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个盒子的考验
公子安看到褚太平和晋澜,这才感觉到时光的飞逝,两孩子都这么大了,若是走在路上,恐怕都认不出来是曾经邯郸城中遇到的那两赵国小孩。
他得到消息,说是秦国使臣褚太平和晋澜出使他韩国,他们韩国这样的小国,对于大国来使一向都十分谨慎,只是当时他看到名字时还愣了愣,即便是同名,但怎么会两个名子一起出现,而他认识的两孩子当是赵国人才对,怎么代表秦国使臣了?
等队伍离他们首都越近,关于使团的消息越多,其中有一条,据说两使臣一直跟在秦国那仙人身边学习,他才能确定,这二人或许真是他认识的两人。
韩国人前来迎接的还不少,除了官方接待的官员,还有一些看热闹的。
他们早听闻范雎仙人之名,仙人他们是见不着,但能看到仙人座下两学生是何等模样,也足够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范雎仙人之名,如今在六国广为流传,为何?
一是各国质子带回去的那些技术,让诸国对范雎都有了一个惊讶的印象。
二是,自从地底的怪物从白霜中爬出来后,各国苦不堪言,生活水深火热,加上为了抢夺资源,烽火遍地,从未熄灭,很多城池,早上还是楚地,晚上可能就是齐地了,第二日一起床,说不定城里的百姓又是赵民了。
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光是这几年,各国人口就消减得厉害。
而在这等灾难和硝烟的背景下,唯有秦国,居然逆天的逐渐强大。
他们没有经历地下怪物的袭扰,没有经历战火的洗礼?
不,秦国经历的也一样,但他们有一个仙人,那仙人以前所未有不可能之势,居然扭转了秦国必将衰败之命运,在逆境中,匪夷所思地保持着发展和势力。
举世兴叹!
可是那仙人从不离开秦国,也就无缘得见。
如今知仙人的学生来韩国,自然有一种车马盈道欢迎的感觉。
只见两雕栏玉砌的少年,如同春日最明媚的阳光从马车中下来。
两少年看上去的确很有些不同,和他们韩国的少年人的感觉,的确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里他们又说不上来。
这或许就是在范雎身边呆久了,多少和这个时代有了那么一点点另类。
两人一下马车,走到公子安面前,就道:“我们家大王让我们带了一封信给你。”
众人:“……”
秦国的新王,居然和公子安关系这么好?
还专门带信给公子安,非什么国之诏书文使,这完全就是私下交情了。
这是好事,与大国相交,他们小国若是遇到了困难,还能向大国求援,若与秦国交好,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时刻求存而已,并非他们想要依附他人,而是小国不得不如此,本就是在各国夹缝里面生存。
其他人原本还在担忧秦国为何派使臣来韩,心里的忧虑不知道折磨了他们多久,期待着使臣早日到,免得他们每日猜测,但又害怕使臣到了带来什么无法承受的消息。
如今见公子安和秦国新王似有交情,让众人不由得放下了心。
只是,公子安打开信看了看,表面上不着痕迹,但内心不知道为何都捏紧了。
因为信上就一句话:“公子安,以前吃了我家那么多豆沙馅饼,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公子安第一时间,脑子中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小孩看见布币就走不动的样子,然后拉开裤兜非得让别人将布币放他裤兜里面。
怎么看都是一个小财迷。
而那小财迷这信里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来了什么。
公子安不动声色将信收起,然后安置褚太平二人,原本他国来使自然会安排至专门的驿馆,公子安想了想,确是将两人安排在了自家府邸。
毕竟在公子安的印象中,二人还是需要他照顾的小孩。
正要进城,这时,城内一匹马匹,不知道为何发疯,竟然横冲直撞,将准备拦截的人都撞飞了,还撞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直接向队伍冲来。
一看就是匹疯马。
公子安在混乱中正叫喊着让人拦马。
褚太平和晋澜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疯马?这时机……看来公子安这太子在韩国也并非坐得稳拿稳打。
也不等有人去拦马,只见褚太平抬起了手,袖子中的手指向那奔驰而来的疯马。
只听……砰的一声。
然后是疯马嘶鸣倒地,不过一刻,便没有了声息。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即便是公子安,也震惊得回不过神。
还是重新上车的褚太平和晋澜对着公子安喊了声:“公子安,不是要去你府邸吗?”
就如同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马车上两泰然自若的少年,一时间落针可闻,唯有一开始被马匹撞倒在地的一看热闹的百姓,痛苦的□□着。
那马匹竟然是将人的手臂,整个踢得都变了形状,看上去凄惨无比。
公子安这才反应过来,骑上马带人进城。
路过那伤者边上时候,褚太平叹息了一声,正如仙人所言,世间最苦是百姓,这看热闹的人恐怕没想到会遭遇这等厄难。
他这手臂若不处理,也就废掉了,而这人看上去家里应该并不富裕,未必有钱找医官。
算是飞来横祸。
褚太平下了车,别人遭这罪,可不是因为来看他们热闹。
少年人温和地检查着那人的手臂,声音也温玉得很:“那马怎的这么疯狂,也不知道是谁没看好自家马。”
那伤者脸上都是痛苦之色,心里想着,可不是,这也太倒霉了,最重要的是,以后可怎么办?他这手要是废了,他们家还怎么生活,他们家就他一个劳动力。
才分神,这时一震剧痛从手臂传来,疼得他“啊”的尖叫。
在其他人眼中,只见那温玉一般的小公子,突然,出其不意地,硬生生地托着那人的手臂,然后……掰了回来。
是的,就那么硬生生的掰了回来。
看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得多痛,看看那人痛得脸色都苍白了,还满脸冷汗地在那甩手。
等等……甩手?
褚太平笑盈盈地说了一句:“其实也就疼那么一下,你看,现在不就好了,放心,我们秦国时有和地下的怪物战斗被弄断手臂的士兵,十有八九都是找我接的,我这手艺熟得很。”
说完还拿出奇怪的小颗粒:“这是消炎阵痛的药,每日饭前服下……记得近日不要干重活,你这手臂才能保下。”
那伤者愣了好半响才激动地感激了起来,这哪里是救了他的手臂,这是救了他们一家的命。
且的确只有那出其不意的一下特别疼,但等反应过来时,似疼痛也不是无法忍受,关键是他的手臂又能活动自如了。
整个城门口,都是那伤者感激流涕的声音。
马车继续进城,只在城门口留下一段仙人传说。
那疯马是如何被突然杀死的?
那断了的手臂居然能直接治好?
