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温晚从他怀里往外挣:“您先松开。”


    她被这么无端端惊醒,又听着雷声滚滚,着实头疼还夹着一丝烦躁。


    弘历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松开了手。


    温晚顺势往里挪了挪,同他隔了两臂的距离。


    她在朦胧烛光里蹙眉:“睡罢。”


    “今儿这雨,太闹了。”她补了一句。


    她根本不想听雨。


    弘历没有说话,就在她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到他起身了。


    温晚迷糊中想到了他为什么起身…起夜?但睡意袭来,她只来得及产生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身边无人。


    她以为弘历是早起上朝去了,自己竟睡的一无所觉。


    当收拾妥当后,春然才道:“娘娘,昨儿皇上,睡在了外面的炕上。”


    温晚愣了:“睡哪儿?”


    春然指了指外间。


    “李玉公公今儿早同嬷嬷说,让劝劝您…再怎么样,也不能把皇上…赶出来啊…”


    “我没…”温晚停住了。


    她不肯让他搂着入睡。


    一来是夜半惊醒的烦躁,一来是他明明上半夜去了慧妃那里。


    温晚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的穴位,回想弘历昨晚起身时可有说什么。


    毫无记忆。


    他似乎什么也未说。


    去炕上睡?这是恼了?


    可若是恼了,就该回养心殿了。


    “皇上可有说什么话儿?”


    春然摇头,“皇上一句话都未说,天未亮便回养心殿了。”


    若是往常,总不放心娘娘,总是要嘱咐几句的。


    还是恼了。


    温晚也不太着急,且再看看才知道轻重不是。


    她用了早膳,就是长春宫请安了。


    本想着昨晚翻的是人家慧妃的牌子,弘历半夜跑了,去了永寿宫,慧妃怎么也要脸色难看一些的,可谁知,慧妃规规矩矩给她行了礼,还冲她笑了笑。


    可见她根本不知弘历去过永寿宫。


    她不知,温晚也不会去扎人家的心,回已一笑。


    “贵妃今日的镯子真是清新脱俗。”慧妃立刻搭话。


    下面能听到的几个人都纷纷侧目。


    慧妃居然也舍下脸面对贵妃低头了。


    “这镯子是我二哥所赠。”温晚眼神暖了些。


    “贵妃兄妹情深,真是羡煞我们。”慧妃笑的有些惆怅。


    她的二妹妹,她本来也是存了三分情意的。


    “听说贵妃的长兄也回了京城了。”慎贵人也跟着搭了话儿。


    “慎贵人消息灵通,我竟还不知呢。”


    温晚是真的不知。


    她外头没人,她额娘若不进宫,弘历若不提,她一无所知。


    “贵妃娘娘尚且不知,慎贵人却知晓了,的确消息灵通。”纯嫔柔柔一笑。


    慎贵人万没想到温晚竟然不知,她微微低头,只觉得温晚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同贵妃没有什么交恶,唯一就是得罪了纯嫔,贵妃同纯嫔果然是有些交往的。


    温晚看她神色,就知她误会了,不过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纯嫔既然这样说了,我倒不好装傻了,慎贵人告知我这般好消息,我当谢过才是了。”


    “嫔妾正是这个意思呢,贵妃娘娘当赏慎贵人才是。”纯嫔笑道。


    “纯嫔姐姐既然开了口,昨儿新得了一个镯子,回头让人给贵人送去。”


    慎贵人只能起身:“嫔妾愧不敢当,哪里敢要娘娘的好东西。”


    纯嫔柔柔的看了她一眼,巧笑嫣然:“慎贵人,贵妃娘娘那里,好东西太多了,你觉得好的,娘娘那里不过是平常。”


    “还是说,贵人瞧不上娘娘的赏赐?”


