记忆冒出来了，不会像以往那样微微一惊，又开始思考这到底是属于谁的记忆。


    这个身体的食欲并不算太好，对美味的食物没有多少特别的热爱，只是在饿的时候，条件反射想要吃的东西，一般就是泡面，方便买，零花钱也能承担。


    如果再追溯回去的话，会发现他因为自小是孤儿，后来被收养的养父母对他也不算上心，因此在青少年时期确实很爱煮，甚至能煮出花样来来。


    廉望雪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蔺渝隐约觉得，廉望雪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你”


    蔺渝半途换了个问题：“你不喜欢吃泡面，也不怎么吃，为什么非要选这个选项？”


    廉望雪倏然移开了注视着蔺渝的目光，低声说：“看过别人煮过很多不同的花样。”


    “看别人？谁？”


    廉望雪不说话了。


    蔺渝：“”


    我？


    他闭了闭眼睛，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原著，在发现理查德饼屋赠送的打火机的那一章番外3里，还提到了寥寥数句：


    大概是说原著里蔺渝被变相雪藏后的生活过得有些堕落和潦倒，在柜子里发现了许多大食袋装的泡面，垃圾桶里也有不少泡面袋子。


    那时候，番外3的那位警察父亲，还借此对自己的女儿进行了一番说教，大致意思就是人不能过得这么颓废，吃泡面容易患癌，对健康没有益处


    蔺渝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睁开眼睛，姿态依旧从容将面前的咖喱粉倒入小碗，没有继续说话。


    廉望雪看谁做过泡面，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间看过，好像变得昭然若揭了，另一方面，对方执着于用健康的饮食投喂他的理由，也同样浮出水面。


    廉望雪熟练地剥完了所有虾仁之后，将其往前推了推，随后从蔺渝身侧拿了一个新的小碗，开始剥火腿肠，然后将其切片，动作娴熟。


    蔺渝将自己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没有了系统，他想说的一些内容，无处分享。


    但是他也已经意识到了，廉望雪所说的许多话，都是有深意的。


    那么刚才在车里他提起的那个故事的梗概，他没能抓住的灵光一现，到底藏着怎样的意味深长呢？


    第078章 第 78 章


    《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 播出后广受好评，甚至不少著名的网红美食博主，也开始根据节目中各个嘉宾所制作的食物进行尝试。


    能够做到流量网红，靠它挣钱的人, 这方面的嗅觉自然敏锐, 甚至还有人专门出了《请尝尝我的手艺》专栏, 意在分析每一位嘉宾的菜品，并且按照他们的步骤做出来之后品尝鉴赏。


    因为哪怕是唐尼.温斯顿先生这种专业人士，在选择的菜肴方面, 也不会是那种特别罕见或者难以制作的, 复刻起来大多都没有问题。


    此时的第五期蔺渝和廉望雪，制作的绝对是在年轻人中会被广泛接纳甚至模仿的——


    方便面。


    以方便面为主材料制作食物, 并且是四种不同风味的方便面的制作，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做起来其实时间不会太久，但是因为是四种, 需要准备的食材就非常多了。


    剥好的虾仁, 从罐头里挖出来的午餐肉，咖喱粉, 放在透明小碗里的四个鸡蛋，海苔碎, 还有切片的火腿肠，以及剥了皮的西红柿等等一系列处理好的食材，都规规矩矩在料理台摆成好几排。


    不说是用来做方便面泡面，就算是这么一眼看下去, 也能随机迷倒许多大学生和上班族。


    更不用说它们还要和方便面融为一体，成为更美味的食物。


    番茄荷包蛋面, 咖喱虾仁面，午餐肉芝士鸡蛋面，以及火腿肠青菜酸辣面。


    蔺渝将切好的午餐肉煎好，恰好另外一边的廉望雪正在将手中的泡面袋子拆开，放入烧开水的锅里，他拉扯泡面袋子的声音“哗啦啦”的，有些刺耳。


    这已经是最后一碗泡面了。


    整个拍摄现场，就属他们的泡面最香。


    泡面这种在所有人嘴里都是“不健康”食品的速食品，永远是大家的心头爱，大部分人吃了那么多种泡面牌子，就没吃过特别不好吃的。


    而且它的味道还特别霸道。


    高铁上但凡谁泡了一碗泡面，必定香飘十里，刺激所有人的味蕾，更别提现在还有好几种不重样的泡面怼在一起，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朴素又简单的香味。


    摄像师明明吃过饭，但扛着摄像机挨个拍过去，也还是隐约的感觉饿了。


    他“咕咚”咽下一口吐沫，把镜头重新移至正将煎锅里两面煎的午餐肉倒进盘子里的蔺渝。


    午餐肉本身就会煎出油脂，蔺渝的厨艺真的不错，此时虽然没有放油，但是它们的两面已经煎至金黄，表皮酥脆，内里嫩，隔壁家的小孩都馋哭了！


    “小渝很熟练啊，看样子在家里也是经常做这样的泡面，是吗？”他问。


    蔺渝抬起头看了看他。


    摄像师自己是个有些五大三粗的糙男人，观察力一贯不算敏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蔺渝的姿态表情里，看出了一些隐约的


    不太对劲？


    或许是因为蔺渝原本就长得白的缘故，今天是用了更浅一色的粉底色号打底吗？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苍白柔弱，他将午餐肉从煎锅盛出来的时候，手臂还有些微微颤抖，状态明显不佳。


    “泡面是年轻人的最爱呀。”


    下一秒，蔺渝就开口回答了，神色如常，声音平稳，眼带笑意。


    “不过因为泡面没什么营养，所以经纪人会叮嘱我们不要多吃，要尽可能补充营养。”蔺渝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做事，“也可能是因为最近练习舞蹈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大家会格外留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吃东西也会更注意一些。”


    他手下动作一看就是做过饭的，无怪乎节目还没播出几期，粉丝天天都刷微博词条，各种奇奇怪怪的内容都有。


    什么“蔺渝手上功夫”，“蔺渝一看就是练过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粉丝是搞黄色或者学武术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是一笑，顺势宣传了一把组合：“BLUE组合马上就要发布的新单曲《Blue Romance》，请大家多多支持！”


    廉望雪在旁边默契地当捧哏：“请大家多多支持蔺渝前辈的新单曲。”


    蔺渝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赞许。


    此时泡面已经煮好，廉望雪往加入了料包的面里又填了两颗鸡蛋，再加入芝士与蔺渝煎好的午餐肉，一切大功告成！


    摄像镜头移开了，继续去拍摄做好的最后一碗泡面。


    此时录影棚里，泡面的香气无比霸道地霸占了正片空气，哪怕是正在给自己做的料理收尾的好几个其余的嘉宾，也忍不住频频往这里看了过来。


    “早知道我就做速冻水饺了，简单又美味，主要是我想吃。”苑淙喃喃地说。


    他同公司来助阵的是和他有过共演的前辈女演员，闻声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连没怎么吃过泡面的唐尼.温斯顿现生，和他的助演嘉宾，也往蔺渝二人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蔺渝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


    隐约的有些不舒服，但好像不是生理性的，无法归结于喝的那几口消肿的黑咖啡，心理因素占更大的成分。


    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也或许是自己太虚弱了。


    不管怎样，今天的最大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品尝环节不是重头戏，接下来还有后采


    他冲廉望雪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其他嘉宾那里绕一圈，知己知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能制造一些和谐相处的镜头。


    这毕竟是个综艺。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触及丢在脚下垃圾桶里的那几个堆叠起来的方便面包装袋，下一秒，一股湍急的，欲作呕的恶心感突如其来地涌上心头。


    眼前短暂的一阵漆黑，这感觉应当是并不陌生的，蔺渝的身体并不强壮，低血糖很容易让他在猛然做什么动作的时候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但这一次


    许多杂乱的画面疯狂地涌入脑海。


    这股感觉来得令人猝不及防，一时间蔺渝自己都没办法抵抗，他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料，手指不自觉地绷紧至小幅度痉挛的程度。


    太糟糕了，这种感觉。


    他咬紧牙关，强行把那股不适感咽进肚子里，但生理性的冷汗还是密密匝匝的从鬓角和后背冒了出来。


    “前辈？”廉望雪的手臂紧紧拉住了他。


    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在沉浮中死死抓住的唯一一块木板，蔺渝勉强喘着气，反手捏住了廉望雪的胳膊，不自觉地将他的手臂掐出了深深的数道指痕——


    撕扯开泡面塑料袋的手，发出细微的“哗啦哗啦”的声音，面饼放入沸腾的水中，随即是料包。


    他的手边的餐盘里，赫然放着两面煎的午餐肉，金黄□□人至极。


    脚下被闯入厨房的猫咪尾巴勾住了脚踝和小腿，看不清背影的人半蹲下去，抚摸猫咪的脑袋。


    这里是哪里？


    然后，蔺渝看着那个站在陌生又熟悉的料理台前的身影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略显憔悴，但依旧俊俏漂亮的脸，那是蔺渝自己的脸！


    而那个料理台，冰箱的位置


    是自己曾去过的！是幸福小区，四栋二单元，402室！


    “咄咄咄——”


