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一怒
黎菁说到做到, 她话讲完,把没领完的钱装回纸袋塞进她今天背的大包里,就把场子交给何震朔, 去外面大堂找了个店员过来,带领完钱的人去供销大楼那边牵车。
这里面好些人不愿意走, 她们会上来领买断工龄的钱, 不是因为他们一早就打算好了,有了自己的计划安排, 她们只是看大家都上去了, 再被三万块钱巨款冲昏了头脑, 一时冲动下才做出的决定。
听完小袁讲的外面的残酷就业现实, 又听到黎菁讲领了赔偿金的人再不可能进量贩,她们就后悔了。
她们先前领钱签字的时候眼里只看到钱, 现在钱到手了, 一个个却在想今后怎么办?
离开了这里,她们三十多快四十的人又去做什么?
拿着三万块就能活一辈子了?
现在外面东西蹭蹭的涨,三万块没几年就花完了。
那到时候她们怎么办?
摆摊?做生意?
她们从来没想过,她们守着的供销大楼都倒了, 自己做生意能成?
况且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她们端铁饭碗这么些年, 自己去折腾门路都摸不到,怎么做生意?
一个个的茫然无措。
再想到黎菁说的一点五倍底薪再加不低于底薪的提成和奖金, 她们陡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
实际不止她们, 连一早就坚定了要拿到三万块钱的纪大娘心里都隐隐感觉到自己只怕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纪大娘在供销大楼总社那边有人, 当时那人就和她分析过,如果新老板真的有实力, 她能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黎菁和史主任是有协议的,不管她们过没有过那个培训,离开的时候三万块也少不了她的。
但如果她过了培训,就可以有份工资高,一个星期休息两天的工作。
只是纪大娘没听进去,也不能说她没听进去,是昨晚她儿子和她说,等三万块拿到了,他去做个小生意,将来给她养老,她动摇了。
今天她过来看买下大楼的人是黎菁,想到这一个多月黎菁一直在供销大楼转悠,各种打探买大楼消息,言语里也有觉得大楼贵的意思,她感觉黎菁没有那个实力,早晚要黄,她还是拿钱走人妥当。
但刚才黎菁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怎么也不像是没有实力。
尤其她现在突然想到,万一要是她儿子生意不顺利,她怎么办?
她在供销大楼养老一样的工作好些年,外面的脏活累活她肯定吃不消,国营单位现在什么情况她还是知道,年轻人尚且不好进去,她这把年纪更别指望。
至于那些私营店,那个小袁没仔细说,但同在一层楼上班,她对小袁还算了解,小袁肯定在外面碰了不少壁才回来。
所以,她拿到三万块钱了,也意味着她以后不会有工作,这三万块是她真正的养老钱了。
要是给儿子败了
纪大娘想到那个可能,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不该这么着急拿钱,应该等一等,至少见识下那个培训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她又磨蹭着凑到黎菁身边,期期艾艾和她商量道:
“那个,菁菁啊,大娘这辈子见识少,先前看你把钱拿出来,太激动了,刚才冲动了,你看我们人也没走,现在把钱还给你吗,把那个什么同意书和收条撕了,这事当没发生过,你看行吗?”
边上另外几个后悔的人也满脸期冀的看向黎菁:
“是呀,我们先前冲动了,都没有想好,菁菁老板你通融下,我们现在也没有走,把钱还回来,我们坐回位置培训上课,你们叫做什么做什么行吗?”
“就是呀,至少,等我们参加完培训啊?那我们都是有多年经验的,你去外面招人,还不如用我们是不是?”
“那个,菁菁你把钱收回去”
纪大娘早把三万块钱揣进了布口袋,她作势要拿出来,黎菁抬手拦了她:
“纪大娘,我说过了,落笔无悔的。”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就像我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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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们接收下来,我也和史主任签了合同,既然签下来了,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承担。”
“好了,纪大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这里还忙,你们也早些回去,你先前不是说身体不好吗?早些回去休息。”
黎菁见何震朔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沓资料,还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知道他要开始了,她抬手示意请纪大娘一行人出去。
纪大娘看黎菁半点不通情面,当场垮了脸:“你当真一点不通融?”
“亏你还和史主任保证说不会亏了我们呢!”
黎菁脸色不变,只问道她:“我难道有亏了纪大娘你们一分一毫?三万块你们可是当场点过的。”
“选择买断离职是你们自由选择做出的决定,纪大娘你还是最早来找我想要买断工龄的补偿金的,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想不到先让大家做出选择。”
“现在同意书签了,你钱也拿了,你和我说你后悔了,纪大娘你把刚才的事当什么?儿戏?抱歉,大娘你可以把规矩当儿戏,我不能,我需要对量贩的人负责,树立它应该有的规矩。”
“我们量贩不止江东这一栋楼,我们有十三栋,未来甚至更多,这样的量贩,没有规矩是不行的,也做不到朝令夕改。”
昨天史主任只和纪大娘他们说了大楼已经卖出去了,有人会负责她们,没有提过黎菁买下十三栋楼的事,听到黎菁说起量贩有十三栋楼,纪大娘和旁边几个人脸色都微变了变,心里更后悔了。
一栋楼人家做不起来,成规模的十三栋怎么也能扑腾起一点儿水花。
“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以后怎么样,供销大楼都倒了呢!”
纪大娘知道黎菁这里没有转圜余地了,她脸上挂不住,嘴硬一声,捏着布包跑出去了。
其余几个人觑视一眼,再注意到没有领钱正好好坐着的一群人都盯着她们,其中未必没有幸灾乐祸的人,她们也自觉没脸,当下也没纠缠,一个个抿着嘴也出去了。
黎菁看她们出去,跟着去到门口,从包里拿出供销社大楼钥匙交给她在饭店大堂找过来帮忙的小蒋:
“小蒋,你等大娘他们牵完车,把大门锁好就可以回来,麻烦你了啊。”
小蒋是东福后厨的人,纪大娘这些人要去供销大楼牵车,但何震朔要给这些人培训,总要有个帮忙打下手的,她没办法走开,她就去大堂那边,想着找个空一点的店员替她跑一趟,她可以支付酬劳。
这时候小蒋跑了出来,说他有空,他去。
特别积极,黎菁细问才知道,小蒋和陆训认识,他现在这份在后厨给主厨当徒弟的工作就是陆训给介绍的。
陆训和这家店老板也很熟,今天是黎菁事业开始第一天,也是她头一回要面对一群人,还是一群老资格的人,陆训多少有些不放心,他送完黎菁就给东福的老板打了电话,让他们注意着黎菁这边包间情况,有什么需要给帮忙一下。
东福这两年的海鲜干货蔬果都从陆训这边进,陆训许多饭局也安排在这边,他开口了,老板不可能不给面子,亲自打了个电话到大堂。
被小蒋听到了,他拍胸膛把这事给揽了下来,还特地去厨房和师傅告了假,弄了身大堂的店员衣服穿上,就等着听吩咐。
听到黎菁说,他当即应道:“没问题的嫂子,你放心吧,就去开个门,简单得很,很快就回来。”
小蒋拿了钥匙就走了。
何震朔也正式开始给大家说事情,有黎菁开场让大家自行选择离开,剔除掉了一部分心思不定的人,后面又有小袁关于外面就业的现实打击,如今培训室坐着的人,虽然表现上还算不上多积极热烈,态度却比先前端正了许多,接下来的培训各项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何震朔也不是那种古板的拿着一大堆资料给大家照本宣科读的人。
他说事情,大部分都是从大家能够很快进入想象的角度出发。
比如他和大家讲量贩是卖什么的。
他都先问大家,家里的锅碗瓢盆,洗衣粉香皂牙膏这些平时哪里买的,供销大楼吗?那原来供销大楼买成多少钱?
家里孩子学习的纸笔呢?
现在百货大楼里卖得死贵,小孩子却非常喜欢的玩具车玩偶呢?有家里买过的吗?都多少钱?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让大家积极参与回答,这回答也不是白回答,他在黑板上写上名字给加分的。
一个问题一分,每天得分最多的是这天的表现最佳,会得到奖励。
奖励简单,但是也诱人。
培训完中午大家不是要吃饭吗?
黎菁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给她们包了一餐饭,菜色虽然没有海鲜一类大菜,都家常菜为主,但荤素都有,又在东福里面,相当于请她们下馆子了。
而表现最佳的奖励则可以兑换一道东福的大菜,可以在培训结束打包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
在供销大楼里上班的,相当于捧着铁饭碗,家里条件都不算很差,平时他们偶尔也到外面下馆子,但东福作为宁城比较有名的老牌酒楼,菜色上有特色,价钱也比别的地方贵许多,寻常人家还是舍不得过来吃的。
现在靠自己努力回答几个问题就能得到一道大菜,这菜还可以打包带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那简直不能更美了。
一时间一个个精神充沛得和打了鸡血一样。
何震朔一提问,她们立即抢答,不管答不答得对,先答了再说。
于是一上午时间,何震朔就让这些人很快明白了,量贩小商城是卖什么的,它的企业理念和愿景是什么,作为量贩的人应该抱着怎样的态度工作。
同时,何震朔还完成了一份关于产品的背调。
他刚来宁城,对港城和宁城的差异还在了解阶段,所以为了选品上不出现大问题,他和他手上那些人都安排了工作。
让他们这两天去跑宁城的所有百货大楼,供销大楼,包括一些私人杂货铺,街边小店,地摊,争取在去乌市之前,把宁城这边的热销品给整理出来,产品价格材质都能够做个统计。
给下面的人吩咐了事情,他这个头也不能闲着,只有自己掌握了解了,才能知道下面的人有没有糊弄他。
但他白天要在培训室这边,没机会去外面,只能从这些供销员嘴里问出些东西来了。
效果意想不到的好。
何震朔给大家培训的时候,黎菁也没闲着,除了给他递递东西,添茶水,她也拿了纸笔在记。
像企业理念愿景这些,都是何震朔那边完善的,她都还不知道,所以大家在记在背的时候她也跟着。
还有她也通过何震朔的现场提问发现了一些数据信息,从里面推导出了供销大楼货品积压的各方面原因,这些都是她需要引起警惕警示的。
她买了这么些楼,可不想声势闹得大,最后无疾而终了。
那样不但对不起陆训和珍姐的信任支持还有钱,更对不起她自己。
在管理这块儿她是新手,在企业经营运营这块儿她也是,所以她现在是能学就学,能自己归纳总结的就归纳总结。
而何震朔身上能学的东西也很多,他的应变能力,控场能力,调动气氛心绪这些,都让她吸纳体悟到很多。
一上午,黎菁没让自己大脑停止转过,但她感觉比她坐在办公桌前拨算盘珠子要有意思很多,以至于她都忘了,今天才是她从六百离职的第二天,而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离开六百的节奏。
上午的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多。
何震朔深知一口喂不成一个大胖子,他把企业理念这些讲完,就结束了上午的培训,然后留给了大家十到二十分钟的答疑时间。
因为先前培训的时候,何震朔把大家好奇的薪酬制度在黎菁说过的基础上做了更详细的补充说明,还提到过一嘴大家上八小时班,两班倒的事。
就有人问了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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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问一周休息两天怎么休。
做销售的都知道,周末是最忙的时候,总不能周末关了大楼大家回去睡大觉,那量贩生意还能好?
这个是最容易回答的问题,何震朔很快回答了大家,休两天采用轮休调休的方式,量贩不管刮风下雨都要保证有人在大楼,有人上班,常年不会关门,包括过年。
至于倒班,自然是早班和晚班这样倒,以前的供销大楼营业时间只到下午六点,量贩的营业时间却会和一百那边一样,都营业到晚上九点,夏令时间更晚一些,到九点半。
何震朔解释得详细,他解释的时候,黎菁拿粉笔在黑板上给大家汇了一张大家可以采用的轮流休息表,和倒班表。
再清晰不过的两张表格,所有人都一眼看懂,和她们原来轮休倒是区别不大,只是单休变成了双休。
而让她们感到欣喜的事,两张表格一结合,大家就发现这样子安排,他们基本上每个星期都有机会休息两个一天半。
都是家里有家小的,这样的充沛时间能让她们多照顾到家里,不能更满意了,这也坚定了大家一定要留在量贩的决心。
上班时间,工资,卖些什么都弄懂了,大家也没再提出来问题,头一天,上半场算是顺利结束。
这时候也到了大家吃饭的时间,黎菁先前就和大堂那边订好了开饭时间,这会儿大厅那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她便张罗着大伙一起去大厅吃饭。
培训包饭,还在东福吃,留下来的这群大姐们高兴得不行,脸上都扬着笑。
黎菁也很高兴,虽然一开始有些磕绊,好在稳下来了。
早上那个情景,她其实都做好了自己亏钱再各处招人的准备,现在二十六个踢掉八个人,还有十八个,是量贩正好需要配备的人数。
这些人未必有多优秀,但从上午场的表现看,她们的积极性激情还是有的,销售这一行,激情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至于别的能力,等这十几天培训过完,她们总能有些进步。
量贩是自选型商城,也不需要跟顾客太紧,这些大姐只要态度端正了,完全可以胜任工作。
黎菁脸上一直洋溢着笑,走路说话都带上几分轻快,她的亲和力好,虽然有早上那一幕这群大姐不敢再小瞧了她,却也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十八个人加上黎菁何震朔一共两桌,大家都争着抢着让黎菁坐她们那桌,个个都说:
“菁菁老板,坐我们这桌啊,你先前汇的那个上班表真不错,我们一眼看懂了。”
“坐我们这儿,坐我们这儿!菁菁老板,你坐我们这儿!再和我们聊一聊,后面我们还要培训些什么呀?我们需要做哪些准备了?”
吃饭时间,黎菁也不扫大家兴,看何震朔被一个大姐拉着坐下了,她就近拉开一张凳子坐下,笑意盈盈的回道:
“后面培训内容比较多,有产品知识,销售技巧,也有一些宣传内容培训,到时候何经理会和大家详细说。”
“还有产品知识哦?要背的很多吗?我脑子不太好哦。”
桌上有大姐担心了,黎菁见状便道:
“主要做个了解,背这一块儿,怎么说呢,大姐你们接触供销大楼的东西那么些年了,其实有经验和印象,只要一听就能记起来了,对你们来说简单的,但你们告诉顾客,她就会觉得你专业,会信任了。”
“不过这个我也不懂呀,就不卖弄了,到时候都看我们何经理的,看他怎么把他的专业交给我们,嗯,再替我们想想法子,怎么去记住。”
“现在我们吃饭时间,就不谈这个了,吃好喝好啊,我还给大家叫了饮料的,酒咱们就不喝了,不然喝醉了下午何经理面对咱们一群醉鬼该头大了。”
黎菁点到为止,后面稍带俏皮的开着玩笑,大姐们一个个听乐了,还有大姐说:“我酒量好着哩,不过汽水也行了。”
“什么叫汽水也行了?好家伙,美芳你平时吃饭能有热水都不错了,现在还能汽水也行了啊?不得了,膨胀了啊。”
“大概是梦里喝酒醉了吧!”
这些大姐一栋楼上班,彼此认识熟悉,凑在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就活跃开,饭桌上一时热闹得很。
而同一时刻,培训室楼上包房气氛却不太妙了,甚至称得上剑拔弩张。
陆训和范长海决定接轻纺城的项目了,陆训这边没有闲着,他昨天把手头的事情都拢了拢,该处理的处理了,该分的账分掉,今天送完黎菁,他就去了城外,去那些小工地上转了转,和那些工头聊了聊,结果还算不错。
小工地虽然小,里面外来人口多,但许多人手上还是有一把手艺在,测量砌墙这些不比他高薪拢手里的那些建筑院的差。
甚至他们小工地干多了,经验更多,眼力好,应对一些紧急情况也有一手。
不过混乱也是有的,工地人多,鱼龙混杂,这里面也有粗鄙不堪,喜欢去一些场所的,也有喜欢赌博玩牌的,干活的时候荤话不断,还各种撺掇人下班玩一局或者去哪条巷子舞厅。
这些人不仔细管理都容易出岔子。
陆训摸底完,心里有了数,看时间差不多,他开车回了城赴今天的饭局。
范长海那边昨天约到的季临,饭局地点原本定在状元楼,但回城的时候,季临那边临时通知他们改了地方,好像是他从谁那里知道了黎菁和史主任在东福谈买楼的事,还特地问过一番范长海。
范长海和他说这个事的时候特别小心,还特地问过他要不要让黎菁这边换地方培训。
陆训听完面无表情,心里不爽是肯定的,任谁知道自己老婆被人惦记着都不爽,他甚至想动手揍人,把那狗掼冰河里让他醒醒脑子。
但他老婆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避着。
真避着了,不要脸的人恐怕还会沾沾自喜以为多在意他。
他和范长海说不需要,就这样,挂了电话。
掌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他打了通电话到饭店,让饭店把他们饭局包间安排在了二楼。
饭局订好十一点半,他车子开到的时候时间正好,有先前那通电话,他心情不是多好,一直到小蒋来和他说嫂子那边培训很顺利,让他们这边在大厅准备了两桌饭菜,他心情才稍微好点,想着等下饭局结束可以去见见她。
谁知道走上二楼,就见提前到的范长海脸色不好的站在走廊,和他说常雄带着梁万龙那狗玩意儿闯过来了,说是知道他们要和季临谈事情,他来寻求一起合作来的。
这是场面话,彼此心知肚明这是来搅局的。
但人来了,赶是赶不走了,生意场上,这种事也不少见,你来我往的,看谁实力更厚了,只是晦气东西凑一桌,就让人心梗。
不发一言进到包间,人果然都在了。
季临坐在大圆桌所谓的上首,左边是常雄,挨着梁万龙那头猪,边上还有一个瘦高古铜色皮肤眉心长着颗痦子的男人。
常雄也刚来不久,正和季临介绍着人:
“季主任,我这边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梁总梁万龙,他是港城新世界百货的董事,手里还有家欢喜娱乐公司,梁总呢对我们轻纺城项目很有兴趣,打算投一笔钱进来,和我一起做。”
“上次季主任你们到轻纺城那边,看工地上没有动工,是我这边问题,没有足够多的人手,开工慢了点,不过现在不担心了,我加了人手,现在手里有七八十号人,绝对能够提前完成工期。”
“季主任,这个就是我工地上的负责人,郭卫东,卫东他以前……”
“季主任,抱歉,失陪了一下。”
范长海走近包间听常雄快把事说完了,脸色更不好,但他多年沉气功夫在,到底忍耐着没有掉头走人。
如今是相争的场面,如果不战而退,今后局面就不好开了。
更何况季临不是代表的他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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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不要紧。”
季临温润笑一声,注意到他身后的陆训,他神色微顿,“陆老板到了。”
陆训黑眸扫一眼现场,看着季临淡应了声:“季主任。”
“陆老板倒是贵人事忙,这么晚到,等下可要罚酒三杯。”
常雄视线落在陆训身上,拿桌上他问店员要过来的湿毛巾擦了下手,乌唇一勾道。
陆训掀眸看他一眼:“今天饭局我倒没听说还有常老板。”
常雄浑摊了摊手:“……也是碰巧,我和梁总约在这边谈事情,听说季主任和范先生在这边,过来打个招呼,正好我和梁总谈的也是轻纺城的项目,和季主任汇报下。”
“哦。”
陆训不置可否一声,没再说话,这时,有店员进来上菜,他转头和范长海说道:
“范哥,我原来住杨柳街那边,附近一个老太太养了条狗,每到饭点儿就喜欢往别人家钻,惹人嫌得很,结婚后我搬了家,前两天过去,听人说那狗乱吃东西,吃死耗子死了,老太太抱着死狗哭,说白养了,家没看成,还喜欢刨坑。”
“……”
陆训声音不大,但大家这时候都没有说话谈事,包间里除了店员过来上菜,菜盘轻搁在桌上大厨的声响,包间里他声音清清楚楚。
常雄当场沉了脸色,手里的湿毛巾搅出了水,边上梁万龙注意到,他看一眼陆训,细眼里划过一抹精光。
范长海没想到陆训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开骂,但很对他脾气,他憋笑一声:
“那这狗是挺讨人嫌的!”
“陆老板结婚后倒是春风得意,狗的事都管上了。”
陆训转眸对上常雄厉色的视线,脸色从容不变,声音随意扬长:“倒没管,只是当个乐子听听。”
“菜上的差不多了,季主任,咱们先吃,吃完再谈?”
有陆训这一出,范长海整个心情好很多,他都不在意这轻纺城项目归属了,没了就没了,他不缺这么个项目,他笑着招呼道季临。
季临视线在桌上不动声色转一圈,温声应了声:
“确实也到饭点儿了,范先生请,我和范先生也打过几回交道,范先生是直爽人,我也随意,都不用太过客气。”
范长海是第一批从港城回来建设家乡的,宁城有好几条路都是他捐钱修建,上面对他都很客气,季临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拿乔,不管轻纺城项目最后归属哪一边,他态度都不会变。
范长海看出季临态度,他心里暗叹了口气,挺适合这条路的人,只是感情这块实在糊涂,不过也多亏了他糊涂,才能便宜了他陆兄弟。
想到这儿,范长海朗声一笑:“行,范某不和季主任客气。”
范长海说完便动了筷,季临随后动筷,桌面上两个地位重的人都动了筷,其余人自然跟着举筷。
和黎菁与史主任的饭局不同,全是男人的饭局,免不得喝酒,常雄是最先举杯的,敬季临,敬范长海。
之后是梁万龙,梁万龙想在宁城开舞厅,噱头都打出去了,但关键时刻突然卡了,他地拿了,外包的工程公司却在这个时候反悔没空接这个工程。
找人一打听,这外包公司和乐天地金彪那边有千丝万缕联系,而这个金彪背景深,听得让他都有些打退堂鼓。
但真退他也不会舍得,他在C城那边吃过开舞厅的甜头了,有了舞厅,他就有了钱,有了人脉,到时候也不会怕一个金彪。
原来他打算从陆训这边着手,就他打听到的消息,宁城也就陆训手里人手最多了,他手里不但有建筑院出来的一批人,他的几个退伍战友还拉了几只工程队也挂靠在他那边,手里有差不多一两百号人。
几处工地同时动工,现在还要接轻纺城项目。
遗憾的是,他打陆训电话,陆训没应下他,敷衍都没有,他直接说他和金彪那边有合作。
陆训这边走不通,他意外认识了常雄。
常雄手里有人,虽然是刚拉起来不久的班子,但想用也能凑合用,常雄最近不知道听谁说海南房产会好,走了南方公司的路子,把手里头的资金全部挪去海南那边了。
轻纺城这边落了下来,上面又催得紧,正愁资金,他主动表明可以合作,两人算一拍即合了。
梁万龙其实无所谓轻纺城这个项目,但如果抢下来能让范长海这个看不起他的人吃瘪,他也挺乐意。
他敬季临酒也特别热情。
整个饭桌上就见着常雄梁万龙还有那个郭卫东一直在举杯,期间范长海看他和陆训稳坐着不动不太好,拉着陆训敬了杯季临。
常雄注意到,拿过酒瓶满杯,找上了陆训,“说起来我和陆老板还很少同桌喝过酒。”
“今天我要敬陆老板一个,同时呢,也为我们家月月和陆老板你家菁菁赔个不是。”
桌上一静,季临捏筷要加菜的手顿住,范长海脸色微凝,边上梁万龙疑惑一声:
“常老板家的月月和陆老板家里有误会?”
常雄最近有个心头好,梁万龙知道,也见过,是个漂亮女人,虽然是有点俗气的漂亮。
不过女人嘛,都差不多,他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在钱面前,都一个样,倒是有一个不同的……
昨天的不快过去,梁万龙现在想到那张脸又心痒了,今天再去六百见见好了,要是她肯道个歉,他不是不能原谅。
他对漂亮女人向来耐心多三分,梁万龙细眼眯起来,回过神,又看看常雄和陆训,充当和事佬的说了句:
“有误会还是说开好,咱们都一桌吃过饭的人,说不得哪天一起合作了。”
陆训手搁在酒杯边,脸色冷凝,掀眸扫向常雄,眸光如刀。
常雄见陆训这反应却笑得更深,他回着梁万龙道:
“可不是,说来也是我们家月月不懂事,当初家境好,家里人宠坏了,小孩子心性,看菁菁长得好,跳舞厉害一直被姑姑夸,小姑娘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就和玩得好的小伙伴抱怨了几句。”
“那姑娘当时为了讨好我们家月月,就去找了菁菁麻烦,把她关进了厕所,给她泼了粪水,还把人摁水池里了,后来还让菁菁从舞台上摔了下来……”
“给她泼了粪水,摁水池里了?从舞台上摔了下来?”
陆训还没出声,季临抬眼,先白了脸。
不过常雄一心欣赏他说一句陆训沉一层的脸色,没注意那边,他一脸痛快:
“是呀,真的是个坏女孩,害得菁菁从那以后都不能上舞台了,没多久就退了舞蹈团。”
“不能上舞台了……”
季临喃喃一声,像是想起什么,镜片下的眼圈兀然红透。
常雄无知无觉,他端着酒走到陆训面前,满意的觑着陆训脸色继续道:
“那女孩子真的坏,做错了事情还哄骗我们家月月,让月月把事情扛了下来,最后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常雄最开始知道万悦坐过牢,他非常生气,他到如今地位,怎么能有个坐过牢的女人。
但当他听完万悦编的那套话,他却忽然想知道,陆训知道了他疼到心尖儿的人被那样霸.凌对待过,并且这个曾经霸.凌过他心尖儿肉的姑娘还过得很好,他是个什么滋味儿脸色。
陆训敢算计他,抢他生意,他不捏死他还怎么在道上混。
现在捏不死,他也要他不好过,只要一想到这事能让陆训那张万事不变的脸上出现痛恨皲裂,他就没那么生气不能接受了,还替万悦周全了她的身份,毕竟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恢复一点男性能力的女人,他还是给了几分容忍。
“陆老板,月月当初确实做错了,不该和人胡乱抱怨,不过她也是被哄骗了……”
常雄话没说完,脸上突然被泼了一杯酒,下一瞬,凶狠用力的拳头挥向了他。
她也想守护住他
“陆兄弟, 你冷静点,想想弟妹,想想弟妹在楼下!”
陆训动作迅猛,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几拳头挥向了常雄肚子, 当年部队几次军武比第一的人, 这些年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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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停,K3上那伙抢劫犯都对他避让三分, 手上拳头重, 两拳头下去常雄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又一拳头下去, 常雄直接躺去了地上。
偏陆训没有停手的打算,像是想把常雄往死里弄, 他长腿一伸又踹了过去, 范长海吓死了,赶紧抱住了他,把他往边上拖。
但陆训身材高大,怒火中气力更不是常人能比, 范长海虽然也不矮, 身形也不算多瘦, 却扯不太动陆训,着急下他只能叫他想想黎菁, 又扭头喊道常雄带来的梁万龙和郭卫东:
“你们两死人啊?要看着你们常老板被打死?”
梁万龙不高兴范长海的话, 他眼里划过不快, 不过常雄现在和他一伙的, 万一出了事耽误他事情,他还是赶紧上前把常雄扶了起来, 脸上还带出几分焦急:“常老弟,你没事吧?”
边上郭卫东顿了顿,垂下眼慢慢跟着上了前。
“陆兄弟,你要不下去看弟妹吃好了没有?我先前上来的时候弟妹那边还在培训,我没去打扰,只知道他们在这边点了菜也在这边吃,要不要去看看,给她们加两个菜?”范长海又急忙一声。
陆训握紧拳头的手背青筋尽数鼓起,隐隐带颤,他黑眸沉狠扫一眼捂着肚子痛苦得脸色扭曲的常雄,“再敢颠倒黑白,提我老婆一个字你试试?”
“用一个杀人犯来恶心我,你常雄也就这点本事!给我等着!”
陆训阴戾一句,扯开范长海勒着他的手臂,大步流星出去了。
范长海看他走了,稍稍松口气,他抬手擦一下额上冷汗,脸色转冷看向常雄:
“常老板,辱人妻儿等于杀人,你这样故意戳人伤疤绝非大丈夫所为,实在让人不耻!今后我们最好不要再同桌吃饭!我范某人吃不下!”
“季主任,轻纺城项目最好是确定好归属再对外恰接合适,我今天还有事情,失陪!”
范长海和季临说一声,整一整西装和大衣,转身也走了。
季临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他木然着脸,手里抓着的筷子已经变了形。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他拿不出反应。
他只想到三年前的那一天晚上,他吼她的那些话,他说她放弃跳舞是没有出息
但他从来不知道,不知道她已经跳不了舞了。
她不能跳舞了,他还那样说她,说她没出息,在她心上插刀子,她当时得多难过,多痛。
他自诩爱她,却连她在舞蹈团那边遭了什么样的欺负都不知道。
泼大粪,按水池里
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他都能想象那画面让她有多绝望。
他在做些什么?
他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眼镜片起了一层白雾,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紧按住心口,心像被刀子一刀刀搅过,阵阵的钝痛,好像能看见血肉翻起的一片红。
不怪她不要他了。
他活该啊。他哪里配要她,哪里配她喜欢。
“轻纺城的项目是当前紧抓的项目,不是可以想扔就扔,想捡就能捡的东西。”
许久,季临拎过公文包起身,神色僵冷,走到门口,他转头,厌恶的看一眼常雄:“常老板,你真让人恶心!”
这个事情没完,当年的事,他要仔仔细细去查,对不起她的人,他不会放过!绝不!
“哎,季主任!”
梁万龙看着人走了,他扶着常雄忍不住喊一声,没喊住,他又收回视线看向常雄:
“常老弟,你怎么突然犯糊涂了?怎么,怎么能在这场合说出这种话?”
梁万龙险些想指着常雄说他蠢,没脑子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挑衅谁看不出来啊?
还他月月无辜,都进去了还无辜呐?
是让那小妖精下蛊了吧?
“我糊涂?”
常雄神色狰狞冷笑一声,他从梁万龙手里抽回手臂,拉过边上凳子艰难的坐下,陆训下手狠,他腹部一块儿整个挤裂的疼,根本不敢乱动弹,好一会儿,他才缓和一些道:
“梁老哥你没见那季主任先前对范长海那态度?有他在,这项目我已经出局了。”
“上回也是这样,烂尾楼项目我都到手了,范长海一出来,上面二话没说直接项目给了姓陆的,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我不把姓陆的整死,我不姓常!”
梁万龙听完,大概懂了常雄的疯子做法。
一定程度上,他和常雄算同病相怜,常雄被上面和范长海压着,他也被范长海那条老狗和港城那群老东西压着,不管哪个商业圈子都排开他。
也是他失策,没有在范长海儿子丢那几年拼尽一切搞死他,不然他现在也不会陷入被动,在宁城打不开局面。
梁万龙眼里划过阴霾,他拉边上一张凳子坐下,问了句:“范长海为什么对那个陆老板这么看重?上次我参加港城那边老板们的饭局,范长海也把他带在身边,各处引荐。”
梁万龙刚来港城没多久,加上他在圈子里被排挤,关于范长海的消息他打听得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和陆训走得近,起初他以为范长海是看中陆训手里的人。
但今天见范长海宁愿不要项目也要维护陆训,明显不止那么点浅显矫情了。
常雄乌唇轻动冷哼了声:
“他好命娶了个老婆,范长海的儿子是他老婆给找回来的,之后这一家子就像中了邪,不止范长海和姓陆的走得近,他老婆何珍也和姓陆的老婆走得近。”
“这次姓陆的老丈人要出事,就是何家人提前出面给摆平了,让我没来得及出手”
常雄因为黎志军的关系对黎家多有关注,早把范家黎家陆训几个的牵扯关系摸透。
先前他知道黎家那老东西在到处借钱,还琢磨着下手整他,结果他还没出手,纺织总局那姓何的就出面给他做了保和托底。
之后姓陆的带老婆去趟乌市,回来纱厂问题竟然解决了,他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纱厂那边竟然被老东西给盘活了。
这个黎家,是真有几份运道在。
他先前想让老二顶包,被老小撞见,他让张鑫去处理干净,老小也确实被拐了,谁能想到那么些天过去,他们竟然还给找回来了。
要不是那死丫头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和张鑫不会让魏国栋把事情全部扛了。
他老婆也不会大着肚子找上来纠缠,最后一尸两命,最后惹怒了魏国栋,让他找机会从采石场逃了出来,拿砍刀砍掉了张鑫的腿,也害他废了这么些年,家里那贱人还背着他在外面养男人!
他不会放过姓陆的,也不会放过黎家。
黎家。
要不是他们背靠的申家各个势大,还有个如今起来了的老三,他早动手了。
常雄撑在桌上的手绷起根根筋络,“有姓范的姓陆的在,我在宁城拿不到好项目。”
所以有人找他投钱到海南去搞开发,他才没有犹豫,只是他没想到上面的人会突然来查轻纺城,他原本想手头的废钢出手,再动工轻纺城那边。
金彪也是个畜生,举报他,找人查他废钢,说他让他至少要少活十年,今后废钢都走他的路子,不然没完。
那怎么行,他工程这块儿刚起来,他绝不可能把聚宝盆废钢丢了,先前让出去的那几条线,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只是他不松口,这批被查的废钢走正常程序拿回来的速度就有点过慢了。
出不了废钢,他宁城这边就打不开局面。
还是缺钱。
但他面前就有个有钱的。
常雄心思一动,他抬眸,“梁老哥,你看到了,姓范的霸道,这宁城只要他在,上面的好项目咱们捡不到,但我不可能放弃宁城,就和你不可能放弃开歌舞厅一样。”
“老哥,你看,你和金彪不对付,我和金彪也不对付,我和姓范的姓陆的不对付,你和他们关系也不多好,咱们要想在宁城打开局面,还得合作。”
梁万龙眼里精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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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道:“咱们这不是合作着?”
“我开歌舞厅那块地都交给你了,这边轻纺城你拉我来投钱,我也过来了。”
“老哥,我说的是更大的合作。”
常雄轻笑了笑,扯到腹部上的伤痛,他神情微微僵裂,梁万龙注意到,忙问他:“常老弟,你这伤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
常雄毫不犹豫的狠声:“我还要报警!当着这么多人面打我,我一定要姓陆的进去!”
他不止要让姓陆的进去,还要让姓陆的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算出来了,也要他在里面断只手脚。
他公然挑衅陆训除了知道轻纺城项目可能泡汤了,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我不会放过他!”
正说着,常雄放位置上的大哥大响了。
常雄往那边看一眼,抬头看向郭卫东:“卫东,帮我拿一下。”
“好。”郭卫东忙过去给他拿了过来,双手递给他。
常雄伸手接过,刚摁下接听键,金彪畅快的声音便从听筒里响亮的传了出来:
“姓常的,我听说你犯贱被训子打了?”