    众人皆不动声色,纯嫔总是笑的温柔,可她这张嘴,却向来是厉害的,轻易不说话。一说话便踩人痛脚。


    慎贵人自然不敢,只能跟温晚赔罪,又谢恩。


    温晚一笑,不再言语。


    众人假装饮茶,皆以为纯嫔终于反击了。


    温晚却觉得,纯嫔是要再推一把慎贵人。


    慎贵人这个人,需要点压力,需要压迫感,她才能想出必杀技。


    而纯嫔,恐怕等的就是她的必杀技,总好过彼此一直防着还恶心着。


    有十八个心眼子的人真要算计,要磨蹭许多日子,还是当初完颜氏这种比较单纯,隔两日就有热闹看。


    皇后略说了几句,就让众人散了。


    温晚回宫,刚坐下,何嬷嬷奉上茶笑道:“娘娘,天热起来,这墙壁的香味儿就开始浓郁了呢。”


    当初休整永寿宫,弘历让人把殿内的内墙涂满了特制的香料,模仿椒房,但味道是新制的,独一无二。


    温晚也察觉了,她瞥了眼墙壁。


    谁知道这香料里,有没有麝香?


    弘历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年少,不宜过早有孕,所以给她调制了避子汤,又恐避子汤用多了伤身,便让太医两日就来请一次脉,算着日子避开,这几个月倒也安然无恙。


    但温晚总觉得,弘历内心里并不想她有孕——是永永远远那种。


    明明之前情动,他还想要她能给他生个阿哥,如今似乎又改了主意,真是心思无常。


    她收回思绪,“嬷嬷,寻个镯子,给慎贵人送去罢。”


    何嬷嬷没有问缘由,低头称是。


    次日,伊尔根觉罗氏就入宫了,果然说了温晚长兄回来的消息,竟然是前日夜里,刚刚回来的。


    慎贵人如何得知?


    温晚关心过她大哥的身体后,就问了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想了想,“慎贵人家中有个表兄,管着京城守卫,是个小统领。”


    “表兄?”


    “是,是她姨母家的,不过她这个姨母是庶出,但儿子争气,两家人也就往来的还算亲热。”


    温晚不由的脑补了一场表兄表妹的戏码。


    不怪她想象力丰富,实则看过的小说都在记忆里复苏,这种桥段毕竟太常见了。


    “额娘,待大哥适应了…”她悄声嘱咐了几句。


    伊尔根觉罗氏郑重点头,却没有问温晚想要如何。


    让温晚心中一暖。


    “大哥对去工部可满意?若想去旁处,只管开口。”


    “满意,你大哥原只是舍不得那里,不过那里与仗可打,便觉得去工部也好,兴许能学点东西,当个手艺人。”伊尔根觉罗氏笑道。


    “大哥竟然还想打仗?”温晚也笑了。


    “他呀,若不是武艺太差,说不得就腆着脸皮求你,谋个侍卫的差事了。”


    “他刚回来,昨儿就去街上买些东西,可巧,遇见富察家的傅恒了,听说傅恒成了御前侍卫,羡慕的很——我也是刚知道,御前侍卫磨练后,也是有可能被皇上委以重任,去军营的。”


    傅恒?!


    大哥认识傅恒!


    温晚心头一跳。


    “额娘,富察傅恒是皇后的胞弟,大哥如何识得?”


    “傅恒曾在宫中给六贝勒做过伴读,皇上带出去一起用饭,偶尔也会唤着你大哥二哥,一来二去,也算是识得,只是你哥哥有分寸,从不与人深交。”


    温晚点头,宫中做过伴读,弘历若是带去永寿宫用膳,也未必没有可能。


    所以傅恒果然识得温晚。


    但其中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温晚又同伊尔根觉罗氏说了会儿琐事,就让含珠送她出宫了。


    而后一连五日,弘历都没有进后宫。


    不过每日都赐菜给温晚。


    温晚心安理得的觉得他是因着前朝之事才夜半起身的,还笑了自己过于敏感。


    将此事抛之脑后,欢欢乐乐的在慈宁宫同太后说话。


    “这漱芳斋也要改一改。”太后沉吟道。


    “咱们这戏已经不同了,漱芳斋的戏台子太古板。”


    温晚点头:“太后说得是!”


    太后手指在她的额头一点:“小皮猴子!别以为我不知!你在笑话我呢!”


