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执隐晦的吞咽一声,狗狗祟祟的凑过来,边把人往怀里抱,边用糖衣炮弹打消纪安阳的戒备心。
“哥,别害羞,只有我能看到。”
“你好漂亮啊,哥,迷死我了。”
“我不想去上学了,哥也不要去花店了,每天都在家陪我,好不好?”
“我加把劲,努力让哥给我生个宝宝。”
纪安阳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胡说。”
男性beta的受孕率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成年开始生殖腔便开始萎缩退化,纪安阳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可能怀得上了。
夏执也清楚,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看哥害臊:“谁胡说了?又不是没可能?我从早上睁开眼就抱哥,一直抱到晚上睡觉闭上眼,就算睡着了也不离开哥的身体,天道酬勤,早晚会怀上的。”
纪安阳不想听这些浑话,偏过头去不肯看他,却又被夏执强硬的掰过下巴封住了嘴,狭小的吊舱里气氛开始升温。
“哥?想怀上得好好努力才行,现在就让我抱你吧?”
“我快要爆炸了,都奉献给哥好不好?我一滴都不留。”
这小混蛋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气的纪安阳咬他一下。
报复心重的小狗哪受得了这委屈,蛮横的搂住人咬了回去,他不光咬嘴还要咬其他的地方。
升到高空中的吊舱也跟着摇晃起来。
*
等摩天轮四圈转完,已经接近傍晚。
还好吊舱的观光玻璃能打开,方便通风换气,不然等他们下到站台时,一开门若有奇怪的味道传出来,纪安阳都不敢想,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会变成什么样?
他现在重新穿回白衬衫和黑长裤,只是黑长裤里……空荡荡的……
隐晦的抬眸扫一眼不远处的白杨树,又慌忙错开视线,纪安阳红了耳根,低下头,拉着夏执匆匆忙忙离开游乐园。
夏执吊儿郎当的,任凭哥拽着走。
他吃饱后就是这幅状态,懒散,怠惰,瞧什么都漫不经心的。
那两件裙子,因为还想留着下次易感期用,所以夏执在抱纪安阳时,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太粗暴。
可哥又纯又欲的,勾的他情难自控,偏纪安阳对此毫无自觉,总觉得自己是个平庸的beta,不及omega柔软敏感,便有些自卑怯懦。
他生性温柔,总爱替别人着想,顾忌夏执是个alpha,便强迫自己尽量表现的大胆些。
殊不知,夏执迷恋他迷恋的要死,纪安阳再一大胆,只让夏执恨不得把人揉碎了吃进肚子里。
因此,那条公主裙,花边的褶皱被夏执暴力的撕扯下来。
幸好哥手巧,回去拿针线补补,照样焕然一新。
他们回家乘坐的照旧是419路公交车。
纪安阳疲乏的厉害,上车后没一会儿功夫,就依靠着夏执睡了过去。
夕阳西下,天边蔓延开瑰丽的彩霞。
夏执低头扫一眼,哥安分乖觉的歪着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密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呼吸平稳,睡得安详。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夏执利落的伸出手,探进纪安阳的衬衣口袋,悄无声息的把手机掏出来。
昨晚半夜查哥隐私,被抓了个现行,面对纪安阳的怒火,夏执假惺惺哭了一场,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再犯。
然而这才过了一天,他就将誓言抛到脑后。
夏执随心所欲的摆弄着纪安阳的手机,宽大的手掌抓着手机就像抓着一个塑料玩具。
要说昨晚那事,夏执也不是没吃到教训,他总结一下,得出以下结论。
查手机什么的还是太麻烦了,还不安全,有暴露的风险。
不如直接装个病毒。
往后哥只要一解锁,用手机进行的一切活动都会事无巨细的推送给他,方便又安全。
说干就干,S级alpha的智力堪比妖孽,已经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夏执只是打开网址随便一搜,从头到尾浏览一边安装说明,紧接着就能行云流水般操作起来,将病毒完美的嵌入纪安阳的手机系统内。
以防万一,夏执先试用一番,确保能正常运行,才愉悦的勾起嘴角,然后把手机小心翼翼的塞回纪安阳的口袋里。
他这么做这都是为了哥好,毕竟哥傻乎乎的没有防备心,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他必须保护哥才行。
夏执没任何心理负担,为自己卑劣的行径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抬手轻轻摩挲哥熟睡的面庞,夏执只有在纪安阳没意识的时候,才敢暴露自己偏执可怖的真面目。
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墨眸幽深暗炙,翻滚着炙热的波涛。
掌心下滑,虎口卡在纪安阳雪白修长又吻痕斑驳的脖颈上,虚虚的收紧。
低沉阴冷的声线从夏执的薄唇中吐出,带着病态的疯狂,还有玩味的扭曲:“哥,以后别惹我生气了吧?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哥有社会的身份,能每天踏出房门,眼里能见到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我对哥多宽容啊。”
坐在周围的乘客,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被夏执的变态行径震撼到频频侧目。
夏执凉飕飕的眼神撇过去,幽深的瞳孔冰冷残忍,宛如锁定了猎物的毒蛇,吓得周围乘客纷纷低头,噤若寒蝉。
纪安阳压根不清楚一路上发生过什么,美美的睡了一觉,最后快到站还不醒,是夏执不得已唤醒了他。
“哥,醒醒吧,我们到站了。”
闻言,纪安阳慢吞吞睁开眼,视线朦胧之际有一瞬间的茫然,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车上。
“嗯,走吧。”他匆忙想起身,结果下一秒又跌了回去。
睡太久太沉,中途没换过姿势,纪安阳的脚麻了。
再加上下午狠狠出过力气,短暂的休息压根不足以缓解疲劳。
公交车停靠的时间很短,为了不错过站,纪安阳最后是被夏执抱下车的。
从车站回家还有差不多十分钟路程,他就这样被夏执捧在怀里,捧的很高很稳。
“夏执,放我下来吧,你的脚不是还受着伤吗?”纪安阳小声商议着,不敢用太大幅度挣扎,生怕引来路人更多的视线。
“已经全好了,哥,回去就把纱布揭了吧,这么热的天裹的我难受死了。”当初若不是为了骗哥心软,他才不要遭这罪。
纪安阳:……
明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可这跟自凶手口中听到真相还是不一样的。
纪安阳恼怒的抬手捶了他一下,换来夏执肆无忌惮的笑声。
夕阳彻底西沉,余晖映照在天边,仿佛为大地披上一层金黄色的轻纱。
柔和的光线洒落身旁,让夏执锋利的面庞都显得沉静下来。
纪安阳眸光怔忪,宛若受了蛊惑,抬起手指描绘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身为顶级alpha的夏执,为什么就和他在一起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就算纪安阳努力回想,依旧稀里糊涂的。
夏执好像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拿下了,而自己则没头没脑的,就给人当了老婆。
“哥,别摸了,再摸今晚你又别想睡了,摩天轮上不是给过了吗?怎么?又想要了?”夏执垂眸与他对视,黑漆漆的眼底带着玩味,语气听上去十分无奈。
任谁听了都觉得是纪安阳欲求不满,索取无度。
纪安阳触电般的缩回手,把脸埋进夏执的胸口,只露出来一个充血的耳廓,缓了半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晚上别再来了,他真的……吃不消了。
*
回到家,纪安阳给夏执简单的准备了晚饭。
一道清蒸鲳鱼,一道干煸豆角,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
白天还言之凿凿的想着,一个月都不给夏执做肉吃,结果晚上回到家,第一道做的便是鱼肉。
“哥,别忙活了,今天不是很累了吗?这些够吃了。”
“嗯,再做一锅西红柿蛋汤,很快的,只吃米饭太噎人了。”纪安阳边在灶前忙活,边隐晦的揉了揉酸软的腰。
夏执眼尖捕捉到这一幕,忙凑上前,胸膛紧贴在纪安阳后背上,大手覆上哥的后腰,轻轻按摩起来。
纪安阳的手艺,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秦放都赞不绝口,夏执自然十分捧场的清光盘底。
晚饭后,夏执留在厨房里清理碗筷,顺便准备点水果,纪安阳则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只手捏着串好的针线,另一只手拎着被撕烂裙摆的公主裙。
明知这东西缝补好后,肯定是用来折磨自己的,可纪安阳还是扛不住夏小狗的软磨硬泡。
轻叹一声后,纪安阳低下头,认命的开始穿针引线……
夏执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厨房里走出来,拎起其中一块,塞进哥的嘴巴里。
他将果盘放到茶几上,然后手脚并用爬上沙发,非要挤进纪安阳身后,让哥坐他怀里才罢休。
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投影仪,随便点了一部电影播放起来,夏执却没有观看的心思。
他搂着纪安阳,把脑袋搭在哥的颈窝里,心思深沉的开了口:“哥,我想开个家庭会议。”
闻言,纪安阳穿针的手顿了一下,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望向夏执,准备正过身体,却被夏执阻止:“哥,不用太严肃,这样就好,我想抱着你说。”
“好,你说吧,我听着。”
“哥,我认真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开心。”小狗撇撇嘴,语气郁闷,不给纪安阳辩解的机会,又继续道:“哥肯定又要说是误会,可就算是误会,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啊。”
“哥甚至没跟我说一声,就和我自认为的情敌出门了。”
“知道我看到你俩同时出现在商场里是怎么想的吗?”
“我觉得哥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觉得我还在上学,没本事,觉得我太幼稚,想找个成熟稳重的,觉得我太黏人,想找个独立自主,会给彼此留空间的。”
“一瞬间我想了好多,哥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再加上我当时把哥给我买的鞋子弄坏了,后来哥又因为我闹脾气凶我,我真的……”
说着,夏执垂下眸子,眨巴两滴眼泪出来,声音哽咽着继续道:“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夏执……”纪安阳皱着眉头,心疼坏了。
他忙将针线丢一旁,扭转过身子用力抱住夏执,安抚这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夏执你别难过了。”
虽然今天已经揪着这事占尽了便宜,却也并不妨碍夏执得寸进尺:“哥,以后若离开花店,不管去干什么都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可夏执并不满足于把人控制住,他更想把哥的心一并囚住。
自己才是他男人,他的alpha,哥就该把全部注意力放自己身上,这是理所应当的。
纪安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好,以后不管出门干什么都会和你说一声的。”
他又退一步,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被夏执逼进死角。
纪安阳的身后是万丈悬崖,他唯一且仅有的活路,就是紧紧的攀住夏执。
美丽又老实的beta就这样被小他6岁的男友从身到心死死控制着,偏还无知无觉。
“嗯,我就知道哥会答应,我好爱你啊,哥哥。”
小狗目的达成了,开心的摇起尾巴,瞪着人畜无害的狗狗眼,给主人灌甘美香甜的毒酒,狗爪子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抱着纪安阳上下其手。
惊的纪安阳慌忙摁住他的手,温顺无害的双眸里泛着难为情的水光,纪安阳瞥他一眼,把头偏向一侧,含糊着嗓音拒绝:“不行……”
哥刚才不经意一个眼神,像羽毛划过心头,是纯情又鲜活的勾人,挠的夏执心痒。
小狗很想狂吠着扑过去把人摁在身下强行索取,但考虑到纪安阳的身体,夏执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哥,我知道,不做更深入的事,小狗只想舔舔你,可以吗?”夏执伸出舌尖,色气舔了舔唇周。
今晚上这肉骨头他不啃,只啜两口砸吧砸吧味不过分吧?