定是仙人手段,是了,这两秦国使臣可不就是那仙人的学生。
马车上,晋澜正在数落褚太平:“让你表现得凶一点,我们出使韩国可不是在咸阳,还有那药,仙人说用一颗少一颗,不比以前了,让节约着用,你怎么随手就送了出去,那伤者手臂接好让他自行去找医馆便是。”
褚太平身板一正:“也不能看着他受苦,仙人说我们得有同理心。”
“再说我怎么不凶了?我一伸手杀了那疯马,凶得很。”
晋澜唉声叹气,褚太平这小子从小说话就跟糯米似的,性格温和,以前呆在仙人身边自然无关紧要,现在出门在外,要是给人留下好欺负的印象,日子就难了。
不多时,在议论声中,车队到了公子安府邸。
两人进府,留下府外一堆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情况的人,只能归为仙迹。
进了府中,三人这才熟络了起来。
公子安叹道:“你二人跟在仙人身边,倒是学了好些本事。”
话语间竟然多少让这堂堂韩国太子有些羡慕,其实公子安还真经常梦到,曾经那段时间,有时候甚至想,若时间一直停留在那时多好。
褚太平,晋澜已经拿出三个盒子:“仙人让我们给你带了礼物。”
公子安一愣,然后脸上微笑了起来,仙人居然还记得他。
对于礼物,公子安颇为好奇,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
第一个盒子,是一把弓,摆放有几支箭。
弓身漆黑冰冷,弓弦力量感极强,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其乃世间最好的弓。
说实话,韩国有“制弓”工艺天下第一的美称,但在这弓面前,却再无法夸大其口。
公子安见物欣喜,将弓拿了起来,将盒子中的箭失也拿了起来,拉弓搭箭,然后"嗖"的嘶鸣之声,箭如闪电,射了出去,“砰”的一声击在远处的箭靶。
公子安内心都震动了一下,这弓声震于耳,气势极强,无法想象万箭齐发将是何等场面,弓的力度也是难以想象,要射中那箭靶用他韩国的弓极难,因为力度不够,但他手上的弓,却十分容易,入靶三分,准头比他韩国的高,且射程恐怕超出了一倍。
公子安都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弓。”
仙人送给他的东西,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
褚太平和晋澜对视了一眼,然后道:“弓乃寒铁弓,用水炼之法锻造,箭乃响尾箭,除了箭发时如同蛇鸣还能提高准头,而这不过是……我们秦国最差的弓。”
不好意思啊,公子安,仙人说,要说服你,那么就必须先将你们韩国踩在泥里,以威压之势让你别无选择,这也是为了你韩国好。
公子安,且看你能否过得了这三个盒子天塌了般的打击。
第72章 “砰”,城墙倒了
公子安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震惊。
原本以为这弓是世间最好的弓,结果却是秦国最差的弓。
褚太平二人继续道:“这弓我秦国带甲人手一把,数量巨大,因为使用的并非常用的铜矿冶炼,资源丰富。”
铜矿自古之三皇开始就开始开采,用来铸造武器,铠甲,铜器,货币等,容易开采的铜矿早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剩下的开采难度十分的高,这也导致了武器铠甲的昂贵,比如很多人工作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一副甲。
若这寒铁弓真非铜矿所铸,或许真能快速的大面积的生产。
也不等公子安反应,褚太平二人又拿出了第二个盒子。
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剑和一弩。
“剑为了开了血槽的寒铁剑,锋利坚韧无比,比诸国现在使用的武器要好上数倍。”
寒光冷冽,逼人至极。
拿在手上往旁边的小树干上一劈,如同切豆腐一样,手起树断。
公子安:“……”
一种新材料锻造的武器出现了,它比各国的铜器更加的先进,持此等新武器的带甲,天下士兵何人等敌?即便是赵国彪悍的骑兵,恐怕那强壮的马匹也会直接被削得鲜血直流,入骨三分。
“公子安,且看看这弩,这是一种新型的括机类器械,它的力度比弓更大,射程比弓更远,精准度比弓更高……”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三岁小儿,也能快速的搭箭射弩,毫不费力,一名成年的弓箭手,即便从早到晚不断拉弩,也不会觉得疲惫。”
“嗖!”随着二人的声音,那弩被轻松单手举起,射向远处的箭靶。
公子安:“……”
比弓更具有威慑力的一种远处武器,若是箭矢足够,甚至能让敌方队伍在没有靠近前,就死得七七八八。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韩国最好的弓,最好的弓箭手,一连开弓最多半个小时,手掌必定被弓弦割得血肉模糊,再无力开弓。
而这弩,从早到晚驾弩都不觉得疲惫,且需要的力气极小,也就是说,即便是老弱妇孺,也都能当着最强大的士兵使用,这太惊人了。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有这样的武器存在,他可能都无法置信,但现在这东西就在他眼前,他甚至亲手感觉着它的每一项功能。
公子安的心突然猛地一震,这肯定是秦国绝密。
为何二人专门来韩告知他?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慌猜测,让公子安赶紧打开了第三个盒子。
褚太平二人还在说着:“剑和弓,我大秦带甲能做到人手一套,这弩也形成了专门的弩兵营。”
见公子安已经神情恍惚地打开了第三个盒子,二人才停了下来。
只见那第三个盒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褚太平二人说道:“仙人说,第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太过决绝,有失天和,甚至不愿意展示在人前。”
“若前两个盒子都无法说服公子安,再向你展示第三个盒子也不迟。”
公子安张了张嘴,更加的惊世骇俗吗?
居然只是展示于人前,都害怕太过惊人而将人吓到。
但无论如何,哪怕前两个盒子的内容,已经让人内心发寒。
最关键的是,仙人为何会让褚太平二人来韩国将这些告知于他?
公子安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他想问但又不敢问。
他希望并非他心中所想,但此时那个想法不断地开始折磨他,他真的很可能猜对了其中的原因。
褚太平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道:“前三个盒子是仙人让我们带来。”
“现在该轮到我们的礼物了。”
让人抬进来两箱子。
褚太平:“这一箱子装的是咸鱼,我大秦养的鱼又大又肥美,腌渍好的咸鱼放置数年都没有问题,稍微放在滚水里面熬制,再加上一点蔬菜,就美味无比,在路途上食用,能快速补充体力。”
晋澜也指向第二箱子:“这一箱子里面是土豆,是我大秦新粮种,种在新开辟的荒凉耕地中,产量也极高,且容易储存,我秦国饱受地下怪物的袭扰还能保持现有国力,这土豆功不可没。”
公子安:“……”
先是先进的武备,后是充足的粮食储备。
若……若他还看不出来点什么,他有何资格做这韩国太子。
公子安心里十分慌乱,安排好褚太平二人的住宿等问题后,匆忙离开,都顾不得叙旧了。
褚天平说道:“我还以为,他会直接询问出口。”
晋澜:“他总会询问的,即便他现在视而不见,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也就第二日,韩王就召见了褚太平二人。
大国来使,的确不是他等小国能够怠慢的。
只是两个风神般的少年走上殿堂,多半让人面面相觑。
秦国来使,居然是这般。
但他们也听说了一些二人进城时的场景,二人乃仙人学生,也不敢非议。
褚太平二人觐见韩王,首要也是献礼。
礼物用箱子装着,是一箱子白花花的棉花和一箱子厚实的棉衣。
“此为棉花,可制作暖和的冬衣,轻巧且让人行动方便,乃冬日保暖之佳品。”
“仙人让我二人将棉花的种子和种植的技术带来韩国,可种植在非耕地之土壤上,若韩国愿意种植,我秦国愿意每年收购一批棉花。”
众人已经围着两个箱子议论纷纷,那棉花洁白柔软,那绵衣看上去特别厚实,一看就十分的暖和,而拿在手上,却又相当轻巧。
韩国天寒,冬日难渡,若有这棉花制作的棉衣,对韩国来说,如同天之祥瑞。
别说什么韩国种出来秦国愿意回收,即便是他们韩国自己用,也是愿意种植的。
一时间,一片哗然。
秦国的仙人,这礼送得,好大的手笔。
但怎么感觉怪怪的,如今诸国混战,像秦国这样的大国根本不可能巴结或者讨好他们韩国。
那么现在这一出,是为何?
也就公子安心事重重。
韩王夸赞了一番。
褚太平和晋澜二人除了献礼,似乎并无其他任何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不可能,秦国派两个使臣前来韩国,就是为了送他们棉花种子和教导他们种棉花?
秦国能有半分好处?
让人想不通。
等褚太平和晋澜在一群议论声中走出大殿,公子安也跟了出来。
公子安脸色慎重地道:“仙人并没有直接向我展示第三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我知必有其用意。”
“但我依旧想知道,第三个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褚太平和晋澜对视一眼,这是还不死心。
哎。
二人说道:“仙人说,你若见了未必是好事,或许一生都将生活在其阴影之下,你还要看吗?”
公子安咬着牙:“仙人的本事我早有所觉悟,但……但若不看上一眼,如何……如何让我死心。”
褚太平和晋澜这才摆手:“既然如此,请公子安跟我们二人来。”
队伍去往的是韩国首都的城门。
韩国虽小,这首都城门还算巍峨结实,易守难攻。
不多时,褚太平和晋澜让人清场,等其中一段巍峨城墙周围无人之时,二人对公子安说道:
“公子安,你韩国首都这城墙高耸,相对于诸国来说,也算是一所坚城了。”
公子安有些自信的道:“我韩国虽小,但论城池之坚韧,也不比他国差。”
褚太平和晋澜却是一叹,然后笑道:“但在我秦国面前,它和豆腐一样,不过抬手,便能推倒。”
公子安是不怎么相信的,抬手之间推到他这韩国首都的城墙?