    “可是觉得哀家是个老古板?”


    “天地良心!我才没有!”温晚并指发誓,被太后一把打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太后如今真有活力!”


    太后轻叹:“还不是你!”


    “稀奇古怪的想法。哀家听着听着,就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这是好事儿!”


    看着太后疼爱的眼神,温晚狡黠一笑:“我也是赚了的,慈宁宫的好东西,都快尽数进我的库里了!”


    太后疼她,什么好东西都塞给她。


    两人正说笑,常珠进来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这个时辰,是要来蹭哀家的午膳!”太后假装不乐意,可眼底笑意甚浓。


    “午膳让人做些他爱用的。”


    常珠应了退出去了。


    见温晚又促狭的笑,太后略尴尬:“他前朝事忙,能来一回也是不易…”


    “原来如此…”温晚拉长音调。


    太后作势要点她额头,温晚本来就起身等着行礼,见状往后一躲,正巧弘历进门,两人便撞在了一起。


    温晚回头,四目相顾。


    弘历眼眸深深,将她扶好,然后便给太后请安,起身后,坐在一边,同太后说话。


    无非是各自注意身子这样的话儿。


    说了几句,就说要回养心殿。


    太后略失望,不过仍笑着:“国事为重,快回去罢。”


    弘历点头,行礼后看了温晚一眼。


    太后了然:“你替哀家送一送。”


    温晚点头,陪弘历出门,两人慢慢走着,弘历直到门口才道:“这几日天气无常,你要好生注意,莫要贪凉。”


    “嗯,您也要注意身子。”


    弘历点头,又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


    温晚觉得他似乎很累,她不太记得正史,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不过怎么也不影响国运。


    便不再思索,转身回去了。


    她熟稔的坐在炕上,端茶喝了一口,一抬头,太后神色莫测的看着她。


    第112章


    温晚不明所以:“太后…您这眼神儿忒吓人了。”


    太后笑叹了口气:“你…”


    “你不觉得弘历有什么不同么?”


    温晚点头,这题我会。


    “皇上有些疲倦,一会儿呢,我就以您的名义让人送汤过去。”


    不管什么汤,汤里给他加一把红豆就是了。


    太后赞叹:“很好。”


    温晚装不出羞涩,便谦虚的笑了笑:“本分,本分嘛。”


    太后笑出声来:“你呀…”


    温晚看太后神色,思维其实已经发散——莫不是前朝有什么大事?太后已经知晓?能让太后神色变了的,定然得与太后有关。


    弘历神色也是不对,不过总不可能是她家出事儿,她家连个能人都没有。


    太后见她思索,以为她想到了,便试探道:“弘历有日子不进后宫了。”


    “你不如亲自去把汤送去养心殿。”


    温晚一愣:“无召,我不能擅去罢?”


    弘历自登基,就是皇后也不能自己去养心殿求见,只能使人去养心殿传话。


    “你奉哀家的旨意去,自然就去得。”


    温晚想了想,去献献爱心也好。


    弘历不像存了怒气的样子,约莫事儿已经解决了,那凑上去,也不至于招厌。


    “听太后的。”她笑道。


    太后满意的让人备了汤,温晚放上了熟透的红豆,便亲自带着去养心殿了。


    李玉看到温晚来了,神情一喜,立刻上前请安:“娘娘万安。”


    李玉还能笑的如此,可见已然无事了。


    温晚笑笑:“奉太后的命,来给皇上送汤,劳公公通传。”


    李玉也不敢直接放人进去,便引着温晚到了廊下,免得晒着,而后自己进去禀告。


    弘历脸色微变:“请进来罢。”


    温晚进来,规矩的行了礼,又说了一遍来意。


    她微微低头,没看到弘历脸色变了又变。


    “太后的心意我知道了。”他道。


    温晚从春然手里拿过汤,“皇上可要现在尝尝?”