常雄眉头拧紧:“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谁说,我有我的渠道!”
“姓常的,我告诉你啊,你这事要敢报警,你那堆废钢没有半年出不来。”
“你以为手续补齐就行了?除了商业局,还有环境污染呢老狗!你又不像我金彪,我和陆老弟有堆场,你有什么?逮着一块地就什么垃圾都往上倒,只顾赚黑钱的东西,你经得起查吗?”
“我告诉你,我现在身体不好,废钢生意全靠训子武子那边给我张罗,训子要进去了,咱们两没完!”
“哦,可能也轮不到我出手,你知道黎家有个女儿黎玲?人现在就是稽查组的,她男人呢,你也熟,一钢郭副厂长秘书,你把她妹夫弄进去,你试试,老狗!”
“该,怎么没打死你,贱狗!”
“”
金彪说完就挂了电话,常雄抬手把电话狠狠砸了出去,动作大撕扯到腹部,他身子一躬,面上又一阵扭曲。
梁万龙看着,突然觉得常雄有点惨,他轻咳了声:“现在还报警吗?”
常雄倏然抬眼看向梁万龙,意识到什么,他又转开视线,怒笑:“还怎么报?”
“我现在全指着那批废钢呢!”
黎家的女儿。
他倒是还忘了他妈的黎家还有个女儿!
一钢郭副厂长,那块难啃的老骨头,当年就是他把张鑫送了进去。
“诶,下次别冲动了老弟。”梁万龙抬手拍了拍常雄肩膀。
“就目前来看,这个陆老板的人脉网大,你弄不过啊。”
常雄撰了下手掌,片刻,他压着心里想杀人的心,狠笑一下,看向梁万龙:“所以我才说老哥我们得合作。”
这已经是常雄第二次讲要合作的事,梁万龙想了想,觉得听一听也不是不行,他问:“你想怎么合作?”
“很简单,梁老哥你不是弄了块地皮造歌舞厅?做大点,把附近全部包下来,你那歌舞厅离轻纺城不远,我正好在轻纺城附近也圈了片,咱们连起来一块儿搞。”
“姓范的和姓陆的在塘西路那边圈下了一片地,要在那边造电器城,购物城,还组织人捐了资准备在那边造所高中,他们什么打算很明显了,想在那边造新商圈,附近开发楼盘。”
“要是他们的计划真成了,咱们兄弟两个以后别说在宁城喝汤,估计碗都得被砸了,哥哥你的歌舞厅就算造出来,有金彪在,他也得给你搅了,所以咱们现在必须走在他们前面,把这个商圈给抢过来!”
“正好你也有百货,至于电器城家具城这些,咱们等大楼造起来再去拉一些人进来一起发财就行!”
梁万龙来宁城后就很关注范长海那边,范长海的一系列动作,他都知道,不过因为范长海是港城出了名的囤地人,他就有这方面的病,小狗撒尿占地盘一样,到一个地方圈一片,因此知道范长海在宁城圈了不少地,他也没在意。
一直到这会儿,他才正色起来:“范长海那些地都还没动工,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这个计划”
常雄轻笑了声,“梁老哥,我常某人在宁城多少年了?”
“手里没有点人脉我怎么混?”
“虽然现在规划那边被这新来的季主任把持着,但里面的消息我还是可以收到一些。”
“早在范长海姓陆的两人大面积圈地的时候,这两人就见过上面的头,把企划都投递去上面了。”
“既然上面同意,我们还怎么做?”梁万龙皱紧了眉。
常雄不在意一声:“宁城这么大,一个商圈哪里够?”
“这”
梁万龙犹豫了,常雄注意到,他碾捏着手指,觑了眼边上站着的郭卫东。
郭卫东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微顿,很快去了包间外守着。
常雄满意的收回视线,给梁万龙交了一点底:
“这还只是我的第一步。”
“第一步?”梁万龙看向常雄。
常雄努了努乌唇,半晌道:“我手里捏着范长海和陆训的一份东西,我有办法让他们大楼造好了都卖不出去,他们建立的商圈会”
常雄说到这儿,狞笑了笑,抬手拿过桌上先前陆训泼他用酒的玻璃酒杯,狠狠掷向地面。
啪的一声,杯子碎得四分五裂,碎玻璃渣飞溅到四处都是。
梁万龙担心碎玻璃渣溅到他,下意识侧了侧身体避开。
常雄看着从喉咙里呵呵笑了两声:“就和这玻璃杯一样,碎了。”
“那么大的项目工程,范长海就算家底再厚也经不起吧?到那时”
常雄看向梁万龙,勾唇:“到那时,咱们再碾死他们,不是轻而易举?”
梁万龙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起身,在包间里来回走几步,他呼吸透着急促,他控制不了,范长海压在他头上太久了,他只要一想到范长海会倒大霉,最后任他宰割,他心头克制不住的兴奋,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常老弟你确定?”
“你确定你有法子让他们造好的楼都没办法卖出去?”梁万龙回身,紧盯着常雄确定道。
常雄自信的回望向他:“当然确定。”
“我常某人这辈子做事,还没失算过,绝对十拿九稳。”
“怎么样,梁老兄有兴趣了吗?”
“当然有!”
梁万龙想也不想的回道。
“只要能摁死范长海,我梁某人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梁万龙迟疑。
常雄看一眼他:“老兄还有什么问题?是还不相信?”
“怎么会不相信!”
梁万龙下意识一声,片刻,他又拉开凳子坐回位置,道:
“老弟,我是绝对相信你,只是你说的这个项目,有点太大了,光靠我这边,支撑不开呀。”
梁万龙说着,看向常雄眼里划过询问:“你这边的资金……”
常雄一顿,过了会儿他说:“等我把手里头这批废钢出去就有钱了。”
“这不够吧?”梁万龙又问了声。
常雄皱了皱眉:“……梁老哥你想说什么?”
“倒没有。”梁万龙立即说。
“就是咱们如果要启动这个计划,肯定要跑在姓范的前面,我知道老弟你现在手里有卫东领着的几十号人,但你要知道那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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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的可握着两百多号人,咱们肯定得扩大人手才行。”
“还有这个地也是,现在宁城的地价因为范长海他带着人一搞涨起来了不少,这资金又额外增加了不少,你这批废钢的钱进来肯定不够,就算后面有进账,那咱们不是还要造楼嘛?”
“那你说怎么办?”常雄隐隐不快。
梁万龙看出来常雄不快,但他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常雄想从他这儿空手套白狼,他也不可能让他得逞了。
“常老弟,我问你啊,你怎么想到去海南投钱的?那地方现在可比宁城还差,也没什么人。”
梁万龙没直接说要怎么办,他好奇问道常雄。
常雄看他一眼,决定搭伙了,他也不怕给他亮底牌:
“我妹妹嫁的人家比较好,那家人宁城说得上话,沪市京市那边也有关系,她那边得到消息和我透露,这两年海南那边会有重大举措出来,房地产会向好。”
梁万龙身体坐直:“这个消息确定?”
常雄抿抿乌唇,不太确定,只是可能,还是他妹妹偷听到的,只有一半内容。
但他这个人习惯未雨绸缪,有一丝机会都不会放过。
刚好南方公司的人找过来,他就投了,只是确实有点多了,让他现在这么被动。
常雄想到这里,拧了拧眉头。
梁万龙看他皱眉,估计他也摸不准,他想了想,和常雄说了个消息:“那个,常老弟,我才刚从港城那边过来发展啊,对这宁城不太了解,海南也不了解。”
“但有个事情我很清楚,范长海这个人,在港城那边就是囤地高手,他买的地,几乎买一片赚一片,那就没有亏本的。”
“他的买地信息很灵敏,他也来这内地几年了啊,对这边情况都了解,你看他买地,只在宁城这边买,很谨慎,说明什么?”
“说明他还不太看好内地房地产市场。”
“就我知道的,他手里那帮人现在整个省内做调查,但对海南那片,他问都没问过一下,你的内部消息如果确定的话还好,如果不确定,还是要谨慎呀。”
梁万龙说到最后,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像是笃定常雄会栽在海南。
常雄紧了紧手掌,他倒没有因为梁万龙说范长海的事动摇,他只是突然想到姓陆的。
黎家申家关系网也不少,尤其申家那个退休的老二,她那里消息更灵通,但姓陆的却没有动静,一块钱都没有投到海南那边。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南方里面先前有人找过姓陆的,他拒绝了。
姓陆的为了扩关系网,平时投钱大方得很,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人,还是南方那边的人……
就他知道的,姓陆的可从那边买了不少股票……
“我钱已经投了。”常雄道。
“拿不回来了?”梁万龙立即又问。
拿当然能拿回来,有他妹夫那边关系,他想拿回来还是容易。
“我会拿回来一半。”最终,常雄道。
须臾,他看梁万龙一眼:“用于咱们的合作。”
都是老江湖了,那点道道彼此心知肚明。
梁万龙也不尴尬,他笑道:“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是担心常老弟你亏钱。”
——
陆训离开包间,直接下了二楼去找黎菁。
黎菁这会儿刚和大家一起吃完饭下桌,下午的培训一点半开始,这会儿还早,何震朔要准备一些下午的东西,大姐们上厕所的去上厕所,回座位上休息的休息,还有一些在看培训室的陈列产品。
黎菁也在看,这些产品都是几个百货大楼挑过来的,每一件都十分精美,许多都是黎菁买过的款,热销品,也说明何震朔手里那帮人选品的专业性。
不过黎菁不止看这个,她还把产品拿手里仔细摸过,看材质手感,和她先前在小商品市场看的那些做比较。
他们量贩,不止要便宜,品质上也得好,不然和百货大楼就没有了竞争性,她们就会彻底沦为低端市场。
她没打算做很精很贵价的和沪市商厦里面的那些高端产品,但平价,它也得是偏中上才行,只有这样,将来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他们量贩才不会被淘汰。
“菁菁老板?门口那个男人在看什么?”
黎菁把手里的包包从皮质到拉链全部看完,边上一个大姐突然问道,她下意识抬眼,便见陆训正站在门口视线注视着她。
“你怎么来啦?”
黎菁脸上放出笑,她把包包放回货架,快步走向了他。
“来看看你。”
陆训看着她脸上嫣然的笑,跟着弯了弯唇,见大家注意着他们,他伸手拉过她手往边上走,一边问她:
“怎么样?还好吗?”
他是问她供销大楼的员工,黎菁不由得又弯了弯眸,她脚跟上他由他拉着走,回他:“还好啊,最开始有点不顺利,有几个人领了补偿金走了以后就好多了。”
“这个点儿你过来,吃饭了吗?”
“吃了。”
陆训嘴上回她一句,拉着她进了第三个唯一空着的包间,一进到里面,他反手带上门,便捧过她脸铺天盖地的吻向了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在外面接过吻,黎菁愣了下,旋即她手攀上他肩回应了他。
陆训得到她回应,吻得更深,更炽烈,像是想把一腔心宣泄给她,他滚烫的唇含弄她的唇,卷吐着她的软舌,又贴过她唇边,颊边,含着她耳垂细细的吮。
没开灯的包间昏暗,隔绝掉外面楼道人来人往的走动,屋子里静谧,只听见两人亲吻的水声和粗重的呼吸。
许久,他停下动作抱紧了她,脸埋向她颈窝,用力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香。
他抱她很紧,手臂勒着她一把细腰像是想把她勒进身体,嵌进骨头里。
黎菁喜欢他这么抱着她,充满力道力量。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他这个抱充斥着别的什么,还有些微微压抑的情绪在,她手搂在他腰上,不由得软声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我老婆了。”陆训哑声回道。
“不是早上才见过。”
黎菁说一句,却禁不住笑得越发明灿,脚尖踮起,软滑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脖子。
陆训沉默,过了会儿他说:“老婆,我可能要出差几天。”
陆训场子铺得开,每个月总会出差几次,上个月也出差了,时间不算久,大都去个一到两天,不过哪怕不久,黎菁还是很舍不得。
她唇边的笑微敛了敛,很快又压下心里的那点情绪,仰眸问他:
“出差?去哪儿啊?”
“慈城。”
他把常雄打了,常雄那边肯定会报警,甚至常雄故意激怒他是个什么盘算他都清楚。
但他还是动手了,他不后悔。
她是他的底线,为了她杀人都可以。
他绝不允许那老东西颠倒黑白,公然揭她的疮疤,让她遭受的那些痛血淋淋暴露在人前,哪怕她可能不会知道。
“去慈城吗?”
倒是不意外,他上个月去沪市好几趟,慈城那边只去了一次,那边还在做研发项目,哪怕顺子主要负责红太阳那边,时不时替他关注那边,他也不放心要去看一趟。
“去几天呀?”
“五天吧。”
他打那老东西用了手法,能痛死他,却验不出伤,老东西怕死,不会再敢让人在他打的基础上再几拳下去,毕竟黑市上混的人,心里有数,那种手法再加几拳一不注意很可能造成脾脏破损大出血直接让他没命。
验不出伤,他只能告他违反治安,最多也就让他进去个几天。
“五天吗?”
黎菁微微愣,两个人结婚到现在,他就没出差过这么久了。
“是慈城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想到要几天见不了她,他稍微松开她一些去看她,屋子里暗,她莹白丽质的脸却在他眼里更清晰,也让他更舍不得,他不由得伸手抚向她的脸,指腹爱怜的描绘过她的眼睛,秀挺的鼻尖,又叮嘱道她:
“我不在这些天,你回爸妈那边住,早晚让二哥接送你一下,咱们家那辆捷达你拿去给二哥开,天冷,早上出门一定要穿秋衣,别让自己感冒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黎菁盯着他突然问道。
陆训一顿。
黎菁一看就知道有,她忍不住伸手攘了他一把:“骗子,说好的不隐瞒呢!”
“我什么都给你说,你什么都瞒着我!”黎菁伸手拿下他摸在脸上的手就要走。
“菁菁!”陆训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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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她。
“抱歉,老婆。”他伸手环住她腰圈紧了她。
“是我不好,是老公不好,不生气,不生气,老婆。”
“……又瞒了我什么?”
他抱得紧,黎菁挣了挣,没挣脱,她紧抿了抿唇,感觉到他的歉然心慌,她到底没动了,只微冷声音问道他。
陆训默然一瞬,“我把常雄打了。”
“你把常雄打了?”
黎菁猛地抬头,她脸色发白,试着问:“是,私底下……有人看到吗?”
陆训微抿唇暂时没回。
黎菁却懂了,不是私底下,也有人看到,她顿时慌了:
“你怎么会动手打他呢,你不是那么冲动……”
黎菁想说陆训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但话说道一半,她想到什么,又看向他:“是因为我?”
“他说我什么了?”
黎菁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他忍气功夫好,哪怕心里恨死常雄,他也绝不可能当众动手,更不可能因为钱,他在钱财上从来不会舍不下。
上个月沪市有一单生意,因为底下人的一点疏忽,差点没了,几十万的生意,底下人打电话来都快哭了,她当时就在他身边,他一点没有动怒迹象,平静甚至温和的问了对方具体什么情况,在对方不停道歉的时候,他还宽慰了两句,之后他两个电话打出去,没多久问题就解决了。
他是越遇到事情越冷静的人,不会那么冲动,除非是因为她,只有在她的事情上,他情绪会克制不住。
常雄估计也知道这个,才会拿她刺激他,而能把他刺激到的……
黎菁忽然想到万悦,她能被人拿出来说的,会感到难受的,也就那一段往事了,黎菁攥了攥手指,喉咙微哽。
“他伤得重吗?”好一会儿,黎菁轻吸口气,忍着眼睛里的涩酸又问道。
“不重,也验不出伤。”
陆训听她声音哑了,他心头窒紧,手指摸过去抚了抚她眼尾安抚道:
“别担心,我打他的时候注意了手法,他不管去哪里都验不出伤,他只能用违反治安这一条报警,这个情况轻罚点钱就行,重才有几天时间。”
“他挑衅在前,颠倒黑白我动手,属于情况轻,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剩下的陆训没有说出来,常雄在派出所那边肯定有人,就是不确定来头多大,如果大的话,他肯定会进去几天,但他也能顺着这件事揪一揪当年张鑫的死。
张鑫死在七年前,黎志军那边说他前脚刚走,后脚张鑫就死了,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当年看押的人里出了问题。
常雄让他进去,肯定会让人来对付他,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谋害张鑫的人。
他背后,要不,是常雄,要不,就是常雄勾连的人。
不管是什么情况,常雄都跑不掉。
所以,他进去几天,不亏。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几天很快过去……”
黎菁却摇头:“我不会让你进去。”
“这件事是他先挑衅,也没有真伤害到他,凭什么进去!”
“我二叔有战友在市公安局,比路放级别还高,当初范哥要追究海洋哥那边,就是他力保了海洋哥……”
“菁菁。”
陆训刚想劝她,把他的计划说一说,他大衣口袋里的大哥大却在这时响了。
他低眸看一眼,松开抱着黎菁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大哥大看着黎菁按下了接听。
是金彪。
“训子,听说你把常雄打了啊?打得好!我早就想打这孙子了,又担心被他反咬一口,你算给哥哥出了口气!”
“你也别担心,就算姓常的去验伤,你也不会有事,我打过招呼了,也打电话去找了姓常的,他不会追究了,姓常的把柄一堆,拿捏他这点小事还是容易。”
陆训没想到这么短的功夫金彪已经知道了这个事,还替他把尾收了,他不由问道他:“彪哥,这个事你听谁说的?”
“还能谁,那么一群人里,能和我联系上,还关心你的,不就是范哥咯!”
范长海会和金彪认识,还是因为范长海工地上丢失的那批钢材。
金彪这个人虽然也爱财,有野心,但他因为家庭关系,做事情比常雄有底线,不该碰的绝对不碰。
开歌舞厅是这样,倒卖废钢也是,脏货他不收。
但手底下总有不老实,不守规矩的,趁金彪前几个月受伤养身体,他手下一个人暗中收了一大批脏货混进库房想当废钢一起出了。
范长海那批丢掉的钢材,一部分被临时拖垃圾堆那边藏了,另外一部分就倒卖到了金彪那儿去。
金彪从陆训这边知道后,让人把货清出来还给了范长海,范长海这个人讲究,为了答谢,在金彪歌舞厅充了一笔款子。
再经陆训这边,和金彪吃了一顿饭,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男人之间要熟络起来不过是两顿饭局功夫,这么一个来月,几个人约在一起打过几次球,也算称兄道弟了。
不过范长海动作也确实快,这么快找上金彪,显然是真担心他被常雄阴了。
“好,这事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彪哥。”
事情已经定下,再抬眸见黎菁一脸关切的看着他,陆训接受了金彪那边的好意,道谢道。
“咱们兄弟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现在这么忙还帮我折腾摊子,哥哥我都记着的呢。”
“好了,我这儿还有事,正在谈单生意,成了的话还可能要拉着家宝那边一起才能做成,那也是个不肯动的玩意儿,到时候还得辛苦你这边去跑。”
陆训闻言便说:“不要紧,我这两个月事情定下来了,不算很忙,脱的开身。”
“那行,那我放心谈了,那先这样,我挂了啊。”
挂断电话,陆训还没来得及和黎菁讲一句话,范长海的电话又进来了,也是一接听就说话。
“在弟妹那儿呢?行,我在停车这边等你,你等下过来,那个谁刚才找到我,说项目给咱们做了,我们得去把事情定下来,顺便谈谈进场的事。”
“那件事你也别担心,我让金彪去处理了,不会有事情,不过你下次可别冲动了,你老哥我心脏这些年不太好了,经不起太多回吓。”
范长海担心黎菁在边上,特地模糊季临的名字和打人的事。
陆训心里都明白,他心里也感激,应道:“好,我知道了,范哥,谢谢你。”
“所以,事情是解决了吗?”黎菁等他挂断电话,微微屏住呼吸,小心的问道。
两通电话,黎菁都认真听着,听完她又有点不敢相信,太快了,先是以为他要进去了,她怕得要命,后面又琢磨着找人,没想到一会儿功夫,没事了。
陆训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不由愧疚,早知道这样就不来见她了,让她白担心一场,他伸手摸了摸她脸颊,温柔笑一下回道她:“是,没事了,解决了。”
“那就好!”
得到他肯定的回,黎菁才终于松口气,笑了,随即她又忍不住抱过他,头蹭着他肩道:
“老公,那些事没有关系,我不在意了,常雄要挑衅要说由他去好了,你别理他,就算要出气,咱们也暗地里来呀,不然真的进去了怎么办,这大冬天的多冷呀。”
那种情况他怎么忍得住,她都受到那么深的伤害了,还被人歪曲事实,他怎么能容忍,他更没办法容忍伤害过她的罪犯再得意洋洋的舞到她面前,让她被二次伤害。
他不会放过常雄,哪怕舍掉他现在有的一切,他也要常雄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他不能进去查常雄,那就换人去查好了,路放那里正愁大案子升职,这里有个现成的。
“嗯,以后不让你担心了。”
陆训敛眸掩下眸海里的晦暗,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一些,应道。
饭点时间还没过去,东福生意好,大堂包间基本没空,这会儿外面走道里都是人来人往的走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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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说话声。
他们一直待里面不出去难免有人多想,虽然他不介意,她却脸皮薄,他下颌蹭蹭她柔软的发顶,松开了她,“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培训室吧,我去见范哥。”
“我忙完就来接你。”
“我结束了可能要去趟供销大楼,二哥那边刚才给我打了传呼,他已经带着人过去大楼那边了,我得过去看一眼,顺便把买材料一类的钱给他。”
“不要紧,我陪你过去,我今天没什么事情。”陆训道。
又接项目了,怎么可能没事情,他只是不放心她。
黎菁看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应下了。
两人又待了会儿出的包间,陆训没跟着黎菁回培训室,站在走廊目送她进了培训室后才离开。”菁菁老板,刚才那是你老公啊?”回到培训室,不少大姐都好奇问道黎菁。
“嗯,是。”
黎菁笑应道,看何震朔回来了,她抬手看一眼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开始下午的培训,她犹豫一瞬,去找何震朔借了电话。
何震朔回来就听到一些大姐说有个男人来找黎菁,她和他一起出去了,他听大姐们形容的,猜到是陆训过来了。
也只有见到陆训,她才会那么高兴,毫不避讳由着人拉着她出去。
听她要借大哥大用一下,他也没问她拿来做什么,把电话递给了她。
黎菁接过电话就出去了。
陆训宁愿去坐牢也要替她出气,她不能再什么都不做。
他爱她,总怕她受到伤害处处小心护着她,她也想守护住他,只有把常雄送进去了,她才能安心。
他想了
黎菁拿着电话出来培训室, 回到了先前她和陆训待的空包间,拨了通电话给堂姐黎玲。
常雄是一钢厂出来的,他和张鑫一起偷盗钢材被查, 最后张鑫被枪决了,他却一点事没有, 这个事情怎么也说不通。
一个人只要犯过罪, 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她要从这里面入手去查, 去查常雄。
堂姐夫蒋先是一钢厂厂办的, 他手里肯定有当年这件事情的详细资料, 她要拿到资料, 从里面找出问题,再想办法把案子重新翻出来。
黎玲怀孕已经快六个月, 肚子渐渐大了, 身体有了负重感,小腿也肿胀起来,好在她稽查组的公务不算忙,小组成员对她也相对照顾, 出外勤除非一定要她出马, 平时她都待在办公室里。
黎菁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看一份下面人交上来的调查报告, 电话响起,她随手接过:“喂。”
“玲玲姐, 是我。”
黎菁站在没有开灯的包间窗户边, 海棠花的玻璃窗关着, 她一手捏着电话本, 另一只手捏着大哥大搁在耳边,眼睛看着窗外外面。
从她这里刚好看见东福的停车店, 陆训范长海已经开车离开了,常雄和梁万龙还有个高个子男人刚走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常雄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只身子微微躬着,隔得远看不太清,他和梁万龙说了句什么,两个人都很愉悦的各自上了车。
黎菁视线紧盯着两人,手指尖扣刮着电话本,应道黎玲。
“菁菁?”
黎玲听到黎菁电话惊讶又惊喜,她还特地把电话拿开一点看了眼听筒,又放回耳边,身子微微靠向身后的椅背和黎菁笑道:
“倒是难得啊,你竟然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前几天回去还和我妈说你结了婚就成了大忙人。”
“结婚两个月,我肚子里没出生的崽子你关心的勤快,让大伯带到家里来的衣服玩具堆了两柜子,人我却一次没见过。”
黎菁被黎玲说得不太好意思,黎玲现在肚子大了,出行不再和以前那样方便,堂姐夫蒋先还特地拿出多年的积蓄买了辆摩托车早晚接送她上下班。
平时周末他们会回二叔家吃饭,也打电话叫她们去玩,她倒是想去来着,但这两个月她实在没有闲下来过,先是为治病和那个梦折腾了快小半个月,后面不管病和那个梦了,她又忙着找房子,回自己家都只能晚上过去吃顿饭,二叔家那更没时间了。
“这两个月有点忙,等我这段时间忙完来看你好不好?”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比蒋先还温柔,黎玲本来也是开玩笑,听到这话她乐出来:“好哇,怎么不好,我等着你来看我了!”
稍微笑说了两句,黎玲主动问了她:“打我电话有事吧?在我面前别拐弯抹角的啊,你知道我在外面这一套做惯了,自家里有事情都直说。”
多年的姐妹,再不常见面,她们也彼此了解。
黎菁对家里人都很关心,但要是没有要紧事,她不会打电话到他们办公室,怕耽误他们工作,也怕影响不好,毕竟公家电话。
“嗯,是有件事。”黎菁手指紧扣了下手里的电话,回道。
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再提起常雄,还要找堂姐夫帮忙的事,黎菁话音透着些犹豫。
黎玲很少听黎菁这样沉缓犹豫的说话,她唇边的笑意微敛:“遇到什么事了?妹夫对你不好?”
“没有,他对我很好!”黎菁忙道。
嫁人了,一旦家里人发现女儿妹妹不开心,很容易往她新家方向想,黎菁不想黎玲误会了,她略低下头沉吟一刻问道黎玲:
“玲玲姐,你还记得我九岁那年被拐吗?”
黎玲愣了下:“九岁那年被拐?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那群人贩子不是都已经下去很久了吗?”
黎菁被拐那年所有判决都重,投机倒把二十年起步,严重了吃花生米,那群人贩子自然没逃脱,也判了枪决。
黎玲对黎菁被拐这件事印象很深刻,当时他们一家还在部队随军,正准备吃晚饭,她爸脸色沉沉的回来了,说菁菁不见了,在去找黎志军的路上不见的,可能是被人贩子拐了。
让她们给收拾两件衣服,没找到人之前他都睡部队办公室,要各处联络人帮忙找人。
她爸那会儿每天急得嘴角长燎泡,几天下来人眼睛都熬红了,连她妈都整天红着眼睛长吁短叹:
“菁菁那孩子打小生得好,当初出生的时候,你大伯没空还是我回去帮忙照顾你大伯母的月子,我亲自抱去洗的澡,皮肤那个白,眼睛也大大的,一头小卷,比那洋娃娃还可爱。”
“那会儿大家都争着抢着抱她,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尽遭罪呢,这群该死的人贩子不知道把孩子拐去做什么了?”
“要是被卖进大山里,那一辈子都完了,九岁的姑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了呀”
她当时不太懂那话的意思,出去问了部队一个年长一些的姐姐,然后她没忍住和她妈一样红了眼睛。
她和黎菁相差两岁,但两个人在家里的地位完全不一样,菁菁是宝贝疙瘩,而她这个家里老二,在家是透明人,在大伯家也排不上什么号。
每次回去,她都感觉自己是个外人,一直以来她都有些嫉妒这个妹妹,但她再嫉妒,不喜欢,她也不想她遭到那些不好的待遇。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黎菁是她妹妹,她不该嫉妒她,脑子里一点点回想起她每次回去,黎菁都会把她的好吃的好玩的分享给她,想起她的可爱和好,她才发觉,有个妹妹其实是件不错的事情。
但这个妹妹丢了,还可能遭遇到不幸,她心一下子难受了。
等听到菁菁被救下来,还意外耳朵也能听见的消息,她松了口气,那天她爸她妈也很高兴,全家难得出去部队外面下了餐馆子。
吃饭的时候她哥还啃着鸡腿说了句:“感谢菁菁妹妹找到了,吃肉了。”
她难得没怼她哥,心里想着,下次回去看菁菁,她要对她好点,那是她妹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
“我还记得,你耳朵就是那时候好的嘛,不过你这么突然提起来,总不会还是有人贩子没抓完吧?”黎玲从回忆里回神,问了声。
铱驊
“也差不多。”
黎玲随口一问却猜中一半真相,黎菁也理清楚该怎么说这个事了,她看一眼外面楼下已经消失的两辆车,轻抿抿唇道:
“你知道当时我是去黑市找三哥的时候丢的呀?”
“但我被拐其实不是意外撞见人贩子了”
黎菁把当年黎志军和常雄张鑫的恩怨,还有这些年黎志军暗地里斗常雄张鑫,又反被常雄盯着不放的事情说了说。
“你说常雄?是现在在做废钢的常雄?”
黎玲和黎志军年纪相差十来岁,对这个堂哥没有和黎菁这么熟悉,平时他们来往也不多,许多事她都不是很清楚。
但黎家人护短,就像当初她私底下领证做错了,全家都气死了,该给她撑腰的还是不会落下。
她现在也是这样,知道了这个事情她就不可能不管,更何况这里面牵扯到黎菁被拐,整个黎家被盯上的事,黎玲神色一整,她身体坐直,看一眼桌上的调查资料,问道黎菁。
“他现在的废钢公司名称是九州钢铁?”
黎菁先前对常雄的事情不算清楚,对他公司叫什么更不清楚,但宁城做废钢的就这么几个人,她点了点头:“是他。”
“他原来是一钢厂的,玲玲姐,我找你是有件事拜托你。”
“我先前不是说,常雄当年和他同伙张鑫联手偷盗钢铁厂的废钢,再倒手转卖到其他钢厂那边?我想问下姐夫那边能不能查到当年这件事情的处理资料”
“这个事情既然是两个人做的,常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张鑫腿都断了,那么些废钢他怎么运出去又怎么做到悄无声息没人发现的呢?”
“这个没问题,我会和你姐夫那边讲,让他私下里查一查当年的事情,把资料整理一份给你。”
“不过一钢厂那边前些年效益好,钢板钢材钢管这些每天都一车车往外运,又一车车废钢往仓库运进来,常雄他当时是运输队的,要做这个事情完全神不知鬼不觉,还真不定能查出来什么。”
黎玲说的这些黎菁也想到了,但她还是想试试,“我知道的,玲玲姐,我有准备,我就是想试一试。”
黎菁想了想,把今天陆训和常雄起冲突的事情也说了说。
“如果常雄是正常竞争,不耍暗地里的手段,我们项目没了就没了,另外再找就是。”
“但现在的情况看,他是不打算放过二哥,也不想放过陆训的,我都没有办法想,要是今天陆训那边没有范老板那边扫尾,他进去了,会不会和那个张鑫一样,我前脚去看过,后脚他就”
剩下的话黎菁没说出来,她嗓子眼堵的厉害。
她突然想到梦里了,梦里陆训的死。
如果,梦里的他不是暴毙呢?
那他
黎菁一想到,手脚控制不住的发凉,她紧攥一下手指尖,又道:
“玲玲姐,你先问下姐夫,这个能不能避开人查,实在不行就算了,我这边另外想办法,一钢厂那边肯定有常雄的人,他心狠手辣,我不想害我不想连累了姐夫。”
“放心,你姐夫那个人没别的本事,做事情却谨慎得不能更谨慎,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担心,妹夫那边你也别发愁,他生意做得这么大,不会轻易给人算计了去,今天的事他肯定心里有数。”
“况且,你别忘了常雄有势,咱们家也不差,他这些年没有直接对付二哥那边,显然有顾忌,所以你也别怕,他还不敢乱来。”
“行,这个事情我会去办,有消息了我打你传呼机,你现在还上班的吧?先上班吧。”
黎玲这两天还没回过娘家,她还不知道黎菁已经辞职创业的事,她大概也是家里唯一一个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人。
至于在部队的三哥,她那天回宁城的车上她就给他打电话说过这个事情了。
“玲玲姐,那个,我没在六百干了。”黎菁吞吞吐吐一声。
“你没在六百干了?干嘛,换工作啦?”
黎玲正在继续翻桌上关于常雄废钢厂的调查报告,随口一句,反应过来什么,她翻报告的手一顿,轻一挑眉梢问道:“你不会是怀孕了,打算在家待产了吧?”
“你们也这么快?看来妹夫有点厉害?”
黎玲问得玩味,黎菁脸一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总不能说没有怀,他不行吧?
但其实他挺行的。
一星期最多休息两次,一晚上能两三回呢。
只能说孩子的事情还得随缘。
嗯,也要努力。
“不是怀孕的事,是我出来自己做了。”
黎菁抬起微微凉的手碰了碰脸,把这些天的事都说了说。
黎玲就像听惊天新闻故事一样,她捏着报告纸,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黎菁菁你行啊,不声不响搞出这么波大的?”
想起什么,她又问:“我又是咱们家最后一个知道的?”