仙人本事冠绝天下,但也未必能做到吧。
却见褚太平抬起手,然后向下挥下。
公子公还在诧异,这是在干什么?
也是顷刻,突然之间,震耳欲聋,排山倒海的响声,响彻了整个韩国首都。
一道烟云从城墙的位置升起,飞沙走石,黄沙四溅,若妖魔临世,如山崩地裂……
震惊,惊惧。
即便是隔得远的人,也在惊叫,也在抱头鼠窜。
整个韩国首都都在恐慌。
而等那烟雾散去,映入眼中的是,巍峨的城墙……倒了。
剩下残檐断壁和一片焦糊的痕迹,和一些刺鼻的味道。
公子安的瞳孔无比的放大,身体都在颤抖。
挥手之间,挥手之间,他自傲的坚墙,真的就这么倒塌了。
如此,他韩国在秦国面前,哪里还有任何的防御工事可守?
所有的工事,在秦国面前,不过就是纸张一样,一捅就破。
褚太平和晋澜心道,就说不要轻易观看,不然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
公子安沉默了很久,脸上变化无穷,然后变得愤怒了起来,嘶吼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仙人以前待六国并无不同,为何去了秦国之后,却要毁我韩国,我韩国何辜?”
既向他展示武备的先进和军粮的丰富,又展示如何轻易地摧毁他韩国城池,秦国……秦国必定是要攻打他韩国了。
“仙人……好狠的心。”公子安疯了,世间何其不公,他韩国在这样的秦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褚太平和晋澜眉头一皱:“公子安,若仙人真的心狠,来你韩国的便不会是我二人,而是我秦国的狼师铁骑,韩国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入这韩国首都,也不过如履平地。”
“当初仙人和你在邯郸有旧,仙人才不愿践踏故人土地。”
公子安惨笑道:“又有何区别,到头来还不是我韩国必定毁灭。”
晋澜倒退了一步,让出褚太平,和人论理的事情,褚太平最在行,学上了仙人一二。
褚太平昂首:“公子安,我们从秦国入韩,这一路上,韩国如何我们亲眼所见。”
“民无衣可穿,无粮可食,血流漂橹,尸横遍地,被诸国欺辱,被强势压迫,没有一个子民能够抬得起头来,还……还曾经见你韩民异子而食,公子安,你真要让这些惨绝人寰的情况继续下去吗?作为韩国王室,你可有愧对你的子民的愧疚之心?”
公子安眼睛都是红的,抬头:“以前并非如此,是地下的那些怪物出来后,加上诸国征伐抢夺才如此……”
话还没说完,褚太平就道:“所以,这天下必须一统,必须结束诸国之乱,倾天下之力,同心协力,解决地下的那些怪物,如此,天下百姓才能从根源上过上好的日子,不然有那地下怪物一天,你韩国可有安稳一日的可能?”
“我秦国有心抵御地下的怪物,但诸国混战,若我秦国出兵地下,必受诸国攻打,所以天下一统,让诸国一心是必须的前提,而这天下一统,万民归心的责任,你韩国可能做到?”
公子安张了张嘴,他韩国弱小,这等大任想都未必敢想。
而仙人的目的,并非是他韩国,而是解决诸国的危险之后,抵御地下的怪物,让世间所有人重归安宁。
圣行圣德,在乎整个人类,而非一城一池,一家一国。
是想让天下之民,无论秦国,韩国,还是其他诸国,都过上太平日子。
褚太平看向公子安:“你觉得这世上为何会有仙人这般存在?”
公子安突然身体一震。
褚太平说道:“仙人从未说过这些,但我时常在想这个问题,直到我从秦国入韩国,在来首都的路上所见所闻之后,似乎才想通了其中的原因。”
公子安的瞳孔猛地放大。
妖魔祸世,自……自有仙人入这凡尘。
这是天命。
公子安:“可……”
天命不可阻,可难道就必须用战火践踏他韩国吗?
这时褚太平又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国新王写与你的信,仙人让我在此时交予你。”
公子安一愣,那个小孩,秦国新王还有一封信给他?
展开信,比起第一封仅有的一句话,这一封密密麻麻的全是内容。
开篇便是:“吾许诺,待天下一统,吾将视韩之子民如自己子民,别无一二。”
“吾许诺,待韩国归附,韩国王室血脉不绝。”
“吾许诺,让韩国子民,有衣穿有粮食,老有所养,壮有所用,病有所依,住有居所,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
“今将传国玉玺九分,其中一份予吾之友,以鉴吾之誓言,愿天地聆听……”
第73章 和公子丹的“赌约”
公子安的手都是颤抖的,手上的信重比青天。
这是一份对韩国的承诺,非国书,而仅仅是对他的承诺,仅因为曾经在邯郸的相识。
秦国军队本可踏破他弱小的韩国每一寸土地,以秦国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难。
但二使来韩,玉玺九分,天地为誓,不过是为了不负曾经的相识。
公子安一心的怒气突然就消散了,变得颓废了起来,他心里十分明白,这天下的王,或许除了此信的主人,没有人能做到此。
他更明白,韩国现在食不果腹,终有一天会走到尽头,而信上的承诺,是韩国子民最好的结局。
他也明白,天下人要想过好日子,就必须解决地下怪物的问题,而要解决地下怪物,诸国就必须先天下一统,但何人能做到?反正绝不是他韩国,而与其韩国在他国的铁蹄下被践踏,还不如……还不如……就如同信上所言,让韩国子民与秦国共享这天下太平。
其实他公子安并非不懂天下大势,以前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以为韩国还能苟延残喘,只是现在,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了。
许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公子安回过神,举起手上的信和那九分之一的传国玉玺:“此信为凭,天地倾听,鬼神鉴之,若违誓约,人神共诛……!”
褚太平和晋澜在韩国并没有待太久,匆忙而来,又匆忙离去,让韩国上下一片没头没脑。
他们还要去赵国,在去赵国的路上,正好会路过燕国和楚国,也就顺便出使一番。
公子安其实是最后才和范雎他们认识,而燕国公子丹,楚国公子熊是最早和他们认识的,关系和回忆也是最多的。
燕国,首都。
公子丹已经成年,但依旧长发飘飞,若画中之仙。
但也是这高冷的美玉青年,曾经在邯郸,牵着赵政,褚太平,晋澜的手,带过他们最多次,每一次这三小孩都排着队等公子丹喂他们吃饭。
那是一种心血相连的情谊。
公子丹等在城门前,褚太平和晋澜已经兴奋的下了马车,他们对公子丹的记忆是最深刻的,哪怕和公子丹已经分别了好些年,但相貌他们依旧记得,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此时,三人叙旧,颇多感概。
于此同时,褚太平和晋澜二人身边还带了一人,叙旧完毕,公子丹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多出来的一人,此人他并不认识。
褚太平二人道:“这是一位义士,名荆轲,仙人命我等寻到他并带来给你,让你用来行刺赵政那小子,顶好用了。”
哪怕公子丹冷清的性格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仙人送来刺杀赵政的刺客?
身后那名为荆轲的义士也有些奇怪,这二人不是说公子丹寻他,让他去刺杀秦王,怎么看公子丹似乎并不知情?
褚太平和晋澜抓了抓脑袋:“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反正得有这么一出就是了。”
说完,让人安排荆轲住处,今日叙旧,暂且不谈这些。
三人一边进城一边聊着,褚太平:“来燕国首都的路上,我见燕国百姓已有不少人在使用白雪瓷,你这生意做得不错。”
公子丹点点头:“仙人远见,我靠这白雪瓷倒是赚了不少钱,如今诸国混战,这些钱成了救命的东西。”
若非如此,燕国恐怕和那韩国差不多水深火热。
说起韩国,公子丹不由得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先前去了韩国寻公子安,不知道所为何事?”