第32章
犹豫许久,纪安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得到允许的夏执立马行动起来,一只手掰过纪安阳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固定住,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猛一用力,就跟纪安阳对调了位置。
夏执就这样把人按进沙发里的角落里,亲到缺氧腿软。
“不要憋气,哥。”夏执发现他身体僵硬,犯了跟白天一样的毛病,被亲久了就不会换气,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用平淡的语气命令道:“呼吸。”
他说这话时并不凶,语调甚至算得上温和,但给人的压迫感却极强,纪安阳下意识照做了。
他的温顺换来应得的表扬,夏执紧贴他的耳畔轻笑一声,嗓音沙哑又低沉:“真乖,哥做的很好。”
被小自己6岁的男朋友夸奖,纪安阳羞耻的脚趾都蜷缩起来,整个人由内而外渡上漂亮的绯色。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夜雨,溅落在泥土上,潮湿又黏腻。
纪安阳望着头顶摇晃的落地灯,听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雨声,眼皮短暂的合上,密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轻颤。
身体绷紧五六秒钟后再缓缓放松下来,纪安阳的额角沁出一层细汗,他不敢看向夏执,抓住沙发旁的抱枕紧紧搂进怀里。
夏执把软绵绵的人抱起来塞进被窝,掖好被子,自己则跑去浴室冲了个透彻的凉水澡,
他说到做到,竟真的忍住了,真是只体贴的好小狗。
狭小的浴室内,夏执单手撑主湿漉漉的镜面,冰凉的冷水泼洒在后背。
想起哥刚才颧骨烧红,额前的碎发撩开,完全浸泡在欲望里的模样,夏执呼吸加重,用力闭了闭眼后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向下探去。
*
经此一遭,徐正宇再没来找过纪安阳,他自认为不是夏执的对手,便彻底放弃了。
小狗成功守护了地盘,接下来几天都过得雄赳赳气昂昂的。
夏执的头发有点长了,但他懒得剪,便直接将碎发拢起,在脑后扎一个小揪。
发圈一般是头上绑一个,手腕再套一个,防止丢了也能有备用。
但夏执用的很仔细,完全不会弄丢,因为这都是纪安阳网购来原材料亲手diy的。
黑色的线圈上串一个卷毛小狗的布艺品,制作起来倒不难,却是独一无二的。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这天,夏执照常带他的狗腿子来花店里饭。
按例还是两荤一素加一汤,但纪安阳都是变着花样做,尽量一周不重复。
靠窗的桌子上摆着香煎土豆牛肉,虾仁玉子豆腐蒸蛋,手撕杏鲍菇,还有一道羊肚菌山药汤。
主食被盛在原木色篮子里,是纪安阳独创的荠菜花卷。
从鲜美的牛肉到滑嫩的鲍菇,每一道菜都诱人至极,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中,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一声令下,秦放就开始狼吞虎咽。
他也就在花店敢敞开肚皮,不顾形象的哐哐炫饭,要搁在秦家,就他这吃相,都不能上桌。
“哥,再给我来一勺羊肚菌山药汤。”
夏执朝一旁探出脖子张大嘴,又开始使唤纪安阳伺候他吃饭了。
眼睛紧盯着手机,夏执的指尖不停的滑动着屏幕,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纪安阳舀起一勺汤,吹凉后送进夏执嘴里,同时不忘叮嘱道:“吃饭呢,别玩了。”
“知道了,哥。”夏执将汤咕咚一声咽下肚,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手机却依旧攥手心里,明显在敷衍。
纪安阳管不住他,只能轻叹一声,再次将一勺汤吹凉,塞他嘴里。
而就在这时,店门口却突然停了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
司机下车后,忙跑到后排拉开车门,毕恭毕敬的从车上迎下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名贵优雅的西装,英挺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宛如骄阳下的贵族。
秦放抬头看到这一幕,瞳孔皱缩,震惊到忘记咀嚼。
滑进喉咙眼的花卷差点没噎死他,秦放眼疾手快的灌下两大口汤,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他隐晦的朝夏执传递眼色,眼皮都快眨抽筋了。
老大,看窗外,你快看窗外啊!!!
夏执疑惑的蹙眉,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朝窗外扫一眼,结果恰巧跟站在门外的男人四目相对。
眼底快速划过一抹诧异与警惕,夏执收回视线,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夏执,再尝尝这个。”纪安阳又舀起一勺虾仁蒸蛋凑到他嘴边。
夏执嗯了一声,张嘴将丝滑的豆腐含进嘴里。
与此同时,手机被他反扣在桌子上,明显没心情玩下去了。
站在门外的男人并不着急进来。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几岁的顶A被一个beta像小孩子似的追着喂饭,眼底泛起层层涟漪。
他对夏执忽视太多了,从小到大,自己应该都没亲手喂他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汤?
裴斯义摆摆手,示意司机不要跟着,自己一个人推开店门,走进这个不起眼的小花坊。
见有客人来了,纪安阳立马起身招待。
目光落在裴斯义面上的瞬间,纪安阳微微一怔。
面前之人身姿挺拔,眼眸深邃如海,明亮如星,宛若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冷静的气度震慑全场,周身高贵的气息浑然天成。
他的花店还从未踏入过这样的客人,纪安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待,局促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们在吃饭,请问您想要什么花?”
裴斯义没有回话,目光横扫出去,将整个花店收入眼底,最后掠过夏执,放在秦放身上,双唇轻启,冷淡的开口:“秦放。”
我靠靠靠,裴叔怎么点我名啊?
秦放嗖的一下站起身,双脚并拢,腰杆子挺的笔直,目不斜睨,正视前方。
他就像遇到猫的老鼠,紧张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裴叔好!”
纪安阳诧异的扭头望向秦放:“你们……认识?”
秦放干笑两声,只能硬着头皮作答:“安阳哥,这是裴叔,是我一个……朋友的爸爸。”
“是这样啊。”既然认识,纪安阳便不再拘泥,也没有深究秦放口中的那个朋友是谁?
“裴叔,您……您怎么来了?”秦放磕磕巴巴的询问,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点不听使唤。
他一个alpha,还是头一次在一个omega面前怂成这样。
但没办法啊,这可是裴斯义啊。
跺跺脚整个政商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更不用说,他还是自家老大的亲生父亲。
“凑巧了,来买花。”说着,裴斯义转向纪安阳,眸光冷淡,但说出口的话还算客气:“辛苦给我包九十九朵红玫瑰,我的妻子喜欢。”
“好的,您稍等。”纪安阳立马转身忙活起来。
他好久没接到这样的大单子了,这笔赚下来的钱,都足够给夏执做两个月的肉了。
秦放干巴巴的站着,没有裴斯义的允许压根不敢坐下,他藏在桌底下的脚,找机会踢了夏执一下又一下。
老大,救我啊!老大,你倒是救我啊。
夏执不理他,缩回腿换了个姿势坐着,夹起一块牛肉塞嘴里,慢条斯理的的咀嚼着,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秦放快气炸了,靠!他是为谁挡枪啊?老大这个没良心的。
“秦放。”裴斯义冷不丁又唤了他的名字,秦放被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忙不迭的回应:“裴叔,您有什么吩咐?”
“有时间找你那个朋友说一下,就说他妈妈回来了,今天下午会在老地方等他,让他抽时间去见一面。”
秦放:……
老大就在他身边,裴叔却让自己代为传话,这父子俩是想玩死他吧?
可秦放哪敢不应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好的,我知道了,裴叔。”
听到这话,夏执夹肉的筷子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常,他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您的花好了。”
这种红玫瑰打包起来最简单,只需要用力扎成一团,在周围点缀上白色的满天星,最后再用黑色卡纸扎紧,系上网纱和绸带就可以了。
裴斯义从纪安阳手中接过花,搂进怀里,然后爽快的付了钱,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这就离开了?裴叔还一句话没跟老大说呢?
秦放愕然的目光从裴斯义身上移开,转而落到夏执身上。
裴斯义推开玻璃门,抬起的腿却迟迟没落出去,半晌后又收了回来。
他站定在原地,扭头看向夏执的方向,
夏执恰巧也在此时放下筷子,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交错却相顾无言,一时间花店的气氛有些冷凝。
纪安阳顺着裴斯义的视线望去,手指紧张的捏在一起。
这位顾客,好像在观察自家小朋友?
只是还不等纪安阳有所怀疑,裴斯义就收回视线,开口打断他的思绪:“你放在阳台上的郁金香养的不错,很漂亮。”
“啊?是吗?谢谢!”原来是看郁金香吗?纪安阳松了一口气,很愉悦的接受了他的赞美。
说完,裴斯义果断推门离开。
他从走出花坊到在司机的服侍下钻进车内,都没再回头看一眼。
裴斯义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的秦放才脱力般跌回座椅上,他仰天长吁一口气,抬头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秦放,你认识的这个裴叔,很不好相处吗?”纪安阳略有些好奇。
想想刚才那名顾客周身散发的气度以及不可挑战的威严感,连跟他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秦放的反应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没出息的挠挠头,秦放讪笑道:“也没有,只是裴叔位高权重的,我比较怕他。”
说完,他貌若不经意的瞥夏执一眼,见老大面上没丝毫波动,秦放便也不动声色的拿起碗筷,继续吃他没干完的午饭。
夏执心里揣着事,便没什么胃口,在裴斯义离开后,只动了寥寥几筷子。
“夏执,不合胃口吗?”
这几道菜都是夏执点的,见小男友吃的不欢,纪安阳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没把控好火候,牛肉煎老了?或者鲍菇做生了?
“没有,哥做的我都爱吃,只是有点困了。”夏执放下筷子,抬手打了个哈欠:“哥吃饱了吗?吃饱的话我们去午睡吧?”
纪安阳点点头,顺势放下筷子,被夏执牵着走进花房。
来到屋后的小阳台,夏执拥着哥倒进蓬松柔软的小躺椅,
被精心打理过的栅栏花圃,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芬芳,让人瞬间沉醉,花香与风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
可夏执知道,这样如胶似漆的日子持续不了太久了。
他妈从部队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他去部队的日子不远了。
单手把玩着哥额前的刘海,夏执黑眸深邃,声音幽幽的开了口:“哥,问你个事?”
纪安阳仰头看他,眉眼温顺的像只绵羊,一开口就轻声细语的,让人感到宁静和温暖:“怎么了,夏执?”
“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了,哥会怎样?”
第33章
夏执这问题问的突兀,态度也漫不经心的,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怎么突然这么问,不在我身边了?是指以后工作会出差吗?可你不是还有几年才毕业?”
“我就随便问问,哥怎么不正面回答?是没想好吗?”小狗笑眯眯的,语气也像在玩闹。
可能只有他知道,藏在这幅阳光开朗面容背后的,是怎样择人而噬的锋利獠牙?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关键。
关乎纪安阳以后是被抹去社会身份,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还是可以每日迎着阳光踏出门,经营他倾注了无数感情和心血的小花坊。
“我不怎样,就等你回家。”纪安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对他来说,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考虑。
潜藏着深渊的平静湖面骤然激起欢乐的浪花,夏执这次面上洋溢起的笑意深达眼底。
真拿哥没办法,怎么就这么会讨他欢心呢?