黎菁就知道黎玲会问这个,她赶忙道:“这个事情有点突然,家里也昨晚才知道。”
黎玲这才满意一些:“这还差不多,那行吧,你去干你事业,我和你姐夫那边打个电话。”
黎菁便道:“嗯,好,那就这样,你照顾好自己啊,你现在是两个人嘛,等过两天我爸过去二叔家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点营养品,你记得吃。”
“行呀,你买来我就吃。”黎玲没和黎菁客气,又说了两句,她挂了电话。
电话撂回电话机上,黎玲盯着常雄的调查报告,脸色凝重下来。
他们这次会查常雄的钢厂,是接到举报,常雄的废钢厂倒卖废钢的材料不齐,还有大批量的非废钢,系一钢厂二钢厂前不久丢失的一批钢材,另外他们废钢厂那边也出现了污染,需要去调查源头。
他们赶到地方,却并没发现有什么污染情况,也没有看到那批完整的钢材,现场只有常雄从沪市等地方弄到的一批沉船废钢和一些建筑工地上的废钢,不过这批废钢确实存在手续资料不齐全,份额也不够的问题。
所以他们这边让常雄把手续补齐,才能解封那批废钢。
但这只是明面的,暗里她一直让人盯着那边,一钢厂二钢厂确实丢了不少建筑材料钢材,联想到常雄现在进行的项目,她怀疑常雄把这批钢材运到轻纺城那边去了。
只是那边施工重地,寻常人不允许进,常雄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派了许多人守着,她琢磨半天,最后只能各处托人借着巡查项目进度过去查看。
结果没找到那批钢材,却意外发现轻纺城项目启动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根本没动工,只有一个大坑。
这个事情原本该彻查,上面却不知道谁一通电话打下来,停止了追究常雄责任,只是不打算让他接管这个项目了。
具体情况她不清楚,但常雄背后有人是肯定的。
她这两天让人调查了常雄那边关系,常雄有个妹妹嫁得很好,那边关系网确实强,不过不属于同一个系统,就算找人也不该这么快摆平,很明显,常雄手里还有另外的牌。
事情查到这里,就断了,另外的不是她们能够管,那批钢材没着落已经让公安局那边接手,她这边等常雄手续补完,就可以告一段落。
但现在知道了常雄和黎家这么深的恩怨,她必须继续查下去。
一个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人命的人是没有底线的,这样的人盯上黎家,说不定一个都不会放过,必须要给他一击死。
黎玲手握成拳思索一阵,看一眼办公室外面小组的人都还没回来,她拿起边上的电话给丈夫蒋先打了个电话去。
蒋先原来是厂办小秘书,他性子内敛,写材料却有一手,和郭副厂长风格,加上他做事细心,郭副厂长就把他调到了身边。
这两年下来,他在厂子里不显山露水,和大家关系却处得不错,消息也相对灵通,调动资料这些对他来
忆樺
说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常雄在一钢多年,还有当年的历史遗留问题,他盯一钢肯定盯得紧,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赋予了蒋先所有权限的郭副厂长。
而她还不能拖,今天黎菁那边已经和常雄起了冲突,已经正式闹开了,他早晚会摸到蒋先身上。
必须趁常雄注意到蒋先之前把当年的一些资料弄到手。
电话接通,黎玲已经琢磨清楚了。
蒋先现在是郭副厂长的秘书,他的办公桌就在郭副厂长办公室门前不远,平时电话也是他在负责接听。
电话一响,他便伸手拿了过来,听到黎玲的声音,他温敛的脸上析出一抹笑,把手里写材料的笔搁下,喊道她:“玲玲。”
黎玲做事情干脆利落,说话也是,她直接问他:“你周围有人吗?方便说话吗?”
蒋先迅速抬头四处看一眼,郭副厂长在屋子里看材料,门关着,主要说话小声些就没事,至于外面办公室的同事,隔得远,也注意不到什么。
“嗯,怎么了?”他抬手扶了扶眼镜问道她。
这就是方便的意思了。
黎玲舔舔唇把事情简单说了说,蒋先一向听黎玲安排,他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说他知道了,他会办好。
夫妻两个默契,蒋先那边几乎没怎么说话,事情已经谈好挂了电话。
后面蒋先进去给郭副厂长递材料,郭副厂长问起电话的事,他只说爱人打电话和他说下午她自己回去的事,他没同意,担心她出事情。
黎玲怀孕的事郭副厂长也知道,他没怀疑什么,让蒋先去忙,他低下头继续看材料了。
蒋先看一眼他,转身出去给他轻轻带上了门,又借着写材料需要查些老资料,光明正大进了资料室。
蒋先不爱说话,性子温敛,办事效率却很高,在黎菁打完电话的第五天中午吃完饭,他借着给黎玲送衣服,把他整理好的资料全部交到了黎菁手里。
资料很细致,厚厚的一沓,里面还有他通过各个渠道打听来的一些闲谈猜测。
不过临走前,蒋先告诉她,这事恐怕不太好查,最好从别的地方着手。
黎菁当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等她回到培训室借着休息的时间看完所有资料,就全明白了。
当年常雄和张鑫偷盗钢材,一个偷,一个负责运和卖,但一钢厂厂门口常年都有人守着,这怎么掩人耳目的借着钢厂的车把东西运出去。
他们把视线对准了传达室的守门大叔,每到要运一车废钢出去的时候,张鑫就去找守门大叔喝酒。
老头贪酒,酒量却不好,一觉能睡到大天亮,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他们就把一车车废钢运了出去。
运出去的废钢尽量卖到别处,实在没有销路的,他们还能重新卖回一钢厂。
那段时间一钢厂库房里都是废钢,钢材,一车车进来进去谁也没发现不对。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两个人手里的财富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贪,原来的一车慢慢变成两车,三车,还大胆的去篡改登记资料,被管理生产的郭副厂长发现异样,仔细一合计,才发现厂子里出现了大贼。
只是最后查来查去只查到一个张鑫,郭副厂长倒是想继续往下,但最终他停手了。
不为别的,负责废钢进出这块儿的是一钢厂厂长的亲侄子,守门的是另外一个副厂长的亲爹,两个人都只能算失职。
最后,一个给予调职降职处罚,一个年龄大了让退休回家,常雄也因此顺利隐了下来。
这就麻烦了,郭副厂长都不好再往下查的东西,他们想把案子翻出来更难。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钢厂面临重大改革,出现新的局势震动,或者这二位有牵扯的厂长其中之一被调查,当年的事情就能找个由头被翻出来了。
但一钢厂属于宁城重中之重的厂子,就算改革,也不会敢太大动作动摇人心,至于被查也是一样,没有重大失误和事故也轻易不敢查,要想从这两块着手,那还不如直接把常雄翻个底朝天。
黎菁深吸口气,到底不甘心,她捏着资料翻来覆去仔细的看,注意到上面一条脏款信息,她眼里眸光微动了动。
当年张鑫偷盗钢材时间长达两年,只他自己交代出来的数字都惊了天,但这钱钢厂那边却一块钱也没找到。
倒不是张鑫没有交代,而是他交代的藏钱地点里面一分钱都没有,钱不翼而飞了,他们反复审问过张鑫,张鑫表现得比他们还激动,反复说着不可能。
最后这钱的去向成了悬案,张鑫也因此被判了死刑。
黎菁以为是常雄拿的,细想又发现不太可能。
常雄当年和张鑫密谋盗窃废钢,他应该是有准备他们会有被查的一天,他提前几年从一钢厂搬了出去,之后明面上他和张鑫也是闹僵的状态。
但哪怕这样,张鑫被查的时候,常雄也接受过几次询问,那个紧要关口,他怎么还敢冒险做这个事?
更何况他让张鑫一个人把事情扛下,不会不知道这笔钱交代不出来张鑫会面临什么处置,他难道不怕激怒张鑫,张鑫反口把他咬出来?
黎菁不是专业查案的人,她想不透,晚上回去洗过澡躺在床上,她和陆训说起了这事。
陆训知道黎菁找黎玲那边帮忙,想查当年一钢厂张鑫盗窃废钢的具体情况,这几天他也让路放那边在查张鑫入狱的事,可惜时间有些久了,当年张鑫待过的看守所还发生过失火,好些卷宗都没了,那一段时间的值班人员表都没有一个,很难查,倒没想到黎菁这边先弄到了资料。
他靠在床头,听黎菁把整个过程说完,仔细看过她拿到手的资料,再结合他这边得到的一些线索,他毫不犹豫断定道:
“钱是常雄拿的。”
“怎么可能呢,当时那个情况,他怎么敢轻举妄动,还有,他把钱拿了,不怕张鑫被激怒把他咬出来?”
“他之前就拿了呢?”陆训道。
“在郭副厂长彻查废钢丢失的事情之前,他就把钱拿手里了。”
“他和张鑫盗窃废钢的数目肯定不止张鑫交代的数目,张鑫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这笔钱被大家找到了,他们更麻烦,还不如一分钱也不露出来。”
黎菁靠在他身上的身体坐直,扭头看向他:
“你是说他和张鑫早在郭副厂长查他们之前就密谋好了这个事?”
“可是,张鑫难道不知道这个事情不交代出来,他会重判甚至会死?二哥不是还说他当年想翻案吗?”
“也许最开始他是不后悔的……”
陆训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郭副厂长发现废钢不对劲,肯定会关注库房那边,张鑫做贼多年,注意到异样就去找了常雄商量这个事。
两个人都确定一旦调查,张鑫肯定跑不了,但他家里还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常雄家也有老婆孩子,两个人总得保下一个照顾家里老小。
不用考虑,肯定是不容易被怀疑到的常雄留在外面。
常雄估计答应了张鑫会照顾好他老娘孩子,也会拿着那笔钱四处周转打点,争取让他只判个二十年,或者缓刑,于是张鑫配合着常雄做了场戏。
但常雄阴狠,他知道张鑫如果活着,他无异于留下一个炸弹在身边,为了杜绝后患,他拿着那笔钱没有去给
弋
张鑫打点轻判,而是直接买下了张鑫的命。
等张鑫听到宣判,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常雄坑了,他想翻案,但已经晚了。
“那当初他见到二哥怎么没有说这个事?”黎菁忍不住问。
陆训看向她:“你觉得他信任二哥吗?”
不信任。
张鑫一直怀疑黎志军是当年害黑市关闭的人,黎志军主动找过去见他,他更确定了当年的猜测,他知道黎志军不会帮他,索性不提这个事,但他又不甘心常雄得逞,才把她当年被拐的真相说了。
更深一层的,张鑫也恨黎志军,他不想黎志军太快把常雄弄死了,他知道常雄猜忌心重,一旦知道黎志军来看过他,常雄肯定会盯上黎志军。
他盼着常雄和黎志军斗,最好两败俱伤,他才能畅快如意。
“真是死得活该啊!”黎菁想明白了,忍不住愤愤一声。
“本来就是穷凶恶极的人,会这么做不奇怪。”
陆训伸手拉过她靠在身上,宽慰道。
“也算他遭了该遭的报应,你最早的时候不是和我说过吗?像常雄这类人,早晚遭报应,张鑫的下场也会是以后常雄的下场。”
“可我想他现在就遭报应。”
事情都弄清楚了,黎菁才发现更不好办了,常雄相当于一点把柄都没留下,不翼而飞的钱被他拿去买张鑫命了,张鑫也死了,这条线算彻底断了。
黎菁失落得很,“查了半天,白查一趟哦。”
“也不算白查。”陆训想了想道。
黎菁望向他。
“就姐夫给你的这份东西,当年的郭副厂长未必不清楚真相,但这个事却被按住了,很可能当年牵扯到的两个厂长里其中一个被拖下了水,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让路放顺着这块去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可是一钢厂的厂长不是那么好动的。”黎菁轻蹙了蹙秀眉,她先前就是知道这个,才想从别的地方找突破。
“不好动,但有确凿证据了也不是不能动,这件事情我来办,姐夫那边你别再找他了,常雄在钢厂里有人,说不定他已经注意到了姐夫。”
这事不用陆训说,黎菁也知道,“我没打算再找姐夫查这个事情,今天他走的时候我说过了。”
目前情况,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你说,张鑫的老娘和孩子会不会知道这个事情?”想起什么,黎菁侧过头。
陆训顿了顿,对上黎菁期待的眼神,“他老娘孩子都不在世了。”
“常雄干的?”黎菁轻抽口气。
蒋先给的资料没提到张鑫老娘和孩子现状,她还以为人都还活着。
“不确定,他老娘是自然病死,儿子是在奶奶死后不久意外溺水,两个人去世的时间和张鑫的死相差半年。”
这么近的时间,世上也没那么多凑巧的事,多半是了。
“可真狠。”
黎菁感觉到心里一阵寒,张鑫和常雄关系密切尚且被常雄除干净了,更何况他们家。
“好了,不想了,常雄确实不好对付,但也不是全然拿他没办法,他最近被缠上的事情不少,短时间里他不会找我们这边麻烦。”
看出来黎菁怕了,陆训手臂收紧把她抱紧一些,亲了亲她发顶道。
黎菁趴在他身上,抬眸去看他:“他被什么事缠上了?”
陆训现在对常雄那边一直盯着,什么消息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也没瞒黎菁:
“他那个废钢厂,手里那批废钢不知道从哪儿弄的,调查组的人去翻看,从最底下找出来一堆二厂那边刚丢失的新钢,数量超过三分之一,被正式扣了。”
“不确定他和这次盗窃有没有关系,就算没关系,他买脏货这个事逃不开,以他性子,他应该会找个人出来把事情顶了,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要损失不少,这两天他从海南那边的投资全部都撤了回来平这个事情。”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黎菁听到常雄倒霉,整个人都亢奋了,她直起身高兴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呀,这种好事情咱们应该第一时间分享的呀!”
陆训失笑,看着她好脾气应道:“嗯,这事是我疏忽了,下次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过现在我们不谈他的事了,夜里谈这个人扰了我们兴致。”
陆训说着,手掌过她腰往上一提,把她抱到了身上趴坐下。
这几天他们把轻纺城项目接下来,一直忙进场的事,还要去帮金彪那边处理一些事情,他车队和捕捞那边最近事情也不少,晚上都得过去看看,中途还参加了一场饭局,忙得不可开交。
他忙黎菁也忙,白天培训,培训结束她还要去供销大楼那边看看黎志军他们装修的情况。
自家哥哥帮忙装修,她过去倒不是为了盯工,主要按何震朔给的装修图纸,他们在涂料色彩的配比上需要特别注意,黎志军为避免出错,想着黎菁在绘画上有一定了解,对色彩灵敏度更高,他特地找了她过去。
另外丽莎袜子的广告还有十来天就要上来了,黎万锋那边给联系的展销会几处展销点都确定了下来,她得去看场地,见一见那些展销点负责人,还要准备宣传报还有展销点的展示货架一应。
吴老板那边也计划好最近几天就给她发一批袜子过来,她还得把她买的那几套房子收拾一套出来先当仓库用。
几处一耽搁忙碌,两个人回到家基本九点快十点,中间有一天陆训到晚上十一点才去黎家接她,洗漱好躺床上,黎菁都困得不行了,几乎倒床就睡。
今天还是难得一天,两个人九点不到就躺在了床上。
几天没有恩爱过,他想了。
没办法不想,自从发现他身上滚烫比空调还好用,她现在天天晚上趴在他身上把他当暖炉使,也不穿厚睡衣了,基本都一条细吊带,要不就穿他的衬衫,她说宽松的穿着舒服。
除了这个她还喜欢往他衣服里钻,也不许他穿贴身的秋衫背心了,特地给他买了两套大两个号的绸面睡衣袍,滑溜溜的,穿身上和没穿一样,当然,她钻过来更滑溜,睡觉的时候还不忘啃他。
前天晚上他大半夜被她咬醒了,实在忍不住,他掰过她折腾了一回。
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去培训迟到了,被何震朔当了立规矩的竿子。
她恼得不行,昨晚回来她说要玩个游戏,他一向由着她,没当回事,问她想玩什么。
结果她把他五花大绑捆在了床上,裹着红纱在他身上跳舞,让他看她一节水蛇腰晃啊晃,晃得他心痒,浑身都躁动起来。
偏偏这次她绑得紧,没办法轻松解开,他哄了许久她都没心软,看他难受了就来亲亲他,吸吸他。
还不如不亲,快爆掉。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她趴他身上睡了,他却直挺挺的睁着眼看她到半夜,早上醒来眼睛里都是血丝。
“那你想谈什么啊?”
早知道常雄不好对付,黎菁怕一阵很快也放开了,再听到他倒霉,她心情更放松,陆训让不提了,她想了想也觉得大晚上的提这么个人凭白隔应,她也就不提了,趴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他。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趴在他身上睡,没有半点不自在。
她今晚没穿细吊带,穿了件他的白衬衫。
他身材高大,他的衬衫她完全可以当裙子穿,长到大腿根下面一点,袖子有些长,她给卷吧了上去,衣领上面两颗扣子没扣,趴在他身上的时候,不知不觉整个析了开。
陆训靠在床头,从他的角度刚好整个看清她,莹润雪白,再染着一点儿红。
他黑眸微深,看她无知无觉的,清妩的小脸仰着,映着床头的灯光,一双洇水眼波光流转,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瞬,伸手开了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把东西。
眼镜,红纱巾,她昨晚绑他用过的几条领带,还有…一把软毛牙刷。
看到牙刷,陆训神色微顿,想了想,他还是没放回去,盯着她哑声:“选一样。”
老公帮你
“你把这个拿出来干嘛?”
黎菁在陆训开抽屉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了, 看着他把东西一样样摆在她面前,她心头控制不住的悸跳,注意到他捏在手里的软毛牙刷, 她从他身上坐了起来,脸一霎涨红像熟透的粉桃。
会用到这牙刷, 纯粹是个意外。
这几天他们回来得都晚, 她白天又没停过,中午那点休息时间她都在外面跑, 她以前工作强度没这么大, 突然这样忙得脚不沾地, 还接连几天这样, 她多少有些吃不消,晚上洗漱过后或者泡完澡, 她就开始昏昏
忆樺
欲睡, 钻他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晚上睡觉不老实,抱着他的时候她总是手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瞎拱,现在还养成了个坏毛病喜欢啃他。
前天晚上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她睡着睡着人调换了个方向, 还啃了他不该啃的地方。
然后, 把他啃醒了。
他也真的坏啊。
捞起她就开始折腾。
第二天早上太累了, 她实在起不来,他也不知道喊她, 让她一下睡过了头, 然后去东福培训就迟到了。
这几天何震朔正在纠正员工迟到的问题, 效果不太好, 有些人总会习惯性的迟到那么两分钟。
她这当老板的迟到,倒是给树立成了典型。
她不止当着大家的面大声的背了量贩的企业理念各种, 还当面做了番自我检讨,真正体现了量贩的规章所有人都不可以违反的坚决性。
当时她检讨完,脸上的臊热半天没能下去。
那被所有人盯着的难堪尴尬,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再想到后面给员工开培训,何震朔可能还要把她拉出来讲一讲她都想咬舌头。
她心里懊恼得不行,对造成她迟到的始作俑者她自然也恼了。
所以昨晚她回来,她哄着人玩游戏,拿着他几条不常用的领带,就把他手脚呈大字的绑在了大床的几根床柱子上。
然后当着他面慢吞吞的解扣子,用红纱做裙子,在他面前跳舞。
她看着他如墨黑眸深暗染红,开始出言哄她,哑着声音各种喊她。
她心里感觉欢愉极了,身子越发柔软,难耐了就去蹭蹭他,感受他那一下急促起来的呼吸,身上绷紧的肌肉线条。
她还拿头发丝去挠他。
扫过他耳,脖子
只可惜,这个人他不怕痒!
她折腾半天,反而把他折腾得面不改色,专注的欣赏起她,似乎想看看她还打算怎么玩。
实在太可气了,分明平时他稍微剐蹭一下她身上软肉,她都反应很大,怎么对他就没效果了。
她不信邪,打算找个和羽毛一样的东西试试,但她翻遍了她的小饰品盒子也没找到,最后在抽屉里看到一把没拆封用的软毛小牙刷。
那是她在乌市小商品市场买回来的,当时是想拿回来对比家里百货大楼买的那些,买了好些把,她都拆开用了,不比百货大楼里买的差,甚至更软,不会伤牙周。
她还给家里拿了好些,这一把是剩下的,酒红色的牙刷柄,白色的软毛,特别细丝柔软。
她都拿手上了,就想着试试咯。
但不知道他是太会隐忍,还是真不怕痒,她拿牙刷挠他,他也只盯着她闷声笑,眼里都是玩味,先前那短暂为她热出汗的失控都没了,气定神闲的,看得气人。
她不信邪,又趴过去啃他脖子,咬他,吸他。
他倒是闷哼出了声,只是下一秒,他又哑着嗓子充满愉悦的喊道她:
“乖乖,宝贝,老婆,用点儿劲儿。”
“”
简直气人,她看一眼他,不信治不了他,于是她又在他面前跳起舞来。
学舞的人,很会利用手里头的一切工具,她把酒红色的牙刷当绸子,当玫瑰花含在嘴上,又捏着它轻轻扫过她微微张合的嘴唇,脖颈,锁骨。
然后她便看见他眼眸一寸寸的又深了下去,眸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转动,她最开始不确定他这样具体是因为看她跳舞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
但当她看着他手臂肌肉绷起,试着去挣脱领带,她晃动着舞姿,手指捏着牙刷一点点的往锁骨下,停在某处故意在他面前猫儿叫了声,他克制不住的眼更红了,整个肌肉线条再次鼓了起来,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某种小爱好。
他喜欢她跳舞,更喜欢她捏着东西故意勾缠他的样子,能让他兴奋得血脉贲张。
到底怕玩出问题,她看他额上的汗密密一层,眼睛越发红,她还是趴过去安抚了他。
抱过他头。
给他吃。
也亲了他。
只是她玩得有些累了,没一会儿趴他身上睡着了,早上是被他咬着耳朵喊醒的。
她脑袋晕乎乎的爬起来,才发现她绑了他一晚上。
感觉有点儿玩大了。
早上给他解绑后,她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怕他生气。
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生气,看她靠过去他也由着她。
她追着他进厨房,从侧面抱着他腰,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也不说,只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把她盯得不自在了,他搁下搅面条的筷子贴近她耳边说了句话。
听得她石化在了当场,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强辩道:“有吗?我不知道!”
对上他笑眸,她脸胀红得已经被烤熟了。
他笑得更厉害:“可惜我拿不出证据,早上干掉了,不过晚上可以再试试。”
“”
她以为他说笑的,结果他真的又拿了出来。
这也太羞耻了!
“我,我那个今天有点累的,跳不动了,先前我回来也去练过二十分钟基本功了。”黎菁瞄着他手里的牙刷,眼神闪躲道。
她的生活还是相对自律的,至少跳舞这块,不管她多忙,每天总要找个时间段压压腿,练练基本功。
不然就前晚他那个折腾劲儿,整得她那么涨,她昨天哪里能恢复得过来,晚上还跳舞了。
“你昨晚没睡好吧”
“我睡得挺好。”
没让她继续把话讲下去,他手捏着牙刷,把她衬衫衣领挑得更开了些,细白柔软的毛羽沿着她细锁骨一点点轻轻的扫。
像白羽毛挠在心尖儿上,黎菁身子颤了颤,手臂上的细小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她赶紧抓住了他手:“老公,痒。”
她没有很用力,他还是停下了动作,也没收回手,细白的毛丝还贴在她锁骨上,酒红色的塑料柄映得她肌肤白到透,他看一眼,再抬眸凝向她,“早上不是说了晚上再试试?”
“老婆,你不想吗?昨晚你”陆训意有所指的盯着她视线下移。
“我没有。”
黎菁不承认,她紧夹了下腿,又伸手拉了拉搭在他们身上的海棠红金丝绒被子往身上裹。
空调一回来就开了,知道她怕冷,他们家最近两边窗户都紧闭着,还把金丝绒的厚窗帘给拉了上,屋子里不冷,陆训甚至有些热。
她趴坐在他身上,自然也不会多冷,她这样倒显得她心虚胆怯了一样。
她抿抿唇轻轻嗓子,故作镇定的看向他:“你还想被绑啊?”
陆训盯着她勾起唇轻笑:“我想看你跳舞,不想被绑。”
“那你这是?”
黎菁眼睛觑向他摊在面前的一系列东西。
“你跳舞不需要一两件小工具?”陆训笑凝着她。
他打什么主意太明显了,不过她昨晚把他折腾得那么狠,哄一哄他也不是不行。
黎菁抿了抿唇角,眼睛看着他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眼镜。
抽屉里眼镜最多,这是昨晚她兴起给他戴过的,长方形带金丝边框的款式,男女都可以戴。
弋
她打开盒子,拿起眼镜戴上。镜片昨晚弄花了,早上没有清理,上面带着明显的花痕,看人有些糊。
至于这花些痕
黎菁脑子里接连闪过一些画面,她耳根隐隐发起烫。
“好看吗?”她抬手把散在一侧脸颊的发顺去耳后,轻抬起下巴作淡定的问道他。
陆训收回被她放开的手,捏着牙刷看向她。
她脸偏娇丽的精致,穿着他的白衬衫更清妩,这时候眼镜戴上,又给她添上几分文雅,不是一般好看,至少轻而易举抓住了他所有心神视线。
只是这副眼镜她昨晚困顿得眼里直泛水汽,估计已经模糊了记不太清楚,他却印象深刻。
他眼眸深谙下来,唇角轻勾起,回道她:“好看。”
嗓音透着三分哑,又似含过一把砂砾洒在心上,酥酥的,带着耳朵尖都痒了痒。
黎菁抿着的唇角又上翘起一点弧度。
片刻,她又忍着笑从他面前拿过她昨晚用过的大红纱巾,瞥着他一眼不眨的视线,她捏着纱巾抬起手指尖轻轻开了一颗衬衫扣子。
扣子沿着扣眼轻轻崩开,陆训静默盯着她,黑眸又凝暗了些。
黎菁像无知无觉,捏着一点衣襟边往边缘带,细白手指尖在上面轻轻刮蹭,微挺胸口红唇一张又问他:“还继续吗?”
当然。
陆训毫不犹豫心里回,面上却不显,紧盯着她不动。
他不回,不上钩,黎菁脸热着,有些不好意思再继续了。
昨天晚上那是她实在太恼了,才那么大胆的玩儿,今晚莫名有些羞耻。
她手指尖顿在那儿犹豫,陆训却不给她迟疑的机会,他大掌掌过她腰往身前一带,另一只手按着她后颈轻咬一口她颈边的软肉,含过她耳朵尖低低一声:
“宝贝,老公帮你。”
昨晚被压抑了一夜的男人,今天在办公室里签文件研究图纸,眼前都是那副披着红纱的曼妙身子。
这次逮住了怎么再舍得放过。
宽松的白衬衫怂起一团,他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那节雪白的颈子,一口一口贪婪的吃,吞咽。
黎菁身体像过电一样控制不住发软,她试着往他身上缩,躲着。
被他察觉,他又掰开她捧过她脸颊秘密的吻,带着些微力道的咬着她,让她控制不住的叫出来。
十二月,夜里深,霜雾起来,外面院里的花树上打满了白霜。
空调风吹着的屋子里却暖意融融,暖灯开一盏,灯影照耀间,大床在不停晃动。
暖室氤氲里只听见一声声求饶似的猫儿叫。
还有那一声声老公。
床头的玩偶娃娃又被堆叠起来,很快随着大床的晃动被推搡开。
——
黎菁到底为她忘记给人解绑付出了一个不小的代价。
一晚上不停的被捞起,掰开,最后都弯折劈叉了。
幸好她从小学跳舞,不然她肯定要被他练废了。
唯一庆幸的是时间早,不住疯闹之后还是睡足了七个小时,不至于像前天早上那样怎么也爬不起来,最后迟到。
不过没迟到她也不好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嗓子疼,肚子更胀,腰也酸,还腿麻。
好在第二天培训主要讲产品材质,贵的便宜的区别,实用性哪个更高,超性价比怎么挑选,这些都主要听听就行,不需要跟着喊口号,不算累。
何震朔培训人真的很有一套,这群大姐的进步十分明显,从原来培训总是迟到,上课回答问题一通瞎回,问材质一通蒙,到现在她们已经能够分得清,培训室里摆着的产品具体品类,还能说出一些产品里贵的便宜的区别。
学会这些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何震朔都把重心放到了教销售技巧,和跟单这块儿。
这是最难培训的一块儿。
大姐们这些年已经习惯了爱看看爱买买,不买别摸,摸了不买骂不死你的卖法,要让她们改变自己的习惯,认同顾客是上帝的观念,实在是太难。
何震朔培训了两天,就发现这些大姐表面配合着应嗯嗯,是,实际一个个都敷衍着。
不知不觉她们又和第一天刚进到这间培训室那会儿一个模样表现了。
一大早上,何震朔口水说干了,下面一个个小动作不断,抠手指甲,偷偷说小话,背过人翻白眼,除了当初在伊美诗接受过培训的小袁,其他人没一个在听。
何震朔耐心都有些耗尽,给大家十分钟讨论的时间,他去了走道上抽烟。
大姐们看他出去,一个个立马松散下来,伸长胳膊伸懒腰的,打哈欠的,还有几个偷偷觑她一眼和旁边说起小话来:
“诶,你说这个何经理,卖过几块钱的东西了?”
“培训的那些销售技巧是个什么东西,还迎客语?你好,欢迎光临?”
“哎哟,别扭死了!这宁城我就没见哪家这么卖东西的。”
“可不是,你说这量贩真这么开下去,不会和供销大楼一样倒闭吧?”
“嘘,黎老板在后面呢。”
黎菁听着她们的小话,看一眼手上她写满笔记的本子,沉吟一刻,她把本子和笔收进包里,出去找了何震朔。
“何经理,我需要出去一趟,请半小时假。”
何震朔这会儿心情很糟糕,他以前在港城不是没碰到过油条,那群人仗着有工会撑腰也不好管理,但她们只要受到的教训够了,态度好起来,服务这块儿完全没有问题。
不像这群大姐什么也不会,还阳奉阴违,根本不听。
何震朔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天起早摸黑的折腾值不值得。
听到黎菁的声音,他扭头看向她,注意到她背在肩头的包,显然已经确定好要出去了,他眉心拢起,捏着烟喊道她:“黎小姐。”
他这声喊明显想说什么事,黎菁也大概能猜到,她紧了紧捏着包带的手,笑一下,“嗯,怎么了?何经理你说,”
何震朔看着她脸上的笑,顿一瞬,他转开了头:“没什么,你要办什么事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好,我很快回来。”
黎菁看他一眼,捏着包带转身快步往饭店外面走,一直走到大门口,冷风一吹,她脚步才微微顿下,很快又抬脚下了台阶。
这些天陆训那边忙,除了早上开车送她,下午都是叫超子过来接她,知道她最近到处跑,他直接让超子跟着她上班了。
今天她没打算各处跑,就让超子去供销大楼那边帮她二哥他们弄装修了,正好那边缺人手。
也不白帮,还要开份小工工资的。
本来不给工资,老板娘吩咐,超子也要帮忙做,多一份工资,超子更乐意了,一大早送完她就去了供销大楼那边。
出来没车,等公交车太慢,她赶时间等不了,拦了个的士去供销大楼那边。
这群大姐的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特殊问题特殊对待,光靠培训室里不行,还得带她们亲自去体验,有对比的体验。
车子停在供销大楼附近,黎菁去找了原来给她介绍房子的大妈们,离开的时候她手里拎了一大麻袋旧衣裳,太重了,她实在扛不动,只能拖着麻袋去供销大楼那边,想让超子送一趟她。
黎志军对妹妹的大楼很在意,这段时间他一直领着手底下的人加班加点的干,不过十来天,供销大楼外面已经变了个模样。
原来灰扑扑掉墙皮的墙重新刷白了,顶上还涂了各色涂料,成了一栋漂亮带着特色的大楼,这一片里这栋楼最亮眼,远远就能看见。
黎菁站在路口看着,先前在培训室里的那点低沉情绪突然就散了。
就像这栋大楼一样,不好只是一时的,培训室那边也会好起来,有番新面貌。
黎菁鼓励一番自己,想着大楼这边多一个人帮忙能够早一天完工,她改变主意没再去叫超子。
宁城的士不多,她去站牌等了会儿没等到,直接坐的电车回东福。
电车在东福外面一条街停下,黎菁把大麻袋拖下车,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和何震朔约好的时间。
想到何震朔时间观念强,她赶紧拽着大麻袋一路小跑。
跑到大门口她实在没力气了,没办法把东西拎上台阶,她喘口气进去让一个店员出来帮她抬了下。
而这会儿的培训室里,正处于冰火不相容的僵化状态。
何震朔双手叉腰站在讲桌前一脸沉色的看着下面,底下一个大姐正在不服气的说:
“我说错什么了?你去看看现在宁城哪一家是这么做生意的?”
“我们是卖东西的,
忆樺
又不是陪脸卖笑的,干嘛要那么低声下气!”
“你管服务态度好叫低声下气?”
何震朔沉气功夫一向稳,听到这话到底忍耐不住。
“何经理,我回来了。”
门口,黎菁吃力的拖着大麻袋喊了声。
“你来帮我下,东西太重了,我拎不动。”
何震朔听到声音忙走出去,见黎菁拖着个半人高的大麻袋,一头披散的羊毛卷凌乱开遮了她大半张脸,肩头的湛蓝色包包滑到小臂上顾不得扶,一副狼狈的样子,他微皱一下眉,赶紧过去帮忙。
一大麻袋东西,近百斤的份量,他第一次力气没拿够,险些出丑没拎起来,他不由问了句:
“怎么这么重,里面装的什么?”
“衣裳。”
黎菁回他一声,看他脸色不好,她犹豫片刻,和他商量道:“何经理你能把后面两小时的培训时间给我吗?”
何震朔脸色微顿:“你用来做什么?”
黎菁没瞒他:“我想试试我的办法。”
在何震朔和一群大姐之间,黎菁肯定选择何震朔。
不止因为他是何珍的人,也因为他专业,她这段时间外面跑,偶尔会路过中山路,到那边她总会去顾如开的伊美诗转转逛逛。
顾如的店上下两层,是那一块儿最大的一家店,也是如今那边最热闹的一家店,里面营业员总共配置了八个,她们也是两班倒,里面的店员非常热情激情。
她一进去就能感觉到那股热情又不让人反感突兀的氛围,让她控制不住的想买,这一个月,她的衣柜整个更换了一遍,几乎一半以上都是伊美诗的衣服。
她们用的销售导语,接待方式就是何震朔培训给这些大姐的内容。
所以,错的不是何震朔,而是观念还没有得到转变的大姐们。
但这么多天过去,她也不想大家的心血白费,前面这些大姐们也认真了的,她们也想留下来,所以,她想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何经理,大姐她们心直口快,心是不坏的,她们前些日子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她们想留下来,所以,我想再试试,最后一次。”
“如果不行,我愿意再掏一次钱,我们另外招人,现在刚出学校的小姑娘也很多,她们什么都不会,可能更容易接受这些培训指导。”
何震朔看向黎菁,他先前他在外面抽烟,就想和黎菁说这个事情,但他看她笑得勉强,潋滟一双眼里更透着忐忑,像是在说不要说。
他以为她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自己做错了决定,还没开始就亏掉了一笔钱。
没想到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他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
“我这几天正好累了,想歇息两个小时,后面半天就你负责吧。”何震朔说一声,拎起麻布袋进了培训室。
培训室又和菜市场差不多了,进到里面就感觉到吵吵嚷嚷的。
大姐们看到他们进来,说话声音倒是停了,只是一个个蔫头耷脑,没什么精神气。
黎菁也不觉得意外,人对自己不赞同的东西就会消极反抗。
“这些天大家都累了,后面两个多小时我们不上课了。”看一圈坐着的大姐们,黎菁说道。
黎菁说得突然,下面坐着的大姐都愣了愣,临近几个还各自看了看。
“不上课了?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了?”先前那个和何震朔顶的大姐靠坐在位置上问道。
这段时间黎菁已经把供销大楼这些大姐情况性子都摸透了。
这个顶撞人的大姐,黎菁也不陌生,她叫李彩霞,原来负责供销大楼里的烟酒柜台,相对固执的一个人,也不太能接受新鲜东西。
黎菁抬眼看她一眼,道:“彩霞姐你要是累了的话回去歇息也没关系。”
“……累倒是不累,我就是觉得这课上得没有必要。”
李彩霞看出来黎菁不高兴了,她坐在位置上屁股挪了挪,不自然道。
“我们这些人在供销大楼都上了一二十年班了,卖东西怎么卖还不清楚嘛?”
