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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大结局


    见虎符如见主?帅,没有人知晓秦阙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但是皇后手里有虎符,那便就是燕帝的意思。


    一位在军中?地位仅次于秦阙的将军拿出自己身上的另一半虎符,与祝蘅枝手中?的那一半相互一合,完全对得上,便算是勘验完成了。


    他率先躬身?,朝着祝蘅枝做军礼,朗声道:“末将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见状,也跟着拜祝蘅枝。


    声音整齐。


    在无人注意的一边,乌远苍也按着肩头,躬身?作礼。


    这?本是他见秦阙时才应当?行的礼节,但他依旧朝祝蘅枝行了。


    因为在他看来,祝蘅枝已经心甘情愿地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承认了自己?皇后的身?份,从此以后,两人便算是,再无瓜葛。


    祝蘅枝又与其他将军巡视各营,询问伤亡情况,以及交代?安排后续事宜。


    “我对行军打仗之事不懂,所以军中?之事,还要劳烦将军与南越王主?持,在陛下痊愈之前,”祝蘅枝说着朝第一个拜她的那个将军微微福身?颔首,说完又看了眼乌远苍,说:“所需粮草,在我从金陵出发之前,也已经安排装车,最晚明?日傍晚前便可到?达,还请将军与,南越王多多费心。”


    乌远苍知道当?着这?么多燕国将领的面,祝蘅枝当?然不能直接叫他的名字,可真正听到?她有意地顿了一下,将习以为常的“远苍”改成“南越王”,他还是有些失落了。


    唇角扯出略带些苦涩的笑?,在暗夜的遮掩下根本看不清楚。


    乌远苍克制着自己?的心绪,说出一句:“好。”


    安排好这?一切,祝蘅枝拒绝了乌远苍的陪同,独自回了秦阙的营帐。


    刚到?营帐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军医。


    祝蘅枝拦下了他,从他手中?接过盛放着药瓶的托盘:“有劳了,我来吧。”


    军医依言退下。


    秦阙似乎还没有醒。


    祝蘅枝轻手轻脚地在他床头放下托盘,而后坐在他身?侧,替他解开衣旁的系带。


    等?她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周边还泛着一些黑,突然觉得心猛地收缩了下。


    她发现自己?向来很稳的手,此时却颤抖得厉害,她用左右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阖上眼睛,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睁开眸子,将药粉洒在秦阙的那道伤口上。


    “是为了救我。”


    乌远苍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响起来。


    “你不是讨厌他吗?怎么会……”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秦阙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混沌,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比起这?些,我更不希望你伤心。”


    祝蘅枝手中?握着的瓷瓶“啪”一下的就从她手中?滑落了出去,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想说“你受伤我也会伤心”,但秦阙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让你伤心了。”


    “你知道就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


    故而没有留意到?秦阙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来。


    “没关系,我这?不是醒来了吗?”秦阙想要如往常那样抬起手来安抚她,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很苍白地说出这?句。


    祝蘅枝替他包扎好伤口,细细地整理了他的衣衫,却听见秦阙说:“其实你那会儿在帐外?说的那句话,我听到?了。”


    祝蘅枝手底的动作一僵。


    她在门口就说了一句——陛下无碍,本宫在此,与六军共生死。


    她面上上过一丝羞赧来。


    秦阙明?明?刚刚醒来,却像是有无数话要说一样,继续道:“所以,你终于承认了是吗?”


    祝蘅枝佯装生气来掩饰自己?此时有些尴尬的神情,替秦阙掖了掖被子后,说:“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她说着要起身?离开,却被秦阙牵了手指。


    这?个动作,明?明?她是可以挣开的,因为重?伤的缘故,秦阙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但她没有,又坐了回来。


    “别走,就这?样,陪陪我,好不好?”


    祝蘅枝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营帐外?面,一切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


    乌远苍看见本应该给秦阙去换药的军医是空着手的,便问了句:“没有去给你们陛下换药吗?”


    军医不知道这?位南越王和他们皇后娘娘之间的纠葛,于是低头依言答道:“皇后娘娘进?去了,臣也不好打搅。”


    乌远苍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


    他仰头看着那轮月色,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无数个在澧州与祝蘅枝在一起的日夜,想起来她曾经一声一声地叫自己?“远苍”,想起了当?时在洛阳,给自己?上药的时候。


    他本以为至少,上药这?件事,是他独有的和祝蘅枝之间的回忆,但现在,竟然也不是了。


    他一直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月色照在粼粼的水波上,更显得他身?形有些萧索。


    乌远苍从怀中?取出那支簪子,是他当?时在澧州的时候,在祝蘅枝明?确拒绝了秦阙后,买给她的。


    因为他听闻,在中?原,簪子是男女定情之物,只?能送给正妻的那种。


    他本不想那么随便,但他也没有想到?那次回南越,去平乱竟然能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而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变故频出。


    他慢慢收紧了掌心的那枚簪子,两行清泪顺着脸就淌了下来。


    第二日和金陵军粮一起来的,还有一人。


    秦宜宁。


    祝蘅枝看到?她的那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等?到?秦宜宁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喊了一声:“蘅枝!”


