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后，江曜触地，半晌没感觉到疼痛，睁开眼，却看到大佬站在他身侧，正背着日光，垂眸看着他。
江曜有一瞬间的恍惚，几息之后理智回笼，想起这是不科学的修真界，原身的身体素质应该比他强。
【好像确实不疼。】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利索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刚才躺的是大殿外的走廊，并没有摔到石阶下去。
江曜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对着大佬真心实意道：“多谢前辈相救！”
【大佬果然人美心善。】
【呜呜呜，有救了！】
“你叫什么？”
清冷的声线传来，距离有点近。
江曜抬头才发现自己目光平视只到大佬的喉结处，大佬比他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于是他偷偷站直把自己抻高一点，“晚辈名叫江曜。”
江曜身上沾染的寻踪香的浅薄气息，在玄师强大的感知下无所遁形。
玄师盯着他眸光暗了暗，重复了一遍：“江、怀、僖？”
“是。”
江曜近看才发现，大佬神情冷淡，眉眼间仿佛笼着寒气，二人静静对视了几息，他撑不住眨了两下眼。
玄师淡淡问了句：“你认识我？”
江曜立刻大声恭维道：“修真界谁不认识您呢！”心底悄悄：【大佬什么名号来着，想不起来了……】
“问。”
江曜愣了下，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要请教，大佬这是在让他提问。
他嘴角一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礼貌转移话题，“前辈，我看您好像急着走？不如一边走一边说，免得耽误您时间。”
【快！带我走！！】
【救救孩子！】
玄师眸色深沉，面前之人显然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结合此前听到的心声，极有可能也是穿书者。
他本是一时兴起前来观礼，不曾想还有意外收获。
见江曜眸子湿润，眼角微红挂泪，冲他笑得一脸可怜，玄师神色平静而冷漠，“不急。”
意思是你问。
【这么冷的脸是怎么能说出这么耐心的话！！】
领会到大佬的意思，江曜表面镇定，实际上满脑子胡思乱想。
【真不急？该认错人了吧？】
【不应当，在场就没有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沉吟一二后，江曜微微抬起下巴，决定拍个马屁，“其实，我是想问怎样做才能像您一样厉害。”
“像我一样厉害？”
“是。”
玄师容色淡淡：“你想做我的弟子？”
【啊？这话题是怎么转过来的？】
江曜愣了下，诧异地看着大佬。
【怎么会这么说？】
【直说不是大佬会不会记仇？】
【还是客气一下吧……】
江曜连忙做出一副羞愧的样子，“晚辈自是极为仰慕您的，只是才疏学浅，实在不配做您的弟子。”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似乎极为可惜。
他脸色变换，玄师无需读心都能将他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他没有揭穿，却道：“我收徒要求不高。”
无意间路过的清霄宗弟子听到这话瞪大了眼，要求不高？清霄宗奔着师叔祖来的弟子如过江之鲫，没一个能如愿拜在师叔祖门下。
难道师叔祖有意收此人为徒？想到这，他使劲瞅了江曜两眼，一脸正经地掏出传讯石。
【大佬这是邀请？是邀请吧……】
【难道是认识原主，看着也不像啊。】
【糟糕，忘记大佬是哪个宗门的了。】
【不会是清霄宗的吧，清霄宗，狗都不去！】
江曜陷入沉思，睫毛微微颤动，底下乌黑的眼珠子清澈又灵动。
【啊，仰头看人脖子怪累的。】
他不经意地往动了动脖子，委婉试探：“您对清霄宗怎么看？”
玄师居高临下看他，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般。”
【一听就知道大佬对清霄宗观感不咋地，可见大概率不是清霄宗的人，有点心动。】
【保险起见，有机会查下大佬的来历再说，先搭个顺风车。】
江曜决定岔开话题。
然而不等他开口，就见大佬朝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便走。
江曜：“……？”
咋啦这是？
江曜眼巴巴看着他，跟了两步，见大佬没反对，决定厚着脸皮蹭着大佬先出谢家。只要主角攻误会他和大佬同行，暂时放弃追杀他就好。
他走的时候不忘招呼在另一头帮他找人的小厮，结果再一回头，只见一片落江在风中打转，眼前的大佬直接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江曜喃喃：“我的救命稻草呢？”
小厮奇怪：“草？什么草？”他目光一凝，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枯草，递给江曜：“小公子，这是您的草吗？”
“…………”
江曜深呼吸，重新复盘自己刚才和大佬的对话，猛然发现大佬不会是误会他拒绝了吧。
他心底的小人瞬间泪流满面。
里头的合籍大典快结束了，丧了几秒，江曜决定再找其他人试试。
“那不重要，我问你，这些，这些，还有那些人，有跟我关系好的吗？”
小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又看过去，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江曜声音震颤，一字一顿道：“一、个、都、没、有？”
小厮点头。
江曜仰头望天，深沉道：“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祭……”
“日”字还没出口，有人突然靠近，问道：“道友可是江曜江道友？”
江曜疲惫点头。
“在下宿均一，师叔祖让我送您回家。”
回家？江曜不敢置信，“您师叔祖是哪位？”
“是剑……”宿均一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神色一凛，脑中灵光一闪，“刚才师叔祖就站在这跟您说话。”
他抬手比划，“大概这么高。”
江曜缓缓道：“白衣？”
宿均一点头：“白衣。”
原来是大佬啊。
大佬这是让他再考虑下吧。
江曜感慨道：“前辈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啊。”
面冷确实，至于心热……宿均一点头的动作顿住，他迟疑了。
不愧是敢主动搭讪师叔祖的人，非但没死，还被师叔祖点名送回家。宿均一看着江曜极为敬佩。
江曜：“？”
“对了，”江曜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能打吗？”
宿均一挠头，不是很明白“能打”是怎么个标准。跟师叔祖是没法比，跟眼前这位江道友比起来……
见他迟疑，江曜顿时心中一紧。
宿均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谦虚：“您这样的，我能打一百个。”
一百个。
原身是练气期，主角攻差不多能打原身五个。江曜松了口气，“够了够了，咱走吧，越快越好。”
宿均一再次打量了他两眼，犹豫道：“您确定越快越好？”
江曜确定：“冲！”
下一刻。
江曜看着江府气派的大门，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面不改色地走到边上，扶着墙，开始哕。
好，好晕哦。
好像一群小人在他脑门上蹦迪。
门房大骇，忙不迭把自家小公子搀起来嘘寒问暖。
宿均一傻眼了，刚刚不是说确定吗？
他赶紧掏出一颗灵丹递过去将功补过，希望师叔祖原谅他办事不力。
“这什么？”
宿均一：“定神丹，服下后会好些。”
“哦哦。”江曜恍然，晕车药啊，吃完回味了下，甜滋滋的，“多谢了。”
宿均一：“您客气了。”
江曜心道这人一直您啊您地敬称，莫非是修真界的礼节？于是他也客气道：“宿道友，您里面喝杯茶？”
宿均一摇头，“我还有事，这便走了。”
江曜理解，摆摆手道：“那回见。”
回见？
宿均一若有所思。
＊
“你说什么？”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摸了摸耳朵，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江曜双目无神，开始重复第三遍：“我想拜师修炼。”
中年男子转头问管家，“这小子方才说什么来着？”
管家恭敬道：“回家主，小公子说，他想拜师修炼。”
江家主推开房门，站在檐下望了望天，烈日当空。“管家，今日这太阳可是从西边上来的？”
管家一本正经，“回家主，东边上来的。”
江家主：“那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好像有人说胡话呢？”他阴阳怪气，“上次有个人，都进了天剑宗山门了，又折返回来，是谁来着？”
管家：“回家主，是小公子。”
江家主一眼又一眼地瞥江曜。
江曜：“……”
江家主反复琢磨，觉得不对劲，“崽啊，你是不是在外头遇着事了？”
被发现了？江曜一惊。
紧跟着就听江家主轻声嘀咕：“……还有这等好事？”
江曜：……
江家主狐疑道：“你真要拜宗门？”
江曜点头。
江家主：“哦，我不信。”
江曜作乖巧状：“真的，我保证。”
江家主默默瞅他，书房一时间安静下来。
半晌，江家主皱眉道：“你不是要保证？”激将过头了？这么快就改主意了？他不动声色地给管家递了个眼神。
管家立刻对着江曜一阵挤眉弄眼，“小公子，快。”
江曜秒懂：“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不学点修真的行为与艺术，他就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江家主暗自点头，态度还算端正，面上却紧紧皱着眉，勉为其难道：“爹就再信你一次，这次再溜回来，就扣你一个月的月例。”
“你都十八岁了还在练气期，白白耽搁了好天赋！”
江曜点头。
江家主见他难得乖乖地没有反驳，有些不忍，主动让步道：“最少半个月，不能再少了！”
江曜颤声：“半个月？”这么轻，怪不得人不肯去上学呢。
江家主撇开眼不去看他，厉声道：“不能再少了！”他想了想，加了点诱饵，“等你进了宗门，爹给你把月例翻一番。”
江曜：“……谢谢啊，”他犹豫了下，“对了，我想送个礼。”
江家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吃错药了？”
江曜：“没有吧，对症的。”宿均一给的晕车药挺好用。
江家主眸光深邃：“那为何这般上进？”非但主动提出拜师修炼，还要给师门送礼。
夸得还挺别致，江曜瞅他一眼，收下夸奖：“还行还行。”
江家主问：“你想进哪宗哪派？”
江曜毫不犹豫道：“丹鼎宗！”
修真界众多宗门里，丹鼎宗跟主角们所在的清霄宗离得最远，整个剧情里跟他们基本没有交集，主角攻要是能忘了他的存在最好，再不济也能学点自保的本事。
至于大佬，如果有缘，他们会在丹鼎宗见的。
江家主：“丹鼎宗倒也还行，以你的天赋不用送礼。”
“嗯嗯嗯，嗯？”好像哪里不对。
江曜：“……送人，不是给宗门送。”
江家主狠狠皱眉，语重心长道：“崽啊，别惦记人家有夫之夫了，啊？”
“？”
江曜反应了一下，哦原来是说主角受，他否认：“不是。”
江家主缓和了脸色，“那是要送谁？”
“……不知道。”
江家主：算了，不是就行，“往哪送？”
“……不清楚。”
江曜迎着两人无语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第 83 章 小爷我听解释
江家主和管家面面相觑，半晌悠悠道：“他是不是长得比陶若水好看？”
“确实。”不过风格不一样，大佬是俊美，主角受是俊秀。
江曜拿着笔，刷刷几笔勾勒出大佬的模样，把画像递给江家主，叮嘱道：“礼备厚点哈。”
他心有戚戚，大佬好歹救了他一命，说不定他哪天突然就又回去了，原身还能回来呢。
行，有新目标也是好事。江家主接过画像想瞧瞧是何方神圣，看到后他沉默了。
管家把头凑过去，迟疑了一下：“这不是……”
“咳咳。”
江曜狐疑地看了江家主一眼，问管家：“你认识？”
管家：“不认识，老奴年纪大了眼花，看着像府里管花木的老李。”
江曜皱眉：“哦？”
江家主不动声色道：“这是你的新心上人？”
新、心、上、人。
瞧瞧这话说的，像样吗？
江曜犹豫了下，懒得再编个理由，“对。”
江家主心潮起伏，面上愈发温和，继续问道：“也是因为他要去丹鼎宗？”
“对。”江曜眼睛都不眨地应下。
“行，”江家主把画像卷巴卷巴收起来，“爹会看着办的。”
江曜起身走了几步，不经意地问道：“您看我今天这身，有哪里不妥吗？”
江家主只当他一贯的注重仪表，笑骂一声：“人模人样。”
等江曜一走，管家关心道：“家主为何不告诉小公子剑尊的身份？”
“这小子奔着人剑尊去的，告诉他能当场改主意不去宗门。”
江家主思索片刻，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
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咂舌，“给剑尊送礼，这也太上进了。”
……
半个月后，一辆灵兽车在一处山脚下缓缓停下。
管家“咚咚”两下敲响车门，“小公子，咱们到了。”
江曜迷蒙着眼，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他推开车门一看，外头的天色尚且灰蒙蒙的。
山脚下，灵兽车一排排井然有序地停放着，江曜一眼扫过，足有上百辆。
江曜震惊，“晚上了？”他一觉有睡那么久？
管家怜爱地看了他一眼：“寅时呢。”
江曜喃喃：“好卷，这就是凌晨四点的修真界吗？”
等他跳下灵兽车，管家把他往报名处一送，取了姓名牌，然后轻声道：“小公子，家主临行前交代老奴同您说一声，礼物已经备好了，只要您今日顺利拜入宗门，便会将礼物替您送过去。”
江曜点头，昂首挺胸去参加第一关的考试——爬山。
然而，这山格外耐爬。
每次他以为即将登顶兴致勃勃冲上去，发现不过是座小山峰，后面一山更比一山高。
江曜经历了自信——累了——好耶快到山顶了——是个小坡，山好高——累了——好耶快到了的反复磨炼。
从信心满满爬到气喘吁吁，终于在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的时候，他看到了签到处的工作人员。
他喘着粗气怀疑人生，上次爬山这么久，还是在上次。
签到处的小修士接过江曜的名牌登记，主动同他搭话：“这位师弟，你是第二个到达此处的新弟子呢。”
江曜：“……谢谢？”丹鼎宗生源质量堪忧啊。
“好累哦。”江曜蹲下。
“呵，废物。”
“嗯？”什么仇什么怨。
江曜愤愤抬头，猝不及防被眼前之人吓了一跳。
……怎会如此？江曜心头咯噔一下。
此人正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主角攻谢青梧。
究竟是他走错了地方，还是主角攻拜错了山头？江曜抬头东张西望，没找着半点关于宗门名字的标志或书籍。
这宗门，感觉不太专业的样子。
怀念大学招生简章。
谢青梧眼中闪过隐晦的杀意。
那日合籍大典结束之际，他看着江曜和清霄宗大师兄宿均一一道离开，等他循着寻踪香一路找过去，发现江曜已经回了江家。
若非江曜半个月来都不曾踏出江家半步……
谢青梧凑到江曜身边，屈尊降贵低下身道：“区区几个幻境就累成这样，还敢觊觎我的道侣？”
被污蔑了，这还得了？
江曜立刻将招生简章抛到脑后，神色一凛申辩道：“我没有……”
谢青梧眼神冰冷，看着他像看死人，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废物，迟早弄死他。
“……遇到幻境，什么幻境？”江曜一脸迷茫看向他。
谢青梧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不是装的。他心下惊疑，唯有心思纯澈之人才会视幻境如无物，这家伙也能算得上心思纯澈？
“那你怎么这么虚？”
江曜大声：“胡说八道！这叫狼狈！”
谢青梧一噎。
江曜歇了一会，决定直接问下工作人员，“请问这里是……”
那修士乐得同有潜力的新弟子展现自己的善意，闻言朗声一笑：“这里是第一关，你先在这歇会，晚点大师兄会过来接你们一起去主峰。”
刚说完，他余光瞥见天上一道黑影，手指朝天边一戳，“哎，你看，大师兄来了。”
江曜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接过话茬：“这里是清霄宗吗？”
那修士被他问得一愣：“不，不然呢。”
江曜：“……”
他决定立刻下山，不好意思了大佬，礼物以后一定补上。
宿均一御剑从云端落下，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他熟稔地跟江曜打招呼：“您来啦？”
您？
那修士惊讶地打量江曜。
谢青梧眉心狠狠一跳。
江曜不敢置信道：“怎么是你？！”
宿均一点头：“您上次不是说回见嘛，可不就见着了。”
江曜：“……”那大佬岂不也是清霄宗的人？很好，是他信错了人。
几人说话的功夫，此处已经汇集了将近百人。
宿均一瞥了眼燃尽的香，“时间到了。”
他掐了个决，手中的剑倏地变宽变大，足够所有人坐下，“都上来罢。”
江曜立刻后退两步，推拒道：“我有东西忘了拿，下次再……”
“等会过了考核再取，不急。”宿均一一把拽过他，把他安置在剑上，然后迅速御剑起飞。
开玩笑，这可是师叔祖看中的徒弟，可不能放跑了。
江曜：“……”我急啊！！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江曜远远地看见山顶“清霄宗”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丧丧的。
这时，他身前一人忽然道：“听说剑尊今年出山收徒，是不是真的？”
有人应和道：“不错，我也听说了。”
也有人反驳，“假消息罢，年年都有人奔着剑尊来，年年都没见人成功过。”
有人跟着一叹：“是啊，剑尊他不收徒的。”
江曜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赶紧插话道：“真的吗真的吗？”
神情之急切，令人心生共鸣。
他背后那人问：“道友，你也是为了剑尊来的吧？”
“是啊是啊。”
江曜再看那景——水碧山青，看那风——温柔和煦，就连清霄宗的大招牌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一群人很快被带到清霄宗的主峰，此处亭台楼阁错落，白玉石阶前苍松入云，笼罩半座殿宇。
“先给你们测一测天赋和骨龄，”宿均一取出一块墨绿的石头，“一个个来，测完站到左边。”
“谢青梧，金灵根，筑基三层，十六岁。”
“江曜，木灵根，练气五层，十八岁。”
十八岁的天灵根才练气五层？
众人原本心态焦灼，听到江曜的年龄和修为后，一连听到两个天灵根的紧张都被缓解了。
江曜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细心雕琢起自己等会要演出的剧本。
“……陶若水，火灵根，筑基二层，十六岁。”
“好，大家按照天赋，从高到低排列。”
众人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江曜正好排在主角受陶若水后面。
然后……谢青梧冷笑一声，把陶若水换到自己的前面。
江曜抬眼：“……”大兄弟不至于。
江曜分神想起小说剧情，陶若水是谢家仆从捡来养大的孩子，因为天赋出众，谢家本想好好培养，日后给谢青梧做心腹，但再怎么好也不会送他去清霄宗进修。
眼看谢青梧要加入宗门，陶若水极为羡慕，这时谢青梧突然提出放他自由，交换条件便是和他结为协议道侣并一同前往清霄宗拜师。
陶若水不想错过提升自己的机会，衡量后迅速答应下来。他对谢青梧的心意和谢家的反对并不知情，只以为谢青梧是想借道侣契约绑定他，仍将谢青梧当做主家。
因为万人迷的属性，陶若水身边追求者环绕，谢青梧一边疯狂吃醋，四处扫荡情敌，另一边怕被陶若水拒绝，迟迟不敢在陶若水面前表露情意……
这本小说集万人迷、疯批、契约情人等各种元素于一体，极为狗血。江曜轻叹，如果他不是被扫荡的情敌之一，这一口他吃了。
至于现在，他的心情一言难尽，最后总结为八个字：他的怨气，比鬼还重！
*
众人依次进入大殿。
殿内通透明亮，清霄宗的掌门和长老们坐在台上，威严地注视着这批新弟子。
宿均一报过名字，相应的新弟子便上前三步，开始推销自己。
仗着自己修为高，上边的长老们肆无忌惮地传音，瓜分起中意的弟子来。
三长老道：“陶若水不错，是个炼器的好苗子，我要了。”
五长老道：“你说要就要？陶若水我要了。”
先开口的三长老信心满满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自己选。”
紧跟着另一道声音道：“我要谢青梧，谁都别跟我抢。”
四长老立刻反驳：“金灵根适合修习剑道，归我。”
大长老挑衅：“怎么，不服？出去打一架？”
四长老嘲讽：“呵，莽夫。”
江曜提着心进殿，抬头打量了一圈殿内的面试官们，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大佬不在，不然当着大佬的面拒绝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同于其他人的拘谨，他准备好陪跑的姿势，心情轻松且愉快，不知道自己左瞟瞟右瞥瞥的样子被上头的人尽收眼底。