“那我要是没了,哥怎么办了?”夏执得寸进尺的追问、
只是不等纪安阳回答,他就单手钳住了人的下巴,黑漆漆的眸光直接望进纪安阳的眼底。
夏执斩钉截铁的的替纪安阳给出答案,神情严肃到必须相信他是认真的:“我要是没了,哥得给我守寡,听到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哪有这么咒自己的?纪安阳气的捶他一下。
“怎么?不愿意?”声音阴沉下来,夏执接下来的话更气人:“我要没了,哥还想找个接盘的,焕发第二春?”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呸呸呸。”纪安阳急了,双手搭在夏执的胸膛上,撑起身体怒瞪他。
他脾气再好,此刻也生出了火气,伸手用力拉扯夏执的脸颊,非让他把不吉利的话收回去。
“好好好,我收回,是我说错话了,呸呸呸。”夏执率先服软,拉过纪安阳的手用力一拽,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见纪安阳的态度缓和下来,夏执又拎起刚才的话题,只不过这次用的是撒娇的口吻,让人生气都不好发作。
“但是哥,我刚才也是认真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出了意外,你得给我守寡。”
“哥是我的,除我之外谁都不能碰,哥这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不然我死都……”
夏执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纪安阳抬眸怔怔的望着他,眼圈红红的,神情脆弱又无助。
以为哥又嫌他说话不吉利,瞧这幅模样,若执意不把话收回,哥恐怕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夏执在心底轻叹一声,正准备呸呸呸,没想到哥接下来说的话,却无比审慎郑重,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夏执,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到大上学读书的钱,都是靠社会福利机构捐赠,还有就是我打零工攒下来的一小部分积蓄。”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若没了,我……我就把花店卖了,把房子退了,把水费电费都缴了,所有后事都处理妥当了,然后去陪你。”
“哥……”夏执的声音沙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被纪安阳全心全意付出的爱意包裹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沐浴在幸福的光辉中。
此刻说再多都显得苍白,夏执翻身将纪安阳压在身下,轻轻啄他的嘴唇,用一个吻来诉说,自己汹涌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爱意。
晴朗的夏日下,他和哥纠缠在静谧的长椅上,轻轻闭上眼,感受彼此的呼吸。
纪安阳觉得有一片轻柔的花瓣,飘扬着坠落在他的唇珠上,温柔且深情。
眼角情不自禁沁出湿意,却并非难过。
有夏执在,他很开心,
*
午休过后,夏执跟秦放离开花店,返回学校。
“老大,裴叔说夏上将从部队上回来了,那你……”
秦放观察着夏执的脸色,试探着出声询问。
“嗯,我晚点会过去。”他妈从部队里回来一趟不容易,肯定要见一面的。
恰巧秦放的手机这时响起来,他从兜里掏出来瞧了一眼,然后朝夏执做了个口型:我大哥的。
说完,他就当着夏执的面接起电话:”喂,大哥,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成熟稳重的男低音:放放啊,手里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把文件以电子档的形式发你了,你有时间帮哥看一下。
“行啊,没问题。”听秦放这熟稔的语气,似是类似的事没少干。
见秦放态度吊儿郎当的,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出声叮嘱:放放,这次事情有些棘手,而且爸那边也在盯着,你有时间,还是尽快看一下。
“知道了哥,爸若追究的话,还是老样子,你直接推我头上好了。”
不行,不能每次出问题都把黑锅甩给你。
秦放边接电话,边把他哥发送过来的文件简单浏览了一遍,胸有成竹的保证道:“没事,很快就能解决,放心吧。”说完,他就挂断电话,将手机收回裤兜里。
夏执斜睨他一眼,压根不追究发生了什么,只问他:“能解决吗?”
“小意西啦,老大。”秦放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乐的朝他呲俩大牙。
笑话,他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还怎么给老大做爪牙?
别看他妈总喊他小呆瓜,可不是因为秦放真的呆,而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是他妈木瓜味的……
夏执点点头,没有刨根问底,他相信秦放做事有分寸,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回学校后,夏执跟秦放像商量好一样,都没回教室,一同来到地下车库。
片刻功夫后,国防大学的车库里驶出两辆车。
一辆低调的机车,奔向西北,一辆酷炫的跑车,开往东南。
动力强大的引擎轰鸣着,疾驰在大街小巷,留下一串耀眼的烟尘。
夏执离开大学城,最后把车停在一间不起眼的便利店门前。
长腿横扫垮下车身,夏执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压塌的刘海,然后扭头望向便利店的玻璃窗。
窗前的小吧台上,坐着一身穿便服,脚踩军靴的女人。
她的身高跟夏执差不多,蓄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袖口上翻,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正捧着一桶泡面呼噜噜吃的带劲。
通过余光发现夏执的身影,忙将剩下一点泡面塞嘴里,又灌了一口热汤后,她才朝夏执高高扬起手,脸上露出一个豪爽的笑,放声大喊道:“宝贝儿子,妈在这呢。”
夏执无语极了,用长腿抵开玻璃门,走进便利店。
刚把头盔放到旁边的吧台椅,一桶泡好的方面便就凑到他脸前。
夏执掀起眸子望去,对面的女人朝他眨眨眼,热情推销道:“要不要来一碗?老坛酸菜味的,嗷嗷香。”
夏执一脸嫌弃的抬手挥开:“我不吃这个,哥不让吃,没营养。”
“啧啧。”女人砸吧两下嘴,面上露出艳羡的表情,打趣起夏执没有半点当妈的样子:“呦,小日子过的比你妈滋润多了,你都不知道,你爸那个薄情汉,我难得回来一趟,他连个接风宴都不给准备。”
“别卖可怜了,以你的军衔,不管去哪,部队都会安排家属院,我爸隔三差五就宿在那里吧。”
被儿子当面揭穿,夏莲也不觉尴尬,她抬手蹭了蹭鼻子,乐呵呵朝夏执递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这就是夏莲,夏执的亲妈,一个厚颜无耻的兵痞子,同样也是强悍到让整个华国都为之瞩目的顶级女alpha。
“别站着了,坐吧,咱母子也许久未见了,部队太忙了,逼事贼多,好不容易倒出点时间,妈找你谈谈心。”说着,夏莲宝贝似的抱着她的泡面往旁边挪一下,给夏执让出一个位置。
夏执顺势坐下,却没有说话,他在等夏莲先开口。
夏莲掀开泡面盖子,痛快的嗦一大口,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听你爸说,你擅自给自己找了个老婆?”
夏执身为夏家嫡长孙,她唯一的独苗,未经父母同意,就跟人同居了,可不就是擅自做主?
但夏莲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感情方面不喜欢别人插手,毕竟身上流着的相同的血,这一点他们太像了。
“嗯。”夏执没有否认:“他叫纪安阳,比我大六岁。”
想起哥,夏执心里暖洋洋的,凌厉的眉眼都跟着柔和三分。
只扫一眼夏执的表情,夏莲就知道自己儿子栽了,她暧昧不明的笑了笑:“认定他了?”
“妈,抱歉,哥是个beta,而且不年轻了,我们日后不会有孩子。”考虑到男性beta的受孕率,夏执觉得还是提前把问题抛出来比较好。
都考虑到要不要孩子这一步了,那必然是认真的。
夏家身为财阀世家,自然看中血脉等级,夏莲从小耳濡目染,却偏偏不当回事。
没办法,她生来叛逆,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
“这有啥,你中意就成,你爸这两年身体养的不错,我俩再努努力,倒也不指望你。”
夏执:……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要点脸吧?爸要在这,肯定撕烂你的嘴。”
“要脸干什么?要脸能追到老公吗?你爸还不到四十就有你这么大一个好大儿,还不多亏你妈当年我不要脸。”
在部队外,特别是当着儿子的面,夏莲真的是一点上将的威严都没有。
她本就是个流氓,只要拳头够硬,就没人敢多说什么。
“妈指点你一下。“夏玲凑近夏执,一脸的落拓不羁,单手捂在嘴边,小声的传道受业:“追爱一定要稳准狠,你爸当年倒是高岭之花,甚至跟别人定有婚约,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大着肚子娶了我?”
第34章
“一定不能要脸知道吧?一哭二跪三掉泪,有机会先把人拖上床,吃干抹净就早晚是你的人。”面对儿子,夏莲丝毫没藏着掖着,传授的都是她当初拿下裴斯义时总结的精髓。
“不用你教。”伸手把夏莲的脑袋推远,夏执起身,弯腰从冰柜里抽出两瓶散着冷气的汽水,启开盖子后,将其中一瓶递给夏莲。
玻璃瓶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咛声,夏执举起手中的冷饮干杯示意,嘴角扬起的笑意,带着几分狼狈为奸的意味。
夏莲先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她爽快的接过冷饮,指着夏执哈哈大笑:“你小子,蔫坏!”
仰头咕咚咕咚灌下两口,夏莲畅快的嘶哈一声,再次看向夏执,眼底蔓延开几分好奇,八卦道:“说说吧,怎么盯上人家的?”