褚太平和晋澜一笑:“你不会想知道的,公子安现在后悔得恐怕每天都在骂我二人。”
公子丹慎重地看向褚太平和晋澜,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褚太平和晋澜无奈,说道:“也就随手推到了他韩国首都的城门,不对,是推倒了韩国每一座城池的城门。”
“也不瞒你,不日,韩国将归附秦国,公子安已经答应,会全力配合。”
说完,二人看向公子丹:“子丹也早做准备吧,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自西周诸侯割裂旷日持久,也是该到了一统的时候了,仙人有意联合天下之势,解决那地下的怪物。”
“我们途中,见燕国的白霜感染者极多,燕国是打算让大量的燕国子民成为白霜感染者来对抗地下的怪物?”
二人摇了摇头:“这方法行不通,在那些怪物肆虐前,燕国就会毁在白霜感染者手上,这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很多燕国的白霜感染者犯下的惨案,尤胜过那些地下怪物。”
公子丹的眼睛都颤抖了一下,这的确是他们燕国抵御地下怪物的办法,但也的确如褚太平二人所见,失控了,白霜感染者心理的扭曲,不断的作案,会先毁掉燕国。
他们控制不住这大量的白霜感染者。
公子丹问道:“仙人有办法?”
褚太平和晋澜点点头:“子丹可还记得仙人经常研究的那块黑色石头?”
“在仙人归秦的路上,那黑石里面钻出来一妖魔,那妖魔源自地底,曾经参与过那些地下怪物的封印,它自有办法再封印那些地下怪物一次,秦国愿意配合仙人行动,但前提是秦国大量兵力封印地底怪物时,诸国不会趁机攻打秦国,唯一的途径就是……”
公子安细细听着,关于仙人身边那妖魔,其实诸国也得了些消息,只是仙人从不离开秦国,这消息也就真真假假不好分辨了。
公子安:“……”
二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实在太多,也太重大,秦要出兵统一天下了,关键是公子安居然答应让韩国归附,助秦。
这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一点。
半响,公子丹才道:“你们在韩国时到底做了什么?”
必定是做了什么,才让韩国太子倒戈,拱手心甘情愿地将整个韩国让出。
褚太平二人一叹,他们和公子丹关系最好,所以必定不愿意做逼迫之举,但如今公子丹内心必定想要一个答案才能心安。
二人说道:“去一次城门,你自然明白其中的答案。”
三人来到城门,没有什么意外,瞬息之间,轰然之声下,燕国首都的城门在公子丹紧缩的瞳孔中倒下了。
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一瞬,一座巍峨古城,就这么……被攻破了。
没有庞大的军队,没有硝烟和战火,不过举手抬足之间的轻描淡写。
褚太平二人道:“这世间城池,在仙人面前不过泥胎瓦铄……”
“这炸毁城门之物,亦可投入城中军中,届时,地狱人间。”
公子丹张了张嘴,他大概明白为何公子安选择背弃他父王背弃韩国皇室,带着整个韩国归附了。
褚太平二人道:“我国新王亦让我两带了一份信给你,信上承诺对燕国亦有效。”
公子丹接过信和那九分之一的传国玉玺。
沉默,沉默。
天下一统,他燕国肯定也是躲不了的。
褚太平和晋澜二人也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说服公子丹。
几日后,三人再聚,公子丹犹豫不定,他皇室情深,即便他也明白天下大势不可逆,与其覆灭在那摧城的烟火之下,仙人给了他更好的选择,但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选择归附而弃他皇室的其他人的意见不顾。
褚太平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道:“仙人曾言,若公子丹心有所虑,不如和仙人打一个赌?若公子丹赢了,秦国铁骑将不踏入燕国境地一步,若公子丹输了……”
“公子丹也食燕国子民之禄,所以还请为燕国子民着想,早日解决地下怪物,早日还燕国子民还这天下一个盛世太平。”
公子丹抬头,盛世太平吗?
如此重任,仙人却将其系在他一人的选择之上,是选择燕国子民天下之人还是他韩国皇室的荣华。
公子丹深呼吸了一口气:“何赌约?”
褚太平二人看向公子丹:“刺秦!”
“仙人说,公子丹年幼之时便离开燕国去了他国当质子,必定是极为想念家人亲人,将亲情看得尤其重要。”
“但有些东西并非一厢情愿就是真实,公子丹重情,但燕国皇室对公子丹可也同样付诸真心?”
不知道为何,公子丹内心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他久离燕国,少小离家,太多的思念,一心想要回国,聚在亲人身边。
但等他真的回到燕国,似也并没有他想象般的亲情环绕,特别是他将白花瓷带回燕国,聚集了无数财富,他的父王,其他兄弟,看他的眼色似乎都变了,变得陌生而……忌惮,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敌意。
他不想承认,至少没人来捅破,他沉迷在自己幻想的亲情之中,很害怕有人来戳破他一生都在期待的亲情。
褚太平二人说道:“仙人说,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亲情亦如是,血脉并不能代表一切,公子丹,你的付出应该在能到感情回报的人和事上,莫在辜负年华,也莫在自欺欺人,不值当,除了亲情,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仙人和你立下赌约,你若刺秦,且看你燕国王室如何待你。”
褚太平二人心中叹息,仙人说,这是对亲情和伦理的挑战,若非不想和公子丹刀戈相见就必须尽快说服公子丹,此法决计是不能用的。
人性不能用来挑战,此法太过伤情,仙人也警告过他们,此法可一不可二,挑战他人人性,也会让自己变得冷漠而失去自我。
公子丹在这一刻大概知道了范雎要干什么,也就是说仙人断定,燕国王室会轻易地放弃他。
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其实……其实他有时候也想知道一个结果。
数日之后,易水之畔,褚太平晋澜和公子丹在为一人送行,还有一歌者名高渐离,正踏歌高昂,歌词激烈。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然然,刺秦的壮士已经踏上了去秦国之路。
褚太平和晋澜也要离开燕国了,二人慎重地对公子丹道:“请务必小心,仙人曾言,燕国刺秦,燕王担心秦国盛怒,在秦还未出兵前,必割下你之头颅送往秦国以消盛怒。”
这就是公子丹的父亲,为求自保,为求王室荣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公子丹,哪怕并不知道效果会如何。
公子丹一生期待的亲情渴望的亲情,却是他最求而不得的东西。
公子丹内心都颤抖了一下,他多么想仙人的预测是错的,哪怕错一次也好。
第74章 继承家产的大郎
褚太平二人从燕国离开后,又去了楚国。
楚国公子熊的现状就有些微妙了。
他本带着麦两熟的技术回楚,按理麦两熟是最好推广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楚国上下还在争论到底要不要尝试推广麦两熟。
是公子熊给这些人讲得不清楚?不,公子熊的试验地就在那里,每年都会邀请楚国权贵前去实地考查。
只不过带回来这项技术的是他公子熊罢了。
以前他觉得一腔热血就可以了,但自从他归楚后才明白这其中的差距。
正如范雎所言,若楚国有心改变,就不会有屈原高歌悲愤投江的无奈和无人问津。
他也想起了范雎在他准备离开邯郸回楚时给他的警言,“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此时,他才感觉到,这一句警言的深刻。
楚国皇室的一些权贵,为了不让他公子熊得势,宁可整个楚国的百姓一起挨饿,在他们看来,百姓在争权夺利面前,一文不值。
他们关心的根本不是什么麦两熟,不是百姓能不能吃得上饭,仅仅将它当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公子熊下巴扎人的胡须都好几天没有剃了,那只巨大的黑熊懒洋洋的,看上去都没有了什么斗志。
倒是褚太平和晋澜两人在得知情况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公子熊,楚国无你用武之地,那么放眼天下如何?”