    弘历点头,同她去了后头,春然看到李玉的眼神,便没有跟进去。


    温晚打开食盒,正要端汤出来,弘历先伸手,端了出来。


    黄色的百福细底大海盅,盖子一打开,入目就是十几粒红豆。


    弘历笑叹:“总是不管是什么汤。”


    他拿起勺子,盛了一碗:“陪我用一些罢。”


    “嗯。”温晚接过。


    “您先用半碗,一会儿该用午膳了。”


    弘历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神再次暗了下来。


    他用了半碗,便放下了,温晚则是将他盛的用尽了,方放下。


    弘历亲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同以往并无不同。


    一时无话,不过倒也毫不尴尬,以往久而不见,弘历总爱盯着她看上半响。


    她等了会儿,弘历并未说留她用午膳,兴许是不方便?要留朝臣用?或是确实累了?


    她便贴心的起身:“我先回去陪太后用午膳了。”


    弘历看着她,“好。”


    “您也要好好用膳。”温晚给了他一个关爱的眼神。


    想了想,又略羞涩的抱住他:“盛世也不在一夜之间,您要顾念身体才是。”


    “我都甚少见您这般,眼神里都有倦意了。”


    弘历将她抱紧:“你…瞧出来了?”


    温晚点头,他明显是有心事的。


    “明儿…我还来给您送汤?”她也帮不上什么。


    弘历捧着她的脸,深深的看了片刻,突然低头吻了上去。


    温晚很配合,尽职尽责。


    弘历却戛然而止,松开了她:“回去罢。”


    “莫要皇额娘久等。”


    温晚脸色绯红的嗯了一声,他依旧送她到门口。


    温晚回到慈宁宫,太后已经在用午膳了,看到她神情陡然一惊。


    “太后,我回来迟了。”她笑盈盈的净了手,而后坐在了太后的右手边。


    “哀家倒觉得,你回来的未免太早了。”


    “养心殿要传午膳了,总不好耽搁。”温晚回道。


    “没想到您这里今儿传的这样早。”


    “我方才用了一碗汤,眼下倒不觉饿了。”温晚扫了一眼菜色,给太后盛了一个丸子,方给自己盛了一个。


    太后看了看那圆润的丸子,又看了一眼温晚。


    糟心的摇了摇头。


    温晚一无所觉,又用了平日里五分的量,刚好和太后一起放下筷子。


    然后就被太后赶回了永寿宫。


    温晚哭笑不得,她知太后是怪她没有顺势留在养心殿,太后往日都觉得她获宠过甚,如今弘历不过几日不进后宫,她便又替自己急了起来,真真一副慈母心肠。


    回去后,略歇了午,就让人取了绣线等物,想着要给太后绣一个香囊,表表心意。


    原主身体本能还在,是多少会一点点的,只是本身手艺就很潦草罢了。


    春然含珠一起帮她拆线,选花样儿,热热闹闹的。


    温晚绣了两针,就倦了,春然看了出来,给她捧了茶来:“娘娘,您先歇歇。”


    “你就不用替我找补了,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好歹没同太后夸海口,倒也不丢脸。”


    “娘娘,您何苦非要做香囊呢?您写的戏本子,太后就最喜欢了。”


    温晚点头,她自然知道,只是一时兴起,也为着打发时间而已。


    且戏本子虽然写了几个,可雍正仙去不及一年,太后是不好就热热闹闹排戏看戏的。


    “那便不绣了,我这手艺,绣出来,太后笑掉牙不说,也羞于戴出去!”


    温晚端茶,刚放到嘴边,突然停住了,又放了回去:“给我取一些小珠子来…”


    她突然福至心灵,她刺绣手艺不行,但她可以另辟蹊径啊!


    “我那些珠子未必合适,让人去内务府,取可以串镶在衣裳鞋子上的珠子,种类要多,玛瑙碧玺珊瑚,都要。”


    春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去找许多了。


    许多办事麻利,他亲自去要,内务府也是十二分的巴结,给了四个太监,端了八个大多宝盒,陪他回了永寿宫。


    温晚一一看了,十分满意,当即就开始画花样,配珠子。


    含珠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娘娘是打算只用珠子拼出花朵来?”