    是敲门声响起。站在料理台前的人一愣，随即调小了灶台的火，一边说着“谁啊”一边走向大门的方向，猫咪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谁来了？并且一定是不速之客，擅自来访。


    蔺渝满头冷汗，全靠廉望雪臂弯的力量支撑，才面前没有直接屈膝往前倒下，又或者直接跪在地上。


    其实只是短短的数分钟，甚至可能更短，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拍摄暂停了，自己的嘴里隐约有甜味，应该是谁往他口中塞了半块巧克力。


    幸亏大部分人已经将自己的食物做完，单独补拍每个人料理台上的食物，在进行采访后，节目组安排好的“试吃员”就可以进来试吃了。


    接下来他们品尝的画面，虽然在场嘉宾需要做reaction，但这也是可以后期补录的。


    “不，不好意思。”蔺渝喘着气，接过了苑淙递给自己的一杯加了糖的温水，勉强喝了几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陈启站在他面前，正略显担忧地打量他。


    “低血糖这么严重？吃早饭了吗？”她问。


    幸亏是陈启在此，也幸亏出现问题的是蔺渝，以往许多综艺节目的男性导演脾气都很差，虽然未必会冲着艺人发怒，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难免受到波及。


    蔺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虚弱地说：“吃了，可能最近身体不太好，对不起。”


    他这是彩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重，低头发现廉望雪居然跪坐在他的椅子旁边，手臂扶着他的膝头。


    这个姿势以往BLUE组合的成员想要卖腐，总会对队友顺手做几次，fancon尤其如此，粉丝往往会因此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但是廉望雪做起来，将自己放在如此弱势的位置上看着自己，蔺渝却有种沉甸甸的，莫名的感觉。


    也或许是因为系统不见了，所以对蔺渝来说，虽然廉望雪这个人藏了太多的秘密，也还是因为和自己共享着一些隐秘的事情，所以显得更值得信赖一些。


    廉望雪支起了身子，将自己的手臂从蔺渝膝头撤离，重量和热度都消失了。


    “不好意思。”蔺渝又重复了一遍，“可能这些天比较忙。”


    他重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又和陈启以及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道了歉，他态度很好，又实在虚弱，大家自然不会去责怪他耽误拍摄。


    经纪人把他和廉望雪送来就暂时离开了，此时接替经纪人来到现场的助理正站在人群外，手里握着拨出去了好几个电话的手机，表情略显六神无主。


    “哥我没事，就是刚才突然一动，身体有点虚，一下子昏过去了。”蔺渝过去和他也道了个歉，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


    助理擦了擦冷汗，上下打量他，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差点就叫120来了，没事就好。”


    蔺渝又道了个歉。


    散开的人群里，廉望雪还站在原地等他，他走过去，对方想要伸出胳膊扶他，蔺渝觉得还有点浑身没力气，所以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掌贴在廉望雪的小臂上，借了一把力。


    “谢了。”他跟廉望雪道谢。


    廉望雪摇了摇头，目光沉默地锁定了蔺渝，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黑巧克力，放进蔺渝的手心。


    “我其实不是低血糖，应该不是。”蔺渝解释说，但又有点不确定，还是将他手里的巧克力接了过来。


    蔺渝不爱吃巧克力，但这一块味道出乎意料的符合他的胃口，和刚才他清醒的时候，嘴里的那块味道也是一致的。


    廉望雪愣了一下。


    半晌他垂下视线：“我知道。”他说。


    就好像没看到蔺渝狐疑地眯起的眼睛，廉望雪顿了顿，才继续说：“——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似乎说的是录制，但蔺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语双关。


    “结束什么？”他迅速问。


    但廉望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一直到节目录制完毕，回到宿舍里，系统也没有出现。


    失去系统的第一天眼看就要过去了。


    廉望雪住的地方，蔺渝不知道是幸福小区，还是哪里，但是他比蔺渝晚下车。


    “你等会儿直接回家吗？”蔺渝问他。


    廉望雪顺势扶了他一把，就好像今天目睹蔺渝在自己面前差点昏倒这件事让他心有余悸似的，手掌撑着蔺渝的手腕，数秒都没有松开。


    “我回公司。”廉望雪回答。


    这时间还要回公司，廉望雪也是肉眼可见的忙碌。蔺渝突出一口气，终于从他的手掌中，顺畅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虽然残存在皮肤肿的灼热感没有随之立刻消散——


    “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他轻声说。


    “你脸色不好。”廉望雪注视着他说。


    回程的路上，开车的是廉望雪的经纪人，蔺渝的助理坐在副驾座上，闻言他赶紧上前一步，拉过了自家艺人的胳膊，打量他的样子。


    蔺渝笑了笑，说了句“我没事的”，算是在回答廉望雪之前的那句话，又好像是在安抚有些担忧的助理的情绪，随即他冲廉望雪道了句“再会”。


    “那我走了。”


    “好。”廉望雪说。


    虽然蔺渝说着不需要搀扶，他并没有那么孱弱，但捱不过助理的坚持，对方还是扶着他，把他当做什么脆弱易碎的物品一样带往宿舍楼的方向。


    助理在门口输入密码盒刷卡的时候，蔺渝又回头看了一眼。


    车还没开走，廉望雪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停留在原地，黑洞洞的车门敞开着，他停留在那里，就好像随时会被那个无声的黑洞般的空间吞噬，这样的感觉令蔺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下一秒，廉望雪举起手，冲着蔺渝的方向挥了挥。


    好像无事发生。


    蔺渝回来之后翻了一下冰箱，里边有廉望雪早上送来的鸡汤——艾叶老鸡汤，红枣和枸杞规规矩矩地漂浮在泛着一层薄薄油星子的金黄色汤水上，散发着一股温暖的甜香。


    第二天没有通告，但是马上就要发歌，蔺渝这种时间不敢多喝，但他的胃部还有点不舒服，犹豫了一下把汤倒出来，在煤气灶上加热了一下，然后找了个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温暖的鸡汤缓解了胃部的不适，但心理上的感觉没那么容易抚平——


    “背着我偷喝什么好东西呢！”一只手突兀地从蔺渝的背后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脖子，幸亏蔺渝一口汤已经咽了下去，才没因为受惊和外界压力而把嘴里的汤吐出来。


    奉子爵的笑脸从身侧冒了出来：“原来是鸡汤！”


    今天奉子爵在宿舍，蔺渝回来之后还没回房间，所以没注意到他人在屋子里。


    “给我喝一口呗。”


    “不给。”蔺渝果断地说。


    奉子爵也就是开个玩笑，并不打算真的夺人所爱，目光在蔺渝的鸡汤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他脸上。


    “你怎么了？”他一愣。


    “什么怎么了？”蔺渝没懂。


    奉子爵平日里肢体接触本来就没什么顾忌，看蔺渝卸了妆之后显得尤其苍白的嘴唇和脸颊，像冰冷的白玉雕塑，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看看是不是也和看起来一样冰凉，却没料到蔺渝猛地往后一撤，他的手伸了个空。


    奉子爵：“”有点尴尬。


    蔺渝：“”


    奉子爵眼神示意：你干嘛？


    蔺渝保持着一段距离：你又干嘛？


    “下次在粉丝面前你可别这样哈。”奉子爵在蔺渝的目光注视下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在挽救突然变得奇怪的气氛，他顺口将话题扯向另一个方向，“否则他们又要说我们怎么样了。”


    蔺渝：“你别突然出现吓我，我不敢保证以我最近的精神状态不会横着给你一肘子。”


    奉子爵笑了起来。


    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多补一补身子，今天别熬夜了。”他说，然后转过身，踏着他的小黄鸭拖鞋，大摇大摆地回房间去了。


    奉子爵离开了。


    他没关他们那个房间的门，所以蔺渝能听见不多时从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对方去洗澡了。


    蔺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然后又舀了一勺子鸡汤进嘴里。


    今天白天太忙碌了，因此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好好地捋清思路，现在系统不在，但这不代表他在探究的那些真相就可以被搁浅。


    那本《东方快车谋杀案》最后一页，自己的笔迹写下的内容，像是一张图片，在看到之后，深深地烙印在蔺渝的脑海最深处，现在他要把它翻找出来认认真真地，重新回溯一遍。


    他的字迹，一字一顿地这样写：


    “大家都说这个故事有十二个凶手，但我不这么认为。


    死者十恶不赦，因此导致了一场悲剧，却逃脱法律的制裁，逍遥法外，但其实，在这本书中，真正杀死了他的是他自己。在他犯下一系列罪行之后，因果循环，我们都知道，他会得到报应。


    所以我认为，他们既是凶手，也不是凶手”。


    这其中，“他们既是凶手，也不是凶手”和“真正杀死了他的是他自己”这两行被划了下划线。


    蔺渝看过这本书，当然知道具体的内容。这里的死者确实罪大恶极，但加了下划线的这几句话，应当才是写下这行字的那个“蔺渝”想要说的意思。


    ——廉望雪手上有蔺渝的东西这点，他已经见怪不怪。


    吉他、耳饰、手机，所以一本书并无所谓，但是这书上的文字，却已经是另外一种可能了，蔺渝现在静下心努力思索，会觉得这两行加了下划线的文字，是在透露一些信息。


    他又闭上眼睛，努力进一步去回忆那几行文字的细节。


    然后他意识到一件事——


    原本的文字时间早一些，是用黑色水笔写下的，但是下划线用的笔的颜色，好像并不一样。


    所以下划线很可能并不是蔺渝所为，而是


    是廉望雪画的？


    那么蔺渝能不能理解为，廉望雪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也或者，廉望雪在上边添加下划线的时候，只是为了加重给他本人的一些认知，并没有想要暗示蔺渝的意思？毕竟当时，蔺渝在翻页的时候，对方是作势想要阻止，不愿意被他查看到末页内容的。