“哎，后面那小子怎么这么自在。”
掌门神念一动去查看宿均一手中的册子，“是叫江曜，唔十八了？怎么才练气五层，白白浪费了天灵根的天赋！”
掌门简直痛心疾首。
大长老成功将谢青梧收为弟子，此时志得意满，随意瞥了江曜一眼，“平日过于惫懒了吧。”
五长老一本正经道：“就是，修仙这么个态度可不成，就该让他拜在我座下好好改过自新！”
七长老无语：“……老五，你的算盘响得小师叔在出云峰都要听到了！”
主角攻受果然会被人争抢着收徒，江曜乐滋滋地看完戏，就听到宿均一点到了他的名字。
他提步上前，开门见山道：“晚辈只为剑尊而来。”
话音一落，台上端坐的掌门和长老们个个目光如炬朝他看来。
第 84 章 外传 朔舟寒（上）
回丹峰的路上，五长老没急着瞬移回去，而是跟江曜介绍道：“明日是我们清霄宗和其他宗门私下举行的炼丹交流小会，这次交流地点便设在清霄宗，已经有几个宗门提前到了。”
“炼丹交流小会？”江曜听着有些耳熟，剧情里似乎也出现过。
五长老解释：“所谓交流小会也就是各宗门的长老带自家小弟子出来显摆显摆，”他说着叹了口气，“师兄这几年都没有收徒，你几个师侄又年纪大了，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和炼丹术的水平，再参加小会不合适。”
“身为东道主却没人可参加，那可太丢人了，”五长老一脸振奋，“小师弟，幸亏有你！咱们好歹输人不输阵！”
“……”江曜缓缓道：“已经做好输的准备了吗？”躺得也太快了吧。
他这会回忆起原剧情，这场炼丹交流小会曾被作者一笔带过——陶若水不知为何得到五长老青眼，两人虽然没有师徒的名义，五长老却对他倾囊相授，并感慨过：当初他要是参加了炼丹小会，必不会让清霄宗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
现在想想，陶若水之所以不曾参加，正是因为他在灵川秘境中没出来。
五长老还在轻声嘀咕：“说起来小师叔怎么这时候突然想通了？”
江曜看他一眼，当做没有听到这个问题，提议道：“五师兄，不如去器峰瞧瞧陶若水从秘境回来没有。”
陶若水？
五长老记得这个弟子，炼丹天赋也很不错，跟江曜一样都是当初他没抢到手的苗苗。
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他瞬间心动，笑道：“也好，我们便去看看。”
两人直接改道器峰。
＊
说来也巧，陶若水前几日刚回了清霄宗，接到器峰峰主传讯时，正在自己的住处修炼。
他来到正殿，殿内不但坐着自家师尊，还瞧见了五长老和江曜，陶若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见过长老，见过江师叔。”
听完五长老的来意后，陶若水没有犹豫，立刻答应道：“弟子领命。”
五长老含笑点头：“既然如此，便和我们一同去丹峰。”
路上，陶若水取出一把灵剑，双手托着，对着江曜道：“之前师侄在秘境之中遇险，多谢江师叔相救，这把灵剑是我亲手锻造，请江师叔收下。”
江曜没接，淡淡道：“不必多礼。”
五长老误以为两人交情不错，笑道：“原来你们还有这种缘分，难怪小师弟主动提议让你参加炼丹小会。”
陶若水刚刚被江曜拒绝还有些失望，听了五长老的话后，只当他是面冷心热，也不在意，扬起笑道：“多谢江师叔看好，若水定然好好表现。”
不过是顺便避免五长老留下遗憾的江曜：“……”
你们真的好能脑补。
三人回了丹峰，直奔主殿。
五长老先前接到剑尊传讯，只道自己临时有事便匆匆离开，现在乐呵呵地带着两个年轻人回来，殿内其他宗门的长老见状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跟五长老不太对付的乾元宗长老轻声嘲笑：“青阳这是从哪扒拉出两个充数的？”谁不知道青阳这回只能看着他们炫耀弟子了。
旁边的丹鼎宗长老正端着灵茶啜了一口，闻言抬头随意地打量了两眼。
他先瞧见的是陶若水，心道这小弟子相貌不错，就是不知道本事有几分。
再往边上一瞥，瞧见了江曜后便是一愣，这不是剑尊的弟子？
乾元宗长老上下打量了江曜两人几眼，轻哼道：“相貌倒是过得去，可惜……”
丹鼎宗长老听到‘可惜’二字便知他没什么好话，立刻阻止，夸赞道：“相貌堂堂，实力一定也很不错。”
“？”乾元宗长老奇怪得看了老友一眼，“你怎么还站到青阳那边了？”
丹鼎宗长老白了他一眼，给他传音：“别说我不帮你，右边那个弟子是剑尊弟子，可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你自己看着办。”
乾元宗长老：“？？？”
还能怎么看着办，谁会无端得罪剑尊啊！可恶，青阳竟然用阳谋！
五长老也听见了乾元宗长老的话，见他没说什么不中听的，没和他计较，兴冲冲介绍完江曜两人的身份，让他们俩自己去偏殿跟其他宗门的弟子熟悉熟悉。
待两人离开，乾元宗长老怒道：“青阳当真诡计多端！输了不就是被嘲笑两年，还特意找救兵来，这谁还敢特意嘲到他面前啊！”
见他不痛快，五长老更是洋洋得意。
丹鼎宗长老无语，除了你也没别人会特意去当面嘲讽他。
有人不由好奇，问道：“你怎么把剑尊弟子拐来了？”
小辈之间互相切磋罢了，输赢都是小事，哪怕剑尊弟子的身份也不会被他们故意放水，何况青阳不是输不起的人，这样顶多能气一气灵虚，也就是乾元宗的长老。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莫不是青阳故意找来气灵虚的？
五长老不知他们的想法，眉飞色舞道：“他们俩可都是天灵根，一个木灵根，一个火灵根，都是炼丹的好苗子。”
赢不赢无所谓，带出来长长见识，顺带也炫耀一下自家宗门的好苗子。
其他人问道：“那你怎么没把他们收为弟子？”
五长老气哼哼：“你们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没得手。
众人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纷纷哈哈大笑。
＊
江曜和陶若水进了偏殿。
殿内的修士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谈，他们都穿着自家宗门的道袍，极好辨认哪些人是同个宗门的，一眼扫过，便能看出每个宗门弟子的数量从三五个到十来个不等。
他们一个气质清冷，一个温润可亲，皆相貌出众。两人一进去，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关注。
鱼符翎和江恪岚二人是跟着师长过来的，丹鼎宗作为丹修大派，门内大部分修士都是丹修，因此也是在场众人中占比做大的一撮。
她们一瞧见江曜，立刻出声：“江前……”
江曜正好也看到了他们，同时打了声招呼：“鱼道友，江道友。”
鱼符翎和江恪岚对视一眼，改口道：“江道友。”
“这位是……？”
江曜给双方介绍：“我师侄，清霄宗优秀弟子陶若水。”
陶若水听了他的夸赞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对着二人温和一笑。
优秀弟子？鱼符翎和江恪岚肃然起敬。
“这两位是丹鼎宗杰出弟子——鱼符翎鱼道友和江恪岚江道友。”
杰出弟子？陶若水态度郑重了两分。
鱼符翎和江恪岚：“……”嗐，江道友还怪客气的，不知道这位优秀弟子有没有掺水分。
鱼符翎见江曜同他们以道友相称，便知他没有架子，于是给自家宗门的师弟师妹介绍：“这位是江……”
一个男修抢答道：“师姐不必介绍我自己来，江潜江道友、陶若水陶道友是吧，方才听说了，在下丹鼎宗石征。”
江曜：“……？”
鱼符翎：“……？”
江恪岚：“……？”
江潜是哪位？鱼符翎张了张口，没来得及纠正他的误会，其余几人已经快速跟着道：“在下丹鼎宗骆堂。”
“在下丹鼎宗张垚土。”
“……”
“在下丹鼎宗岳音。”
江曜：行吧。
等他们介绍完自己，鱼符翎正要开口解释，就听石征问道：“江道友也姓江，莫非跟剑尊弟子是同族？”
江曜打量了石征一眼，刚才第一个误会的也是这位，他淡定道：“不是。”
是本人。
鱼符翎三个知道江曜真名的人，被他们俩的对话听得一愣。
其他同门见江曜看着清冷，一开口却是好说话的样子，正好已经提起了剑尊弟子这个话题，有人继续道：“不知江前辈是不是像两位师姐说的一样？”
正要抓住机会帮着解释的江恪岚：……
嗯？还背后讨论我了？江曜起了两分兴致，看了一脸木然的两人一眼，兴致勃勃问道：“什么样？”
鱼符翎：“……”
江恪岚：“……”
一人答道：“两位师姐说那位江前辈救过她们。”
另一人道补充：“而且风趣幽默，剑术不凡，助人为乐！”
江曜沉吟一二，眉眼含笑：“多谢两位夸奖。”
其他人正奇怪他谢什么，鱼符翎幽幽道：“这位就是江前辈本人。”
第 85 章 小爷我再度遇袭
谢青梧瞳孔一缩，不知江曜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
他的眼中闪过剧烈挣扎，几息后下定决心使用家族秘法——这秘法燃烧修士心头血，强行提升修为，对自身损害极大。
以谢青梧的修为，使用过后境界会从筑基后期跌落到练气初期，直接失去战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清霄宗陶若水，请道友相助！”
谢青梧神色一变，两人同时朝着声源方向望去。
陶若水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显然状况不佳。江曜有些意外，竟然正好撞上了主角受遇险？
谢青梧眉心紧皱，蓦地催动秘法，脸色瞬间惨白，修为却节节拔高，一举突破金丹的门槛。
江曜立刻提高戒备，却见谢青梧既没有向他攻来，也没有往陶若水的方向去，而是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逃窜。
竟是弃陶若水不顾，独自逃命去了。
“……”
“？？？”
这对ＣＰ就这么ＢＥ了？江曜震惊。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果真不假。
眼看谢青梧强行提升修为后速度飞涨，眨眼功夫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江曜一时无语，调转方向去救人。
小说中，陶若水跟谢青梧虽为道侣，本性却不同，并非恶人，跟他也没死仇，……现在道侣还ＢＥ了。
就当回报当初陶若水帮他找宿均一救场的好意了。
＊
陶若水这边正被妖兽围攻，他擅长炼制法器，于炼丹一道也略有涉猎，战力方面却多有不足。
被几只同境界妖兽围攻后，陶若水的防护法器迅速损毁，自身战力平平，很快左右支黜。
此时，他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之声，毫不犹豫地出声求救，过后才发觉其中一方的气息极为熟悉，正是谢青梧。
陶若水喜出望外，他对谢青梧的实力很有信心，既然遇到了，自己便有救了。
察觉谢青梧的气息忽然增强，直接突破金丹后，陶若水脸色大变，谢青梧竟然是落在下风的那个，还被逼着用出了谢家秘法！
随后他便发现谢青梧遥遥远去了。
反倒是另一道气息，径直往这边来。
恐怕来者不善。
看着眼前几只尖牙利齿，眸光凶狠的妖兽，陶若水心下一寒，勉力支撑仍然节节败退，若无援手，他恐怕要葬身此处，不由苦笑。
就在这时，一支霜白长剑兀地加入战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了当地抹了一只妖兽的脖子，一击毙命！
好利落的剑法！
陶若水目露惊艳，便见长剑在瞬息之间接连斩杀两只妖兽，然后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握住。
不过短短三招，剩下的三只妖兽相继倒下。
“江师叔……”怎么是他？
陶若水立刻反应过来，方才与谢青梧对战的修士便是江曜。
短短时日，他竟然成长到能将谢青梧压着打的地步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江曜明知他是谢家的人，还能放弃追杀谢青梧，毫不犹豫地前来相救。
陶若水一时间五味杂陈。
“多谢江师叔。”
江曜朝他随意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去。陶若水虽然看起来状况不佳，但至少死不了。
非亲非故，没必要掏出灵丹给他治伤。
＊
江曜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朝虚空唤了声：“师尊。”
玄师现身：“何事？”
“师尊，弟子历练的表现如何？”
玄师抬眸便见他眼神灵动，一副求夸的模样，“不错。”
得了他的肯定，江曜眉眼带笑，凑近两步问道：“那师尊，谢青梧朝哪边跑了？”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玄师眼中滑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东南方向。”
知道找他帮忙，倒是有长进。
东南正是书中记载的昆慈道君残魂所在方向。
【看来还是按照剧情发展了。】江曜说不上欣喜或是失望。
【万一主角攻真死不了……还是别让师尊也被谢青梧记恨上。】
玄师轻轻挑眉，暗叹他的心肠太软，却也习惯了他的脾性。
“师尊来灵川秘境是要做什么？”
“寻人。”
江曜面上乖巧体贴道：“那师尊去办自己的事吧，别耽误了。”
玄师明知他是想找理由支开他，道：“不急，我心中有数。”
见江曜欲言又止，玄师故意问：“你有事？”
【我挺急的。】
江曜一脸沉重，口是心非：“没什么大事。”
“……”那就是暗示他有事了。
玄师失笑，不再为难他，凝出一支化神剑意递过去，“若是小命不保，记得向我求救。”
他调侃道：“不必通通喊上三遍，一遍足矣。”
江曜：“……”
他立刻想起自己当初“师尊”、“剑尊”、“玄师”一通乱喊，耳根一红，面上镇定若无其事道：“知道了。”
“去吧。”玄师说罢，修长的身影原地消失。
江曜眨了下眼，师尊这么快就走了？效率真高。
见江曜御剑离开，玄师眼中的笑意淡去，神色恢复漠然，随手撕裂虚空，前往昆慈道君残魂隐匿之处。
他所寻之人正是昆慈。
玄师踏入昆慈洞府之时，谢青梧跪在蒲团之上，正在接受“大能残魂”的考验，满心希望能够获得大能传承，一雪前耻。
玄师哂笑，昆慈根本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所谓的传承，更是一份裹着蜜糖的毒药，不过是想将谢青梧的身躯占为己有。
他当初没有斩草除根，是为了等到主角成长起来找些乐子，没想到江曜突然出现，给他波澜不惊的生活添了不少乐趣，如今没必要再留着他们给小徒弟添堵。
玄师正要抬手将昆慈的残魂彻底打散，出手前忽然改了主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玄师心道自己虽然头一次做师尊，也该当如此。
谢青梧没了练手的价值，昆慈的幻境之术却有两分称道之处，不妨物尽其用。
既然遇上了，正好让江曜感受一下高阶修士的实力，总归自己在暗中护持，不会让他吃亏。
＊
江曜一路疾行，略过花花草草妖妖兽兽，根据事先标注的地图寻到了此处。
他右手持剑，左手袖中捏着这把新得的化神剑意，收敛气息，小心谨慎地靠近。
在他踏进洞府之前，昆慈的残魂便察觉了他的存在，略略一扫，便知他是筑基后期修为，骨龄不过十九。
残魂眼中闪过贪婪，此人若来得早些，他绝不会选择受伤不轻的谢青梧。
可惜他已经和谢青梧绑定，没有反悔的机会。
直到江曜踏入洞府之后，谢青梧才猛地惊觉，瞳孔收缩，下意识握紧灵剑，向昆慈求助道：“前辈，此人与我有断臂之仇，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残魂听后更觉可惜，注视着江曜的视线带着恶意。
玄师目睹二人的反应，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昆慈倒是敢妄想。
残魂有意在谢青梧面前展现一下实力，“放心，本尊定为你报仇。”
话音未落，一支森寒剑意携着万钧之力，径直攻向谢青梧。
残魂和谢青梧二人脸色骤变！
残魂惊道：“快躲开！”
可惜为时已晚，谢青梧面目狰狞地被剑意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残魂的脸色却不比谢青梧好上多少，喃喃道：“玄师的剑意……”
他这些年小心躲藏，正是不想被玄师发现，立刻质问谢青梧：“他是何人？跟玄师是何关系？”
谢青梧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再者上古大能怎么会知道剑尊的名字，此时也察觉出不妙。
但他没有其他出路，只能寄希望于残魂，答道：“剑尊弟子，江曜。”
残魂听后，冷冷命令他：“断臂求生。”
说完凉凉地扫了一眼谢青梧，只觉晦气，后悔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人。
江曜修为所限，既看不到昆慈残魂的存在，也听不到残魂对谢青梧的传音，只能从谢青梧的话中知道他在同人交谈。
“前辈不能杀了他么？”谢青梧面露不甘。
江曜眉心一跳，只当自己不知另一人的身份，手指一动，操控剑意斩向谢青梧的要害，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挡。
残魂心下暗骂谢青梧不长脑子：杀什么杀，杀了此人，就要被玄师追杀，几条命都不够活的。
饶是他生前强大如斯，如今不过一缕残魂，先前为了取得谢青梧的信任，耗费两成修为才让他被斩断的手臂重新长出来，没想到不到半日就又折了进去。
剩下的修为用来硬抗玄师的化神剑意，实在有些吃力。
残魂一咬牙，对着江曜使出幻术，再次损耗三成的修为。
江曜陷入幻境，阖上双眼，剑意失去控制，自动缩小掉落。
残魂对着谢青梧喝道：“快走！”
谢青梧面露不甘，两人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顿时惊骇。
这时一道身影忽然显现，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见到玄师的面容，两人面露惧意，谢青梧心神巨震：剑尊怎会在这里？
哪怕玄师不曾对他们瞥去一眼，残魂仍心凉得透彻。
——在劫难逃。
昆慈残魂前后一想，便知玄师怕是早已在此，一直暗中为此人保驾护航。
他的眸光晦暗疯狂，心念转动不过瞬息，立刻勾连上幻境，将自己的全部修为倾注其中。
然后露出一个猖狂扭曲的笑：“玄师，既然你这么看重这个弟子，不如让徒孙给我这个师祖陪葬，哈哈哈哈哈，玄师，你要么看着他在恐惧中去死，要么替他去死。”
玄师听着他刺耳的声音微微皱眉，随手将他彻底抹消。
连个教具都不能好好做，废物。
谢青梧燃烧心头血后本就元气大伤，靠着和残魂签订神魂契约才恢复少许，如今残魂被强行抹去，他的识海受到牵连，立刻失去意识，无需旁人再动手，便已身死道消。
玄师淡淡收回视线，抬手搭在江曜肩上，进入他的幻境。
第 86 章 小爷我观战
山体背后，一条体型庞大的灰蛇悄无声息地滑过地面，缓缓向着四人靠近。
江曜耳中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砂石摩擦声，他将灵玉盒往玄师怀里一塞，迅速向鱼符翎二人示警：“有东西来了。”
二人心下一紧，立刻提起戒备。
眨眼间，一条巨蛇如闪电般窜出来。
江曜冲着那个方向斩出一道凌厉剑气。
巨蛇浑身披着黑硬的鳞甲，这一剑只在它的鳞片上留下一道浅浅白痕，未损伤其半分，却将它激怒，立刻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毒牙，整个腾空而起！
“！！”三人倒抽了口凉气，赶紧四散躲开。
巨蛇目标明确，直直冲着江恪岚而去。江恪岚一惊，迅速扔出一个防护法器，在巨蛇一个摆尾的巨大冲击下，防护法器只支撑了寥寥几息，很快破裂。
江曜和鱼符翎立刻回援，道道攻击打在蛇身上，却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反而隐隐察觉到巨蛇的威压，它至少是三阶中后期的妖兽。
江曜当机立断：“放弃无相藤，赶紧走！”
“好！”鱼符翎和江恪岚应下。
鱼符翎抽身离去之际，却被巨蛇一尾巴打在腰间，狠狠砸到一旁的树上，她的脸色立刻惨白。
这条蛇不但为了无相藤而来，还想要食人血肉。
江曜发觉后立刻在灵剑中灌注灵力，凌厉的剑气掀开几片鳞甲，血流如注。
巨蛇瞬间回首，那双土黄浑浊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卷着尘土直冲他而来。
“江道友！”
江曜冷静道：“你们先走。”对着巨蛇反手就是一剑，和巨蛇正面对上，
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只能添乱，江恪岚咬咬牙，往鱼符翎嘴中塞下一把丹药后，搀起她御剑离开。
巨蛇模样丑陋，表现凶悍，江曜应付起来逐渐吃力，意图脱身却被巨蛇屡屡阻挡。
压力之下更能突破极限，江曜索性耐下性子和巨蛇周旋，他没有急着拿出元婴剑意，而是凭借自己的剑法和近日锻炼出的战斗技巧和巨蛇缠斗。
玄师凌空而立，在巨蛇毒牙即将嵌入江曜肩膀之时，目光一凝，对着巨蛇抬手一挥。
巨蛇庞大的身体猝不及防被掀飞，扬起漫天尘土。
它猛地竖起硕大的头颅，转身去看突然给它一击的罪魁祸首，蛇信“嘶嘶”作响。
江曜清晰地看到它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两圈，像是不知道这个敌人是哪冒出来的，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飞快冲过去，对着它的七寸一顿攻击，可惜灵剑攻击有限，或者说他自己的修为限制了灵剑的发挥，虽然戳出一个血口子，却不足以致命。