李彩霞的话说出来,边上一个大姐忍不住附和道:
“确实是这样,我们都当了十几年二十年售货员了,别的不会,卖东西还是可以。”
有一个附和的,就有第二个,虽然这些天大家相处得还不错,这些大姐因为待遇好也很想留下来,但涉及到她们卖东西这个,她们都觉得自己经验老道,在这儿听课简直是侮辱了她们。
何震朔看着这群人,有些维持不住男性风度,他一度想说,傻瓜式赶客式的销售没有谁不会。
但如果这话他说出来,估计这些人能当场和他干起来,他手伸进口袋摸出烟盒就想出去,瞥着黎菁,他又忍了忍。
黎菁神色不变,她安静等这些大姐把话说完,才道:
“我和何经理都不怀疑大家卖东西这块儿,只是销售方法也分许多种,有传统模式的让顾客自选,也有何经理给大家说的新销售方法。”
“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一套运营方式和特色,我们给大家培训销售技巧讲销售导语,不是因为你们不会卖东西,而是我们量贩需要有量贩的特色。”
黎菁说完,看大家没再说话,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
“接下来两个小时,我们不上课,来做个游戏。”
坐着的大姐们看黎菁掏出这么一沓钱,都愣了愣,洪姐和娟姐先忍不住好奇:
“游戏?什么游戏?”
“很简单的一个小游戏。”
“我想在一百买一只腕表,一条项链和一件男士大衣,还要在中山路上的伊美诗买一件漂亮的大衣,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谁能够去替我把伊美诗的大衣买回来,再一百的腕表,项链或者男士大衣买回来其中一件,她今天就可以在东福打包一道最好的菜回家。”
黎菁说着,从麻袋里把她好不容易带回来的衣裳拿出来一套:
“我这里有些旧衣裳,想要参加游戏的人拿去换上。”
“只要买回来了,就有一道大菜?”
东福的菜色味道绝佳,是外面小饭店比不上的味道,尤其大菜这块儿,外面少见,拿回家成了桌上最受欢迎被哄抢着吃的食物。
只是每天的高分只有那么一个,大家都争着抢着,想拿到一道免费大菜并不那么容易,黎菁的话出来,这些天得到高分的几个大姐听到黎菁的话都亮了。
只是看着黎菁从麻布袋里拿出来的灰朴朴带补丁的衣裳,又有人脸色一僵,犹豫起来。
“一定要穿这衣裳去买?”
“是,必须穿着这些衣裳去买,这些衣裳都是干净的,只是旧一些,补丁多一些。大家可以放心穿。”
黎菁肯定一声,又似不经意的看向大姐们:
“这个事不能作弊,如果作弊了,就算东西买回来,得到大菜的机会也要被去取消掉。”
“现在想参加游戏的人在我这儿来领衣裳。”
黎菁说完,从麻布袋里把一件件衣裳往外掏放在桌上,大冬天都是些厚棉袄,厚毛衣,很快堆满了桌子。
底下的大姐们看着一堆打满补丁的旧衣裳犹豫,她们在供销大楼上班,日子不算多好,这种大块补丁的衣裳却没穿过。
娟姐先前得到过一次大菜机会,那天她把大菜打包带回家,一家人都吃得满嘴油光,家里娃更捧着吃撑的肚子说,这菜也太好吃太香了,妈妈也太厉害了,上班还能得到奖励,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
最近几天她下班,人还没进巷子,就听到娃喊她的声音,在她手里看不到大菜,别提多失落了,娟姐这两天都卯足了劲想拿到大菜,所以先前的销售技巧课,她虽然也不算多乐意听,还是挺配合。
现在只需要跑个腿,去买两件东西就能拿到大菜,她干嘛不去,不就是穿补丁衣裳嘛,她穿。
心里想到,娟姐第一个站了起来:“我去,菁菁老板,我去替你买。”
“衣裳给我吧,你放心,我肯定不
依誮
会作弊。”娟姐几步走到了黎菁面前,一脸堆笑的道。
黎菁弯了弯唇,把衣裳和买其中两件东西大概需要的钱交给她,又说了句:
“娟姐可以打车去,回来得最早的前面五个人可以再加一道菜,打车费也给报销的。”
“这么好!行呀,行呀,没问题呀!”
娟姐听到这话脸上笑得更开,她接过钱,赶紧去换衣裳了。
没到饭点,边上就有空包间,娟姐换好衣裳还特地过来让黎菁看了一眼才走。
有了娟姐带头,后面洪姐也紧跟了上,小袁还没拿到过打包大菜的机会,她想了想东福的菜色,又想了想家里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奶奶,也上来了。
大家看她们三个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都起了身,黎菁带回来的几十件衣裳两分钟后分完。
没一会儿,培训室里空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看着空荡荡的培训室,何震朔问道黎菁。
黎菁微微一笑:“不干嘛,就是让她们感受下鼻孔朝天看人的售货员和周到备至的售货员差别。”
“何经理你电话借我一下,我打两个电话。”
何震朔看她一眼,把大哥大给了她。
黎菁伸手接过,摸出电话来给一百的夏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了下腕表柜台,二楼男士衣裳柜台的大姐和珠宝柜台的小姑娘,之后又给顾如那边打了个电话去。
两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黎菁去大堂拿了一包瓜子,坐在培训室里一边嗑一边等,何震朔看她这么悠闲,拉着凳子坐在了她边上,黎菁顺手抓了把瓜子递给他。
何震朔低头看一眼递到面前来的捧在手心的一小堆瓜子,迟疑一瞬,他伸手接过跟着嗑起来,一边嗑一边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活了三十年,还没这么悠闲的坐在一个地方安静的嗑瓜子过。
垃圾袋里堆满瓜子皮,一包瓜子嗑完,喝了一杯茶,陆陆续续就有人回来了,娟姐第一个去,也是第一个回来的。
黎菁要的腕表和衣裳都给买了回来,她手里头还另外拎了两个伊美诗袋子。
黎菁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娟姐,我只需要一件大衣。”
“是一件,是一件,只买了一件,菁菁老板你说过的嘛,我知道的。”娟姐立马道。
“那你这是?”黎菁看着她手里另外的手提袋。
“这个,这个是我自己买的……那个伊美诗店员太热心了,给我拿了好些衣裳试穿,我穿着都很合身,不买不太好。”
娟姐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在这儿接受培训也是有基本工资的,算是上班时间,量贩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做自己的事,现在她在这个时间买了自己的东西被老板抓包,她总感觉有些心虚。
“菁菁老板,不好意思呀,不过我没有耽搁事情,不算在上班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吧?”
“没关系,娟姐,两个小时本来就是给大家休息的时间,顺便做个小游戏,你也不算耽误上班时间。”
黎菁闻言莞尔一声,随即又看了眼她手里的几个大袋子:“娟姐买了这么多,看来伊美诗的衣裳很和你心意了。”
“合合合,主要是店员好!”
娟姐听到这话,立即笑应道,想起什么,她又道:
“菁菁你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在一百和人吵起来,那个卖首饰的小姑娘啊,真是可气的嘞,我让她给我看一眼,她非说我碰坏了赔不起,我看一眼怎么就碰坏了!?”
黎菁作讶然一声:“是吗?不过珠宝柜台,东西贵重,出现这样的情况倒是不奇怪?”
娟姐摆了摆手:“不奇怪什么呀,就是狗眼看人低,看我穿得破,以为我买不起了,腕表那边也一个样,还是我把你给的钱拍柜台上了,她才给我拿了表。”
“竟然这样?我都不知道,我先前一直在一百买东西,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那是看你穿的好有气质,觉得你买得起!”
娟姐说起一百一肚子气,她薅起袖子一个劲儿说,黎菁就在边上听着,时不时响应她一声。
没多久,洪姐小袁也回来了,洪姐也是和娟姐差不多情况,回来后一通说一百的服务态度不好,小袁没说什么,但她想到一百也不是多高兴。
黎菁先前特地说过可以打的士去一百和中山路,这个钱也给大家报销。
但有些人出去得慢没有抢到的士坐,想着反正前五轮不到了,为了把打车费省下来,就去坐的电车,回来得也相对晚。
黎菁一点不意外,她之所以说可以打的士,前五还能加菜,本来也是为了岔开她们到一百的时间。
为了让伊美诗那边有个缓冲时间,她还拜托了一百的大姐们和珠宝柜台的小姑娘,让她们帮忙拖延一群人离开一百的时间。
不过成群结队这个问题是避免不了的。
这也不要紧,只要一百那边能够应付得来,把白眼翻上天,让这群人气着就行。
看人都回来了,黎菁把她们买回来的东西都看了遍,伊美诗的都是大衣,这些去伊美诗的大姐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拎着一两个袋子,一百这边,买回来的有腕表,有项链,也有男士外套。
带去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只有小袁节省,给她挑了条最便宜的项链,剩回来一笔钱。
其余的,有一分没剩的,也有只剩了几块的,几十块的。
十八个人,她今天一万多块出去了,这要是还不行,那她这个大楼真的就买亏了。
黎菁看着堆满地的东西,她轻吸口气,转头看向底下一群大姐们,笑一下问了她们:
“东西都买回来了,我看大家手里基本上都拎着伊美诗的袋子,看来伊美诗的衣裳很得大家喜欢。”
“那我想问一下大家,伊美诗的服务和一百的服务哪家更好,哪家让大家更有想买东西的欲望?”
坐着的大姐们没有吭声,连最开始不服气的李彩霞也不吭声了。
如果她们先前还不知道黎菁做这个游戏的目的,但当她们在一百遭到为难和嘲笑,去伊美诗又受到了如沐春风的待遇,还有她们说的和何经理讲课一样的销售导语,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让人脸上火辣的是,一百那几个店员鼻孔朝天的态度,和她们以前是一个样的。
先前黎菁什么都没反驳她们,却用了更直观的法子揭她们的老底。
两面老公
已经快十二点, 正是饭点时间,东福今天午餐点客人也多,楼道口不停响起人走动的声音和说话声。
培训室里却安静一片。
黎菁看她们不说话, 她把先前没醒过神和她接连抱怨的娟姐喊了起来:
“娟姐,你是第一个出去的, 也是第一个回来的, 你来说一下吧?”
娟姐先前在伊美诗买嗨了,又是来回打的士, 时间短, 她没来得及回过味, 但现在黎菁话说得这么明了, 她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她脸上也火辣辣的。
不过她一向识时务, 黎菁喊, 她立马站了起来,她抬手挠一下齐耳的短发,承认错误:
“菁菁老板,我得反省, 我先前一直觉得何经理讲的东西太假了, 正常人守在店里谁会特地喊什么欢迎光临啊, 最多嘴上带一句想买什么,走的时候熟悉的人会说一声, 慢走啊, 再会啊, 所以何经理讲课的时候, 我没怎么听,听了也是为了拿高分, 下午可以打包菜回去,我儿子很喜欢吃东福的菜”
娟姐意识到自己扯远了,她尴尬嘿嘿笑两下,继续道:
“但我今天去伊美诗买衣裳,我才发现我啊是真见识短了,原来那欢迎光临真喊出来了效果是那么好啊,至少我听完感觉她们店里对我进去蛮重视,很开心。”
“我当时不是穿的你给我衣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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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补丁太多了,因为这身衣裳,我先前打的士人家都不让我上车,怕我没钱付车费,我着急啊,站马路上去逼停的车子。”
“后面我到了一百,那些人哦,各个鼻孔朝天长的,我想着男士大衣款式简单,比较好挑就先去的二楼。”
“结果我一进去,人家根本不待见我,捂着鼻子嫌弃的看着我,我要伸手去摸一下衣裳料子,她直接把我手拍开了,叫我买不起不要碰,我气得差点和她吵起来。”
“去看项链也是,人根本不给我拿,楼上手表专柜也差不多,最后我气得把钱拍桌子上了,才买到手表。”
“但我到了伊美诗,人家完全不会这样对我,她们很热心啊,看我好像冷着了,还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所以我给你买完大衣,自己也买了两件,我谢谢她们。”
“何经理的讲课是有用的,我买这么多东西,除了伊美诗的衣服确实不错,但主要的是,我也高兴呀,她们的服务让我高兴,满意!”
娟姐说完,还感叹了声:“现在不是以前了啊,以前买东西什么都得票,我们东西到店里根本不愁卖,爱买买,不买有的是人买,像罐头那些,亲戚朋友听到消息过来一分就没了,帮人买东西是送人情。”
“现在啊,外面好东西可太多了,像伊美诗那些衣裳,我就觉得比百货大楼的好看,价格也便宜,关键人家服务还好,百货大楼根本没法儿比。”
娟姐的话响亮有些夸大的成分,但也是实情。
娟姐遇到的情况,底下的一群大姐都遇到了,没坐的士一起坐公车到一百的一群人也有一样遭遇,她们都没有反驳娟姐的话,心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最开始反驳何震朔的几个大姐脸上更挂不住,头都不敢抬。
黎菁不管她们挂不挂得住,她示意娟姐坐下后,直言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给大家正式介绍过何经理,那我现在给大家介绍一遍,何经理来自港城,他是港城盛百百货大楼的总经理,盛百百货大楼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商店……”
黎菁把何震朔的个人经历大概讲了讲,说完,她看一眼底下一个个不敢再吭声的大姐们:
“我想告诉大家,何经理他是从最基础的售货员做起来的,他不止懂管理,也懂销售,他教导的销售技巧和导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把他教的东西吸收到自己身上,怎么更自然的表达那些销售导语和技巧。”
“当然,销售是多变的,只要你们态度端正了,不要和你们今天遭受到为难的服务一个样子,能卖得出去东西,哪怕不用何经理的销售技巧也没有关系。”
“量贩需要的不是刻板的销售,它支持大家多变多样,采用自己合适的销售技巧和手段,但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大家的服务态度得好,不要出现赶客逼客的现象。”
“今天,我听到有大姐在说,量贩会不会和供销社一样倒了,甚至它可能还不如供销大楼,至少供销大楼从六零年开业至今已经有三十年历史。”
“说实话,这个问题让我自己回答,我也不能给大家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以后。”
黎菁说着这话的时候,嗓子有些涩堵,下午她听到这些大姐这么说,她心里是很难受很难受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压力有多大,她手里拿了珍姐的三百多万,还有吴老板那里一百万。
这一段时间,从注册量贩这个品牌,从港城那边购置收银设备,再加上买大楼的尾款,发给这些员工的买断金,装修,她从陆训那边已经陆陆续续拿了两百多万。
一个量贩还没有开,她已经砸了六七百万下去,如果它出问题,说实话,她输不起。
陆训赚钱看着多,花销也大,他手里现在加上车队,养殖场,收购站,慈城那边电器厂,现在还把城外的一些优质小工地也吸纳了进来,手里的人加起来有四五百号人了,这么多人要养,他每天的支出是可以想象的。
他还在各处投资,书房保险柜里都是些投资合同,都是钱,她都不敢想万一他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会有多大个雪球要崩。
所以她不能输,输不起。
一旦输了意味着她要背债,她背债就是他背债,他不可能看着她不管,就像那天买大楼的余额他当天就转给珍姐一样,他会倾尽全力替她解决债务。
但这么大一笔钱,公司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要掏出来并不容易。
常雄还在一边盯着,现在还多了一个梁万龙,那就是两条紧咬着人不放的恶狗,一旦知道他这边出问题,两个人绝对会凶狠的扑过来。
她绝对不能让他陷入那样的境地,这段时间,她除了去爸妈家吃饭,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尽量放空放松自己。
其他时间,不管是在培训室,供销大楼还是去办那些证的商业局,税务局,她的精神没有一刻不紧绷着,脑子没有一刻不在转动,想明天要做什么,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她该怎么办。
先前何震朔被大姐们气得出去抽烟,她出去和他请假,他把她叫住,她其实很害怕,怕他会说:“黎小姐,抱歉,你可能需要另外找一支团队来帮你……”
她知道的,何震朔对她没有经验,太年轻一直有看法,他又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一旦他失望了,一定会离开,哪怕有珍姐也不管用。
但何震朔是很有能力的,他可能不需要量贩,量贩却需要他。
黎菁轻吸口气,攥了攥手心,笑一下,继续道:
“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但我们可以做好当下,就像伊美诗,只要她有好的产品,有好的服务,她就会红火,量贩同样如此。”
“在产品这块儿,我们会有专业的选品师,平时这边供销大楼会有小杨和小李两个人负责产品的收入库和调整,及时把滞销品退回,缺的品类上报补上,另外的还得靠在座的大姐你们,你们是店里的核心,只有你们起来了,量贩的销售销量上来了,大家的工资才会上来,量贩才能长久稳健的经营下去!”
一个多星期,黎菁除了培训第一天站在桌子前给大家发买断金讲了话,后面她都充当着何震朔的助手,给泡泡茶,帮忙写写小黑板,张罗大家的中午饭,空闲的时候就拉张凳子在最后面跟着一起听课,甚至还因为迟到被何震朔当众拎出来接受批评。
她一直很低调。
但她一番做法说法出来,却让她们再一次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我,那话是我说的。”一片静默里,李彩霞站了起来。
李彩霞先前是真的觉得何震朔讲得没什么用,听着就好假。
她是个嘴快的人,说话没个顾忌,还直脾气,不然她先前也不会和何震朔顶起来。
但她刚才去给黎菁买东西,在一百那边和人吵了一架,最后闹到要请经理地步,再到伊美诗那边感受过她们热心的服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她自己见识少,还去嘲笑见过大世面的,有些可笑更可恨了,她也不是不敢当的人,做错了,至少先道歉。
“对不住何经理,我没什么见识,只知道自己这片小天地,你交给大家的东西都太新鲜了,我就以为”
李彩霞紧握着双手说着,又抬头小心觑了眼站在长桌前的黎菁和门口的何震朔,嗫嚅道:
“就以为你是个绣花枕头,专门来骗菁菁老板钱的,所以说话的时候嘴巴也没有遮拦。”
“真的对不住,何经理,菁菁老板,你们要怎么罚我,我都认。”
边上几个和李彩霞挨着的人看看站起来道歉的李彩霞,犹犹豫豫的也站了起来,和何震朔道歉:
“对不住何经理,先前我们不该那样说你。”
“那个,我们也该和何经理道个歉。”
娟姐特别会来事儿,她又站了起来,这次她还悄悄地给在场坐着的人打了手势,把所有人都张罗着起了身,连坐到最后面已经被划分到品控科和市场综合科的小杨小李都跟着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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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起了身。
“这两天是我们态度不端正,让何经理费心了,还请何经理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何震朔站在门口,看着和外面饭点时刻的喧闹完全两个世界的培训室,一张张和他道歉的脸,他视线下意识转向黎菁看了她一眼。
黎菁注意到他视线,她朝他笑了下:“何经理要说两句吗?”
“说两句不用了,该说的黎总这边已经替我说过了。”
何震朔弯了弯唇角,又看向站着的大姐们:
“已经饭点儿,可以过去吃饭了,吃完饭我们继续下午的培训。”
“大家觉得我的培训空泛,后面我会调整培训方式,让大家更直观的感受和学习,希望未来的一周,大家能够真正的领悟到一些东西。”
“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量贩好,我们好,多拿奖金。”
何震朔是个行动派,他说到做到,下午他就改变了培训方式,采用理论和实际结合的方式,之后几天,他上午带大家去天桥下面,小菜市场,农贸市场这些地方摆地摊卖吴老板那批袜子。
下午回来给大家做总结评点,再用大家卖得的钱给大家发单点菜的奖励。
十二月的天还没下雪,却霜冻的冷,在外面摆地摊别提多煎熬。
黎菁不用和大姐们一起摆摊,但何震朔要带小杨小李去跑市场,研究产品,顺便教他们一些选品和市场管理一类知识。
她就得几处来回转悠去看大姐她们情况,在她们忍不住和讨价还价的老太太吵起来的时候及时上去处理,有时候遇到忙不过来的摊子,她还得上去帮忙收钱。
黎菁最怕冷,每年冬天一到恨不得猫冬的人,突然被提拎到外面来吹风霜,冻得她心尖尖都是麻木的,哪怕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身上也没一丝热气。
陆训每次下班过来接她,摸到她冰凉得快没知觉的手,心疼得赶紧搓着她手往衣服里塞。
他想劝她别去了,没有哪个老板这么辛苦的,但看她兴奋的和他讲今天那些大姐她们赚的钱足够付包包间和她们的餐费了,又说着卖东西的趣事,他又舍不得打断她,只能连夜安排人把他们摆摊的摊位四周围了挡风棚。
棚子一搭,总算不用迎接四面八方刮的冷风,受冻缓解很多,她们摆摊的生意也更好了,两个人一组九个摊子分布在天桥下面,小菜市场,农贸市场前门后门各处,每天平均可以卖一千多双袜子。
随着钱一张张收进来,晚上一道免费大菜带回家,那些大姐渐渐从原来的抗拒到喜欢上摆摊。
几天下来一个个理论吸收到了,还因为应对过一帮难缠老太太们,有了自己的一套销售手段。
到十二月十五号,为期两周的培训圆满结束,供销大楼二十六名员工,除了最开始那一天走掉八个,剩下十八个人全部留了下来。
十八个人从最开始的态度懒散不服,现在已经渐渐凝成了一股绳,她们嘴里提到量贩已经带上我们量贩的字眼。
培训刚宣布结束,她们就迫不及接的问道黎菁:
“菁菁老板,我们量贩大楼装修到什么时候?我昨天去看,大楼弄得很漂亮,是不是快好了?大概什么时候开门营业啊?”
这些天黎菁带着大家在外面摆摊培训,大楼那边全部交给了黎志军,黎志军知道妹妹弄这事业花了不少钱,他带着人加班加点的干,不到十点不回家休息的那种,发现超子贴地砖厉害,他干脆把人撬到了他手里干活。
现在量贩大楼外面的装修除了门头还没有弄,已经全部弄好了,里面一楼二楼的墙面也已经粉刷完,正在刷三四楼的墙面,贴一到四层的地砖。
黎菁现在工商手续还有商标注册这些手续已经弄得差不多,选品这块上个周末黎何洋和何经理的人已经前往乌市。
只要这些弄好,大楼门窗换过,再卫生清理干净就可以准备上货架再上产品试营业了,她估算了下大楼的装修进度,回道大家:“还有二十天左右。”
“还要二十天啊?”
大姐们以为培训完她们就可以休息两天准备大楼开业的事,一听还要二十天,她们一下不淡定了:“那这二十天我们干啥啊?”
大姐们培训这些天都拿着量贩的基本工资,但不知道是这些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卖袜子,和那些一分钱便宜都要占的抠搜菜市场老太婆们斗智斗勇习惯了,还是黎菁每天给她们吃好吃的,给的奖励还有提成太香。
她们一想到要回去休息二十天没事做,突然感觉到有些空虚和慌。
“菁菁老板,你已经安排人把摆摊那边的棚拆掉了吗”
“要不还是别拆了,我们继续摆摊卖袜子吧?”
“是呀,回去休息二十多天,我都不知道做什么?休息要做事情的喂,我觉得现在每天这样带一道菜回去什么都不做挺好!”
培训室里一个个大姐争先和黎菁道。
原来她们怕冷,但自从搭了棚,她们又穿得厚实,现在可一点也不冷了。
一群大姐把还想卖袜子,还想完成销售任务拿奖金拿大菜回家刻在了脸上,都期待的看向黎菁。
黎菁看着禁不住笑,“大家放心,这二十多天肯定不会让大家闲着的。”
“那我们做什么?”有大姐立即问道。
黎菁看一眼站在边上的何震朔,本来这个事情她是交何震朔来说的,但现在大家都问道了,她说也行,她想了想道:
“有一个任务给大家。”
“任务?什么任务?”有大姐疑惑。
黎菁没先说任务是什么,她先问了大家:“这些天袜子大家觉得袜子好卖吗?”
“知道这个袜子的品牌了吧?”
袜子是小东西,最开始大姐们听到摆摊只卖袜子都觉得卖不出去,没想到最后卖下来销量惊人,而她们天天摸那些袜子,自然也知道是什么品牌了。
“袜子好卖的,虽然不知道赚头怎么样,但量还挺大的,牌子是丽莎的,质量好,款式也不错。”大姐们毫不犹豫的回道。
黎菁听后点了点头:“嗯,丽莎袜子款式质量确实不错,它以后也是会在我们量贩卖的产品。”
“现在量贩这边为了和他们达成一个合作,要替他们做一次活动推广,推广丽莎袜子这个品牌。”
“推广?”
推广品牌这是个陌生词,有大姐不懂。
“是推广,算是响应后天丽莎袜子就要上的一套节目电视广告。”
“菁菁老板,你是说这个丽莎袜子上电视台了哦?”娟姐有见识一些,她愣两秒过后,微微张嘴问道黎菁。
黎菁笑着点点头:“对,要上一套节目的广告。”
“丽莎袜子马上要上电视广告,我这边联系了十个展销点来给他们做宣传销售,后面二十天,大家的任务就是宣传丽莎袜子,多卖丽莎袜子。”
黎菁把任务具体情况给大家说了说,另外告诉大家,这次销售袜子不止有提成,十个销售展销点还会进行完成销售顶点指标的排名比赛,前三名都有奖金。
第一名奖金一千元,第二名柒佰元,第三名伍佰元。
这个数字一出来,培训室里响起一阵抽气声,旋即是一声声确认的问:
“菁菁老板,你,你说的是真的?”
“前三名真的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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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奖金?”
一千块啊,她们原来的工资二百四十八,干二十天拿一千块,四个月的工资!
“我什么时候和大家说过假话?”黎菁笑一声。
在培训结束宣布丽莎袜子的推广活动和销售PK活动,是黎菁这些天和和何震朔商量计划好的。
马上就是一套节目晚间黄金时段的新电视剧快要首播上映的时间。
丽莎袜子的广告也马上要在电视剧中间的广告时段播出。
对这次广告上映,吴老板夫妻在乌市那边已经提前组织了人手做宣传,宁城这边吴老板全部拜托给了黎菁,大概是不放心,他接连几天都在给黎菁打电话。
一会儿说纱厂棉纱钱第一批他已经全部转完给纱厂了,她侄子黎何洋和量贩的那几个选品前两天过来,他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现在莉姐每天都在带他们转市场选品,有些产品还在想办法直接对接厂子的,保证能做到最低价高质量。
一会儿说他们被剐蹭的车子修好了,他这两天就安排送货的人给她们开过来。
一会儿又说他现在几个大型仓库里除了棉纱就是袜子,他算是赌上了他的全部身家。
隔着电话,黎菁都听得出来吴有才的焦虑。
还有一半多的棉纱钱压在他那里呢,黎菁怎么也不可能看着他焦虑。
不过她也不会扯那些虚话,她把自己的安排给说了说:
“吴哥,你放心,电视广告这块儿我侄子亲自执导拍摄的,剪出来的成片给陈导亲自过目了,还请他学校的导师帮忙看过,都说没有问题。”
“另外我这边已经拿下宁城这边十个展销点,和三十来处代卖点,宁城六个大百货里除了本来就不开展销会的六百,其余百货的展销点全部拿到了,都是两个摊位拼成一个大摊位,都在中间显眼的位置,其余五个在人流还算不错的几处供销大楼那边。”
“还有个好消息,本来展销会一周只有两天的,但快过年了嘛,各个百货大楼也在做各项活动,从上个星期开始,展销会已经变成每天都有,丽莎袜子也算占到了个好时机,所以销量这块儿你不用太担心。”
“至于造势宣传这块,我这里相应的海报宣传单,展示架已经全部准备到位,等电视节目播出,我这边就开始活动。”
“除了这个,我有个姐姐,她在中山路上有一家很大的旗舰店,她从我这儿拿了两万双袜子过去,打算也在门口设置一个丽莎袜子售卖点,还会在店里响应我们的加钱买送活动。”
顾如会从黎菁这边买两万双袜子去做活动,除了想蹭一蹭丽莎袜子的热度,另一个原因是黎菁那天喊了十几个人到她店里去买大衣。
光黎菁这里她就收了三千多进来,另外那些大姐还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买了些,那天店里的营业额直接破了万,比开业那都多,店里许多货架都空了。
她打黎菁电话让她把大衣拿回店里退掉,黎菁却没同意,只拎着那些大衣去店里换了款式和颜色,她自己留下三件,剩下的拿回家送给了申方琼何丽娟常庆美二婶还有黎玲她们。
全家六个女人,一人三件大衣,今年过年都不用买衣裳了。
顾如知道正常人都消耗不出来十几件大衣,黎菁是想支持她生意,也担心她这么大面积的退货对店里规章造成影响。
毕竟伊美诗给员工培训的时候一直在强调,不满意可以调换货,换到满意为止,不主张退货。
黎菁替她着想,她也想做点什么,她知道黎菁最近在忙量贩的员工培训外,还在到处找袜子售卖点,准备丽莎袜子广告出来的一应宣传造势。
她琢磨一番,想出了这么个联动销售的法子。
这一个多月,伊美诗在中山路那边算是一家名店了,每天店里的人流没断过,店里买送加起来每天几百双袜子是好出的,何况元旦她还有江北那边有店要开业,所以她一口气找黎菁定了两万双。
黎菁再接到顾如电话的时候都愣了,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感动。
她在顾如店里消费几千,顾如那边却打算掏几万块来支持她。
不过她没有推掉顾如的好意,一个是如果丽莎广告效果好,这事对伊美诗也有好处,另一个她给顾如那边弄一百货柜的事差不多已经稳了,等元旦结束,三楼一家沪市女装撤柜就可以拿到合同。
为了不让顾如到时候再各种想法子来还她,她现在收了她的好更妥当。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前天她这边拿到海报宣传单,就叫人把袜子和宣传单一起给顾如送了过去,第二天顾如就安排财务给她打了袜子钱。
这个事她原来觉得是她和顾如之间的情谊,她记在心里,但现在吴老板焦虑,这也算个好消息,拿出来安抚他一下也好。
电话那头,吴老板坐在丽莎袜子厂办公室一边看生产数据,一边看一边薅头发,发愁销量,听完黎菁说的,他总算静下来许多:
“行行行,那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啊,菁菁妹子,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看到仓库里袜子越堆越多,心里那个愁,要不是你说你那边两套房子收拾出来都堆满了,没地方放了,我还想再往你那边运一些,眼不见心不烦的……”
吴老板又开始絮絮念,不过他情绪明显平抚下来很多了,他说,黎菁就听着,然后宽慰道他:
“吴哥你别担心,袜子肯定会大卖的,今年冬天冷,你出的这批袜子都厚实暖和,不会有问题。”
“希望是这样啊。”吴老板听完心里好多了,又拜托一番黎菁一定要上心,挂了电话。
黎菁耳朵总算清净下来。
但她耳根清净了,心可淡定不下来了,吴老板这么重视这次推广活动,显然想把丽莎袜子推广到全国,要是这第一炮打得不够响。
后面他们的合作肯定会受阻碍,所以这次丽莎袜子的广告推广,她们必须成功。
她和何震朔商量了好久才想出来这么一个销售激励方案,算是下了大本钱。
“不止是前三名有奖励,两个人一组,一共十个展销点,只要大家完成了顶点指标任务,每个小组还会获得团队六百元奖励!”
“六,六百元?”每个人三百,一个多月工资!
这还只是团队奖励,这要是所有的奖都拿到了,再加提成工资,她们不是相当于二十天挣了一年的钱?
大姐们不淡定了,她们吞咽了下喉咙:
“那个,菁菁老板啊,这个指标任务重不重啊?一天要卖多少啊?”
黎菁知道她们会问这个,她从包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指标分解单,挨个的按名字给大家分解下去。
“这个指标每一组拿到的数据都不一样,是根据大家分到的展销点人流量还有这些天大家的销售情况分析之后定下来的,都仔细看一下,有问题可以说。”
现在培训室的座位都是按照大姐们这些天卖袜子的分组在坐,拿到黎菁下发的指标后,小组间两个人赶紧挨靠在一块看起来。
黎菁给的指标非常详细,上面给了两个指标,一个基础指标,一个超出基础往上走的顶点指标。
而这两个指标,不止给了总指标还给大家分解了从一到二十天的分指标,也标明了她们所在展销点的人流情况,顾客人群,她们适合给顾客推的袜子销售活动。
大姐们一看就清楚了,但看完,一个个都惊了惊,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黎菁:“菁菁老板,这也太多了吧?”
“我们哪能卖得了这么多袜子?”
“是呀,我们这些天总共才卖多少啊?这都翻了十来倍了!这个指标太多了,我们完不成的!”
这些大姐先前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慌,被那划红线的顶点指标数据砸懵了,一个个接连着说:
“这就是仙人不睡觉也卖不了这么多袜子啊!这个奖金看着诱人,根本拿不到!”
“就是呀!”
“定这么多,我们只能看看了!”
黎菁一点不意外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看向边上的何震朔。
何震朔对上她视线,出声道:“指标既然给大家定了,肯定是合理的。”
“这个指标是我给大家制定的,综合你们这些天的销售能力,以及展销点那边的人流,销售活动定下来的,我既然敢定这么多,就确定你们能完成!”
“这次的袜子不是再给你们一双双单卖,还有一系列的捆绑销售抽奖,买送活动,最重要的是,我们会有一套节目的广告支撑,等电视剧播出,有了热度,袜子绝对不会愁卖。”
大姐们面面相觑,她们这些天被何震朔练得已经不敢当面顶人,但不顶人不代表心里不会有想法,一个个的嘴歪着可以挂油瓶。
培训室突然沉默到压抑,许久没有过的氛围。
黎菁看一眼大家,继续道:
“实在完不成也没有关系,大家可以看看那个基础指标,那个指标非常低,大家一定能完成,完成了会有小组二百元,另外袜子提成也是有的。”
“超出基础指标外,袜子提成每双还可以加五分。”
大姐们看了看基础指标,确实不高,他们这些天卖半天的销量的两倍多一点点,比起那个十来倍二十倍的要低太多。
但是前面有大肉吊着,大家怎么甘心就这么看着嘛,一个个的忍不住问:
“这指标不能降嘛?”