    “正是。”


    “娘娘心思真巧,奴婢见过用珠子点坠的,可没见过尽用珠子做的。”


    “这就叫,笨人办法多。”


    如今时兴满绣,珠子等物都只是点缀,不会遮住刺绣的功底光芒。


    含珠无奈:“娘娘…哪有这般说自己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


    温晚兴致勃勃,配了两个花样,就开始缝了起来,只是把珠子排列穿成她想好的形状就可,春然含珠在旁连连赞叹。


    不知不觉就做到了晚膳时辰,温晚在春然缝好的香囊上拼出了一副莲花图,然后由春然麻利的给她搭配上了络子。


    她正拿在手里,笑眼端详,就听到了请安的声音。


    弘历来了。


    她瞥了眼时辰,这是要来用晚膳。


    让春然含珠收了珠子,只留了那个香囊在炕桌,弘历一进来,便看到了。


    “你做的?”


    “嗯。”


    “做了一下午呢。”


    “我刺绣不成,便另辟蹊径。”


    弘历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放下:“可是给皇额娘的?”


    “是。”


    “太后定要笑话我的。”


    “可一边儿呢,又会喜欢的很!”温晚笑道。


    弘历也笑了笑:“皇额娘,最疼你,你亲手做的,都是你的心意,她怎么会不喜欢?”


    “太后待我之心,我亦心里明白的。”


    弘历放下了香囊:“用晚膳罢?”


    温晚迟疑了片刻:“我今日恐怕…”


    她小腹微疼,恐怕明儿就得来葵水。


    “是我忘了。”弘历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他说完,便没有后文了。


    温晚也不开口,他最不喜自己劝他去别处。


    用了晚膳,弘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换了寝衣,在炕上看书。


    温晚则多放了一盏灯,看香囊的花样子,思索哪种能改成珠子,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枚淡紫色的香囊,还未有任何刺绣的。


    她沉浸在花样的改动中,浑然不知弘历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他起身,她才抬头。


    “我回养心殿。”弘历道。


    温晚一怔,是想起了什么急事?


    “我送您。”


    温晚放下香囊,也起身下炕,自然的去同他牵手。


    弘历回握住她的手:“夜里伤眼,明日再做罢。”


    “嗯。”


    “您也不许批折子太晚,夜里伤眼!”温晚娇俏一笑。


    “嗯。”


    弘历低头,寻了她的唇纠缠片刻。


    当让李玉进来伺候他穿衣离开。


    李玉不敢抬头,生怕让温晚看到他眼底的愁苦。


    他已经懂了一点分寸,这次皇上,绝对不想让娘娘通过他们明白过来。


    若是他们透出了风声,那就得人头落地。


    弘历离开后,何嬷嬷先察觉了,端了一碗暖身子的汤药进来:“娘娘,您先喝一碗,能缓减些。”


    “嗯。”


    温晚喝了一口,尝出味道不对,“怎么好喝了许多?王太医这么好心,又替我改了方子?”


    她自来葵水,就会有疼痛,不太强烈,但总要熬几日微疼。


    王为开了方子,可以缓解,只是颇为苦涩,这次却是有了回甘。


    药方子轻易改不得,王为倒是善良。


    何嬷嬷道:“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王太医同陆院判一起改了方子,方才皇上来,说您小日子就在明日,让给您先熬上一碗。”


    何嬷嬷在院中就领了旨,方才刚熬成。


    温晚一愣,低头看了看那汤药。


    “他吩咐的?”


    可他方才,明明说他忘了日子。


    第113章


    见到温晚怔愣,何嬷嬷小心的道:“娘娘…皇上似乎…”


    她捏不准用什么词儿形容。


    “并非恼怒,但奴婢总觉得不太对…您可有所觉?”


    温晚揉了揉太阳穴:“我只以为他是前朝事忙,累了。”


    当把这个想法推翻后,再从头理,温晚方觉得,她可能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他恼了。


    还是那晚的事儿。


    她虽然不是吃醋,是嫌弃,不过本质表现出来的都算是吃醋吧?他不是喜欢她吃醋么?这又生闷气?生气也不明示,还得让她猜——真难伺候啊。


    要怎么办?