    浴室里的水声倏地一停，奉子爵洗好了澡。


    他带着满身热腾腾的水蒸气，从房间出来，毛巾罩在脑袋上，赤着上身从客厅经过，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喝了两口。


    蔺渝看着他的背影，脑内的画面飞速转换，重新回到了今天在录制现场，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的那组画面。


    一个要自杀的人，会有耐心给自己煮泡面，甚至煎两面煎午餐肉吗？所以来的人是谁？时间线是怎样的？那是在理查德饼屋外卖员来之前还是之后？


    “奉子爵。”蔺渝喊了一声。


    “嗯？”对方从厨房转过身，还挂着几滴喝水太猛，流淌至下巴的水滴。


    “你家之前住的那个小区的房子”蔺渝问，“现在是谁在住，你知道吗？”


    奉子爵没料到他居然是问这个，愣了愣才说：“我不清楚，我不管这些，是我爸妈和房屋中介处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租？”


    蔺渝勉强笑了笑，继续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组合的谁需要出去单独租房子，你会愿意把那套房子租给他吗？”


    奉子爵：“为什么要单独出去租房子？不是有经纪人有公司吗？公司会安排住宿吧？”


    他说到这里又有点疑惑：“怎么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戏要拍很久，需要去什么地方租房子？不至于吧，再怎么样大家肯定是住酒店更方便啊？”


    蔺渝解释说：“比如说，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没有价值的艺人，公司如果放弃了，雪藏了，恐怕不会那么认真去管他们到底住在哪里，自生自灭恐怕都是好的，就怕还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奉子爵：“哦，你是说出了丑闻之类的情况，像TiAmo组合的那个陆冉那样？”他走过来，亲昵地拍了一下蔺渝的肩膀，“如果真的，那肯定不能放着不管啊怎么啦？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事业不是发展得挺好的吗？”


    蔺渝没说话，他回忆起之前廉望雪对待那位主管练习生与被雪藏艺人的贾哥的态度，一些关于为什么原著中的蔺渝会住在那里的猜测，隐约浮上水面。


    “我知道了，谢谢。”他说。


    奉子爵不明所以，一边说着“客气什么”，一边转身回房间了。


    蔺渝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列表里的顾妍发消息。


    “问你一个问题，你方便吗？”


    这里的方便指的是顾妍身边没有闲杂人等，确保绝对不会有人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半晌顾妍回复：“现在方便，怎么了？”


    “你们组合的陆冉现在住在哪里？公司有没有什么关于她的安排？”


    对话框上方赫然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蔺渝耐心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顾妍回复自己：“陆冉已经搬出我们一起的宿舍了，关于她的安排我也不太清楚，因为现在她不归我们经纪人管，已经归到了贾哥手里。”


    顾妍又发来一条：“之前她半夜给Maisie打过电话哭诉过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应该是只能再回去住练习生宿舍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Maisie梅颖是TiAmo组合的成员之一。


    很多练习了四五年，甚至六七年的外地练习生，或者不方便回家的，都住在公司的宿舍里。


    练习生宿舍不是套间，环境也很一般，基本是那种上下铺的小单间，因此大部分人铆足了劲也要出道，为的也是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不要和其他人一起每日每夜挤在狭小的宿舍里，无望地等待出道机会。


    当然也有很多人受不了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最终放弃了等待，继续读书或者另寻出路。


    “她不能自己搬出去住吗？毕竟也是出过道艺人了。”蔺渝问。


    顾妍：“这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行，因为陆冉算是公司打上标签的‘劣迹艺人’。”


    “劣迹艺人”蔺渝喃喃自语。


    那头的顾妍又发来一条：“而且陆冉她虽然是帝都人，但是她家里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得厉害，不怎么管她，还经常骂她。所以她很早之前就开始住公司宿舍了，没怎么回过家——公司也不会让她回家住吧。”


    “公司上下本质是商人心态，陆冉她应该已经被抛弃了，所以无论是贾哥还是谁，都可以轻慢地对她了，虽然她也算是”


    她的语音里略有些同情惋惜的意味，出于之前和陆冉关系的亲厚，半晌都没把“咎由自取”四个字说出来。


    蔺渝沉默着看向自己和奉子爵的房间，半晌收回目光。


    “我懂了，谢谢你。”他说。


    “你懂什么了？”顾妍茫然地问。


    “注意安全，努力工作。”蔺渝回复。


    他明显表达出这次对话结束的态度，因此顾妍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回了个表情包之后就消失了，徒留下蔺渝坐在沙发里，捧着那一小锅已经逐渐失去了热度的鸡汤。


    “我知道了。”他喃喃自语。


    虽然原因不尽相同，但陆冉目前的处境，估计和那时候的蔺渝本人，所差无几：


    因为舆论导致的被所有人唾弃的命运，公司眼里毫无利用价值，只能徒增骂名的存在，被移交到贾哥手里，再没有任何活动。


    他们都被雪藏了。


    他们不会跟团活动，无法出唱片，无法拍戏或者商演，但公司没有立刻与他们解除合约，他们名义上还是公司的艺人，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转去其他公司谋求发展，除非打官司要求解约，否则只能静待合约到期。


    陆冉因为家境的原因，又没有队友或者熟人伸出援手，因此回到了练习生宿舍居住，而蔺渝


    上辈子的蔺渝如果没有住在幸福小区，那么或许也和陆冉一样，会去住练习生的集体宿舍？


    可是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推论，蔺渝真的通过奉子爵的父母租住了他原来住过的那套房子——大概率低于原本的租金，是帮助他避免了重新回去住宿舍的遭遇，那为什么廉望雪会那样不喜欢他？


    在整个组合中，他似乎最厌烦的人就是奉子爵了，虽然蔺渝不能确定，藏在那种警惕的厌烦之下的情绪还有什么别的内容。


    蔺渝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挪动，打开了和廉望雪的对话框，却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在脑内盘桓的那些问题，他也不确定廉望雪会不会告诉他答案。


    许久，他还是开始在输入框打字：


    “你觉得”


    “一个人出于好心，帮助了另外一个人，却因为这个举动，和未来的一些人和事，间接酿造了一些悲剧，你认为这个人应该被责怪吗？”


    他这样问。


    微信发送出去，却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地石沉大海。


    永远对蔺渝的消息秒回的廉望雪那头悄无声息，一直到蔺渝当晚睡下，都没有任何回应。


    第079章 第 79 章


    蔺渝接下来的行程, 都排得紧锣密鼓。


    就连失去了系统这件事，在他这里也暂时不能算是头等大事。


    BLUE组合单曲回归后的打歌舞台，《请尝尝我的手艺》，《侦探狂想曲》第九季第二期的录制, 跟着组合参加各式各样的媒体采访和队外综艺连轴转。


    有时候蔺渝甚至会有些恍惚, 觉得系统的存在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自己只是一个在圈子里矜矜业业奋斗的小偶像，一步一步将自己送上更大更耀眼的舞台，晋级顶流, 最终功成名就。


    如果不是还有廉望雪的存在还在提醒着他, 这不是他的幻觉。


    如果不是廉望雪。


    某些时候，因为廉望雪是自己和系统共同的秘密和想要探索其真实目的的人, 因此廉望雪的存在，就会变得更加重要。


    *


    结束打歌舞台回到保姆车里，又是忙碌但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的一天。


    跳舞已经产生了肌肉记忆，熟练地和粉丝们在录制舞台的前后进行交流, 看着所有人灿烂喜悦的笑脸, 好像这就是偶像存在的意义。


    小腿上的伤疤还有，还需要贴着减张贴,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依旧时不时微微泛着疼与痒意。


    和廉望雪的聊天记录一如既往, 只除了那条蔺渝发出的问题，对方没有回答。


    第二天他们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讨论些其他工作和生活上的内容，但蔺渝已经从廉望雪的沉默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是的，那个人应该被责怪。这就是廉望雪的想法。


    此时, 奉子爵正在蔺渝隔壁，看他参加的《一起上学吧》综艺, 看到有趣的地方转过来给蔺渝展示的时候，无意中触及他的表情，却发现蔺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丝微妙的


    无奈？


    这种异样转瞬即逝，下一秒奉子爵从隔壁勾住蔺渝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掏出手机顺势就拍了一张自拍。


    蔺渝推开他，无奈更深了：“你又干嘛？”


    “我们好久没微博营业了，发一张。”奉子爵说，掏出手机把刚拍的那张照片发给蔺渝，“你看一下你拍的怎么样，自己P一下再传给我。”