“确实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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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菁回一声,随即问道大家:“你们知道我手里一共有多少双袜子嘛?”
大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当然是不知道的,这些天她们只管卖,最多帮着摆摊收摊一下,袜子都是小杨小李开着黎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货车运来运去的。
不过她们不知道,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后面坐着的小杨小李。
小杨小李还是第一次受到大家这样的围观注视,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人没来由的紧张,最后小杨站了起来:
“我问过菁菁老板,她没说具体数字,但是那几间屋子里袜子箱子堆满了,我估计有百来万吧?”
“百,百来万?”大姐们惊得嘴巴张大,眼睛瞪圆。
“是二百多万!小杨去的那边只是我放袜子的其中一处。”黎菁回道大家。
“不瞒大家说,这批袜子对我很重要,它关系到我从小长大的纱厂,也同样关系到量贩”
黎菁把这批袜子的来历大致给大家说了说,看大家各自愣怔着,她继续道:
“我手里的这批袜子是一定要销出去的,给大家订的指标,实际只是我手里袜子数量的十分之一,是我能给到大家的最低。”
二百多万双袜子,不过吴老板厂子里几天的出产,但她这边要销售完却有不小的压力。
这几天黎万山那边从郭秘书那边知道了她手里的袜子库存,快急死了。
二百多万,光成本就有六十多万,他生怕她砸手里了,和黎万锋各处在帮她联络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连杂货铺的老板都找了。
最后给她又联系了三十多处大小代卖点,分出去三十多万双袜子,只是目前没做活动,每天的销量还不如大姐们每天摆摊的。
等电视剧广告播出来会好一些,但具体到哪个程度,谁也说不准。
好在袜子这个东西可以一直卖,等所有量贩店开业可以分一分,慢慢去卖。
只要她能在这二十天里把六十多万成本收回来,后面卖的都是她赚的。
所以这个指标她一分都不能降,是她的本钱。
虽然她和吴老板那边的合同是卖完了才结账,但如果这次广告效果不好,她肯定要把账给吴老板那边结清。
她得给他一个态度,一个她会兜底的态度,她需要确保纱厂的棉纱尾款不出问题。
毕竟吴老板那边的压力确实也不小。
目前除掉这些天他出掉的货,手里头估计还有好几百万的货,再后面还在继续生产,卖得不够快的话,库存随时破千万。
“指标这块儿没办法给大家降,但我觉得大家也不要太悲观,我对我们这次的活动还有丽莎这次会上的广告很有信心,一定可以完成。”
“当然,实在完成不了,只要大家尽力了,也没有关系,只希望大家能多卖就多卖,毕竟超出指标外,提成也更高。”
“另外,我知道大家在外面摆摊辛苦也冷,我这边联系了伊美诗那边厂子,给大家一人做了件羽绒服,这些天大家当工作服穿,等后面袜子卖完了,可以把套在外面的一层胶扯掉,拿回家平时穿。”
黎菁说着,去后面墙角把她先前放那边的大麻袋拖了过来,比她先前从老太太们那儿拿衣服还要大的麻袋,她拖得吃力。
何震朔见状赶紧上去帮她。
再把一件件包着包装袋,标好大姐名字尺码的羽绒服拿了出来,黎菁喊了娟姐过来给大家分下去。
衣服很快分到大家手里,剩下两件在桌子上是她和何震朔的。
黎菁给大家的羽绒服是男女都能穿的连帽基本款,目前衣服前后都贴着层透明的皮胶,上面印着丽莎袜子几个大字,但等这二十天过去,这个皮胶可以直接撕下来,当寻常的衣服穿。
为了衣服的实用性,顾如那边研究了好久,才弄出了这样可以直接撕拉不留痕迹的皮胶。
羽绒服充绒量足,大姐们一拿到手里就感觉到了暖和,绝对会比她们身上的夹衣暖和。
现在市面上羽绒服不多,一件好的得好几百,她们原来在供销大楼,条件不算太差,但买羽绒服还是舍不得。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天黎菁何震朔虽然讲究公事公办,但对她们多好她们是有数的。
再想到黎菁会背下这批袜子的债的原因,她们很难不动容。
她们经历过拿不到赔偿金的日子,更能感受到黎菁为纱厂做下的事有多难能可贵。
“菁菁老板,你放心,这批袜子我会尽全力去卖的!”娟姐看着手里的衣裳,一咬牙抬头和黎菁保证道。
洪姐最近事事和娟姐看齐,闻言也说:“我也是,我会拼命去卖,努力完成指标!”
“我这些天卖袜子也有经验了,以前守半天,现在守一天,就算完不成,我也努力多卖些,翻个两番,多拿提成!”
士气这个东西有一个人触动了,响应了,要提起来很快。
洪姐一番气势拿出来,偏内敛的小袁也跟着表了态:“我也会努力卖的!”
于是很快又有大姐站起来表了态,很快大家纷纷应和,最后的小扬看一眼现场,机灵的喊了声口号:“我们是”
这些天大家喊口号成习惯了,下意识应:“量贩!”
“量贩,量贩,我最行!量贩,量贩我最棒!”
一场指标分解风波随着大家口号声响起就此化解。
指标没问题了,黎菁把这次丽莎袜子的活动主题和宣传单上关于买送,抽奖的活动内容给大家讲解过一番,又和大家说了明天带大家去各个展销点熟悉环境的事。
确定大家都弄清楚了,考虑到这些天大家辛苦了,接下来二十天估计不容易调到休息的班需要加班,她让大家提前散了场,回去歇息。
黎菁也难得一天早回了家。
结婚到现在,哪怕是周末她都有满满的安排,很少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家待着,她坐在沙发上抱过边上的靠枕,多少有些不习惯。
再看一眼没有陆训身影空空的客厅,她更不适应了。
打开电视不是很想看,甚至看到电视她还忍不住想到广告。
想到广告,她心里控制不住的慌。
心里的情绪太多了,她坐不下去,想找点事做,她干脆去卫生间拿了拖把出来拖地。
这两个多月陆训几乎不让她干活,连买回来的东西都是他在收拾,家务这块也是他一大早起来扫扫拖拖洗洗。
今天她早回来了,倒是有机会勤快一回。
把楼上楼下的地拖了,沙发桌布这些换下来扔洗衣机里洗了,她去花房里看了养的花。
冬天能养活的花少,现在花房里没有夏日的那么色彩缤纷,里面只养了些山茶花,还有花店买回来的绣球,水仙,不过已经算冬日里难得的一副生意盎然景象了。
在花房里待一会儿,她心情总算没那么焦灼了。
看时间差不多,她回到客厅拿起电话给陆训那边打了过去,告诉他她已经回来了,不用去供销大楼那边接她,顺便问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这些天他们不是回爸妈家蹭饭吃,就是吃外面饭店,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吃过饭。
虽然她手艺不好,但炒两个小菜还是没问题。
这么久了,她都吃他烧的饭,她还没给他烧过饭,他都不知道她烧的饭菜是
忆樺
什么味道。
陆训这时候正和人打架。
为了接轻纺城项目,他把江边几栋楼的人手全部安排了过去,江边这边烂尾楼的工期却不能断。
他从城外几处替人造民房的自组建筑队里挑选了四支经验相对老道,干活利索的建筑队进来搭了个临时班子。
把这些人挑进来的时候都谈好了,各自工头负责自己手里头的人,平时干活他这边会安排人分工,互不干涉。
但有些人就是不安分,四支建筑队里其中一个叫邓忠的工头能力没多大,野心不小,到他工地上来挖人,想壮大自己队伍。
每天工地上的活一结束,他就拉帮结派各处请人喝酒,鼓捣人去他那边干,仗着自己手上有两把功夫,把几个去找他理论的工头都打了,还威胁人安分老实点,他想干嘛就干嘛,说他能鼓捣走的人他们也留不住。
几个工头把状告到他这里,他出面警告了一番,结果邓忠当面应得好,转天就领着人上了一家不正规舞厅,还叫了人陪。
其中一个工友是另一个工头的妹夫。
那工头家里就一个妹妹,当宝贝疼着,他把妹夫叫出来干活,是想妹夫能多赚点,让他妹妹过上好日子,哪知人还没干两个月活,学会进舞厅睡小姐了。
工头从其他工友那儿听来这个事,气得不行,他回去收拾完妹夫,从地上捡了一块儿砖就去找了邓忠,两个人直接在工地上打了起来。
要不是陆训及时赶到,两个人已经互相给对方开了瓢。
但事情到现在,不解决已经不行。
因为闹的这一出,几个工头站出来联合抵制邓忠,公然和他说有邓忠在,他们就不做了。
这种小建筑队工头手里的人大都是从村里或者自家亲戚里拉凑出来的,他们把人带出来,就要对人负责,万一被邓忠带坏了,他们都没脸回去。
陆训理解他们的做法,他让几个工头先回去,他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然后叫着邓忠上了其中一栋楼的二楼。
他给了邓忠一个选择,他开个价,现在离开工地,由他这边安排人接收他手里的人,等这边江景楼项目结束他会把人全部还给他。
邓忠不愿意,他话刚说完,邓忠手里的烟头就扔向了他,“姓陆的,你耍老子呢!你他妈把人接收过去了,老子还要得回人”
“你他妈敢和老子抢人,老子弄死你!”
邓忠冲动易怒,陆训刚避开他扔过来的烟头,他眼神凶狠的一瞪,拳头就挥了过来。
邓忠再厉害,在陆训面前还是只弱鸡仔,他一个侧身避让再一个反手擒拿和扫腿动作直接让邓忠重跪在了地上。
邓忠跪在地上了人还不服气,他怒然扭头恨红眼的瞪向陆训:“姓陆的,你他妈有种今天打死我,不然你敢抢老子的人,老子让你这工地继续不下去!”
邓忠是从街溜子混到如今工头位置,没有下限礼数,他说完突然朝陆训吐了口唾沫。
陆训避开了,但脸上还是溅到一些飞沫,他等下还要去接黎菁,身上脏了怎么行!
邓忠的动作彻底激怒了他。
他眼神一睖,拎小鸡仔一样拽过邓忠,拳头狠狠砸向了他。
“给你脸你不要怪得了谁,你刚进工地的时候我怎么告诉你的?”
“在我的工地上,我的地盘必须守我的规矩!你怎么做的?不领着人好好干活,四处给我撬人?”
“你算什么东西?”
“我都没去撬人,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干?”
陆训一拳头一拳头砸向邓忠,厉声。
陆训下手狠,出手准,打起人直接要人命的架势,浑身更透着要见人血的煞意一般。
邓忠被打得浑身移了位的疼,再看陆训一身西装风衣,周身的煞意狠劲却让人感觉在面临阎罗一样,克制不住的胆寒,他哆嗦一下赶紧求饶:
“陆老板,陆老板我错了!饶过我!你饶过我!”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其实,其实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想啊!是因为,是因为郭卫东!”
邓忠生怕陆训两三下给他打死了,他慌忙交代出了一切。
“对!是因为郭卫东!”
“是郭卫东,是常老板!”
陆训要挥向邓忠的拳头停下,大衣袋子里的电话便在这时响起,他低头瞥一眼,攘开邓忠拿出电话按下接听,便听黎菁轻软的声音喊道他:“喂,老公。”
陆训冷峻脸上冷意一霎散去,如沐春风,温柔回道她:“老婆,怎么了?”
老婆,我后悔了
“你在哪儿呢?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冬天天黑得快, 才下午四点来钟,外面天色便暗下来,密云压了顶, 冷风吹刮着窗户轻轻响动,紧闭门窗的屋子里更暗, 黎菁捏着电话坐下, 另一只手伸出去按开了边上的台灯,问道陆训。
“应该没有饭局吧?”
“没有。”
陆训回一声, 他抬手看一眼时间, 四点不到, 早上两人分开的时候黎菁说过今天是培训最后一天, 会说些事,他估计她会早下班, 特地把下午的事情都推了, 打算来这边转一圈就去接她,只是出了一点小岔子,他眼睛冷斜一眼邓忠,和黎菁道:
“你那边培训结束了?那你在饭店坐着等我一会儿, 我二十分钟后到。”
“我已经回家了。”黎菁忙道。
“那边结束得早, 何经理正好要过来找珍姐, 我搭的他的车回来。”
陆训顿了瞬:“何经理送你的?”
“好,我知道了, 那我很快回来。”
“嗯, 行。”
黎菁应一声, 迟疑会儿, “那个,你晚上想吃什么啊?”
“我们很久没在家里吃了, 今晚在家吃吧。”
“行啊,”陆训一口应下。
“那等我回来烧,你想吃什么?”
“冰箱里菜不多了,就剩些白菜辣椒,鸡蛋,鱼虾肉都不多了,我去收购站那边拿点回来,还有水果呢除了龙眼有别的想吃的吗?”
陆训自己就做水产生意,鲜果干货也做,平时这些东西家里都堆着。
黎菁刚才拖地的时候去看过冰箱了,对她这个只会小炒几道菜的人来说,挺多菜了。辣椒肉可以辣椒炒肉,白菜做醋溜白菜,鸡蛋可以打鸡蛋汤,她也只会这几样,鱼虾蟹什么的她搞不来。
结果在他那里却成了菜不多了
黎菁揪着电话线,突然不好意思说要烧饭给他吃的话了,手艺实在不过关,她还是不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等着吃现成的算了。
她抿抿嘴,道:“都行,你看着拿吧。”
“嗯,行,我很快回来。”
陆训笑着说完,挂掉电话,转身见邓忠捂着肚子偷偷要跑,他唇边的笑敛下,跨步过去拽住人衣领往后一拽,咚一声邓忠直接被拖拽到地上倒下,下一瞬他脚踩在邓忠肩头,蹲身下去,神色冷凝:
“说清楚,什么时候和常雄搭上的?”
“具体让你都做了些什么?”
邓忠也算有块头的一个人,还因为学过两招,这些年他除了在郭卫东手里吃过亏,旁人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如今却被陆训轻而易举掀翻在地,更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再看陆训前一秒还春风拂面,下一秒就变了的脸,他心里恐惧更深,但他要是说了实话,他就全完了!
邓忠艰难的吞咽下喉咙,眼神闪躲:“我”
“你最好是说老实话!”陆训冷眸倏然扫向他。
“不然我保证,今天给你活着出去了,以后这世上也不会再出现你邓忠这号人。”
陆训说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个打火机,只听咔嗒一声,打火机的火光蹭一下冒起。
邓忠下意识看过去,燃着火的打火机忽然横在了他眼睛上方不足一指的位置,烤烫着他的眼球,风吹得火光摇曳,随时烧进他眼睛一般,邓忠吓得赶紧闭上了眼,身上突然一股快要憋不住的尿意。
“我说,我说!”
“是我过来这边工地的第三天”
原来,陆训看中邓忠手里的几个老师傅,把邓忠这支建筑队收进来以后,邓忠过来看到这边的规模,再打听了下陆训,意识到自己跟上了大老板,高兴之下他去了歌舞厅,在那边和几个他认识的工头吹牛,说他这次要发达了。
邓忠会当包工头,不是因为他能力多好,主要他有个会做人的爸。
他爸七十年代那会儿是村里的泥水匠,他是第一个嗅到开放风声的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带着几个徒弟到了城里试着找活,刚开始的时候找的都是些修路一类的活。
后来他爸走了一个结交上的一个朋友路子,承包到了宁城造公共厕所的
依譁
工程,没多久就扩大了队伍,工程越接越多,越来越发财。
只可惜他爸前几年给人造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楼梯死了,摊子交到了邓忠手里。
邓忠是家里独子,从小被宠着,养成一副懒散眼高手低性子,他没从他爸那儿学到多少砌墙披灰的本事,也没继承到他爸结交人的能力和做生意接工程的天分,平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
他摊子接下来,仗着有钱了天天外面花天酒地,正事不做,工程不管,没半年他爸留给他的人就缩水了一半多。
也就一些老师傅顾念着邓忠爸那点人情,还有当年邓忠爸死前和他们约定好的三年之约,还跟着他,不过也不久了,三年之约还有一个月就到了。
都是一个圈子的,那些老师傅私下里联系新活儿的事他们都听说了,都知道他马上要成个空架子,听到他这么说,大家就笑话他:
“忠哥,去哪里发财了?赌牌赢钱了?还是哪个小姐给你钱了?”
邓忠当时喝了不少酒,听到这话,他把酒瓶子狠狠一撂,“什么赌牌小姐,你忠哥我被大老板看上了!”
“陆训陆老板认识不?”
陆训才刚做工程这块不久,虽然他手笔大,挖人出手大方,收了不少建筑院的人进来,然后他自己战友也各自在他们的地方拉了一支队伍进来,但在宁城一众接外包活做的包工头里却不算出名。
听到这话,各个都摇头:“不认识,这就是你说的大老板呀?没听过?”
还有人说:“忠哥,你哪儿认识的老板?别被骗了吧?你爸虽然给你留下来一批人马,但这两年也走了不少了,你可悠着点,再被骗了……”
“什么话!谁他妈敢骗我!”邓忠胀红着脸怒骂道。
“你们这群没见识的,连陆训陆老板都不知道,现在宁城的烂尾楼都是他的!”
“人家做的都是大生意,大项目,他现在接了和上面的项目,江边的工程他都看不上了,人把这个项目给我了,你们知道吧?”
邓忠说得信誓旦旦,加上宁城的烂尾楼最近确实重新动工了,江边那边确实也有一片烂尾楼。
在场的人各自看一眼,一时拿不准邓忠的话是不是真的,不过做工头能稍微做出一点名堂来的,不管他们人私底下什么个德行,做人这块儿却都是人精,弄不清楚没关系,邓忠就是个顺毛子,顺着他捧着他就行了。
不过两口酒时间,在场人心里便弯弯绕绕了开,一个个端着酒杯围向了邓忠,笑呵呵道:“忠哥厉害,竟然认识这么个大老板,发财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是啊忠哥,你看陆老板那边还缺不缺人,到时候给兄弟们引荐下?”
邓忠只要有人捧着,他就高兴,他重新拿过台子上的酒喝一口,喝得浑浊带血丝的眼环顾着看一眼周围的人,得意道:
“陆老板手头好几百号人,现在又收了百来号人,哪里会缺人?”
“不过你们放心,有机会我邓忠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都好说,一句话的事!”
“那行,那这个事就麻烦忠哥了。”
“那,喝酒,喝酒!”
把邓忠哄好,一群人又张罗着邓忠喝酒,还给他叫了两个人陪。
邓忠在舞厅里嗨着,期间不停有人找他打听陆训,他心里得意,都高声嚷嚷着,到夜里快十二点散场,他醉醺醺的从舞厅出来,也不知道走哪儿了,歪歪扭扭的醉倒在马路上直接睡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泼醒了。
睁眼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是和他有死仇的魏二。
当初邓忠他爸死了,摊子交给邓忠。
邓忠平时只知道吃喝嫖赌,突然接下一个大摊子,他兴奋高兴却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就想找个能给他办事管工地的人,这样不影响他吃喝玩,也不耽误他赚钱。
魏二原来只是他爸工地上的一个泥工,自学了测量和架工,被他爸赏识看中,收进来当了徒弟。
他爸老在他面前提这个人,他每次听得不耐烦觉得扫兴,但真要找个人帮他的时候,他只想到魏二这个人。
他找上魏二,让他帮他。
魏二最开始不乐意,他找上去逼了两次,魏二同意了。
谁知道没半年,魏二就卷走他工地三分之二的人,消失了!
他爸留给他的一帮人马,突然缩水成了一支小建筑队,让他再没办法接到大工程,这无异于天塌,他恨魏二恨不得把人找出来抽筋剥皮。
这几年他领着手里的二十来号人在城外小工地上做活,受尽了讨债艰难的各种辛酸,他心里更恨魏二。
看到魏二,哪怕他喝大了,半梦半醒,他也立马恨红眼朝人举起了拳头:“魏二,你这畜生!”
“郭卫东,我有名字。”
郭卫东抬手截住他拳头说了句。
邓忠喝多了酒,又恨意滔天,他管他什么东,他张嘴一口痰吐向郭卫东,和他扭打起来。
只是邓忠练过,郭卫东身手虽然不到陆训直接碾压他的地步,也没多久把他给制住了,反手擒着他,说了句常老板要见你。
原来邓忠先前在舞厅那些话全都被路过的常雄听了个正着。
常雄刚丢了轻纺城的项目,手里藏起来的一批建筑钢又被调查组的人突然袭击翻了出来,这个事情还牵扯到一钢二钢遭遇的偷盗,他以前还有笔历史遗留案子在那儿,可经不起查。
他不得不下大手笔去平这个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他从邓忠这儿听到陆训的名字,再想到这次领着人来翻他废钢的人就是陆训妻姐,黎家的女儿,他心里恨怒,眼色一阴,吩咐了郭卫东:“等他散场带他来见我,隐蔽点。”
常雄找邓忠,有两个目的,一,他要邓忠搅黄陆训在江边的摊子,二,他要趁这段时间替换掉陆训工地上的建材。
如今江边的工地大楼才造到三分之一位置。这个时候的混凝土,钢筋和墙体材料要是出了问题,那陆训这边大楼基本玩完了。
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这种重大事故,上面对陆训再不会信任不说,他甚至会面临牢狱之灾。
这个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邓忠每天在工地上各种折腾,下了班各处招揽人去喝酒,每天折腾到半夜才回工地,吵吵嚷嚷的,把看守工地的人折腾得够呛,但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在工地上偷天换柱。
常雄和邓忠也说过了,如果陆训因为这事要撵走他,他顺势走了就行,到时候他会给邓忠安排新工地干活。
只是没想到陆训只让邓忠走,邓忠手里的人得留下,他要接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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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忠本身没有大能力,会有一帮人靠的是老子,要是他把他爹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儿人都丢了,那他还剩什么?他去常雄安排的工地上又干什么?
他被激怒了,也没管常雄叮嘱的,朝陆训动了手。
只是没想到陆训平时穿西装打领带,大衣加身,看着体面温和的一个人动起手来那么狠,完全要人命的架势。
邓忠实在怕被打死,加上他心里对郭卫东的那股恨,他想着要不是郭卫东,他哪里能落到那地步,他才冲口而出把两人供了出来。
“陆老板,我也是不得已啊,我先前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你好好干的!”
“是魏二,是魏二他威胁我,我要是不听常老板安排,他就不让我好过!他当年带走我那么多人,还捏住了我一些把柄,我也是没办法啊!”
邓忠闭着眼睛不停求饶,生怕陆训手里的火直接烧向他眼珠子,更怕陆训直接要了他命。
“材料哪天开始换的?”
陆训收了手里的火,脸色却阴霾得可怖。
邓忠悄悄睁开一只眼,对上陆训的脸色,他吓得一抖,赶紧道:“七天,七天前,有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各处墙体已经砌上去半层。
陆训紧了紧手掌,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马上安排测验员过来一趟江边,工地上材料被换了。”
工地上材料被偷换的事属于大事故,陆训接连几个电话出去,没半小时,江边工地上停满了车,围满了人。
范长海也来了,带着他那边的一众检验人员,专家,还有随行保镖。
没一会儿,参与工地上建筑材料偷换的人被揪了出来。
再经过检验人员一系列测量检测过后,确定下来材料被替换了三分之一左右,而且已经用了部分去砌墙,最近的工程恐怕都不算过关。
“拆墙!”陆训听完下面人禀告的,紧抿一下唇断然道。
“拆墙?这”
一个多星期了,半层的墙面都砌了上去,拆墙的损失不是个小数目,边上几个大师傅惊了惊,边上范长海皱紧了眉,他担心的倒不是损失,是工期,是上面的反应。
施工过程出现这样重大的问题,他们是受害者,但也证实了他们对工地监管不严,他们才接下轻纺城项目就出现这样的岔子,让上面的人怎么想。
范长海能想到的问题,陆训自然想到了,他扭头看向范长海道:
“范哥,这个事情避不了,也掩藏不了,既然是这样,那就闹大。”
“报警,请记者过来,全面监工拆墙工作。”
范长海对上他视线,片刻,他应声:“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个警我亲自报,不止要报警,我还要打电话上报上面,这属于恶意竞争,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范长海眼睛盯向工地上的几栋楼,震怒一声。
没半个小时,工地上警笛声响起,各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奔进现场。
很快,江边工地上几处大楼纷纷响起砸毁墙面的声音,粉尘随风四散。
摄像机咔咔咔拍摄不停,记者们争先抢播报道,围着范长海陆训采访。
常雄精心设计给陆训的一场致死局就此破灭,甚至面临被调查带走局面。
这个结果陆训范长海都很满意,不过损失半层楼就能把常雄送进去,再划算不过。
范长海在送走完记者后直呼要回去开香槟庆祝。
陆训从底下人手里接过送来的新鲜瓜果蔬菜鱼虾肉,也准备回家给黎菁烧一顿大餐。
但就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接到了个意外消息,被警车带走的邓忠半道上袭击了警察想逃,却在跳车滚下马路的时候撞上迎面驶来的大车,当场死亡。
——
黎菁给陆训打完电话,心情忽然很好,她上楼去舞蹈室练了会儿基本功,还跳了会儿简单的舞步。
跳舞跳出一身汗,她回卧室放水泡了个澡。
什么都收拾好出来都七点多了,见外面天已经黑透,陆训还没回来,她又给陆训拨了个电话去。
得到一声他很快回来,二十分钟的回复。
但这会儿黎菁已经饿了,想着陆训回来烧饭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还不如她自己烧好,大家一起凑合吃点,她薅起袖子进了厨房。
时间太晚,她烧饭慢,干脆烧水煮了两碗面条。
煎两个荷包蛋,调过面汁儿,把煮好的面搁碗里,再搁一点儿葱花,拿热油浇过,两碗鸡蛋葱花面条就算成了。
黎菁看了眼,虽然味道不一定有陆训煮的好,但表面看还过得去,至少颜色上还可以,鸡蛋没有煎糊,热油浇过的葱花喷香。
刚把面条端出来放到餐桌上,就听外面车开进院子里的声音,她脸上放出笑,赶紧去开了门:
“老公,你回来了。”
半道上接到范长海电话,说邓忠死了的消息,陆训心情非常糟糕。
这本来是个彻底按死常雄的绝佳机会。
现在邓忠死了,口供还没录,另外配合邓忠偷换材料的几个人根本不知道常雄郭卫东的事情,相当于人证直接没了。
至于他们替换的工地上的那些假材料,邓忠也没有及时交代哪里来的,这事已经没法再查。
等范长海告诉他,常雄那边有人证证明,他那晚和郭卫东离开歌舞厅时间是九点,九点以后他和郭卫东一直活动在距离歌舞厅有两个小时车程的东城洗脚店洗脚,到凌晨一点才离开,他不可能见过邓忠。
他和郭卫东现在咬死了说邓忠是恶意诋毁他们。
如果拿不出具体证据,等四十八小时一过,他们签个字就能走人。
他抬手狠拍了一把方向盘。
一路回来他都在打电话,做过的事不可能不留痕迹,邓忠当晚离开舞厅的具体时间,他睡大马路上有没有人看见,还有关键人物郭卫东。
这些来回查一遍,他不信查不到东西。
带着一身戾意下车,看到从门里走出来笑盈盈喊着他的人儿,他躁戾的心绪忽然平复了些。
“嗯,我回来了。”
陆训温声笑应她一声,去门口关好铁大门,又回到车边把后备箱的两箱子瓜果蔬菜鱼虾肉抱上。
“等了很久,饿了吗?”
“饿啊,你今天是耽搁得有些久。”
黎菁走下台阶,看他手里东西多,伸手想帮他。
“重,我拿就好。”
陆训身子微侧避开不让她碰,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浅绿色睡袍,他问了声:“洗过澡了?”
“快些进去,外面冷。”
他不让拿,黎菁也没勉强,只把他手上的公文包拿了过来,一边跟着他往里走,又一边笑着回道他:
“不止洗过澡了,我还煮了面条,我们凑合吃点吧。”
“你煮了面条?”
陆训微微诧异,进了屋,关上门,他往桌上看一眼,果然看到两碗正冒着热气的面条。
“我做饭太慢了,刀工也不太好,估计你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切菜,你还得替我返工,下面条方便些。”
黎菁说一声,又笑喊着他说了句:“陆老板,我手艺不好,你凑合下别嫌弃啊。”
“怎么会!”陆训失笑。
“我老婆愿意烧饭给我吃是我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训说着,抱着东西走向餐桌,凑过去看一眼面碗。
细白瓷包一圈细金边的汤碗里,煮透的细白面条根根看着就有劲道,热油浇过的葱花青绿间交合着油香葱香,底下的鸡蛋一面焦黄,裹在里面的蛋黄流了点黄心出来,是他喜欢吃的太阳蛋,里面奶白的汤汁泛着点点金黄的油丝,看起来也十分美味爽口。
黎菁一直说她不会烧饭,这碗面条比他想象里的要好太多,他不由扭头看向黎菁笑道:
“老婆你下次说你不会烧饭的时候要把下面条这一项除开,这面条我看着就筋道够味好吃。”
结婚这么久,黎菁头一回下厨,加上陆训厨艺太好,她心里还挺忐忑的,听到这句,她翘了翘唇角:“那你赶紧把东西放下去洗个手过来吃吧,面放坨掉就不好吃了。”
“好。”
陆训应一声去了厨房,把该放冰箱的东西放冰箱,洗了个手就出来了。
黎菁这会儿已经坐位置上在搅拌面条了,看他过来,她把桌上的筷子顺手递给了他,他伸手接过,拉开凳子坐下,稍微搅拌两下,他吃了一口。
黎菁见着,忍不住又问了他声:“怎么样?”
他冲她抬手比了个大拇指,“特别好,面条筋道,汤汁油而不腻”
陆训嚼着面条一边道,随即他微顿:“还有股味道。”
铱驊
“什么味道?”黎菁下意识问,眼睛盯向他。
陆训笑看着她:“老婆的味道,爱的味道。”
“这是什么回答,奇奇怪怪的。”黎菁红了脸,她嘟囔一声,低下头去自己吃了一口。
陆训看着她又笑一下,他没哄她,确实是她的味道。
真正的家的味道。
和在陆家黎家吃到的都不一样。
一碗简简单单煎了个鸡蛋的葱油面,把他心突然装满了。
“先前打电话,你说有个好消息和我说,什么好消息啊?”
黎菁吃两口面条,脸上那股热意降下一些,想起什么,她问道。
常雄进去的消息,不过现在没了。
“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后面告诉你。”
不想在两个人温馨的时候提那个晦气东西,陆训回了声。
陆训工作上的事情,黎菁也不全部过问,主要太多了,她过问不过来,知道个大概就好了,闻言她没多想,咬下一口面条应道:“哦,好吧。”
“嗯。”
陆训应一声,又问了她关于后天丽莎广告播出,她这边宣传活动的事要不要帮忙的事:“十个展销点,你那边人手够吗?”
“我从收购站安排两个人给你?”
这么些天,黎菁一直在自己折腾,他把超子给她当司机。
结果她把超子安排去搞装修去了,关键超子挺乐意,还很不好意思的和他打电话说今后要跟着黎志军干,他喜欢贴地砖。
她唯一要过他的帮忙,就让他给她准备了辆可以拉货的小面包车,用来摆摊用。
他看不得她辛苦,那天在车上他看她自行车骑飞快,到了地方车都顾不得靠,就跑袜子摊上去调解卖袜子大姐和一个大妈吵架的事,再看她解决完了,站在路边用力搓着冻僵的手哈气,冻得直跺双腿,他心疼得眼都红了。
吴老板的袜子推广活动,需要自己人守的有足足十个展销点,他们留下来的人只有十八个,剩下的一个摊子没人,他估计她打算自己顶着上。
二十来天,他想到就辛苦。
“不用!”黎菁摆摆手。
“我这边安排得过来,十个展销点,九个分给那群大姐和小杨小李,剩下一百我自己守,但我不是一个人,大楼里面百货专柜的利姐卖东西很厉害,我去找她说过了,这二十天她的班让她妹妹过来替班,袜子这边她帮我守,不要工资,每双袜子给她三毛钱提成。”
“然后,我上次买房子不是认识了很多大妈大爷吗?”
“他们都没有事情做,我请了他们帮我发传单名片,有个大爷儿子在公交总站那边当站长,他昨天去帮我联系了下,后天开始,所有公交车上都会贴满丽莎袜子的广告,大爷还会替我在公交站台停靠点装丽莎袜子活动的展示牌。”
“公交站台的广告是公交站那边免费送我的,我给他们提了这个点子嘛,后面他们准备把这块儿拿出去赚钱了,现在我这边先做个示范效果,相当于相互广告了。”
“”
“这个事你给吴哥那边打电话说了吗”
陆训脸色复杂,他忍不住道:“老婆,我后悔了。”
“我当初应该拉下脸找范哥借钱直接买个袜子厂。”
“??”黎菁不明白的看向他。
陆训看着她一脸疑惑的小模样,伸手给她拨了下散在脸边的发丝,他无奈笑道:“吴有才两口子真的赚大了。”
“他不过掏个正常棉纱价格的钱买了棉纱,你知道你送了多少钱给他吗?”
陆训说完,拿起边上的大哥大给吴有才那边打电话,电话一拨通,他直接和吴有才那边道:
“吴哥,麻烦你给我老婆的广告费结一下。”
吴有才:???
我的老婆我心疼
“陆兄弟?什么?你说什么费?”
陆训打电话的时候, 吴有才正忙着盯底下的人把厂子里一箱箱袜子装上车拉去乌市那边仓库。他人站在生产车间边上,车间里机器噪音响,陆训的话他没听清楚, 他赶紧捏着大哥大走远了些,大声问道。
“广告费。”陆训强调一声。
“我老婆各处找关系拿到了一支广告, 花了不少钱, 你给钱打一下。”
“广告?”
吴有才愣了愣,反应过来后, 他眼一下亮了:“陆兄弟, 你说妹子又给我电视台拉到一支广告?”
“你看我红太阳上电视了吗?送你一支了还不够?晚上回家睡久一点吧。”陆训捏着筷子冷笑一声。
陆训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不客气过, 就差直接指着吴有才鼻子说, 你他妈去吃屎比较容易。
“那个,陆兄弟你介意, 老哥我最近脑子忙晕了”
吴有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他反手摸摸脖子,讪讪笑道。
“陆兄弟你说的是什么广告?多少钱?”