每次巨蛇发怒杀意凛冽妄图取江曜小命之时，都会被玄师轻而易举地挡住。
有玄师护持，江曜仗势欺蛇，索性拿巨蛇当对练，等到灵力即将耗尽，他取出剑意刚想将它彻底了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于是一边控着灵剑吸引它的注意力，一边揪住蛇尾用力一拉，三两下给它打成一个蝴蝶结。
巨蛇困惑低头：？？？反应过来当即狂甩尾巴，却发现却是挣扎，缠得越紧。
它无能狂怒，整个身子在地上翻滚。
不等巨蛇挣脱，江曜将元婴剑意对准它的七寸，冰冷刺骨的威压迸发，巨蛇瞬间被削成两截，毫无挣扎的余地。
江曜下意识屏住呼吸，好强，好帅，好羡慕。
胜负已分，玄师从上方落下，淡淡道：“量力而行，不要做舍己救人的蠢事。”
江曜转头，眼中的震撼尚未消散，直直地看向玄师，下意识回答：“嗯，我知道的。”
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方才让鱼符翎二人先走产生的误会，江曜失笑，笃定道：“师尊不是在这里么。”
一双清澈眼眸中明晃晃尽是信赖。
玄师仿佛能从中看出他没说完的话——‘因为你在，所以我才会放心留下。’
他垂下眼帘，半晌方道：“也不要轻信于人。”
江曜：“……”
他下意识回想自己拜师后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导致他在玄师心里的形象单纯到这种程度。
江曜偏了下头，忍不住瞅了两眼玄师，这误会怕是有亿点点大。
毕竟他来灵川秘境的目的就是想找机会搞死主角攻，怎么也算不上纯善。
见他欲言又止，玄师：“说。”
“师尊也不能相信吗？”
“……不错。”
“嗯嗯，我记住了。”江曜一脸受教，坏人才不会提醒别人不要相信自己。
他心下嘀咕：师尊啊师尊，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是好人啊！你这样让我很担心啊！！
·
鱼符翎受伤不轻，江恪岚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她，一咬牙就往回赶，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江道友也能顺利脱身，
江恪岚收敛着气息回到山谷，就见山谷出口处一片狼藉，没有听到里面打斗的动静，心下一跳，忍不住想：江道友该不会已经葬身蛇腹了吧……
她握紧手中的剑，立刻冲进山谷，入目却是地上断成两截的蛇尸。
江恪岚一愣，看到江曜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松了口气，问道：“江道友，你没事吧？”
江曜摇头：“没事。”
等瞥见站在江曜身后的玄师，江恪岚这才想起江曜并非孤身一人。
“……”啊。
江恪岚沉默，这人存在感太弱，以至于她一时忘记了此人的存在，既是江道友的师兄，想来真正危险之时不会袖手旁观。
江曜问：“鱼道友呢？”
“师姐在前面那座山上。”
“那我们把这里收拾了去找她。”
两刻钟后，双方在山洞里顺利汇合。鱼符翎脸色惨白，尚未恢复元气，看到她们两人都平安无事，这才露出个笑容来。
看到站在最后的玄师，鱼符翎先是一惊，再是恍然，对哦，她们一行人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江道友这位师兄，果然如江道友所说，当真跟不存在似的……
鱼符翎晃了晃脑袋，难道是修炼了什么奇特的功法不成？分明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只要没亲眼见着，就不自觉忘了他的存在。
江曜见鱼符翎神色恍惚，心道怪惨的，于是将蛇尸取出一截，大方道：“给你们分一点。”
三阶后期的妖兽，在灵川秘境中算得上顶阶了，对于筑基期修士来说价值不菲。
鱼符翎和江恪岚连忙拒绝：“无功不受禄，不必不必。”
然后注意到蛇尸上的伤口平整，乃是一剑毙命，两人暗自心惊，出手之人至少也得元婴修为了，这位冷漠寡言的修士，竟然这般厉害。
按照修真界默认的规矩，谁的战利品归谁所有，江道友却能将它随意处置。
堂堂元婴修士来灵川这等低阶秘境浪费时间，对秘境里的妖兽灵物都不感兴趣，江道友随手给的狼牙和无相藤却从不拒绝……
为的是什么还用说吗？！
鱼符翎立刻容光焕发！
她和江恪岚对视一眼，瞧见江恪岚的神色便知师妹想的和她必定一样。
两人眼中泛起诡异的光，颇有默契地嘿嘿笑了两声。
江曜：“？？？”
二人齐声道：“江道友，祝贺你！”
江曜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迟疑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鱼符翎：“江道友不是已经遇到了比陶道友更……”
江曜立刻梦回穿书那日，大惊失色，连忙打断：“快住脑！”
“这可不兴磕啊！”
鱼符翎和江恪岚一脸不解：“‘磕’是何意？”
“……就是刚才这样。”
“哦哦。”鱼符翎和江恪岚恍然。
江曜深吸一口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竟然不是？”两人失望，随后面露歉意，“对不住，是我们误会了。”
“无妨。”江曜提起的心刚要放下，就听身后的玄师出声：“怎么误会？”
“不是误会？”鱼符翎和江恪岚顿时振奋，眼底再次亮起诡异的光。
“！！”被师尊听到了？
江曜刚要惊慌，一琢磨玄师应该没听懂，于是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瞎凑什么热闹！
欲盖弥彰大声道：“就是误会！”
玄师一脸莫名。
第 87 章 小爷我懵圈
夜晚，商业街头，江曜刚坐进车里，就听到一阵响亮的马达轰鸣声响起。
公众场合大晚上炸街？江曜转头望去，却见一辆跑车横冲直撞，没有半分减速的意图。
两个夜自修放学不久，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走在人行道上，此时直愣愣地看着跑车无视红灯，狂飙而来。
这个角度……江曜不由皱眉，立刻快速跑上前，双手拉住两个学生的手臂，拽着他们后退，“快！退回去！”
两个学生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轰鸣声已在耳侧响起。
三人退回路边，江曜刚松了口气，尚未升腾起怒气，就看到身边学生惊恐之下瞪大的眼睛——那辆跑车失控撞上前面绿化带后，车身翻转，狠狠砸向了他们。
江曜眼前骤然一黑。
分辨不出源头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带着引诱和扭曲：
“他们都活着，只有你死了！”
“你救了他们，他们眼睁睁看着你死！”
“不要救人，你就可以活下来！”
“管别人去死！”
四面八方无死角环绕，喋喋不休。
江曜在若有若无的声音的影响下，不由产生些许后悔，早知道会这么挂了，他就先尝一口刚买的新品冰激凌，多可惜啊。
直到几分钟后，他再次回到听到跑车声浪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方才的场景一次次丝毫不差地重演。
……好心痛。
玄师出现的时候，刚好看到青年为了救人被跑车撞击倒地，心跳下意识慢了半拍。
只一眼，他就认出，这个相貌出众却陌生的青年就是江曜。
幻境会显现中幻术者遇到的最恐惧的事，江曜分明感受到惧意，偏偏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玄师默然。
场景重新开始，玄师看到他眼中清晰的情绪，不是愤怒、痛苦或是不甘，而是惋惜。
惋惜什么？
玄师有些奇怪。
江曜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这人身形颀长，相貌顶尖，他分明没有见过，却意外地感到熟悉，下意识道：“师尊。”
“嗯。”
江曜说完便是一愣。
一霎那后，无数记忆回转，身边原本轮番滚动播放的场景立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刚抬起头，就看到玄师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而玄师瞳孔中倒映的自己，一身休闲装，手腕上戴着手表，随意地搭在车门上。
处处跟修真界格格不入。
“……”
“！！！”
他好像，猝不及防掉马了！
江曜脸上的笑僵住了，手指动了动，深吸一口气，默了默把眼睛闭上。
玄师被他一连串自欺欺人的反应逗乐，眼中慢慢溢满笑意，偏偏坏心眼不出声，任由他默默自闭。
等到江曜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坦白从宽，如实交代自己的来历，却被玄师打断：“不急，你中了昆慈的幻术，先送你出去。”
“……噢。”
江曜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觑了眼玄师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不由心里揣揣，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还不如让他死个痛快。
“凝神，清空杂念。”
江曜阖上眼睛，然后悄悄又睁开一只，右手食指勾来放在放在冷热杯架上的冰激凌，小声问：“我可以尝尝再走吗？”
原来是惋惜这个，玄师顿悟，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有拒绝：“……吃吧。”
冰激凌有两个，江曜大方地主动分了玄师一个，“师尊尝尝。”
大概是他眼中的期待和邀请叫人不忍心拒绝，玄师接过。
“好了！”江曜重新清空杂念。
头顶路灯是通透明亮的白炽光，边上树木枝干缠着暖黄灯带，照亮江曜的脸庞，青年面容白皙，睫毛微微震颤，闭眼仰头等着。
玄师指尖汇聚起一团灵光，正要将人送离幻境，却见江曜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忽然动了动，匆忙睁眼喊停：“师尊等等！”
被接二连三地打断，玄师有些诧异自己的耐心。
江曜神色严肃：“师尊，送我走后你要留下吗？”
“对，进入幻境者都会触发心中最恐惧的事。”
离开的途径只有两条，一是跟着幻境走流程，战胜心中的恐惧，二是修为高于施术者，强行破除幻境。
江曜意识清醒，其实已经满足了第一条，只是昆慈临死之前加大了幻境的强度，令江曜无法自行脱身。
但昆慈残魂修为不及玄师，幻境对他不起作用，他打算先将江曜送离，触发自己的幻境后直接强行破境。
江曜不知其中关窍，只以为是极限一换一，脸色顿时变了：“师尊，我能留下帮你吗？就像我看到你就想起来了，师尊看到我会不会也有作用？”
玄师定定地看着他：“你确定要留下？”
“要！”
玄师背对着光，江曜没有看清他眼中的复杂，只听他过了几息淡淡回答：“好啊。”
看来确实很严重，江曜心下这般猜测，愈发重视。
“手给我。”
两人掌心相触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天翻地覆。
＊
江曜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密室，密室中间，玄师正在盘膝修炼。
他心道：这大概师尊年轻时候，周身的气势更凌厉，像一把利刃，不像日后那样深不可测。
江曜抬抬手，有些奇怪自己怎么是透明的神魂状态？于是向着玄师飘过去，喊了声：“师尊？”
没有反应。
伸手在玄师眼前晃了晃，也同样没有得到回应。这是怎么回事？江曜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玄师身边的传讯石亮起，他蓦地睁开眼，拿起传讯石一看，眼中闪过厉色，起身出了密室。
江曜跟着他飘出去，才发现他们就在出云峰上。
玄师足下一点，往外头去，江曜连忙跟上，一路来到清霄宗的主峰。
一个身着暗紫道袍，白发白须，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大殿中央，江曜听到玄师朝老者喊了声“师尊”。
这位就是昆慈道君？
就见昆慈道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白须，上下打量了两眼玄师，目露赞许：“元婴后期，不错。”
玄师神色淡淡。
昆慈一挥手关了殿门，给玄师递过去一盏灵茶：“为师有事要你去办。”
见玄师喝下后，昆慈笑意一收，突然对着毫无防备的玄师出手。
昆慈道君不是清霄宗掌门，正道魁首吗？怎么会对师尊动手……江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快躲开！”三个字脱口而出。
哪怕明知玄师日后会好好活着，还会成为修真界的剑尊，江曜仍然止不住地担心，眉心狠狠一跳。
下一瞬，他便见玄师反手抽出灵剑将昆慈的偷袭挡住。
昆慈的脸上露出了跟江曜如出一辙的惊愕，他眯了眯眼，冷笑道：“你早就在防备本座。”
玄师面色冷漠而平静，只是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不跟他废话，抬手就是凌厉的剑招。
昆慈不欲伤了玄师的身体，毕竟这幅灵根顶尖，修为也不错的身躯往后便是他的了。
他一边抵挡一边后退，有意拖延时间，等待灵茶中的药效彻底发作，“你可知道本座为何对你出手？”
见玄师的剑招威力逐渐降低，昆慈脸上焕发出扭曲的畅快和欣喜。
江曜也察觉了这一点，愈发心急。
“师尊——！”
“剑尊——！”
“玄师——！”
一通呼喊，偏偏玄师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昆慈自顾自开始畅谈自己的处心积虑：“本座正是看中了你的灵根天赋。”
他的眼中流露出鲜明的不加掩饰的嫉妒：“你不过修行短短三十载，便突破金丹修得元婴，化神亦是指日可待。”
“你知道本座修行了多少年吗？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才元婴，一千年化神，三千年炼虚，五千年合体，本座清修至今仍在合体止步不前。
“本座只剩下百年寿命，本以为今生再也不可能踏入大乘期了，直到你出现。
“你知道本座当初见到你有多欣喜吗？师尊是真心实意收你为徒的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你把身体奉给师尊，师尊定送你的元婴好好转世，来世再收你为徒。”
江曜听得拳头梆硬：“＊＊＊，来世收他为徒再做一次你的容器吗？”
下一瞬，就见玄师原本渐弱却始终无法伤到昆慈的剑势，直接突破他的防御，一剑扎进了昆慈的丹田里！
昆慈的得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江曜立刻喝彩：“好！”
玄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昆慈再也顾不得伤不伤到玄师的身躯，立刻回击，却发现玄师招招威力惊人，终于皱眉：“你不是元婴……化神后期！”
“化神也没用！”昆慈放完狠话，却始终无法将玄师打败。
他面色狠厉，底下的徒孙多得是，大不了换个差些的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
江曜敏锐察觉到异样，魂体下意识朝着玄师飘了过去，挡在他的面前。
……虽然，虽然是幻境，这些场景只是玄师的过往，他挡一挡也就是个自我参与感，还挺不忍心看的。
师尊也怪倒霉的，遇到这么个神经病，哎怜爱了，怜爱了。
江曜闭眼等着这一幕结束，没有察觉周边的景象悄无声息地暂停了。
他面前的玄师直直地注视着他，伸出手，虚虚地揽住了他的魂体。
第 88 章 小爷我长见识
玄师迅速察觉到心间翻滚的愉悦。
他环在江曜身侧的手指微动，下意识想要将他变成可触碰的实体，却在动作前顿了顿，掌心汇聚起一团灵光，反手挥散了幻境。
幻境彻底崩塌湮灭，二人意识回归，玄师不动声色地收回搭在江曜肩上的手。
江曜只觉一晃神，睁开眼就回到了之前的洞府里，看到玄师好生站在他面前，惊喜道：“师尊，我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玄师道，“都是你的功劳。”
“是吗？”江曜瞅了他两眼，有些奇怪，狐疑道：“我的作用真有这么大？”
【可我不管怎么叫师尊都没有反应，难道是……心诚则灵？】
玄师：……倒也没错。
江曜余光瞥见地上面色泛青的谢青梧，没再纠结幻境的事，走过去一探，发现他的生机已经断绝。
他抬头看向玄师，问道：“师尊，谢青梧是你出的手吗？”
“不全是，”玄师扫了谢青梧一眼，“他本就在你手下受了重伤，强行提升修为后伤及根本，又和昆慈残魂绑定，残魂被我抹去后便受了牵连。”
原来如此。
江曜起身踱步回到玄师身边，沉吟几息，深吸一口气，准备坦白从宽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了：“师尊，我有话要说！”
玄师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给自己壮胆的模样，一时默然，婉拒道：“也可以不用说。”
反正他早就知道了个大概。
“那不行！”江曜严词拒绝，“今天我必须说！”
【休想再让我憋回去！】
玄师：……
“我们这可是生死之交，搁我们那都可以结拜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玄师：…………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江曜，接话道：“怎么，你还想做我师弟，昆慈的弟子。”
“大可不必！”江曜立刻摇头，一脸无辜道：“我做您弟子挺好。”
他组织了下语言：“……应该就是幻境里那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死没死，反正一醒来就在现在这个壳子里了，凑巧的是，这人和我同名同姓。”
江曜觑了眼玄师的脸色，见他接受良好，索性一股脑全盘托出：“还有，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就是话本，谢青梧就是主角……”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他叭叭叭说完，跟甩开了个大包袱似的，心情愉快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想起幻境中昆慈说的转世，江曜问道：“师尊，你能知道原本那个‘江曜’是转世还是和我互换了身体吗？”
想到某种可能，他的话有些艰涩：“……还是说直接消失了？”
玄师：“你们之间没有因果纠葛，你不欠他什么。”
江曜怔了怔，明白玄师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笑了笑解释道：“我知道的，对我们两个而言都是无妄之灾，我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只是原身比我更倒霉些，也不知道被坑去哪了。】
玄师掐算一番：“他已经转世了。”
江曜若有所思：“唔，那等他到可以修炼的年纪，他要是愿意，我可以收他做弟子。”
自己还没出师，倒想着收徒了。玄师失笑。
江曜又解决了心里一桩事，这才想起昆慈道君，问道：“师尊，昆慈是这么回事？……你方便说吗？”
玄师见他目露征询，显然有些好奇，昆慈……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寿元将近迟迟无法突破，眼看便要身死道消，因此生了心魔，起了夺舍的心思。
“你看到的幻境就是他试图取而代之的时候，后来被我反杀，一缕神魂逃逸，进了灵川秘境。”
玄师几句话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师尊真棒！”
玄师：“……？？”这是什么哄小孩的语气。
江曜听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面上神色不变，深知玄师的强悍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心底却很能感同身受：
【谢青梧的恶意明晃晃，我好歹提前知道剧情，还有师尊相助，师尊却只能依靠自己。】
【虽然没有说是怎么发现昆慈的阴谋，又是如何在昆慈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壮大自己，拥有反击之力，想想也知道是何等艰难。】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玄师：倒也没那么惨。
毕竟他是作者，同样知道剧情，还有读心术，提前有了防备。
……小混蛋迫不及待把自己底子掀了个干净，倒显得他不够坦诚。
看着江曜眼中纯粹的关怀，玄师心下暗叹：怎么养出的性子，既轻易心软，又容易和人共情。
第 89 章 小爷我回营
【对了，师尊之前不是去寻人了吗？】
江曜问：“师尊要找的人找到了吗？怎么来得这么快？”刚说完，一个念头忽然窜入他的脑海：
“该不会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吧。”
【一定是了，不然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呜呜，师尊真好！】