    蔺渝熟练地打开手机也看了看那张自拍，他们这群人对于集体自拍的处理方式就跟聚会结束拉群P图的小姐妹们一样，往往一张发出来的照片需要在照片里所有人那里过一遍，确认没问题才会发出。


    他看了一眼奉子爵的那张合照，因为对方突然把他拉过来营业，所以猝不及防，蔺渝的表情甚至还没开始显现出错愕，反而因此显得像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百无聊赖下的一张自拍而已，松弛感拉满。


    “还行，不用P，你调个色调就行。”蔺渝又看了看自己的脸，长得好看还是有些优势的，比如说这种角度这种光线的照片，因为得天独厚的脸部优势，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瑕疵。


    “好嘞。”奉子爵熟练地打开P图软件开始加色调。


    “@BLUE组合奉子爵 V：


    一些车内。[合照]”


    不用看，下方必定是cp粉的盛大狂欢。


    蔺渝重新闭上眼睛，突然听见奉子爵的手机响了，他扭头看过去，看见奉子爵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赫然显示着“爸爸”二字。


    是他爸爸的电话。


    奉子爵的家庭关系非常亲密，加上从小外貌出色性格活泼，塑造了他相对健全的人格，但也同时使得他有一些被宠坏的独生子所有的自我感。但无论如何，这种什么都可以和父母分享的家庭氛围，还是值得很多人羡慕的，


    蔺渝对他爸爸给他打电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反正以前在房间里，也时不时能听见奉子爵和他家人煲电话粥。


    “喂，爸。”奉子爵接起了电话。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神情有些惊讶。


    “什么意思？”奉子爵问。


    那话那头突然换了人，属于女性的嗓音相较于男性较为尖锐，因此即使没有开免提，蔺渝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


    “那个房客幸福小区太过分了——”


    蔺渝不自觉地侧耳细听。


    前排经纪人开着车，副驾座上的甘子晔睡得不省人事，奉子爵也没注意到蔺渝的这副姿态，他神色略显凝重地接完了这一通电话，然后把手机一丢，转头看向蔺渝。


    蔺渝演技出神入化，装作才意识到奉子爵在看自己的样子，面带疑惑地扭头望过去：“怎么了？”


    奉子爵：“你那个廉望雪。”


    蔺渝：“我那个廉望雪？”


    奉子爵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歧义，但是对他来说，廉望雪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就和蔺渝有点关系，就像是网络搜索某个名字后，后边会跟着跳出来的另外一个名字那样。


    他换了个说法：“就是那个据说是你粉丝，会来我们宿舍的廉望雪，他现在住在我家的房子里？”


    蔺渝表现出了以假乱真的诧异：“嗯？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要装作不知道。


    奉子爵不疑有他：“我爸妈给我打电话，说他租住了我家在幸福小区的那个房子，结果昨天和保安发生了一些冲突，物业没办法，直接打电话到他们房东那边去诉苦了。”


    保安？


    蔺渝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发生了什么冲突？”


    奉子爵说：“应该是反映小区的物业和保安不作为吧，什么人都能让进——我妈虽然在那边生气租客给他们添麻烦，但是那个小区物业本来就有点问题啊，什么人都能随便往里进，一天到晚这些保安就忙着在门口抽烟闲聊。”


    他顿了顿，又回忆起来，“不过一直都这样，我记得我小时候隔壁楼有一家大晚上家暴，男的打老婆，老婆怒而反抗把男的手指砍了一截满屋子血，保安宁可在保安室侃大山都没去看两眼。”


    蔺渝：“这么肆无忌惮？”


    奉子爵：“可不，所以物业给房东打电话告状租客，像不像老师不作为还跟家长恶人先告状？”


    蔺渝说：“你在外边可别这么说人家老师啊，这都是个别现象。”


    奉子爵就笑，把话题重新扯回来：“不过廉望雪怎么会租我家的房子是在那里啊，也太巧了吧，而且他这种公司的宝贝摇钱树，不说住多好，至少也要和我们的宿舍一个档次吧？”


    蔺渝说：“谁说不是呢。”


    他回忆起顾妍之前说的话，说展宁在小区门口和保安发生了争执，已知小区保安不作为，什么都不管，那么不可能是展宁想进小区，但他们不让所以双方会因为什么产生矛盾呢？


    BLUE组合在打歌期间还要参加各式各样的团体采访和综艺，因为要宣传单曲，因此除了限定名额的综艺，或者实在有谁脱不开身，一般都是一起行动，塑造一个团队紧密不可分的形象的。


    次日打歌结束有个全员参加的综艺需要录制。


    这个综艺叫做，《信不信由你》。


    ——原著中那个整个组合参加，蔺渝抽中了高塔牌正位后，因为他突兀的死亡而搁浅，最终也没有播出的节目。


    蔺渝刚从保姆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伍舒阳叉腰站在录影棚外抱怨：“谁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啊？都信不信由我了还在剧本上给我写着‘满脸期待’，我到底期待什么？”


    展宁说：“给你这么写，你就这么做就好了呀。”


    伍舒阳掷地有声：“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还给我来这套。”


    然后被颜立川从背后拍了一巴掌，不吭气了。


    颜立川无可奈何地说：“就录个节目，全是工作，别在这儿抱怨了。”


    他目光一转，扫试了一圈自己的队友们，看见正站在人群最后的蔺渝，就冲他招招手。


    “队长？”蔺渝走过去。


    颜立川说：“你之前在《变色龙》那个节目抽过塔罗，这次也是抽塔罗，但你不要有压力。”


    显然是因为觉得之前蔺渝抽的那个“高塔”的正位牌并不算好牌，所以特地安抚了一句。


    蔺渝笑着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我知道这也只是录制一个节目，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不是在那次和原著中，不同的问题总是抽中同一张牌的巧合的话。


    虽然蔺渝是这么说的，但他在潜入节目里第一个就往塔罗占卜帐篷跑这件事，显然让队友们都觉得他对玄学类有些莫名其妙的在意，所以在开始录制之前，伍舒阳还和萧慎在他旁边一左一右地询问他关于塔罗占卜的相关说法，搞得蔺渝不厌其烦。


    待节目录制要开始，外边工作人员吆喝着“老师来了”，紧接着就有个穿了一身黑的女性从外边被人带了进来。


    蔺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愣。


    “怎么了？”萧慎问他。


    “挺巧的，这好像就是上次我在《变色龙》那个节目的游园会帐篷里遇到的那位占卜老师。”蔺渝说。


    他之前以为搞占卜的年纪长一些比较能信服人，就跟医生越秃顶越沧桑看起来越厉害一个道理，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中年轻很多。


    萧慎：“到处走穴？”


    伍舒阳：“就是一旦缺钱，就到处挣钱的意思，是吧？”


    甘子晔在旁边听见了，发出了一声没忍住的嗤笑。


    看样子他所有的队友都对这些玄学并不相信，不过如果是蔺渝自己，要不是经历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也会对此抱持着不信任的态度，和节目名称一样，信不信由你，所以不信。


    《信不信由你》和之前原著中所写的步骤基本一致，每个人在心中默默想一个问题，然后带着这个问题单独和塔罗老师见面并且抽牌，并且做出对问题的分析与回答。


    原著中的蔺渝到底提了什么问题，得到了高塔的答案，蔺渝其实也并不感兴趣，他只是隐约有点好奇，如果自己真的问了和之前一样的答案，那么牌给出的会不会是一张。


    按照事先的抽签顺序是颜立川先开始，紧接着就是蔺渝，待颜立川告别大家走进和塔罗师单独相处的小黑屋区之后，蔺渝找了把椅子坐下，又不抱希望地呼唤了几次系统，一如既往没有回应。


    他叹了一口气。


    很快颜立川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牌，牌面朝着自己，紧紧贴在胸口位置，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一样，大家都围过去询问他，他也只但笑不语，并不回答。


    蔺渝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还算轻松，以他对颜立川的了解，要不他问的问题并不重要，所以抽到什么都无所谓，要不就是他抽的牌不错，所以没必要担忧什么。


    “蔺渝，该你了。”工作人员喊他的名字。


    蔺渝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刚才颜立川出来的房间。


    他进了门，反手将其带上，室外明亮的光线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塔罗老师一如既往坐在她的桌子后边。


    桌面摊开着深色桌布，面前放着一摞洗好的塔罗牌，线香袅袅，直钻鼻息，在香薰蜡烛的烛火的跳跃下，她的容貌略显出一丝沉默的诡谲。


    蔺渝拉开椅子坐下，打了个招呼：“老师，又见面了。”


    对方抬起眼看了看蔺渝，蔺渝嘴角带笑，眼睛闪亮，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模样，偶像素养超绝。


    “又见面了。”她说，随即冲蔺渝比了个手势，“你想要问什么问题？”


    蔺渝想了想：“我能问一下，刚才我队长问了什么问题吗？”


    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告知。


    蔺渝也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顺口一问，既然这样他也不强求，顿了顿就继续笑着说：“那我就问一下，我今天的日运吧。”


    塔罗老师没想到他居然又会问这个问题，抬起眼睛来定定看了他几眼。


    蔺渝说：“我真的想知道的事情，你是没办法告诉我的，我真的想要达成的目的，要靠我自己完成，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问我今天的日运吧，您觉得呢？”