    她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看错了,真得是秦宜宁。


    她张开双臂,将秦宜宁拥入怀中?,良久才问:“宁宁,你怎么来了?”


    按说她不是应该在洛阳,和陈听澜在一起吗?


    秦宜宁歪了歪头,在她耳边道:“当?然是听到?你们这?边迟迟推进?不下去,想着我过来,应该能帮上些什么。”


    秦阙清醒过来,休息了两天后,已经可以下榻了,祝蘅枝领着他去见秦阙的时候,秦阙正披着外?衫看着军中?的地图。


    或许是在思索着如何调兵遣将,最后一击,将京口拿下。


    秦阙看到?秦宜宁的时候,也有些震惊。


    秦宜宁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地图,又走过去细细看了一遍,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从行囊中?取出一本地图集,摊开在秦阙面前。


    “皇兄,请看这?两张地图的不同之处。”


    秦阙有些不解,但祝蘅枝示意他可以看看。


    因为在来的路上,秦宜宁已经告诉了她初步的猜想,所以她并不意外?。


    秦阙也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不同,指着秦宜宁的地图集上的一处类似于小?山丘的地方,道:“这?处,在这?张地图上并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秦宜宁笑?道:“我在外?游历的那四年,到?过京口金陵两三次,这?里是我反复对比在正式的地图上没有发现的,又问了本地人,才确定了,将其画在了我的地图集上,不知道能不能帮到?皇兄?”


    “谈辛!”秦阙朝外?扬声,“请南越王,以及传各营主?将,速来!”


    他似乎找到?了破局之法。


    一番商议后,秦阙又遣人按着秦宜宁带来的地图,再三确定了有一处位置隐蔽的山丘,是之前未曾到?过的。


    而恰恰是那处小?山丘,将整个僵持的局面盘活了。


    位置隐蔽且地势险要,最适合打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的伏击战不过。


    经过合营商榷后,在那处新发现的小?山丘上设重?兵伏击,放出小?道消息,秦阙被重?伤后垂危,而后做向北撤兵往金陵之状。


    “章融是个文官,对排兵布阵并不了解,我们只?需留一部分粮草,做仓皇撤退之假象,他在京口被困数日,除了出城夺取我们遗留下来的粮草,他别无去路,届时便是南越王率兵釜底抽薪的时候。”秦阙声音沉稳,交代?着基本的安排。


    毕竟是僵持了许久,打算一举拿下京口的,自然不能出现半分的差错。


    于是,在具体细节的讨论上,一直商议到?了很晚。


    次日,天边才泛起一点点白,秦军便按照原本的打算拔营向后撤去,南越军也绕道向南,颇有一副联盟破裂的样子。


    动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能让章融察觉到?情况不对,又不会让他起疑心。


    到?午时的时候,他终于下了决断,派兵去抢夺秦军剩下的粮草。


    京口所剩兵力本就不多,章融此时尚且不知,他派遣出去的军队,有来无回。


    就在他开城门放兵后不久,潜伏在京口附近的,本应该南撤的南越军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杀气三时作阵云。


    章融只?能放手一搏。


    可当?他看到?那些因为连月作战的百姓时,突然愣住了。


    京口城内一片破败,到?处都是拖着伤的将士。


    章融站在城墙上,突然愣住了。


    他知道,京口坚持不住了,但燕军破城之后,会发生什么?


    血洗、屠城,抢劫……


    他脑中?冒出无数个灰败的画面。


    章融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佩剑,喃喃道:“章融啊章融,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吗?”


    他在这?一瞬间,放下了所有的执着。


    “开城门!”他冷声吩咐。


    他身?边的人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再次重?复:“开城门,我独自出城。”


    章融换上了朱红色的官袍,捧着京口城印,一步一步走出了城门。


    秦阙在阵中?看到?城内的异动,也下令,先鸣金收兵。


    两军对峙。


    一面是千军万马,一面是形影相吊。


    章融走得缓慢且坚定,刀锋迎膛,风骨未朽。


    “京口知州章融携印信来降,只?有一愿。”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讲。”


    “愿燕军入京口后,善待黎民?,融,虽死无憾。”章融说完仰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秦阙。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准。”这?次是祝蘅枝开口。