江曜正感动，听到玄师声音低沉：“已经找到了，他死了。”
【啊？死了？】
江曜小心地去看他的脸色。
【糟糕，不会触及师尊伤心事了吧。】
两人视线相撞，江曜正懵，却见玄师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我杀的。”
“啊？？那还挺快……”
但好像哪里不对劲。
下一瞬，江曜反应过来他的戏弄，幽幽道：“……原来是殊途同归。”
玄师挑眉一笑，在他控诉的目光中坦然自若。
灵川秘境开放为期半年，期间可以自由出入，结束后弟子们会自行回宗。
玄师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是要留在秘境中继续探索，还是跟我回出云峰？”
在这都待了四五个月了，目标也已经顺利达成，江曜不假思索兴冲冲道：“走走走，回家！”
玄师眸光柔和了一瞬，伸出手正要照旧提着江曜的腰带带他回去，江曜忽然一个转身，绕到他的手臂外侧。
“嗯？”玄师看他，“做什么？”
江曜瞄了他一眼，伸出两只手同时往他的小臂一搭，含蓄一笑道：“我好了，咱走吧。”
玄师低头看着胳膊上两只细皮嫩肉的爪子：“……”
这是拿他当鸟架？
江曜一副乖顺模样，目光中透着狡黠，若无其事催促道：“快回家呀师尊，小白在家等我呢。”
还挺有脾气。
玄师哼笑一声，撕开虚空带着他回到出云峰。
脚踩上出云峰的土地后，江曜缩回手，余光瞥见玄师的袖子被他捏的有点皱，于是轻轻摸了两下掸平，一抬头，对上玄师递来的探究视线。
江曜心虚了一瞬，开始狡辩：“……我帮您掸灰呢，真是，哪家铺子做的法衣，这么容易脏！”
闻声过来的小白和柳管事一脸懵逼，柳管事奇怪道：“云裳阁的高级法衣自带清洁法阵，同人打斗都不沾半点血污，怎么会脏？”
何况以剑尊的修为，旁人哪有近身的机会，便是血流成河也不可能沾上身啊……
【什么高级法衣，都有清洁阵法了，就不能再加个防皱的阵法吗？！】
拆台来得猝不及防，江曜看着玄师调侃的眼神赧然，轻声道：“智者见智，大概是我心脏。”
听懂他的潜台词后，玄师：……
柳管事：？
小白虎：？
江曜战略性转移话题，蹲在小白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好久不见。”
小白虎被他慈爱的目光吓得一抖，浑身毛发肉眼可见地炸蓬松了一圈，惊恐道：“喵？！”
江曜：“……”你什么意思？我要恼羞成怒了！
他使劲挼了两把猫猫头，发现小白明显松了口气，还特意伸长了脖子让他挠挠下巴，一副享受的样子。
江曜：……行吧。
＊
入夜，江曜隐隐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始终无法睡得安稳，他沉下心细思：
难道是今天太尴尬了？
不应当，他的脸皮没有这么薄。
难道是因为彻底消除了主角攻带来的死亡危机而兴奋？
也不是，这种感觉不是激动。
江曜琢磨不出源头，起身推开房门，干脆走到崖边空地，坐下看玄师习剑。
他盯着看了一会，非但没有感觉到平静，心头反倒像垂吊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玄师敏锐察觉到江曜视线中的焦躁，收剑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江曜缓缓拧眉，闷闷道：“不太舒服，有点慌，还有点涨。”
慌，涨？
玄师手指扣在他的脉搏上，输入一丝灵力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眼中闪过懊恼。
“是我不对，没有告诉你一些修真界的常识。”
江曜疑惑。
玄师道：“灵力圆融，你要渡金丹劫了。”
江曜大惊，失声道：“我要挨雷劈了？”
【怎么这么快，剧情里除了主角，其他人修炼到金丹不都得几十年？】
玄师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别慌。”
“金丹劫只有三道雷，检验你筑基后吸纳的灵力是否扎实，你往日勤奋修炼，修为自然涨得快。把雷劫当成在秘境里的妖兽，用剑招对抗，或者用法器护住自己。”
江曜懂了。
【相当于升学考试，这个我熟。】
“那还行。”江曜略有些不自在。
【不过，师尊摸我的头，怎么跟我摸小白一样。】
玄师手一顿，看来是恢复过来了。
“凝神调息，准备渡劫，”他沉默几息，补充道，“以后被雷劈的时候还多着呢。”
江曜：……
深黑的天穹划过一道闪电，骤然照亮这片天地，沉闷的雷声紧随其后。雷声从远到近，最后盘踞在出云峰上方。
清霄宗内不少人察觉到雷劫出现，原本以为是哪个弟子，没想到雷劫竟往出云峰汇聚。
众人心下震惊，这才一年的功夫，小师弟／江师叔就要结丹了？
江曜看着声势浩大的雷霆，不由地皱眉，伸手拽了下玄师的袖子。
这么害怕？
玄师低头和他对视，见状面色微变，心下产生些许担忧，安慰道：“我就在边上守着，放心，你不会出事的。”
江曜摇头：“不是这个，我要不要换个地方渡劫，”他看了眼自己的小院，“别到时把我的家劈没了。”
玄师：“……我会护住你的小院子。”
江曜环视一圈，叮嘱道：“还有柳管事的本体，小白的猫窝，我另外两处房产……”
还有闲心管这些，玄师算是清楚他半点不紧张了，沉默片刻道：“管好你自己。”
怎么生气了？江曜一头雾水，随即恍然，轻声道：“也是，师尊被雷劈的经验丰富。”
“呵。”玄师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
江曜持剑严阵以待，雷蛇在乌云中翻腾许久，朝着他笔直落下。
作为从小被灌输雷雨天气不要在树下躲雨，以免遭雷劈的现代人，他险些“卧槽”出声，立刻持剑对抗——幸好灵剑的材料不导电。
第一道雷被顺利接住，江曜轻轻甩了甩手腕，感觉有点震手，其他还好。
确实如师尊所说，跟妖兽对抗差不多。
第二道雷霆瞧着威势更大，江曜心中有了底，主动迎了上去。
一道剑气劈出，在半空中和雷劫相撞，雷劫细了一圈，剩下的依旧顽强地朝着他劈来。
江曜立刻接连斩出几道剑气，雷劫尚未抵达他的身边，就被剑气抵消。
他的眼睛一亮，有点好玩。
远处小院边上，一人一柳一虎齐齐看着江曜渡劫。
柳管事面露忧色，玄师目光紧紧盯着江曜的身影，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小白虎奇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不是很懂：“嗷呜？”
金丹期的雷劫就跟毛毛雨一样，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三道雷劫盘踞的时间更长，落下时足足有水桶粗，江曜目露震撼，差点下意识掏出元婴剑意扔上去。
想到师尊说这是对筑基期修炼成果的检验，他忍了忍，还是凭借自己的剑术去抵挡。
一连甩出十道剑气后，江曜丹田内的灵力几乎耗尽，雷劫被消弭到只剩下细如牛毛的一丝，他懒得再去召出法器防身，任由它轻轻地在他的额头燎了一下。
没什么感觉。
说三道就三道，苍穹中汇聚的乌云迅速消散。
江曜松了口气，正要原地躺下歇歇，被人揽住肩膀扶起。
他还没说话，就见玄师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按了一下，又按了一下。
江曜一歪脑袋：“？”
【这是什么特殊仪式吗？】
他的眼中透着迷茫。
“师尊？”
玄师松开手后，眼睁睁看着那缕被雷烫过的碎发再次卷了上去。
他抿了下唇，忍住笑意：“没什么，去巩固修为吧。”
第 90 章 小爷我解说
江曜巩固完修为已是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他推开房门，按照惯例走到崖边空地，对玄师道了声“早”，取出灵剑准备开始今日份练剑。
手握上剑柄的那一刻，江曜忽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没了死亡威胁，干嘛还要这么卷？
更何况他刚刚结成金丹，谁会在升学考试刚结束就想着复习啊，没必要，着实没必要。
江曜默了默，生物钟害我！
他敬佩地看了眼旁边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玄师，羞愧地谴责自己两秒，然后心安理得地把剑收回储物袋，溜溜达达地回了小院，关上房门，从容镇定地躺上床。
顺便给自己拉上被子——修真者寒暑不侵，无需睡眠，盖被子主打睡觉仪式感。
玄师只见江曜大清早出来晃荡了一圈，转身就回了院子，待他半个时辰后收剑入鞘，也没见着人再出现。
正打算传授《断雪剑法·金丹篇》的玄师奇怪：人呢？
“咚咚。”
玄师叩响江曜的房门，里头隐约传来应答，声音模糊不清。
“我进来了？”
“嗯——”
玄师犹豫了两息，推门进去，就见江曜好端端地躺在床榻上，身上搭着被子，满头黑发散在枕面，睡得一脸安详。
玄师：……
他转身正要离去，耳边忽然传来轻声呓语，便听江曜喃喃：“别卷了，别卷了……”
玄师脚步一滞，下意识去看江曜的额头，那缕被雷烫过的小卷发过了一夜，蔫哒哒地垂落下来，瞧着驯服多了。
他目光下移，发现江曜眉心皱起，原本放松放在身侧的手掌也收紧，整个人无端显现出脆弱感。
玄师心道：莫非昨晚的雷劫还是惊着他了？
正想着暂缓对江曜剑术的指点，让他放松些日子，就听他伤心道：“别卷完了，我的烤鸭。”
“……？”
玄师陷入沉默，转身轻轻阖上房门。
＊
江曜睡到自然醒，完成日常练剑的指标后，看到玄师正坐在亭内和自己对弈，于是踱步过去，笑道：“师尊，我今天好像梦到你了。”
玄师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了江曜一眼，一边垂眸落子，一边淡淡道：“梦到我卷你的烤鸭吗？”
“……怎么会？！”江曜诧异，立刻否定道：“你卷的明明是我！”
玄师闻言上下打量他一圈，目光奇怪。
江曜解释道：“‘卷’是指师尊日日勤耕不辍，令我肃然起敬，不由地以师尊为榜样，跟着奋进！”
他说得义正辞严，玄师想起他梦中呓语的“别卷”，顿时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想练剑？玄师眉心微微蹙起，本来就是软乎的性格，再没有攻击力威慑，岂不是被人欺负死。
他沉吟一二，有了主意，缓缓道：“我虽能护你周全，终归是外力，不如你自身实力强大更可靠。”
道理是这个道理，江曜明白，只是不知道话题是怎么一下子转到这里的。他眨了下眼，先应下。
玄师：“剑术暂且放一放也无妨，但不可荒废。你既然对炼丹术感兴趣，不妨跟着青阳学炼丹。”
“好哦。”江曜应下，心道师尊这意思，怎么好像是发现了他蠢蠢欲动的懈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又不是小朋友，还要人哄着学习。
一时间又为玄师的心意而触动，师尊真的好周到，就是吧，哪有小孩厌学，拿报课外辅导班当奖励的……
而且，江曜疑惑问道：“师尊，青阳是谁？”
“是我呀！！！”丹峰峰主－五长老－道号青阳，他于炼丹一道赫赫有名，被修真界尊称为青阳真人。
五长老刚一收到玄师的传讯，便迫不及待从丹峰瞬移过来，谁知刚到此处，就听到江曜如此无情的提问！
他同玄师见礼后，哀怨地盯着江曜：“小师弟，过分了嗷。”
江曜：“……”
清霄宗掌门排行第六，其他人一二三四五七，一共七个师兄弟都是宗门丹、器、阵、药等各峰的长老，宗内弟子一般称之为某（数字）长老或某峰主，只有在外头才会被人称呼道号，是以江曜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江曜轻咳一声，感觉遇到尴尬的情况多了，脸皮也不知不觉变厚了呢。
他熟练地转移话题：“五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玄师听到他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好久不见”，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曜一眼。
江曜发觉身侧探来的视线，转过头正好和玄师对视，并且顺利接收到了他的眼神。
他左侧的耳廓和耳根倏地一热，忍住掩耳盗铃的冲动后，心中默默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看法，看来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说到这个，五长老立刻来劲了！眉飞色舞道：“师叔方才给我传讯，说小师弟你要跟着我学炼丹！”
“小师弟？”
江曜回神，正要回过头来看他，就听五长老疑惑道：“小师弟，你耳朵怎么红了？”
五长老若有所思，立刻想起之前的事，恍然大悟，大方道：“不记得师兄道号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必害羞！”
“……”
“！！！”
怎么会这样！
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晚一点再拆台！
江曜转头的动作僵住，迅速察觉到右侧，师尊看过来的视线产生的微妙变化，已然带上了几分兴味。
……就当彩衣娱亲了。
江曜索性破罐子破摔，生无可恋道：“多谢你了。”
五长老浑然未觉：“客气什么。”
玄师心下已经快笑翻了，面上却不显，免得江曜脸皮薄受不住，落荒而逃。
敛下眼中的笑意后，玄师对着五长老一本正经道：“你师弟的炼丹材料损耗一律由出云峰负责。”
五长老本想推辞，见玄师神色淡漠，不容拒绝，便干脆答应下来。
玄师看向江曜，目光温和：“东西该用就用，出云峰就你一个，无需束手束脚。若是需要什么珍稀灵药灵材，尽管找我，师尊自会为你寻来。”
“知道了。”江曜抿了下唇，原本有些炸毛的状态不知不觉就被抚平了。
五长老保证道：“师叔放心，我一定把师弟当亲徒……亲师弟看待。”
五长老一高兴险些嘴瓢，见玄师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没跟他计较，这才松了口气。
哎，谁叫之前收的弟子年纪大了之后个个都老成持重，端肃正经，哪像小师弟，又有天赋又好玩，一点也不怕他。
“择日不如撞日，小师弟这就和我去丹峰吧！正好这两天有其他宗门的长老带弟子过来。”五长老立刻对江曜发出邀请。
江曜看向玄师：“师尊，那我走了？”
玄师颔首，目送他离开后，取出几个灵玉盒，召来柳管事，吩咐道：“把这几个送到丹峰给青阳，不要当着阿曜的面送。”
柳管事了然，青阳真人愿意教是一回事，虽是师兄弟，但也不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这些灵药就相当于“束脩”了。
他看向最边上那个灵玉盒道：“无相藤也要送去吗？”
无相藤只有四阶，对丹峰峰主而言，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玄师想起江曜当时说的话，摇头一笑：“这个是阿曜送给我的，他说无相藤命长，是个好兆头。”
柳管事先是错愕，而后笑道：“原来是小公子的心意。”
“你把它种到我院门口罢，”玄师说完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来。”
“另外，去山下寻几个厨艺精湛的厨子来，最好是以厨入道的厨修。”
免得他念念不忘。
第 91 章 小爷我心乱
排在江曜后面的近百位新弟子也是如此，齐刷刷地注视他，灼热的视线简直要把他的后背烧穿。
一阵静默弥漫开来。
江曜在充满压力的氛围里面不改色。
掌门看起来极为严肃，淡淡道：“只拜剑尊为师，不考虑其他人？”
江曜：“是。”
掌门道：“你可知剑尊成名至今已有三百年，想要拜在剑尊座下的弟子数以万计，却从未有一人成功过。”
江曜眼睛亮了：这就更妙了！
他开口抑扬顿挫、感情丰沛：“那我便要成为剑尊座下第一个弟子，绝不拜其他人为师！”
掌门眼中闪过赞赏，长老们虽比不上剑尊修为高深，却也是修真界顶尖的修士，此子面对这等诱惑都不动摇，实乃心性坚定。
“勇气可嘉，可惜剑尊并不收徒。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拜其他长老为师，便是拜在本座门下亦……”
宿均一听到便知掌门是起了爱才之心，飞快给自家师尊传音：您忘了他是师叔祖看中的弟子？那是能随便抢的吗？！
掌门倍感震惊：你不早说！不对，此事他完全不知情啊。
他立刻话头一转：“……亦不是不能考虑。”
五长老倏地回头使劲瞪了掌门两眼：好你个老六！
他赶紧出声招揽，“我乃丹峰峰主，以你的天赋，拜我为师正合适！”
江曜无比坚定地拒绝了五长老：“多谢峰主好意，我心意已决。”
五长老可惜又心疼：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吊死在剑尊那棵歪脖树上了呢？
好些人都被江曜的话震住，有人被江曜孤注一掷的勇气折服，有人却觉得他傻，白白错过机会。
这可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清霄宗的峰主，就这么轻易给拒绝了，你不愿意可以让我上啊。
况且各个门派都在同一天开山收徒——因为谁都不想要其他宗门看不上的弟子——再想拜师就要等明年了。
江曜见没人再说话，心道妥了。
“晚辈告辞。”他小心地把自己的激动藏好，面上遗憾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头免得被人看端倪，抬脚就要往外走。
掌门方才悄悄给剑尊传讯，尚未等到回信，又不敢私自替他认下这个弟子。
眼看江曜就要走出大殿，掌门一边心急，一边问自家大徒弟：“你如何知晓这是剑尊看中的弟子？消息可确切？”
“弟子亲耳听见，错不了，我不是还给您传讯……”
宿均忽然一顿，当日他听到师叔祖说自己收徒要求低后便要给师尊传讯，结果还没传出去，就被师叔祖叫去送江道友回家，后来……他取出传讯石一看，果真不曾传出这个消息。
掌门：“……？？”
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大殿上方。
“我收你为徒。”
听到熟悉的清冷声线，江曜瞬间辨认出说话之人是谁。
他慢吞吞地止步、转身、抬头，看到大佬站在长老们最边边的位置上。
江曜缓缓对上大佬的视线，顿觉后悔：应该早点撤的，当面拒绝大佬也太为难他了。
他的眸子闪了闪，心底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正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大佬你忍心吗？大佬刚救了你的命啊！
反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主角攻天天惦记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方：主角攻也不敢在青云宗内动手杀人，大不了不出宗门。
反方：被主角攻天天惦记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方：不就是主角攻吗？不要怂，干他！
反方：日子过不过了？！
江曜深吸一口气，决定安心过日子，眼一闭心一横：“晚辈只拜剑尊为师。”
宿均一恍然：江道友，不对，该叫小师叔了，小师叔果然不知道师叔祖是剑尊啊。
掌门吃惊：有生之年我竟能看到铁树开花？
五长老悲伤：剑尊的墙角挖不动……
见江曜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玄师眼中滑过一道笑意，淡淡道：“过来。”
江曜硬着头皮走过去，决定不管大佬说什么都不改主意。
他在石阶前停下，仰头去看。
玄师：“上来。”
江曜：“……”
他磨磨蹭蹭，一步步踏上石阶，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到玄师面前。
玄师抬手，江曜下意识去看，就见那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转了个身，按在身侧的椅子上。
【干啥这是？】
江曜一懵。
【这不是评委席？】
江曜转头去看大佬，就见他微微抬起下巴，下颌线分明。
江曜呼吸一滞。
【太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不容忽视地闯进他的视野，蛮横地掠夺了江曜所有的关注，带来的视觉冲击极其强烈。
【有点头晕。】
【我难道还有美人恐惧症？】
江曜眨了下眼，强迫自己撇开视线。
下一瞬，掌门笑眯眯地开口：“恭喜师叔喜得佳徒。”
没等江曜反应，殿内众多弟子整齐划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恭喜剑尊收徒！”
“拜见小师叔！”
江曜：？！
【大佬就是剑尊？？】
江曜满脸懵逼地看向其他人，在新弟子们的脸上看见了和他一样的茫然和震惊。
他再转头，就看到先前很是严肃的掌门和长老们，此刻都一脸慈和。
“小师弟啊，这是六师兄给你的见面礼。”掌门说着就取出一个储物袋塞给他，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江曜下意识去看大佬。
“收着吧。”
“为师名讳玄师。”
江曜默默接过。
【剑尊到底是何方神圣，小说剧情里根本没出现过！！也不一定，后面的剧情我还没看完……所以之前我是认错人了？】
【这个级别的美貌还算不上顶尖吗？！】
【不对，我不是要走的吗？这就拜师了？怎么突然就升了辈分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把剑尊的座位排在最边上？为什么？啊？？？】