公子熊疑惑地看向两个少年,这两小孩被仙人养得倒是别具一格,从性格上来看,如同一束阳光,一看就知道这几年,生活得颇为无忧无虑。
褚太平二人继续道:“楚国的天地太小了,我秦国有意一统天下而驱逐地下的怪物,我秦国新王承诺,届时,除了秦国子民,得让这天下的百姓都吃得上饭,天下子民和秦民并无任何区别……”
“有书信为凭,传国玉玺其中一块为证。”
说服公子熊,比起说服公子安和公子丹要简单一点。
对于公子熊来说,这几年内心的失望依然让他决绝,已经不在是曾经那个冲动热血又充满激情的小年青了。
他之抱负楚国给不了他,他也救不了疾重难返的楚国,国之将亡却只能望而兴叹,心中无奈郁结难以述评,或许正如当年的屈原一般。
而范雎给了他一个希望,一个曲线救国的希望,至少还能让他楚国百姓有活下去的希望,都说燕国让更多百姓成为白霜感染者来抵御地下的怪物,而楚国呢,视而不见,可笑得很,这种天下大难的时候,楚国上下还在想着权力和享受,或许直到消亡那一天都还没有回过神吧。
褚太平和晋澜的出使继续,但并没有去魏国和齐国。
魏国公子假的遭遇比公子熊还不如,公子假从范雎那学了科举制度回去推广,恩,现在在牢狱里面待了好长时间了,怎么说呢,公子假也并非一点势力都没有,他这牢狱之灾是进去了又出来,出来了又进去,反反复复,反正这些年有一半时间在监狱里面度过的。
这种情况,这个时候褚太平和晋澜若是去了魏国,估计要被当成同党,去得了,离不离得开就很难说了。
所以,褚太平和晋澜将书信和那九分之一的传国玉玺让秦国的细作带去了魏国,找机会送给公子假,二人还写了一封分析天下大势的书信,大意就是让公子假注意若秦吞并韩,燕,楚之后,公子假当如何选择?
再就是齐国公子建,公子建的鱼类育苗在齐国倒是弄得风生水起,借助齐国水利天下第一的条件,还真搞出了一些名堂。
但天不从人愿,这年天有洪水爆雨不断,冲垮了梯坎堤坝,养的鱼全部散了。
公子假正眼睛通红的到处抢洪救灾,估计是没有空闲招待褚太平二人。
同样的褚太平二人让秦国的探子将信和玉玺块带去试图接触齐国公子建。
不知不觉,秦国出使的队伍在外都大半年了,褚太平二人倒是一路上不算无聊,遭遇都能写成一本传记。
隔三岔五遇到强盗不说,刀兵鲜血的一天在身边飘,两人都不记得遇到过多少次这种情况了,每次都躲在马车里面,吓得跟两只小猫。
也亏得范雎推测到了他们这次出使必定会遭遇这些,给他们准备了充分的精锐的护卫,以及保命用的物品。
“这世道也太乱了,百姓都变成了强盗,专门抢粮,平日里是农夫,拿上刀就变成了拦路打劫的土匪。”
“我们这么庞大精锐的队伍都敢抢,哎,其实也仅仅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奈何奈何。”
两人真感叹。
其实这还不是他们遇到的最惊险的意外,他们曾还遇到当兵的来抢他们,那厮杀震耳欲聋,他们还是用了一次轰天雷,才得以逃脱。
褚太平在本子上写下:“饿殍遍地之时,农夫可以是盗,士兵也可以是匪,人命宛若草芥,呜呼哀哉……”
又两日,两人的队伍来到邯郸门前。
阔别多年,如今回归,两人哪怕经历了路途上的那些磨砺,但此时也变得踌躇了起来。
“这或许就是仙人说的近乡情更怯。”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父母怎么样了,更不知道他们离家这么久,父母可……还记得他们惦记着他们。
仙人说,他们的父母当初送他们离开也是出于无奈,迫不得已,若他们想回家看看也可以,若不愿也罢。
二人:“……”
他们依稀还记得母亲抱着他们温暖的怀抱,每日寻访郎中为他们看病,踏遍了邯郸和周围的每一个地方。
有些东西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舍去的。
二人进城,各自归家。
褚家,褚夫人正牵着一小孩出门,每次出门,褚夫人都会朝遥远的地方看上一眼,似在想念着什么,期盼着什么,但路途遥远,国仇家恨,她甚至连她这一份思恋都不敢显露于人前。
那小孩扯着夫人的手,高高兴兴地要拉着夫人带他出去玩。
这时候一辆马车一个少年停在面前。
那少年奇怪得很,珍玉一般,一看就是养得极好的,但就是笑盈盈地打量着她。
褚夫人内心奇怪,为何这少年郎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她能肯定,这般少年她以前若是见过,决计不会没有印象。
褚夫人不由得放缓了声音,问道:“少年郎,可是有事?”
褚太平点点头,指向褚府内部:“阔别多年,如今归家。”
声音如同温玉的公子,不知道为何,褚夫人应该不识得这声音才对,但当那少年郎一开口,她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下,若他的太平也这般大了,声音当也是这般糯糯的好听,她记得她的太平从小就是这么乖巧惹人疼爱的声音。
等等,褚夫人又是一愣,看了看少年郎手指指的方向。
刹那间,甚至都来不及确认,褚夫人的眼睛哗的就湿润了。
褚太平也行了一个大礼:“母亲,太平回来了。”
“昔年,不能承欢膝下,孩儿不孝。”
褚夫人哭得声音都堵住了,那种心中如同巨石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的命悲的太平真的回来了?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赶紧扶起褚太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本以为……本以为……”
今生再无得见之日。
“娘竟不知,太平竟长得这般大了,还长得这般好,比娘想象的样子还要好。”
“只是……只是太平莫怪娘当初狠心,那么小就将你偷偷送了去……”
褚太平一笑:“孩儿醒得,仙人常跟我讲,母亲当初的无奈和迫不得已,若非母亲将孩儿送去仙人那,恐怕孩儿早已经不在了,又岂会怪罪母亲。”
褚夫人每日其实都是自责的,毕竟那么小一个孩子被送去秦国,是生是死,过得如何,她都一概不知,所以这些年也颇为折磨。
如今见她的太平如此懂事,内心的喜悦难免热泪盈眶。
又赶紧问了问褚太平这些年在秦国的生活点滴。
褚太平挑了一些有趣的事儿讲了讲。
这时,脚边的小孩嘴巴翘得跟能挂酱油瓶似的。
褚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介绍道:“太平,这是你弟弟,名望归……”
晋澜那里,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晋夫人本来是要外出上香的,结果一个坐在院墙上的少年居然嬉笑着朝她扔了颗小石子,吓得她手上的供品都掉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泼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世家公子模样,但怎的这般痞赖。
晋夫人看着地上的供品,气得手抖,这泼皮,好赖不赖居然打落了她的供品,其他事情也就罢了,但打落她供品,岂不是说明她心中愿望无法实现?
气得晋夫人赶紧让下人去拿那少年公子。
那人油滑得很,看上去并不算健壮,但在几个下人的围追下,躲躲闪闪,居然拿不了他。
嘴里还油腔滑调地胡说八道:“莫打莫打,我叫你娘还不成。”
晋夫人气得脸都涨红了,哪来的混猴,竟然到处乱认娘,这娘是能随便乱叫的?
她倒是天天想着有人能叫她一声娘,别说,这混猴子的性子倒有些像……
一想到这,晋夫人倒是没那么生气了,若她儿子活得好好的,也该这般大小了吧,说不定还更加的调皮。
晋夫有些伤情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且离开,我不与你计较,以后莫乱叫别人娘。”
说完还在嘀咕:“要真是我孩子,我可得气得喘不上气,没规没矩。”
也是这时,那少年说道:“娘不让儿子叫娘,哪有这道理。”
然后身体一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娘,是晋澜……回来继承家产了,我才是我们家老大,娘即便有了其他小子,也轮不到他们。”
第75章 六国一
晋夫人:“……”
望穿秋水般的愿望居然实现了,她的晋澜居然真回来了,她这每年烧的香没有白烧。
看看,长得多好,比她亲自养的还好,跟个皮猴子一样。
快乐,健康,这就足够了。
自从将晋澜送走后,晋老爷就纳了个小妾,还生了个儿子。
晋夫人还真是每天都在替晋澜守住属于他的家产,在晋夫人心中,那些家产自然都属于晋澜的。
可惜,晋澜生死不知,那小狐狸精仗着生了个儿子,可没少气她。
晋夫人抹着泪,又忍不住满脸的笑,在晋澜的搀扶下进府,兀自还有些不敢置信。
“我就说……除了我家那皮猴子,谁家的儿郎会这么没规没矩。”
这时,正好遇到晋老爷和那小妾还有那小孩,美美满满地路过,嘿,看上去还真像和睦的一家人。
但晋夫人这些年受的气,这一刻似乎都完全不重要了。
晋老爷和那小妾也奇怪,府里面闹哄哄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那下人说什么大少爷回来了,长得跟块宝玉似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见到晋夫人和晋夫人身边的晋澜,这才反应过来。
晋老爷都有点懵,他那多年没有消息,都快忘记的另外一个儿子真的回来了?