“宁城所有公交站台和公共汽车上的广告。”
陆训冷冷一声:“我老婆动了家里好些关系,花了十来万才让汽车总站那边同意,在所有公交车站台停靠点安置有丽莎袜子活动的展示架, 所有公交车上贴关于丽莎袜子的广告。”
“什么?陆兄弟你说什么?”
吴有才听得愣住, 他仰头望望黑乎乎的天, 他脑子懵懵的,又好像开了道天光闪过什么。
“公交车和站台上还能打广告?”
“怎么, 你以为会没有效果?宁城所有的公共汽车全天都是移动的, 到时候整个宁城人都能看到你丽莎袜子, 再下车看到公交站台你丽莎袜子的活动宣传, 你觉得人家会不会想到买袜子,买你丽莎袜子?”
“当然会!”
吴有才一个激灵, 黎菁的广告标语,宣传活动是一个绝对的爆点亮点。
这几天丽莎档口的生意比去年前年都好,不到翻番地步,但也绝对是个喜人成绩,除了他们已经确定下来丽莎袜子马上要上一套节目,最主要的还有他们把黎菁那边寄过来的带着电视剧人物的展示海报,宣传单加印好了,给客户一看,各个都追了订单,怕到时候袜子不够卖。
如果,他能找到关系,在乌市和暨城的所有公共汽车上和站台也贴上相应广告,那
吴有才呼吸急促起来,前段时间熬瘦了蜡黄的脸泛起红光。
吴有才半天不说话,陆训不太高兴,他冷一声:
“这钱你不掏也行,反正大后天才开始,我现在联系人做我红太阳”
“我掏!”
吴有才听到红太阳几个字眼皮狠狠一跳,他赶紧出声:“我掏!陆兄弟这个钱我掏!你放心,咱们哥俩这么几年了,我肯定不会叫弟妹吃亏了。”
“在一套节目上广告已经是我占大便宜了,他们都羡慕我呢。”
吴有才说到这里有些心虚,他前些天看到仓库里的袜子越堆越多,哪怕店里这个月销量好一些也抵充不了这些天一千来台机器没日没夜生产出来的数据,他心里愁得不行,单独打了好几次电话给黎菁。
想她那边能够帮他重视一下这次活动宣传,也有想看看她那边还有没有一些别的想法的意思,他没想到黎菁会这么支持。
这个钱他不掏他都不用在这道上混了。
这广告还没出呢,隔壁厂的唐老板前天听说他这边买棉纱免费得了支广告,都跑过来阴阳他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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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了,要是再知道这事,之后再看到丽莎袜子的推广宣传,只怕下次黎菁过来,他会直接到他厂子里来抢人。
不,以那狗东西不要脸的程度,他直接摸去宁城都有可能!
吴有才想到,心忽然慌得很,“那个,陆兄弟,你给弟妹说啊,我明天就给她打钱!”
“还有纱厂的那个棉纱,棉纱钱,下个月的百分之十,我争取这个月月底手头松泛了就给转过去!”
“棉纱钱那是你和纱厂的账,我们就帮忙纱厂卖了下货,不负责售后,他们的债你也别想着欠,不然你以后绝对要被织造局记一笔。”
陆训三两句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事,他又问道:“我问你,你这些天是不是陆陆续续给我老婆运了两百多万双袜子?”
“你知不知道为这个事我老丈人都找我了?”
“怎么?真想让我老婆给你兜底卖袜子了?吴有才,你几岁?”
陆训声音越来越冷,沉得比这打起霜的夜,这是怒了。
吴有才心猛一个咯噔,他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没这么想陆兄弟,袜子拉过去我是担心弟妹那边不够卖!”
“我没想让弟妹给我兜底,实在卖不完的还我就行!”
吴有才怕了,生怕陆训下一句就要和他断交,他抬手擦把额上冷汗,脑袋疯狂转着,想着怎么弥补。
“要不这样陆兄弟你看行不行?这批袜子我送给弟妹卖,弟妹能卖多少赚的都归她,卖不完的再运回来还我。”
“我陆训不缺你一笔袜子货款。”
陆训没领情,他声音一点没有转圜痕迹。
“一个事情,这次广告和推广不管效果怎么样,成也好,败也好,我老婆已经给你尽心尽力了,成了,你该偷着乐该感激,败了,是你自己赌的,要赌就要学会承受输。”
“没人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签下合同,你别学一些人过来叽歪,我老婆现在每天很忙,风里来雨里跑的忙量贩,还得忙你的袜子广告。”
“我老婆好说话,但她也是个人,她不是谁的絮叨罐子,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倒……”
陆训声音不大,一声声的却和下冰粒子一样砸在人身上,吴有才站在寒风中,冻彻骨的冷,额头上却被数落得满头汗,他才意识到,他这些日子有点飘了。
过了。
得失心重,稳不住气不说,还丢了他一贯的做人准则,去为难人了。
吴有才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一把汗,一脸凝重认真的道:“陆兄弟,你放心,这事我知道了,这次的事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感激弟妹的付出。”
“你给弟妹说一声,前些天啊,是我浮躁了,一直烦她,对不住,真的是对不住她,下次我过来宁城请她吃饭,赔罪。”
吴有才歉意满满,他和黎菁后面还有合作,陆训没揪着不放,再看黎菁给他煮的面条冷了,黎菁还在边上捏着筷子等着他,他淡淡应一声:
“嗯,吴哥你忙吧,我今晚喝了些酒,说错了话你别见怪,我只是心疼我老婆,我娶了她,就得护着她,见不得她受委屈。”
“有什么事情找我,一句话的事,找我老婆,不行。”
陆训说完,挂了电话,见黎菁愣愣的看着他,他温和笑问道:“怎么了?”
顿一瞬,他想道什么,认真看向她解释道:“老婆,我和吴哥那边这么说不是要干涉你什么,只是我不想你有压力,你该做的都做了,对他们夫妻算是仁至义尽……”
陆训话没说完,黎菁忽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我知道,老公,我都知道。”
“你对我好,心疼我,我都知道,我就是,我就是……”
黎菁说着说着,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她鼻尖儿也酸得厉害,她就是太受触动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这些天她压力真的很大,紧绷得太厉害了,吴老板那边压力大,一直在和她说,一直不停的发袜子过来。
她理解,她真的理解,她想做好,想托底,但她在这之前只是六百一个踩点上下班的小会计,她没有做过生意,真的没有那么大把握。
情绪崩得特别紧,吴老板电话又打来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这是在干什么呢?是生怕她当初的话不算数了,还是一定要她给一个广告出来丽莎一定会爆火的保证呢?
可是,哪怕是何震朔都不敢保证他绝对能把量贩运营出港城盛百的成绩,她怎么就能保证呢。
一个广告,一次推广肯定可以让品牌有影响力,但直接达到短短几十天就销售清空,她真的没办法保证。
她最多,最多只能做到她当初答应的那样,到最后这批袜子真的销售不完,她想办法送去各处代卖。
她其实也想对吴老板这么说,但她不能,因为纱厂的尾款,因为量贩的合作。
但他替她说了,他为她撑腰,把她因为顾忌忍着没能说的话都说了,心里紧绷的弦因为他在这一刻终于松下来。
她克制不住,真的克制不住。
她一直知道他站在她身后,但先前的她只知道他会不停替她出钱,她担心她的压力会给到他,让他更迫切的想赚更多,忘记了稳扎稳打的重要,所以她对吴老板那边有想法,她也很少说。
但其实不止的,他能看到她的隐忍,她的难,他懂她,在背后默默支持她尊重她的一切,也会替她有理有据,不让她为难的出头。
“老公,谢谢你,谢谢。”
黎菁下巴磕在陆训肩上,眼里流着泪脸上却带起了笑,她感觉好高兴,高兴有这么一个理解她,懂她,支持她,会给她撑腰抱不平的老公。
“老公,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公,我最爱的人。”
她说起甜话来,软得要命,陆训听得心花怒放,他唇角克制不住的上扬,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圈过她把她抱紧。
“谢什么,我是你老公,为你说话,为你撑腰不是应该的?”
黎菁轻摇了摇头抿唇笑,“不是这个,是谢谢你懂我,理解我……”
“是这个啊。”
陆训似乎恍然,他轻笑一声,抬手抚着她背,下巴爱怜的蹭着她蓬软的发顶:
“那我也要谢谢我老婆,谢谢她每天把她经历的事分享给我,给我机会了解她,懂她……”
“老婆,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你想把量贩做好,想让吴老板的丽莎袜子这次能火起来,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们尽力就好,不要太紧绷自己,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陆训抱着她的肩松开她一些,低头看着她:
“做生意的人,要学会正常看待得失,没有人能保证做生意就能一帆风顺,成了,我们固然很开心,但真的有万一,我们也接受。”
“我们家呢,虽然没有家缠万贯,但也不到破釜沉舟地步,我们上班也好,做事业也好,在足够温饱的情况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开心不是吗?”
陆训说着,抬手摸了摸她瘦削的下巴尖:“你看你,最近逛街买东西少了,人也瘦了。”
“有吗?我没发现?”黎菁下意识摸了摸脸。
陆训又笑:“你当然不会发现了,你现在每天忙着量贩的培训,吴老板那批袜子活动的准备,早上起来连照镜子的机会都不多。”
“晚上我们去爸妈家吃完饭回来,你泡个澡都能睡着,你说你得多累多困。”
“那天爷爷在天桥下面那边看到你了,看你太忙,他都没好上去和你打招呼,他打我电话,第一件事就是,怎么,你现在生意倒了?吃不上饭了?让你媳妇儿大冷天的去摆摊……”
“爷爷看到我摆摊了?”
黎菁微微愣住,“什么时候?我没看到他……”
“你当时在忙怎么看得到他?”陆训笑。
“当时摊子上那个卖袜子的大姐和一个大妈为了什么吵起来了是不是?你上去摆平了,还让人家喊了一帮子人过来买袜子,爷爷看挤不进去,才没上来找你。”
“是我们刚开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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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那两天?”
黎菁反应过来,她们最早摆摊的时候,量贩那群大姐虽然已经知道服务好才能够销售好了,但养了十几年的销售脾气,不是想收就能完全收了。
菜市场天桥这些地方的大妈们最喜欢讨价还价,袜子两块三一双让你两块,两块一双一块八行不行,有些豁得出去的还直接扔下少两毛的钱揣着袜子就跑了。
所以刚开始那两天,几乎每个摊子都会有一些争执发生,黎菁那两天自行车都蹬成风火轮了,完全忙不过来。
“我不知道这个事,上次我让你给爷爷送去的大衣和鞋子就是那两天呀,你也没和我说这个。”
结婚这么久,黎菁就去过陆家一次,倒不是因为那个梦对那边烦了不想去,实在是没空。
他们去陆家不像回家里吃饭,哪怕晚了也等着她们,吃完饭放下碗筷就可以回家,离家也近。
去陆家,他们什么都得提前准备着,吃完饭也不可能马上走,总要坐着聊一会儿,她这段时间就和陆训说的,有时候累得回到家泡个澡她都能睡着,哪里方便去陆家。
所以这个月她只给陆爷爷打过两次电话,然后上次量贩那群大姐们从一百买回来的大衣,刚好家里的男人们可以一人一件,她让陆训给送了去,想着天冷了,还去给买了双老年人穿的保暖鞋。
“你该告诉我的呀,说了的话,送衣服鞋子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爷爷了。”黎菁忍不住道。
“是爷爷不让我和你说。”陆训笑着解释道。
“他听说你替纱厂卖了棉纱,还打算开量贩,觉得你很厉害,知道你这段时间忙,他不让打扰你,他说要支持你工作。”
“不要紧,等我们忙空了再回去一样,我以前忙的时候,也经常半年不回家。”
“怎么能一样呢,你以前是经常外面跑,我在宁城的呀,还是要抽空去看看老人的,爷爷年纪大了,现在天冷,钓鱼也坐不住了,他肯定很无聊的,这个时候他就会想有人去看他……”
爱屋及乌,陆老爷子可能算不上最好的爷爷,但他是全家唯一一个替陆训想的人,黎菁还是想尽一份孝道。
“这样吧,等这里丽莎袜子活动过了,会有两天休息,到时候我们去陆家看看他,陪他吃顿饭好了。”
“行呀,都可以,或者我去接他过来吃饭也行。”陆训随口应下,捧着她脸又说:
“老婆,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些,我们顺其自然,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完全做不到像你这样面面俱到,什么都要顾及着。”
“我那会儿可亏了不少,出去捞鱼经常有意外事故发生,有时候来回油费都不够,这个时候谁要来惹我,我都直接让他们滚……”
“你有这样暴躁过吗?”
黎菁听得心酸又想笑,她想了想,确实也是,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像她这样的开局已经算是撞大运了,有时候压力是自己给自己的,但压多了也没什么用,尽力做的事该是什么结果还是什么结果,还不如顺其自然,自己舒心家里人也放心。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感觉到了,自从她要开量贩,不管是陆训还是家里都以她为重。
大嫂糖厂那边有问题她和二嫂都尽量自己解决了,家里爸妈各处给她关系用,二哥更别说,这一个月他比她还累,三哥在部队不方便回来,勤务兵探亲假回家给她带了一包东西,里面藏着一个电话本,上面密密一排关系网。
他们都很着急她,关心她,要是她太焦虑影响了自己,他们更不会放心。
“知道了,老公,我不会了,你说得对,看开,我尽力就好了,我也觉得我现在做的还不错,不管最后怎么样,我都会接受。”
黎菁抿唇笑起来,她抬眸看着陆训俊美的脸,直起身去亲了亲他,又坐直身子,重新捏过筷子,唇边带出笑意:
“面都冷了,我们先吃面吧。”
“吃完我们看会儿电视,今晚明晚我们在家里看电视,后晚广告播出的时候,我们去爸妈家看,我想知道他们对这次广告的看法的,这也是何年第一支上电视的广告,大哥大嫂他们肯定也更开心。”
“好。”陆训凝一眼她唇边的笑,是真的松然愉悦,他宠溺应一声,也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和陆训聊完以后,黎菁整个放松很多,从身心的放松。
吃完饭陆训洗碗,她帮着擦桌子,拖地,她这边好了,他碗也洗完了,打开电视刚好是最后一集播放时间。
两个人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过是他坐着,她靠在他身上让他抱着她,她怕冷还盖了小毯子。
结婚到现在除了刚结婚那几天,他们还没这么悠闲惬意过,她靠在他身上,吹着空调风,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都有点昏昏欲睡。
这一晚他们看完电视早早睡了,一夜好梦,第二天起一个大早还精神十足。
心情好了,黎菁处理事情来更松弛,有条不紊,她带着大姐们去看场地,和那些负责人见面,和她们介绍各个展销点周边环境,还带着这些大姐去摸底附近其他展销点的情况。
前两年价格大闯关过去,物价上涨许多,展销会上的商品相对更实惠,比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更受欢迎,人流自然更大,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广场上就没缺过人。
不缺人的地方,只要你东西过得去,卖的人稍微热情一些,每天的销量销售都是很可观的。
黎菁她们先摸底了一处卖便宜布的摊位,她们每天差不多能卖整整三大花车的布,边上卖肥皂香皂的日化点数据也很惊人,每天后面叠满的香皂肥皂箱子,每天卖空。
一个个展销点摸底过来,大姐们渐渐看到了完成指标的希望。
这次不需要黎菁再用什么方法话术,她们自己先摩拳擦掌激动期待起来。
头一天各个展销点熟悉环境,第二天黎菁让陆训那边安排了个大车,把各个展销点需要的展示货架,花车送到各个展销点,挨个布置起来。
十个展销点,还有宁城所有公交站点的展示台台卡,花了一天时间全部布置完,只等晚上电视台广告上来,第二天一早何震朔把各个展销点的袜子送到位,各处展销点代卖点海报展示台台卡贴起来,横幅一拉就可以开卖。
这天黎菁依然让大家早早散了回家休息,她和陆训抱着一箱瓜果蔬菜鱼虾肉回了爸妈家吃饭。
家里人都知道晚上七点三十五分新播的电视剧是何年跟着的一个大导演新作,何年也有参与其中,而电视剧里要播的丽莎袜子的广告更是何年亲自执导的作品,对黎菁对何年都很重要,所以这天全家都早早下班回了家。
黎菁陆训到家的时候,黎志国黎志军在外面院子里一个在杀鸡,一个在剖鱼,何丽娟端着热水出来准备烫鸡拔鸡毛。
客厅里黎万山坐在沙发上,手里难得没捏着资料数据研究,戴着老花眼镜在摘刚发出来的豆芽。
厨房边申方琼也坐在小凳子摘菜,脚边好几篮子的菜,大白菜,蒜苗,需要削皮切丁的胡萝卜。
屋里常庆美在守着天赐写作业,天赐今天是最老实的一天,因为常庆美和他说过了吃晚饭前他作业要是做不完,晚上他小姑花钱,何年哥拍的广告就没得看了。
天赐不知道一支广告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小姑掏了钱的呢,他怎么能不支持他小姑呢。
他写得很认真,只是今天上课的时候他不小心睡了一觉,他错过了老师讲课的内容,再认真也没用啊。
尤其这个算术题,以前每次都不超过十的啊,这回怎么就超过十了呢!他手指节不够用了啊。
数豆子密密麻麻的,他看着脑袋都疼。
“妈妈,除了数豆子还有别的办法吗?数豆子太麻烦了。”天赐看着本子上又一道超过十的题,咬着笔头扭头眼巴巴问道常庆美。
“儿子,那吃饭麻烦不麻烦呢?”
常庆美平时再温柔不过的人,面对这个上课一点不听课,全靠回家教还会卖乖耍赖的儿子却完全温柔不起来一点儿,让他背书,他东张西望,让他算数他嫌麻烦,看他又开始了,常庆美做了个深呼吸,微笑着看着他。
天赐看着妈妈的笑,凳子上的小屁股动了动,他有些不死心:
“妈妈,你教的办法我觉得可能不太适合我,我小姑说,数字是最容易的东西,怎么还需要这样一颗颗捡豆子呢。”
“妈,要不我来摘菜,你来教天赐学习吧?”
常庆美实在忍不住想上手了,但真打了儿子她后面肯定要心疼,她只能找到婆婆帮忙。
申方琼也不想管孙子学习,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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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里,原来以为黎何洋小时候是最让人头大的,没想到还能来个更厉害的。
教他进位退位,她们不知道是没抓住小孩子的脉还是什么,他听懂了,算的时候却总错,不是进位出问题就是忘记了进退位,让他数豆子,他还嫌麻烦。
申方琼捏着一把蒜苗听到儿媳妇的喊一点不想起,听到院子里传来黎菁的声音,她赶紧说:“菁菁回来了,让她教。”
“她先前教天赐作业那几回都做得挺快的。”
黎菁刚进门就被安排了任务,天赐是最高兴的,他感觉小姑教他作业像是有神奇的法宝,他很快做完了。
黎菁教侄子作业也确实有一点经验,主要以前黎何洋数学也不好,她太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不专心是一个,还坐不住怕麻烦,这种情况只能先编儿歌口诀和顺口溜给他们记,再学进退位。
问清楚天赐上课没听,她耐心的拿着书本从头给他理,屋子里姑侄两背着儿歌口诀,捏着本子草稿纸算数,气氛一下欢快起来。
常庆美申方琼听见齐齐松了口气,院子里,陆训蹲在地上和大哥黎志国一块儿拔鸡毛,听到这清越的儿歌声,他唇角弯起弧度。
不怪何洋天赐他们都喜欢她,这个耐心是真的很好了。
他每到这时候都很期待他们有孩子以后,忍不住想,她会怎么教他们的孩子,到时候带孩子的活归他,教孩子归她,他们家肯定很和美。
教完天赐作业,让他把百以内的进退位弄懂了,再重新出几道题给他检验一遍,确定他不会忘了,这时候家里饭菜也烧好了。
晚上何丽娟烧的都是些大菜,鸡肉红烧的,拿高压锅压过,香辣入味,肉嫩不柴还好脱骨,鱼炖豆腐,弄了个椒盐虾,蒜苗辣椒炒肉,另外炝炒了豆芽,炒了个胡萝卜丁。
这么好的菜,黎菁看着不禁想起在乌市的黎何洋,给他打了个电话去,听他说在和何震朔手里那几个人下馆子,她放下心挂了电话。
二侄子问了,也要问下大侄子,又给黎何年打了个过去,说她们正等着晚上的电视和广告。
黎何年那边还在陪陈水华对戏,陈水华墨迹,他都不耐烦了,听到小姑声音他心情又好了些,他让她不要担心广告,要是这支不行,他还有新的内容替上去,还说了那部投资的电影拍摄情况,黎何年和黎菁有说不完的话,最后不想耽搁她吃饭才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黎菁没有担心的了,这才坐下和大家一起吃饭,桌子上都是爽口又下饭的菜,她今天帮着搬展架也饿了,接连吃了两碗饭。
吃过饭,新闻联播结束,一家人怕耽搁了电视,收碗的收碗,端菜盘的端菜盘,抹桌子的抹桌子,扫地的扫地。
七点三十五,新闻联播后的所有广告结束,电视剧开始了,天赐第一个坐在沙发上喊起来:“开始了,开始了!都快点过来哦,小姑,我要挨你坐!”
“哈哈,行啊。”
黎菁和陆训刚洗完手过来,听到这话她笑应一声,挨着天赐坐下,伸手圈住了他小肩膀。
陆训本来想挨着坐过去,但家里人多,沙发不够,想着丈母娘还要坐,他端了个独凳坐她后面。
陈水华这部电视剧是部家庭情景剧,剧名为《星星的一家人》,剧里六岁的缚星星家里有个待嫁的小姑,被分手之后还在创伤期的小叔,一个在医院当护士十分忙碌的妈妈,一个在某单位上班的爸爸,刚被内退正难过的爷爷。
电视剧以小星星不小心摔坏了爷爷的八音盒,小叔叔被分手,姑姑刚春心萌动,老爷子因为身体缘故被劝退,心情十分难受,这时候还发现自己心爱的八音盒摔碎了,他不舒服得住了院为开头。
因为老爷子生病住院,全家人急坏了,各种想办法哄老爷子,还特地请了个远房亲戚来照顾他,哪知道这远房亲戚是个奇葩,全家人都饱受折磨,想把人送走,却陷入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境况。
而就在一家人和奇葩亲戚斗智斗勇的时候,插播了一条用时九十秒的广告。
广告第一幕就是外面大雪纷飞天,全家人因为老爷子住进了医院的事,正着急发愁该怎么哄老人家开心。
星星因为是这次不小心把爷爷心爱的八音盒摔了的真凶,他更慌张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直到他去病房看爷爷,注意到他脚上穿着的破了一只洞的袜子,他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出病房,冒着雪飞快跑回家砸碎掉自己的存钱罐,去商店里给爷爷买了双袜子。
等爷爷住院回来,他拿着自己买的袜子上去承认了错误,又把袜子递上去给爷爷,说了句:
“爷爷,对不起,我错了,天冷了,我给您买了双袜子。”
老爷子看着孙儿递到面前来的大红色袜子,他脸上一愣,视线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穿着鞋的脚。
随即他脸上出现动容,放出笑来,他伸手接过孙儿的袜子,摸着他头说道:“好,是爷爷的乖孙儿,爷爷不怪你。”
而在星星之后,姑姑,小叔叔,妈妈爸爸也分别拿着丽莎袜子回了家,一个个都笑说了句:“爸,天冷了,给您买了双袜子。”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接过一双双袜子连声道:“好好好,天冷了,给我买袜子,都好,孝顺。”
很快画面一转,星星给爸妈也买了袜子,星星爸爸给媳妇儿也买了袜子,各自穿上后,全家甜蜜幸福温馨的齐齐喊道:
“天冷了,给爱的人买一双袜子!”
“丽莎袜子,质量就是好,暖和!”
九十秒的广告播完,客厅里一时没人说话。
黎菁紧了紧手心,广告播了,效果却不好说,她感觉是有记忆点的,但不确定观众买不买账。
黎家人则齐齐看向了自己穿着拖鞋的脚,他们脚上的袜子没有一点儿破洞,都是黎菁才拿回来的,拖鞋也是黎菁买的,暖和得不行。
天赐看完广告,再看看经常揍他的爸爸黎志军,总忍不住吼他的妈妈常庆美,他眼睛骨碌一转,小声问道边上的小姑:
“小姑,你那个袜子我能不能买两双啊?”
“你买来干嘛?”
黎菁正紧张呢,听到这么一句,她那股忐忑忽然散了,她哭笑不得一声。
天赐觑着黎志军不敢吱声,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多去买几双袜子搁家里放着,星星把八音盒摔了,把他爷爷都气得住院了,送了袜子就没事了,他不背书不听课那点小错误,他爸肯定会原谅他的。
请拨打黎小姐电话
“爸, 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你们觉得这广告怎么样啊?”
黎菁不知道天赐小脑袋瓜里已经把丽莎袜子当成自己今后的免打法宝,准备开自己存钱罐囤货了, 更不知道这会儿全国坐在电视机前, 容易犯错的一群娃都是这个想法,她微微提口气问到家里人。
“我觉得不错, 画面感强, 接地气, 现在是冬天也应景, 从孝道家庭亲情出发,也很触动人。”申方琼知道女儿有多看重这支广告, 也知道原因, 她先笑着道。
边上何丽娟也立即说:“我也觉得不错,大家要是看到广告了,不说别的,孝顺的人肯定会想到给自家爸妈买双袜子。”
“咱们爸妈那一辈人, 咱们这一辈子, 以前都是从饿肚子年代走过来的, 那前些年,街上到处都是穿带补丁衣裳的, 这两年你看街上穿带补丁的少了, 但脚上穿破洞袜子的肯定不少。”
“原来这个事没人说, 大家也所谓了, 当看不到,毕竟人人都这么凑合着来的。”
“现在大家只要看到这广告, 想到家里老人,心里多少会有想法的。”
“是这样。”常庆美赞同道。
“我刚才看到那老爷子脚上的破洞袜子,还特地去看了眼咱们爸妈的脚,才想起来菁菁你今年拿了不少袜子回来,爸妈现在不缺袜子。”
经历过困难年代的人都节省,哪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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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申方琼前两年也有几双旧袜子破洞袜子在换着穿,外面就更多了。
不提老人,就是年轻一辈人,这种穿鞋子里面的袜子都是凑合着穿,毕竟一双袜子也不算很便宜,尼龙袜一块八,好的棉袜两块,两块五,带羊毛的更贵了。
但是这个广告出来,年轻人可能还能继续凑合,却不好再看家里老人这样了,大家还是很在意孝道的。
常庆美没说的是,她早年被家里父母伤透了心,前些年爹娘也相继没了,但她刚才看到广告,突然感觉到眼睛酸疼,她想起那些年他们家还没袜子穿呢,两个老人全部省给儿子,到死才穿上一双寿袜。
“应该是没问题,就和你妈说的一样,这支广告应景,正适合这个时候。”
“明天我让郭秘书下去听听情况,看有没有人讨论这部剧,这个袜子广告。”
黎万山在这时候道,又看向黎菁:
“实在不行,我让那个吴老板退一批棉纱回来,厂子里最近生产线上来,由何老那边引路签下了两笔新棉纱的合同,慢慢能转的过来了。”
黎菁一听就知道黎万山比她还担心,她赶紧笑道:“爸,没有事,这次广告我觉得还可以的,配合着下面的活动,不指望火爆全国,但肯定会有效果的。”
“吴老板那边您别担心,咱们签过合同的,他不至于做出这样退货的事,我听何洋说他们档口最近挺忙,把咱们那批棉纱吃下问题还是不大。”
“反正有问题你让他开口。”
黎万山说一声,他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让郭秘书联系下那个吴老板,要是广告出问题,他纱厂这边承担,别去找他女儿了。
他在纱厂这么些年,还没有过卖个棉纱要负责把一家袜子厂做大起来的。
他女儿再能干,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一集电视两到三次广告,两集电视看完,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明天还要上班,尤其是黎菁,明天活动开始第一天,她还有许多剩余的准备工作要做,有得忙和累。
电视看完,家里人都没有再留黎菁陆训,催他们赶紧回去歇息了。
黎菁事情确实很多,他们今天只安排了人去把宁城的上百个公交站点装了展示台,再拜托了公交总站那边,让他们在晚上所有公共汽车全部到站后及时贴好丽莎的广告,另外十个展销点和三十处代卖点活动物料都还没布置。
十个展销点交给负责这些天开车送货的何震朔,另外三十处代卖点她得挑几家去抽查看看她们物料的布置情况,还要安排车子把那些大爷大妈们分散到宁城各处去发宣传单,小名片,之后她还得赶去一百上班。
对她来说,明天又会是需要早起,身体也超负荷的一天。
她拿了包起身,摸着天赐的头让他最近乖一点,她估计得忙完这阵才会来看他,和陆训一起回家了。
“别担心,我也觉得这广告没问题。”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外面墙角屋檐枝杈都打着一层泛白霜露,夜色寂深寒凉,黑压压一片,风也大,呜呜呜的吹得枝丫乱颤,陆训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扯开外面一层大衣裹住她替她挡掉这一阵阵刀刮过来的寒风,说道。
“妈她总结得很到位,这支广告也算抓住这一类剧情观众的心里,后面反响不至于太差。”
“还有,你要知道吴有才夫妻都是人精,要是他们觉得广告不行,这会儿已经打电话来了。”
在黎家,你一言我一语,陆训都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会儿才有时间把自己的宽慰告诉给老婆。
黎菁整个被陆训裹在怀里,只头露在外面,风太冻脸和脖子了,她又往他大衣里缩了缩,紧贴着他的脚步跟着他往车上去,一边在他怀里嗡嗡的回:
“嗯,我知道,反正有没有效果后面几天就知道了,现在多想没有用,还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陆训笑起来,抬手把她裹紧一些,护着她上了车。
太冷了,第二天还得天不亮就得起,回到家,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就上了床歇息。
说是不担心,但黎菁才刚开始做事业,心里排压能力还没练出来,这一晚她梦没有断过。
一会儿梦见丽莎袜子卖断货,供不应求,她数钱数到手抽筋,嘴角的笑咧到天上去,一会儿梦见丽莎袜子死活卖不出去,一堆袜子砸手里了,她蹲在一堆袜子里抱着头哭,感觉天都灰暗了。
但就在这时,天光乍亮开,她抬起头,陆训踩着七彩祥云出现在她面前,伸出修长有力节骨分明的手对她笑道:“老婆,没关系,你还有老公。”
“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来,我们再来就是。”
在他身边做个梦都那么有安全感,黎菁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摸了把身下她抱着的人,她弯起唇角笑着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她突然没那么怕了。
外面天还灰蒙蒙的,黎菁就起来了,这是黎菁这么多年第一次起这么早,比平时陆训还早。
“老婆?”
陆训察觉到身上忽然没有了重量,他跟着睁开眼,屋子里两边窗户紧闭着,窗帘也全拉着,看不见外面天色,屋里黑麻麻的一片,他撑起身抬手按亮边上的台灯,看一眼立柜上的座钟,才五点。
他拧了拧眉,看着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要下地的人,他伸手过去圈住她,劝她:
“老婆,你这么早起,白天会困的,你再睡会儿。”
“那几家代销点我去替你跑。”
“不睡了,我现在很精神,代销点也不用你,我自己可以,我联系了超子那边,等下供销大楼会和,他开车送我转一圈。”
早上做那个梦,黎菁不但没被吓着,还精神头起来了,她现在干劲儿足得很,她笑盈盈回一声,又伸手捧过他脸看一眼,刚睡醒,他头发不像白日里那么工整,蓬松甚至有点乱,一张脸却依然英俊,浓长的眉,高挺的鼻梁,想起昨晚梦里他犹如天神降临,英武伟岸的样子,她禁不住脸凑过去贴了贴他的:
“老公,我昨晚做梦梦见你了耶。”
一大早被她这么软软的抱着,他哪里顶得住,他回搂住她,唇在她脸上嘴角挨蹭着,声音不觉暗哑几分:“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你成了我的幸运神,所以你要不要祝我好运?”黎菁抿着嘴笑着道。
陆训听得失笑,不知道她怎么一大早这么心情好,但总比她愁眉苦脸的好,他宠溺的揉一下她头,额头轻抵着她额头:“当然要,祝我老婆今天好运,天天好运。”
他嗓音甘醇里带着点沙,听得人耳窝发酥。
黎菁都有点想赖在他身上不起来了,但她今天事情确实挺多的,她圈着他脖子紧抱他一下,软声说:“好啦,我真的得起来了,今天事情好多,我都怕来不及。”
“好,我也起来,去给你做早饭,吃了早饭我送你过去。”
她一定要起,陆训没再拦,他抱着她揉了会儿,放她进卫生间去洗漱,他穿好衣裳去了楼下,简单洗漱一番进了厨房烧早餐。
黎菁在楼上也没耽搁,她今天要在寒风里站一天,防护必须做好了,简单洗漱过后,她从脸到手抹一遍,还抹了一层她以前从来不用的防护油,免得脸被吹起冻疮了。
以前再爱美不过的人,这回为了未来二十天不生病,她都没有要陆训提醒,自己老老实实把秋衣秋裤穿上,接着毛衣,羽绒服,围巾样样不落,风大会吹得头发乱飞,她拿发带扎了起来,怕耳朵冻出问题,她还戴了顶白绒绒的毛线帽。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下楼,陆训早餐也煮好了,昨晚才吃过面条,早上他煮的水饺,再煎了两个荷包蛋。
水饺是前两天在一家早餐店买回来的,皮薄肉嫩,里面应该混了一点菌菇,更鲜香,荷包蛋是流着黄心的太阳蛋,咸淡合适,两面焦香。
今天要干活,黎菁一整碗水饺吃完,荷包蛋也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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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陆训送她出门,五点五十分,车子到供销大楼门口。
超子这时候也刚来,车子停下,他和陆训打了招呼。
陆训点头示意了下,问他吃过早饭没,得到一声吃过的回,他没再说什么,只看向已经打开车门下车的黎菁,他满眼不放心:
“你今天要在外面站一天?中午饭怎么吃?”