夏莲说话用词极其讲究,不是看上,不是瞧上,而是盯上。
对这对母子而言,逐爱就像围猎,要么相依相伴,要么不死不休。
“说来话长,妈,哥真的很温柔。”
“学历不高,人也不怎么聪明,但他很爱我,”
夏执含一口汽水,任由清爽的橘子味在口中弥漫。
他抬眸看向窗外,阳光热情如火,绿叶如诗,蝉鸣入耳,每一丝风都带着热恋的味道。
“这就够了,我就想有个人爱我,一年四季陪着我,从早到晚守着我,”夏执的要求看似简单,却又无比苛刻。
这种炽热的爱意太极端,掌控不好的下场就是引火自焚,所以没人敢接受。
只有纪安阳,一个反应迟钝又单纯好骗的beta,一只柔软温顺压根不会分辨危险的傻狍子。
他的世界很简单,感情一片空白,刚好容得下夏执的纯粹。
闻言,夏莲的眸光有了瞬间的黯淡,她顺着夏执的视线望向远方,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一声。
在她成为战功赫赫的上将之前,夏家就已经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庞然大物。
这种财阀世家,表面风光无限,内里腌臜事数之不尽。
夏莲要从那吃人的地方爬出来,独立门户,便只能韬光养晦。
于是她将所有时间奉献给部队,在战场上摸打滚爬,殊死奋斗在第一线,拿命换战功。
斯义则怀着夏执,与她分隔两地。
夏执他爸看着强势,可毕竟是个omega,连生产的时候自己的alpha都不在身边,导致他生下夏执后得了产后抑郁,不但对孩子漠不关心,甚至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幸亏有心理医生监督开导,夏莲军衔提升后,又申请把裴斯义带进家属院,用尽全力弥补,他们才勉强扛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只是可怜了夏执。
夏莲那时候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爱人,压根顾不上他,导致夏执小时候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别墅里,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什么都没有。
“抱歉,妈妈和爸爸年轻时疏忽了对你的照顾,真的很对不起。”不论夏莲在外面多风光,他在夏执面前,终究只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闻言,夏执缓慢垂下眸子,平静的目光翻滚起来,过往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年幼的孩子渴望爱,总想博得父母的关注。
同年龄的孩子总有父母陪在身边,哭了有人哄,闹了有人骂,只剩他从早盼到晚,从白天盼到黑夜,都见不着父母一面。
夏执哭过,闹过,都没有用,唯有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父亲才会施舍般的瞧他一眼,虽然这一眼也是转瞬即逝。
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酸涩得让人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心底又升起一股暖流与这份苦涩对抗,夏执想起与纪安阳生活的点点滴滴。
温馨的蜗居,安逸的花店,哥柔软的肉/体与令人舒适的体温,喧嚣的内心逐渐恢复平静。
半晌后轻笑一声,夏执释然的开口:“妈,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已经长大了。”
夏莲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或许就是因为长大了,过错再没办法弥补,才成了永久的遗憾。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夏执顿了顿还是说点别的:“妈,部队那边……”
“早晚的事,你自己决定吧,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丑话说在前头,进了部队我就是你上级,一切按照纪律来,我不可能给你开后门。”
说起进部队的事,夏莲收起面上的嬉皮笑脸,整个人严肃起来,萦绕在周身的信息素,如同猎豹的利爪,隐而不发,却能在瞬间将人击溃。
“了解。”夏执语调很轻,语气却很郑重。
他不是二世祖,虽说是从他妈手里接过军衔,可他会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对了,你有时间把人带回来见见吧,顺便也带回老宅看望下你爷爷,那老不死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夏莲光想想都乐的不行。
夏家当任家主是夏执的叔叔夏辉,可背后实际掌权的还是他爷爷夏晟。
这老家伙为了子孙后辈能出一个S级alpha,在自己和儿女身上做了无数实验,结果几个儿子都没成S级,最后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儿分化成为S级,惊呆了无数人下巴。
他们家疯疯癫癫的基因,或许从夏晟那一辈就注定了。
听夏莲这个名字就知道,夏执的妈妈想当年可是夏家一朵娇花。
裴斯义最初是与夏辉有婚约,他分化成omega之后对夏莲压根不设防,总认为她以后也会是个omega,不但任由夏莲哥哥长哥哥短的粘着他,还随便她出入自己房间。
结果到最后怎么样?被人吃干抹净都不敢相信,这他妈是朵食人花。
夏莲这个心机婊,连信息素都是他妈是白莲花味的。
她装娇弱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直到分化后足够强大才亮出锋利的爪牙。
夏晟这时候再想控制她已经来不及了,气的砸了书房,急火攻心,直接躺进医院。
“还有就是,虽然你妈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拼出来的,没拿夏家一分一毫。”
“可毕竟骨子里还留着夏家的血,咱们也是夏家一份子。”
“夏家千百年积蓄,让夏辉那瘪犊子毁了蛮可惜的。”
夏莲单手摩挲着下巴,眼冒绿光:“你有时间多去老宅晃悠晃悠,看上什么,觉得什么顺眼咱就抢过来。”
“你妈我当土匪当惯了,你爸还是我抢来的呢,哈哈哈。”说着,夏莲站起身,伸手用力按了按夏执的头顶,两人勾肩搭背沆瀣一气,任谁看了都不像母子,倒像兄弟。
又唠了会儿家常,这时便利店的门口停下一辆低调的吉普车。
两个兵蛋子从车上下来,动作迅速,一左一右的候在店门口,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整个身体仿佛绷成一条直线。
夏莲抬头瞧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
她真的很忙,部队里一堆事要管束。
小事还好,都是手下处理,但大事必须她点头才行,夏莲见儿子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
“行了,我走了。”夏莲起身朝门外走去,临近店门口,又回过身子忍不住叮嘱一句:“我这次回来,你爸爸准备了晚宴,就在三天后,一来是为了巩固夏家地位,跟其他家族加强联系,二来……他也想多见见你,你一定要回家,当年没能好好照顾你,他也挺后悔的,只是他好面子,拉不脸来跟你道歉。”
“知道了,妈。”夏执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这次回家就不带哥了,后面再找机会,带着哥正式跟你们见面。”
他现在情况也挺复杂的,却已经没时间跟夏莲展开细说。
纪安阳那边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坦白,争取让哥知道真相后怒火能降到最后,为此他必须好好筹谋一番。
当初为了把哥骗到手,夏执首先捏造了身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大学生,让身为孤儿的纪安阳同情心泛滥,从而让接下来的阴谋顺理成章的展开。
在一起后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每当谎言面对被揭穿的风险,夏执只能用新的谎言去掩盖之前的谎言。
如今一个接一个谎话紧密的连接在一起,任凭解开哪个,都会整个崩盘。
想想就头疼,夏执捏了捏眉头,有些糟心。
夏莲敏锐的察觉到儿子的难处,却没有过问。
夏执都这么大了,也会划拉地盘了,她和斯义之前对孩子不管不问,现在硬插手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夏玲推门走出去,坐上吉普车离开便利店。
夏执在夏莲走后,也紧随其后的离开,他先去学校,乖乖上完后面两节课,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才背着包回花店。
这一路上,夏执都有些愁眉不展,他始终没想出好的应对方式跟哥坦白,偏偏这事又不能再拖下去了。
“夏执,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门外?”明明到放学点了,小朋友却迟迟没现身,纪安阳不放心,便走出花店瞧一眼,结果就发现夏执蹲在花架旁的墙角里,眉头紧锁,薄唇紧抿,看上去孤零零又可怜兮兮的。
第35章
该不会上学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纪安阳就有些着急,他快步走过去,在夏执面前蹲下身子。
“夏执,怎么不吭声?到底怎么了?”纪安阳捧起自家小朋友的脸,上下打量,言语间难掩关切:“是不是在学校里跟同学起争执了?他们打你了吗?有没有受伤?”
闻言,夏执嘴角抽搐,一扫刚才的忧虑,努力憋笑。
“夏执,你倒是说话啊,被人欺负了要跟哥说知道吗?”纪安阳急都急死了,生怕夏执身为alpha,自尊心太强,不肯将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说出口:“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哥给你撑腰你不要怕,哥去学校找老师,找他们家长,哥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夏执上翘的嘴角一点点扯平,涌起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他抬眸望着纪安阳,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迷恋和依赖。
抬起手臂,缓缓将哥拥进怀里,他们胸膛紧紧相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夏执的语气难得不再霸道蛮横,反而带上几分卑微与小心翼翼:“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错了事,那就狠狠的打我吧,别不要我,别抛弃我,我皮糙肉厚打不坏的,但你若抛弃我,我会疯掉的。”
小时候,父母不要他,长大后,若哥哥也不要他,他就真成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了。
纪安阳不知道夏执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自从今天花店里来了个特殊的客人,小朋友的态度就有些怪怪的。
做错事?什么错事至于让自己离开夏执?
纪安阳认真的想了想,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难道……
下一秒,他骤然抬手拎起夏执的耳朵尖,气势汹汹的扯了扯:“夏执,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跟别人不三不四了?”
更直白的词汇他也说不出口,只能用不三不四含糊概括。
什么不三不四?哥想什么呢?夏执一脸无奈:“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纪安阳松开小狗的耳朵,见到被他扯红的耳廓有些过意不去,抬手揉了揉,语气软和下来:“除此之外,其他的错误都不算原则性错误,我答应你,会原谅你的。”
“这可是哥亲口答应的,不许反悔。”夏执抱住人用力蹭了蹭。
夕阳的余晖下,在时不时有行人穿梭的马路边,盛放着蔷薇的花架旁……夏执蹲在地上,拥着纪安阳抱了好久好久。
微醺的暖风拂过鬓边刘海,指尖触碰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体温,夏执一颗不安的心被彻底抚慰。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他照例还是冲进纪安阳温软的肉/体中。
只不过这一次,夏执没有急躁的大开大合,而是用心感受着哥的包容与挽留。
这样真好,真想一辈子跟哥做连体婴,永远不分开。
*
谎言肯定有被揭穿的一天,这一点夏执很清楚。
只是这一天来的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出乎夏执的意料。
三天后,他得出席他爸举办的宴会,从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
夏执答应他妈会回家,可他又不能无缘无故不回他跟哥的家。
冲突之下,夏执只能用老办法,骗纪安阳说跟秦放去打球,晚点回来,让哥不用等他吃饭了。
纪安阳丝毫没怀疑,满口答应下来,还在夏执临出门前,塞给他两百块钱。
夏执心安理得的收了,把人抵在门板上激吻一番后,推门走了。
纪安阳今天本来可以休息的,可他左右无事,便又去花店陪小艾一起看店了。
“安阳哥,你今天怎么没在家休息?”看到纪安阳的身影,小艾大吃一惊。
一般安阳哥在休息日是绝不会来花店的,因为狗alpha会不知餍足的把人纠缠一整天。
今天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执出门打球去了,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纪安阳实话实讲。
打球去了?狗alpha什么时候不能打球?竟在安阳哥休息日这一天出门打球,事情有点不对劲!
但小艾也没细究,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私事,再说了,知道太多对她没好处。
本来一切都挺正常的,偶尔来一两个散客,接待完后花店便又恢复平静。
可刚一过晌午,突然有人打电话过来,要订购大量鲜花和花束。
收货的地址,是离他们自家花店路程很远的另一家大型花店,时间定的特别仓促,但给的报酬却很丰厚。
纪安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
自家小朋友还有几年大学要上,虽然夏执总说他有奖学金能自给自足,可纪安阳还是想努力多赚一些钱,给夏执更好的生活。
于是连饭都没吃,他跟小艾接连忙碌了两个多小时,中间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才勉强把客户订购的花束打包好。
纪安阳叫了一辆出租车,将打包好的花束小心翼翼放进后备箱,然后扭头对小艾说:“就要到截止交货的时间了,我先去送货,接下来辛苦你一个人看店了。”
“知道了,安阳哥,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纪安阳弯腰进入车后座,催促司机师傅开快一点。
因为时间太紧了,他就没顾得上跟夏执发消息报备去向,甚至因为走的太匆忙,纪安阳连手机都落在了花店里。
好不容易在规定时间赶到,纪安阳看着面前偌大的花店,心底一阵震撼。
“请问你是哪家花店来送花的?”穿着工作服的小姐姐连忙跑出来迎接,看的出来她们今天真的很忙,额头上挂着汗珠,说话都急匆匆的。
“你好,我是简阳花坊的,你们在我们花店订了一大束星语心愿,还有十二束暗香浮动,我全部送到了,辛苦查收一下。”
“啊,真是太感谢了,那个,我们现在人手不够用,你愿意帮我们把花束送到顾客那边吗?只要帮忙运送就可以,事后再额外付给你五百块钱的辛苦费。”
只是帮忙运送就给这么多吗?纪安阳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他在花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跟着上了送花的货车。
车子在马路上七扭八扭,逐渐偏离市区,最后驶入一栋低调又奢华的庄园。
纪安阳从没见过这样的豪宅,坐落在静谧的绿洲之中,占地面积一眼望不到边。
他们下车后,门内立马有佣人走出来迎接,告诉接下来需要他们做什么,并顺便交代了注意事项。
“今天是主家举办晚宴,需要鲜花装扮宴厅,目前已经有客人陆续到达了,你们一会儿进来,紧跟在我们身后,不要掉队,更不能随便走动,把花束放到指定的地点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纪安阳矗立在人群中,跟大家一起点头表示知道了。
紧接着他们就在侍应生的带领下,穿过茂密的林荫,一栋古典风格的豪宅映入眼帘。
面前的豪宅散发着沉稳典雅的气息,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高大的石墙、矗立的石柱和古典的雕刻,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贵族的奢华与内敛,将品质与品位完美融合。
纪安阳怀里捧着一大束花,微微挡住了脸,他偏着头东张西望,看的眼花缭乱。
直到侍应生告诉他,要把鲜花点缀在楼梯的大理石扶手旁,纪安阳才收敛好奇心,本分的忙起自己的工作。
他很清楚,以他的能力,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种奢华的生活有丝毫关系。
但他有温馨的蜗居,虽然是租来的,有不起眼的小花店,虽然挣得不多,还有夏执陪在身边,就足够了。
直到一辆拉风的兰博尼基径直开进庄园,停在豪宅门口。
纪安阳不经意瞥一眼,随后骤然瞪大双眼。
因为从车上下来的,不是旁人,竟是秦放。
所有受邀来夏家做客的,都老老实实把车开进车库,连秦放的爸妈和兄长都不例外,只有秦放仗着跟夏执的那层关系,才敢如此放肆。
纪安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结果再次望去,站在豪宅门口的人就是秦放。
按理说,秦放会来这种地方并不奇怪,纪安阳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但奇怪的是,夏执今天出门的时候,明明说约秦放一起去打球了,秦放出现在这的话,那夏执在哪?