他得捋一捋,他一时之间都没有准备好,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有想过,那儿子还能回来,一开始是有些想念的,但自从有了美妾,和新的小儿子,慢慢的就想起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都遗忘了还有个大儿子在外养病无法归家。
倒是那小妾紧张了:“老爷且慢,总不能随便找个少年郎上门,就是我们府上的大公子,我们晋家家大业大,还是弄清楚一点好。”
晋夫人一听,这话说得……就像她故意找了个假儿子回来继承家业似的。
她这么多年为晋澜守着家业,其他的就算了,但想抢属于她儿子的东西,没门。
正要说话,这时晋澜笑了,还真以为是他回来争夺家产来了?
晋澜说道:“母亲,我这次奉仙人令,游学诸国,在诸国遇到了不少奇珍异宝,我想着母亲未出过远门,就将遇到的这些宝贝全部买回来了。”
说话间,还真有一箱一箱的东西在往府内搬。
整整齐齐的,摆满了院子。
他们路上老是被人打劫,为什么?
可不就是他们的队伍运的货太多了。
这些还真是晋澜在诸国购买的珍奇玩意儿。
晋夫人看着一院子的箱子都有些懵,条件反射的打开一箱子,里面是好几颗漂亮的夜明珠,在赵皇室都未必有这么大一颗颗的。
惊讶得都合不拢嘴,其他箱子里面,也是这么珍贵稀奇的宝贝。
晋澜说道:“这夜明珠我本不打算买的,有辐射,对身体不好,仙人说要想让谁短命就送谁夜明珠。”
“但我想着也是个稀奇货,也就顺道买了,母亲看看就好,莫要带在身边,看完搁仓库里面沉着。”
“母亲在看看其他,这箱子里面的乃是楚国三色漆器,在宫廷中都极为少见。”
“这一箱乃是燕国美玉,摸着透露出一股子暖气,极为难得……”
一箱子一箱子,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晋澜:“我在咸阳,仙人老是担心我贫瘠无依无靠,所以给我置了不少产业。”
“怎么说呢,我在咸阳或许没有其他的,但就是钱多,我们修的仓库,都装不下我的钱了,我每天都发愁,这些钱怎么才能花掉,怪累人。”
一家子人:“……”
晋澜还真没有乱说,范雎觉得两孩子远在他乡,没有什么依靠,所以任何产业都给这两小孩一份,这就导致这两小孩富贵得流油。
晋澜说道:“母亲若是喜欢,再过两年,说不得我能将整个邯郸都买下。”
所以,他回来假冒身份,回来抢夺家产?
也得看他看不看得上?
至于继承爵位?
晋澜说道:“母亲,我在秦国任了个相中丞,大概也就比父亲的爵位高上好几等吧。”
晋夫人都捂住了嘴,相中丞?那可是一国丞相的候选,她的澜儿才多大?
惊喜得满心都是喜欢。
晋澜:“这算不得什么,仙人新收了一个学生,名甘罗,如今才8岁,如今已经被封为丞相,那小子是我见过的最妖孽的,我和褚太平在他面前,都只能算一般人,只是每次上朝,那小子都将我和褚太平以前玩过的那些玩具抱着上朝,被罚了数次都改不了……”
晋澜说着趣事,倒是让晋夫人觉得,她和那小妾争了这么多年倒是没什么必要,看看她的澜儿,这点家产还不及他指头缝里面露出的,完全看不上眼。
倒是让她们以前的那些争夺变得多少有些可笑,当然可笑的可不是她这做母亲的,而是那小妾,当宝贝争去吧,她现在都有点不那么稀罕了。
连忙命人将一箱子一箱子的宝贝搬回库里:“这么多,我们晋家的仓库恐怕都装不下,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估计都能让那些贵勋张眼,我可得看好了,别被人趁乱顺了去。”
说完还埋怨了几声:“人回来就是了,怎的还买这么多东西,看将你娘累得。”
“在外游学,也不安生。”虽是埋怨,但脸上的笑容不知道多开心。
那小妾张了张嘴,半响才道:“大公子是赵人,却在秦国为臣,还身居高位,恐有不妥……”
晋夫人其实也有些担心,如今赵王和那娼后嫉心极强,她澜儿随口透露出来的身份,若是有心人传了出去,总是惹人担心,说与她听听也就罢了,怎么的能大庭广众之下讲。
晋澜摇摇头:“母亲不用担心,本就是以此身份来递交国书……”
且不说褚太平和晋澜带着范雎交给他们的任务到处浪,终于浪到了赵国,也和家人团聚。
秦国咸阳。
成蟜也带着一庞大车队从城外回来。
秦国一地闹蝗灾,民沸声起,他负责去治蝗,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原本赵政是想去的,那小子被关坏了,老可怜了,还想以此借口出去踏遍山野,可惜这样的好事哪里论得到他一国之王,哈哈,就只能落在他成蟜的肩上了。
尤记得出发时,赵政那一脸的羡慕之色。
可惜啊,赵政的那些喜好,只能由他代替着去完成了。
车辆一辆一辆的进城,引得不少人惊讶,长安君不是去治蝗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大批大批的车马一起?
这么多车辆进城,按照规矩定是要挨辆挨辆检查的。
成蟜走在前面也没有管,倒是那些去检查车辆的人发出了一片一片的惊呼。
只见那些车辆上,堆着的,全是一车又一车的烤制保管好的鸭子,又肥又大。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大着胆子在询问,“长安君,此次治蝗功效如何?我大秦之民可有挨饿。”
“哎,每年蝗灾,都是要饿死人的,可怜得很,蝗灾还治不绝……”
还没说完,成蟜就道:“什么蝗灾,现在那地儿那些百姓天天抢着抓蝗虫,看到蝗虫跟看到宝贝看到金山银山似的,硬生生被他们给抓得没有了影儿。”
一群人不由得围了过来,这怎么可能?
闹蝗灾,饭都吃不上,哪还有力气去抓什么蝗虫。
长安君离开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钱财前去赈灾,但也只有挺过蝗灾,从未说……将蝗虫抓光的。
成蟜:“吃不上饭?那倒不至于,倒是让当地百姓小赚了一笔,天天抓了蝗虫晒成粉来我这换钱,他们勤快一些抓蝗虫换的钱足够他们度过灾年了。”
众人:“……”
原来是大量发钱,也亏得仙人太能赚钱了,他们秦国如今还算富裕,但这么治理蝗灾,可一不可二,总有亏空完的时候,“长安君这一次花费了不少吧?”
成蟜身体一整:“没有,不仅没花钱,还赚了。”
噗!
周围一脸不可置信,去治蝗,大量派钱,结果还赚了?
