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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深夜, 崔项驱车,送李怀旌回了一趟老宅。


    自从李怀旌发迹,第?一件事, 就是把祖宅拆除, 废墟之上建了四层楼小别院。


    在整个洛乡镇, 谁不知李怀旌的名号,都说他如今发达了,事业如日中天,想见他一面,比登天都难。


    不是李怀旌不赏脸, 一来, 生意做大?,越发繁忙, 哪有时间兼顾回老家,二来呢, 从前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也不觉得自己人缘有多好。


    自从有了钱, 七大?姑八大?姨,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都来跟他攀关系, 李怀旌好不容易休假回家一趟,上午这个来探望, 下午那个来送礼, 搞得鸡犬不宁, 闹腾不已。


    亲戚也就罢了, 还有那么更夸张的?,李怀旌这边还没?从洛京出发, 家里这边便走漏风声,人?还没?到,饭局应酬一天就能安排两场。


    这个什么长,那个什么局,这边想修桥,那边想铺路,只要借着机会,总要缠着李怀旌吐上半天苦水。


    这吐苦水,向来都没?有白吐的?,哪一次让他们空手?而归?


    要说起来,李怀旌没?少为振兴乡村做贡献,前两年?“借着建设小康村”的?名头,才刚出钱出力,把村里上上下下建设修整了一遍。


    这十?里八村,没?有哪条街比洛乡镇的?李鹿屯干净,十?里八村,也没?有哪个镇,比这里更齐整。


    就连扶贫项目,都比别村多。


    是以?李怀旌,还算得上像模像样的?草根企业家,t?至少饮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


    不过最近上头又有想法,说什么,积极争取之下,把新机场的?选址,争取到了距离咱们镇半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如今要建机场,不知道李怀旌什么想法……


    李怀旌还真没?什么想法,毕竟这种大?项目,手?里那点钱,也不够他参与几回的?,以?后还是少回家为好。


    崔项把李怀旌送门口,车子掉头就走。


    刚要升上去车窗,李怀旌站在门口,外套搭在臂弯里,就不咸不淡吩咐了句:“明早五点来接我。”


    崔项听罢脸上表情变化万千,抬手?腕看一眼时间,“旌哥,这都凌晨一点了。”


    李怀旌不讲人?情味,“凌晨一点怎么了?”


    凌晨一点怎么了?


    我到市里,少说也得两点,稍微收拾一下倒头就睡,也得两点半。


    感情睡上两个半小时,五点再起来接您?


    崔项苦笑,“旌哥,明儿不是周末嘛,您起来那么早做什么?等闲周末,您不都睡到十?点才起床……”


    李怀旌抽了臂弯的?外套,抖了抖,不缓不慢套身上,“明天还得参加国学研究院的?座谈会,早上七点开餐。”


    崔项怔了怔。


    明天还去?他没?听错吧?这座谈会有什么好听的?,关键您能听懂吗?


    就哪怕出去公关应酬,那也是为了找商机,去跟文人?厮混,那不纯粹浪费时间?


    崔项忍不住敲打李怀旌,“旌哥,我最近刷视频,您猜我刷到谁,我刷到了唐玄宗李隆基,说他年?轻的?时候可勤奋了,励精图治的?,还开创了大?唐盛世,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遇到那个杨玉环了,这一遇到不当紧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你?说那杨贵妃,真那么大?魔力?”


    崔项握着方向盘,说完眨巴眨巴眼皮子,去打量李怀旌。


    只见李怀旌瞧过来,要笑不笑哼了声,奚落他,“你?什么时候有话?不直说,也学沈丰城,爱用?典故了?你?都知道知道唐玄宗叫李隆基了,看样最近没?少读书?。”


    李怀旌说完,云淡风轻转身走了。


    崔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心想,瞧不起谁,咱们不都一样水平?当年?辍学,还是你?跟我学呢。


    就许你?偷偷看书?,不许我偷偷学习啊?


    不过说起来,虽然?同样是没?学问,李怀旌就是比同龄人?有头脑会赚钱。


    这小子在生意上,那叫一个天赋异禀,小学那会儿,别人?还在玩泥巴呢,李怀旌就在学校里想方设法卖冰棍了。


    崔项为了跟家里要钱,去买李怀旌卖的?冰棍,没?少挨打。


    不过李怀旌家里,那也是真穷,他父亲折腾着做生意,钱没?赚到,负债累累,十?里八村没?有穷成那样的?……


    人?在绝境的?时候寻求出路,也都是被逼出来的?。


    所以?说,苦难会压垮一个人?,也会成就一个人?。


    倘若不是年?少时,家里太穷,李怀旌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赚钱补贴家用?,更没?有现?在的?李怀旌。


    崔项望了一眼这偌大?宅院,小桥流水,红砖碧瓦,宽敞明亮,灯火通明。


    还真是乱世出枭雄,时势造英雄啊。


    *


    李怀旌进了庭院,顺着鹅卵石子小路,一路往主厅走。


    才方进门,就听到脚步声。


    他径直朝冰箱走去,才刚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一口气喝半瓶,就听到身后吴秀娟的?絮叨声。


    “这么晚,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晚饭吃了没??”


    李怀旌解了渴,慢条斯理?把水瓶丢一旁琉璃台,一打眼,瞧见水果盘里,放了几个已经腐烂却不舍得丢的?烂苹果。


    没?回答母亲的?问题,就指了指,“都烂了,赶紧扔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吴秀娟叹了口气,“唉,扔扔扔,就知道扔,削一削照样能吃,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大?方了,我们小时候,别说烂苹果,就是地瓜皮子都吃不上……”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李怀旌从小到大?听了没?有八千也有一万遍,早就耳朵起茧子了。


    他面上波澜不惊,绕过母亲往玄关走,换拖鞋。


    才刚换好,吴秀娟肩头披着外套,就追了过来。


    抿唇看着李怀旌,不知在想什么,欲言又止,到最后,却只叹了口气。


    李怀旌问:“怎么了?”


    吴秀娟转身往回走,走到沙发一屁股坐下。


    李怀旌猜出母亲心里憋着事,不由地笑笑,走到客厅,坐对面。


    “有话?就说,别憋坏了身体。”


    吴秀娟沉吟半晌,这才道:“怀旌,有两句话?,我想叮嘱你?。”


    李怀旌点头,“您不一天到晚有话?叮嘱我,怎么今儿,这么正式?”


    吴秀娟看一眼别处,“昨儿,你?那个老同学,苏月娥来家里探望我了一趟,说不在你?那干了。”


    李怀旌起先眼角眉梢还挂着笑,听到这儿,脸色立马冷了。


    他面色阴沉下来。


    “哦,手?都伸到家里来了,瞧把她?能的?,都跟您说什么了?”


    吴秀娟听到这句话?,眉头立马一皱,本来侧对李怀旌,此刻倏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语气不善,“我看你?现?在比她?还能,好歹一姑娘,你?说什么话??怎么着,觉得自己现?在有能耐,看不上人?家?”


    李怀旌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不由地浅笑,目光转过来,笑对老人?家,“我跟她?从始至终啥事没?有,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二哥不是离婚了吗?如果这女的?你?觉得不错,可以?帮我二哥撮合撮合。”


    吴秀娟目光入炬,盯着李怀旌瞧了好一会儿,“你?跟她?真没?什么?真不喜欢人?家?”


    李怀旌摇头,“什么事儿都没?有。”


    相比别人?,吴秀娟自然?更相信自己儿子,眼神这才柔和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事儿,是别的?事儿……”


    李怀旌抬起来眼皮子,“什么事儿?”


    吴秀娟认真斟酌了下,只道:“儿子,你?现?在事业有成,自己心里得有谱,找什么样的?姑娘,适合你?,什么样的?姑娘,不适合你?……你?天天那么忙,又有多少时间分到家里,需要你?哄着宠着才愿意的?姑娘,晚没?那个精力……相比较来说,能把家里打理?好,为你?排忧解难的?,才是良配……”


    吴秀娟句句没?提温黎,却字字在指温黎。


    李怀旌听了,脸上笑容,不由地淡了淡。


    感情,苏月娥跑到这里,是来挑拨离间的?。


    李怀旌手?臂往沙发上一搭,侧头看了看四周,不接话?,“门口那株什么花?上次我来没?瞧见,开得真鲜艳。”


    大?半夜,精疲力尽,他不想聊这个,便直接转移话?题。


    吴秀娟哪有那么好打发,“跟你?说话?呢,你?提花做什么?”


    李怀旌这才叹了口气,目光转回来。


    目光平静看着母亲,半晌,才悠悠道:“找个合适的?,我当然?听到了。”


    他笑吟吟问:“合适能过日子,能把家里打理?好就行?吗?那您还要孙子吗?”


    吴秀娟说:“废话?,结婚生子结婚生子,不生子,催你?结婚干嘛?”


    李怀旌摇摇头,“那不行?,只合适不行?。”


    吴秀娟拍了拍茶几,“怎么就不行??”


    且听李怀旌耍无赖:“不喜欢的?话?,提不起兴趣,想要孙子,那只能找人?帮忙。”


    吴秀娟被噎住,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小子,说什么混账话??”


    李怀旌到底也是家里最小的?那个,这才起身走过来,委身往吴秀娟身边一蹲。


    眉开眼笑,“妈,你?说你?儿子这些年?容易吗?如今就想找个喜欢的?姑娘,这要求不高吧?”


    吴秀娟不说话?。


    李怀旌继续道:“我如果愿意将就,现?在孩子都得两三个了,我干嘛要出人?头地呢,我干嘛这些年?,天南海北的?闯?我不就是,不想做村里的?汉子,随便娶个婆娘,谁跟自己就跟谁将就一辈子嘛……如今我好不容易闯出来,想找个顺眼的?姑娘,我有钱,我为什么不行??”


    “如果我现?在还在工厂拧螺丝,一个月三四千,我认了,现?在今非昔比,我不认。”


    “我就非要找个我喜欢的?,我一看见她?心里就舒坦,才不枉费我这些年?的?辛苦。”


    当然?了,他得非常确定,这姑娘也一心一意喜欢他。


    第 22 章


    所谓知子莫若母, 李怀旌是吴秀娟的儿子,儿子心里想什么,做母亲的, 哪能不理?解。


    他挑剔成那个样, 想让他喜欢, 让他看见就舒坦,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昨儿苏月娥登门拜访,话没说两句t?,吴秀娟又不是傻子,就明?白苏月娥什么心思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更何况, 苏月娥又是隔壁村里的姑娘,这十里八村的, 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月娥家里那点事儿, 吴秀娟不是不知道。


    吴秀娟心怀怜悯, 也是个良善之辈, 当?时就牵着苏月娥的手, 提点了一番:“月娥, 你?钟意怀旌,我?能看出来, 不过男婚女嫁这些事, 得两个人彼此钟意, 你?来我?这里下?功夫, 不如想着,怎么让怀旌心思放你?身上……他向来有主见, 如果事事都听我?话,倒好了。”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就他那个脾气,就是想娶个跟我?一样大的老太太回来,我?们?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苏月娥听了这话,脸色很难看,倒是没再?说什么。


    吴秀娟话说那么明?白,想来,以后苏月娥也不会再?来找她?说什么。


    吴秀娟这话倒也实在,如今这年头,早就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儿,可不就得王八看绿豆,对眼了才行。