    不多时蔺渝从房间里出来，以和颜立川同样的姿势拿着一张塔罗牌，将其贴在胸口。


    队友们围上来的时候听到他抱怨说：“每个人拿一张牌出来，那里边要准备多少副备用牌啊，真的不会测出来的答案不准吗？”


    好几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没有在意蔺渝到底拿了什么牌，眼看着下一个成员奉子爵往房间去了，大家又都散开了继续等待自己的顺序，蔺渝则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牌。


    空白牌。


    他今天的日运是空白的。


    但相比于日运到底是什么这样的事，显然还有更值得他在意的存在。


    因为还在录制节目，队友们往往都有一开机就自动开演的表演型人格，因此没人注意到他紧捏着手中塔罗的几根手指在微微发颤，表情也是强颜欢笑，因为他的大脑比此时手里的空白牌还要一片空白——


    刚才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塔罗占卜师身边还放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上放着一本书，书本本身的页面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红底黑字。


    在微弱的烛光中，阴影占据了这本书封面的大半，但蔺渝的视力还算不错，因此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本书的名字叫做


    《万众之巅》。


    他绝对不会记错，自己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告诉过他，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名字叫做《万众之巅》，主要以男主角廉望雪的视角，诉说他在这个圈子里亲眼见证的一切，和他一步步成为超一流唱作人的路。


    但是现在，那本和自己穿越进的书一模一样名字的书本，就摆在塔罗占卜师的身边，就好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蔺渝的注意力和全部的视线。


    他刚才在屋里，顶着摄像镜头和另外两个人的注视，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定力与自控力，才勉强没让自己冲过去打开那本书，看一看其中到底讲的是什么。


    是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故事，还是翻开到第十章，会看到关于一个叫做“蔺渝”的十九岁少年的死亡。


    他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间，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反锁上门，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在购物网站搜索了“万众之巅”四个字，购物网站告诉他，无法搜索到这个名字。


    随即他打开各大图书网站，再次试图搜索，依旧找不到名字。


    他最后打开了搜索引擎继续尝试，依旧是一无所获，这四个字仿佛是有什么魔力，无论在什么地方输入，都只会得到冷冰冰的“无法搜索到相关内容”的提示。


    “You know who？谁也无法提起这个名字？”蔺渝被这样的结果逗笑了，忍不住自嘲地一边勾起嘴角，一边喃喃自语。


    想来也奇怪，他来这里这么久，还真的一次都没试图搜寻过“万众之巅”这四个字，如果早早搜索，或许早有发现。


    他象征性给马桶冲了个水，然后从厕所隔间里出来，重新返回录制现场，心里盘算着如何在等会儿录制完毕后，去和那位占卜师搭上话，让对方把那本书给他看看内容。


    他在脑海里迅速准备了三四种应对的方式，并且给占卜师预想了一些可能会回答的话，自己该如何做出应对。


    待录制结束，成员们四散开开始冲着工作人员打招呼告别的时候，蔺渝飞快地靠近了占卜老师，她提着一个黑布袋子正站在人群外，看到蔺渝冲她走过来的时候，表情丝毫没有惊讶，就好像知道蔺渝会来找自己似的。


    “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


    她将手里的袋子飞快地交给了蔺渝。


    蔺渝被动接过，表情和刚才抽到的牌面，以及之前那些瞬间他的思绪一样，有短暂的一大片空白。


    “我？”


    “给你。”她说，声音略显沙哑，根本没给蔺渝任何做出的Plan A或者Plan B发挥的机会。


    蔺渝低头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目光触及放在里边的东西，赫然是刚才他看到的那本书。


    《万众之巅》。这次是清晰且全须全尾地刺入他的眼底。


    “这本书”他想要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她没有再说话，和他摆了摆手。恰好此时队友们挨个招呼完毕，纷纷走到蔺渝身边。


    “谢谢老师。”


    “老师辛苦了。”


    “老师再见。”


    虽然在录制之前一直在说不相信，估计现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耽误谁做表面功夫，大家一个比一个谦和友善，脸上挂着如假包换的感谢。


    蔺渝还在愣神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身轻飘飘地走了，从背影看似乎还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气场，也或许是蔺渝的错觉。


    幸亏蔺渝手里还拿着自己的书包，大家没怎么注意到他同样抓在手里的那个袋子，蔺渝趁着人来人去的空隙，将其放进了包里。


    待回到宿舍，奉子爵又去到处串门的时候，蔺渝终于得以回到床上，打开了这本书。


    他凭借自己的记忆翻到了第十章的位置，在这里，应当叙述了“蔺渝”的死亡：


    【警方闯入公寓后，找到了浴室里蔺渝冰凉的尸体。只有他养的那只六个月大的猫固执地守在浴室门口，等待着永远不会为它开门的主人。


    远称不上恶贯满盈的十九岁男孩，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书里原本是这样写的，这一段蔺渝几乎可以直接背下来，作为对比再正常不过。


    但他粗略地翻了一遍这一章，却没看到类似的文字，于是又去翻看第九章和第十一章，却同样没有找到类似的内容，于是不得不又把视线重新投到了第十章的位置，耐下心开始认真阅读。


    他读了一段，就直接愣住了。


    【参加今天的偶像运动会实属仓促，BLUE组合的空降也是在那之前，无论组合还是粉丝都始料未及的，但这一切如果是廉望雪对公司的建议，那么就说得通了——


    或许他只是想要和自己的偶像蔺渝一起参加一个节目的录制，有长时间的相处，但无心插柳，却恰好也碰上了《无人生还》节目组的第三季先导片录制。】


    这段在原著里没有，蔺渝当然记得。


    更重要的是，“偶像运动会”这五个字，在原本的小说里就不存在，因为在那个故事里，无论是廉望雪、顾妍又或者彭睿函，都没有参加过这个综艺的录制。


    他迅速将书本翻到了第一章的位置，定睛看去。


    【《动物素描》的定妆照拍摄，是在前一天晚上，才临时通知蔺渝的。


    这时间紧张到让蔺渝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敌人就在内部，有人想要害他出丑。


    不过幸亏哪怕伍舒阳几人盛情邀请，蔺渝也坚决拒绝了吃宵夜的建议，因此不至于让第二天的拍摄顶着一张浮肿的脸出现。】


    【在此先介绍一下本书的主人公。蔺渝，男，十九岁，高考两次落榜，第三年仍将继续努力奋斗的选秀七人男子组合，BLUE组合的第七名，一手实现风评从赛后万人黑到如今万人怜的奇迹任务。目前正在超车中。】


    【这是属于蔺渝的故事。】


    蔺渝彻底呆住了。


    这是《万众之巅》，但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一本。那一本的开头介绍是这样的：


    【廉望雪的出道其实算是个意外，却又不是个意外。


    预料之外是，他其实在被星探选中之前，并没有想要去做什么明星艺人的想法，意料之中则是，以他这样出类拔萃的天赋，现在才被选中，其实可以说有些晚了，毕竟“音乐神童”的名号可能更好听。】


    【在此先介绍一下本书的主人公。廉望雪，男，十六岁，帝都第一中学高中部一年级，实验班在读，未来的一流音乐唱作人，因为外貌太过出色，从出道伊始，总有人怀疑他是公司未来要送去选秀C位成团顺带捞个颜担的唱跳爱豆。】


    【这是属于廉望雪的故事。】


    蔺渝又往后去翻阅第十章的内容。


    发现原著中，这里写的是10月11日蔺渝的死亡，而手里的这本书，写的也是10月11日，但却是蔺渝参加偶像运动会大出风头，随即因为泳池墙壁的瓷砖划伤了腿被送往医院的过程。


    就连粉丝在网络上因为BLUE组合其他人没有背蔺渝和陪同他的争议，也稍稍做了描写。


    其中，“廉望雪”这个名字时不时就会出现，包括在车内帮蔺渝擦拭头发的部分。


    但是显而易见的，那本书中，廉望雪视角的故事，他是毋庸置疑的主角，但是这本书里却不然。


    “廉望雪不是这本书的主角了？”蔺渝喃喃地说。


    现在，这本书，又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主角，已经是蔺渝了，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蔺渝产生“我好像不会死掉了”的错觉。


    其一，作为临时主角的顾妍，在小说里也死了，其二，他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关于廉望雪的。


    他开始拼命往后翻页，却发现，这本小说还没有完结。


    ——不是像网络小说连载的那样，在某一章戛然而止，后边没有任何东西，等待着作者的更新，而是从某一章开始，后边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又是空白。


    小说终结在BLUE组合《Blue Romance》打歌舞台获得了一位的部分，写到BLUE组合的成员们在舞台上接过奖杯和鲜花，然后在漫天的彩纸飞舞中拿着话筒，开始在粉丝们的欢呼声里，为大家现场表演安可舞台。


    笑脸、鲜花、掌声、奖杯，优秀到可以让粉丝安利出圈的安可，一派生机勃勃，少年们最后拥抱成一团，共同庆祝他们的成功。


    “空白牌：无中寓有，以空为有。”


    塔罗占卜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再次响起，是今天他抽中那张空白牌的日运后，对方所说的话。


    “这张牌有几个含义。”