成蟜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喏,这些烤鸭只是其中一部分,我沿途在各城池将大部分都卖掉了,这些是专门留着运回咸阳,不然早卖完了,你们也去买一点,这鸭子又大又肥,可不多得,可遇不可求。”
“哎,本来好些鸭子都开始生蛋了,可惜,蝗虫不够了,它们也就没有了食物,只得全杀了,也就留了几只,等会就派人送去仙人的庄园养着,生蛋吃。”
说完还拿出一张拍立得拍的照片:“你们看看,这漫山遍野的鸭子,它们可是功臣,我每天就靠赶着它们,将灾区的蝗虫吃得影都不剩,灾民们抓了蝗虫来我这换钱渡过劫难,我又用收来的蝗虫喂鸭子,然后用仙人教我的烤制方法制作成美味进行销售,算下来还真赚了老大一笔。”
众人:“……”
面面相觑。
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功臣们现在都被烤得又香又美味。
别说,那一车车的烤鸭,才进城,闻讯而来的人就开始哄抢购买了。
咸阳的人现在都有钱,用范雎的话来说,钱必须得流动,赚了钱就得用,这样才能繁荣,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倒是颇有成效。
成蟜进宫,他得去显摆去了,他用拍立得拍了好多张照片,全是美景,赵政现在就靠这些照片续命。
……
是年,秦国的大军开向韩国,拉开了天下一统的序幕。
秦国伐韩,韩国举国震惊。
震惊的可不只是这一点,比如在韩国边境的第一座城市,雪花般的宣传纸单贴满了每一个角落。
“听说这些是秦国的印刷术,并非手工抄写。”
“这么多纸张,多贵,秦国人也太富有了。”
当然传单上的内容更让人心惊胆战。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伐韩的目的,不是为了抢夺,不是为了霸占,而是……拯救。
秦国有心和天下人一起对抗地下的怪物,愿天下归一,一心对抗灾难,愿天下美满。
灾难?
是的,看看自从地底的那些怪物出现后,他们韩国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百姓生活苦不堪言,饥不果腹。
传单上是秦国人的承诺,他们攻城,只为一统,只为聚拢力量对抗人类共同的敌人,他们不会抢夺任何人的财富,不会虐杀任何韩国的百姓。
怎么说呢,韩国子民只需要在攻城期间,呆在房间里面,就会安全,他们的财富和生命都不会受到影响,这是秦军的第一军令。
光是如此,已经让人震惊无比,攻城掠池,哪一次不是抢夺和虐杀,但这秦军居然向他承诺,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秦国还承诺,他们不仅仅不抢不虐,若他们夺城,还会带来粮食和衣物给百姓,还会教百姓种植更高产的粮食,反正会保证韩民过得和秦民一般无二。
秦国人过得如何?这是韩国百姓做梦都想过的日子,听说秦国闹蝗灾,这是多大的事情啊,在所有心中,都得死不少人,但是呢,那秦国朝廷硬生生拨款振灾,帮助难民渡过难关,听说那里现在全是感激之情。
百姓,唯一的想念,也不过是过上安稳日子罢了,而如今的韩国,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秦军的到来,或许……或许是一种混乱结束的希望,真正的结束灾难之源的希望。
所以,这座边城百姓的气氛就古怪到了极点,哪怕最保守的百姓,也知道只要不出门,至少他们的性命和财产并不会受到威胁,这也就让大部分奋死抵抗的人少了很多很多。
估计就城守大人急得冒冷汗,这些传单比士兵手上的刀枪还要骇人,他甚至觉得,如果有百姓从里面打开城门,他都觉得没什么意外。
传单肯定得全部缉拿没收,传看者重罪,负责此时的正是太子安。
说来也奇怪,太子安来到这座城池抵御秦军,这些传单就开始了,且公子安天天抓散播传单的人,但完全不见成效。
这些人是鬼不成,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但就是抓不到。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谨守城门,不允许出城,也不允许进城。
城守对太子安道:“还好我们城池坚固,只需防守就能等到援军。我们现在担心的是会有人从城里面打开城门,这些秦人太卑鄙了,居然用从未见过的诡计动摇人心,蛊惑得人心惶惶。”
太子安表情古怪:“这被称为信息战。”
城守:“?”
太子安回过神:“守城吧。”
虽然肯定是守不住的。
而且,秦军攻打的第一座城池,必定会以天雷之势不可挡之势,让韩国上下看不到一点希望。
公子安的表情多少有一点复杂,捏紧了手上的一玉块,那是秦国之传国玉玺的一部分,他其实只需要出示这玉块就能让外面的大军暂时撤离。
有这传国玉玺的一部分在,如君亲临。
但……
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给韩国寻一个美好的未来。
希望那些许诺和誓言永不背弃。
正想着,这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四面传来,如同天雷怒吼。
烟尘飞扬。
守城的士兵都懵了,甚至都忘记了扬起手上的刀和弓箭。
城门,四面城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塌。
那场面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绝非人力可为。
混乱,逃跑,别说对抗的勇气,剩下的,只有内心的一种信念,绝不会有人可以和这股力量对抗。
公子安:“……”
果然是雷霆之势。
即便他知道会如此,但没想到韩国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大家都在恐惧,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正如褚太平和晋澜所言,仙人带信给他,不过是看在他们曾经在邯郸相识的旧情之上,其实,无论他答不答应,结果都不可能改变。
这样的秦国虎狼之师,他韩国根本挡不住,不过是徒增伤亡。
不仅仅是他韩国,没有任何任何国家能抵抗得住。
秦军有序地进入城中,也正如他们承诺的一样,只上街道,绝不破百姓之门。
让胆颤心惊的百姓躲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的同时,又充满了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感情,秦国人信守的了他们的承诺,甚至比起他们韩国的士兵的粗暴的对待他们,还有……礼节一些。
公子安对旁边的小侍说道:“走吧。”
那小侍脸都惨白了:“殿下,现在全是秦军,我们还能上哪里去?”
公子安声音毫无波澜:“去下一座城市,发传单。”
……
秦国的大军,势如破竹,如历史上的一样,连破韩国数城,让六国之中最弱小的韩国,毫无还手之力。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很多的死亡,百姓少了很多的恐慌。
公元前230年,韩国首都前,韩国王室宣布投降,三晋之国中的韩国宣布结束。
第76章 R源时代
韩国的归附预示着持续了整个春秋战国的诸国乱局的结束。
大一统时刻到来。
公元前230年,韩国。
然后是赵国,魏国,楚国,燕国。
直到公元前221年,齐国。
势如破竹。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注:引用自李白《古风》)
曾经那个拥有不幸童年的贪财小孩,已经长大,他肩负着天下一统的重任,让这混乱之世天下归一,让诸侯尽入咸阳。
是的,诸侯皆入咸阳,为商讨对付地下的怪物而来,这是曾经大一统的曾诺。
公子丹,公子熊,公子建,公子假,公子安,他们都来了,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带着从范雎这得到的由那妖魔提供的封印地下怪物的铭文离去,他们有自己的使命。
“人乃地母氏所造,掌长生之门,握生命之匙。”
他们拿去的铭文,就是打开自身长生之门的钥匙。
能让他们的身体永不腐败,能让他们的灵魂进入梦渊永不消亡,和正常进入梦渊的情况不同,梦渊是生命的投影,记录着人一生的点点滴滴,人死后,那些投影就成了一种人生缩影,最后经过千年万年孕育成英灵,可以说是本人,但也不是。
但打开了自身永生之门的人,是主动让灵魂进入梦渊,做到了真正的灵魂不死不灭,可以肯定的是梦渊中的灵魂肯定还是原来那本人。
身虽死,魂不灭,此乃属于人类的地母长生术。
公子丹他们回去后,带着部队带着棺材沿着地下怪物挖掘的地穴进入地底的,因为他们不腐不败的身体将用来封印散发白霜的地下的不洁者。
白霜便是从不洁者的尸体散发,只有将不洁者的尸体全部封印,这个世间才能真正摆脱白霜和不洁者的困扰。
多年未见,没想到再次相见却如此短暂。
离开时,范雎对依依不舍的几人道,终有再见之时,只不过,时移事异,或许是下一个时代了,那时再并肩作战。
大一统之后,公元前221年,赵政称帝,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统一了中原各国,史称始皇帝,华夏之祖龙。
他修灵渠,筑长城,反击匈奴。
他统一了货币,度量衡,车轨。
建立了中央集权制度,建立全国交通网络。
最重要的是,他整顿了庞大的军队,进入地底,实现大一统时的曾诺,为天下安,解决地底的那些怪物。
这或许就是在现代的地底,挖掘出来的战争之象的军队的来源。
范雎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
公子丹他们以身镇白霜,悲哉壮哉,但终有再见时。
赵政,成蟜,褚太平,晋澜也从范雎这取了地母长生术,言及会在合适的时候,身镇白霜,在梦渊中孕育,期待再见之日。
让范雎忧心的,是那妖魔,那妖魔和人类不一样,它的身体和灵魂本就永恒,无法让身体和灵魂分离,无法进入梦渊。
且封印不洁者的主体必须是这妖魔。
进军地底,也就代表着,它选择进入沉睡,在漫长的时间中沉睡,和不洁者一起。
这太孤独了。
长时间的沉睡,甚至可能夺走一个人的记忆,因为时间会让记忆变淡,最后什么也不记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这妖魔表现出智慧开始,范雎已经将他当成了同等的存在,朋友。
而如今,对方将沉睡在冰冷的地底,渡过漫长的岁月了。
分别前,那妖魔用手在范雎额头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看不见的记号,嘟哝着才学会的人类的语言:“当白霜再临,吾将从沉睡中醒来,第一时间找到你。”
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让范雎都反应不过来。
再相见,应该是2000年后了,长白山金顶的地底,范雎倒是见过这妖魔一次,但这妖魔当时可还记得自己?