    更何况,她?儿子如今要身份有身份,要体面有体面,苏月娥纵然使出来浑身解数,怀旌也大概率不会动心。


    苏月娥身边不止一人,如此劝过她?。


    可苏月娥就是听不进心里去?。


    别人都说她?缠着李怀旌是为了钱,但只有苏月娥自己知道,起初,她?确实打过为了钱的心思。


    不过谁又能抵挡得住,一个不仅有钱,不仅皮囊出众,为人处世,又颇具手腕颇具人格魅力的男人。


    到了后面,苏月娥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沦陷。


    昨儿和吴秀娟一番促膝长谈,苏月娥回去?彻夜未眠。


    也不知怎地,突然就开窍了。


    对前来说媒的几个老头老太太,松了嘴。


    虽然和温黎相比,苏月娥怎么比都比不上,不过在村里,苏月娥长相也好,脾气性格也好,其实也算出众的。


    她?这边才刚松口,第二日,家里就安排了两个相亲对象。


    苏月娥认命,一一见了。


    也是生?意人。


    论财力,和李怀旌自然没法比,但只要苏月娥点头同意,以后也是做太太,衣食无?忧的。


    论年龄,也稍微大了点,两个都是将近四十岁。


    论皮囊,不管是身材样貌,还是衣着打扮,自然也都和李怀旌没法比。


    毕竟李怀旌,一直都是又清爽又干净的男子。


    苏月娥相亲结束,郁郁寡欢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幽幽叹气。


    她?宁愿从不曾遇到李怀旌,如此,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难堪。


    *


    且说李怀旌回了老宅,第二天一大早,私家车准时停到老宅门口,来接李怀旌。


    不多?不少,正?好五点钟。


    天还没亮透,西边才刚泛起来鱼肚白。


    崔项勉强爬起来了,可爬起来是爬起来,睡眠不足,精神涣散,头脑一片浆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左思右想,这没办法开车,于是就把沈丰城折腾起来,同他一道儿来了洛乡镇。


    沈丰城负责开车,崔项负责补觉。


    补觉自然补不安生?,因为沈丰城也有意见,骂骂咧咧了一路。


    李怀旌倒是精神抖擞,且又换了一身西装,这两日,李怀旌不仅开始穿西装,就连发?型都换了一个新的。


    从那老宅大院里出来。


    长身玉立,俊若修竹。


    崔项与沈丰城都是纯爷们?,等闲知道李怀旌长得不赖,就是比较随意慵懒。


    今儿乍一这样,两个人都看愣了。


    李怀旌拉了车门,弯腰上车,坐定,两手还扯了扯西装袖口。


    半天没见反应,这才掀起来眼皮子。


    就对上四只两双眼睛


    他眯了眯眼,略带疑惑,“怎么?”


    崔项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摇得跟拨浪鼓别无?二致,“没怎么没怎么……”


    然后转身回到副驾驶。


    沈丰城紧随其后反应过来,也咽了咽,为避免尴尬,就挠了挠头打哈哈:“还别说旌哥,你?认真拾掇拾掇,还挺俊俏……”


    沈丰城说到这里,往李怀旌头上连扫了两眼,明?知故问:“旌哥今天,还喷发?胶了对吧?”


    李怀旌等闲就是懒得喷,且不喜欢那个味道。


    老宅和翠亭湖别墅,统共好几瓶呢,且是大品牌,他精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本来稀松平常的事儿,被他俩这么大惊小怪一渲染,倒弄得李怀旌老脸微红。


    跟开了屏,迫不及待想找雌性的公孔雀似的……


    难得尴尬了一瞬,握起来拳头,“许久没这么精致了,这半年,是有些不修边幅……”


    尤其是初遇温黎那天,李怀旌都没洗脸。


    回程路上,仍旧是沈丰城开车,崔项补觉,李怀旌捏着手机,前半程电话里处理?工务,后半程回复消息。


    快到座谈会地点,崔项才出了个懒身,幽幽转醒。


    回头瞧了李怀旌一眼,才在他脸上瞧见一丝疲倦。


    崔项献殷勤,“要不然,咱们?听首歌吧……”


    说着,就在按键上点了点。


    悠扬的音乐随着动作,在车厢内缓缓流转。


    沈丰城握着方向盘,扫一眼,不耐烦皱眉,“大清早的,三个单身汉听这干嘛,不吉利……”


    他抬过来手,崔项一把拨开,“你?懂什么,旌哥前段时间爱听,都单曲循环……”


    沈丰城觉得耳熟,忍不住扫了一眼。


    哦,刘若英的歌儿——《一辈子的孤单》。


    他忍不住回头,又扫了一眼李怀旌。


    只见他手臂撑在车窗玻璃旁,握拳撑着额角假寐,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原来是旌哥爱听的歌儿,这会儿又没说换一首,沈丰城也是个有眼色的,就没再?说什么。


    透过音响,那刘若英的独特嗓音,带着忧愁,带着淡淡伤感,在车厢内回荡——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这样孤单一辈子。


    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


    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


    ……


    ……


    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有的爱犹豫不决,还在想他就离开。想过要将就一点,却发?现将就更难。于是我?学着乐观,过着孤单的日子……”


    这嗓音让人悲从中?来也就罢了,这歌词,也让人魂销目断。


    这得爱情多?不顺利,才能写出这么忧伤的词儿,唱出这么凄凉的调儿啊……


    沈丰城最近心情还不错,财运也还不错,本来心情大好,人生?一片光明?,听完这歌,顿时都被感染,觉得心情压抑,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泪……


    他看看李怀旌。


    实在没想到,旌哥这么一个商场上,杀伐果决铁血手腕的纯爷们?,竟然还有,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十来分钟,到举办座谈会的地点,李怀旌领着崔项下?车。


    沈丰城才赶紧把音乐关了。


    *


    七点钟,早餐准时开始。


    温黎和郑琪有说有笑,端着餐盘找位置,李怀旌就在这个时候,带着崔项步入餐厅。


    上一秒意气风发?,进门碰见阙教授,两个人还相互寒暄。


    阙教授问他昨晚睡得如何,李怀旌说甚好。


    阙教授还说:“今天座谈会下?午五点结束,晚上温黎带我?们?去?附近景点,要不然,你?也一道儿去??晚上不忙吧?”


    李怀旌晚上还有应酬,两场,从北京过来的几个朋友,他睁着眼说瞎话,“晚上不忙,去?哪?”


    下?一秒看见温黎和郑琪两人形影不离,一前一后过来,李怀旌嘴角的笑意,就淡了淡。


    阙教授说:“具体去?哪儿还没定,晚上再?说。”


    李怀旌心不在焉点了点头,“那晚上再?说。”


    这一幕别说李怀旌,就崔项都看得憋屈。


    两人走?到选餐区,李怀旌仍旧食欲不振,准确来说,他这段时间,胃口就没好过。


    温黎不知道,崔项还能不知道,这段日子,她?温黎瘦了七八斤,李怀旌又怎么好过?


    只是李怀旌不喜欢说罢了。


    李怀旌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整整瘦了十斤呢。


    等闲还有几块腹肌,现在瘦的,就只剩下?憔悴了。


    李怀旌这边选来选去?,也就选了一碗白粥,两样小菜。


    崔项跟在后面,忍不住帮他多?取了一枚茶叶蛋。


    这里用餐都是大圆桌,其余的地儿,坐满了人,放眼望去?,也就温黎和郑琪刚落座,旁边比较空。


    两个人便一前一后过去?。


    温黎抬头看了李怀旌一眼,没说话。


    李怀旌亦看了看温黎,餐厅人多?眼杂,且有些喧嚣,也没说话。


    倒是郑琪对李怀旌打招呼,“早啊。”


    经过昨晚的事儿,郑琪回去?路上就对温黎一番盘问,温黎架不住就招了。


    郑琪才知道原来李怀旌是温黎前男友,也不怪,初次t?见面,就对他拉着个驴脸。


    原来都是误会。


    李怀旌不想回应郑琪,不回应又显得小肚鸡肠,于是勉强牵了牵嘴角。


    四个人聚在一块,各自埋头准备用餐。


    谁知这个时候。


    崔项看了看温黎,又看了看李怀旌,拿起来茶叶蛋,往李怀旌盘子一放,故意提高声调,说给某个人听:“旌哥,也吃太少了,最近都瘦十来斤了,别人不心疼,做兄弟的,还心疼呢。”


    温黎一怔,看过来,眨了眨眼眸。


    李怀旌被崔项这一出弄得,也怔了一怔。


    不过李怀旌就输在一个,不懂女人。


    半晌,捏着筷子转过头,上下?打量崔项。


    不咸不淡问:“你?没事吧?”


    崔项被问得满脸尴尬,“我?没事啊。”


    李怀旌眉宇皱了皱,“好好的,给我?拿什么茶叶蛋,我?不吃这玩意儿。”


    “……”


    第 23 章


    崔项一番好意, 全被李怀旌辜负。


    咽了咽唾沫,把茶叶蛋又拿回来。


    “鸡下个蛋多不容易,你不吃我吃。”


    两下三下, 迎着众人的目光, 自个埋头咽了。


    温黎眨了眨眼?皮子, 目光从他二?人身上抽离。


    低下头继续用早餐。


    李怀旌从不吃鸡蛋,这事儿?温黎知道。


    先前有一次两人置气,李怀旌大晚上犯浑驱车到她那边,一整天没吃饭。


    彼时温黎还没同?李楠一起住,就想?着, 这厮大晚上来?一趟不容易, 下着雨,后半夜, 自己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消了气, 也让他进门了。


    准备亲自下厨, 给他煮一碗泡面吃。


    谁知李怀旌屁事特别多, 煮泡面, 李怀旌摇头不吃, 煮两个鸡蛋, 李怀旌还是摇头。


    说自己不爱吃鸡蛋。


    那么多事,温黎实在懒得?伺候, 就把?锅碗瓢盆一丢, 爱吃不吃。


    李怀旌饿了一天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才喝上一碗小米粥。


    温黎只知道李怀旌事多,而且特事多。


    就跟个大爷似的。


    毕竟温黎不缺大爷。


    郑琪这个时候心生好奇, 探过来?头,突然问了句:“李总不喜欢吃鸡蛋,是有什么缘故?”


    说起来?,还是人家郑琪心细,细起来?就跟女人的头发丝似的。


    温黎从来?没想?过,事多还能有理由。


    可郑琪就问出来?了。


    只见李怀旌浅笑两声,波澜不惊道:“前些年创业初期,工作忙碌,经?常大半夜回家,一个人嘛,累了一天又困又乏,还饥肠辘辘,所以冰箱里就泡面和生鸡蛋,我记得?有一次……”


    李怀旌眯了眯眼?睛,回想?一下才说:“最穷的时候,吃了整整一冬天,狼吞虎咽五分钟结束,还得?继续加班……大概那个时候吃多了,如?今看见这两样?东西,就没胃口……”


    温黎听到这里,才抬起来?眼?眸,目光停顿少许。


    转过头看他。


    李怀旌看过来?。


    两个人视线交错,温黎不知怎地,就问出口:“那你怎么不解释?”


    李怀旌眉宇皱了皱,“解释什么?”


    温黎愣了愣,抿了抿红唇,“没什么。”


    李怀旌瞧着她,沉吟半晌,也不知是想?起,还是没想?起,此刻才解释了句:“我不太喜欢拿过去的事儿?说来?说去,过去都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走?。”


    温黎夹了一筷子青菜,默不作声放嘴里。


    “我最讨厌不张嘴的男人,因为我觉得?,沟通能力很?重要,成年人的世界,筛选大于改变。”


    李怀旌瞧她,“听你这么说,没少筛选。”


    温黎提了提眉,大言不惭,“那当然了,我爸爸说了,人的品质参差不齐,找老公,就得?做大数据筛选,不合适就得?赶紧换,不能恋战,浪费时间……”


    李怀旌舌尖舔了舔齿缝。


    真想?反驳两句,可这话,恰恰还是老丈人说的,还不能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吃饱了,你们吃吧。”


    崔项看一眼?,忍不住惊讶。


    这就吃饱了?