纪安阳想掏出手机来询问一声,他摸了摸上衣口袋,却没能摸着手机,又连忙摸了摸全身的口袋,都没有,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把手机落在花店了。
自家小朋友撒谎了吗?没跟秦放在一起,到底去哪了?
就在纪安阳紧张不已,分外担心自家小朋友人身安全之际,走进门内的秦放,兀然大喊一声老大,让纪安阳心底的担忧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涛骇浪。
他站在旋转楼梯的最内侧,楼梯蜿蜒的走线挡住了他的身影,因为秦放并未注意到他。
现场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一些,已经到达的宾客攀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所有人,包括纪安阳,都顺着秦放呼喊的方向望去。
楼梯的尽头,一道人影不疾不徐的出现,踏着平稳的步伐迈下台阶,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36章
夏执褪下蓝白校服,换上了燕尾西装。
黑色西裤将他优越的腿部线条完美展现出来,身着纯白衬衫,银灰色外套上还装饰着一圈金色流苏,纯手工的风格剪裁,一看就价值不菲。
额前的碎发梳起来,高耸锋利的眉骨显山露水,攻击性极强。
夏执迎着光,唇角扬起轻浅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垂眸扫过宴厅的众人,视线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对谁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短暂的平静后,抵达宴会的众多宾客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夏家太子爷许久未露面,好不容易现身一次,某些家族的长辈便心思活络起来。
收到请帖后,他们特地带了族中后辈一同参加,都是冲着夏家太子妃的位置来的,于是放眼望去,宴厅里清一色的优质omega。
夏执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四周的人群便一窝蜂聚拢上去。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将社交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近惹夏执反感,也不会太远,显得关系生疏。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足以遮蔽夏执的视线,让他看不到躲在楼梯背后的纪安阳。
纪安阳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双手用力攀住楼梯扶手,紧紧的咬住唇珠。
他压根没办法将面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夏家太子爷跟自己爱撒娇的小爱人联系到一起。
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之外,其他都不一样……
他家小朋友是穷苦的男大学生,不是豪门望族的继承人。
他们朝夕相处了几百天,难不成以往相守的日子里,夏执都是披着面具的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只是长得像罢了,不是同一个人,纪安阳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荒唐的臆测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夏执从侍应生手中接过香槟,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
纪安阳单手捂住嘴,没忍住呜咽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就算真有一个人跟夏执长得一模一样,那站在那人身边的秦放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从最初的相遇开始,就都是骗他的,他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还记得那次去ktv参加小艾的单身派对,夏执只喝了一口果酒就醉的意识不清,而现在一杯香槟喝完,面上都不见丝毫醉态。
不胜酒力也是骗他的,都是骗他的。
“你怎么还在这?花束摆放完了,你就可以离开了。”一位眼尖的侍应生发现了纪安阳的存在,语气不太友善的出声驱赶。
“抱……抱歉,我这就离开。”纪安阳背过身去,偷偷摸一把脸,然后顺着墙角朝宴厅外走去,避开川流的人群。
老大实在是个香饽饽,什么人都想往他跟前凑,把自己都给挤出来了。
秦放没办法,只能主动退后几步,准备先吃点甜品垫垫肚子,他转身刚拿起块草莓小蛋糕,作势要塞进嘴里,这时目光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一个仓皇离去的背影。
送到嘴边的小蛋糕“啪叽”一下摔在地上,秦放瞪大双眼,抬手指着匆匆离去之人,舌头都打结了。
“安……安阳哥?”
什么情况?安阳哥怎会出现在这里,是他眼花了吧?
秦放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望去,那个在门口一闪而逝的背影,不是旁人,正是纪安阳。
完了!完了!完蛋了呀!
秦放差点从原地跳起来,他扭头朝夏执跑去,丝毫顾不上礼节,把围拢在夏执周围的人一股脑的拨弄出去:“老大!老大!”
夏执循着声音望过来,眉头微皱:“怎么了?”
“老大,我……我刚才看见安阳哥了。”
夏执登时一惊,面上的肆意消失不见,转而被紧张惶恐所代替:“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胡说,我真看见了,就刚才,从门口跑出去了,你……你快给安阳哥打个电话求证一下啊!”
如果秦放看错了,那他打电话过去岂不是平白惹哥怀疑?
“抱歉,让开。”夏执冷下脸,周身散发着寒意,让聚拢在跟前的人下意识退散开。
他来到角落,从怀里掏出手机。
因为今天要参加宴会,夏执便忽略了对监控的检查,可他在哥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追踪,如果哥离开大学城,手机会推送警报才对。
夏执可以确信,他没收到警报,那哥怎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秦放看错了。
不管如何,先查验一下,夏执打开定位软件,见到红点一直停留在简阳花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为了万无一失,他随即又打开花店的针孔摄像头,结果画面里只有小艾一个人,压根没看到哥的身影,而纪安阳的手机则孤零零的躺在店内的花台上。
夏执刚放回肚子的心又瞬间揪了起来,他立马揣回手机,压根顾不得四周惊异的目光,闷头往外跑,发了疯似的开始找人。
“哥,你藏哪了?我知道你没有离开。”
“哥,出来好不好,你听我解释。”
夏家的庄园太大,纪安阳想要离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心慌之下乱跑一通的结果就是,他迷路了。
最终夏执是在一颗法式梧桐树下,发现了纪安阳蜷缩的身体。
脆弱的beta孤零零坐在草坪里,双臂抱膝,将脸埋进胸膛里,看上去悲伤又无助,似乎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了。
夏执的心骤然一紧,快步冲刺过去,又在临近跟前时,不自觉放轻手脚,谨小慎微的挪动着脚步,站定在纪安阳跟前。
单膝跪地,夏执试探性去牵纪安阳的手。
他向来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如今却也心慌不已,夏执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纪安阳身上,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肌肤想触,哥并没有推开他,可夏执心底的恐慌并没有减少半分。
为什么没反应?天大的谎言被拆穿,他这个元凶站在哥的面前,哥怎么会没反应?
“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跟我说说话好吗?”夏执用力抓住纪安阳的手收进怀里,眸光隐隐泛红。
闻言,纪安阳缓慢抬头,看着眼前身穿定制燕尾服,头发整齐梳在脑后,举手投足都散发出逼人威慑力的alpha,只觉得分外陌生。
“你……到底是谁?”
“哥,你怎么这么问?”夏执心急的回着话,他现在很没安全感,这种有东西要抓不住的感觉让他分外烦躁:“我是夏执啊,哥,我是夏执。”
纪安阳睫毛轻颤,双眸像是无法聚焦,他用力从夏执怀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撑着一旁的树干,缓慢站起身。
他现在脑子乱乱的,情绪也不稳定,纪安阳自认为此刻不适合再留在这里面对夏执。
“你让开。”纪安阳推搡了夏执一下:“我要回家,我要冷静一下。”
眼下这种情况,夏执本该诚心道歉,小心赔罪,好好解释,可眼见纪安阳要抛下他独自离离开,夏执慌乱之下失去理智,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哥?冷静什么?为什么要冷静?冷静后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哥,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论我做错什么都会原谅我。”
闻言,纪安阳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就够难过的了,眼下夏执的态度简直让他生气。
“我让你让开。”纪安阳再次用力推搡了夏执一下。
在一起那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对夏执如此疾言厉色。
“不准走,哥,你不要逼我。”夏执猛地把人抱住,用尽蛮力往怀里搂,面带狰狞:“哥,哪也不许去,你不要逼我监禁你,你是我的,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纪安阳一开始还奋力挣扎,听完这话后,突然就不再反抗了。
夏执还以为哥不会走了,微微松一口气,垂下眸子正准备说两句好话,但迎接他的,却是响亮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夏执被打偏了头,刀削般的侧脸上缓慢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纪安阳气疯了,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在一起这么久,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夏执动粗。
纪安阳一直知道,面前这人就是个小混蛋,可平日里相处时那些小无耻,他都能容忍,纪安阳怎么都想不到,夏执能混成这样?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纪安阳抬手指着他,声音发抖:“是不是你欺骗了我,是不是你一直在撒谎?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夏执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也打醒了,他猛然意识到,眼下的状况,不知悔改的强势态度只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哥脾气最软了,既然已经打了他,肯定不会再抛弃他了。
“哥,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求你,别不要我行吗?”夏执立马转变态度,小心翼翼去拉纪安阳的衣袖,红着眼眶哭着求他:“咱们不要冷静期好不好?我错了,我都可以解释的,你别不要我。”
这里是夏家的庄园,还正在举办宴会,来来往往全是佣人与宾客,若不是秦放很有眼色的在远处拦着,夏家太子爷这又发疯又哭闹的做派早落入众人的眼底了。
可秦放敢拦其他人,却不敢拦闻讯赶来的裴斯义。
裴斯义赶到之际,恰好看到自己儿子被人甩了一巴掌,他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脚步顿在原地。
第37章
他想帮夏执说两句好话,却又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立场插手。
裴斯义知道,自己儿子是通过谎言的方式跟这个beta生活在一起,他知道这么做不对,也知道早晚会出事,可又不能多说什么。
夏执本就和他不亲近,他怕说了之后,会把这个儿子推得更远。
说起来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从小到大都没管过夏执,夏执也不会缺爱到病态偏执,不择手段的地步。
纪安阳还不知道裴斯义就是夏执的爸爸,见有人来了,他忙侧身摸了把泪,略微整理下衣袖,朝裴斯义挤出来一个歉意的笑。
虽然很生气,可现在青天白日,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庄园里,让人看见了不好。
他和夏执的事,说到底是他们的私事,不该打扰别人。
“回家再说。”纪安阳面无表情的朝夏执低吼一声。
夏执听后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下狂喜,他亦步亦趋跟在纪安阳身后,离开夏家庄园。
还能让他回去,就说明哥没打算把他赶出家门,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哥心软,只要他把姿态放低,好好认错,哥那么爱他,一定会原谅他的。