    温晚喝完药汤,叹了口气,总不能现在追去养心殿吧?


    且怎么哄呢?


    恩…据说…哄一个别扭生闷气的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她捂着小腹,这方法暂时用不得。


    那就得拿话儿哄了。


    温晚看看时辰,追去养心殿也不像话,规矩在那里摆着。


    明日还要去送汤,到时再哄一哄试试罢。


    养心殿,落针可闻。


    李玉气儿都不敢喘的杵在角落。


    弘历一直在批折子。


    李玉思前想后,每每想要去劝一声,他都觉得后脖颈发凉,便止住了,如此反复,直到二更末。


    不能再等了,李玉小心的过去跪在御桌旁:“皇上,要三更天了,请皇上歇歇。”


    弘历放下笔,神色平静:“那就安置罢。”


    李玉赶紧起身伺候。


    就在他要给弘历放下床幔的时候,弘历突然道:“叫陆长川来。”


    李玉大惊:“皇上可是哪里不适?”


    弘历依旧神色平淡:“心口难受罢了。”


    “奴才这就去叫陆宣判!”李玉飞奔而出,叫了侍卫去宣人,他则急着回去找了两瓶药丸,拿给弘历。


    弘历半躺着看书,瞥了眼药丸:“不必了。”


    李玉劝了劝,弘历不肯,他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又倒了温水来,弘历也是不用。


    好在陆长川很快来了,话不多言,先诊脉。


    半响,小心的道:“皇上…圣体康健,心肺并无异样。”


    他三天前刚请了平安脉,按理说本就不会有什么。


    “李玉。”弘历淡淡的道。


    李玉立刻明白,退了出去。


    陆长川见状,心神绷紧,等着弘历开口。


    “朕,自六日前,忽觉心口难受,呼气不畅,心绪低落…”


    陆长川心思转了又转,他已经经历两朝,医术高明,且什么疑难杂症都爱钻研,包括心病。


    “皇上…六日前,可有什么缘由,让皇上心绪发生波动?”


    弘历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贵妃,恼怒。”


    陆长川心里哀嚎一声,思虑片刻,只能咬牙说实话:“皇上,微臣…曾给先帝诊脉,敦肃皇贵妃病重时,先帝便是如此…”


    弘历皱眉:“你是说贵妃?!”


    “不不不…”陆长川赶紧救自己的命:“并非是贵妃有恙!”


    “微臣以为,是皇上担忧贵妃过甚…此乃心病…”他干脆说的更加直白。


    “朕向来给她操心许多,为何从前没有?”


    “这…”


    陆长川不敢说了,他给纳兰容若也诊过脉,自然知道原因。


    男女之情,若动真心,便会患得患失。


    这话他不敢跟弘历说——他不想让弘历知道他知道。


    宠爱与真心,是不一样的。


    定然贵妃不知做了什么,让皇上伤了心,可若皇上对贵妃只是宠爱,只会愤怒,不会伤心。


    “微臣实在不知…”陆长川道。


    “罢了。”


    “你回去罢。”


    “是!”陆长川磕了头才起身退了出去。


    李玉在外头问了要不要熬药,陆长川摇头,匆匆离去。


    李玉复而进来伺候,弘历只让他放下床幔,就让他出去了。


    弘历毫无睡意,他手里的书,是给温晚挑的,她不爱太晦涩的,只爱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野史,还有一些志趣杂文,他抽空挑了,只等着去永寿宫时读给她听。


    他将书放在枕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长川没说实话,他看得出来,但他已然知道,陆长川宁可欺君也不敢说的是什么。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


    他心情之低落,连弘昼那个没心没肺的都看出来了,还劝他要不要出宫散散,他却完全不想,更不想去后宫任何人那里。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目色复杂,犹豫不决。


    永寿宫。


    温晚突然惊醒。


    她这里没有人守夜,她自己急喘了一会儿,半躺起来。


    “翠翠。”


    “在。”


    “你方才说话了?”