    真是要成仙了,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


    八点钟洽谈会开始,崔项继续在里头混日?子,听那自然是听不太懂的,不过听不懂,也不能表现出来?不是。


    好在有几分演技在身上,崔项装得?老像。


    不过就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容易犯困。


    崔项偷偷扫了李怀旌一眼?,第三次准备开溜,出去抽根烟。


    李怀旌暼过来?,“做什么去?”


    崔项打哈哈:“卫生间。”


    李怀旌说:“懒驴上磨,屎尿多。一个小时你跑了三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犯困?”


    他吩咐,“坐下。”


    崔项抿了抿嘴皮子,心想?明天可不来?了,明天让沈丰城来?,这遭罪的事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沈丰城也得?享受享受。


    漫漫一天好不容易捱过去,下午五点钟,会议终于结束。


    崔项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阙教授带着个助手,就过来?了。


    也不知拉着李怀旌聊了什么,李怀旌低着头听完,浅笑:“行,听您安排。”


    说完就招了招手,吩咐崔项:“你去提车,到门口等着,我们稍后就来?。”


    崔项忘了晚上还有安排这茬,怔了一下,“不走?吗?旌哥?”


    李怀旌说:“不走?,晚上同?大家一起去附近景点。”


    崔项问:“去哪?”


    李怀旌说:“三省井。”


    崔项瞪大眼?睛,还以为听错。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去看一口破井?


    那破井,他每年少说也得?路过几百回,没搞错吧?


    崔项还真没搞错,行程安排是这么定的,一路开车往东南,目的地是那三省井,不过沿途会经?过一个有名老先生的画廊,几人去拜访一番。


    除此之?外,还有个红军革命基地,那有个红军亭,总之?他们今儿?不看井,就看亭。


    哦,对了。


    于晓罗自打认了温黎做闺女,还有个愿望,就是带温黎去一下伯乐大街,因为那立了个伯乐相马的石碑。


    于晓罗说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得?带闺女去瞧瞧……”


    这文?人墨客心里想?什么,你别猜,因为你猜也猜不着。


    反正这几个破地方,崔项都去过,实在没什么好瞧头。


    崔项一边开车,一边下意识去扫李怀旌。


    想?来?这回座次安排的,颇得?李怀旌心意,是以李怀旌心情看上去,不错。


    车里五个人,崔项负责开车,郑琪坐在副驾驶,李怀旌、温黎还有于晓罗坐在后面。


    方才上车的时候,李怀旌最后一个过来?,还捞着一个,跟温黎挨边的位置。


    不过这于晓罗在场,两人说话不方便,只能大眼?瞪小眼?地沉默。


    半晌,大抵车内气氛太压抑,于晓罗回完消息,才收起来?手机,抬头看看几个晚辈,道了句:“你们不要拘着,畅所欲言嘛。”


    崔项扫了李怀旌一眼?,如?今按照辈分,于晓罗怎么也算李怀旌半个老丈人。


    拘着也比说多了强。


    那这活跃气氛的任务,不就落到崔项头上,崔项轻咳两声,“于教授贵庚啊?”


    于晓罗笑了,“五十四岁了,老了老了,是真老了……”


    崔项一听,那得?赶紧戴高?帽啊,就认真摇了摇头,“五十四岁可不老,而且您看起来?,压根不到五十,平常养生这块,一看您就比较注重……”


    于晓罗说:“养生的确需要养生,毕竟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比年轻,哦对了,这次过来?,我带了几瓶野生蜂蜜……”


    说着,就对李怀旌客套,“回头送你一瓶,尝尝。”


    李怀旌双手握拳,手臂搭在膝盖上,闻言才转过来?头,“好,谢谢于教授。”


    于晓罗打开话匣子,打量李怀旌两句,往后撤了撤身子,“昨儿?,我听大家聊,你家里催婚?”


    李怀旌一怔,不着声色扫了温黎一眼?,“嗯。”


    于晓罗点点头,“我这倒有个不错的姑娘,兴许可以帮你问问,书香世家,门第不错,跟你也比较配……”


    温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李怀旌目光从温黎身上抽离,沉吟半晌,突然朗声笑了。


    他说:“于教授,实不相瞒,我打第一眼?见您,就有一种熟悉感。”


    于晓罗是修行之?人,最信那个因缘际会,听李怀旌这么说,就提起来?兴趣,“哦?怎么说?”


    李怀旌睁着眼?说瞎话,大气都不带喘,“从我第一眼?见您,就觉得?似曾相识,就觉得?咱们两个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我寻思,大概上辈子,就是一家人,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要不这样?,于教授您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亲属——”


    李怀旌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往温黎身上扫,“比如?侄女啊,外甥啊……您几个闺女?”


    于晓罗听罢,就哈哈哈笑了。


    年纪大了,什t?么场面没见过,也不是别人一两句玩笑,就翻脸的。


    他摆摆手,“你这小子,嫌我给你介绍对象就直说,还跟我开起来?玩笑了。”


    于晓罗这么认为,李怀旌倒是也没有反驳。


    只是眉梢往上挑了挑,然后嘴角上扬,随他笑笑。


    “您觉得?我是开玩笑,那我就是开玩笑。”


    于晓罗也是聪明人,听了这话,立马一怔。


    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子,目光在温黎和李怀旌二?人身上开始打量。


    这不打量不当紧,这一打量,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猫腻。


    温黎被于晓罗看得?很?不自在,握紧裙摆,头往下使劲埋。


    就在这个当口,李怀旌突然指了指外头,“于教授,您看那儿?。”


    李怀旌这车打头阵,后面还跟了两辆。


    他回头看了看后方车辆,替温黎解围,“如?果我没记错,过去这个坡儿?,就有个道家寺院,里头有个大师我认识,要不然咱们停车,进去跟那大师论论道?”


    第 24 章


    于晓罗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温黎一副心虚模样,李怀旌也?故意扯开话题。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一出, 还能瞒得了于晓罗。


    趁着三辆车子?停下, 三车人都下了车, 商量要不要去道家寺院的功夫,于晓罗趁机把郑琪拉到一边,努了努嘴,直接问郑琪:“他?俩,什么情况?”


    作为好师兄, 哪能出卖自个师妹。


    “谁俩?”


    于晓罗瞪他?, “你少在我这打?哈哈,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少说废话。”


    于晓罗严肃起来?,郑琪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抹了抹嘴, 只能模棱两可, 把温黎卖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师傅您什么时候那么八卦了, 这小年轻的,别说没谈恋爱, 就?是谈恋爱了, 那也?没有?棒打?鸳鸯这一出啊, 现在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您还是亲自去问师妹吧……”


    于晓罗道:“你懂什么, 你师妹前段时间为情所困,我就?问你, 是不是这小子?干了什么破事啊?”


    郑琪眨了眨眼皮子?,知道的还不如于晓罗多,“啊?这李怀旌,还把我师妹甩了?不是我师妹,甩了李怀旌吗?您这么一说,我还真糊涂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啊……”


    到底谁甩了谁?


    我瞧着,明明是我师妹单方面甩了李怀旌,李怀旌心有?不甘,所以死缠烂打?才是啊……


    要不然?,李怀旌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还贴这么上赶子??


    郑琪这么一说,就?坐实了两人有?一腿。


    于晓罗也?不用再问了。


    忍不住转身?看了李怀旌一眼,倘若,之前觉得这小子?年纪轻轻,在洛京混得风生水起,委实有?点子?能耐在身?上。


    是个值得敬佩的后辈。


    但?如今对温黎动歪心思,那就?另说了。


    此?刻,突然?好印象全无,怎么看怎么觉得,一定?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玩咖。


    用什么不上台面的手段,把他?闺女骗到手了。


    这男人的那点小心思,于晓罗还能不清楚?


    况且,像温黎这样柔柔弱弱,又没什么心眼的闺女,需得是书香世家,通情达理的人家才是良配。


    李怀旌这出身?,太过鱼龙复杂。


    想到这里,一群人也?商量完毕,说什么,都要去李怀旌介绍的道家寺院,找那个什么大师论?论?道。


    毕竟李怀旌把此?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博学多才的紧。


    这大师名唤清荣子?,几年前李怀旌生意不顺当,跟着朋友来?这附近游荡,偶然?间遇见?的。


    后来?李怀旌每每遇到烦心事,就?喜欢来?这边,跟大师聊上两句。


    修行之人,无论?是入世红尘,亦或隐在林间,大多内心豁达,本具自足,开导劝解的话,从他?们嘴里出来?,也?总能让人耳目一新。


    除此?之外,荣清子?确实有?点东西在身?上,李怀旌好几次生意拿不准主意,都是听?了荣清子?的建议,回去思思想想再做方案,总能赚个盆满钵满。


    一来?二去,久而久之,李怀旌就?跟这清荣子?有?了些交情。


    这几年李怀旌生意红火,也?没少给寺院里香油钱。


    这道家寺院隐在山野之间,李怀旌说过去那个坡就?到,其实还得多拐两个弯儿。


    傍晚时分,周遭树木刚抽新芽,远处山峰若隐若现,染上烟青色雾霭。


    李怀旌率先下车,温黎随于晓罗紧随其后。


    一行人边观赏边入石桥,石桥下头,是一汪死水,不过湖底清澈,水流潺潺,时不时还有?成群结队,色彩鲜艳的鱼儿,从经过了一个冬日,枝叶尽数干萎的枯荷中?,倏然?冒出水面。


    被惊扰,又一溜烟沉入水底。


    想来?,这湖水,应该经常有?人清理。


    一抬头,就?看见?古香古色,庄严肃穆的大门,檐角灵动如飞燕,上书金黄二字——龙门。


    两边大红色圆柱上,上联写“羲皇老庄慈与俭”,下联道“终不敢为天下先”。


    于晓罗看见?这副字儿,便背着手笑?了笑?,侧头看向温黎,当着众人,笑?问:“闺女,知不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何?典故?”


    温黎扬起白生生鹅颈,拧了黛眉,红唇一张一合,把这两句话十四个字,细声读了一遍。


    她略微沉思,嘴角展开笑?意,对于晓罗侧眸。


    那眼眸晶亮,仿佛能掐出来?一把水,柔声细语道:“这是道家的寺院,定?然?跟道沾点边,老子?有?三宝,一日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所谓坐而论?道,起而行之,在《道德经》中?,关于人的生存和发展,就?有?传达这个思想……亦是古代明君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念……”


    温黎话音落地,李怀旌背着手,是第一个瞧过来?的。


    他?逆着落日余晖的最后一零星光芒,瞧了温黎好半晌。


    只见?她额头光洁,唇红齿白,秀气非常。


    再配上今儿这一身?打?扮,腰肢不盈一握。


    实在令人挪不开眼。


    李怀旌虽学历不高,但?能有?如此?身?家地位,能在圈子?里如鱼得水,不用想也?知,他?是个内秀之人。


    或许有?些道理,不像文人那般能说会道,但?他?肚子?里,是必然?有?东西的。


    好一个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格局,这眼界,委实大了……


    虽说内涵比外貌更重要,可内涵是道,外貌是术,聪明的女孩子?,都懂得内外兼修,亦可以称之为术道兼修。


    术道兼修,是为顺应人性,顺应人性,才方便拿捏人性……


    这温黎,还真是个内外兼修,出类拔萃的姑娘,只可惜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李怀旌委实没太大感触。


    大概温黎小看了他?,所以等闲在他?面前,从来?不会太展露才华。


    是了,温黎也?是为了照顾他?,所以两人在一块的时候,温黎从来?不聊四书五经,更不聊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


    于晓罗此?刻很是满意,嘴角含笑?,连连点头,指了指温黎,“各位,如何??我这闺女,是不是个博学多才的?我第一次见?闺女的时候,就?说了,谁娶了她,事业少说攀升两个档次,所以啊,要不然?不嫁,靠自己,要不然?,一定?要选个贵婿……可不能随随便便跟小伙子?谈恋爱,一般的男人没那个福气,更降不住……”


    说到这儿,于晓罗不知怎地,拿眼神扫了李怀旌一眼。


    这眼神别有?深意。


    李怀旌目光恰好刚从温黎脸庞抽离,好巧不巧两人视线对上。


    如果说,这一个眼神李怀旌看不懂,那就?在商场白混这么多年了。


    当然?李怀旌也?很意外,没多久之前,在车上还要给他?介绍对象呢。


    怎么眼下,好像故意针对他??