江曜心里飞满弹幕，嘴上还不忘保持礼貌：“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他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原来大佬名字叫玄师。】
等回过神，江曜手里已经拿了六七个储物袋。
长老们给完见面礼后，收徒流程继续进行。
这时，玄师也递了个储物袋给江曜，江曜顺手接过，跟其他的捏在一起。
玄师见状伸手将他手上的储物袋都拿了过来，一一装进自己给的储物袋里。
江曜眼睛跟着他的动作转。
【套，套娃？】
【这手，怪漂亮的。】
他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玄师提着袋口的手微微一顿。
见他不动，江曜心情沉重：【这是要没收压岁钱？】
【哎，都是人情世故，我懂。】
随后江曜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他莫名觉得耳根有些痒痒。
玄师蹲下，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把储物袋系在他的腰间。
江曜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反应过来后任由对方动作。
【被当成小孩子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想：【……还怪难为情的呢。】
见玄师重新站回他身后，江曜后知后觉自己坐的是新晋师尊的座位。他自觉轻声地询问：“要－坐－嘛？”
然而他对修真者的耳力和……八卦程度一无所知。
除了底下的新人和不敢冒犯的弟子，这群表面上鹤骨松姿的长老们无一不是偷偷摸摸、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瞥。
“你坐。”玄师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把椅子放在边上，心道不跟小孩儿抢座位。
长老们：噫。
【那我就不客气啦。】
江曜将自己刚刚离开椅面一丁点的屁股稳稳放好。
等他回过头，玄师在虚空中落下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空阔的大殿忽然响起了几声咳嗽，此起彼伏。
江曜思绪起飞：【修真者也感冒？还传染？】
他把椅子往玄师那边挪了挪。
*
坐在台上往下看，可以把底下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江曜不禁感慨：原来这就是老师的视角吗？
过了一会儿，眼神开始飘忽的江曜突然被一段熟悉的台词唤醒了灵魂：
“……晚辈只为剑尊而来！”
江曜立刻精神抖擞，坐直了身子好奇地往下看。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那人说完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着江曜汇聚。
江曜：兴致勃勃．ｊｐｇ。
掌门瞅了瞅剑尊，没看出什么来，见他不吭声，于是轻咳一声，开始走流程。
“只拜剑尊为师，不考虑其他人？”
那人回答地铿锵有力：“是！”
掌门道：“你可知剑尊成名至今已有三百年，想要拜在剑尊座下的弟子数以万计，却只有一人成功过。”
弟子们的视线再次一溜儿朝着江曜飘了过去——唯一成功的就坐在那儿呢。
那人眸光一闪，嗓门洪亮：“那我便要成为剑尊座下第二个弟子，绝不拜其他人为师！”
噫。
众人齐刷刷去看江曜：这事，你怎么看？
江曜：……
【大哥，像你这样的，在我们那儿是要收版权费的！】
第 92 章 小爷我看人发癫
掌门不确定剑尊愿不愿意再收个弟子，毕竟这人天赋也还不错，虽然是双灵根，但一根极粗一根极细，粗的那根还是变异雷灵根，跟天灵根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
掌门目露征询，玄师容色冷漠，显然没有任何兴致。
那人失望不已。
他虽想拜剑尊为师，实际上心中并不曾怀抱多少希望，只是叫前头江曜的成功一激励，这才有样学样，铤而走险。
掌门给其他长老传音：“谁想收他做弟子吗？”
五长老恹恹开口：“我不要。”灵根不合适。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自己没有收徒的意愿。
掌门也不勉强，出面收拾残局：“你若是改变主意，可留在清霄宗。”
意思是去留随意，留下只能先做个普通弟子。
本以为再不济也有长老出声挽留，不曾想竟是将自己置于两难之地，那人心凉得透彻，掩面而走。
江曜羡慕地看着他，一脸怅然若失。
【这才是我给自己定的剧本啊！】
坐在他身边的五长老误以为他是同情那人，安慰道：“小师弟，人呐，各有各的气运，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
就像我，看上的弟子一个都没捞着。五长老悲怆叹息。
江曜跟着轻轻一叹，深沉道：“我懂。”
旁边目睹这一幕的玄师轻哼一声。
江曜莫名眼皮一跳。
【右眼跳……财，是好事。】
*
近百个新弟子们很快被筛了一遍，天赋高的被长老们收为内门弟子，没被选上的暂且划作外门。
江曜总结：总之，不管有没有被选中，只要上来的，都是清霄宗的人了，都有仙修。
选拔结束后，新弟子们拥有三天假，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归家。
管家还在山下等他，江曜起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自己刚拜的师尊，修真界的师尊跟现代寻常的老师不同，大抵算得上另一个爹了。
江曜准备跟玄师打个招呼再走，一回头，就看到玄师站在他身后。
【嚯，怎么没个动静。】江曜瞳孔一缩。
他定了定神：“师尊，弟子这便下山了。”
玄师颔首：“何时归？”
【那当然是最后半天。】
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江曜含蓄道：“收拾完行李就回。”
玄师故意曲解：“半日就回？可要我派人在山下等你，到时候接你回出云峰？”
【半天？】
江曜微微瞪圆了眼睛。
【提前销假大可不必！】
他心中疯狂摇头，暗道：【师尊果然面冷心热，就是有点……端肃。】
面冷心热？端肃？
玄师心下重复这两个词，有些玩味。
出云峰应该是他往后住的地方，江曜想了想，回答：“弟子到时候自己去出云峰就好。”
玄师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江曜顶着玄师的视线往外走，越走越觉得有几分心虚，好像他是个在外花天酒地的不孝子，而玄师是个盼望着他归家的老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
江曜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幻想，真是脑补太多。
他溜溜达达下山。
下山的路和上山不同，一条笔直宽阔的天梯直达山门，就是同样费腿。
管家在山脚下等着，见他下山，乐呵呵地迎上来：“恭喜小公子。”
……
江府，江家主心不在焉地处理事务，忍不住操心去了清霄宗的崽子。
见江曜推门进来，江家主稳了稳心神，装模作样地做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如何？”
江曜往椅子上一摊，“成了，给了三天假，回家收拾东西。”
这个时辰才回来自然是成了，何况管家已经给他传讯，江家主想问的是：“你可有被哪位长老看中？”
“有啊，丹峰峰主想收我为徒。”
江家主：“丹峰峰主？和你木灵根正相合，和我预计的一样。”
他微微一笑，夸得点到即止：“不错。”
江曜觑他一眼，果然管家不会自作主张，慢悠悠道：“我给拒了。”
江家主一听顿时傻眼：“拒了？你拒了？！”
见他吃瘪，江曜轻轻一哼，叫他不打招呼就把他送到清霄宗。
江家主愣了一会，很能安慰自己，拒就拒了吧，他自己舍不得下重手管教儿子，有宗门压着他修炼也不错。
想起自己答应的事，江家主道：“礼物爹已经派人送去了，不过人家没收。”他手一摊，“反正你也进了清霄宗，有机会自己送去。”
江曜应了声，既然和大佬成了师徒，不怕没有感谢的机会，无需再借江家主的手。
他把自己腰上的储物袋取下来放在桌上，然后把里头的小储物袋一个个往外掏。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抬头问道：“您早知道他是谁？”
木已成舟，江家主也不瞒着了：“正是清霄宗的太上长老，你日后若有缘得见，记得尊称一声剑尊。”
江曜借机质问：“我们不是说好去丹鼎宗？”
江家主理直气壮：“你不是为了剑尊才要去丹鼎宗？自然送你去清霄宗，不然去了丹鼎宗回头再怪爹可不成。”
江曜一顿，回忆起两人当日的对话。
【“这是你的新心上人？”
“对。”
“因为他所以要去丹鼎宗？”
“对。”】
对，对个头。
江曜默了默，抬手捂住心口，没想到回旋镖会扎到自己身上。
江家主瞅了眼江曜，以为他这是伤心呢，劝道：“想送礼爹不拦你，可别对剑尊不敬，抓紧再换个心上人罢。”
江曜目光飘忽，幽幽道：“那是自然，可不敢乱．伦。”
江家主：“？？”
他眉心一皱：“你说什……嗯？这是什么？”他正要发问，就看到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八个储物袋。
江曜：“储物袋。”
江家主一噎，他还能认不出来储物袋？
“哦哦，”江曜仿佛刚反应过来，“您是想问这哪来的？”
江家主点头。
江曜：“师兄们给的见面礼，我也不清楚，咱俩一块儿看看？”
江家主得到邀请，矜持地抬脚绕过桌案，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落座，问道：“见面礼不是该正式拜师后才给？”
江曜眨眼，他怎么知道，不过没事，“我师尊说可以收。”
他往外扒拉，桌上放不下，干脆放地上，书房的空地很快被挤满。
成堆的极品灵石、一小箱高阶阵法盘、数十瓶极品灵丹、保存得当鲜活如初的高阶灵草、不同类别的高阶法器……
“等等等等！”江家主大惊，赶紧出声喊停。就这些拿出来的东西，价值之高，快抵得上十分之一个江家了，更何况还有几个储物袋里的东西没取出来。
江家主看看地上的东西，再看看自家的崽，忍不住道：“你这是去抢……不是，你没这能耐。”
他疑惑道：“崽啊，你是拜清霄宗掌门为师了？也不对，就算掌门弟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啊。”
他低声：“这人情你还得起吗？”
江曜瞅他：“不用，我师尊会还的，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江家主听着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自己好像被暗示了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应该是错觉吧。
半晌，江家主声音颤抖：“……所以你究竟拜谁为师了。”
江曜抬眸，神态悠然：“就是你想的那个。”
江家主霍然起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曜已经把剩下的几个储物袋都摸遍了，果然在玄师给的储物袋里也找到了“见面礼”。
落在他手上的是三枚半掌长的玲珑小剑。
像是个小玩具。
江曜捏着小剑的剑柄摸索了一会，小心地输入些许灵力，就见这把小剑逐渐变大变宽，慢慢变成正常的大小。
江家主原本还在艰难地接受事实，猛地被这森然的剑意惊动，他转头一看，感受到其上冰冷刺骨的威压后，眼中更添了三分震惊。
——正是剑尊的剑意无疑。
什么狗屎运！
江曜把玩了一会，将它重新缩小，递给江家主看，“楚……我师尊给的。”
江家主见他随便摆弄，顿了顿，忍不住道：“这是剑尊凝出的的剑意，可挡元婴一击。”
“更重要的是，除了剑意本身具备的威力，更是一种象征，意味着此人受到剑尊庇护。”无形之中警告对方，下手之前考虑清楚能不能承受住剑尊的报复。
江曜听完，眼睛立刻噌噌噌亮了三个度不止，大佬也太好了，他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大佬，不，孝敬师尊。
先是穿书就遇到死亡危机，再误打误撞成了清霄宗弟子，江曜直到这一刻总算心下轻松不少。
他虽然从旁人的态度能够看出剑尊非常强大，却无法确定拜剑尊为师对主角攻的威慑力究竟有多强，毕竟主角攻就不是个正常人。被人时时刻刻盯着想搞死实在不是件痛快的事。
有了这三把小剑，至少在主角攻元婴之前他都是安全的，这段时间足够他适应修真界了。
江曜面色严肃，下定决心：是时候卷起来了！
第 93 章 小爷我不想起章节名
挂念着出云峰上孤苦伶仃的老父亲，江曜在第三日下午赶回了清霄宗。
此刻，他站在分岔路口，左边通往出云峰，右侧则是去主峰的道路。他犹豫了几息，决定先去主峰把弟子服和身份令牌领了，老父亲且再等等罢！
江曜捏着轻身诀，只觉身轻如燕，到了弟子堂门口还有几分意犹未尽，他暗喜：不枉我这三天偷偷上进。
弟子堂内来往办事的弟子不少，江曜动作利索地排在了队尾，没一会儿功夫，后边就来了许多人。
他正琢磨着自己这不富裕的灵力能不能再支撑他顺利抵达出云峰，就听到身后传来些许动静。
那声音似乎被人有意压低了：“你让还是不让？”
江曜立刻兴致勃勃转头，发现热闹就跟他隔着四五个身位，这瓜竟是递到了嘴边？
他仔细一看，其中一个还是熟人，正是主角受陶若水。
陶若水瞧着相貌温和，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决：“不让，师兄另请高明。”
陶若水对面那个青年男子瞧着年龄比他大些，被拒绝后极为恼怒，眼见周围弟子频频注目，只好强行压制着怒意。
江曜看了会热闹，明白了，这人是插队不成恼羞成怒。
这瓜不太香啊，江曜有些失望，不过来都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地咬一口。
男修脸色变来变去，冷哼一声，抛下一句狠话：“你信不信，你不让有的是人让！”说完目光就往前面的队伍里扫。
江曜正吃着瓜，视线就跟那人对上了，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余光却瞥见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迈步直冲他而来。
江曜：“……？”
怎么，如今光吃瓜也有风险啦？
男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道：“师弟是前两日刚入门的罢？”
江曜点头：“嗯嗯。”
男人观他反应，继续道：“我乃白竹峰真传弟子修兴南。”他着重点出真传两字，开始暗示：“师兄今日刚渡金丹劫，不慎叫雷劈坏了身份令牌，又有急事在身，因此……”
江曜一脸恍然大悟：“明白了。”
见他上道，修兴南脸色缓和不少，对着陶若水刚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扬声道：“还是师弟你懂事，不像……”
江曜体贴道：“那快去排队吧，不然人越来越多了呢。”
修兴南未出口的话一滞，脸色瞧着如同打翻的调色盘，青黑交错。
后边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掩饰着干咳了几声。
修兴南正想发火，就见江曜对着他一脸关怀不似作假，怒气顿时哽在心口不上不下，心生狐疑：这人难不成也是个愣头青？
修兴南昂起头，干脆挑明：“师弟可愿意将这个位置让给师兄？”他说着询问的话，却一副替我做事乃你荣幸的态度，很是嚣张。
前后听见这话的弟子无不皱眉。
不愧是主动招惹主角的炮灰，江曜真诚发问：“为何不直接去最前面插队？”
“是不想吗？”
话音一落，前后几人连连干咳。
修兴南脸瞬间绿了，“你！你！……”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气急之下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旁观者无不哈哈大笑。
江曜不禁感慨：吃瓜人终成种瓜农。
就是吧，总感觉这场面有点熟悉。
想起三天前长老们连番咳嗽的那一幕，江曜忍不住轻轻皱眉，难道那天他们偷偷吃瓜没带他？
．
弟子堂办事效率不低，很快轮到江曜，他把弟子服和身份令牌往储物袋里一塞，转身离开。
刚拐了个弯，就被守株待兔的修兴南一脸不快地拦住。
江曜：“……”太典型了，忍不住叹气。
修兴南双手抱胸，眉心竖起，一身气势拉满，威吓道：“你叫什么？”
江曜没搭理，掩在袖中的手动了动。
修兴南身形逼近，压低声音缓缓道：“师弟可知道，像你这种微不足道的新弟子，我想打便打了，旁人便是知道，也不会奈我何？”
江曜震惊：“只因为你是真传弟子？”他一脸愤懑，“身份高便能为所欲为了？！”
修兴南得意：“不错！”
朝这边赶来的宿均一刚好听到这句，眉头一拧，当即严肃道：“当然不是，为非作歹之人，自有戒律堂惩处！”
“修兴南，有人揭发你在此处欺负师弟，可有此事？！”
修兴南没想到宿均一突然出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退开几步，澄清道：“大师兄，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欺负师弟？不信你问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江曜两眼。
宿均一皱眉：“你还敢瞪！”
江曜遗憾地看了修兴南一眼，缓缓道：“确实不是。”
修兴南松了口气，暗喜威胁有用，“大师兄听见……”了吧。
宿均一方才只能从背影看出此人身形清瘦挺拔，隐约有几分眼熟，如今江曜转身，他顿时一惊，怒道：“你还挺会挑人，都欺负到小师叔头上了！”
修兴南：“？”
小师叔？莫非此人是七长老新收的弟子。
修兴南之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这才想着把人拦下教训一二，左右不过是个内门弟子，闹起来便以同门之间的切磋搪塞，谁知宿均一来得这么快。
他辩解道：“大师兄误会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和这位师弟投缘，这才聊了两句。”
江曜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提前捏在手中的小剑，唏嘘道：“确实，你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做呢。他不过是威胁我，想打我便打了，旁人便是知道，也不会耐他何。”
修兴南：“！！”娘的，又被摆了一道。
宿均一：“！！！”
他看到江曜手中把玩的剑意，冷汗险些从背后下来。
他信修兴南还没来得及动手了，但凡他今日晚来些，这会修兴南怕不是已经被剑尊的剑意戳了个对穿。
宿均一对修兴南道：“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修兴南：“？？”怎么突然骂人！
他还以为宿均一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就听宿均一对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新师弟规规矩矩喊了声“小师叔息怒。”
修兴南：“？？？”
修兴南一脸蠢样，宿均一简直不忍直视，本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他解释道：“这是出云峰的小师叔，剑尊新收的弟子。”
没等修兴南回过神，宿均一冷冷道：“威胁同门，冒犯师叔，两罪并罚，你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修兴南满脸怀疑人生地飘走了，江曜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本来还想趁机试试剑意的威力，可惜，可惜。
宿均一：“小师叔可是要回出云峰？”
江曜点头。
宿均一：“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江曜喜出望外，迅速答应下来，“那就多谢了，我的续航确实不太足。”
“虚行……？”
宿均一半蒙半猜，问道：“可是道行虚、灵力弱的意思？”
江曜：“……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
江曜搭着宿均一的飞剑到了出云峰山脚下，抬头仰望，只见山峰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
江曜大为震撼：“这山为何这么高？”一天天的，那不得爬死我。
宿均一：“因为，这座山叫出云峰。”
江曜：“……？”因果颠倒了吧您。
江曜抬头看了又看，看向宿均一目光满含希冀，含蓄道：“师侄不上去坐坐？”
宿均一心生恻隐，但爱莫能助，不忍道：“出云峰禁止外人出入。”所以，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江曜心碎。
告别宿均一后，江曜深吸一口气，开始吭哧吭哧爬山，平缓地段自己走，陡坡运用轻身术，非常注意劳逸结合。
他走了一半，心生后悔：
早知今日，他就该提前跟自家体贴的师尊预约一下到岗时间。
*
万里之外，妖王宫。