“何经理会一个点一个点的送,他这二十天就负责给大家送货收摊送饭。”
今天的风好像比昨天更刺人了些,要下雪的样子,黎菁下了车就感觉脸被刮得有些受不了,她把外面羽绒服的帽子也盖头上,又拉起脖子上的围巾遮住嘴巴和鼻子,回道他。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这边要跑好些地方,她也不和陆训多说,赶紧去了超子开的那两个捷达上。
黎菁现在脑子里只有弄宣传,卖袜子,谁也挡不住她这会儿的热情。
陆训看着她车门关上,人在车子里冲他挥手,让他赶紧走,他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处理事情,等忙完了再去她摊子上看看,他一想到她要在那棚子下吹冷风冻一天,他心都是紧的。
看超子车子开走,他也赶紧发动车去江边工地那边。
黎菁上了超子的车就没停过,拿着电话电话本各处打电话。
先给何震朔那边打,问他出发了没,最好七点之前把袜子送到各个展销点,再接大姐们过去各个展销点的中巴车差不多可以出发来这边了。
得到何震朔那边回复他已经拉了一车袜子出发马上到一处展销点了,中巴车也已经到老地方等人了,六点半准时发车,争取七点半回来送老头老太太们。
她放下心,接着她开始给那三十处展销点开门早的店打电话,问活动物料布置情况。
这几十处地方都是黎万山黎万锋精心选出来的地方,有国营单位也有私营单位,和黎家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她电话打过去,大部分人家都很热情,回复她说:
“菁菁,你放心吧,我刚才开门就把大海报给贴外面窗户上了,台卡花车都摆出去了,保证显眼。”
“对了,昨晚那广告我看了,挺好的,我当时就问我老公家里的袜子需不需要买了,这不,刚开店门,我先自己开了一单,给家里四个爸妈一人买了两双。”
“是吗?那就行,那姐,袜子你先卖着,卖完了给我电话啊。”
太热情了,黎菁这会儿实在没有空多聊,确定好了赶紧挂了电话,当然也有不是很情愿配合的,大部分都是代卖这期间袜子没卖出去几双的,也不觉得她的活动和广告有什么吸引力。
黎菁也不介意,她好言好语拜托,稍微给了点好处,就当租广告位那种,人家答应了。
但黎菁也不信任那家了,在本子上记在地址,让何震朔空了开车过去看一圈,没有做到的她要把货收回,物料拿回来的。
车上打电话,在车沿着黎菁画的路线去看。
七点半,黎菁把三十处代卖点全部确定好。
其中有七家没贴物料的,她都给了好处,这些都要及时去盯,她写了纸条,准备等见到何震朔给他。
确定好所有代卖点物料布置完,黎菁回到供销大楼那边去找那群大爷大妈们。
她找的这群大爷大妈,一共二十三个人,十五块钱一天请她们,二十天三百块钱,一个个都很积极,她刚走到路口,一群人已经主动过来找她了。
其中一个大妈看到她特别热情的迎上来和她说:“菁菁,菁菁啊,你那个袜子广告拍得可真是好!”
“你先前不是让我们都看看昨晚的第一集,稍微了解下星星是谁,袜子广告具体怎么回事,方便我们传单发出吗?”
“那我吃完饭就坐凳子上守着电视了呀,然后那个电视我们全家都看了,别说,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你那支广告我最喜欢啊”
说话的这个人姓赖,她早年丈夫就生病没了,留下她和还不到十岁的儿子,她一个人靠在公私合营的豆腐店做豆腐把孩子拉拔大。
儿子勉强算孝顺,儿媳妇呢,不能说她坏,只能讲她势利。
早年她在豆腐坊上班,时不时能拿两块豆腐回去,还能每个月给孙孙拿点零花钱,儿媳妇对她都贴心得很,一口一个妈,经常问她辛不辛苦。
前两年她搬豆腐的时候伤了腰,留下一点毛病,平时倒不影响什么,但是端豆腐,压豆腐这些损腰的活她就不能干了。
没办法,她只能把手艺交给儿媳妇,让她去顶了她的班,她回家带孙子。
人家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到她这里就是教会儿媳妇扔了老娘。
自从儿媳妇去上班每个月有了收入,她在家带孙子一分钱也赚不到,她就成了个讨嫌的。
每天饭稍微烧晚一点儿,她都能被阴阳怪气一顿,儿子起初看到还会替她说几句,后面被儿媳妇呛声久了,他嘴巴也笨,每次看到嘴动一动最后屁都出不来一个了。
昨晚全家一起看电视,广告出来,她看着电视里那老头脚上破了一只洞的袜子,她不由得看了眼自己的脚,她脚上的袜子已经是二十年前老伴儿在的时候给她买的了。
破洞后缝缝补补再破洞,袜子上的筋线早崩断没用了,变型得都勒不住脚了,她看着,忽然悲从中来,她忍不住了,把她套在破烂拖鞋里露出几个脚趾头的脚伸到了茶几上。
儿媳妇当时脸一变要说她,孙子却在这时候喊道:“哇,奶奶,你脚上的袜子比那个爷爷还要破呀,该买双袜子啦。”
她当时心里难受,一把年纪活够了,也不避讳那些了,她再没顾及谁的脸色直接道:“有孝顺儿子的人才会有袜子穿,你奶奶呢,命苦,这辈子估计只有等死了穿一双寿袜咯。”
“人家都说,有样学样,涛涛啊,你看看你奶奶的脚上啊,以后你爸妈要脚上穿的袜子不是你奶奶这样的,他们骂你不孝你就直接回她,那你脚上不是还有双好袜子嘛……”
她的话说出来,儿子儿媳妇脸色当场变了变,她也不管,继续说:
“想当初我老伴儿死了,人家都来劝我改嫁,说就留一个儿子,养大了万一不孝顺不防老,我不信这个邪,结果还真是,辛辛苦苦养大儿子哦,现在老娘老了,挣不到钱了,没用了,惹人嫌了呢!”
“养儿老呀,他不防老啊……”
赖大娘就那样唱着回的屋,在小屋里,她看着那老掉的房梁,斑驳上了年纪的墙皮,老泪流了半夜。
她没想过儿子媳妇会因为这个有什么改变,她就是想发泄,不想忍了。
谁知道今天早上一大早起,她打开门,她儿媳妇竟然早起起来烧饭了,破天荒,两年了,自从她替了她的班,她可再没早起过。
都是她一大早爬起来烧早餐,有时候烧得不好吃还要被甩一顿脸色。
现在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她儿子看她出来了,还喊她吃饭了,也没等她去厨房拿碗筷,自己喊着孙子去拿了。
一大早的,她感觉天好像变了个样,等到了饭桌上,儿子当着孙子的面给了她五十块钱,说这是这个月给她的零花,家里现钱不多,等月底他们了再给,还说今天下了班就去给她买袜子
她看着那五十块钱再看儿子,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她自打儿子结婚就没从他那儿见到过钱,这两年她要个买菜钱都辛苦,大都是儿媳妇自己去买,生怕她贪了,现在竟然舍得给她零用钱。
她不由看向儿媳妇,哪知儿媳妇只是脸上闪过不自在什么也没说,不对,她说了,她轻咳一声喊住孙子说:
“涛涛啊,我们孝顺奶奶,你也要孝顺奶奶知道不知道?”
“孝顺是很重要不能丢的一个东西,你看昨晚那个丽莎袜子广告,里面就讲孝顺的,星星孝顺爷爷,星星的爸爸孝顺他的爸爸,我们涛涛要和星星学习,知道吗?”
“”
赖大娘也才
铱驊
弄明白这两口子变化怎么这么大了,现在计划生育,家家只能生一个,他们以后也只有孙子一个,这是担心孙子以后学他们自己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他们那个样,她心里是高兴了,虽然不确定这两口子能管多久,至少她这会儿是痛快的。
赖大娘可太感激黎菁了,要不是她的那支广告,她哪能有这么痛快的一天啊。
她拉着黎菁的手说:“菁菁啊,你放心,大娘一定好好帮你宣传这支广告,你这广告可拍得太好了啊!”
“孝道,孝顺可是咱们不能丢的东西,大娘一定好好给大家宣传,讲解,还要让他们来买咱们的丽莎袜子。”
赖大娘说完,后面的大爷大妈们也上来了,一个个都说:
“对,是这样没错,菁菁你这支广告是支好广告,我儿子媳妇昨晚也问我衣裳袜子这些够不够穿了,要平时我们不提,他们哪里想得到?”
“这么好的广告,咱们必须让所有宁城人都知道,要让大家都知道孝道这个东西有多重要。”
“咱们一群老头老太太老了,都没有人关心我们了,袜子破洞了?谁看得到啊,现在好不容易拍出来了,那我们受过的苦,我们穿过的破洞袜子,那必须有人看得到!”
“像赖大娘家里的情况,我们中间也有,还有更多的人也有,我们要帮助他们!”
“对,没错!我们虽然老了,但是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一点事情!”
“菁菁,我们先前已经盘算好了,宁城这城里,我们留五个人准备着每天扫荡一个地方就够了。”
“其他的人,我们都去周边县城去给你发传单的,那个老李讲,你给的那个广告海报有多的是不是?”
“我们就把那个广告海报拿到那些公园里去讲解,还给摆摊你卖袜子,每天你给我们一人拿个二百双背着,卖不完的我们拿回来第二天继续卖,卖完的第二天再补。”
“没错,是这样,菁菁你不也说你现在好多袜子放着不知道怎么卖吗?”
“没关系,我们帮你卖,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袜子卖不出去到时候怎么给袜子厂老板那边交代了。”
“这”
大爷大妈们一人一句,黎菁听得都懵了,从昨晚广告出来,家里人都说还不错,但她知道她们多半是为了安慰她,让她不要太过着急。
今天早上她打电话,听到那些代卖点的老板老板娘们说广告不错,说辞有些夸张,她也只当他们在和她客套,没往心里去,也没有当真。
自从昨晚做的那个梦,她突然想通了,尽人事听天命,能卖多卖,实在卖不出去,她就认栽,该怎么负责怎么负责,同时吸取经验教训,下次和人谈合作,话不要说太满。
所以她早上和打了鸡血一样,就是想早点把事情做完,跑一百去拼命了,只要本钱回来,她就可以。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这么和她说,这些大爷大妈们甚至打算去下面县城公园里帮她卖袜子!
“大娘,李爷爷,张爷爷,那支广告真的有这么好吗?”
黎菁眼都有些不会转了,她看着这群大爷大妈们,忍不住问道。
“当然好了!这是支讲孝道,讲家庭的好广告,就和昨晚的电视剧一样,但我觉得还是广告好些,它更关注我们老人啊。”
最先说要给她卖袜子的张大爷拍大腿似的应声,边上的大爷大妈们纷纷应和着。
儿子是公交总站站长的李大爷等大家说完和黎菁说道:“菁菁,你袜子现在能分到给我们吧?还有广告活动宣传单这些你准备得够吗?”
“够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行动起来了,就是我们要去下面县城,你包的车子恐怕得跑远一点。”
李大爷是这群人里头脑最清晰的,他知道黎菁今天恐怕会很忙,把重点说了。
“袜子就在附近放着,尼龙口袋箱子这些我都有准备,你们要拿去卖的话随时可以拿,广告宣传单我也做得有多的,贴公交车上的那种大海报也还有,我库房里还有可以摆摊用的折叠伞棚,三面都挂着挡风披,那个也可以拿上。”
黎菁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但她更知道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事情和消息,她立即回道。
“车子也没有问题,等下我和司机师傅讲,让他全天跟着你们,我们量贩那群员工我会另外联系车接送他们。”
想到要去县城,这群大爷大妈们年纪大了,天还这么冷,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她不由问道:“就是李爷爷你们身体吃得消吗?这两天越来越冷啦。”
“就在公园里转转站站,这有什么吃不消的?我们往年大冬天也搁外面聊天下棋呢。”
“行了,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今天准备充足着,热水厚衣裳都带着,你既然什么都有,赶紧带我们过去拿吧,拿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哦,好。”
黎菁答应下来,很快和超子一起领着他们去了她临时收出来的库房,大几百万的袜子,她先前担心遭贼,还特地让陆训安排人过来把这边门窗全部加固,锁也换了,还有加固的大铁锁。
东西都在屋子里,她让超子去扛出来的,海报宣传单,袜子再加先前大姐们摆摊用过的折叠伞棚,拿出来一大堆东西,小车根本装不下那么多,超子不得不开车去找了趟中巴车司机,让他直接把车开巷子口来。
到底担心这些大爷们冻着,黎菁又另外拜托了中巴车司机照顾这群大爷们,送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帮他们搭一下棚子,再附近饭店给他们点一餐饭,让饭店的人时不时给他们送点热水什么的,中巴车司机各处跑,对下面县城熟悉,这些事情都好办,答应下来。
一行人搬着东西上车,伞棚绑到车顶就出发了。
这时候也快八点,黎菁赶紧让超子送她去一百。
他们从供销大楼开车到一百差不多要半个多小时,一路上他们路过了不少公交站点,只在车里都能远远看见站台上的展示立牌,贴着丽莎袜子的宣传活动。
【买丽莎袜子,免费穿!】
【六块九三人家庭组套餐!】
【九块九五人家庭组套餐!还送一双免费穿!】
【丽莎袜子联动代卖点,买满店内任意商品十元加一块半价穿!】
【丽莎袜子联动代卖点,买满店内任意商品二十元加一毛免费穿!】
印着小星星头像的大雪为背景的宣传报,袜子图片款式色彩像糖果,大红字也印显眼喜人。
这时候有公交车从远处驶到站点,只见公交车上贴着大雪天小星星抱着一袋子他砸碎存钱罐的硬币往商店奔的巨大海报,上面也印着大字——【学小星星,天冷了,给爱的人买一双袜子。】
【买袜子,认准丽莎袜子,暖和实惠!】
超子自从跟着陆训以后也算见过世面,他知道陆老板事业做得大,有想法,但他没想到老板娘比他更有想法,从先前替她大嫂去市场上谈代卖糖,她可以给出各种销售方法。
现在卖个袜子,竟然搞出这么大动静。
又是电视广告,又是公共汽车公交站牌广告,代卖点,现在还有群老头老太太自发去给她摆地摊卖袜子,这行动力,这脑子。
超子感觉他这辈子能学到一点儿皮毛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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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都够他发个小财了,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忍不住扭头和黎菁说道:
“菁菁老板,这次你的袜子肯定能够大卖。”
黎菁正在看公共汽车上的海报,她刚才打电话联系了下李爷爷儿子,对方告诉她宁城所有公共汽车在昨晚最后一班交接班汽车结束后全部贴上了海报,海报有多的,他让人把几辆到附近县城的公共汽车也贴上了,这个事情他亲自盯的,不会有问题。
现在看对方确实是很认真负责,海报贴得很好,整个公交车左右后面都贴了,而且贴得十分平整。
而她给到公交车站的,只有公交站牌这些可以重复利用的展架,不管最后效果怎么样,她都得了人家的大恩惠了。
听到超子的话,她回过神笑道:“希望袜子能大卖啊。”
只有袜子大卖,她才能让吴老板那边再没得话说,以后合作她才是主导。
也只有袜子大卖,她才能帮汽车总站那边做活广告。
“要是能大卖,等活动结束我请大家吃饭,你上次不是说你爱人想让你问问量贩招不招人吗?到时候带她过来一起,我还没见过你爱人。”
超子这对夫妻也是很有想法的一对夫妻,超子跟着陆训,自觉陆训的人格魅力和成功他学不到不适合他,所以他甘愿过来给她当司机,后来发现自己更喜欢装潢这块儿跟了黎志军,但他老婆听了量贩的情况,知道量贩员工可以从基层凭业绩能力升到管理层,却对量贩更感兴趣。
如果量贩招人她想来试试,如果成了就把养殖场的工作辞了。
前几天超子过来问,她没给明确答复,说要等量贩开业看员工配置情况招人,到时候有招人需要她会给他说。
现在见见人也无妨,万一是个人才苗子呢,有想法的人只要品性可以,一般不会差。
黎菁这话有松口迹象,超子黝黑的脸上放出笑,“好啊,我回去和我老婆讲,她肯定很高兴。”
“菁菁老板,这顿饭你肯定得请,袜子一定大卖的!”
“借你吉言。”黎菁又笑一声。
黎菁赶时间,超子没敢耽搁,没有车的地方,他都加了速,车子在路上疾驰。
此时在各个公交站点等车的人却都对站台上突然出现的丽莎活动宣传产生了好奇:
“丽莎袜子,免费穿?真的假的?在哪儿?”
有人问,边上的人吸引跟着看,试着做理解。
“这个免费穿应该是买九块九五双袜子,再送一双免费的吧?”
旁边的人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不就是九块九六双袜子?一块六一双?这是棉袜啊,那也划算啊,我们家今年还没买过袜子呢,倒是可以去看看。”
“那这袜子在哪儿卖呢?”
“这下面不是有写着吗?袜子展销点一百二百”
有人仰起头看着上面一排小字念出来,念到代销点的时候,他忽然一声惊呼:
“这家真真杂货店就在我住的边上啊,我前两天才去他家买过十多块东西,怎么没听过这个事情?那我不是亏了?”
“本来我再掏一块钱都可以得一双袜子了!”
“不行,我等下回来得找他去,怎么没和我说这个事呢,早上我起来还冻脚,本来就要买袜子了。”
没一会儿,车来了,只见原来那破旧的公共汽车,现在贴上了海报,迎面几个大字,又有人忍不住跟着念出来:“学小星星,天冷了,给爱的人买双袜子。”
“小星星是谁?”
旁边人看一眼那画报上的小人儿,想起来:“这个我知道,昨天一套节目电视剧里那小孩儿。”
“哦,对,昨晚这电视剧里好像有一条广告来着。”
“星星发现他爷爷脚上的袜子破洞了,砸了存钱罐去给他爷爷买了一双,挺孝顺一小孩儿。”
“脚上的袜子破洞了?”
边上几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穿着鞋的脚,脸色微微不自然,过了会儿才上车。
但上车后,露出的脚指头抓着鞋底,感受着冻得冰木的滋味却忍不住想,天冷了,他该买袜子了。
各个公交站点的情况,黎菁不知道,她人赶到一百展销会现场,就再也没空过了。
天气冷,不穿袜子已经出不了门了,许多人都把往年的袜子拿出来穿。
但大概片子里缚老头那双破洞的黑色旧袜子特写给人印象深刻,昨晚看过电视剧和广告的人,不管是老人,中年男人女人,他们拿着同样的破洞袜子,想着缚老头有家里儿子女儿孙子给买袜子,星星妈妈爸爸有小星星买新袜子,妻子有丈夫买新袜子,丈夫有妻子买新袜子,他们手里的袜子突然穿不下去。
于是这一天宁城的各大百货,供销大楼袜子售卖点都没得到过空闲,掀起了一股狂热的买袜子风。
而随着这股买袜子风的兴起,大家从出行的公交站点,宁城给黎菁发宣传单的大爷大妈们嘴里,也都知道了丽莎袜子免费穿的活动。
人们到商店杂货铺去买东西,都会问上一句:“买十块钱加一块钱买一双丽莎袜子行吗?”
“没有丽莎袜子?”
买东西的人掏出宣传单一看:“哦,这儿不是代卖点,不过附近有一家,算了,不买了,我骑车过去一趟,正好家里还要添置些东西,买个二十块加一毛钱得一双袜子不是挺美的。”
买东西的人说完扭身就出去了。
老板:“”
边上一个老太太在这时走上前,往老板外面递了张宣传单和名片。
老板看着老太太,狐疑的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低头先看一眼宣传单,算是知道了这个丽莎袜子怎么回事,再看一眼名片。
只见名片上写着两排大字:【丽莎袜子代销点合作,请拨打黎小姐电话】
【丽莎袜子批发,请拨打黎小姐电话】
她全卖完了!
黎菁不停接到询问代销点合作和袜子批发是在丽莎广告在一套节目播放后的第五天。
这几天随着《星星的一家人》收视率上来, 看到丽莎袜子广告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公共汽车上的广告和公交站牌的活动宣传效果出来,他们的袜子生意也越来越好。
何震朔原来只需要早上给各处展销点送一次货, 现在变成早上一次,下午一点左右再一次。
除了这个, 她那群大爷大妈们也挺让她惊喜的, 第一天他们就合在一起给她卖了五六百双袜子,第二天八百多双, 到第三天以后, 那都往千以上走了。
另外那三十个代卖点包括顾如那边也都忙得热火朝天, 顾如和几处生意好的代卖点甚至已经找她补过一次货了。
原来那七处先前不配合的, 她让何震朔去走了一趟,让他们要是确实不想卖, 把货和花车海报还给她, 她另外去找代销点。
何经理去了空手花车袜子这些没拿回来,倒是拿回来一笔货款,这些人不但把代销的袜子货款结清转成批发了,还另外又批了一批袜子去, 好像是为了让亲戚朋友拿去摆摊。
现在丽莎袜子在宁城算是火了, 外面摆摊也很好卖, 她们好像是拿给亲戚去试着卖了下,结果一不小心把店里的货给卖空了, 何经理不过去, 她们也要打她电话说补货的事了。
他们这种情况, 已经违背了他们和丽莎袜子的代销点合作合同, 丽莎袜子自然不能再给她们代卖,所以他们只能由代卖不承担库存合作转成批发自行承担库存。
批发挺好的, 黎菁喜欢批发,何经理把事情解决了,她也没再管了,继续在一百外面迎着风扯着嗓子卖货。
天气冷,大家脚上都缺一双暖和的袜子,来一百这边的人手头都相对宽裕,在她们这边买袜子基本都成扎的买,黎菁最近耳边听到的都是:“五人家庭组送一双是吗?给我来一组。”
“我也来一组。”
“我也是,五人家庭组来一份!”
除了这些,黎菁还老听到有人问:“五人家庭组送一双是吗?那两个五人家庭组能不能多送一双?”
“买十送三,怎么,你瞧不起大家庭吗?”
好有道理,黎菁都反驳不起,她想着反正手里头袜子多,十送三也在吴有才那边给的销售价格内,她干脆拿着喇叭,端了张凳子站凳子上朝人群里喊:
“学小星星,天冷了给家里买双袜子!”
“丽莎袜子,买五送一,买十送三,买十送三!”
“机会不多,卖完为止,买到就是赚到!”
这样一喊效果惊人,立即一窝蜂的人围过来:“十送三?给我来十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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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我也来十双。”
这之后摊子上大部分都走的十送三的销售,为避免有人趁乱偷摸,她特地叫了保卫科的张叔过来边上站着,然后她让利姐负责打包袜子,她站凳子上一边叫卖一边看摊子顺便收钱。
为了手里的钱不会出问题,她还背了个三个大挎包在身前,一个装钱一个找钱,一个放她随身物品。
这样一整套下来倒也忙中有序,有条不紊的,除了她的嗓子特别疼,不小心喝到风了还控制不住的咳,脸虽然拿围巾挡了大半,但也经不起这刀子一样的风成天吹刮,冻木的疼。
不过她一般只辛苦这么半天,因为下午陆训那边忙完工作就会过来替她叫卖。
她刚开始不同意他过来,但他坚持。
每天中午十二点一到,他准时带着给她泡好的参茶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喇叭,站凳子上喊得有模有样的,收钱也利索得很,再加上他人高马大的,更没有人敢趁乱放肆,她也就随他去了。
其实挺高兴的,有种夫妻风雨同舟的感觉。
只是人家是夫唱妇随,他们家是妇唱夫随,她心里更甜了,再喝着暖到胃的参茶,她在冷风里,脸上的笑却没断过。
黎菁就是在这时候接到的寻求合作的电话,起初她以为是陆训大衣口袋里的大哥大响了,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她包包里的。
她仰头看一眼在叫卖的陆训,端着保温杯,把电话拿到边上去接了:“喂。”
天冷风大,耳朵边风声嗡嗡,平时很响的大哥大也有些信号不好的嗡嗡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那边问道:
“喂,是丽莎袜子的黎小姐吗?”
这声音这问话,一听就是陌生人,黎菁想起这些天大妈们说起他们去店里发名片的见闻,她心里有了猜测,心里暗暗按捺一下,她舔舔刚喝过参茶还湿润着的嘴唇。
“是我,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应该比较谨慎,一直听到陆训在边上喊了声丽莎袜子,十送三,他才迟疑着问道:
“我想问一下这个名片上说丽莎袜子代卖点合作和批发找你,是真的吗?”
“请问你是丽莎的?”
“是真的。”
黎菁一听就听出来对方的谨慎小心了,这是应该的,这个年头小偷抢劫的多,骗子也多起来,她捏着电话想了想道:
“我是我们丽莎袜子在宁城这边的负责人,一套节目那广告就是我投资拍摄的。”
“我人现在在一百这边丽莎袜子的展销点这边,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过来当面谈,我下午有空。”
“我这边拿得出丽莎袜子那边给我的相关证明,另外现在丽莎袜子在宁城的十处展销点,三十处代销点也是我铺的。”
“是这样?”
那边似乎犹豫了下,过了会儿,他又问道:“那我能先问问这个代卖点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袜子批发又是什么价格?”
关于代卖批发这块黎菁早就定好了,批发价格就按吴老板他们档口那边的批发价走。
至于代卖,和她主动去找的代卖点不同,这种找上门来的她都要收取一定的保证金,然后因为他们不用承担库存问题,他们拿袜子的价格会比批发要高两毛。
天太冷了,黎菁走回摊子里躲着风和那边道:“代卖的话就是你不用承担库存,卖不完的不好卖的都可以还给我们。”
“你只需要交一定保证金我们就会给你的袜子铺货,我们会和你那边七天结一次帐,按你销售的袜子数量乘以袜子单价,代卖的单价会批发的价格贵两毛钱一双。”
“批发的价格我们都是固定的,一块钱一双,批给谁都这个价,我们不负责你的库存问题。”
那边似乎拿不准,也可能是嫌弃赚得太少,“你们现在在做买十双送三双,相当于十三双袜子才赚六块八?代卖不是更少?”
黎菁听到这里微微笑了下:“那大哥你知道我们一天能卖多少个十送三吗?”
“大哥你既然问了代卖,你应该自己是有店的吧?”
“有店的人,一般都把这袜子做吸引顾客用的,就像现在我们代卖点在做的买十块钱东西加一块得一双袜子活动,实际就是为了促进你店里销售来的,尤其是卖二十块加一毛的这个,你店里二十块钱东西能赚多少?”
“就我了解到的,我们合作的那三十处代卖点,他们店里这几天的销售额都翻了两番,我这话也不是哄你,广告纸上有我们代销点的地址,你可以去问的。”
“像和我们合作的女装店伊美诗,她第一批袜子拿走两万双,现在又来补了一次。”
“两万!这几天就卖了这么多!”那边惊了一下。
黎菁笑了笑没再说,她看一眼围得越来越多的人群,她结束了谈话:“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开始忙起来了,你先考虑下吧”
黎菁说着就要挂掉电话,那边却赶紧喊住了她:“等一下!”
“那个你下午有时间的吧?那我过来,如果确定好合作能当场拿到货吗?”
“当场拿是可以的,我们最近有专门的配货师,可以直接给你送上门,也可以你现场自提,批发的货都在车上拿,我代销点这边卖的货要给人提成的,不能弄混了。”
黎菁话说完,那边立即道:“可以送货上门?那行,那我这就过来。”
“行,那我在这边等你。”
黎菁说一声挂了电话,她把电话揣回包包,就要去帮利姐打包袜子,脚刚抬起来,她包包里的电话又响了。
还是问代卖批发的,之后黎菁的电话几乎没停过。
等中午那个最早打电话的人过来,黎菁已经和好几个人谈上了。
一百地方大,展销会这边却人挤人找不出位置,黎菁最后找保卫科借了他们挡风的传达室做谈话用。
她去二叔黎万锋办公室拎了壶热水下来,楼下柜台买了包茶叶,再临时买了几个杯子,一张小桌,几张折叠凳,一个小小的谈话地点就算布置妥当了。
为了证明自己身份,她把她和吴老板那边袜子往来的签收数量收据,还有吴老板当初复印给她的丽莎袜子袜子厂的经营凭证,全部拿给对方看过才谈。
人多,先前电话咨询的时候该问的问题也问过,黎菁事情多,见他们的时候电话都没有断过,她也长话短说。
一句话:批发只要不怕库存那肯定批发赚的多,电视剧要播四十天,丽莎袜子的广告也是四十天,而他们十处展销点的活动只做二十天,之后代卖点怎么操作看代卖点自己想法,活动继续或者恢复原价卖都可以,批发她更不会管了。
第一批来谈合作批发的人,对商业嗅觉反应都相对其他商家要灵敏许多,除了一家开在角落的杂货店老板,其他人大部分都选择批发。
大概都想赶紧拿到袜子赶紧卖,他们去何震朔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上看过袜子,就写了地址给何震朔,让送货上门现结账。
第一次拿袜子,这些人都比较谨慎,拿得不多,有一千双这么拿的,也有两千三千这样,何震朔身手不错,也不怕这些人有猫腻,同意下来。
于是这第一批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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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算是妥了。
之后的日子,黎菁就完全没空卖货了,每天都在接电话,见批发客户,最后保卫科的张叔成了她摊子上帮她叫卖卖袜子的,他休息站岗的传达室则彻底被她征用了。
除了这个,去下面县城那群大爷大妈们更让她惊喜连连,他们不但让下面县城的一些大商店过来她这边批发袜子了,他们自己还从零售转成了批发。
原来他们每天袜子卖个上千双,现在都是几万起打底。
这么多袜子,这么多钱,黎菁都担心她们安全了。
还有太多人批发袜子,何震朔一个人送袜子完全顾不过来了。
黎菁也大手笔,晚上回去,她把这段时间收进来保险柜都放不下的现金拿了十万出来,让陆训这段时间把他车队承包一半出来给她用。
陆训的车队最近也是特别忙,马上年关了,各大百货供应点需要的瓜果蔬菜生鲜这些都提高了定量,他们现在几乎没空出去找另外的生意,光自家这块都忙不过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陆训还从今年新退伍的一批人里经老战友们推荐又拉了一批人进来壮大车队。
黎菁这些天多忙,每天拎多少钱回家他心里都有数,从她正式接批发单那天起他就知道她那边配送货要忙不过来了。
所以一早给她准备着一支人手在,不过被老婆这么大手笔塞钱倒是一种新奇体验。
他洗完澡出来坐到床头,看着递到手边的一沓钱,他止不住发笑,“十万块承包半支车队,加量贩配送货,总共只用二十天,你不怕你亏了?”
黎菁也不知道承包半支车队需要多少钱,陆训车队目前好几十辆车,近百号人。
这些人有跟着武进闯北边赚大钱的,也有各地搜罗珍奇干货的,也有本地负责养殖场收购站那边配送货和新鲜瓜果蔬菜运输的,经营得杂,每天流水却相当丰厚。
就她知道的,他车队里人手配了一支大哥大,别的车队里的人都是给老板打工,他车队里的除了刚进来的新人,别的大半在给自己打工。
有野心想出去单干的,陆训从来不留,部队每年都有退伍兵,他手里不缺人,这些人却缺车队这个名号,所以这一年多他车队一直在壮大,人却稳稳的。
这么一队人马,那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总不是寻常价格。
但陆训这么讲,还笑成这样,她看着他眨了眨眼:“多了吗”
“也没关系,多了就当给我老公的零花钱,我老公最近每天过来帮我叫卖也辛苦了嘛。”
黎菁是真觉得陆训辛苦,这段时间她上班时间早,每天六点半就得到供销大楼那边去给那群大爷大妈他们分袜子,他也和她一起起来,有时候要收拾下家里还更早些。
之后他送她到供销大楼那边,他去几处公司上班处理事情,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所有的公务压缩到了中午十二点处理完,十二点之后准时过来给她叫卖。
一直到下午五点以后,她这边有送完货的何震朔过来接班叫卖了,他再继续去忙,忙到晚上九点半,一百展销点打烊他过来,和她一起收摊子,再两人一起去供销大楼那边拿当天卖得的袜子钱再回家。
哪怕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这段时间在挤压自己时间帮她,比她更辛苦。
她抬起手摸向他脸,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在冷风里吹,为了脸不被吹皲裂,她每天早中晚三次擦防护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了。
男人皮肤没有女人的嫩薄,稍微防护下都有惊人效果,几天下来他脸光滑白皙不少,屋子里灯色下透出玉色。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更英俊了,摸起来手感也特别好还很紧实,她忍不住说:
“老公,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好看,好看到我都有点担心了。”
“担心什么?”
陆训微微挑眉,拉着她到腿上坐下看向她,先前回来他第一时间进了浴室给她放水泡澡,这会儿马上要睡觉,她里面只一条白色贴身细吊带,外面裹了见浅青的袍子,他拉着她腿上,腰上绑得不紧的系带松散开,衣襟也敞了开,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一片雪腻的肌肤,莹雪半耸。
已经擦过护肤的那些东西,泡澡时挽上去的一头羊毛卷放了下来,她已经许久没去理发店修剪过头发,又长到了后腰位置,蓬松披散在身后,衬得她一张润湿的脸更小,翘鼻红唇,精致得好似瓷做出来的美人,偏她细致眉眼里透着长开的妩媚,潋滟洇水的一双眼更灵动,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灵性。
他每次静默看着她都不舍得移开眼,不自觉被这样的她吸引,锁住心神,两个人里他才是该担心的一个。
她大概不知道她每天穿着过膝靴,羽绒服,围着围巾戴着毛线帽站在凳子上高声叫卖时,那活力激情的样子有多迷人,让人控制不住的把视线投向她,甚至生出想把她拽下来抱进怀里的冲动。
他不止一次看见有人在人群里偷偷看她出神,他这些日子一直过去,也有些担心一百那地方人多混杂,她会出事。
哪怕那边有二叔在,他也不放心。
“难道不是该我更担心我老婆?”
陆训把头埋向她颈窝轻轻蹭,唇一点点沿着她锁骨吮着,一边道:
“我老婆这么漂亮,现在事业还这么出色,想要谁还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我马上三十岁的老男人了,我才更该担心被我老婆嫌弃,你看我最近都听你的在擦脸保养了。”
他刚洗过澡和头,出来前头发拿吹风机吹过,发丝粗黑亮滑,扎在她颈窝痒得很,他啃着她也痒,还麻酥酥的,她禁不住躬缩起身子,手里的钱掉去床上。
她伸手抱住他的头,纤白手指插进他黑发里,听到他的话又被逗笑。
“哦噢,原来我老公不拒绝我最近给他擦香是想保养了啊?”