出了庄园,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勉强打到车,在纪安阳上了车后,夏执弯腰紧随其后的跟进去。
之前同哥共乘一辆车,夏执总喜欢与纪安阳腻了一起,要么把人抱在怀里说情话,要么把人放在腿上亲嘴,可现在……
夏执垂眸扫一眼他跟纪安阳之间隔着的空隙,眸光暗了暗。
他其实很想挪过去跟哥撒个娇,却又没胆量,生怕引起纪安阳的反感。
侧目偷窥一眼,哥此刻正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从始至终没有看向他。
心头酸酸的,无奈之下,夏执只能将双手老实的放在身前,忍受着车厢里让人窒息的沉默。
下了出租车,已经接近黄昏,夏执紧跟在纪安阳身后,一节节攀爬着老房子阴暗潮湿的楼梯。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让他觉得无比漫长与难捱。
钥匙插进锁孔,房门被打开,纪安阳与夏执一前一后回到他们的小蜗居。
房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夏执想也不想,“噗通”一声跪在玄关上。
膝盖撞击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让纪安阳的脚步为之顿了一下。
夏执双手用力抓住衣摆,将熨烫平整的燕尾服抓出褶皱,他抬眸用力盯着纪安阳,盼望着哥能回头看他一眼,这样他的苦肉计才能继续唱下去。
可纪安阳却没如他的愿,脚下的步伐在顿了一下后继续迈开。
他就当没有夏执这个人,继续该干嘛干嘛。
洗衣服晾晒衣服,走进厨房准备晚饭,然后将晚饭端上餐桌独自享用,最后收拾碗筷准备洗完澡后上床睡觉。
“哥……”被忽视的夏执终是忍不住发声,在纪安阳路过客厅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他都跪大半天了,哥竟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纪安阳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后转头望向夏执。
他用了许久的时间平复心情,如今是该和夏执好好谈谈了。
哥停下了,哥终于肯看他了,夏执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哥,你跟我说说话行吗?哪怕骂我一顿也好,我很心慌,哥,你不说话的时候我喘不上起来怎么办?”夏执红了眼眶,眼泪快速凝聚,顺着脸庞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他伸手抓住纪安阳的裤脚,卑微的出声乞求。
纪安阳只垂眸望着他,双眸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哥,我错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想要我了吗?”夏执膝行两步,壮着胆子抱住纪安阳的小腿,将眼泪摸到他的衣裤上:“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求你了。”
眼见纪安阳依旧保持沉默,夏执真急了。
“哥,就算养条狗,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吧?”脸上巴掌印已经消退下去,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凄惨更可怜一些,夏执抬手用力抽自己:“狗狗做错了事,你打他不就好了吗?你打他啊!但你不能不要他。”
“够了,夏执,你还敢胡闹。”纪安阳说不出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一声厉喝,夏执便立马缩回手,乖乖跪伏在地上,低垂下脑袋:“哥,我不闹了,你……你别生气。”
纪安阳以手扶额,有些头疼,低声命令道:“去洗澡。”
“哥,你说什么?”夏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去洗澡,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我这就去洗澡,哥,你等我洗完澡,我们好好谈。”夏执扶着鞋柜站起身,先踉踉跄跄跑去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紧接着才朝冲进浴室。
他的动作很快,待夏执洗完澡走出来,纪安阳已经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脱掉量身定制的高端燕尾服,换上纪安阳从地摊上淘来的棉衬衫,高高竖起的刘海被水打湿之后,散落在额前,面前这个人,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小爱人。
纪安阳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些,但夏执依旧不敢放肆。
见哥坐在沙发上,他下意识就想爬上去把人抱住。
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博得哥的原谅,夏执攀爬的动作顿住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缩回去,小心翼翼的蜷跪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然后拘谨的抬头,边观察纪安阳的脸色,边期期艾艾的喊哥哥。
“说吧,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夏执抿了抿嘴唇,沉吟许久,才干巴巴的开了口:”哥,那天来花店买玫瑰花的客人,秦放管他叫裴叔,他其实是我爸爸,裴斯义,裴氏军工的幕后董事。”
“我不是穷大学生,我的妈妈是上将夏莲,我是她唯一的儿子。”
能住在那么大的庄园里,还让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讨好奉承,纪安阳已经猜到夏执身份不一般,只是这不一般的程度,依旧超乎了他的意料。
是自己太蠢,就算夏执真是穷苦出身,可他身为顶A,又怎么可能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自己竟傻傻的相信了夏执的一面之词,还引狼入室,把人带到家里。
“还有呢?”既然都开始了,那就一股脑交代清楚了,纪安阳倒要看看,这个小混蛋到底对他撒了多少谎?
“我……我能喝酒,千杯不醉。”
“之前说那辆机车是秦放的,其实是我的。”
“我每次跟哥说和秦放一起去打球,其实是去打枪和赛车。”
听到这,纪安阳腾地一下站起身,夏执像是受了惊吓,声音戛然而止。
胸膛起伏,纪安阳用力的深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面上的表情才逐渐恢复平静。
一时间,夏执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这才哪到哪呢?他还有好多没敢坦白呢。
哥现在已经气成这样了,他真怕自己全说出来,哥会气昏过去。
“还有吗?继续!”纪安阳坐回沙发里,示意夏执接着说。
“我……”夏执张了张嘴,心底一番天人交战后,才视死如归的交代:“我在哥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追踪。”
话音刚落下,纪安阳又腾地一下站起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嘴唇颤抖,明显已经气到失去理智。
左右瞧了瞧,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纪安阳径直走进厨房,抄起灶台上的锅铲走出来。
“你再说一遍,在我的手机里安装什么了?”
夏执没敢抬头,但只通过余光瞄一眼也清楚,他怕是少不了要挨一顿打了。
“我在哥的手机里装了定位追踪。”夏执小声嘟囔。
“你混蛋。”纪安阳抬起手中的锅铲,对着夏执的后背,重重的打了两下。
夏执抿紧唇一声不吭,硬生生的受了。
“还有吗?”
“我……我在家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既然都已经开了头,那就索性全抖出来,哥这次还给他机会主动坦白,他若有所隐瞒,日后被哥发现,后果只会更严重。
话音刚落下,后背上又挨了两下,夏执咬牙继续道:“花店里也……。”
这次不等他说完,锅铲就已经落到后背上,纪安阳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定位追踪,安装针孔摄像头,他竟然监视自己,他怎么敢的啊?
一桩桩,一件件,纪安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用拳头重重的捶了好几下,疼的受不住。
隐瞒,撒谎,演戏,全是欺骗,这个小骗子!
打击太大,纪安阳脱力的坐回沙发上,宛若一尊入定的雕像,久久没再发声。
眼眶酸疼,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
纪安阳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被小自己六岁的alpha玩弄戏耍到如此地步。
哥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夏执都能接受,唯有这种这种一言不发的沉默让他无所适从。
“哥,你别不说话,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我把定位追踪删除,把针孔摄像头卸掉,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哥,你让我牵你的手好吗?或者让我摸摸你行吗?实在不行的话,你踩我一脚也好?我想触碰到你,哥,你这样我害怕。”
第38章
不安的情绪俨然快要将他吞没,体内每一根神经都在咆哮,内心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夏执努力压制,眼眸逐渐泛红。
“现在说害怕,你对我撒谎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害怕?你做这些混账事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夏执,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纪安阳气的直掉眼泪,觉得自己太可悲了,居然把余生托付给了一场谎言。
“我爱你是真的。”夏执挺起胸膛,信誓旦旦的低吼:“就算所有都是假的……我爱你也是真的。”
纪安阳愣了一下,与夏执对视良久,晶莹的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的落在手背上,半晌后,他嘶哑着嗓音低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你是穷苦大学生?”
撒谎总得有原因吧,虽然已入深夜,纪安阳还是想把事情一件件的捋清楚了。
“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我之前公司楼下的广场。”
“其实初次见面我就盯上哥了。”夏执的眸光锁定在纪安阳身上,认真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派人调查了哥的资料,哥性格软弱没有主见,我若是以夏家太子爷的身份接近,哥肯定会像蜗牛一样抗拒的缩进壳里,我知道哥是孤儿,我捏造无家可归的身份,更容易让哥同情心泛滥,然后我再发起追求就会事半功倍。”
他是夏家太子爷,他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alpha,他是诡计多端的夏执,趋利避害是他的本能。
被人当面说性格软弱,没有主见,哪怕明知这是事实,纪安阳还是气的攥紧了手里的锅铲。
只是他迟迟没下手,生怕自己会掺杂会个人情绪而有失公允。
他打夏执,是因为夏执撒了弥天的谎,做的很大的错事,不是因为他说了气人的实话。
“哥,我知道你想揍我,动手吧。”夏执敏锐的观察到哥抬起又落下的手,冷静的背过身子去,方便纪安阳下手:“我知道,无论有什么理由,撒谎都是不对的,哥要是觉得能接受,打我一顿消消气,就原谅我吧,哥要是觉得不能接受……”夏执顿了顿后自暴自弃道:“就打死我吧。”
纪安阳极其认真的想了想,能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夏执撒谎的出发点,是想快速有效的接近自己。
思考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纪安阳想通了,他抬起手,一锅铲打在夏执的后背上,同时教育他:“你不该撒谎。”紧接着又高高扬起了手:“后面有那么多机会跟我坦白,你都继续藏着掖着,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执挫败的摇摇头,只是绷紧了身子。
纪安阳的手落下来,又揍了他两下。
“接着说,为什么骗我机车是秦放的?”
“因为前面已经骗哥我是穷苦大学生了,为了不露馅,只能说机车是秦放的。”
说起来,这跟刚才是一码子事,都是同一个谎言,纪安阳已经教育过他了,所以这次并没有再动手打他。
“明明酒量很好,为什么骗我说不会喝酒?”
闻言,夏执的眼珠子在纪安阳看不到的视角里偷偷转动两圈,支支吾吾的作答:“因为想在包间里欺负哥,不借着耍酒疯的由头,哥肯定不会让我欺负。”
话音落下,后背上骤然重重的挨了三下,夏执闷哼一声后,委屈的扭头望向纪安阳,难以置信道:“捏造身份那么大的错事,哥也只打了我三下,为什么这个也要打三下?”
“因为你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欺负人,性质极其恶劣。”纪安阳凶巴巴的吼他,同时扬起了手中的锅铲:“敢顶嘴?你是不是还想挨揍?”
夏执抿了抿嘴,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回去了。
“继续,为什么出去玩要骗我说是跟秦放去打球?”