    听到?这?一阵女声,章融偏移了目光。


    他不会不记得这?张脸,上次见还是当?时在金陵宫中?,她为自己?解围的时候。


    他当?时敬佩祝蘅枝断臂求生的勇气,而今,感念于她的仁心。


    章融将印信盛上,却没有跪秦阙。


    在众目睽睽下,他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寒光映入他的眸中?。


    “我是大楚臣,不跪大燕君。”说罢,刎颈自裁。


    一道血珠飞溅而出,而后章融缓缓倒地。


    一时分不清地上的红,到?底是他红色的官袍,还是他不断流出的血。


    攻下京口,大楚之地尽数收入版图之中?。


    大燕与南越按照之前定好的盟约,进?行利益分配。


    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皎皎,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乌远苍犹豫了很久,还是和祝蘅枝这?般说。


    祝蘅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阙,后者?只?是朝她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祝蘅枝转头和乌远苍点了点头,他们之间的事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金陵城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乌远苍慢慢靠近祝蘅枝,声音微微颤抖:“皎皎,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些年,你对我,当?真没有过一点点心动吗?”


    他这?句话他曾经排练准备了无数遍,但在真得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祝蘅枝仰头看着他,垂了垂眼,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瞳。


    怎么会没有?


    哪怕只?是一些瞬间的动心。


    但她还是选择了和乌远苍撒谎,“你于我而言,是挚友,也是冲尽我周身?泥泞的,清泉。”


    她的话戛然而止。


    手心里沁出一些凉汗,所有的心绪在这?一刻都涌上心头。


    乌远苍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吞”在里面,其实只?是虚虚的靠近。


    他甚至不敢靠她太近。


    “你撒谎了,皎皎。”


    祝蘅枝闻言,身?形一颤,抬起头来,正对上乌远苍潋着水光的眸子。


    “但是没关系,”乌远苍补了这?么一句,而后将握在他手中?许久的那枚簪子,别在祝蘅枝的发髻上。“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比他先和你重?逢。”


    而后他带着无限的眷恋,抚了抚簪尾,道:“簪子在你们中?原,是下聘之物,不管你应不应,这?便算是我今生定下了与你来世的缘分。”


    祝蘅枝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座山一样,久久喘不过气来。


    乌远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好了,回去吧。”


    他也该回南越了。


    自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


    祝蘅枝花了许久,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绪。


    能这?么快结束这?张战争,秦宜宁功不可没,对于这?件事,秦阙也没有瞒着燕军上下。


    “等?这?次回了洛阳,我便正式册宁宁为镇国公主?,着手为你和伯玉赐婚,如何?”秦阙笑?着看向秦宜宁。


    他以为秦宜宁会欣然同意,却没想到?她拒绝了。


    “皇兄,不需要册立我为什么郡主?、公主?,我和他,也注定不能走到?那一步。”秦宜宁声音平静。


    “为何?”祝蘅枝也有些不解。


    “他有他躬身?社?稷的执着,我有我纵情山水的恣意,我不能要求他为我放下肩上的责任,他也不能要求我为他放下我的自由,与其成全一时,往后悔憾一生,不如行舟至此,遥遥相望,相互成全。”


    秦宜宁说着弯了弯眼睛。


    “大燕的史书上,多我一个公主?,又或者?什么首辅夫人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不想进?女传,我想进?传。”她这?一句,掷地有声。


    她还有她没有完成的事情,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守在后院中?。


    “好,朕准了。”秦阙见她没有任何犹豫,也未曾多说什么。


    秦宜宁当?即和祝蘅枝与秦阙辞别,背上了她来时的行囊,没有在金陵多留。


    秦阙看着祝蘅枝,“说好与我泛舟秦淮的。”


    玉蟾缓缓出东山,瑶台镜撒下一片柔和,树梢枝叶上似是覆上了霰珠,湖面上是千灯祈愿,也是菱歌泛夜。


    祝蘅枝与秦阙坐在湖边上,听着舟中?的娘子唱着“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的曲子,祝蘅枝亦轻轻打着拍子,时而轻哼。


    她在金陵长大,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到?秦淮河。


    祝蘅枝也发觉到?秦阙的所为,遂侧过头来亦瞧着他,秦阙眸中?是似水的柔情,全然没有了从前的冰冷凌厉。


    祝蘅枝在秦阙的手攥住她的柔荑的那一瞬,她愣了愣,却没有挣扎,瞧着秦阙如水一般清透的眸子,面上不觉生出一簇桃花。


    一任秦阙以微颤的手紧握着她的手,他手心里渗出的汗珠在她手背上生出丝丝的凉意,晚风拂过来,将祝蘅枝身?上的芬芳与周遭的空气混在一起,长驱直入了秦阙的心底。


    秦阙喉头轻轻一动,手臂微微用力,将祝蘅枝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祝蘅枝有须臾的惊愕。


    秦阙引着她将手环到?了自己?的脖颈上,略微有些冰凉且柔软的唇覆在她的上。


    此时,婵娟亦拥入了远山的怀抱,把山脊线吻得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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