    李怀旌抱了抱手,略微沉吟。


    知道于晓罗是故意说给他?听?,李怀旌也?不是个省油得灯,走近于晓罗,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也?感叹两句:“于老师,我现在觉得,我跟温黎更配了。”


    于晓罗嘴角僵硬了两下。


    侧头瞪他?。


    只听?李怀旌继续在他?耳边说:“她有?才,我有?财,怀才遇到怀财,好生互补,这大概就?是天意啊……”


    于晓罗抬手,“你——”


    李怀旌低下头,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于晓罗指着他?的指头,握着按下来?,笑?吟吟讨饶,“于老师,我就?随便打?个趣,您真生气了?”


    “开玩笑?可以,也?得分场合,你别太过分……”


    李怀旌只笑?了笑?,“一把年纪火气还这么大,气血旺盛,身?子?骨是真好……”


    “……”


    于晓罗一向是个稳重内敛的,等闲t?很少有?人让他?动怒,这李怀旌三两句话,就?能让于晓罗吹胡子?瞪眼,还真不是一般人。


    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李怀旌又是个脸皮厚的。


    当着众人,又是今天这个场合,于晓罗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个人拉拉扯扯,实在有?些别致。


    就?连温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她点了点下巴,询问师兄郑琪,“老师什么时候跟李怀旌关系这么好了,还拉上手了……”


    郑琪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他?是知道内幕的,“那叫拉手吗师妹?那明显是在较劲呢。”


    “他?俩咋了?”


    郑琪看温黎,实在不知怎么答,万一说多了,温黎可不就?知道他?把她卖了。


    想了想,赶紧说:“估计是在文学见?地上,意见?不合吧……”


    “什么?”


    温黎还以为自己听?错,“李怀旌能有?什么见?地?”


    郑琪只能含糊其辞,“师妹,话不能这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个诸葛亮,还能顶个臭皮匠呢……”


    温黎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转身?敲打?师兄,“郑琪,你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你竟然?向着李怀旌说话?”


    “天地良心,我谁都没向着。”


    我明明是,替自己打?掩护呢。


    温黎抱起来?手臂,继续打?量李怀旌和于老师那边。


    只知道李怀旌脾气不好,不招人待见?。


    还是头一次看见?老师那么好脾气的,也?吹胡子?瞪眼睛了。


    她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


    “疯了,都疯了。”


    且说李怀旌和于晓罗这边,李怀旌三言两语把于晓罗惹生气,又费了一番功夫才安抚好。


    就?差竖起来?手指再三保证,“于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温黎怎样,但?倘若,温黎对我有?想法,你说,我从还是不从啊?”


    “她怎么可能对你有?想法?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看于老师,这种事谁说得准,那如果天意如此?,咱们也?不能违背天意啊,道家有?句话说得好,”他?指了指门匾,“既来?之,则安之,姻缘到了,就?得了缘,这是前世欠下的……”


    于晓罗懒得再跟他?废话,深吸两口气,抬脚往里走,走两步又停下,示意温黎:“走走走,换地方。”


    温黎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流转,实在疑惑不解,顿了顿,小碎步跟上。


    跟李怀旌擦肩而过时,李怀旌还笑?吟吟瞧她。


    瞧得温黎更是一头雾水了。


    接下来?。


    温黎越不想出风头,奈何?于老师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走两步,遇见?一对联,就?要当众考一考温黎,不是让她讲一讲典故,就?是让她品读品读。


    温黎可算是出尽风头……


    直到两排松林过后,山石壁之上,“道法自然?”四个大字,醒目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四个大字采用行楷字体风格书写,大字如行云流水,筋力老健,风骨洒落。


    温黎金庸武侠看多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很像是哪个得到升仙的道人,手持利剑,用内功留下来?的……


    一时间浮想联翩,都忘了往前走。


    谁知这个时候,再往上,就?是三清殿,三清殿门口,又写了一副对联——“混元一极本无极先于天地生无上三尊玄之又玄为道之法旨”。


    于晓罗被那阙教授拉走了,说李怀旌讲得神乎其神,实在勾起来?兴趣,赶紧进去会一会那荣清子?,说什么,也?得起上两卦,看看到底水深水浅。


    李怀旌见?四下无人,都尽数去了大殿。


    沉吟半晌,凑近温黎,“会这么多东西,等闲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听?你侃侃而谈过?”


    温黎怔了怔,稍微转身?,后背就?碰到李怀旌胸膛。


    两个人距离咫尺之遥,他?竟然?贴那么近。


    说话时,还能感觉到,那沉稳的气息,喷洒在头顶。


    温黎就?像被烫了一下,赶紧直起来?腰。


    偏偏,再往前就?是崎岖不平的山脊,只有?一道儿铁链拦着,而铁链里头,还有?一只石龟,背上压着一方巨碑。


    那石碑上,是关于“道法自然?”这四个大字的历史由来?,什么年什么月,由谁所刻,又是哪一年,后人修缮过,以及这寺庙起于哪一年,经历过几个朝代,又有?多少人募捐了多少善款……


    总之这石碑上字体的年纪,都比温黎大上好些岁。


    此?刻李怀旌贴那么近,温黎哪有?心情再细看,抬起手腕,顺势转身?推了他?一下。


    两人距离才拉开。


    这会儿于晓罗还有?郑琪等人都不在场,只有?崔项在最后还没跟上。


    温黎才刚出神儿这一会儿,实在没想到几个老年人脚力这么快。


    五六米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李怀旌背着手,往后退两步,嘴角噙着笑?居高临下瞧她。


    明知故问:“推我做什么?”


    温黎蹙眉,“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李怀旌看了看她,“那怎么了?”


    温黎抿了抿红唇,“你说那怎么了?”


    李怀旌环顾一眼四周,沉声道:“比这还近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温黎眨了眨眼皮子?,好笑?地反驳:“那是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李怀旌背在身?后的双手,此?刻直接举起,“我一直背在身?后,什么时候有?动手动脚?”


    温黎哼一声,撇下他?就?走。


    “动手动脚,是那个意思?”


    李怀旌跟上来?,“那是什么意思?我读书少……”


    “你离我远点的意思。”


    “嗯,这个距离?”


    李怀旌看看她,“还是这个距离?”


    “……”


    温黎懒得搭理他?。


    只提着裙子?低喃一句:“我也?去卜一卦。”


    “卜什么?”


    “废话,财运。”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卜一卦吧,财运就?算了,知足常乐……今儿,我让那荣清子?逆天改命,给我整个上上签的姻缘。”


    “……”


    温黎张了张嘴,回身?儿看他?。


    虽然?他?没提上上签的姻缘是谁,亦没提逆谁的天,改谁的命,可这句话,不就?是说给温黎听?得吗?


    温黎不由地,有?些后怕。


    “逆天改命?准吗?”


    李怀旌瞧她,“那自然?,非常准。”


    温黎咬了咬牙。


    这人,好不要脸啊!


    第 25 章


    李怀旌还真没瞎说, 这道家弟子,向来都是洒脱之辈。


    最懂得开解人心?。


    卦象好了,他说, 好嘛, 上?上?签, 回去努力。


    卦象不好,他说,“没事儿?,《易经》第一句话早就道破天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 君子以厚德载物。回去只管努力。”


    是以, 李怀旌和这荣清子,特投脾气。


    不过这荣清子今儿?, 恰好不在山上?。


    小?徒弟认识李怀旌,端了茶水招待他们。


    抱着手对他们一行?人说:“我师傅去外面游历去了, 体验风土人情, 说老是在这里闷得慌, 不见见太阳, 骨头都要生锈了……”


    李怀旌端起来茶杯, 抿了一口茶, 对在坐的阙教授还有于?晓罗抱歉道:“那还真不巧了,早知道来之前, 先?给荣清子打?个电话。”


    阙教授摆摆手, “既来之, 则安之, 来都来了,那咱们就随意参观参观吧。”


    于?是在小?师傅带领下, 一行?人去了后面庭院。


    这后方亭台楼阁,风景清幽雅致,竟是一片观云台,立在山脊背处,远处眺望,崇山峻岭,树林交错,只可惜才刚刚抽芽,方染上?新绿。


    于?晓罗和阙教授等人,看见如此新春美景,那自然有感而发,不念上?两首诗助助兴都说不过去。


    不知怎么,又聊起来前两年的变故。


    于?晓罗道:“上?一回我参加画展,孙峰和周乃两个人也在,两人一个画画,一个提字,联手送了我一副鲁迅先?生的肖像,写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阙教授问他:“那商标的官司,最后赢了吗?”


    于?晓罗点点头,“那自然是赢了,获赔八十万,不过你也知道,因为这个官司,对方申请诉前财产保全,我公司里对公账户被冻结,前前后后连本带利亏了大几百万……不过我当时啊,就咽不下这口气,那厮,无赖地痞,破坏商场规矩,还大言不惭跟我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阙教授笑了笑,“老于?啊,你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


    于?晓罗摇头叹气,“这个驴脾气,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


    山间?气候昼夜温差甚大,自然比不上?市里适宜,温黎在外面站了会儿?,只觉得冷飕飕寒风,直钻骨头缝,于?是招呼都没打?,就伴t?着晚霞往回走?。


    绕过一小?片百年树林,回了内殿。


    却瞧见李怀旌,拉着小?师傅要红布条,拾起来毛笔,在上?面煞有介事地写了写,又画了画。


    审视几秒,还算满意,把毛笔丢给小?师傅。


    就问他:“拴在哪最显灵?”


    小?师傅回答的也很有意思,“心?诚则灵。”


    李怀旌挑了挑眉梢,“我心?很诚,心?诚就有用?”


    小?师傅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怀旌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指了指旁边一棵小?松树,“这个不错,宽敞,不挤得慌,我向来是个不爱凑热闹的。”


    说罢,就抬脚下了台阶。


    小?师傅在旁边笑了笑,“不瞒您说,全国经济下行?,不太景气,大家都不想找对象了,您正好赶个好时候……”


    李怀旌听了,笑着瞧他一眼。


    “没人抢业务?”


    小?师傅没想到?李怀旌也是个幽默的,低着头笑了笑。


    不过小?师傅说的,也是实情。


    这左边一排,是求财求前程,求什么金榜题名的,右边一排,是保佑父母保佑亲朋好友,身体康健的。


    求姻缘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李怀旌挑的那处,才光秃秃的,没几个红布条。


    此刻温黎刚踏入内殿,款款坐下来,端起来茶,喝了两口,暖身子。


    李怀旌眼角余光一瞥,暼见温黎只身一人,便慢条斯理正了正衣领。


    云淡风轻背着手,从院子里不缓不慢过来。


    见温黎嘴唇泛白?,指尖还泛着一点儿?淡淡青紫,不由地握拳轻咳。


    温黎抬起眼眸,看向他。


    李怀旌才关切:“冷了?”


    温黎垂下眼眸,目光定定盯着不断冒热气的茶杯,继续喝茶不搭话。


    却控制不住身子,微微发抖。


    李怀旌沉吟半晌,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了,递过来。


    “穿上?。”


    温黎暼他,“不用。”


    李怀旌眉宇皱了皱,“不是冷?”