    “新的出发，挣脱了过去，重新开始自己人生新的篇章，创造的命运是好是坏，都看自己如何发挥。”


    “命运的不可泄露，无法想象，只能等待你自行发觉。”


    “你的生活将摆脱那些拘束，不受任何束缚，自由发挥。”


    这是蔺渝的日运。


    那时候他以为这张牌只是代表对方无法占卜他今天会发生什么的托词，却没想到将这本书拿到手之后，书本后边一大半完全空白的页面，好像在和他今天抽到的牌前后呼应。


    但现在，面对这些空白，蔺渝的脑内却一片浆糊，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尤其不安。


    就好像一些关于廉望雪的秘密即将呼之欲出，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奉子爵从外边进来，轻快地哼着歌，和蔺渝打了个招呼：“你洗澡不？”


    蔺渝把书藏在被子里，强行遏制住声音的发颤，面色不变地回答：“暂时不洗，你先去吧。”


    奉子爵于是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去了。


    蔺渝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不自觉地又去翻看书本的扉页，他记得那一页有这本书的人物介绍。


    在那之前，他先回顾了一下脑袋里留存的，原著的人物介绍栏。


    【廉望雪：本书主人公，十六岁出道的天才音乐少年。】


    而在所有人物介绍的最下方还有一行：


    【蔺渝：选秀男团BLUE组合第七位出道的成员，十九岁就英年早逝的少年，他的死亡令人唏嘘，也令人关注起娱乐圈明星的心理问题。】


    而现在的蔺渝翻到第一页，发现这一页也并不是完全填满的。


    只有第一行，和最后一行，也就是原本廉望雪作为主人公，和蔺渝作为死者的那两行有字，中间其他人的介绍还没有出现，大概是事情还在发展，空白需要填补。


    他定睛看去。


    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嗡——”


    大脑在那个刹那轰鸣一片。极度的震惊和极端的恐慌，糅合成无以复加的不知所措，令他的胃部又泛起了古怪的不适。冲上喉间的恶心感令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却并不能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尝到了好像是不慎咬破了舌头的腥涩铁锈味。


    【蔺渝：本书主人公，选秀男团BLUE组合出身的少年。】


    最下方的那一行：


    【廉望雪：十六岁出道的天才少年，于十七岁生日当天英年早逝。他的死亡令人唏嘘，也令人关注起娱乐圈明星的生命安全。】


    在所有人的命运还因为是空白一片，在向着未知不断发展的同时，只有廉望雪的命运，已经被书写在了这本与原本大相径庭的《万众之巅》上。


    好像与原本蔺渝的命运互换了那样。


    是无法更改，不可挽救的死亡。


    “不可能这不可能”蔺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好像是刚才在发现自己成为这本书的主角的瞬间，不祥的预感直接成为了现实，令他不得不相信。


    他的手指发颤，又去看书里的内容。


    《动物素描》拍摄，《无人生还.天黑请闭眼》录制后大爆，私生被警察抓走，陆冉遭遇曝光后雪藏，廉望雪和他一起参加《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五个主题拍摄


    发生在周围的事情，同样出现在这本小说中，毫无偏差。


    这本小说的故事，从《变色龙》那个节目之后开始书写，就好像那天他抽中的“高塔”，真的清空了过去，一切归零，再重写了一些东西一样。


    “嗡嗡——”


    手机突然在蔺渝的枕边猛地震动起来，他被这震动声惊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抓，不小心摁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发送给他新消息的对象：


    廉望雪。


    “蔺渝前辈，明年我的十七岁生日礼物，现在可以提前和你要吗？”


    蔺渝的手无法控制地发抖，目光移向手中书本的扉页。


    “于十七岁生日当天英年早逝”刺得他眼睛生痛。


    第080章 第 80 章


    廉望雪知道自己会在十七岁当天去世吗？


    蔺渝没有证据, 无从判断。


    他用尽量轻松，自若的句式回复廉望雪：“怎么现在突然和我要明年的礼物？”


    廉望雪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想过如何应对的，回复的速度很快：“因为想从你那里收礼物。”


    蔺渝沉默了一瞬。


    这是真话，但也的确只是真话的一部分, 甚至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


    “不如这样, 我送你礼物, 当做你上次给我戒指和手链的回礼，你的生日礼物，我在明年你生日当天再给你, 怎么样？”他平静地打字回复。


    那头不出意外的半晌没有回应。


    “好。”


    只一个“好”字的回复, 却花了廉望雪整整一个小时时间，就像是走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是的, 他知道。


    蔺渝立刻从廉望雪的回答中得到了结论。


    他不仅知道，并且也为此做好了准备。


    *


    十二月底一月初，《侦探狂想曲》第二期开始录制，蔺渝作为嘉宾参加。


    除他之外, 其他参加的六名嘉宾, 几乎都是从前几季都参加的“老人”了，也因此, 蔺渝只要玩的不够好，一定会被节目苛刻的观众口诛笔伐。


    毕竟在蔺渝作为嘉宾的爆料被放出来的时候, 他就被论坛的《侦探狂想曲》版块彻头彻尾地审判了一遍。


    从他高考两次落榜的“光辉”历史，到他选秀节目里看起来颇为“傻白甜”的人设形象——反方认为蔺渝根本没什么资格参加录制这个节目，占一个好好的名额，必定是公司想办法把他这个“小鲜肉”塞进来刷脸, 是彻头彻尾的资源咖。


    正方的意见，则是看好蔺渝：作为佐证, 他们翻出了他参加《变色龙》节目的另辟蹊径，再到《无人生还》的自我牺牲与循循善诱，《一起上学吧》的考试卷也连带着一同po出，为了证明蔺渝被邀请，可能是节目组看到了他的潜力。


    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每个新人在参加录制之前都有这个过程，只不过有的人顶住了，有的人没有。


    另一方面，《侦探狂想曲》这个节目能够一直录制和播出，经久不衰甚至越来越受欢迎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每一期，都会像辩论赛一样，最终将案件引申向一个更宽泛，也更值得深思的话题。


    譬如蔺渝参加的这一期，要探讨的主题其实是：


    ——如果你豁出性命救了一个人，那么假如有机会，你会告诉这个人，他的命是你的命换的吗？


    蔺渝把自己裹在一身昂贵的貂皮大衣里，浑身珠光宝气，耳朵上叮叮挂挂的一堆耳饰，胸口、手腕、手指上，都装饰着闪闪发亮的饰物，耳环项链戒指手镯一个不缺。


    他扮演的这位过气的顶流，心理上早就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因此，他必须靠外在堆砌极尽奢侈的东西，才能够勉强支撑住这副花花架子，给自己一点自己都不相信的底气，在惨遭诬陷，郁郁不得志的日子里依旧维持住原本的姿态。


    这样把自己当大型首饰架的行为，一般是伍舒阳的最爱，而伍舒阳也的确是内心底气不足，童年遭遇所致。


    现在蔺渝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底气不足的角色，也幸亏他本人的容貌硬生生将这样华丽到过度的浮夸打扮撑了起来。


    甚至镜头在给到他的时候，从导演监视器的屏幕里看去，甚至令人觉得浑然天成，再多一点繁杂的装饰物，他都是可以驾驭的。


    是人都偏爱漂亮的东西，导演祁红当然也不会例外。


    更何况，蔺渝还是陈启导演在和她吃饭的时候单独提过一嘴的，很有潜质的年轻人，从陈启那里，祁红得到了关于蔺渝照顾和帮助陈启弟弟陈平的信息。


    “这是个好孩子。”陈启当时感叹说。


    在这个圈子里光是“好孩子”是没用的，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蔺渝身上，看到了“价值”。


    因此不可避免的，给蔺渝的镜头多了一些。


    蔺渝虽然准备充分，但一开始录制的时候，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熟悉流程。


    《侦探狂想曲》的原始班底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凑齐，但是他们的铁三角两男一女三人却一直都是在的，三个人不仅玩游戏厉害，解谜经常能带着大家一起思考，引导思路，还特别擅长照顾新来的嘉宾。


    第二期的本子，讲述的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相比于第八季层出不穷的，全员恶人的剧本状况，这一期堪称“全员惨人”。


    七个人，七个角色，都曾经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这个重要的人，都是为了他们而牺牲了自己——令他们牺牲自己的始作俑者，直接或者间接地指向了这一案件的死者。


    想要彻底地清除“有人为我而死”的心结，杀死戎首元凶，就成为了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一道工序。


    蔺渝扮演的顶流叫做“蔺一面”，失去的是他从练习生时期开始，就一直和他存在竞争关系的另外一名艺人朋友，他们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外界也常常揣测他们的不和，粉丝之间更是闹得不可开交，互泼脏水，互屠广场，互编黑料。


    但后来，圈子里发生了一些钱.色交易，蔺一面因为落魄却貌美而被看中，而他的朋友为了保护他，最终奉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的死亡在那时候被定性为一场醉酒后意外坠楼的事故，没有凶手，不明不白。


    ——而蔺一面却不相信，他一定要查清朋友的死亡真相。


    他抽丝剥茧，一步步摸清了这件事的庐山真面目，明白了自己的仇人，就是这期案件中的死者。


    虽然作为新人玩家，蔺渝显然不会成为侦探，或是凶手，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在节目里的高光。