那时的范雎只顾得害怕了,加上地底光暗,并没能认真感受。
范雎也是好笑,原来,那时是遇到了老朋友呢。
范雎摸了摸这“大狗子”的脑袋,这家伙明明最喜欢自己这么撸它,但自从看到范雎撸狗之后,就再也不让撸了。
这一次倒是例外。
分别,总是让人忧伤。
而等妖魔进入地底,留在地面的人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始皇下令,烧尽世间所有有关白霜的记录,修改关于白霜记载的史书,任何人不得向后世传递任何一点白霜有关的消息,让秘密永沉地底。
还需等待两千年,才能发展到人类和白霜抗争的条件,那么这两千年,为了杜绝任何意外,有关白霜的一切就必须被尘封起来。
范雎心情有些复杂。
难道历史就是一个循环?
他以前疑惑,为何后世没有半点关于白霜的记录,现在明明有了答案,却更加的复杂了。
但总的来说,地底的白霜开始……减少变弱,最终挖出来的土地再也看不到半点白色的霜气。
人类的生存方式,变成了历史记录的一般,只剩下农耕火种,畜养放牧。
历史正式进入轨道。
……
现代,范雎去了一趟长白山,但并没有在那里发现那沉睡了两千年的妖魔。
“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装神弄鬼的在我额头上画了一个看不见的符文,说什么等待白霜再临它就会从沉睡中醒来,第一时间找来。”
结果呢?
白霜再临多少年了,也没见过影儿,神出鬼没,该不会忘记了曾经的誓言。
“也算不上誓言,或许也就是当时随口一说。”
范雎开着车,心情凌乱的回去。
现如今他们住在城里的那个储备物资的地下仓库,几年前,周宥的那一处别墅没了,一个下雪的夜晚,那疯狂的雪花将那栋别墅冻成了千年不化的冰雕。
不仅仅周宥的别墅,陆陆续续的地面的建筑基本都成了废墟,即便是没有损坏的那些建筑,也没有任何人敢去居住。
环境变得难以想象的恶劣,动物植物变得难以想象的疯狂和危险,风雪雷雨等自然天气也发生了异变。
人类已经无法在地表居住,不得不被迫地居住进地底。
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人类生存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成为白霜感染者。
白霜感染者危险吗?
危险,他们很多人本就是疯狂的,无法理解的变态。
但……这个世界有枪//支,有更加强力的武器,对于白霜感染者来说,是维持秩序的最有利的利器。
所以,即便人类都退守地底了,还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这就是科技的优势,若这么多的白霜感染者出现在春秋战国时代,人类估计真的就完了。
这也是为什么,范雎无论如何也要将白霜爆发拖到现代的一个原因。
范雎的想法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但有时候,即便是去春秋战国走过一遭,知道了白霜的源头的他,也有他预料不及的地方。
几年前,在人类还没有完全撤离地面,还对灾难抱有一丝希望的时候,天空突然裂开了,一只长满触须的异常庞大的怪物从撕裂的天空落下。
在地面上如同一个星球撞击地球一样,砸出了看不到边际的长长的深渊。
那庞大的怪物也坠入了汪洋大海中,掀起了巨大的洪浪,然后……就那么沉睡在了海底。
也是那一刻,整个地球的变异更加的猛烈,怎么说呢,好好的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就会毫无征兆的身体开始扭曲,如同丧尸一样失控,变得扭曲,就像被抽干了身体的水分,变成一堆干尸。
有什么诡异的规则,降临到了地球上。
反而……反而让白霜看上去就像是提前为人类准备好的过渡期,一种让人类能更好的适应这个怪物到来给地球带来改变的适应期。
估计也只有范雎知道,白霜的确是用来拯救人类的,那个怪物若真是盒子世界中警示的不可避免的灾难,那么白霜带来的那些异常,不过是让人类提前适应真正的灾难罢了。
别看白霜这么疯狂,但若没有白霜,人类在这只怪物从天而将带来改变时,就已经在那一刻全部灭绝了。
生命总会为自己找到出路,但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适应期,而白霜的存在,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正好让人类适应了这只怪物带来的巨变和新的规则。
无论如何,人类宣布全面注入R源,进入生命层次的进化,以此来获得生存的权力……
当然所谓全面也不尽然,必定都是看个人自愿。
有一批人,或许说一批学者和科学家,他们提出R源的注入太过未知,人类在走向一条从未验证的道路,人类还能不能被称为人类也未知。
所以,他们愿意保留人类最原始的血脉,并不注入R源,并不通过文物召唤梦渊中的英灵来得到生存的能力。
他们依靠人类已有的科技,退守进了那条从天而将的怪兽砸出来的没有光的黑暗深渊,带着人类最先进的武器,一边寻求生存,一边为人类研究和观察那只来到地球并沉睡在深海中的怪兽。
他们立誓,若以后发现人类注入R源走上的是一条歧路,他们会尽所有,拨乱反正。
他们是人类最后的守卫者,他们愿意成为人类最后的防线。
有人试图去监视那只怪兽,但任何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那只怪兽除了影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似乎连动弹都没有,它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人类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恶劣,让人类电力真正的,全部消失了。
人类的消息也不再互通,全球一体化变成了小范围社区部落的生活方式。
一个小的群体生活在一起,共同抵抗和面对新的时代。
是的,新的时代,人类将这个新的时代称为R源时代。
人类在等待着,期待着,地表的灾难结束的那一天,规则恢复的一天,等待着重返地表的一天。
人类保留了记录有先进科技的书籍,人类的智慧等保留在了这些书本之中,只要能有重返地表的一天,人类就能快速地恢复,进入再度繁荣时期。
人类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所有人类都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从去年开始,真正意义上断绝人类文明的灾难来临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异常,那些保留下来的书籍上的文字突然诡异的发生了改变,它们变得不再是原来的内容,变得真真假假。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地篡改人类的文明。
真正的绝望和恐惧开始,因为人类的文字时刻都在改变,导致的结果是这种文字无法表达正确的意思了,无法被传承,无法再用来教学。
已有的科技在被抹去,人类的文明在消失。
人类甚至必须创造新的文字体系,才能做到正常的交流。
R源时代,又被称为旧文明断绝时代,或许真正的一个必须遗忘过去,遗忘曾经的一切,包括自己血脉和文明的时代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的收益实在太惊人了,一天的收益连一碗小面都买不到,肥皂是全职作者,这样的收益太让人恐慌了。
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所以原计划的长篇被我修成短篇了,它就像是《地球三万年》的前传,对《R源时代》的诠释。(下一次再也不写外传了,或许是已知真的毫无意义吧,很多读者应该能推断出一些剧情,所以就没有了什么吸引力,以后还是开创新的世界观新的故事作为新文。)
恩,是的,它快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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