    温黎下颌抬了抬,撇过去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外套跟我裙子,不搭,穿上?很难看。”


    李怀旌看着她愣了三秒,直接被气笑,居高临下睨她,笑两声,“天天穿那么漂亮,穿给谁看?”


    两滴茶水不小?心?滴落,温黎甩了甩手上?水渍,抽纸巾擦拭干净,扬起来脸庞,“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以为,女人保持身材,穿漂亮衣服,就是为了给男人看?”


    她轻飘飘白?了李怀旌一眼,“我身材好,穿给自己看,不行??我自己赏心?悦目。你不知道吧,我每天晚上?脱了衣服,我都自我陶醉……”


    李怀旌舔了舔嘴皮子,回头环顾四周,幸好四下里无人,他要笑不笑地。


    “越说还越上?劲了,劲劲儿?的。”


    “都是怎么自我陶醉的?讲讲?”


    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凑近温黎,抖开衣服,作势给她披上?。


    温黎刚皱眉,抬手去挡,李怀旌也拧眉宇“啧”一声,握住她的纤细手腕,不容拒绝把衣服给她披上?。


    单手捏了两边领口,还往前一带。


    “脾气不小?。”


    “你头一天知道?拿开。”


    李怀旌低哼,“今早刚换的衣服,看你那一脸嫌弃样儿?,怎么,嫌我脏?”


    温黎说:“对,就嫌你脏,谁让你和苏月娥纠缠不清,烂黄瓜。”


    李怀旌哼了哼,火气立马上?来,从齿缝里吐出来一句,“嫌脏也得忍着。”


    第 26 章


    温黎就是一万个不情愿, 最后还是?穿了李怀旌外套,毕竟这山里冷飕飕,越到?晚上越冷。


    再怎么?着?, 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等于晓罗和阙教授以及郑琪他们几个从后山回来, 李怀旌和温黎, 也早就已经?争执结束。


    在这场口水战中,温黎显然占上风。


    外套穿了,人也骂了。


    不过占了上风,温黎想起来之前受得委屈,还是?不觉得解气, 本来只是?想嘲讽李怀旌两句的, 但是?越想起来过去的细节,越生气。


    最后就从假生气, 演变成了真生气。


    是?以一边穿着?李怀旌的外套,一边给李怀旌摆脸色。


    郑琪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 只见?温黎坐着?, 李怀旌负手而立。


    看着?远处群山万壑, 背影有些落寞孤寂。


    总之, 温黎一脸不爽, 李怀旌脸色亦不怎么?好看。


    两人之间的气氛, 那叫一个微妙。


    李怀旌当然沉默了,以前只觉得温黎是?个温柔的小猫, 后来觉得是?个小野猫, 现在觉得, 明?明?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且带毒刺。


    明?明?是?疼惜她,怕她着?凉, 却被扎了一身刺儿。


    不好惹,当真不好惹。


    当然他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就出在苏月娥那儿,李怀旌就算磨破嘴皮子去解释,都没用。


    毕竟这委屈,温黎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已经?受了。


    一时半会儿,这事儿过不去。


    而且呢,温黎又比他小几岁,也不知是?仗着?小几岁还是?什么?,张口就骂他烂黄瓜。


    听听,这像话吗?


    倘若是?同龄人,李怀旌早就摔摊子不伺候了。


    可也因为不是?同龄人,李怀旌被她这么?骂,心里才更不舒服。


    于晓罗和阙教授只顾着?说话,这会儿相谈甚欢,倒是?忘了防备李怀旌这一茬,估计话说多了,此刻也唇干舌燥的。


    纷纷坐下润嗓子,喝了两口茶,又指了指后山寺庙的方向,“方才咱们回来,我看见?那山崖上,还挂着?野生红豆杉呢。”


    几个人就着?红豆继续浅聊起来。


    而李怀旌打看见?他们回来,调整了调整情绪,消了气,抿嘴皮子扫温黎一眼?。


    崔项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圈,此刻也回来了,握拳轻咳两声,“几位休息好了?休息好了,那咱们就开?车去下个地方?”


    他搓了搓手,“刚才我跟三省井那边的星级酒店打电话,都安排好了,咱们过去参观完,也得九点十点得了,不如吃个宵夜,先住下,明?儿一早再回来……来回奔波,也挺累的……”


    于晓罗略微沉吟,去看阙教授,“那就住下?”


    阙教授点点头,“也行。”


    带头的点头同意,别人也就没什么?意见?。


    喝完一盏茶,起身往山下停车的地方走,继续出发?。


    回去路上,于晓罗和阙教授打头阵,郑琪和几个同辈们紧随其后,温黎体力最差,这跑上跑下的大抵是?累了,落后几步。


    而李怀旌自然也压了步子,跟着?她前后脚而行。


    崔项则跟在最后头。


    这俩祖宗刚才发?生了不愉快,一路上都没说话。


    李怀旌只拿目光时不时扫她一眼?,温黎被崎岖山路绊了几个踉跄的时候,他才抬手稍微护了护。


    不过倒也没碰她一下。


    崔项就知道?,李怀旌傲娇的劲儿上来了,置气呢,毕竟温黎方才可说了,嫌李怀旌脏。


    其实崔项刚才早就回来了,不过刚走过转角,还没进去,就听到?俩祖宗在那吵架呢。


    准确来说,应该是?温黎在臭骂李怀旌呢。


    那小嘴伶牙俐齿的,说出来的话,能噎死个人。


    崔项等闲没见?李怀旌被劈头盖脸一顿损,还不还嘴怼回去的。


    总之温黎也是?个特会气人的主儿,一会儿嫌弃李怀旌是?烂黄瓜,一会儿逼着?李怀旌把苏月娥娶回家。


    说什么?“你不是?可怜她吗?你可怜她,那就娶她啊,娶回家好吃好喝养着?她,以后她就不会吃苦了啊,如来佛祖都能割肉喂鹰,你怎么?就不能献身呢?”


    “你一个大男人,稍微委屈一下,怎么?了?”


    李怀旌气得胸膛起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拧眉瞧着?她,只回了句:“你行了。”


    这么?一番冷嘲热讽下来,换作?一般人早就破口大骂,李怀旌偏偏就越来越沉默了。


    人家温黎骂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呼小叫,撒泼打滚,那都是?软刀子进,软刀子出,温温柔柔地,刀刀见?血啊。


    要不崔项说,温黎也是?个祖宗呢。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到?了停车地方,崔项紧走两步,启动车子。


    一行人三辆车,就直奔那三省井地界了。


    洛京的夜晚比较繁华,又因为是?周末,所?以路上行人多,车辆也多,到?了县区走走停停。


    附近商业街灯火通明?,虽然是?个小县城,却像市里一样热闹。


    过了县区最热闹最繁华的地界,四?下逐渐偏僻起来,顺着?这条往另外一个省去的国道?继续前行四?五公里,就是?他们要去的三省井了。


    不过崔项却没有顺着?国道?继续前行,反而掉头拐弯,走了一个四?周都是?农田庄稼的羊肠小道?。


    于晓罗看出来端倪,“是?不是?走错路t?了?”


    崔项握着?方向盘解释,“于教授,走这边快两分钟,而且前段时间这边在修路,不知道?通了没有,我怕到?时候走不动,还得掉头……”


    于晓罗这才点点头。


    此刻车里位置变换,温黎坐了副驾驶,说什么?也不跟李怀旌挨边了。


    所?以后车座的三个人,变成了于晓罗、郑琪还有李怀旌。


    李怀旌打上车就闭目养神,一路上,都没睁眼?瞟一眼?别处。


    更不要说,抬尊口说句话了。


    不过比较欣慰的是?,外套还在温黎身上披着?。


    李怀旌衣着?本来也单薄,把外套给了温黎,此刻就只着?了一件深色衬衫。


    有深色衬衫加持,李怀旌更像个活阎王了。


    第 27 章


    到了三省井以后, 崔项直接都没下车。


    把车子往那停车场一泊,落下来车窗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就推车门, 顺着草地走两步, 蹲下身一个人抽烟了。


    才刚抽了几口?烟, 这大?晚上的,沈丰城打来电话了。


    听说李怀旌跟温黎在一块呢,又听说他们晚上要住酒店,在小?县城不回?来了。


    就舔了舔嘴皮子,开始笑, “怎么, 他俩和好了?不光和好,今晚还打算合体啊?”


    崔项听罢哼了一声, “你?把旌哥想的,也太有能?耐了, 这小?温黎, 是爱慕虚荣, 投怀送抱的女孩子吗?如果?是, 现?在倒好了。”


    沈丰城起初还有些不信, “那你?怕是不知道, 他俩都分分合合好几次了……前?两个月,温黎还大?半夜开车过来, 要打旌哥呢, 最?后还不是被旌哥拐回?了家……”


    崔项说:“我?怕你?是不知道吧, 温黎那次大?半夜跑过来, 是身体不舒服正生病呢,说是旌哥气病的, 让旌哥出这个钱,旌哥说亲自带她去看病,她不乐意,说转钱就行,不想见他人,让闺蜜陪都不让他陪。旌哥说不见是吧,没钱,就把她电话挂了。她才跑过来要打旌哥的……最?后不还是既转了看病的钱,第二天又掏钱带她去医院挂号,送走之前?,又端水又喂药的伺候……”


    沈丰城听罢噗嗤一声笑了,“还有这事儿??”


    崔项说:“可不嘛,旌哥本来应酬,听说她来,从饭局出来,在路边等了一个半小?时,还给人打了一路电话,温黎轻飘飘一句我?过来就是要钱的,把旌哥气得?吹胡子瞪眼,当面就把钱转给她了,两人在广场上,还吵了一架……和好跟旌哥回?家,那是闹到两点多,俩人闹累后面的事儿?……”


    沈丰城不由地挠了挠头,“不是,这俩人,咋这么能?折腾呢,旌哥什么时候这么莽撞了……”


    崔项说:“我?也奇怪呢,比人家大?七岁,就不能?让着点儿?,得?了便宜卖什么乖啊,还动不动就上头,就计较,就嫌弃人家不听话……”


    崔项吐槽到这里,最?后又补一句,“事后他还后悔。”


    “就没见,比他俩谈恋爱,更费劲的。”


    他语气尽是嫌弃。


    沈丰城听到这里,咂摸咂摸嘴,就把电话挂了。


    至于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人一个版本呢。


    沈丰城听司机小?刘说的,可不是这个版本,说温黎可上赶子投怀送抱了。


    苏月娥也一口?咬死了,温黎先主动的。


    不过那天崔项也在,目睹全程。


    崔项记性一向很好,他也不是信口?胡诌的人。


    沈丰城就想,感情两个人,是打一开始就情投意合啊,这么看来,李怀旌还是比较便宜的那个。


    挂断电话,崔项继续在草地边蹲着。


    不大?会儿?,就看见夜幕之下,一群人有说有聊从远处过来。


    崔项摇了摇头,熄灭香烟,站起身,迎接他们。


    他就说,这破井没什么好看的,这才多大?会儿?,就回?来了吧。


    幸亏没去那破亭子,亭子更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还在建造初期,很多有看头的景点还没成型呢。


    崔项在洛京,人送外号活地图,前?几年跟着李怀旌各县城到处跑,李怀旌忙着跟人家应酬吃饭做生意,他就到处溜达到处游玩,什么地方?是他没踏足的。


    别说在洛京,就是整个省,他开车到哪,都不需要导航。


    不过今非昔比了,这几年李怀旌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全国?上下,海内外的跑,把洛京的生意交给崔项和沈丰城打理,崔项才不天天在屁股后面陪着,天天开车了。


    沈丰城也有自己的事儿?了。


    整个逛下来,如崔项所料,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崔项领着他们先去县城最?高档的星级酒店入住。


    等众人稍坐修整,崔项掐着腰,站在大?厅外面的台阶上,给湘厨佬的老板去了一通电话。


    “老周,我?这边刚到酒店,”他抬手腕看看时间,“七八分钟吧,七八分钟我?们就过去,这样,你?先让后厨把菜做上,喝什么汤……就鸽子汤吧。”


    崔项打完电话,李怀旌正好从里头出来,两人在大?厅里迎面相遇。


    崔项收了手机,对李怀旌点头哈腰,“旌哥,要不然给小?刘打电话,给您送件衣服过来?”