两个人这些天忙,回到家洗漱好躺在床上抱在一起稍微说会儿话就睡了,还没像现在这样闹笑过。
她兴致起来,身子微微贴近他,又低下头轻轻咬含着他耳廓的软骨,微微勾着尾音问道他:“车队的事没问题吧?这个钱收吗?老公”
陆训被她咬得浑身一激,他不由得抱她更紧,啃着她的动作也急促了瞬,好一会儿才回道她:
“嗯,没问题。”
“钱”
陆训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轻轻勾了勾唇角:“我老婆给我的辛苦钱,我当然要收,不过这么多钱,我得对我老婆更卖力些,把我老婆服务好了才行。”
话音落,他大掌捞过她细白的腿弯,咬住了她颈子上的软肉。
有些用力,她禁不住轻轻哼了声,插进他发间的手微微用力。
换来他更深的含咬,掐着她腿弯的手指微微陷进软白的肉窝
窗外难得一晚风声小了,飘着丝丝细雨洒在打霜的花树上,暖意氤氲的屋内却疾风骤雨,床边拥抱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去了床上。
有两只玩偶熊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
——
要用车队的事情确定下来,第二天陆训就把人手派给了黎菁,每人一部车,一支大哥大配置的一队人马,更方便她安排。
黎菁接收到人手也没有把他们大材小用了,她安排了一个车子配送货,其余人马都跟着那群大爷大妈下去各个县城发展批发业务。
而有了保镖的一群大爷大妈们更甩开了手脚,从原来他们每天总共出数万双袜子,变成了每人数万双。
这个数据把黎菁都给惊讶住了,也是这个时候,她发现她的袜子库房空了!
没货了!两百二十八万双袜子,她十来天功夫,全卖了个干净!
这里各处代卖点批发点还在问她补货。
紧急缺货必须紧急补,于是她临时抽调了一个车直接去暨城那边拉货,同时电话打给吴有才。
吴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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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算是人逢好事,容光焕发。
他没想到黎菁那广告创意拍出来的广告效果会那么好,推广方案更是吸引人,他好些客户用了这个推广方案都一直在打电话和他补货。
这些天他档口的生意相当火爆,比往年销售翻了三番以上。
虽然听到陆训说的黎菁那边公共汽车广告的事,他去各方找人联络,却因为上面要层层开会决定这个事情,导致广告晚了几天,但有这个喜人的业绩在,他没怎么把这几天耽搁放在心上。
他甚至还觉得有点浪费,毕竟一套节目的广告效果已经很惊人,广告出来第二天他档口的生意就热了起来。
公共汽车广告产生的效益有,但销售增长并不算特别明显,至少目前的增长还没让他把广告费和打点的钱赚回来。
吴有莉最近天天叨叨他说这几十万的广告费花冤枉了,她们就靠一套节目的广告也能把货卖出去。
吴有莉说这话的时候他没反驳,他心里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一直到黎菁电话打来,说她已经安排了车子到他厂里去拉货,让他准备五百万双袜子。
吴有才听到五百万双的时候,耳朵都感觉震了下,他石化了好一会儿,听到黎菁那边催了,他才醒神一般问道:“弟妹,你说你要补多少袜子?”
“五百万?”
“你那二百年多万双袜子已经卖完了?”吴有才一脸不可置信。
他这些天手里辐射全国的老客户,新客户,还有乌市暨城八十多处代卖点总共加起来也就才卖了五百多万双袜子。
这个销量已经是非常惊人和喜人的了,至少附近袜子厂听到风声的老板都打了电话来酸他。
说他也就是走狗屎运遇到了一个有人脉有生意头脑的营销鬼,要是他们那天提前到了他办公室,他绝对抢不到这个狗屎运。
对这种话他都没有理会,附近的厂子,就他的厂子最大,机器最全最新,也只有他吃得下这批棉纱库存,这几个老板想和他抢也只能想想。
何况就算这广告效果喜人,这批棉纱短时间也耗不完,他现在仓库里已经堆了一千多万双库存,保守起见,他已经准备让厂子那边停止生产冬袜,月底开始生产春款袜子。
这一千多万双冬袜他卖到电视剧播完,刚好到冬袜尾声,这样春款袜子上来卖个两个月,这批棉纱也差不多耗完了。
夏款主要卖丝袜尼龙袜,也不再需要棉纱。
他都算好了。
但现在黎菁要补货?
还一补就是五百万?
“妹子,五百万袜子你那边上过去能卖完吗?”吴有才忍不住问道。
他没忘了先前他二百万多万袜子发给黎菁,陆训那边发了多大的火。
除了陆训这边,还有宁城纱厂那边郭秘书也给他打了电话,转达了黎万山一番不算客气的话。
他和郭秘书有棉纱进出库和货款结账的往来,也算熟悉了,郭秘书那边委婉告诉了他,黎家人对黎菁的看重,黎家人的背景身份,除此外,黎菁还是他们这些纺织人一直想凑近巴结的那位何老认下的干孙女。
言外之意,他最好不要太过,不然他们的怒火他承受不起。
所以这段时间他根本不敢给黎菁打电话,更不敢给她压力,他都对她那边卖袜子的事没报希望了。
现在她突然要五百万货,他不敢不给,但又怕她运回去砸手里了。
“吴哥,我既然要了这么多肯定能卖完。”
“真要卖的话五百万可能都还不太够,但我这边活动只能做到下个月五号,安排人休息几天,八号就要准备量贩上货架上货试营业和开业的事情了”
黎菁这会儿正在传达室等批发客户过来,这些天那群大妈名片已经发到江夏那边,这又是一批新客户,她时间紧,不好多说,只催道:
“吴哥,那人应该还有两个小时到你厂子那边,你帮忙安排下啊。”
“我这边仓库现在已经空掉了,急着要,另外二百多万袜子的货款我已经让训哥那边安排财务汇你了,你那边查收下,有问题再打我电话。”
黎菁说着,就看见外面有人过来了,她忙道:“我现在要忙了,先不说了啊,回头再联系。”
“”
黎菁那边匆匆忙挂了电话,吴有才捏着电话半天回不过神。
这批袜子他不能不给,哪怕他只能赚个加工费也不可以不给,不提黎家申家织造总局这无论哪家,他都得罪不起,他也不能不讲道义,要是他因小失大把黎菁推出去了,他才得不偿失。
但他得弄明白,她怎么能就在宁城那个小地方十天时间卖掉二百多万双袜子,还又要五百万的货。
他这边所有步骤都是按着黎菁给的法子在走,除了公交车广告那边他耽误了几天,总不可能几天耽搁差异这么大。
想到这里,他回到档口拿了大衣外套公文包就要走。
档口里吴有莉正在接客户,最近袜子档口忙不过来,又是至关重要的时刻,他们夫妻把别的档口事情都暂时放下了,专门蹲在这边。
看吴有才扔下一众客户要走,她赶紧喊住他:“你干嘛去?”
“这里现在这么忙呢!”
吴有才脚步顿下,才想起他还没和吴有莉打过招呼,“我去趟宁城,明天回来。”
“去宁城干嘛?”
吴有莉疑惑一声,想起她这些日子问吴有才关于宁城那边袜子销售的事,他一直打哈哈没说,她感觉自己有些猜到了:“宁城那边袜子卖得不好?”
“不好就不好吧,你让妹子那边把货退回来,我这边卖好了。”
吴有莉最近心情实在好,她没想到一支广告威力那么大,直接让袜子销量起飞了,想到这几天赚的抵得上前面好几个月,她嘴角的弧度翘起来再下不去,对黎菁那边袜子卖不出去她都没想法了。
卖不出去也好,拿她这边卖她赚得更多一点,她宽慰道吴有才:“妹子她没做过生意,不会卖袜子正常,这卖东西呢,她光有脑子也不行,还得”
吴有才不耐烦的打断她:“她二百多万袜子卖光了还又补了五百多万!”
她的致胜法宝
“二百多万双全卖完了, 还又补了五百万?”
吴有才赶时间丢下一句,抬脚大步往外面去了,留下吴有莉直接愣在原地,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呢?
十天时间,宁城那个小地方, 二百多万袜子全卖光了?
卖了她们面向全国客户的一半?
她怎么卖的?
吴有莉半天回不过神, 边上客户在这时候问道她:
“你们宁城的客户这么厉害?二百多袜袜子都卖光了,还又补了五百多万?”
“是那边生意比较好做?我们永城那边能卖这些的十分之一都算厉害里的厉害了。”
“老板娘你要发财了啊, 有个这么大客户。”
吴有莉笑得勉强没吭声, 这么大销量确实是大客户, 但他们从这个大客户身上赚不到钱啊。
——
黎菁挂了吴有才电话就开始忙了, 她今天要见的批发客户实在有些多。
宁城说大不大说小却绝对不小,它是一度能超越杭城发展的地方, 下辖了五个区、三个县级市、三个县, 总计十一个区县,面积广泛。
陆训那支车队给到她,她那群大爷大妈们两人一组负责一个区域,再把线拓展下去, 另外用交换的方式替她雇了人去发传单名片, 丽莎袜子的批发摊子从此整个铺了开。
她最近电话聊的各县各区的, 见的各县各区的人也越来越多。
江夏那边她们布点不多,现在寻到商机来亲自过来问的也更多, 但他们比江东这边已经看到袜子火爆场面的人更谨慎, 提的问题也多, 她见起来也费功夫。
麻烦的是这波人还没走, 另外一拨人又来了,一下午时间, 小小的传达室挤满了人。
人一多场面就乱,和菜市场一样。
还有人看她年轻想压她的,这种情况她这些天不是没遇到过,男女老少都有。
前天还有个嘴巴不干净说骚话想对她动手动脚的,不过他话刚说两句,她包包里的对讲机打开,那边叫卖的陆训听到没一分钟就赶过来把人拎出去揍了一顿,还把人送去了派出所。
陆训做事情一向雷厉风行,关乎她的事情他更看得比天重,回来他就去仙水村那边把超子老婆请了过来帮忙打包袜子,让利姐负责叫卖收钱。
后面他再过来都直接在外面守着她见客户,他不在就叫张叔在这边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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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今天陆训有饭局耽搁过不来,张叔就在外面守着,以防有人搞怪。
有过几次经验教训,她现在对这种看着她年轻想压她的人也不会客气。
“只是一块钱一双袜子的批发,你想谨慎点可以先拿几百双回去卖,价格什么的都是全国统一价,没办法让。”
“你辛苦跑去乌市找人拉回来也是这个价,还要自己出运费,我这里送货上门的。”
“这世上没有不担风险的生意。”
“代卖必须交保证金,不想交可以选择批发,批发还便宜两毛。”
“不想交保证金也不想承担库存?”
黎菁微微笑一下,说话却不客气:“大哥,姐,你们要不外面别的地方问问,我们丽莎没有这个,小本买卖,做不了这样的盘子。”
一通话说出来,气走了两个,她也不管,人家想压她,她要是不厉害点,在场的人都会想试着压她,那场子更乱了。
果然,挑事的一走,诚心想合作的看清楚她态度,询问的都是些挑袜子款式颜色一类的了。
回答这一类问题黎菁都比较耐心,她也希望客户袜子拿回去能大卖,这样她还有二次生意可以做。
她把这几天卖得热的几种款色全部拿出来放在了桌上给客户看,还另外拿了别的品牌的袜子给他们对比质量。
“丽莎的袜子都是进沪市商厦的货,还上了电视台,款式质量这块可以放心。”
“这些都是现在摊子上卖得好的款,等下你们也可以去外面转转看,我们现在袜子铺的地方多,不止一百这边展销点有,有时间都可以去看看。”
人多了更犹豫,再加上她手上的电话又响个不停,耽搁来耽搁去到晚饭点儿才把所有合同定下来。
太累了,嗓子也说得疼,喝了参茶吃了润喉片都没用,去供销大楼那边盯好五百万双袜子进仓,再收完各处的钱回到家,她洗脸洗脚都没力气了,都是陆训帮的她。
连轴转太多天,第二天身体和脑子都透着罢工的想法,起床全靠她昨晚特地放到床头柜上的几沓钱。
都是钱啊,她现在早起一分钟,多接一个电话,多见一个批发客户,又是几百几千进账,这样想她又可以了。
摸着钱爬起来拍拍脸,又是继续干的一天。
陆训比黎菁先醒,看她困得迷迷瞪瞪的,完全不想起,他刚想叫她今天要不再家歇息半天,人已经接连上了十几天的统班,她身体吃不消,就见她手去蹭开了床头的灯,摸向了边上的钱,虚眯眼看一眼整个人忽然精神的直挺起身。
他愣一瞬随即哭笑不得:“你昨晚特地放几沓钱就为了这个?”
“对呀,我想的这个办法好吧?”
她现在睡觉都叠在他身上睡,这会儿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手里捏着钱笑得一脸烂漫。
“摸到钱起床的滋味儿可真是好!”
被她这么骑着,陆训没动,男人一大早容易精神,她这两天累,他不打算折腾她,就不好动了,他抬手轻轻捏掐了她刚睡醒粉软的脸颊,笑得一脸无奈:
“咱们家也不缺钱啊,小财迷。”
“那怎么能一样?”黎菁反驳他。
“这可是我刚做生意挣的第一笔钱呢!”
“你忘了我要给珍姐和妈妈大嫂她们买手镯的事了?虽然东西你已经拿到了,但那是你垫的钱,等过段时间我拿去送给她们的时候要把钱给你的。”
“我还给你看中了一件宝贝,也打算用这钱买,不努力怎么行?”
“给我看了件宝贝?什么宝贝?”陆训好奇看向她。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黎菁朝着他神秘笑一下,低头过去亲亲他下巴,翻身爬起来。
“好啦,起床了,最近李爷爷他们太给力了,我今天如果不忙的话打算下去看看他们,他们这些天比我还辛苦呢。”
黎菁很感激感动李大爷他们一群人,他们虽然年纪大了,但激情精力这块她真的很佩服。
十处展销点的大姐们这些天累得都在忍不住叫了,他们也累,却没一个喊过,都尽量早早结束了回去休息。
听到她说后面会按每双袜子一毛五的分成给他们,他们更精神了。
昨晚他们把卖得的货款交给她的时候,还让她多分点袜子给他们,现在他们一组人有一辆车了,出行方便,他们有信心卖更多的袜子。
他们有精神头,她很高兴,但也很担心他们身体,所以今天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下去看看,各处展销点就先让何震朔盯着,谈批发代卖合作也让他去谈一下,现在有人帮忙送货了,他也轻松下来,这点事情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你要去看那群大爷大娘?”
陆训撑起身眉头微凝,那些大爷大妈们如今分布在宁城各个区县,远一点的开车过去得两个小时,黎菁一个人下去他并不能放心,前两天传达室那一场他没忘。
“我今天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吧。”
担心她不愿意,他顿了顿:“本来我也想去红太阳看看,正好顺路,你这个老板娘还没到自家厂子去看过不是?”
他会说这话黎菁一点儿也不意外,在一百他都不放心要来守她几个小时,更别提出远门要跑好些个地方了,她抿着唇忍笑,扭头看他一眼:
“那也行啊,你要忙得过来就可以。”
“忙得过来。”陆训脸上放出笑。
“工地这边现在基本理顺了,我每天只要开车各处走一趟就行,马上要过年,进哥不会再出去了,车队收购站养殖场他都可以帮忙看着。”
“沪市那边有顺子天天跑着,出不了岔子,倒是红太阳那边,我得亲自再去一趟。”
红太阳便宜空调的研发已经有一定进展了,他计划明年五一塘西路红太阳电器城竣工就把这个绝杀公布,抓住明年夏天那一波。
他如果不去看,也要让顺子过去走几趟。
虽然那边的负责人是他亲自从沪市聘请过来,他还帮对方解决过不小的麻烦,人不会有问题,但这次研发他砸了太多钱下去,还关系到他以后的布局,他必须谨慎抓牢。
陆训对红太阳的看重黎菁一直知道,也知道原因。
武进年纪大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有些跑不动北边了。
原来陆训可以替他跑,但结婚以后他根本放心不下她,平时一个月去出差几天他都感觉难捱,更别说这种一去十天半个月。
一个跑不动,一个不想跑,偏偏他们现在最来钱的就是北边的废钢生意,除非有新的更赚钱的事业替代,不然他们不可能丢下北边,也丢不下。
手里这么大个盘子,养着这么多人,哪里丢得起。
陆训目前能想到的替代就是把红太阳起来和地产这块。
但根据她梦里的情况和他跟范长海预估的,未来两年甚至三年宁城的房地产估计都不会好,他们必须保证充足的资金。
为了各自有退路,前几天范哥还找他秘密往海南投了一笔钱。
这种情况下不止废钢不能丢了,红太阳便宜空调的研发也迫在眉急。
他压力其实挺大的,只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过。
“那就去看看吧,你确实好久没去慈城那边了。”黎菁伸手拉了下他手,笑了下道。
她也会好好努力的,赚钱,以后他需要的时候,她也能成为他的后盾。
“好了,快些起来吧,都快六点了,等下过去供销大楼那边该晚了。”
“嗯,起了。”
陆训应了声,掀开被子也起来了。
看黎菁进了卫生间洗漱,他把被子一叠,抱过立柜上的换洗衣裳下了楼。
洗衣机洗衣裳的空挡他煮了个早餐。
等黎菁弄好下楼,早餐刚好端上桌。
吃过早餐,陆训洗碗收拾桌子,黎菁想帮忙没成,左右要等他,她把两人的电话拿出来开
依誮
了机。
刚开机,吴有才的电话就打了来。
吴有才昨天离开档口就打算直接来宁城,但黎菁那边安排了人来一次拉整五百万双袜子,他不在没人敢签这个字。
还有这五百万双袜子要是黎菁确定能卖空,他这边备货还不够,还得改变生产计划,继续生产冬款棉袜,等凑够备货再开始春袜计划,他只能先回了厂子。
黎菁安排的人来得也真的快,他人刚到厂子没一会儿,门卫那边就打电话通知他人来了。
只看车他就知道是陆训的车队,他这支车队有多牛他是知道的,这些年路上并不是多太平,截道的多。
前两年他安排人从暨城送货到沪市就被劫过好几回,后来走陆训这边车队运输,他的货才没再出过岔子。
只是要请这帮人办事代价不小,十万以下的货他们按车收钱,十万以上的货按货价提成。
五百万的货他们至少要五千块才会跑一趟,寻常人用不起这样的车队。
人都来了,他也准备好了货,他也没拖延,安排人帮忙装了车,本来他打算和车队一起到宁城的,这样路上安心点,但他厂子里的事情还没安排好。
车队的人又说黎菁那边等着货卖,他们没有时间耽搁,他只能让他们先走。
等他厂子里事情安排好,天都快黑了,为了安全,他还从厂子里特地找了个人和他一起过来。
到宁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打陆训黎菁的电话两个人都关机了。
他们结婚他送了礼金人没来,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住所,时间太晚,他只能临时找了个招待所休息。
心里挂着事,再加上招待所环境不是多好,四面八方动静都能听得到,吵吵嚷嚷的,他一大早就醒了。
想着黎菁和陆训忙,他要是不提前打电话,今天想见到他们估计困难,他稍微洗漱过后就拿着电话打,五分钟打一次,快一个小时,可算给打通了。
黎菁接到吴有才电话挺惊讶的,昨天她安排了两辆大车过去拉袜子,拉到袜子后吴有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这事,还和她说头一批袜子的汇款他让财务去查账已经收到了,当时他都没说他要过来这边,结果这么一大早的,他说他人在宁城。
“吴哥你在宁城?什么时候过来的?”
“吃早饭了吗?”
人既然已经来宁城,不管是为什么来,黎菁陆训作为东道主都得款待下对方,问道吴有才。
“昨晚到的,本来过来的时候就给你们打电话来着,没打通。”
吴有才反手摸了摸脖子,他这没打招呼突然过来挺失礼的,他昨天给黎菁讲袜子拉走的时候打算说这个事的,但话到嘴边好半天他都不知道怎么讲,黎菁又忙,没说到两句她那边又有人找她,最后电话挂了都没说成。
“早饭我刚吃过了,我过来就是想来弟妹你这边看看。”
“吃过了啊,那吴哥你在哪儿呢?我们也正打算出门,过来找你吧?”
确定好吴有才现在在的地方,黎菁给何震朔那边打了通电话,说她这边有点事今天去不了供销大楼那边,让他先帮忙给大叔大妈们把他们需要的袜子分了,再和车队那边给十个展销点送货过去。
现在陆训给的车队进来了,这些事情都还算好安排,电话三两句结束,黎菁捏着电话抬头又喊道在厨房里的陆训:
“老公,吴哥说他过来宁城了,在招待所那边,我们得过去一趟。”
陆训听见了,他甚至不需要见吴有才都知道他那个狗德行过来是做什么,无非是看黎菁二百多万双袜子卖空了,他想来看看什么情况。
他人不在乌市,对两口子那边什么情况却再清楚不过。
两口子全国的生意再加上乌市暨城两处地方却只比黎菁在宁城多了一半多点生意,心里想不通了。
他现在对两口子真是越来越不耐烦。
这几年两方往来,更多是生意互惠关系,真的私交很密却没有。
真正的私交关系密切,是像他和武进顺子,哪怕各自忙得要死,只要谁开口,肯定先顾着对方那边。
他和黎菁结婚,武进是从北边日夜不停赶回来的,中途还遇到疤赖那群人对过阵,挨了一下。
但人回来一声没吱,高高兴兴带着老婆孩子过来给他张罗着。
要不是他过后听队里的人和他汇报北边那面情况,他都不会知道这个事情,顺子那边更没得说,知道他刚新婚舍不下,自己主动领了沪市那边的活。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红太阳进程和烂尾楼几处项目,也是不想再让兄弟们再在外面闯了,想让大家一起挣安生钱。
当初纱厂棉纱他会选择吴有才,只是觉得他最合适,是认识的人里棉纱需求最大的人,再想到这两年多他对吴有才的帮忙不算少,就算利益相关,他开了口,至少对方不会拒绝。
只是两口子变化得让他有些开眼界,可能随着那年过年躲债还没了孩子的逃难,本心早丢了吧。
“老公,还没好吗?”黎菁喊了一声,人跟着起身进了厨房,看陆训手里捏着个碗在冲水,她问道。
“好了。”陆训敛下眸海里的不快,抬手关掉水龙头,偏头笑一声。
“再等我下,我把碗放了,还有衣服没晾。”
陆训有心晾晾吴有才,平时做事情再麻利不过的人,今天放个碗却和摆艺术品一样,慢条斯理的,一会儿拿进一会儿拿出,一分钟能搞定的事情他生生花了五分钟,进卫生间拿洗衣机的衣裳,他一件件拿出来慢慢抖,慢慢晾。
他这么消极怠工,黎菁从厨房跟着他进卫生间再到阳台,他在不满意,不高兴吴老板自请而来,原因嘛
“老公,你现在对吴哥意见很大哦?”黎菁身子斜靠在阳台窗门边,觑着陆训忍笑的问了声。
她心里莫名愉悦,看着他为她抱不平小心眼的样子感觉可爱得很。
“你知道他这次过来做什么?”陆训把手里的衣裳撑开晾衣架上,问了句。
黎菁想了想:“大概猜到一点儿吧。”
她昨天才问他要了货,他今天人就过来了,什么目的不难猜,应该是没料想到她袜子会卖得这么好,想过来看个究竟。
吴有才是生意人,这么一片地方这么大的销量,他却只能赚个赚个加工费,心里难免有想法。
这也正常,人都是趋利的。
陆训当年对两夫妻有恩没错,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寻常人很难克制住。
尤其两夫妻经历过没钱的滋味,还失去了那么多,他们会更在意利益和钱。
“可能,吴哥心里有点后悔把宁城这片交给了我,还同意了当初只收我加工费这一条吧。”
丽莎袜子的广告是成功的,那群大爷大妈他们在下面县城能迅速把袜子批发推出去,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这条广告,知道了丽莎袜子。
广告成功了,乌市那边的袜子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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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差,也就不需要她兜底了。
但她却拿了他们七百多万的货,比他们都赚得多,难受是肯定的。
黎菁不在意的笑了笑,走过去从身侧环住了陆训劲瘦的腰,
“没关系啦,老公,这次合作呢,你老婆我是没有吃亏的,还大赚了一笔,后面量贩和他们的合作,我也会多注意的。”
陆训知道黎菁没吃亏,要是她吃亏了他现在做的绝对不是只晾晾吴有才这么简单,只是他心里不舒服。
一定程度上他不希望她刚开始事业就遇到这么复杂市侩的生意人,见识到驱利的人心,但偏偏这对她又是件好事,可以帮她更快的成长。
“乌市那边我已经去找人洽谈了,新的小商品城明年年底竣工,不会出意外的话是二月投入使用,目前一到五没办法整层买,晚些我们看看是把六层还是七层拿下来,一整层做量贩的产品中心足够了。”
陆训没再就吴有才进行讨论,没必要,他伸手圈过她,低头唇去碰了碰她耳骨,缓声道。
“这一年时间,你可以让量贩的人和何洋多接触市场那些人,尽量把源头商家的底摸到。”
“你已经和那边去接触了?”黎菁讶异看他一眼。
“那一层楼拿下来贵吗?”
不比要关的供销大楼,小商品市场已经成功了,他的楼价只会高不会低,黎菁盘算着自己这次赚的钱扣掉成本人工还有给他们买礼物的钱,还够不够。
“不贵,没有你买十三栋楼贵,你也赚得回来。”
陆训笑着抬手,想揉她头发,但她戴着帽子,他手下移去轻轻碰了碰她露在外的一点点耳朵尖,阳台上冷,风大,她耳朵尖被吹得冰冰的,他晾衣裳还没把大衣穿上,没办法给她挡风,便牵了她的手进屋。
“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吧,也不着急,慢慢开过去,他把招待所选在一百附近,这会儿估计正开着车四处转呢,让他多转转吧。”
陆训猜得没错,吴有才在给他们打完电话,就和厂子里带来的人开着车出去转了转,看了看各个站点的丽莎袜子活动推广展示牌,公交车上的广告贴纸。
只一圈下来,吴有才心里便复杂起来,同样是做广告,他也做,却为了节省成本没有做到黎菁这么到位。
公交站点的展示牌黎菁全部用的可以挡风遮雨的刷漆铁制棚架,全部打螺丝固定在原地,他就弄了块塑料牌子,风一吹有些直接吹断了,歪歪扭扭的在那儿,有些直接被刮走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感觉站台广告效果不大,也没让人去维护。
公交车上的海报也是,黎菁几面全部贴上,整个把车子给包了起来,一开过来大家一眼注意到车,他为了省钱就贴了一面,大家不注意直接忽视了。
他又按着公交站点上面贴的那些展销点和代卖点找过去,心里更意识到自己问题出在哪儿。
黎菁的袜子展销点人都激情得很,这才早上七点,百货大楼刚开门,旁边展销点还在拖拖拉拉的摆产品,她的人已经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喊上了,几处地方就袜子展销点围满了人。
再附近一处代卖点也是,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还让人给做了个指路牌,上面写着:
【买丽莎袜子请往里走!】
【任意十元产品一元购,任意二十元一毛免费穿,买十送三!】
【温馨提示:活动最后十天。】
一圈转完,吴有才隐隐明白了,自己当初忽略了什么,细节决定成败,人家营销方案给了他,他未必执行到位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从代卖点开车回到招待所,黎菁和陆训已经到了,车子停在招待所门口,人在里面招待所服务台前面的长椅上坐着等他。
“弟妹,陆兄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这次算不请自来,也耽误你们了。”吴有才一进招待所,赶紧和黎菁陆训招呼道。
陆训瞥他一眼没吭声,黎菁笑着回了他:“没关系,吴哥,你来了嘛,不管再忙肯定也是你这边更重要。”
说完,她又看着他手上的车钥匙:“吴哥刚才出去了?”
“嗯,是,刚才吃过早饭,外面转了转。”
吴有才顺着黎菁视线看向手上,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其实是想来和弟妹你取取经,怎么十来天功夫袜子卖了这么多,刚才外面转一圈,发现弟妹你把这边推广确实做得不错。”
“我那边好些东西没有到位,回去得好好整改才行。”
黎菁只笑:“我也是瞎琢磨的,在吴哥你面前算是班门弄斧了。”
“不不不,弟妹你别谦虚,你确实做得好。”吴有才连忙摆手。
“弟妹你把丽莎袜子推广得很成功,我刚才问了两个人哪里可以买丽莎袜子,她们都知道。”
这都是那群大爷大妈们的功劳,他们最近挨了不少风吹冷冻,她笑容真切了些:
“我当初答应了吴哥你的嘛,争取把宁城这边的推广做到位,一直安排着人在外面发传单的。”
吴有才先前问过那些人了,知道这个事,听到他点点头:“弟妹你做得真的很到位。”
吴有才说完,眼睛看了眼边上一直没搭理他的陆训,又看看服务台前一心嗑瓜子没理会这边的招待所前台,迟疑着,他直接问了:
“不过,弟妹啊,你这么几处展销点和代卖点,后面补的这批袜子你能卖得完吗?”
吴有才承认,黎菁的推广,展销点代卖点做得很成功,但就这么几处地方,一天撑了天也就卖个一二十万双袜子,这还得特别火的情况下。
先前那两百多万卖完他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后面只剩十天,她怎么可能再多卖一半。
要知道市场是会饱和的。
这袜子也不是吃的东西,能消耗得那么快。
黎菁早意料到了吴有才会问这个,先前她和陆训在来的路上,她特地猜过他会问些什么。
听到这话,她轻轻笑了下:
“吴哥,我不瞒你,就这么几处地方我每天最多只能出十万双袜子出去。”
展销点不管再火,十送三这么卖,每天也就最多出个几千的销量,要破万得接八九百个顾客,按分钟收钱都做不到,这不是多难算的事,黎菁做事坦荡,也没瞒吴有才。
“我把摊子给铺开了,整个宁城十一个区县都替我卖货,我手里的售卖点现在不是三十处,有超一百处。”
“超一百处!”
吴有才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黎菁:“弟妹,你怎么做到的?”
吴有才听郭秘书说过她这三十处代卖点怎么来的,是黎家的能量。
但一百多处,辐射到所有区县,黎家有这么大能量?
他在乌市暨城总共设着八十多处代卖,但这八十多处里面自己村子里的一些亲友占着二十多处,有二十多处是他本来的批发欠款客户,他给转成了代卖,另外三十多处,吴有莉找了市场那边姐妹关系去谈下来十几处,他在暨城那边去谈下来十几处。
准确的算他和吴有莉多年经营也就谈下来三十来处代卖。
黎家没有做生意的人,却能给她把整个宁城区域谈下来?
吴有才眼里闪过惊骇,他喃喃一声:“弟妹家里这次为弟妹的事实在是费心了。”
他这话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陆训冷嘲的瞥了他一眼,黎菁倒是坦然的点了点头:
“这次家里为我卖袜子的事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弟妹,你这些都是给她们代卖的,后面库存?”
吴有才忍不住又问道,代卖点就算卖得再好,她最后肯定也会有剩货,就算一处剩个几百上千,那也不是小数目了。
“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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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问题应该不大,自从袜子销售起来以后,那三十多处代卖点除了国营代卖点其他的都转成了批发,那些国营代卖点再加上我展销点的,我尽量把库存控制在五千双左右,到时候拿到量贩做买送掉或者正常销售。”
“不是一百多处吗?”吴有才被弄懵了。
黎菁又笑了下,“是一百多处,他们大部分除了刚开始两天有选代卖的,后面感觉好卖都改成了批发。”
“批发?”
“弟妹,你是说你现在手里现在有一百多处批发顾客?”
吴有才提高了声量,招待所前台听到这声吓一跳看向了他们。
陆训斜着他鼓瞪着眼的样子皱了皱眉:“批发怎么了?”
“她不能做?当初签合同只说了不扰乱你零售价格市场,可没提批发这块,况且我老婆的批发价格和你摊子上的一样,也不会让你难做。”
陆训冷峻脸上不满意明显,吴有才赶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兄弟你误会了。”
吴有才身边跟着的人看到这个架势,不由看了眼自己厂长,平时在厂子里很厉害威严的一个人,但这会儿总感觉他没什么气势。
“我只是好奇弟妹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也有宁城客户,但总共只有十几处,拿货量也不大。”
合同上确实没写让黎菁只能零售不能批发,更何况当初他把这边交给黎菁就没管过,相当于默认把这块地界让了出来,现在追究已经没有意义。
他只是想知道,黎菁怎么做到短短十来天功夫有一百多批发客户的,到现在他隐隐感觉到,这些客户只怕不是黎家那边的。
他们能量再大,也就国营单位认识的人更多,私营的人脉还得做生意有利益往来才能起来。
如果是她靠自己做到的,那是怎么做的,他能不能
吴有才紧了紧喉咙,要是他会这种极速拓张的手段,还怕丽莎袜子做不大吗?
“吴哥你有时间吗?和我们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她知道吴有才想知道什么,正好,她还有笔新买卖和他谈,她抬手看了眼时间,问道。
吴有才现在就想知道黎菁是怎么极速发展客户的,没有时间他也得有,闻言他立即应声:
“有,我今天没打算这么快回去。”
“要去哪儿?弟妹你带路,我后面跟上。”
吴有才语气急切,他不淡定了,没办法淡定,他又一次看到了一个让丽莎袜子更进一步的机会,一颗心怦跳澎湃,恨不得黎菁赶紧替他解密。
“那行,那我们前面开,吴哥你后面跟上来。”
吴有才着急,黎菁也不想耽搁,她偏头看一眼陆训应了声,一行人很快出了招待所。
车子就在招待所门口,陆训的车在前面走,吴有才在后面跟上。
陆训存了心要让吴有才吃点苦头,他知道黎菁不晕车,在平稳的情况下,她其实更享受速度的刺激,所以一路上他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吴有才没开过这样的快车,他跟得有些吃力,他让边上的人坐稳,加了速才跟上。
一路飞车,车子在三十多分钟后到鄞县县城一处农贸市场停下,这时候时间刚八点。
“弟妹,你们带我来这边县城农贸市场来做什么?”
吴有才下了车脚都是软的,他带来的人直接去边上吐了,吴有才也难受,他忍了下,上去问道比他们先下车的陆训和黎菁。
“吴哥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吗?那就是我的法宝。”
黎菁看吴有才脸色发白,走路打飘的样子,她轻抿抿唇忍了下笑,指了指远处的摊子。
吴有才顺着黎菁视线看过去,就看见斜对面农贸市场门口往外面二十米的地方搭着个棚子,围了好两群人。
一个穿着迷彩服裹着军大衣的男人正在帮忙从路边车上把一箱箱袜子搬到棚里。
而棚子前面立着一张丽莎广告的海报,边上还摆了张用木板展开的红纸,上面写着几排毛笔字工整的大字:
【想赚钱吗?一天十元,找丽莎袜子。】
【想赚钱吗?一天赚一百,找丽莎袜子。】
【想穿免费袜子吗?找丽莎袜子。】
【想儿子媳妇孝顺吗?找丽莎袜子。】
【丽莎袜子帮你解决家庭问题,经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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