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些妖修的尸身。
玄师眼神冷漠无波，手中提着灵剑，剑身沾染的血迹汇聚成线，从剑尖蜿蜒而下，身上的白衣不染纤尘。
一只小白虎收着爪垫，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面前是个体型高大威猛，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此刻血染衣襟，支撑不住“砰”地一声单膝跪地，震碎了地上铺的整块青玉砖，本该是双拳的位置，赫然长着一双粗壮的熊掌。
“就这么点本事？”玄师意兴阑珊。
壮汉不敢置信，“你，怎么会……”
玄师居高临下看他：“准备了十年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当然是因为……”
【天道天道天道，快显灵！】
【快来个人带我上山！】
【上回灵了一半，这次只灵一半也行，我已经爬了一半了！】
玄师骤然听到这道声音，到嘴边的话一滞，听完后眉峰一挑，心下翻起恶劣的心思。
他垂眸看了这头熊妖一眼，杀人诛心：“因为你们，太弱了。”
熊妖怒目圆睁，一脸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玄师无趣地摇头，对着小白虎示意，“交给你处置。”右手微微一抖，剑身上的血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取出传讯石，接通后吩咐道：“去接人，”他顿了顿，勾唇一笑，“记住，让他自己上山。”
第 94 章 小爷我挨冻
江曜许完愿后在边上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休息，托人办事也得给人家一个反应的时间不是？
几分钟后，道上始终无人。
他失望地继续前行，刚走几步，一个黑影由远及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竟是个年迈的老人家。
老人家笑着道：“在下姓柳，是出云峰的管事……”
江曜顿时心生敬畏，天道真的显灵了？
“……奉剑尊之令来为您引路。”
原来是他师尊做的好事，江曜灵活地换了感恩对象。
他想了想试探道：“柳管事要怎么带我上山？御剑还是……？”
这话暗含了他的小心思，先默认对方带他上去，再提供交通工具的选择，江曜说完悄悄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柳管事想到剑尊的吩咐，很是为难：“小公子，在下只能给您带路。”
江曜将柳管事的反应看在眼里，再看他微微佝偻的身形，下颌上雪白的长须，默默唾弃自己的小心机，连忙道：“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柳管事应下：“好，好。”心下着实奇怪，剑尊先是吩咐他不要插手小公子上山之事，他便在峰顶看着，方才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口叫他来接，却非让小公子自己上山，莫非是有意磨炼小公子？
江曜不知他所想，只觉心情复杂，怎么还……真只灵一半啊。
*
终于到了峰顶。
江曜向远处眺望，清霄宗诸峰错落有致，碧水青山被云雾缭绕，赤金光芒洒落在缥缈云海，犹如仙境。
他转过头，便见一棵极为粗壮的柳树扎根在此，枝干遒劲，数不清的柳枝迎着微风轻轻摇曳，一看便知生命力旺盛。
树底下还有一小团雪白的东西，缩着头蜷着尾巴，好似晒着太阳呼呼大睡，远远瞧着像只猫。
江曜诧异，原以为高冷剑尊的住所不说终年白雪覆盖、寒冷刺骨，至少没多少活气，没想到意外的生机勃勃，属实刻板印象了。
柳管事领着江曜去见剑尊。
屋内，玄师一袭白衣，坐姿端正。江曜率先打了声招呼：“师尊。”
玄师淡淡道：“坐。”
江曜顺势坐下，一抬眼，一只白猫昂头挺胸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见过的那只。
玄师道：“你想住哪自己挑，让柳管事给你安置。”
江曜嗯嗯点头，就见玄师手心一翻，三个东西落在桌面上。
“这是……？”江曜瞅见造型后一愣，站起来蹭到玄师边上，仔细打量着这三个微雕建筑。
玲珑精致又巧夺天工，江曜被高端的手艺震撼，一时失语。
【原来不是让我挑个房间，而是挑个房子？！】
玄师：“给你准备的住处，宫殿、院落或者洞府，都可以。”
江曜不知为何联想起河神赠斧的故事——
【剑神拿出“金窝”、“银窝”还有“狗窝”，请问哪个是你的窝呢？】
玄师听到他的心声瞥去一眼，轻描淡写道：“你要是喜欢，换着住也无妨。”
“！”江曜蓦地抬头。
【这哪是剑尊，分明是霸总啊！！】
玄师瞧见江曜微微瞪圆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水里盛着莹润的黑珍珠。
他略微垂眸，抬手为自己倒了杯灵茶，心道倒是比那只熊妖可爱得多。
江曜腼腆推辞：“这多不好意思。”
【非亲非故的，这也太好了，我好慌。】
玄师端起茶盏，随口道了声：“无妨。”
下一瞬，江曜的心声再次响起：
【哦不对，这可是我的老父亲啊，那没事了。】
玄师：“……？”
他凑到唇边的茶盏一滞，忍不住撩起眼皮，奇异地打量江曜。
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到三日的功夫，他已经从面冷心热的端肃师尊，变成……老父亲了？
江曜敏锐察觉到异样：“怎么了么？”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好意思收很奇怪？难道这东西在修真界很寻常？不能吧！】
江曜麻利改口：“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师尊。”
玄师喝了口灵茶，问道：“可有什么打算？”
江曜提前打听过清霄宗的大致情况，此刻心有成竹：“弟子想主修剑术和炼丹术，听说清霄宗有些基础课程，打算先了解下，日后再跟着您深造。”
【不然让顶级学者教小学生——大材小用！】
站在一旁的柳管事和蹲在座椅上的白虎闻言意外地看了江曜两眼。
玄师颔首，取出一卷玉简递给他。
江曜接过摊开，上面清楚罗列了诸如炼丹、炼器、灵药种植等课程的上课时间以及地点，赫然是一份整理好的课表。
他捏着玉简的手一紧，惊讶抬头：“多谢师尊，这太周到了。”
江曜说完想起一件事，问道：“师尊，弟子身上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玄师微微眯眼，“怎么？”
江曜开门见山：“我身上有寻踪香吗？”
他曾经向江家主试探过，但江家主并未察觉异样。也不知是剧情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谢青梧没来得及下手，还是那香过于隐秘，无法被轻易发现。
玄师平淡道：“那日我替你抹去了。”仿佛此事不值一提。
江曜一怔，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细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从初遇相助，误打误撞帮我暂时脱离死局，到赠送的剑意和住所，提前准备好的课程表，再添一桩也不奇怪。】
【毕竟师尊看着冷淡，实际上就是这样一个面冷心热，周到又善良的人！】
江曜满腹夸夸，话到嘴边却觉得干巴巴的，沉默许久，双眼亮晶晶的，真心实意道谢：“多谢师尊。”
于他而言不过随手为之，没想到江曜一番脑补，他这个世人敬畏的冷漠剑尊，竟也成了仁善之人。
这么容易轻信于人……玄师兴致更深了两分，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眸子，淡淡一笑：“无需客气。”
小白虎被这温情脉脉的氛围吓得浑身僵硬，一错脚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江曜发出一张好人卡，低声感叹：“师尊真是个好人啊！”
柳管事乐呵呵地点头，小白虎一抖，身上的毛瞬间炸得蓬松。
和玄师对视几息后，江曜略有点不自在得挪开视线，随便揪了个话头，“这猫，怎么突然胖了？”
“？？”小白虎头一歪：你礼貌？
江曜：“师尊能摸吗？”这猫好像挺不一般。
小白虎忽得瞪大眼，一副受到严重惊吓的模样。
江曜一头雾水：“怎，怎么了这是？”然后发觉小白猫一直盯着自己。
【难道是被我吓到的？我有什么可怕的？】
他慢一拍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话似乎有歧义。】
【不是，你一只猫你懂这么多？！】江曜一时槽多无口。他回头，玄师深邃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面对这张无懈可击的容貌，江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他缓了口气，小声道：“……我是说，猫能摸吗？”
【救命，好像越描越黑！我真的很单纯，真的！信我！】
好在徒弟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至少师尊还是非常端方的。
“可以。”
江曜的尴尬被玄师平淡的态度缓解了几分，迫不及待起身，对着猫猫伸出魔爪。
他扭头将脸别开，全然没有注意自己通红的耳根完完全全露在外面。
玄师不紧不慢地补充：“猫可以摸。”
“！！”
江曜耳根原本稍稍褪去的热意直接漫上整只耳朵。
啊啊啊我的形象，算是毁了！他无声呐喊，赶紧摸几把猫猫缓解心情。
没关系，我端肃的师尊肯定是字面意思！江曜深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个道理，立刻默念两遍自我安慰。
小白虎：“嗷呜～”
江曜动作一顿，警觉地复述了一遍：“嗷－呜？”
玄师目光清淡地落在白虎身上，小白虎立刻屈服：“……嗷喵～”
想起它刚才人性化的动作，江曜轻声：“……你，听得懂？”
小白虎点头。
江曜迟疑：“那我，还能挼吗？”
小白虎：“……”
·
好在玄师没有细问他寻踪香的事，江曜省了瞎编的理由，他挼了一会猫咪，顺利战胜了五分钟前尴尬的自己，然后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微微蹙眉，语调沉重：“师尊，弟子还有一件事向您请教。”
小白虎和柳管事被他郑重其事的态度影响，不由地站直了两分。
玄师抬眸：“说。”
江曜很困惑：“您知道，如何跟天道还愿吗？”
他严重怀疑是没还愿，这才导致第二回灵得……一言难尽。
柳管事：“？？”
小白虎：“？？”
柳管事忍不住问：“小公子，向天道许愿能实现？”
江曜惊讶：“怎么，不能吗？”
修仙者逆天而行，正经人谁向天道许愿啊！柳管事看着比他更吃惊：“原来能吗？”
小白虎：“嗷喵喵喵？”
江曜想了想道：“一半灵一半不灵，应该还可以？”
柳管事不是很理解：“要么成，要么不成，非此即彼，怎么知道是天道灵验？”
江曜：“……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许的同一件事里，确实灵了一半。”他想了想，补充道：“两次了。”
柳管事大受震撼：“还能这样？！”
小白虎：“嗷喵喵喵？！”
第 95 章 小爷我突破
玄师知道那两次是怎么回事，沉默片刻道：“你许愿之时，可有承诺天道，若是完成愿望，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要先承诺？”江曜仔细一回想，腼腆摇头：“没有。”
他只想不劳而获。
玄师：“所以……”
江曜悟了，他抢答：“所以这是一场公平交易，而我一开始流程就没走对，压根跟天道不相干？”
他羞愧，说起来那两次都跟师尊有关，他差点分了一丢丢功劳给天道。
“不是，”玄师一本正经瞎说，“我的意思是心诚则灵。”
江曜意外：“啊，还能这样。”
因为不够心诚，所以实现了一半？好像也能解释的样子。
柳管事：“……”阅历提醒他哪里似乎不对头，但属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小白虎若有所思：“嗷呜？”
有玄师背书，江曜信了，低声喃喃道：“原来天道这么好说话的么？”
玄师眸光一闪：啧，怎么这么好骗。
·
江曜在柳管事的帮忙下把三个家安好，研究完玄师给的课表，这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去各峰上了几节试听课，做好规划，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这日清晨，天光微亮。
江曜睡眼惺忪推开门，远处悬崖边玄师熟悉的身影正在习剑，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如虹。
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还努力，这话果真不假。江曜深吸一口气：谢谢，有被卷到。
吹了吹风，他清醒不少，干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灵剑，在院子里依样画葫芦跟着锻炼。
过了一会，江曜结束晨练准备回屋修炼，不经意瞥到玄师的时候，忍不住眯起眼，心想怎么回事，师尊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高大亮眼到无法直视了么？
他眨了两下眼再看，才发现金光不知何时穿透云海，太阳此刻正好停留在玄师的身后。
江曜：……啊这，头一次被自己无语到。
临近午时，江曜起身，一路目不斜视，直奔饭堂而去。
他跟柳管事打听过了，清霄宗是设有饭堂的，就在主峰弟子堂的边上。
江曜心向往之，却碍于灵力续航不够，硬是啃了许久辟谷丹。
也不知是最近爬山爬多了，还是炼丹练得扎实了，江曜发现自己对灵力的掌控加强了不少，丹田中的灵力也有了些盈余。
他信誓旦旦：今天这顿午饭，我吃定了！
灵兽灵食多少含有些杂质，吃下后要重新炼化灵力，不如辟谷丹便捷，因此饭堂里的弟子不多。
江曜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双目放光，“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都要！”
他带着打包好的灵食笑吟吟地回到出云峰，柳管事奇怪道：“小公子今日怎地这般高兴？”
江曜笑道：“正要尝尝饭堂的手艺。”
他进了自己的院子，将几个灵食一一摆在院中的石桌上，闭眼深吸一口气，嗅到肉的味道。
——真香！
江曜抬手夹起颤巍巍的、肥瘦相间的灵鸭肉塞进嘴里，享受的表情还未舒展开忽然僵在脸上。
这……怎么是个“菜谣”？！
他皱眉低头，色香俱全，食材很新鲜，口味很健康，但就是不好吃，味道寡淡且口感很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不死心夹起另外一份灵鹿肉，又被创了一次。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江曜简直难以接受这个打击！
辟谷丹只需忍受它难吃的口味一秒，就能饱腹三日，而这些食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江曜含泪干饭，饭堂人少原来是有原因的！
柳管事路过无意中扫来一眼，顿时一惊，“怎么了小公子？今日的灵食这般美味么，都把你给馋哭了？”
江曜抬头，面带委屈：“好，好难吃！”
柳管事：“……”
＊
下午丹峰炼丹课。
江曜熟门熟路进殿，每个座位上配套一张矮木几和一个蒲团，矮几上则摆着几个丹炉以及数味灵草灵药。他来得早，在第三排边上找了个空位。
有人在隔壁位置坐下，江曜本没有在意，却听那人唤了声“江师叔。”
他循声望去，竟是陶若水。
主角受怎么主动来找他？江曜心下奇怪，笑着回应道：“陶师侄。”
陶若水坐姿挺拔，温和道：“江师叔那日可有被修兴南为难？”
江曜意外：“你知道？”转念一想，“宿师侄是你叫来的？”
陶若水道：“是，那日我领完弟子服和身份令牌出去，正好撞见他拦下您，这才去找人相助，也是凑巧遇到了大师兄。”
若他没有记错，宿均一当日说有人揭发修兴南欺负师弟，而陶若水是知道他的身份的……江曜没有深究，笑道：“多谢你了。”
他不打算和主角受接近，随手拿起一株灵药摆弄。
陶若水见状微微一愣，他从小练就察言观色的能耐，迅速察觉到江曜的冷淡，这反应，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面上仍是温和模样，笑道：“江师叔客气。”
时辰一到，丹夫子走进大殿，原本略显嘈杂的声响迅速消失。
丹夫子开始授课，先是一一介绍矮几上灵药的名称和效用，随后教导众弟子如何辨别灵药，以及它们的年份，江曜神色专注。
“……如此，补灵丹便成了。”丹夫子给弟子们详细演示了一遍炼制补灵丹的全过程，摸着下巴上的短须道：“你们可以一试。”
江曜右手掐决，一朵火焰在他的指尖升起——他下意识打量了两眼，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十分神奇——然后屈指一弹，将其投入炉底，一手控火，一手将灵药按照顺序，先后投入丹炉。
灵药在炉中逐渐变化，凝成一团褐色的灵液，江曜盯着，面色逐渐有些古怪，唔，总感觉自己在做神奇的黑暗料理。
想起中午的“菜谣”，江曜松了口气，至少他炼的是明明白白的丹药！
“砰——”！
后面突然传来炸炉之声，炸开的丹炉碎片还没有飞出去，就被丹夫子轻轻一挥手压制在矮几上。
江曜炉中丹药正在成型的关键时候，他动作平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片刻后，丹炉内传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而后逐渐平静，一缕丹香从中溢出。
到此时，弟子们炸炉的不少，丹夫子察觉江曜炼制的丹药已成，踱步过来查看。
“六颗中品丹，不错。”丹夫子对着江曜颔首，江曜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陶若水的丹炉炸响。
主角受炼丹炸了？江曜神色微怔，这合理？
丹夫子离去后，陶若水转过身问道：“江师叔，寒霜花是在玄灵草后面放吗？”
江曜狐疑，主角受这都没记住？而且放着丹夫子不问来问他？
“不是，寒霜花在前。”
陶若水：“原来是顺序错了，多谢江师叔指点。”
江曜：“客气。”
陶若水拿起新丹炉，状似不经意道：“江师叔似乎对我很是冷淡，可是若水何时得罪了师叔？”
虽然他们的交集只有短暂的几次，只是送礼和拒绝的关系，连寻常朋友都算不上，但……
陶若水心道，这位江师叔的变化极大，此前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欣赏和欢喜，结契那日被他严肃拒绝后还郁郁寡欢。
待到清霄宗收徒那日再见，陶若水却发现他的目光清正疏远，弟子堂相遇之时还多了几分……兴致盎然？
他并非欲擒故纵，而是江曜态度转变之快着实令他惊讶。
江曜心中一动，面不改色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爹不让我跟你玩。”
“？？？”
陶若水额头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手一抖，险些将第二炉给炸了。
江曜看着他一脸大受震撼的神色，轻咳一声：“毕竟男男授受不亲，今时不同往日，之前的事，是我冒昧了。”
陶若水缓缓吐出两个字：“无妨。”
．
殿外，未免影响到弟子们炼丹，五长老不曾入殿，而是偷偷旁观。
见江曜炼成，五长老暗暗点头，胆大、心细、手稳，不急不躁，头一个炼成丹药，着实是个炼丹的好苗子。
奈何奈何。
再看陶若水，虽然炸了一炉，但从第二炉开始一直稳稳当当，尤其是对火焰控制得极好。
可惜可惜。
五长老是特地来瞧瞧有没有可以捡漏的弟子，结果其他人在他们两个的对比下，显得平平无奇。
看着这两个他相中却没能抢到手的小苗苗，五长老简直心痛到难以呼吸。
江曜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注视感，转头一看，就发现五长老面目狰狞，气势汹汹地走了。
嗯？怎么了这是？
课程结束，陶若水主动道：“江师叔，方便跟您交换一下传讯么？”
江曜无意和主角们打交道，面露歉意：“我的传讯石丢了。”
陶若水：“……？”
“先告辞了。”江曜微微颔首，踏出殿门，就见谢青梧手握灵剑，站在柱子边上，扫过来的目光带着森森寒意，有如实质。
江曜：“？？”
怎么，没给你老公联系方式，我也有错？
第 96 章 小爷我问问题
江曜走了两步，背后的视线如影随形，再一回头，果然又和谢青梧不怀好意的视线对上。
……感觉会被小心眼的主角攻找麻烦。
债多了不愁，但…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江曜恶向胆边生，走过去放狠话：“谢师侄，我对你道侣不感兴趣，再盯着师叔看，你可别后悔。”
谢青梧半点不信，他抱剑环胸，一挑眉，面露不屑。
“江师叔的修为尚且不如我，怎么让我后悔？是要找剑尊告状吗？”
江曜假笑，小学鸡打架吗？还告状。
陶若水这时候也从殿内出来了，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还有些奇怪。
江曜转身，手中拿着传讯石，施施然伸到陶若水面前，“陶师侄，你不是要交换传讯么？师叔的传讯石找到了！”
谢青梧：“？！”
陶若水嘴角一抽：“……那您找得还挺快。”