    李怀旌深色衬衫的领口?微敞,方?才去洗手,这会儿?袖口?也挽在臂弯上,他不缓不慢把袖子放下来,“不用,明儿?一早就回?去了。”


    不过想到什么,手上动作顿了顿,抬头去睨崔项,“让小?刘过来一趟也行,去我?哪儿?,帮温黎取一件换洗的衣服。”


    崔项看过来,“您那儿?,还有温黎的衣服?上回?,不是都拿走了吗?”


    李怀旌看一眼袖口?,抬头又扫他,“那就去买,最?小?码的,买了送过来。”


    话说这县城的衣服,跟市里相比,区别有那么大??


    来回?折腾,还搭油费呢。


    崔项想归想,还是拿起来手机,又给小?刘拨电话。


    宵夜安排在湘厨佬,这次出来,住酒店吃宵夜,虽然是崔项安排的,不过最?后也是李怀旌买单。


    明眼人看来,李怀旌是个有责任的企业家,热情招待这些文化人,让他们又吃又拿,把他们当贵宾。


    不过于晓罗心里却门儿?清,李怀旌做这做那,是为了他闺女罢了。


    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湘厨佬在洛京是连锁店,最?有特色最?贵的,还是鲍鱼海参汤。


    温黎跟李怀旌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喝这湘厨佬的海参汤。


    其实李怀旌还算会疼人,不过这个疼人,要分什么时候,李怀旌最?会疼人的时候,往往就是在把温黎拐到床上第二天,总比往常温柔细腻一些。


    那个时候温黎体质也不好,气血两虚,经常这疼那痒,还特别畏寒。


    也不知李怀旌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有两把刷子,经常拉过她的手腕号上一脉,忽悠温黎好好跟他滚,床单,说这在中医上,也能?滋养。


    于他来说是损耗,与她来说,是滋养。


    所以温黎还得?谢谢他。


    事后李怀旌还会带她出来喝上一盅鲍鱼海参汤,补上一补。


    再没时间再不济,那也得?在附近大?酒店,点上一碗燕窝鱼翅,特地送到翠亭湖别墅一号。


    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是真有作用,还是碰巧,温黎反正是越来越不畏寒,而?且天天被他锻炼,身体也有劲儿?了。


    喝着喝着,嘴越来越挑,有时候会主动要汤喝。


    温黎对李怀旌到底懂不懂中医这件事儿?,存保留意见,不过有一次李怀旌陪温黎去中医院,让大?夫号脉之前?,先给她把了把。


    温黎说自己本来就气血两虚,还天天被压榨,他太没人性了,是奸商。


    李怀旌却说没有,不过肝不太好,难不成,真被我?气到了?


    温黎还呸了一句,说他就会忽悠人,自己看中医那么多次,都说她肾不好,没人说她肝不好。


    谁知排队叫号,进?去以后,医生竟然跟李怀旌说的八九不离十。


    也说她,肾不虚,气血也不虚,不仅不虚,状态还挺好,只是肝气郁结,让她少生气。


    可叫李怀旌往自己脸上贴金吧,牵着她的手出来,说什么,“还说我?把你?气病了,自从遇见你?,身体大?不如前?,你?倒好,被我?滋养的,小?脸都白里透红……到底谁是唐僧肉啊?”


    不过两人在那事上,意见总达不到统一,主要是顺序上的不统一。


    为此,经常发生争执。


    比如温黎认为,你?得?先对我?好,哄着我?,宠着我?,带我?浪漫一番,晚上我?才愿意让你?碰。


    而?李怀旌则认为,你?得?晚上让我?碰,我?心情愉悦了,第二天我?才对你?好,哄着你?宠着你?。


    温黎认为,顺序很重要,不能?乱。


    李怀旌亦认为,顺序的确重要,的确不能?乱。@无限好t?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倘若把男人和女人形容为一阴一阳,那温黎的性格,绝对至阴,是典型的女性思想。


    而?李怀旌,则至阳,典型的男性思想。


    至阴和至阳,非常互补,但?又分歧甚大?。


    两个人在一起,那叫一个具有戏剧化。


    这次来湘厨佬,一应菜品都是崔项安排的,李怀旌没有干涉。


    等一众人到了包厢,各自落座,温黎坐在距离李怀旌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第一道菜上来,李怀旌才想起什么。


    他招来崔项,“一人来一碗海参汤。”


    崔项说:“我?点了鸽子汤汤。”


    李怀旌也不解释,“喝什么鸽子汤,没营养,换成海参汤。”


    崔项没多问,直接去后厨叫老板换汤。


    谁知不大?会儿?,崔项就又屁颠屁颠跑回?来,凑近李怀旌耳边低语两句。


    崔项说:“太晚了,鲍鱼海参汤就剩下一份了,现?在做也来不及。”


    李怀旌听了略微沉吟,“剩一份刚好,把温黎那份换了就成。”


    崔项听罢一愣。


    感情,您让我?跑前?跑后,大?动干戈地换汤,就是为了温黎啊。


    咱俩多少年交情了,我?还不如一个小?温黎哈?


    崔项这边安排好,才一肚子憋屈落座,忍不住擦了擦汗。


    等汤端上来,温黎那份儿?,自然是特地换掉的,服务员介绍:“这是我?们店特色汤之一,鸽子汤。”


    温黎看了看服务员,继续跟郑琪说话,直到捏着勺子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这味道……


    哪里是鸽子汤啊……


    打眼看去,就见到一只黑乎乎海参,一半沉在汤里,一半漂浮汤面上。


    再去看郑琪那碗,好嘛,果?然是鸽子汤。


    温黎眼皮子颤了颤,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抬起来脸庞,往李怀旌这边瞧。


    李怀旌嘴角噙着笑,像以前?那样,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柔情,一瞬不瞬凝望她。


    心里想得?是,怎么,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喜好,至于这么惊讶?


    温黎想得?却是,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便宜都没让你?占,我?竟然还有资格喝海参汤了……


    第 28 章


    这一忙座谈会的事?儿, 温黎早就把韩之帆和周沉这二人忘到九霄云外了。


    韩之帆之前就明确表示,去北京谈完工作,只要温黎愿意, 他忙几天就?再返回洛京。


    周沉更直接, 临走之前给温黎发消息, 说什?么,其实北京这一趟,去不去都行,主要是陪韩之帆过去,不过陪他也行, 不陪他也行……


    哪一句,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把主动权交给温黎呢。


    温黎骨子里, 其实是个特?凉薄的姑娘,又凉薄又挑剔。


    任这二人明争暗抢, 温黎就?是无?动于衷。


    她?倒是没觉得自己很有魅力, 她?就?是纯粹讨厌, 两个男人把她?像猎物一样抢来抢去。


    当她?是猎物, 征求她?同?意了吗?


    温黎说什?么都不入局。


    他二人临走之前。


    倒是还煞有介事?把温黎约出?来过, 一个坐在?驾驶座, 握着方向盘,一个坐在?后面翘首以盼, 而温黎就?坐在?副驾驶座。


    三方会谈, 两人盯着她?问, “我们俩, 你到底选谁?”


    温黎觉得,这个世?界真疯狂, 好歹也是堂堂俩老总,大晚上不睡觉,竟然把她?叫出?来,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温黎这个时候,真的有些困,就?抬起来指尖,轻飘飘打了呵欠,真诚问他们:“什?么我选谁?我们三个,不都是朋友吗?”


    “你们这个样子,感觉来找我负责一样。”温黎也懒得解释,就?把给韩之帆的聊天记录,尽数截图,当场发给了周沉,又爸这几天跟周沉的聊天记录,当场发给了韩之帆。


    义正言辞道:“你们自己看,我骗你们了没。”


    她?做这些事?儿的时候,可真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啊。


    但也不知?怎么,次日一早,李楠男朋友捂着脸苦笑,还提醒温黎,他说:“妹妹啊,是这样,他俩呢,既是合作伙伴又是好兄弟,你不能一会儿跟这个聊聊,一会儿又跟那个聊聊,你不能两个都要……”


    “男人占有欲都强,你这样,他俩得多受伤啊……”


    温黎当时就?不伺候了,黛眉一拧,“我什?么时候两个都要了,我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我只把他们当朋友,一视同?仁。”


    天地良心,温黎从?始至终,没有一丝邪念。


    他不信也就?罢了,李楠还在?一旁附和,“是啊黎黎,你最起码囫囵吞枣随便挑一个,然后再慢慢追你,不能两个一起追你,这样容易伤和气?……”


    温黎就?觉得奇怪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她?跟韩之帆多聊了两句的同?时,还跟周沉多聊了两句。


    而且自己截图,自证了私下里,跟他们都有联系。


    不过这个事?儿,也不能赖温黎。


    她?向来是个讲礼貌的,人家?主动找她?聊天,她?得出?于礼节客套客套,不能冷脸相待吧……


    你瞧,在?这个父权社会,男人往往比女人自信多了。


    有时候你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聊两句,他就?觉得,你对他有心意……


    就?算她?内心坦诚,且天地日月可鉴,也不影响他们吃醋。


    温黎摇了摇头?,还真是无?言以对。


    反正不管温黎怎么解释,到最后,还是让韩之帆和周沉从?无?锡和南京两个地方白跑一趟,还成了笑话。


    第二天一合计,两个在?温黎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男人,就?去北京谈生意了。


    这一去,温黎才算清净。


    也没觉得对不起谁。


    过去好几天,韩之帆大概气?消了。


    这晚,一行人在?湘厨佬结束宵夜,驱车回酒店休息。


    路上,韩之帆突然打来电话。


    温黎看一眼,很意外。


    不过想了想,李怀旌在?车上,于老师也在?,多少有些不方便。


    想也没想,就?直接挂了。


    韩之帆紧接着发消息:不方便?


    温黎回:在?外面吃饭。


    韩之帆又追问:这么晚,还没回家??有空没,我们聊聊?


    温黎有些不解:聊什?么?上次还有什?么,是没聊明白的?


    韩之帆只道:你先接电话,电话里聊。


    然后就?又打了过来。


    温黎又挂了。


    这一打一挂,一打又一挂的动作,果然就?惹了李怀旌注意。


    准确说,从?第一通电话打进来,温黎看一眼屏幕就?拒接,李怀旌脸色就?冷了。


    第二次手机铃声响起,温黎只回消息,还不接,那基本就?坐实了。


    聪明人之间,很多事?不需非要弄个子丑寅卯来。


    几个人都在?车里,李怀旌也没有发作,高抬着下颌,侧头?去看窗外。


    这个动作一直保持到酒店。


    他还挺有脾气?,率先推车门下来,“我去抽根烟。”


    话音落地,没再理睬众人,甩手就?朝外面走。


    温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李怀旌是怀疑她?什?么,所以去生闷气?了。


    温黎还就?是个特?有界限感的。


    换作以前,这厮是她?男朋友,于情于理,温黎都会赶紧自证清白,把手机丢给他,不仅让他查,还得左一句“哥哥别生气?”右一句“哥哥相信我”,甜言蜜语来回哄。


    直到把李怀旌哄得眉开眼笑为?止。


    可如今既然没了关?系,李怀旌生气?不生气?,干她?何事??