“就是偶尔想玩两把刺激的,又觉得哥接受不了这种极限运动,打枪是我从小就会的,不危险,赛车有点危险,但我能掌控好,不会出事。”
“打枪没危险就算了,赛车真的很喜欢吗?戒不掉?”纪安阳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偶尔也会刷到赛车失事的新闻,夏执居然背着他去玩这个,真是想想都一阵后怕。
“跟对哥的喜欢比起来,它不值一提,哥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玩了,就算真要玩也会跟哥说的,不会再偷偷摸摸的去。”
夏执的满分回答,让他成功逃过了挨打,纪安阳只是点点头,握着锅铲的手却没抬起来。
“定位追踪跟针孔摄像头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一茬,纪安阳的声音冷了下来。
夏执偷偷的吞咽一声,他也知道这是道大槛,迈过去就是雨过天晴,迈不过去他就凉了。
本来这个事,在哥让他坦白所有谎言的时候,夏执就考虑过要不要继续隐瞒。
但碍于小艾已经知道了,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万无一失,不得已之下才抖了出来。
双手撑地,夏执站起身来,在他们的小蜗居里扫荡一圈,把所有的针孔摄像头都拆了出来。
纪安阳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眼睛一次比一次瞪得大,只觉得三观尽毁……
客厅的投影仪后面,卧室的床头插座,浴室的封顶罩灯,厨房的排油烟管道……
他居然把针孔摄像头藏在这些一言难尽的地方,纪安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别说发现了,他平日里打扫卫生都收拾不到这些地方。
夏执捧着犯案工具走回来,又在纪安阳跟前跪下了,脸色讪讪道:“哥,就这几个,我都卸掉了,真的。”
还就这几个?他们的小蜗居一共才几平米?他放这么多,那可真的是一个死角都没有了。
“花店的呢?”
“花店只有一个,藏在向日葵挂画里,我后面会去卸掉的。”
纪安阳又把手机丢给他:“定位追踪呢?”
夏执打开哥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操作。
那些繁杂的手机系统语言,纪安阳皱着眉头,连看都看不通。
他记得夏执的大学应该不教这个吧,为了监视自己,他竟然能玩的这么溜?
没一会儿的功夫,夏执双手捧着手机,把它还给纪安阳:“哥,所有病毒都卸掉了。”
纪安阳没好气的从他手中夺过手机:“说吧,为什么这么做?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不三不四会背着你乱搞的人吗?你犯得上用这么恐怖的手段监视我?”
或许是因为纪安阳的言辞太过严厉,夏执的脸色白了白,眸光泛起剧烈的涟漪。
平日里高大又自信的alpha此刻缩起肩膀,垂着眼眸萎靡道:“我知道哥不是那种人,我这做是因为……我有病。”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身体随之蜷缩起来,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
“哥,我有病。”夏执仰头看向纪安阳,眼底蓄着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我没有安全感,我有病。”
“哥,你愿意听一听我小时候的事吗?”
那是夏执不愿回首的往事,他从未说给任何人听,但他想说给纪安阳听。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来治愈他的童年,夏执知道自己找到了,那个人就在眼前。
眼见纪安阳迟疑片刻后缓缓点头,夏执便不疾不徐的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这事压根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也无关紧要。
可纪安阳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一年都见不着一面的妈,从不肯抱他的爸,死气沉沉的庄园,对着花草自言自语的小孩。
夏执是S级alpha,他很聪明,可越是聪明的孩子越敏感。
在他眼里,偌大的庄园是华丽的牢笼,他的家是一片贫瘠的荒漠,父母是活在相框里的照片。
这就是他的童年,夏执只用三言两语带过,纪安阳却听得心头酸涩,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他太心疼了。
心疼年幼的孩子独自穿越寒冬,心疼儿时的夏执孤身扛过黑暗,他一定很迷茫无助,空虚不安。
纪安阳只能尽量去体会,可毕竟没亲身经历过,他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跟夏执就像两块截然不同的磁石。
夏执父母双全,却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意,他是在冷漠中长大独狼,只能用余生来寻找归宿。
纪安阳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可他不缺爱,他有和蔼的院长,友善的伙伴,社会爱心人士伸出的援手,他是在关爱中长大的绵羊,所以对身边人也报以温柔的善意。
“夏执,不怕了,有哥在。”纪安阳猛地俯下身子,扑过去抱住了他。
只觉得有一轮太阳落入怀里,夏执用力回抱住纪安阳,眼泪最终决了堤。
他哽咽着喊哥哥,纪安阳便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应他。
“哥,我只有你了,你要是再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抛弃我好不好?哥,求你了,我给你当小狗,我会听话,你别赶我走。”
他是生来尊贵的夏家太子爷,同样也是渴望得到爱和关注的夏执。
纪安阳抱了他好久好久,久到夏执内心翻涌的不安逐渐平复下来,久到夏执以为得到了原谅,毛手毛脚想要讨一个吻时,纪安阳才抽身离开。
“哥,怎么了呢?我就想亲亲你,不行吗?”夏执急切的想要追上去,却被纪安阳抵住肩,摁在原地。
与此同时,夏执的后背上又重重的挨了一下。
夏执:??
怎么还打呢?他以为哥已经不生气了?
第39章
纪安阳虽然心疼,可一码归一码。
他犯下的混账事不能因为凄惨的过去而一笔勾销。
纪安阳不会抛弃夏执,可也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不然凭夏执蹬鼻子上脸的个性,谁敢保证他下次不会再犯?
“夏执,我还没原谅你。”
听到这话,夏执急吼吼想要跟哥亲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高大的身躯萎靡在地,整个人都恹恹的。
“哥,我以后真不敢再撒谎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夏执倒是希望纪安阳能狠下心来抽自己一顿,把心中的怨气跟怒火发泄出来。
他是顶级alpha,抗揍的很,只要留一口气,休养一段时间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可偏偏纪安阳脾性软,气狠了也只是抡起锅铲不痛不痒的打他几下,这种程度,让夏执想卖惨都没机会。
“我现在脑子有些乱,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你让我冷静一下吧。”说完,纪安阳扔掉锅铲,起身朝卧室走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吧。”
睡觉?
听到这两个字眼,上一秒还颓废不已的小狗瞬间竖起耳朵,他忙不迭的爬起身,紧跟在纪安阳身后,想一同回卧室。
哥现在确实还生着气,但只要躺进同一个被窝,他趁着哥睡着了,把人搂怀里好好抱一抱,哥肯定消气一些。
只是抱一抱,他不会做别的,夏执现在也不敢做别的。
然而纪安阳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站在卧室门口,纪安阳转过身子,抬手指了指沙发,冷酷无情道:“你今晚睡沙发。”说完就当着夏执的面,“砰”的一下关上卧室的房门,随即落了锁。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夏执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房门已经严丝合缝的闭拢,想打也打不开了。
哥让他睡沙发?哥竟然这么惩罚他?自从跟哥确定恋爱关系后,夏执未没睡过沙发。
“哥,你开开门,放我进去吧,我不要睡沙发。”
“我怕黑,我怕鬼,我不要一个人,哥哥,我错了,你就放我进去吧,求你了。”
小狗在门外疯了一样的挠门,将锁扣扭的咔咔响,哭的比刚才挨打时还要凄惨。
纪安阳捂住耳朵,狠起心肠,今天说什么都不会放他进来。
做错事就该受罚,让他记住今天的教训,日后都不敢再撒谎。
哭闹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小狗的嗓子都哭哑了,才逐渐的消了音。
他都这么惶恐不安了,哥依旧不肯给他开门,哥之前从不这样的,是不是不爱他了?
夏执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最后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心底滋生出一些暴虐的想法,他完全可以把门砸开,强行将哥拥入怀中……
可夏执清楚,一旦这么做了,哥只会更生气,他之前犯的错还没能获得哥的原谅,他不能再错上加错了。
他要理智,要克制,夏执努力压制心底病态的念想,双拳紧握,拳背上青筋暴突,牙关深入唇肉里,口齿间能尝到腥甜的血腥味。
孤零零的一个人真的好难捱,谁来救救他,哥哥,哥哥……
纪安阳背对着卧室的房门,一宿都没睡着,耳边听着夏执的哭闹声,一颗心刀绞般的疼。
渐渐的,哭闹声变成细弱蚊呐的哽咽,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夜色中,纪安阳坐起身子,不安的望向门外。
有动静的时候他心疼,没动静的时候,他却开始担忧起来。
该不会哭的晕过去了吧?还是嗓子已经沙哑的发不出声了?不管哪一样,都足够纪安阳为之紧张。
略一犹豫,纪安阳最终还是翻身下床,装作要去卫生间的模样,轻轻拧开房门。
趁着床头灯昏黄的光芒,纪安阳看到夏执并没有老老实实的睡在沙发上,而是身披一条小毯子,蜷缩在他的房门口。
平日里高大挺拔的alpha,此刻佝偻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听到动静,夏执缓缓抬头,模样凄惨的望向纪安阳。
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哭的肿胀,面色苍白而憔悴,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
未干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夏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只能对着纪安阳无助的比划着口型。
他在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的喊哥哥……
纪安阳的手微微颤抖,无法掩饰内心的疼痛,一颗心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呼吸不了。
深吸一口气,他刚要抬腿,裤脚却被人拽住。
垂眸望去,夏执正死死抱住他的脚,高大的alpha此刻就像个孩子一样跪伏在地上,死活不肯放纪安阳离开。
“你先撒手,我去给你打个地铺。”无奈之下,纪安阳只能蹲下身来,轻声细语的跟他商量。
不能在再把夏执撂在屋外了,他再这样哭闹下去,眼睛和嗓子都要坏掉了。
不确定哥是不是在骗他?夏执迟疑着不肯松手。
纪安阳看穿了他的顾虑,继续安抚道:“你要不放心,可以跟在我身后。”
听到这话,夏执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这才一点点松开纪安阳的裤脚。
他踉踉跄跄的爬起身,像个影子一样跟在纪安阳的身后,寸步不离,
纪安阳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厚实的床褥,一层层铺在床边的地毯上。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柔软的枕头,朝夏执招招手:“你今晚在这睡吧。”
比起客厅的沙发,卧室的地铺显然要好上太多,最起码哥就在他视线里,不再是他孤零零一个人。
夏执听话的走过去,直挺挺躺进被褥里,他翻个身蜷缩起身体,目光直勾勾盯着纪安阳眨也不眨,生怕一闭眼的功夫,哥就不见了。
忙活完,纪安阳回到床上,他躺进被窝里,伸手关闭了床头灯。
朦胧的月光下,一道炽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自己身上,像黑夜中潜伏的猎手,让人毛骨悚然。
纪安阳长叹一声,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压根睡不着。
眼见夏执丝毫没有要收敛的趋势,迫不得已之下,纪安阳只能对他发出命令:“夏执,别看了,闭上眼,睡觉。”
夏执的嗓子嘶哑,想回话却发不出声,只艰难的唔了一下。
他不敢不听话,便强迫自己闭上眼,可视野被黑暗笼罩的瞬间,不安再度袭上心头,夏执眉头紧皱,双拳紧握,像是陷入了梦魇,坚持不了多久,便又豁然睁开眼。
冷汗打湿了后背,夏执的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行,他不敢闭眼,不敢睡,他得盯着哥。
但是哥让他闭上眼睡觉,两下矛盾之下,夏执只能折中。
于是他看一眼纪安阳,闭一会儿眼,再看一眼纪安阳,再闭一会儿眼,如此反反复复,不知疲惫。
他是不知疲惫,纪安阳却疲的要命,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纪安阳缓慢的靠近床畔,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将一只垂了下去。
夏执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他立马想抓住哥的手,却又怕被纪安阳一巴掌拍开,于是只能强行按捺心头的渴望,两根手指顺着枕头的边沿一点点逼近。
指腹接触到哥的手背,壮着胆子轻轻磨蹭两下,夏执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忐忑的如同擂鼓。
然而纪安阳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把手抽回去,夏执心头狂喜,下一秒就与哥十指相扣,让纪安阳的手背紧紧贴在他的侧脸上。
肌肤相亲产生的温热感,打消了夏执心底的不安,人被他抓在手心里,不可能跑得掉了,夏执这才放心的闭上眼。
夏执哭了一晚上,哪怕他是身强力壮的alpha也有些吃不消,因此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呼吸平稳的陷入梦乡。
在夏执睡过去后,纪安阳轻轻翻个身,趁着皎洁的月光,打量床边安睡之人。
眉毛犹如两把锋利的剑,斜斜地横在眼睛上方,仿佛在向世人宣扬着他的尊贵与自信。
眼眸冷冽而深邃,带着股又疯又野的狠劲,散发危险的气息。
纪安阳抬起另一只手,用食指的指腹,隔空描摹夏执的眉眼。
扪心自问,这小混蛋又骗他又监视他,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自己舍得跟他一刀两断吗?