江曜张口就来：“谢师侄刚刚帮我找到的。”
谢青梧铁青着脸：“？？？”
陶若水诧异，他方才还以为江曜传讯石丢了是个托词，竟然是真的？
二人交换完传讯方式，江曜往谢青梧脸上一瞄，果然，这张俊脸黑沉沉的，气得不轻。
哈，你也有今天。江曜哼笑一声，昂头挺胸走了。
待他走后，陶若水沉吟：“江师叔，变了不少。”
谢青梧泛酸：“你很了解他？”
陶若水只当他对江曜的事不感兴趣，也不在意，转而问道：“他的传讯石真被公子捡到了？”
“……对，”谢青梧一想起自己刚才干的蠢事就后悔，“说过了往后都不要叫公子，称我为师兄。”
他心下冷笑，前些日子没有抽出空来，明日他便找江师叔切－磋－切－磋。
·
翌日，江曜照旧跟着玄师早锻炼后，踩着晨光来到主峰，修习基础剑术。
他刚到练武场，抬眼就瞧见宿均一已经在了。
宿均一身为掌门亲传弟子，清霄宗大师兄，兼任戒律堂职务，监管宗门弟子的违规行为，还是教导新弟子们基础剑术的剑夫子。
江曜感慨，那不得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哇。
他打了声招呼：“宿师侄，早啊。”
宿均一下意识看了眼悬挂在半空的灼灼烈日：“江师叔早。”
时辰一到，宿均一开始授课，江曜趁机将练武场扫视了一圈，竟然没瞄到主角攻的人影，他沉思，不应当，难不成主角攻今天开始做人了。
……
窄长灵剑出鞘，宿均一手腕一转，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剑锋一斜，由刺转劈，骤然响起破空之声。
“撩、刺、挂、崩、云、劈、截……”宿均一一边解说，一边慢动作演示，随后连贯成完整剑招。
众弟子跟着模仿，宿均一在旁指点。
一个时辰后，宿均一吩咐道：“两两之间对战练习。”
比起纯粹的自我练习，对战显然更令人激动，众弟子精神振奋。
江曜视线落在旁边的同门身上。
同门立刻转身：“哎那谁，我跟你一对。”
江曜：“？”
我人缘这么差？那不能。
他转身换个目标，招呼道：“师侄，我们一起？”
那人脸色一苦：“江师叔，我怕不小心伤着你。”
江曜安慰：“没事，我也怕伤着自己。”
那人：“啊？”
江曜挺直脊背，正气凛然道：“我是说，学剑哪能不受伤呢？”
“那……”行。
“江师叔说的对，不如让我来给师叔陪练。”有人突然横插一杠。
江曜闻言转身，果然，主角攻虽迟但到。
他道：“谢师侄不是筑基修为？怎么来了基础剑术课。”
谢青梧：“基础剑术博大精深，师侄自当多加研习。”
二人对谢青梧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知肚明。
谢青梧激将：“江师叔可是不敢和我对练？师叔放心，我会把修为压到和师叔一样的练气五层，绝不会仗着修为高欺负师叔。”
江曜倒不介意被说修为低，谢青梧想要借机搞事情，他偏偏不如他的愿。
然而被谢青梧一口一个师叔意有所指，江曜微微皱眉，啧，他很不高兴。
“谢师侄，请。”
两人对立，江曜神色一肃，率先拔剑。灵力催动，霜白长剑直冲谢青梧而去！
宿均一于一旁观战。
江曜入门以来便在他的课上习剑，此前身上并无任何剑法修炼的痕迹，是实打实的新手，见他率先出手掌握先机，宿均一暗自点头。
谢青梧剑锋凌厉，江曜侧身躲过，手腕一斜往前一劈。
谢青梧见状提气一跃轻巧避开，足尖一点身形腾挪，骤然接近！
剑锋极快，江曜身上衣袍划出一道破口。
宿均一见状微微皱眉，江师叔只习过基础剑招，而谢师弟显然不是。
再者，谢青梧虽压制了境界，筑基期的灵力储备远非练气可及，以双方的差距，这场切磋没有多少意义。
几十招下来，江曜体内的灵气已消耗大半，他面上不显，故意卖了个破绽，果不其然，身上被谢青梧再添一道口子。
江曜面色不变，在谢青梧接近后，掌心灵力忽地爆发，对着谢青梧的面门提剑就砍！
谢青梧眼皮一跳，立刻提剑格挡。待他后退数步，一偏头，发现鬓边发丝断面平齐。
抬手在颊侧一抹，指尖沾染几丝血迹。
他眸色微变，眼中多了两分重视，手腕轻抖，剑锋倏地破空。
长剑迎面，江曜身上灵力消耗殆尽，却面上带笑，不慌不忙卡着点认输。
话音一落，宿均一挥手，立时将谢青梧的去势止住，长剑在江曜额前一寸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嗡响。
“谢师弟，剑术课点到即止，”宿均一神色严肃，“私人恩怨上挑战台，私下寻仇入戒律堂。”
谢青梧顿了顿，“啪”一声收剑入鞘。
“是，大师兄。”
待谢青梧走后，江曜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宿均一大惊失色，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小师叔？”应该是皮肉伤啊，难道他刚才疏忽了？！
江曜抬起那张惨白的脸，摸出来一颗辟谷丹服下，缓缓道：“没事，饿的。”
“……”宿均一无言以对。
＊
出云峰，江曜辗转腾挪许久，终于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
他停下，幽幽叹了口气，当初的预感果然是对的，这座山迟早爬死他。
不如——再许个愿？江曜虔诚闭目。
【天道天道天道……】
照例呼唤三声后他犹豫了两息，还是决定算了。虽然师尊说心诚则灵，但免费的东西最贵，万一暗中标明了价格呢。
江曜叹了口气，慢慢睁眼，然后被视线中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战术后仰。
卧槽，谁啊？！
定睛一看，竟是玄师。
“师尊？”江曜自言自语：“刚刚我应该没有不小心许出去吧？这灵得也太快了！”
玄师垂眸一瞥，见他身形颤抖，衣袍破绽，伤口洇出血迹，便知他此刻灵力空荡。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江曜倔强：“这不是狼狈，是虚！”
玄师低头看他，实力不强，嘴倒是挺硬。
“跟师侄切磋输了……”江曜轻描淡写揭过，然后暗搓搓觑了眼玄师的脸色，试探道：“师尊是要回峰吗？弟子累了，带带？”
玄师没有接话。
察觉到气氛有些冷凝，江曜垂下眸。
【难道是因为我打架输了？跟主角攻打架很难赢啊。】
他轻轻抿了下唇，改口：“好像也不是特别累……”
下一瞬，江曜感觉到一只手按上他的后腰，腰带兀地一紧，眼前景色变换。
江曜微微屏息，没等他感觉到不适，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松了口气，不吝夸赞：“不愧是师尊，比宿师侄技术好得多！”
玄师抬手掐住江曜的下巴，稍稍往上一抬，江曜乖乖闭嘴了。
一块青紫浮现在白皙的面皮上，很是扎眼。
玄师拇指指尖在上面一抹，江曜下意识嘴角一抽“嘶”了一声。
【痛痛痛！】
玄师神色莫测：“留着卖惨的？”一脸可怜兮兮。
“嗯？”江曜惊讶抬头，却被下巴上的大手固定住，动弹不得，改为眼睛卖力上瞟，大声否认：“没有的事！”
心下全无杂音。
玄师松开手：“怎么不服丹药？”
【五长老赠送的灵丹不少，都是高阶的，这点皮外伤，没那个必要。】
江曜沉默了下，道：“忘了买了。”
【看来还得备一些常用伤药。】
然后就见玄师手心一翻，递了颗丹药过来。
江曜瞅他，心中默默念叨：【这就是所谓的脸越冷，心越热吧。】
“多谢师尊！”他顺从接过，仰头对着玄师感激一笑，毫不犹豫地服下，然后阖上眼炼化药力。
玄师伫立片刻，伸手探向他的脖颈，虚虚一拢。
眼前之人神色放松，呼吸如常，命门被人掌控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毫无戒心可言。
不像他当初。
他的视线扫过江曜的伤口，不悦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出了院门，抬手招来小白虎。
第 97 章 小爷好像要完蛋了
江曜炼化灵药后，身上的伤口很快止住，嘴角的痛意同样消失得一干二净，干脆沉下心继续修炼。
夜半，皎皎明月高悬。
江曜睁开眼时，身上覆着一层薄薄露水。一阵风拂过，柳江簌簌作响，风中传来些许动静。
他循着动静望去，远处崖边，玄师身形矫健，一招一式气势惊人。
江曜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起得早，而是压根不睡觉！
他本来想回屋休息，立刻改了主意，朝着崖边走去。
这谁还睡得着啊。
半道上偶遇一只夜猫子。
“嗯？你也不睡？”江曜看着踱着猫步，一脸精神抖擞的小白猫。
小白虎“嗷呜”一声算作回应。
江曜逗它：“嗷——呜？”
小白虎脚步一顿，恼怒：“……嗷喵，喵喵喵！”
江曜眼中闪过笑意，将小白猫捞到手中抱起，他掂了掂重量，轻声道：“看着都是毛毛，原来不是虚胖。”
“……？？”
小白虎气急败坏，抬起爪子拍在他的肩头：“喵喵喵喵喵！！！”
大半夜的，它因为谁没得睡？！
江曜听不懂喵喵语，隐约从语调中听出它的控诉，于是适可而止。抱着它走到在崖边盘膝坐下，隔着一段看着玄师习剑。
江曜看得专注，轻声道：“传说中的正道剑仙就是这个模样吧。”
光风霁月，缥缈若仙。
小白虎并排蹲在他身边仰头观望，“嗷呜”一声：那可不，妖王也是这个样子。
两人一虎彻夜未眠，直到金光洒满人间，玄师收剑，江曜这才上前，一脸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玄师：“怎么，想让我替你出头？”
江曜：“……”
【一看就没有养崽经验，太溺爱很容易长歪的！】
【而且那不就走上了仙侠小说传统套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一个个给主角送经验。】
【一家子炮灰早晚被主角端干净！】
玄师：“……”
想到这江曜赶紧摇头，坚定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解决。”
【主角攻虽然现在修为不高，却迟早会成为世间最强者】
【我自己的债，没必要把师尊牵扯进来。】
玄师蓦地抬眸，直直看向他。
江曜不知他所想，直接道：“我是想学跟着师尊学剑。”
玄师：“之前不是说先在宗内学些基础？”
江曜一脸腼腆：“吃了生活的苦，现在想再尝一尝练剑的苦。”
玄师一时没分清他是指跟谢青梧切磋输了，还是因为饭堂的菜太难吃，以至于念念不忘。
“可以。”
·
清霄宗的基础课程向来是自愿参加，来去自如，江曜想了想跟宿均一打了声招呼，好歹是一个来月的叔侄情谊。
然后跟着玄师学剑，天不亮就起床，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阿曜练剑时。
这日清晨，玄师先是示范了一遍剑法，问道：“动作记住了？”
江曜点头。
玄师并指点在他的额头，“这是剑法配套的功法。”
江曜消化后睁眼道：“记住了。”
玄师：“那便开始罢。”
江曜舞了一遍，玄师在旁指点剑法的技术要领，手中木剑“啪”得一声打在他微微放松的手臂上：“用劲。”
“啪！” “腰挺直。”
“啪！” “提速。”
江曜神色坚毅、按照玄师的指点一丝不苟得执行，背地里：
【嘶——】
【痛！】
【痛痛！】
玄师神色淡淡道：“不要分神，运起心法。”
【这都被发现了？】
江曜面上愈发严肃正经。
每日须得挥剑千遍。
开始几日，江曜手臂沉到无法动弹，回到房间沾床就睡。他震惊，竟然不会肌肉拉伤，一颗神奇的丹药下去，所有症状迅速缓解。
后来逐渐适应这个强度，练完剑后习以为常，活蹦乱跳。一个月后，已是游刃有余、如臂使指。
没等他高兴两天，玄师拎着他来到出云峰背后的悬崖。
此处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底下则是一潭冷泉。
江曜惊讶了下：“原来出云峰后面原来长这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巨石被瀑布冲刷地凹陷，心中警铃大作：以师尊的性格，总不可能是闲着带他来赏景吧……
江曜抬头仰望那仿佛银河陷落的瀑布，抿了下唇，小心试探：“师尊，是带弟子来这里修炼？”
玄师道：“自然。”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声音仿佛玉石碰撞，泠泠作响，听在江曜耳中却宛如魔音。
下一瞬，玄师轻轻一挥袖，瀑布底下凭空隔出了两人宽的空隙，然后拎着江曜往那块巨石上一放。
“撑起防护罩。”
不等江曜反应，截断的水流瞬间恢复，携着万钧之力直逼他而来。
“！”江曜立刻展开防护罩。
防护罩在瀑布的强力冲刷下变形，他赶紧加大输出灵力。
顽强地支撑了半个时辰后，防护罩开始若隐若现。
“噗通！”
江曜被顶上的瀑布冲下巨石，随波逐流滑进冷泉。
修仙之人可以长时间屏息，江曜自身也会游泳，他在冷泉里泡了会，慢吞吞浮上水面。
他的动作灵活，仿佛一尾游鱼，游到岸边后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仰头看玄师。
“师尊……”
“嗯？”
水中之人发髻湿透，几缕发丝粘在鬓角额前，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一眨眼便顺着脸颊滑落。
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鲜活。
江曜大放厥词：“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直接站在石头上让瀑布冲刷，摔下来就站回去，一直到完整站上几个时辰，没想到您还让我升起防护罩。”
玄师打量了眼他的身板，似笑非笑：“你倒是对自己不客气。”
江曜嘿嘿一笑。
下一瞬，就听玄师道：“别磨蹭，站回去。”
……被发现了。江曜悻悻。
他双手撑在岸边，一使劲，蹦回岸上。正要分出一点灵力烘干头发和衣物，想想还是算了，干了还得湿，灵力省一点是一点。
江曜随意将长发撩到耳后，沿着水潭边缘走回巨石下，开好防护罩，提气向上一跃！然后——
“啪叽”一声，被瀑布拍了下来。
“？”江曜脸上浮现震惊，大意了？
没等被冲下水潭，他迅速起身，这次他做足准备，再次纵身一跃！
“啪叽！”又摔了下去。
江曜眉心一皱，发现不对，合着以他的修为，靠自己根本上不去了。
——怪不得方才师尊那样看他。
他转头看向负手站在水潭边的玄师，厚着脸皮哼哼唧唧求助：
“师尊！上不去！”
玄师：“……你倒是能屈能伸。”一挥手，将瀑布隔出一人宽的位置。
江曜：就当他是夸奖了！
“控制好灵力的输出，不要用力过度，将每一分灵力运用到极致。”
“时刻不忘修炼，直至化为本能。”
江曜若有所思，凝神细心感受。
经历了几个月的特训，江曜隐隐察觉到经脉灵力鼓胀，这日正在练剑，忽然心有所感。
他闭目盘膝，运转功法，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成功突破。
几个月时间掌握完全陌生的灵力，并且成功筑基，江曜按捺不住兴奋，兴冲冲去寻玄师，便见他坐在院内石桌边跟自己对弈。
“师尊，我筑基了！”
玄师头也不抬，落下一子：“不错。”
江曜在他对面落座，大声道：“师尊，我筑基了！”
玄师不堪其扰：“我知道。”
江曜兴奋的神色忽的一收。
玄师挑眉，这是被打击到了，还是嫌他冷淡了？
江曜一本正经道：“师尊，我现在打得过筑基三层吗？”搓手手，想去找场子了。
“寻常的可以。”玄师淡淡道：“不过谢青梧实力要比寻常筑基三层强些，五五开。”
“哦。”一半的概率，足够了。
江曜也不失望，就是有些疑惑：“您怎么知道我是指谢青梧？”
玄师道：“整个清霄宗都在我的神识之下。”
“这样嘛？”江曜突然想起那日他被玄师带上山的事，以师尊的修为根本无需走山路，所以那日其实是特地去接他的。
他眸光一闪，呜呜呜，太暖心了。
玄师同江曜隔着一张石桌，距离不止三尺，因此听不到他的心声，一抬头就发现江曜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也不知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江曜灵光一闪，“那师尊，下次我要是有事寻你，又不在出云峰，是不是直接叫你，你就可以听到了？”
他喃喃低语：“是唤‘师尊’、‘剑尊’、还是直呼大名？”
玄师轻嘲：“你的传讯石是摆设？”
江曜不以为意：“我的脑子是摆设。”
玄师：“……”
见他还要说些什么，玄师祸水东引，伸手一指趴在猫窝里睡觉的小白虎，道：“去找它对练。”
江曜：“？”
小白虎：“？”虎在窝中睡，活从天上来。
虽然知道小白不是寻常猫猫，但……江曜犹豫：“刀剑无眼，这，合适吗？看着像欺负弱小，怪不忍心的。”
“？？”小白虎霍然起身，你搁这看不起谁呢？
它气势汹汹地踱步到江曜身边，“嗷呜”一声，叼着他的袍角往外拽了拽。
走啊，出门练练！
第 98 章 小爷我摆烂（指章节名）
一个时辰后，江曜清醒了，原来他才是那个弱小。
一人一虎打得正欢，崖边的柳树轻轻摇曳，柳管事对玄师道：“原以为小公子娇生惯养，恐怕吃不得这般苦头，不曾想，竟是一声苦都不曾叫过。”
玄师落子的动作一顿，分明娇气得很，心里头呜呜咽咽个不停，但也确实吃苦耐劳，硬是没有吭声。
傍晚，江曜练完今日的一千遍剑法，特地跟玄师打了声招呼：“师尊，明日开始我要接着去上炼丹课了，每日的剑术训练也会及时完成，不会落下的。”
玄师：“嗯。”
天穹洒下清冷月光，石桌上东海夜明珠的柔光照亮玄师的容貌。
江曜微微晃神，心中浮现四个大字：交相辉映！
见江曜仰头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玄师道：“这也要我夸两句？”
闻言，江曜微微一赧：“不忘初心，应该的，您想夸两句也不是不行。”
“……”玄师负手而立，垂眸瞥了他一眼，“赢了再教你筑基篇剑诀。”
“？”
江曜凑近两步打量玄师的脸色，奇道：“您又猜到我要去做什么了？”
玄师语气淡淡，反问道：“吃了练剑的苦，你还想要锦衣夜行？”
江曜听了不由感慨：“不愧是师尊！”
【知子莫若父，我亲爱的老父亲果然了解我。】
玄师：“…………”
不愧是你。
＊
翌日，江曜挥完一千遍剑诀，前往丹峰上课。进了大殿，他落座后不久，陶若水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
“江师叔。”
江曜动作一顿，怎么又是你？且让我瞧瞧主角受想干什么。
他客气一笑：“陶师侄。”
没过多久，陶若水问道：“江师叔这些日子怎么没来炼丹课？”
陶若水竟然在关注他的行踪，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江曜心知有异，敷衍道：“回去啃老了。”
“……？”陶若水，“啃老是何意？”
江曜懒得解释，直接改口：“回去修炼了。”
陶若水定睛一瞧，果然感知出他周身气机的变化，竟是筑基了。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江曜本就是天灵根，若不曾荒废修炼，早该筑基了。
“恭喜江师叔，”他状似不经意道：“江师叔可曾见过一只白虎？”
“什么白虎？”江曜疑惑，不知为何想到山上那只总是嗷嗷叫的小白猫，“不曾见过。”
他心下暗暗揣测：莫非小白背着他在外头称王？
“剑尊也不曾养过？”陶若水打量着他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不由微微皱眉，莫非猜错了？
江曜神色淡了两分：“师侄若有事不妨直说。”
陶若水一滞，没想到江曜这般直来直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难道说谢青梧跟你切磋完那日就被一只白虎袭击，现在怀疑那只灵兽跟你有关？
说是切磋，谢青梧到底不占理。
那只白虎修为高深，在清霄宗来去自如，下手却不重，谢青梧只受了些轻伤，比起报复，反倒惩戒的意味更深。
谢青梧和陶若水两人在清霄宗内四处打听，没有打听到何人蓄养白虎灵兽，甚至都不曾听闻白虎的存在。
而谢青梧近日只与江曜产生不愉……很难不怀疑二者之间的关系。
偏偏江曜自那日后就销声匿迹，直到今日突然现身炼丹课，陶若水这才有意接近试探。
他顿了顿，还是扬起嘴角，笑吟吟说道：“江师叔误会了，只是前些日子谢师兄偶遇一只白虎，长得威风凛凛，甚是心喜，可惜跑得太快失了它的踪迹。师侄遍寻不获，这才想试着问问江师叔可曾见过。”
江曜瞅了他一眼，真的吗？我不信。
谢青梧该不会是被老虎咬了吧，想到这，江曜来了兴致，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陶师侄不妨详细说说，谢青梧是在哪偶遇的，白虎多高多大，有什么特征，如何威风凛凛？”
陶若水：“……高约五尺，长约一丈，浑身雪白无杂色，额间一个‘王’……”
江曜换算了下，高一米五，长三米，那确实怪威风的，“嗯嗯，还有呢？怎么打起来的？”
陶若水一顿，狐疑地看向江曜，他并不曾说过双方交手。
“哦哦，没打起啊。”看他这反应，江曜明白了，遗憾地摇了摇头，一副‘那可惜了’的模样。
你这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也太坦然了吧！陶若水蹙眉。
当着当事人道侣的面确实不好太嚣张，江曜轻咳一声，稍稍收敛了神色，然后幽幽叹了口气：
“原来是为了谢师侄寻虎，陶师侄这两次主动来寻我，又是关心的我的行踪，又是……险些叫我误会了。”
误会？
陶若水呼吸一滞，难道江曜还不曾放下此前的念头？但他的眼神分明清明冷淡，毫无半点爱慕之情啊！
他面色复杂，动了动嘴，嗫嚅道：“……我并无此意……那，不打扰了。”
江曜在脑子里回忆起小说的剧情，没有找到主角攻被咬的剧情，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陶若水在旁侧听到这声叹息，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迅速起身换了个座位。