    ——搜证环节找出了关键性线索。


    ——推理环节奉献了精彩且正确的思路。


    ——最后搜查阶段甚至找到了谋杀死者的凶器，帮助所有人锁定了凶手。


    最终，他们成功地将凶手送进了铁笼里。


    这节目不少新人，甚至老人最遭观众诟病的就是，在梳理线索和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一直看手里的台本或者提词器，格外让人出戏。


    蔺渝早已将自己的剧情背的滚瓜烂熟，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甚至在最后升华上价值的环节，他还能给出自己的看法。


    “他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吗？”他掷地有声。


    “如果他可以，那他有本事瞒着我一辈子，可是他做不到！”


    “他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是离去了，而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于我而言这样赤.裸裸的真相是完全无法面对的现实啊。”


    “蔺一面的人生，永远要背负着‘好友为我而死’的十字架，哪怕始作俑者已经被杀死。”


    “无法挽回，已经错过了所有挽救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刚才其他人所说，能够带着这条被以命换命的命走下去的啊！”


    “这种自以为是的对一个人好，却没有想过对方需要不需要的自作主张最糟糕了！”


    “这样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最无私，但也最自私了！”


    他是作为“过气”的顶流，在对为了自己而死，无法沉冤得雪的朋友控诉。


    也好像是借此机会，在发泄一些其余的，令自己感同身受的内容。


    如果系统在场一定能够看出来。


    但是系统不在，因此所有人都无法知道蔺渝隐藏在这之后的另外一层想要表达的含义。


    陈述到最后，蔺渝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了，他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却固执得不肯滴落下来，憋得眼眶通红。


    所有人都被他的情绪震慑，两名女性玩家更是纷纷垂泪，最后大家一边诉说自己这个角色想对“为他们而死”的那个人要说的话，一边纷纷拥抱在一起。


    毕竟录制到了第九季，虽然有层出不穷的好案件和好期数，但也有部分人反映，玩家们玩的剧情太多，已经很难投入真挚的感情，无法感染观众了。


    而这一期，托蔺渝的福，录制非常圆满，无论是剧情线还是感情线，都相当到位。


    拍摄结束，老玩家们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和聊天，夸奖他的表现。


    总导演祁红也走了过来。


    “感情很到位，玩得很好，整体全都不错。”她并不是善于夸赞别人的类型，但说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想来是真的觉得蔺渝作为一个新玩家，不仅有高光，还有出色的演技，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优秀了。


    毕竟哪怕赛过一些所谓的资源咖，也是迫不得已，节目组是需要维系口碑的。


    “谢谢导演。”蔺渝带着笑说。


    他的眼眶还微微泛着红，眼角亦然，这样看起来，反而有种脆弱的美感。祁红又看了他两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来玩。”她说。


    对于熟悉祁红的人而言，她的这句话几乎算是“我们还会邀请你”的承诺。蔺渝虽然并不太了解面前这位女导演，但还是听出了几分言下之意。


    “谢谢导演。”他又重复了一遍，用指腹轻轻点了点眼尾的湿润。


    *


    蔺渝录制结束直接赶往机场，整个组合将要搭乘飞机前往海外，参加一个各国艺人群集的拼盘演唱会。


    队友比他到的更早一些，蔺渝本来寻思着这样感情好，至少不会在机场遭遇那种仿佛丧尸围城一般的恐怖送机，却没想到他刚从保姆车上下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人气——


    “是蔺渝！！！”


    “蔺渝来了！！！”


    “妈妈的宝宝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老公！老公！”


    “老婆啊啊啊啊啊我的老婆你看我一眼！”


    也低估了自己唯粉的疯狂程度。


    蜂拥而至的人群，把刚下车的蔺渝震慑在原地。


    幸亏机场的保安，和身边的经纪人，以及助理及时围上来，他们将蔺渝包围在中间，才勉强帮他挡住了一波狂风暴雨般的恐怖围堵。


    但即使如此，虽然几个保镖手拉着手将他护在中间，甚至还有一名高大魁梧的保安大哥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蔺渝也无可避免地被携裹着一路往前走，并且时不时被穿过缝隙的手摸两把，有几次甚至向他的下三路突袭过去。


    蔺渝：“”


    怎么说呢，虽然大家对这方面不敏感，但他作为男性被性.骚扰了，也是一种骚扰啊。


    疯狂的粉丝们随着蔺渝前进的人群一起往前，许多不清楚蔺渝会从哪个门出现的，在其他地方等待的粉丝也逐渐和这里的大部队集合，汇聚成更让人恐慌的人山人海。


    镁光灯闪烁，夹杂着新闻记者的嘶吼“蔺渝看这里！”，蔺渝必须非常努力，才能找到喊话的各大媒体记者在哪里。


    许多站姐在机场二层与三层的栏杆边，高举着长枪短炮，粉丝们则拿着手机，将镜头对准他，离得近的几乎快要怼到他脸上，好几次都有砸中蔺渝脑袋的危险。


    【幸亏我今天走机场还是检查了一下脸部的情况，虽然没化妆但也状态很好，还未卜先知戴了口罩。】蔺渝下意识地对系统说。


    随即第不知道第几次自嘲一笑，想起系统还没有回归，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出现。


    “啊——”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蔺渝抬头一看，看见在自己右前方的一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退着拍摄他的脸的缘故，刚刚脚下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围绕在周围的人群纷纷避让，但这种拥堵的环境下，能够退开的空间非常有限，更是造成了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混乱，尖叫声四起。


    “没事吧？”


    蔺渝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伸手去搀扶，被助理挡了一下，没能走到更前，只好投去担忧的注视。


    幸亏右前方的保安也及时伸出援手，才没造成更严重的事故，摔倒的女孩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机和书包上的某个挂坠都飞了出去。


    “啪嗒——”


    后者恰好落在了蔺渝脚边。


    蔺渝在乱作一团的人群里弯下身，飞快地将那个挂坠从地上捡了起来，他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目光凝了凝：


    ——这是廉望雪《一起放学》随实体专辑附赠的限量款钥匙链，磨砂质地，透明的外壳。


    青灰色眼睛的少年眉眼稍显冷淡，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心中一动，一时间有种想和廉望雪发条消息说点什么的冲动。


    他按捺下这种想法，将钥匙链递交给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的女孩，附带一包从口袋里摸出来的湿巾。


    保安又在推动他往前行走，女孩抬起头看向蔺渝。


    他的眼睛刚刚从廉望雪的钥匙链上收回，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她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细微的，情绪上的颤动，转瞬即逝。


    她周围无数人高举手机拍摄下了这个瞬间。


    蔺渝还算完美地藏好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往前走的时候用口型对她叮嘱了一句：“小心。”


    她捏紧手里的钥匙链，在推推搡搡的人潮里用力点了点头，脸涨得通红。


    “@蔺渝米之乡：


    今天机场跌倒被蔺渝送还东西的姐妹，怎么包上挂的是人家廉望雪的钥匙链呢？感情不是粉丝啊？


    [图片][图片][图片]”


    “不喜欢蔺渝你占什么地方，能不能不要和唯粉抢地盘？”


    “廉望雪今天不是和蔺渝前后脚到机场的吗？估计是接机廉望雪的，顺带接一下蔺渝。”


    “有点嫉妒，居然不是小渝的粉丝，还被他注意到了。”


    “这个姐妹看视频膝盖都摔破了，手肘也有擦伤，手机不知道摔坏没有，大家嘴下留情，别讨论人家粉籍了！”


    “不是蔺渝的粉丝硬在这儿挤，不就是自找的吗？！是廉望雪身边挤不进去才来蔺渝这边添乱子的？”


    “我笑了，她摔倒了蔺渝背锅，官号万一出言斥责‘蔺渝的粉丝机场秩序不佳’再上个黑热搜，到时候她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路人风评吗？”


    “包上挂的还是廉望雪《一起放学》的限量款钥匙链，你好爱他，何必非要和小渝的粉丝抢啊？”


    这条蔺渝唯粉的微博下边，各式各样的评论掺杂，有的在指责这个在机场拥堵中摔倒的女孩不是蔺渝的唯粉，非要跟着一起挤摔倒是自找的，有的在嫉妒她能够和蔺渝有对话，并且被对方归还物品，有的在担心蔺渝因为机场粉丝摔倒的事故影响路人缘


    还有的在号召大家口下留情——虽然这样的评论往往会被其他的内容压下去。


    热搜上，“蔺渝机场帮助摔倒粉丝”的词条已经空降，论坛里很快迎来了大审判。


    “走个机场又要上热搜，谁说蔺渝不是‘八百猪红’？”


    “就还给粉丝了个东西，有什么好上热搜的，神金。”


    “粉丝因为接你所以摔倒的都要营销一波，现在的208w真的越来越离谱了。”


    “走个VIP通道很难吗我就请问了？非要看粉丝为了你们这么疯狂甚至受伤的样子才满意吗？”


    但这样的言论充其量只是嘲料，并不会影响大部分人对蔺渝的看法。


    相比于微博上清一色要公司保护好蔺渝，或者在表达不满的风向，以及论坛那种“娱乐圈遍地丑人都是垃圾”的论调，爱好嗑cp的Tiktok上抖人的关注点，则在“蔺渝归还廉望雪钥匙链”这件事上。