不用回答,纪安阳心里其实有答案。
就算周遭一切都是谎言,可他与夏执朝夕相处的日子是真实的。
夏执直白又热烈的爱意也是真实的,只是小朋友走上了歧途,用错了方式。
只要真心相爱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
纪安阳会慢慢教他,引导他回归正途。
*
第二天是周日,轮到纪安阳去花店值班了,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所以他起的晚了些。
哥昨晚睡觉前,说需要先冷静一下再处理他,现在纪安阳不开口说考虑的如何了,夏执压根不敢多嘴去问,生怕纪安阳的考虑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今天不用上课,放在之前早黏哥身上了,现在却完全不敢。
夏执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下意识遵从本能,哥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只要纪安阳不出声驱赶,他就像条尾巴一样尾随着。
纪安阳由着他了,带着人一起去了花店。
踏入店门后,纪安阳朝夏执使个眼色,夏执立马反应过来,忙跑到那副挂画跟前,把针孔摄像头拆了出来。
目睹全过程的纪安阳,又是一脸的一言难尽,藏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奇葩,他这脑子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净寻思这些歪门邪道了。
将针孔摄像头抢过来,一把扔进垃圾桶,纪安阳不忘戳了戳夏执的脑袋警告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吧?还有没有其他的了吧?以后若再被我知道你干这种事,我就……。”
纪安阳恐吓的话还没说出口,夏执便已经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认错了:“哥,没有下次了,我不敢了。”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纪安阳定定的瞅了夏执两眼后,才转身去忙花店的生意。
夏执没事干只能打打下手,顺便动动脑筋,寻思着该怎么从哥嘴里,把考虑结果给套出了。
一天不知道明确的答案,他的心便悬着不敢落地。
夏执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一个法子,眼底也随之划过一抹暗芒。
偷瞄一眼纪安阳的脸色,夏执斟酌好用词后,支支吾吾的开了口:“哥,我妈常年不在家,如今总算有机会回家待几天,我们好多年没聚了,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陪我回家探望一下我妈吗?”
第40章
闻言,纪安阳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眸定定的望向夏执。
哥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认真考虑?还是觉得他的要求太过分,所以暗自生闷气?
在纪安阳沉默的凝视下,夏执硬着头皮强撑,只觉得时间过的分外难过。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之际,纪安阳收回目光,继续手头的工作,同时慢吞吞的开了口:“你确实该跟亲人多聚一聚。”
他只说夏执该怎么样,却半个字不提及自己。
夏执琢磨不透纪安阳的意思,心下着急:“哥不陪我一起去吗?爸妈肯定特别想见见你。”
“我就算了,不合适。”纪安阳摇摇头回绝了。
夏执跟家里人见面,他去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纪安阳有些胆怯的。
虽还不知道夏执父母的态度,但纪安阳对此并不乐观。
夏执是顶级alpha,又是豪门望族,他只是个beta,经营着不怎么赚钱的小花店,门不当户不对的,肯定不被看好。
“哪里不合适了?哥是我的爱人,陪我回家见父母再正常不过。”夏执先据理力争,然后不依不饶的追问:“哥说不想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怎么好好一句话到他嘴里就变了味?
“不是不想去,是不适合去。”
纪安阳较真的指出夏执言语间的错处,殊不知却是落入了夏执的圈套。
“不是不想去?那就表示哥也愿意去对吧?”夏执的声音喜滋滋的:“爸妈想见哥,哥也想跟我回家见爸妈,既然双方都乐意,那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纪安阳:……
他怎么这么会胡搅蛮缠啊?
纪安阳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夏执就抢先一步,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我现在就跟爸妈打电话约时间,”
“夏执,你别闹。”纪安阳忙伸手去抢他的手机,奈何身高差距悬殊,夏执只需将手机单手举高,他便踮着脚都够不着。
“哥,我没闹。”夏执的语气分外认真:“哥若不陪我去的话,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要跟哥在一起。”
“你能不能别任性?不是说你妈妈难得回家一趟吗?错过了这次,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难得,可我也习惯了,见不见面都一样。”
然而有些事情习惯了不代表就是对的,谁家父母跟孩子相聚的次数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夏执,你不听我的话了吗?”纪安阳的声音略带上几分严厉。
一听哥是这种语气,夏执瞬间蔫了,说句不中听的,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决不能再惹哥生气,可夏执不死心,他想争取一下:“哥,回家不光见父母,还要回老宅,老宅里堂哥堂弟一大堆,他们要是知道我有老婆却不肯跟我回家,肯定会笑话我的。”
“我是我妈的独苗,笑话我就是笑话我妈,我们一家子在老宅都抬不起头来。”
有这么严重吗?这要放在普通家庭,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可夏执毕竟是财阀世界,所以纪安阳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
“真的,哥都不知道他们说话多有难听。”夏执垂下眼眸,微微瘪嘴,一幅可怜相:“我小时候没爸妈陪在身边,他们没少欺负我,拿石头丢我,把我的书本撕碎,还把我推进池塘里……”
“什么?”纪安阳瞪圆了眼,心头火蹭的一下窜上来了:“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恶毒,他们长大了还了得?”
“长大了更不得了,他们只会更过分。”夏执用纪安阳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嘟囔着,眼见勾起了哥的保护欲,夏执话锋一转,又开始卖乖了:“哥,我听你的话,会回家的,如果我好几天没回来,就可能是在老宅出了些事故,但哥放心好了,他们不敢弄死我。”
纪安阳:……
这让他怎么放心,更担心了好吗?
财阀世家这么恐怖吗?小时候的夏执没有父母庇护,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纪安阳光想想都要心疼死了。
“夏执,如果……我说如果,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话,你的那些堂兄堂弟,会因为我是个beta而取笑你吗?”
顶级alpha自然要和顶级omega在一起才般配,可惜……他却只是个不起眼的beta。
“我看他们谁敢!”夏执的剑眉竖了起来,周身的气势瞬间凛然。
纪安阳:……
意识到自己暴露本性了,夏执一秒收敛,轻颤着睫毛支吾道:“可能会,如果会被他们嘲笑,哥还愿意去吗?”
不等纪安阳回答,夏执又自顾自的抢着开口:“算了,哥还是不要去了,我不想哥跟我一起挨欺负,我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
夏执越这么说,纪安阳越心疼他,更不可能放他一个人面对。
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纪安阳妥协了:“你……先定回家的时间吧。”
“我这就去打电话。”目的达成,小狗开心的都要蹦起来了。
听哥这意思,八成是愿意跟他回家见爸妈了,也就意味着,哥虽然还生他的气,却不否认他们是爱人关系,进一步推论,哥不会不要他,小狗不会被主人抛弃,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夏执走出花店,拨通了存在手机里许多年,却几乎没拨出去过的联系人,那是裴斯义的电话号码。
跟在纪安阳面前撒娇卖乖的模样截然不同,夏执在面对裴斯义时,说话的音调没有一丝起伏,宛若冰冷的机器人。
“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对,我会带哥一起去。”
“那就下周六。”寥寥几句话说完后,夏执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兴冲冲的跑回花店,开开心心的跟纪安阳报备时间。
“哥,时间确定好了,下周六。”
“嗯。”纪安阳只低低应了一句,没发表除此之外的任何意见,他继续忙碌起手头的工作,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夏执知道,哥肯定会陪他回家的,他现在无比巴望着下周六的到来。
因为这件事,夏执一整天就兴致高昂,这种状态持续到晚上回到家,看到铺在卧室的地铺……
夏执瞬间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蔫巴了。
怎么才能偷偷爬床呢?他已经一天没抱哥了,夏执想的厉害。
趁着纪安阳去洗澡之际,夏执偷偷摸摸把地铺收回柜子里,然后翻身上床,盖好小被子,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模样乖巧的等着哥的临幸。
纪安阳走出浴室看到这一幕,脚步为之一顿:“你的床褥怎么不见了?今晚是想回沙发上睡吗?”
“哥,我……不能上床睡吗?”夏执坐直了身体,动作磨磨蹭蹭的,迟迟不愿下床。
“可以。”纪安阳竟意外的好说话。
夏执眼前一亮,只是还不等他开心,纪安阳又紧接着道:“你在床上睡,我去睡沙发。”
“别,我这就把床褥搬出来。”夏执连滚带爬的翻下床,急忙拉开衣柜,把塞进去的床褥抱出来,认命的铺在了床边地毯上。
接下来几天,夏执都只能睡在地铺上,哥最多让他抓一只手,其他地方想都不要想,更不要提那档子事了。
夜色中,夏执憋得眼冒绿光。
让欲/望旺盛的alpha禁欲这么久?哥哥怎么如此残忍?他都不心疼小狗吗?
夏执翻来覆去de睡不着,满脑子都在寻思该怎么跟哥亲热一下。
于是在夜深之后,实在憋不住的夏执,悄悄爬起身,将动作尽可能的放轻,然后……玩起了纪安阳的手。
纪安阳:……
他其实睡着了,只是被夏执的动作搞醒了,纪安阳本就觉浅,夏执的动作越来越过火,他不可能不被惊醒。
手心里火辣滚烫,血液一路从脚尖涌上脑门,纪安阳整个人像被丢进煮沸的开水里,燥的不像话。
夏执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他都不害臊吗?
眼下这种情况,纪安阳醒过来不合适,继续装睡他de演技又不合格,只能僵硬的躺平在床板上,任由夏执胡作非为。
直到指腹变的黏腻,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夏执缓了一会儿后窸窸窣窣的起身,从床头柜抽出湿巾帮纪安阳擦了擦手,然后才躺回被窝里,抱着哥的手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纪安阳却完全睡不着了,双眼瞪大像铜铃,麻木的望着天花板,耳尖腾腾的冒着热气。
太突破下限了,简直比跟夏执滚到一起去还要不知廉耻。
然而夏执很快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厚颜无耻。
因为纪安阳没有明确制止,夏执蹬鼻子上脸,不知节制的每晚都上演这一出,且动作越发的肆无忌惮。
手心偶尔酥酥麻麻,偶尔泛红发痒,纪安阳终于忍无可忍,在夏执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缓缓支起身子,面向夏执,语气压的很低,带着三分怒意:“夏执,你是不是过分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纪安阳的意料。
夏执丝毫没在怕的,反而更亢奋了,一开口嗓音沙哑又性感:“哥,别停,就这样,继续喊我的名字,多骂我两句,我爱听。”
纪安阳:……
你个变态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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