“？”
江曜反应过来后，在心里头笑得打跌。
·
炼丹课结束后，江曜果然在大殿门口看到了谢青梧的身影，立刻大步朝着他走去。
“谢师侄，许久不见。”
谢青梧冷漠一瞥：“江师叔。”
“谢师侄若无事，不妨与我同去挑战台。”
“你要挑战我？”谢青梧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上下打量了江曜两眼，原来是筑基了。
他看向江曜身后的陶若水，陶若水微微摇头，示意并未试探出什么来。
江曜堂堂正正地提出挑战，倒是行事坦荡，陶若水暂时排除了他跟那只白虎的关系。
谢青梧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本就对江曜心怀恶意，若是以筑基修为挑战练气，再将人打伤，实在过于引人注目，再加上江曜背后的剑尊……谢青梧只能借着剑术课切磋，下手不轻不重，给他个小小的教训。
既然江曜主动挑战，谢青梧立刻接下。
“好。”
来上基础炼丹课的基本都是同批进来的新弟子。听见双方要去挑战台，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好奇，于是默不作声地跟上。
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江曜论灵根非独一无二，谢青梧和陶若水同为天灵根。论修为非顶尖，彼时只有练气，却有幸拜入剑尊门下，实在令人羡慕嫉妒。如今他主动挑战谢青梧，不由地让人想要见识一下他的能耐。
作为资深的吃瓜爱好者，江曜敏锐解读到众人的蠢蠢欲动，好家伙，再次荣升瓜农。
……
挑战台由戒律堂的弟子维持秩序，除了不得伤及性命，恶意毁坏对手丹田外，尺度相对比较大。
随着挑战台周边一道透明防护罩缓缓升起，挑战正式开始。
江曜决定速战速决。
“刷——”得一声，窄长灵剑骤然出鞘。
寒光倾泄，银白剑身映照出江曜冷静的面容，他手腕一转斩出凌厉一剑。
趁着谢青梧侧身避过的时机，江曜迅速逼近，短短瞬息，接连出了几招。
谢青梧面色一肃，江曜的剑术同几个月前天差地别，简直判若两人。
他动作极快，右脚重重一跺挑战台止住退势，同时迅速提剑格挡。
底下的弟子们看得仔细，有人赞叹出声：“好厉害的剑法！”
有人掂量起自己的本事，自觉接不住这一招，忍不住心惊。
江曜充分感受到谢青梧筑基三层的战力，心道师尊说得不错，他们二人的实力果然在伯仲之间。
自己的修为境界低于谢青梧，这是他的短板，但瀑布下的修炼让他对灵力的掌控更为精细，这就是他隐在暗处的优势。
江曜心念一动，提剑接住谢青梧挥出的一击，向后急退几步，作出力有不逮却硬撑的模样，有意露出一个破绽。
谢青梧上次切磋时大意吃过亏，这回谨慎得多，并不曾上当。
江曜迅速开演，面上一副侥幸没有被发现的样子，手上回击的力量越发显得外强中干。
几次三番过后，谢青梧逐渐放松警惕——寻常刚刚筑基的修士，此刻灵力也差不多该耗尽了。
他眼中带了两份轻蔑：拜了剑尊为师又如何？再精妙的剑术也抵不过境界的差别！
见江曜再次露出一个破绽，谢青梧不再放过，立刻追击。
底下围观的弟子们看得目不转睛，有人下意识出声：“糟了，江师叔要输了。”
“修为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就在这时，江曜眼底微亮，掌中灵剑倏忽泛起一阵耀眼银光。
谢青梧心生警惕，立刻便要回撤，不曾想江曜陡然暴起，哪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长剑破空，直击谢青梧要害。
这一剑比之前的任何一招都快，都强！
谢青梧瞳孔一缩，来不及回击且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他的眉心皱起一道深深的“川”字，侧身一偏，一蓬艳丽血花骤然在他的肩上绽开。
汩汩血液洇湿袍袖，顺着指尖坠地。
第 99 章 小爷我管闲事
江曜凌空而立，非但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抓住这个机会，瞬息之间再次挥出一剑！
这一剑倾注了他剩余的所有灵力，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
谢青梧眉心狠狠一皱，反手甩出两剑抵挡，却依然被逼得节节败退，转眼间已到挑战台边缘。
跃下挑战台则自动落败，再硬抗这一招却必然受伤不轻，他的脑中霎时闪过无数念头。
但谢青梧怎么可能愿意在昔日情敌，以及道侣面前轻易放弃。
然而这一剑的威势比他预计的更强。
“噗——”谢青梧口吐鲜血，双目皆是狠意。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被他刻意按下。
江曜立于挑战台中间，同样眉目冷漠。他赌的就是谢青梧硬接这一招后站不起来，但凡谢青梧还有反击之力，落得这个下场就是他自己。
他随意挽了个剑花，道：“谢青梧，你输了。”
谢青梧尚未被逼到绝境，见江曜轻描淡写的姿态，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终是无声默认了这个结果。
挑战台上的形式已在顷刻之间逆转，方才占尽上风的谢青梧竟是输了？
底下的弟子这才如梦初醒：“不愧是剑尊弟子！”
“江师叔厉害！”众人后知后觉为江曜叫好。
防护罩落下，陶若水立刻冲上台扶住谢青梧，给他塞了一嘴灵丹。
离去前，江曜好心劝告：“谢师侄，下次记得，别再这么好骗。”
谢青梧喉间一哽，嘴角立刻溢出几缕鲜血。
江曜将众人吃惊赞叹的目光落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外走。等走出一大截，才松了松僵硬的脊骨，掏出丹药服下，随着药力化开，伤口逐渐消失。
他想起那一蓬血花——若谢青梧没有避开，炸开的就是他的脑花。
杀人，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背后隐含的意味，令他忍不住心颤。他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平静。
沉默许久，江曜轻轻呼出一口气，取出传讯石，想给玄师传讯。
但他对着传讯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自己的猜测。
——江曜转头看了眼周边，确定近处无人后，对着虚空偷偷摸摸喊了声：“师尊，你在吗？”
江曜凝神细听，等了一会儿。
嗯？没动静。
“师尊师尊师尊——？”
山野寂静无声。
“剑尊剑尊剑尊——！”
“玄师玄师玄师——！”
出云峰上，本想看看他做什么的玄师：……
清冷疏淡的声音忽然入耳：“还不回来？”
师尊还真看着他啊，江曜不自觉地笑了下：“好哦。”
看来还得叫名字管用。
……
主峰之上，掌门的神识原本只是随意瞥过山下的挑战台，看到江曜所用的剑法惊了下：“小师弟使得的剑法可是断雪？”
五长老闻言探去神识，“还真是。”
断雪剑法，剑尊自创。
出云峰原本是一座野峰，峰顶尖峭狭窄，高耸入云且终年积雪不化。玄师昔日只有元婴修为，一剑斩过，硬是削出一片平地，在上面安了住处不说，出云峰终年不化的积雪再也不见踪影，断雪剑法因此得名。
掌门道：“师叔对小师弟很看重啊，这么早就传下了断雪。”
以他们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挑战台上双方各自的优劣。
“……小师叔不仅自己能打，教徒弟也不赖嘛。”五长老看完这场比斗，有些酸溜溜的。
好馋人家的徒弟啊。
掌门目光悠长，感慨道：“当年在各宗门联合大比上，小师叔就是凭借断雪剑法一战成名，硬是将其他宗门早已声名鹊起的天才们打得服服帖帖。”
他这么一说，五长老也想起来了：“以往各大宗门打得不可开交，唯有那一年，小师叔一枝独秀，无人掠其锋芒。”
掌门沉吟片刻，道：“老五，再过些日子又要到各宗门联合大比了，你说能不能让小师叔开个课，指点指点元婴期弟子，毕竟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
五长老瞅他一眼，赞叹道：“老六啊，你还真敢想。小师叔这么多年才收了个独苗苗，第二个都不要，那能一样？”
掌门讪讪一笑，顿了顿忽然问：“小师弟是不是在你丹峰上课？”
“不错。”
掌门：“小师叔既然这么看重小师弟，那这样，你帮师叔带一带小师弟炼丹术，师叔帮我们指点弟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五长老低头琢磨，指点不指点的不重要，把小师弟借来过过徒弟瘾好像也不错，“那……去试试？”
两人一合计，身形一动去了出云峰。
＊
出云峰外布置了法阵，闲人莫入。
掌门正准备给剑尊传讯说明自己的来意，就发现阵法自动敞开，柳管事站在峰顶等着他们。
掌门一脸受宠若惊：“我没来错地方吧，小师叔特地派人来迎接我们？”
五长老一脸高深莫测：“不是我们，是我。”
掌门：“？？”
两人在峰顶落下，一眼就发现了此处的变化，五长老惊讶问道：“怎么多了三处屋子？”
柳管事迎了上去，听了这话笑道：“这三处都是小公子的住处。”
掌门和五长老面面相觑，眼中的惊讶挡都挡不住。
掌门心中多了几分期待，看来小师叔对小师弟非但看重，还极为宠爱啊。
五长老若有所思：“好一个狡兔三窟！小师弟原来是属兔子的？”
柳管事：“……”
掌门：“……”
柳管事将二人带到玄师所在之处。
两人同玄师行礼后，五长老手心一翻，掌上多出来一个锦盒，将它放在玄师面前。
五长老恭敬道：“小师叔，您托我寻的灵药找来了。”
玄师打开看了一眼，转手递出去一个灵玉盒，“酬劳。”
五长老客气道：“不过费些功夫，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小师叔不必这么客……”
他顺手打开盖子一看，里头寒气氤氲，一朵莲花．径自盛开，竟是长在极寒之地的雪灵子。
雪灵子是延寿丹的主药之一，可遇不可求。五长老嘴上推脱的话顿时一转：“……可太让我喜欢了。”
他立刻将玉盒盖上，以免散了药性，“多谢小师叔，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他一整个转变的掌门：“……”
感觉这个盟友马上就要叛变了。
掌门对五长老使了个眼神，轻咳一声，说明来意：“小师叔，是这样……”
·
江曜回峰时，就看到亭子里玄师、掌门、五长老三人齐聚一堂。
见他回来，五长老热情地冲他挥了挥手：“小师弟，来这边。”
江曜走近，发现掌门眼巴巴地看着他师尊；他师尊却一副清冷淡漠，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五长老看起来心不在焉，纯粹凑个数。
“师尊，我回来了。”
玄师“嗯”了声，江曜自动在他边上的位置落座，问五长老：“说啥呢？”
五长老：“说你呢。”
江曜震惊：“背后说我你还这么嚣张？”
“……”
五长老眼珠一转：“小师弟，要不要跟着五师兄炼丹？”
掌门没想到五长老还挺靠谱，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江曜眼睛一眯，“详细说说？”
见他没有拒绝，五长老顿时来了精神，笑吟吟道：“你六师兄想要你师尊指点指点元婴期的弟子们，这样一来小师叔不就没空闲教你了嘛，正好五师兄有的是功夫，代替小师叔一段时间，教教你炼丹术。”
玄师似笑非笑地看了五长老一眼，五长老立马心虚地挪开视线。
江曜一看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转头问玄师：“师尊答应了吗？”
玄师没作答，淡淡道：“你要去吗？”
掌门一听就发现了玄师的用词，要知道“要去”跟“想去”可不一样，他深觉有机会，满脸殷切：“小师弟？”
江曜却撇开头不看他，而是认真看向玄师：“师尊的意思是，我去跟五师兄学炼丹术，师尊就答应掌门师兄的要求吗？”
玄师：“不错。”
掌门激动了：“小师弟！”就差你点头了！
五长老更激动了：“小师弟！！”就快捞到手了！
江曜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我确实对炼丹术颇感兴趣，但目前学些基础的就好，不必劳烦五师兄大材小用。”
五长老顿时失望。
掌门也很失望，然而老五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还伤心？显得他这个掌门很不上心的样子，就很迷惑。
五长老瞅了眼江曜，又瞄了眼玄师，然后瞥了眼掌门，最后凑到江曜身边。
江曜很想说：大庭广众的，这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五长老轻声道：“不用小师叔答应老六，你要不要跟着我学炼丹？”
掌门：“……？？”你说得再轻我也听得见啊！
等等，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怪不得这么积极！
江曜还没说话，就听玄师对着五长老一声冷笑。
五长老：“！！！”
他“刷”得一下原地弹起，坐直身子严肃道：“小师叔你信我，我绝对没有篡位的意思！小师弟炼丹遇到不会的尽管来问五师兄，义不容辞！那什么，没其他事我就告辞了。”
然后在三人各异的眼神中，迅速从原地消失。
江曜：“……”跑得真快啊，属兔子的吗？
第 100 章 小爷我推理
眼见五长老干脆利落地消失，掌门一阵无语，算了，他也走吧。
“师叔，小师弟，告辞。”
两人离去后，玄师点了点桌上的锦盒，对江曜道：“给你的。”
江曜：“嗯？什么东西？”
他掀开一看，发现锦盒里头隔出八个格子，赫然是八味调味料。
江曜霍然转头，心情激荡：“师尊，这哪来的？”
“你五师兄送来的。”
江曜不用想也知道五长老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个来，必定是玄师主动找他拿的。
【难道是之前那出含泪干饭被师尊看到了？】
“师尊真好，我的胃有救了！”太令人感动了，他的眼泪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自从他穿书之后就没有尝到美食的滋味，连调味料的影子都没见着。
柳管事和刚刚溜达过来的小白虎听得一脸迷茫。
“‘谓’是什么？”
江曜迅速改口：“味觉的味！”
玄师意味不明：“这算得上什么，真对你好方才就答应了掌门的要求。”
江曜摇头，难得正经：“不是的，师尊以自己的心意做决定，不需要特地考虑我，如果师尊答应只能是您自己愿意，而不该为了我做出牺牲和交换。”
他的眼神清明澄澈无闪躲，仿佛没有丝毫其他的杂念。
玄师：“即便你是我的弟子，此事于我而言也无关紧要？”
“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也不论此事轻重与否。”江曜认真而坚定。
【没有谁能够理所当然要求另一个人为他让渡自己的权利和自由。】
两人之间不到三尺，这个距离足以玄师听到江曜的心声，确实心口如一。
不是衡量局面后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而是如他所言，纯粹地站在玄师的角度，尊重他的选择和意愿。
如果说双方初遇，江曜自顾不暇之时下意识展露的善意是因为初来乍到，还不曾被这个世界同化；
不想把他牵扯进自己和谢青梧的死仇，是感激他的关照，不愿恩将仇报；
那这次大概只能说明他本性如此。
玄师垂下眼帘，眸光晦暗，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真诚、善良只会被人当做愚蠢和可欺。
他蓦地笑了下，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易敞开真心，满腔真诚地对待旁人。
他并非江曜想象中的师尊，日后他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些调味料就很好，”江曜正经不过三秒，“救了我的味觉，就是救了我的命啊！”
【受够了修真界这个美食荒漠！】
玄师一顿，心中的念头全都被他一嗓子喊没了。
江曜乐颠颠就要去山下买食材，被柳管事喊住：“小公子等等，不必去了，剑尊让我备好了！”
他递过去一个储物袋，江曜打开一瞧，里头装满了食材不说，还有锅碗瓢盆盐酒醋等物件，简直是个移动厨房。
江曜干脆在亭外支了个简易的架子，开始原地烤肉，一顿操作后，撒上孜然辣椒，肉香四溢，香得他差点原地飞升。
柳管事没闻过这个味儿，觉得略有些刺激，小白虎在边上转来转去，蠢蠢欲动。
烤全羊还没到时候，烤鸭看着倒是熟了，江曜先片了块肉下来尝尝口味，以防又是个“菜谣”。
吃了没什么问题，他这才将整只烤鸭递给玄师，问道：“师尊吃吗？”
玄师三百年未沾口腹之欲，本来没多少兴趣，见江曜兴致勃勃，整个人透着股快活的气息，拒绝的话便不曾出口，抬手接过道：“递给别人的吃食还自己先尝尝？”
江曜见他不像是介意的样子，振振有词：“大厨哪有不先尝尝咸淡的，这是以身试毒，是对师尊的一片孝心！”
然后又给柳管事递了一只。
柳管事摇头：“多谢小公子好意，我不吃肉。”
江曜随口问了句：“是不吃肉还是灵食都不吃？”
柳管事指着边上那棵大柳树，“这是我的本体。”
江曜愣了下，还是个柳树成精啊，合着山上就两个活人，“失敬失敬。”
他再看向小白猫：“你吃不？”
小白虎“嗷喵”一声，怕他听不懂还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也给你递一个。
江曜递完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严肃道：“小白，你是不是偷偷在外头做王了？”
小白虎正欢快地嚼着新口味零嘴，一听这话猛地僵住——被发现了？
完蛋，剑尊怕不是要搞死它！
猫脸毛茸茸的，江曜瞧不出小白是个什么表情，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玄师正在慢条斯理地吃肉。
他疑惑道：“你看师尊做什么？”
见玄师一脸平静恍若未闻的模样，小白虎立刻反应过来，摇头否认：“喵喵喵喵喵！”
在外头当妖王又不是它，它有什么好心虚的！
埋头大口吃肉。
江曜眯眼打量它，感觉小白似乎又心虚，又理直气壮，就很微妙。
·
吃完烤肉，玄师道：“下个月灵川秘境开启，但凡筑基，便有资格前往，你要不要去？”
灵川秘境？
江曜知道这个秘境，在小说里灵川秘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点：
陶若水会在秘境中遭遇生死危机，九死一生被谢青梧所救，而谢青梧会在秘境中拿到一位顶尖大能的传承，修为立刻飞涨一个大境界，到金丹后期。
这段剧情既促进了两位主角的感情发展，同时也是主角攻修仙青云路的起飞点。
江曜回答：“要去的。”他跟谢青梧之间的仇怨无法化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玄师起身，道：“过来。”
江曜凑了过去，就见玄师右手一抬，并指点在他的额头，一段剑诀倏忽出现在他的识海。
正是《断雪剑法·筑基篇》。
江曜记下后，仰头问道：“师尊，您知道‘昆慈道君’吗？”
在他背后，柳管事和小白虎蓦地转头看向他，眼神古怪。
江曜心道：【如果没记错的话，灵川秘境中谢青梧传承的大能好像就叫昆慈道君。】
确实没记错，玄师看着江曜道：“众所周知，昆慈曾是清霄宗的掌门，曾经的修真界第一人，也是我的……师尊。”
“那他岂不是我师祖？”江曜一顿。
【什么神奇走向！】
【小说剧情中昆慈道君留下一缕残魂，非但赐下传承，这缕残魂还将谢青梧收为弟子，那谢青梧岂不是跟师尊一个辈分，反过来成了我的师叔？？】
想到这，江曜皱眉，【这也太晦气了！】
【师尊应该不知道昆慈道君还有一缕残魂在灵川秘境，要怎么告诉他呢？】
江曜沉思，【如果直接说，我说不清楚消息的来源，要不等灵川秘境回来再说？】
玄师瞥他一眼，发现江曜的注意力全在昆慈与他的师徒关系上，丝毫没有察觉他话里的意思，不由产生几分无奈。
他微微一叹，难得好心劝告：“出门在外，多长点心眼吧。”
江曜：“？？？”什么意思？
他回神了，注视着玄师。
【怎么突然说这话，是因为我要去参加秘境？但似乎话里有话。】
江曜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仔细打量了两眼玄师的神色，半晌忍不住问道：“师尊你刚才，是不是在点我？”
玄师：“……”
看到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江曜这下确定了，眼睛瞪得滚圆，控诉道：“师尊，你促狭了！”
【我那————么大一个面冷心热的师尊呢？！】
玄师终于忍不住扶额轻笑。
柳管事见玄师神色并无不愉，暗暗松了口气，疑惑道：“小公子既然听说过昆慈道君，竟然不知道他与剑尊之间的关系吗？”
怎么还问到剑尊面前来了？
江曜诧异：“你们都知道？”
柳管事点头：“知道的。”
小白虎也跟着点头：“嗷喵喵。”它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连植物界和动物界都知道？！】
【你们这样衬得我这个弟子当得很不称职啊！】
江曜转头看向玄师，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吭声。
【所以我这是不小心露馅了？】
【应该……猜不到吧。】
又到了展现演技的时候，江曜抿了抿唇，羞愧道：“是我孤陋寡闻了，那什么，我要去练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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