    而且李怀旌有什?么资格,生她?气??


    别说没这一回事?,就?算是有,也没他甩脸子的份儿吧?


    温黎漫不经心扫他一眼,权当没看见,跟着于老师前后脚,就?回了酒店休息。


    不过李怀旌这一闹情绪,温黎也忘了再回韩之帆消息。


    这边进门脱去满身疲惫,直奔浴室冲澡,一番热水澡结束,温黎只觉得神清气?爽,四肢百骸都畅通了。


    裹上浴袍,把长发吹干,打着呵欠刚掀开被子,谁知?房门就?被敲响。


    温黎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哪位?”


    外面没人应声。


    温黎皱眉打开房门,只见李怀旌身姿挺拔,就?在?门外驻足而立。


    深色衬衫很得体,把他衬托的,矜贵无?比。


    身材好,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温黎惊愕了一瞬,“都快一点了,你有什?么事?儿?”


    “先让我进去,跟你聊两句。”


    温黎站在?门口,也不让道,“有什?么话,还是在?门口聊吧。”


    这厮逆着走廊里,明亮的光线,眼眸深邃,如幽幽不见底的潭水,一瞬不瞬凝望她?片刻。


    道一句:“你确定让我站在?这说话,于晓罗和阙教授,都在?这一层。”


    温黎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还真怕这个时候,突然有熟人从?房间出?来。


    偏巧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县级酒店隔音不好,还是她?出?现幻听,隐约之间,t?仿佛还就?听到隔壁房间,一声咳嗽声。


    温黎只好往后让了让,放行。


    李怀旌个头?高挑,擦着她?的肩膀过去,温黎就?嗅到他身上,不算难闻的男性?气?息。


    是淡淡烟草和清香洗涤剂的混合气?味。


    在?爱干净这件事?上,李怀旌其实是个特?讲究,特?有生活格调的男人,亦具有所有成功男士,屁事?多的细节配置。


    举个例子,别看他抽烟,却从?不在?自个车里抽烟,别看他不用保姆,翠亭湖一号的别墅里,却总是一尘不染。


    所以以前李怀旌忙完,接温黎去他那,经常是温黎赤着脚尖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摆弄这摆弄那,李怀旌就?在?一旁,一会儿拖地,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收拾东西。


    他是个自理能力,极强极强,压根不需女人伺候之辈。


    有句话说,越是优秀的男人,对女人要求越少,套用在?李怀旌身上,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那都是从?前。


    温黎“嗒”一声把房门带上,拢了拢浴袍,跟在?李怀旌后面。


    既然是星级酒店,那自然都是套房。


    李怀旌走到酒店客厅沙发上,缓了缓,弯腰坐下。


    两手交扣在?胸前,一言不发。


    半晌,也就?深叹了口气?。


    他说:“温黎,我累了。”


    李怀旌说这句话时,不像以前那般情绪丰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妥协,还有几分无?可奈何。


    他说完,就?抬起来眼皮子,审视温黎。


    这个时候,温黎总要说点什?么,也确实应该说点什?么。


    此刻刚洗了澡,脸庞白生生的,还泛着桃红,眉清目秀,仿若出?水芙蓉。


    看向李怀旌的眼神,也澄澈的,不染尘世?烟尘,“累了,就?回去休息啊。”


    她?语气?云淡风轻。


    李怀旌嘴角往上扬了扬,沉声解释:“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我最近有些心力憔悴……”


    温黎这才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窗户开了一条缝,夜晚的冷风吹拂进来,披在?肩头?的秀发,就?被吹得微微荡漾。


    她?拧了细腰,这才走到李怀旌对面的沙发上,款款坐下。


    “不会是因为?我吧?”


    李怀旌也不遮掩,“是。”


    温黎目光柔柔,又带着几分无?辜,眉梢轻提,“可我没招你惹你啊。”


    “不要再置气?了,你怎么闹腾都行,只有一点,不能别得男人纠缠不清,今天,给你打电话——”


    “等一下,”温黎抬头?打断他的话,眨了眨眼眸,“我们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李怀旌瞧她?。


    温黎垂下眼皮子,叹了口气?,“其实我理解你的心情,男人嘛,总觉得这个女人你占有过,就?等于是你尿过的一块墙皮,看见别的男人围着,心里就?不舒坦……但你如果因为?这件事?累,你与其跟我抱怨,还不如改变自己的认知?,降低对前女友的控制欲……”


    她?把“前女友”三个字,咬得甚是清晰。


    李怀旌抿了抿嘴皮子。


    “今天我特?地给你点了鲍鱼海参汤,你觉得我把你当前女友关?照了?”


    温黎却说:“那鲍鱼海参汤,确实比鸽子汤好喝,但你也不能就?因为?,我喝了你一碗汤,就?让我对你负责吧……不是你自作主张,自己要点吗?”


    “……”


    “哦,还有你送我包,不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


    “你不情愿,就?不要做啊。你累,不是自找的吗?”


    “……”


    第 29 章


    李怀旌一肚子话, 被?温黎三连问,问得偃旗息鼓了。


    他定定瞧了温黎好半晌,才哼了一句:“温黎, 你这么说话, 戳我心窝子了。”


    温黎怔了一怔, 李怀旌是什么人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原来,她竟这么厉害,能戳到李怀旌的心窝子?


    “可……这是实话啊……”


    她看着?李怀旌, 眼神那叫一个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打量李怀旌几眼, 才垂下来眼眸继续道:“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 倘若我哪天说话戳了你心窝子,其实你应该反思反思, 或许在这之前, 你经常戳我心窝子呢……”


    “兔子急了, 还咬人呢, 你说对吧?”


    温黎说这话时, 嗓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和波动。


    李怀旌沉吟好半晌,“你想要什么?”


    温黎怔了一下, “现在是没招了, 要拿钱砸我吗?”


    李怀旌说“没有?, 是哄你开心……你那辆车, 座椅不舒服,给你换一辆新车?布加迪威龙就算了, 太招风,三百万之内,你选一选?”


    温黎愣怔了会?儿,要是以前,她定然开心,毕竟这是李怀旌心意。


    可如今都分手了,又提钱……


    小恩小惠,温黎还敢收,突然送那么一辆车,倘若收了,不让他摸一下碰一下,也不好收场啊……


    温黎害怕到时,李怀旌纠缠她,亦或者,送了车,目的没达到再翻脸,再要回去,整个洛京圈子里一传,多丢人多难堪啊。


    她还怎么,在文?化圈立足呢。


    那可真?是扬名立万了。


    她咬了咬红唇,试探,“那我倘若收了你的车,以后是不是就得陪你睡觉啊——”


    李怀旌说:“今晚我想你陪陪我。”


    温黎吓得赶紧摇头,“那还是算了,你这不是强迫我吗?”


    “那你的意思?”


    “车可以收,也可以不收,但睡我,这个不行。”


    李怀旌眉宇皱起来,睨了温黎好半晌,才感叹:“温黎,你有?点贪心了……”


    温黎又怔了一下,歪着?头,有?些不解,“贪心什么?那事儿,能强迫吗?你送我车,我是很开心,可我也不能强迫自己啊……”


    李怀旌沉吟半晌,幽幽道:“真?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这样翻来覆去的,收拾我……”


    还收拾的他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这几个月,李怀旌回想起来,都觉得一言难尽呐。


    到这里,温黎耐心用?完,拧着?眉凝望他半天,倏然站起来,朝窗子边走。


    她步伐不急不缓,走到窗前,抬手撩起来白?纱做的窗帘。


    星级酒店不远处,就是县区有?名的湖边美景,此刻波光粼粼,倒映着?路边昏黄的街灯,岸边青翠的柳树,随着?夜风摆动。


    她扬起来纤长脖颈,望着?星光点点的,漆黑天幕,叹了口气。


    悠悠道:“那怎么做,才让你觉得不贪心呢?苏月娥找茬的时候,我也想过,不管里子面子,恶言相向?去羞辱她,去骂她不要脸啊……可她是光脚的,我好歹,也是个要体面的,有?点儿名声的,我也害怕影响声誉啊……”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我就在想,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更高纬的智慧吗?倘若有?,他俯瞰着?我跟她为了情?爱,为了利益,相互厮杀,相互算计,相互谩骂,会?不会?就像我们看大街上,两条为了谁多吃一口屎,就咬来咬去的饿狗呢?”


    温黎说完,目光转回来,淡淡地看着?李怀旌。


    如是问他。


    *


    这夜李怀旌连夜离开县城,回洛京去了。


    大概他觉得,温黎在骂他是屎吧。


    其实温黎还真?没那个意思,温黎只是想告诉他,为了三百万的车,就让他为所欲为,她真?来不了……


    而更不要说,温黎还有?身份,还要体面呢。


    这都已经冒着?名声扫地的风险,在给李怀旌机会?了。


    不过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温黎觉得,比起来物?质,她确实更需要一个,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把她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而不是一个瞻前顾后,把利益看得太重,委屈她的男人。


    倘若温黎能拿出来一个亿砸在李怀旌脸上,温黎觉得,李怀旌连夜就能把苏月娥处理干净,不留后患了……


    所以啊,人生在世,有?实力才是王道,因为有?实力,男人对你低头,没有?实力,你只能对男人低头。


    这么想想,那三百万的破车,不要也罢。


    她才二十六岁,人生一片大好,说不定,以后买得起呢……


    车子划破夜幕,离开酒店的时候,温黎就站在窗子边,幽幽叹了口气。


    既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发?消息挽留。


    毕竟这么一挽留,那就得被?睡啊。


    他走后,温黎唉声叹气,三百万呢……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就不能,白?送吗?


    其实如果忍受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能得到三百万,确实也属于高收入群体了呢……


    唉,怪只怪,赚钱太难了。


    正摇头惋惜,韩之帆倒是电话打进来了。


    恰逢温黎刚损失了三百万,心情?也不甚美丽,语气就有?些冷冰冰。


    “韩总,您到底想干嘛?t?”


    韩之帆在那边笑?了笑?,低沉爽朗的笑?声,敲打着?温黎的耳膜,他说:“发?了好多消息,怎么不回呢?”


    温黎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眨了眨眼皮子,捏着?手机说:“不想回,也不知?道回什么。”


    韩之帆只问:“你想不想让我回洛京?”


    温黎反问:“你回不回洛京,不是你自个的事儿吗?”


    韩之帆抿了抿嘴皮子,柔声说:“你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回洛京了,你想见我,那我便开车回去。”


    温黎歪头,凝着?窗帘发?了两秒钟呆,“男人都那么无聊吗?就想着?□□里头那点事儿吗?我不明白?,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都这么头发?短见识短……就不能有?一个,让我打心眼里,佩服的吗?”


    韩之帆噗嗤一声笑?了,“黎黎,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这种事儿,也得你情?我愿,你说对吧?”


    温黎哼了哼,冷嘲热讽,“有?没有?那个意思,最后不都是为了那个意思,就看谁比较直接,谁比较会?伪装罢了……”


    韩之帆被?这么一番不客气的回怼,也怼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天才说,“温黎,你总这样吊着?我,没意思……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底怎么样,你才跟我呢?”


    吊着?他?


    温黎好生反思了反思,真?觉得冤枉啊。


    她什么时候吊着?他了?


    温黎忍不住笑?起来,拧眉不解,“谁吊着?你了韩总,天地良心,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儿啊。”


    韩之帆上来就说:“一百万,怎么样?”


    温黎怔了怔,“什么一百万?”