    一个大约十几秒的，从被归还钥匙链女孩的角度拍摄的视频下边，最高点赞已经达到二十万。


    “蔺渝看起来很想要那个廉望雪的限量款钥匙链啊？”


    抖人是在玩抽象。


    结果他下边的回复，大家居然开始真情实感地观察和分析起来了。


    “不是，只有我觉得蔺渝盯着这个钥匙链的表情很很复杂吗？”


    “他绝对是看到钥匙链上的人是谁了吧？是吧是吧？！”


    “一般来说看一眼估计就还回去了，可是蔺渝起码看了三秒的时间唉？我特地数秒了！”


    “发现不是自己的粉丝所以多看了两眼这是谁吧，有什么好在意的。”


    “蔺渝廉望雪关系不是蛮好的嘛，我是路人，看《无人生还》的片段，觉得他们好甜哦。”


    “谁能安利一下蔺渝和廉望雪的cp？”


    “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嗑cp？尊重一下唯粉好吗？”


    “这是蔺渝唯粉拍摄的视频，cp粉退散！”


    “弱弱地说一句我怎么觉得蔺渝还钥匙链的时候的那个表情有点伤感呢。”


    不得不说，这位网友抓住了某些精髓，和真相甚至稍有重合，但显然，她很快就被“不要微表情鉴情绪好吗？好的”的评论淹没，没有再发表新的感想。


    而在各处社交平台和视频网站的相关内容发酵的时候，蔺渝已经跟自己的队友们汇合，一起登机了。


    BLUE组合在飞机上的座位一般都是按照名次排列的，蔺渝这个名义上的第七名，实际上的第一名，往往都是和自己的经纪人坐在一块儿。


    提前半小时登机，经纪人还在前排和其他工作人员对话，蔺渝按照惯例挑选了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


    他最近精神压力很大，睡眠质量不行，经常在梦中被人追杀，或者遇到各式各样的灾难，冷汗涔涔着惊醒。


    因此他看了一眼时间，把自己的外套帽子扯上去盖住自己的脑袋，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等他睡了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起飞，正相对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之间。


    前排的甘子晔也已经睡了，盖着毛毯，他隔壁的萧慎正打开遮光板往外张望，周围一片岁月静好。


    “哥几点了？”蔺渝睡得云里雾里，他勉强支起身子，在已经关闭了客舱灯，只留下暗灯的情况下，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飞机已经起飞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了。”他身边的人说，嗓音略显低沉。


    蔺渝：“？”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愣，猛地扭头往隔壁看去，看见大概两个小时前还出现在粉丝书包挂坠上的人，现在俨然坐在隔壁，正微微侧着身看向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蔺渝迟疑着问，“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拼盘演唱会一共两天，Day1当天，BLUE组合有和粉丝击掌，以及开mini fanmeeting的活动，因此需要提前一天，廉望雪虽然参加这个演唱会，但没有营业环节，但和他们出发的时间应该是不同的。


    廉望雪没说话，只是帮蔺渝将他面前的小桌板拿了下来，然后将空姐给他们的热毛巾，以及倒好的一杯热水一起放在蔺渝面前。


    处事妥帖得像个哆啦A梦。


    蔺渝结果热毛巾擦了一把脸，还残留着热气的毛巾捂在脸上，缓解了几分疲劳。


    他放下毛巾，又喝了几口热水，温暖了一下稍显干涩的嗓子，重新问：“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廉望雪说：“本来是明天的，后来改了时间。”


    绝口不提原因。


    蔺渝并不强求，他虽然睡醒了，但精神并不太好，又不知道该对廉望雪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和空姐要了一小盒水果，一口一口吃完，再次把帽子拉上去准备继续睡觉。


    廉望雪戴着耳机在看手机，他应该是买了飞机上的wifi服务，正连着网。


    蔺渝随意地瞥了一眼，他看的好像是个机场的视频。


    他没料想过廉望雪看的或许是自己刚才走机场的视频，因此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廉望雪不断回放的，蔺渝低头看有自己照片的钥匙链的画面，和一次次刷新的，“蔺渝还钥匙链的时候的那个表情有点伤感”的回复下方的评论。


    他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尚在半睡半醒中，周围非常安静，现在国内早就过了零点，是睡觉时间，飞机上的乘客们也大多都睡了过去。


    蔺渝维持着闭眼的姿势，稍微动了动，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紧贴着靠窗那一侧的机舱壁，也不是后脑贴着椅背。


    他的脑袋枕着身侧人的肩膀。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蔺渝的身体一瞬变得非常坚硬，甚至侧脸到左耳一大片紧贴着廉望雪肩膀的部位，逐渐开始泛起了古怪的酸麻感，他将其强行解释为，廉望雪身材瘦削，所以他才会被肩部的骨骼硌得有些不舒服。


    现在怎么办？


    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蔺渝感觉自己戴着的外套帽子，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动作很轻微，但他能感觉自己的脸更多地暴露出来了一点，并不再被帽檐完全遮挡。


    ——廉望雪轻轻地拉开了一点点蔺渝的帽子，想要悄悄看一眼他睡着的模样。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蔺渝感觉自己向一侧歪倒的脖子，和弯曲的后背，也变得酸痛难耐起来。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许久，久到哪怕是蔺渝这样善于忍耐和伪装的人，都快要坚持不住的程度。


    “沙沙——”


    帽子边缘被轻轻地推了回去。


    蔺渝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能装作刚刚清醒的样子，在廉望雪的肩膀上不安地动一动，然后欲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然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不好意思。”


    他活动着稍显僵硬的脖颈与肩膀，对廉望雪道歉。


    廉望雪低声说：“没什么。”


    在安静的机舱内，他的气音轻飘飘地蹭过蔺渝刚才枕着廉望雪肩膀的半边侧脸。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没说奇怪的梦话吧？”蔺渝为了缓解古怪的气氛，又装作自若地问了一句。


    “没有。”


    “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


    “——你要吃点什么吗？”


    “——你怎么不睡觉啊？”


    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饿。”


    “我不困。”


    又不约而同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蔺渝低低地笑了笑，忍不住在廉望雪没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说不饿其实是假的，就像廉望雪说自己不困，必然也是假的一样。


    果然，不出多少时间，廉望雪终于抵不住睡魔的诱惑，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觉的时候姿势也很规矩，往后靠着椅背，安静地合着眼睛。


    蔺渝冲经过的空姐比划了几下，要来了一块面包，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一边扭头打量着廉望雪。


    他沉睡的侧脸，从眉骨到鼻尖，再到下颌的棱角，被勾勒得干净利落，俨然已经有了成年男子沉稳的轮廓。


    假设，廉望雪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假设，他真的重生了七次，每次都重生在这一年，现在的廉望雪究竟有多大了呢？


    恐怕也有二十几岁了吧，确实也不是小孩子了。


    怪不得在书包里藏着酒，作为成年人喝酒的行为，是否是他某种压力的发泄口呢？


    他摸出手机，用袖口半遮住发亮的屏幕，侧着身解锁后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翻阅了一下，随即定格在某张图片上。


    是之前蔺渝录制《一起上学吧》节目的时候，廉望雪说过的那首他最喜欢的拜伦的诗歌，《你已经长逝》的文字节选。


    廉望雪带着细微的颤抖的嗓音，沉沉地重新浮现在蔺渝的脑海里：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恒”


    “终于，回到我身边。”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那个时候，在阳光笼罩的高中生们的教室里，蔺渝告诉系统，自己不喜欢这首诗。


    为什么不喜欢这首诗呢？


    因为它是理想主义者心目中最美的爱情的模样。


    死亡封存了爱情，连带着那个人年轻的美妙的容颜，不会有任何变数，不会再次失去，也因此会定格成一个人最美好的模样，对于蔺渝这样的悲观主义者来说，同样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爱如果还活着，一切尚有可能，现实就会冲淡所有的爱意，最终再深刻的感情都可能成为争执和厌烦，平淡的日复一日，将会更改曾经的海誓山盟。而死亡将所有可能性埋葬，因此一切反倒成为了永恒。


    而随着时光流逝一层接着一层脑补后的美化和修饰，缺点被逐步淡忘，更是让死者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白月光。


    而过于长久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执念，就像是驱使廉望雪一次又一次重生，甚至做好了牺牲准备的那种感情。


    可是他喜欢蔺渝这个人的什么地方呢？又或者说，他喜欢的蔺渝，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呢？


    是曾经那个原著中天真得有些“老实人”的蔺渝学长，还是现在这个满腹算计，每一个表情动作都需要通过精密设计，演给所有人看的，连MBTI都要给自己拟定三个以上的蔺渝前辈呢？


    蔺渝收回了视线，扭头看向窗外，玻璃上映出蔺渝模糊的面容，但看不清他无奈垂落的嘴角。


    如果是前者，他没办法把那个蔺渝还给廉望雪。


    而如果是后者


    “不要真的喜欢我啊看清了真正的我，你会后悔的。”


    飞机载着人群在云层中穿梭，窗外昏黑一片，就好像他们看不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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