    韩之帆说:“一百万,跟我。”


    温黎转了转眼珠子,“多久?三年五年的话,那我也太不值钱了,两年三年的话,那也不多啊……”


    “你是答应了?我明天就回洛京。”


    温黎一听这个,才紧张了,“不不不,我就是问问市场行情?问问市场价,看我到底在男人眼里,值多少钱,毕竟这一行,我还没踏足过呢,要是哪天我吃不上饭了,多个选择多条路……”


    她抬起来指尖,理了理睡袍带子,喃喃:“一百万也太少了,你上家?,李怀旌方才在呢,他松口,要买什么三百万以内的车,我都没答应……”


    “我觉得,你这一百万,实在不够有?诚意啊。要不然,你再加加价?兴许,我就动心了呢?”


    再怎么说,也是韩之帆先不尊重她,温黎拿李怀旌讽刺他,那也属于正常还击。


    谁知?道这个韩之帆,就突然翻脸了,他说:“八字还没一撇,给你一百万还不够有?诚意……李怀旌这么大方这么好,你还是去找李怀旌吧。”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温黎眨了眨眼,得。


    一个小时之内,她损失了四百万。


    实在不知?他那么大岁数,怎么就那么经不住刺激呢。


    她还没生气,他倒先生气了。


    方才,不是他先提钱的吗?


    既然提钱,那就话赶话,谈谈价啊……


    还真?是,谁出钱,谁横着?走,谁当大爷啊。


    刚想到这里,谁知?手机突然又连续叮咚叮咚叮咚好几声。


    生气炸毛的韩之帆,就开始孔雀开屏,自暴身价了。


    无锡有?几套几套房子,上海有?几个几个码头,这次去北京,接了几个亿几个亿的项目,某某公司股份有?多少,证券投资又几何。


    先是拍照片,后是发?截图,把温黎好一番狂哄乱炸。


    末了,道一句:李怀旌有?钱,我也不差。


    温黎本来唉声叹气,这会?儿哭笑?不得:韩总,您不会?真?生气了吧?


    韩之帆回:我生气?我跟你一个小丫头生气?我犯不着?!


    温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您这是干嘛?


    韩之帆冷哼:李怀旌有?钱,我也不差,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温黎噗嗤笑?了:对不起啊韩总,李怀旌有?钱没钱,有?多少钱,我还真?没摸透。要不然,您自己去跟他比比?


    主要是,在身价地位上,那厮比您稳啊。


    不像您,这么莽撞,不把我当外?人啊……


    温黎笑?完以后,嫌弃地擦了擦冷汗。


    又补一句:不过李怀旌,确确实实,出价三百万啊。


    温黎又故意气他。


    本来温黎觉得,韩之帆的道行,应该在李怀旌之上才对头,因为无论从穿衣打扮,还是谈吐举止,韩之帆都是那个颇有?底蕴的。


    从始至终,李怀旌就胜在一个清爽干净。


    如今这么一看,跟李怀旌相比,韩之帆的心态,真?的差了好大一截呢。


    想当初,温黎再怎么试探李怀旌,人李怀旌都没生过气,只笑?吟吟看着?她,“这么有?钱,开迈巴赫啊。那我得好好努力啊。”


    第 30 章


    李怀旌这一走, 就无影无踪消失了两天。


    气性还真不是一般大。


    不就被内涵了一句,是?屎吗?


    温黎也不过就是打了个比方。


    后面两天座谈会,李怀旌没出?面, 崔项自然也因祸得福, 不用?参加了?。


    到第三天下午, 座谈会彻底结束,温黎把于晓罗送到机场。


    等于晓罗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温黎这才像霜打?了?的茄子,一瞬间?卸下来力道。


    嘴角笑容,才散开了?。


    虽然于晓罗认了?温黎做闺女, 可温黎是?个有分寸的, 自然明白有血缘和没血缘的区别。


    是?以从于晓罗到洛京那天开始,从香港国学研究院代?表团来洛京开始, 温黎就没有一天,不是?揣着?小心伺候的。


    每一次碰面, 每一招待, 甚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温黎都要?前思后想, 斟酌斟酌再斟酌, 丝毫不敢造次。


    生怕一个怠慢, 出?什么差错。


    是?以这边于晓罗一走,温黎就觉得, 全身虚脱, 用?尽了?所有力气。


    这个时候, 温黎脑子一片空白, 只想找人靠一靠。


    不知怎地,她彻底松懈下来, 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李怀旌……


    这个念头让温黎紧张了?一瞬。


    下一秒赶紧摇摇头,捏着?手机,给李楠去了?电话。


    才刚开口第一句,温黎就带了?哽咽,“楠楠,我有点儿?累……”


    李楠还能不了?解她什么性格,“你在哪?”


    温黎没有回答,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她柔声?道:“你知道吗?我接待了?好几天,这几天,我真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尽量让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我——”


    李楠安慰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句“我知道”,不知怎么,更戳中温黎内心最柔软之处,温黎咽下去情绪,“你在哪?我想见你……”


    李楠说:“我在上班,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温黎犹豫着?问:“可以吗?”


    李楠笑起?来,“当?然可以,要?不然这样,我下班以后,咱们俩去菜市场,晚上我做菜给你吃?”


    温黎就像一只被安抚好的小猫,闭了?闭眼睛,这才扯了?嘴角轻笑,眼眶还湿漉漉的,感叹道:“楠楠,你真好,谁娶了?你,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我是?男人,就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楠哭笑不得:“这就叫好?你也太容易满足。”


    不是?温黎故意夸张,委实?因为温黎确实?吃这一套。


    其实?她对男人的要?求再简单不过,只要?像李楠这样懂她,足矣。


    有句话李楠说得对,她说:“黎黎,韩之帆也好,李怀旌也罢,他?们都是?创一代?,跟创一代?在一起?,很辛苦,只能提供情绪价值……毕竟他?们自己都不够用?,更没有多余的温暖和关心给你……”


    温黎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她当?然理解李楠其中的意思,也深深认同。


    毕竟她忙起?来的时候,焦虑的时候,压力大的时候,也只有坏脾气。


    人性总是?既想要?又想要?,而现实?往往告诉你,人要?懂得取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其实?一开始温黎和李怀旌在一起?的时候,对李怀旌也是?欣赏,是?仰慕,是?崇拜。


    她甚至想过,倘若以后二人想要?长久,事业上,就一定得一个为主?,一个为辅。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李怀旌有能力,比她有能力。


    那她就安分守己,全力辅佐他?,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后来,苏月娥出?来找茬,李怀旌模棱两可的态度,才让温黎彻底意识到。


    在这世界上,谁有能力,都不如自己有能力。


    所以与其花心思在,如何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还不如,用?在搞自己的事业上。


    仰仗男人,就得走雌竞路线,仰仗自己,走得是?雄竞路线。


    两条路相比,后者永远比前者,更容易获得尊重。


    因为人性的本质,是?幕强,这一点,不分男女。


    无论一个男人再怎么说,我只需要?你乖巧听话就行t?,也不要?信以为真,因为把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上,永远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


    因为在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你,只有你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想通这件事以后,温黎就再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哄李怀旌开心了?。


    甚至对于哄他?这件事,也越来越吝啬。


    纵然你不缺女人又如何,纵然你身价地位高又如何,只要?一天没到我手上,你的始终都是?你的。


    女人清醒的第一步,就是?学会对有实?力的男人,去魅。


    *


    李楠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四个菜一个汤,温黎不喝酒,就以纯天然果汁替代?。


    温黎托着?腮,把这几天遇到的种种,和盘托出?。


    讲到韩之帆,李楠气愤无比,“什么,老韩竟然是?这种刁毛,看样以前藏得深,我都没发现,人前挺正经一男的,尽然这么不要?脸这么闷骚?”


    温黎倒是?见怪不怪,“男人能有几个好东西,不提他?,扫兴……”


    又说到李怀旌,李楠就俯身,凑了?过来,“三百万的车干嘛不要??这么看,十有八九李怀旌对你还感情,你不如低头哄哄他?,说不定车就到手了?……”


    温黎“呸”了?一声?,“他?那么精明,我才不信,其实?我觉得他?是?在画大饼。”


    李楠打?趣,“你换个思路想想,有饼吃,总比没有饼吃要?强,有人画大饼,那也说明有魅力,怎么没人给我画大饼?”


    温黎睨她一眼,简直哭笑不得,“那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李怀旌?”


    李楠吃了?一口菜,“谢谢倒是?不至于,”想到什么,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本来是?觉得,这段时间?你闷闷不乐,一直陷在感情里出?不来,就想给你介绍男朋友,帮你转移视线,没想到还给你带来麻烦,这事儿?怪我怪我……”


    两个人认识多年,又是?同学又是?闺蜜,温黎自然没觉得什么,也往身上揽责任,“你介绍我跟韩之帆认识的,如今我得罪了?韩之帆没什么,不过事后想想,确实?有些冲动了?,只要?没影响你的利益,就是?万幸了?……”


    李楠无所谓笑笑,“没事,公归公私归私,老韩不会为难我,你别想那么多。”


    两人吃饱喝足,一个拖地收拾桌子,一个刷碗刷锅。


    温黎就觉得,自己终于满血复活。


    洗了?澡,八点多,就上床休息。


    谁知凌晨二点,温黎就发起?来高烧。


    恍惚中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滚烫,四肢百骸都没什么气力。


    嗓子又干又燥,抬手去拿水杯润一润喉,还没碰到水杯,立马酸软无力,耷拉在床头,喘了?好几口粗气。


    温黎本想休息一下再起?身,谁知就这么意识昏迷了?。


    说到底,她毕竟也才二十六岁。


    前段时间?,感情的事让她萎靡不振,连一口喘息的时间?没给,又紧接着?,为了?座谈会劳心劳力。


    如今工作告一段落,这口气一下来,身体自然就开始翻旧账了?。


    于是?轰轰烈烈病了?一场。


    李楠发现温黎昏迷,已经是?次日早上八点多。


    说来也巧,晚上有个饭局,得见几个老领导。


    李楠就想着?,得穿正式一点,在自己衣橱里扒拉了?半天,都没挑出?来一件中意的。


    于是?就拧开房门,找温黎来借。


    一开门,就看见温黎光着?半个白生生身子,搭在了?床沿上。


    李楠起?初还想,这睡姿,可真奇特。


    喊了?两声?没反应,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温黎,你咋了??”


    掌心往她背上一放,不由地“哎呦”一声?,体温这么烫?


    李楠还算反应及时,知道这是?发烧了?。


    不过体质弱,烧到意识昏迷,李楠还是?头一次遇到。


    一下子就慌了?神儿?,用?力把温黎扶起?来,仰面朝上躺回去。


    温黎没穿衣服,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两只小白鹅卧在那轻轻晃动,还挺漂亮。


    不过眼下,李楠哪有心情欣赏,赶紧拉了?被子盖住。


    这得去医院啊。


    温黎就算骨架小,瘦弱一些,可李楠也是?个女孩子,完全抱不动她。


    正六神无主?,床头手机,忽然就响了?。


    她扫一眼,是?李怀旌。


    电话来的正好,就算是?前男友,也不能不管前女友死活吧?


    没有谁,比他?更有义务负责。


    李怀旌九点钟的会议,现在是?八点一刻,他?刚到公司。


    这两日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又被情绪调动。


    便试探着?,给温黎打?了?这一通电话。


    此刻秘书还在办公室擦桌子,整理文件,李怀旌捏着?手机听了?一句,眉宇就拧起?来,他?沉声?道:“怎么回事,你先别紧张,好好说。”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


    下一秒李怀旌就倏然站起?来,径直往外走,走两步,又脚底生风返回来拿车钥匙。


    他?气息有些不平稳,额头竟然还挂了?两滴冷汗,“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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