    “是,我得到了三分之一的世界通关奖励。”


    温晚眨了眨眼,心绪一下子十分平静。


    “很好,可以分赃了。”


    “你的奖励会作用于你的下一个世界——前提是你能通关这里,你就会有下一个世界。”


    温晚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权限提高了?”


    “是。”


    “那技能呢?点石成金,御兽飞行…”


    “不可能。”翠翠很干脆。


    不过它显然智性也提高了,知道温晚的性子,不等温晚威胁,它就立刻道:“我先告诉你,为何会有三分之一通关奖励。”


    “弘历承认对你动了真心。”


    温晚??


    “他跟谁承认了?”


    “跟他自己。”


    温晚嘲讽一笑:“他从前果然不是真心。”


    “以前或许也是,但他不曾承认,或者说他自我承认的程度不够,人对自己害怕的事情,是会有认知障碍的。”


    “俗称自我蒙蔽。”


    温晚不想同它辩论这些,直截了当的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奖励。”


    “不,你得先保命。”


    “他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后,认知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你所伪装的爱,在他的眼里,将会漏洞百出。”


    “你猜,到时候你会如何?”


    温晚眼神冷了下来:“你威胁我?”


    “不。我比你更想你能通关。”


    “我可以给你一个技能。”


    “增强你的演技,尤其是眼神,让你以假乱真,但你也需自己作出正确的反应。”


    “诚意不够。”温晚摇头。


    通关三分之一,她付出良多,只得一个演技提升技能,太少了。


    “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技能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就可以。”


    “你通关三分之一,对我是有好处,但没你想的那么多,你们人类有句话叫,知道越多越绝望——我现在知道了,若是你不能通关,我会消失。”


    “所以,我比你更希望你能通关。”


    温晚并不信,继续讨价还价,翠翠却一直没有松口,最后只多给了一种药的配方。


    “你要这种药做什么?”


    “你话太多了。”温晚态度十分冷淡,跟以往截然不同。


    她不信它了。


    一个智能等级提高的系统,让她十分介怀。


    翠翠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需要你的信任。”


    温晚翻了个身,不理它。


    “接下来你的原著语录任务,我可以放水。”


    温晚又翻了个身,还是不说话。


    翠翠只能闭了嘴。


    它已经明白,要打动温晚,还需要更多,但它却不知怎么做,它的智能化还是不够。


    第二日,温晚去过长春宫后,就去了御花园,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永寿宫。


    临近午膳时,太后那里来人,让她送汤去养心殿。


    温晚看着那个食盒,犹豫不决。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弘历,翠翠的技能已经兑现,但演技的前提是,她得知道要演什么,演一无所知?还是演我知你生气了,来哄哄你?


    其实她比翠翠还多想了一个可能。


    弘历那日不是疲惫,是情绪低落,而原因就是自己。


    她影响了他。


    他反应过来了,会不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并非她想的太极端,弘历能想着囚禁她于一处,可见他性子本身就有暗面。


    最后,温晚还是让春然拿起了食盒:“去养心殿。”


    她总要去试探一二。


    到了养心殿,李玉更加殷勤,恨不得给温晚在廊下放张椅子。


    但是很快,他就陪着笑出来了:“娘娘…皇上要见张大人…”


    所以,这是拒绝见她?


    温晚心沉到了谷底。


    “有劳公公,把汤给皇上罢。”温晚笑笑。


    看着李玉接过了汤,她便离开了。


    养心殿里,李玉提着汤进去,弘历孤身一人坐在后殿。


    “皇上。”


    “她回去了?”


    “是,娘娘让奴才把汤给您送进来。”李玉小心的把食盒放在了炕桌上打开。


    弘历亲手打开了盖子,汤里面依旧有一把红豆。


    他的眼神晦涩不明。


    李玉也不敢给他盛汤,就这么小心的站着。


    不知过去多久,弘历自己盛了汤出来,李玉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敢问是否传膳。


    “去永寿宫用罢。”


    李玉立刻应了,出去让人去永寿宫说一声,再把御膳送去永寿宫。


    温晚听到传话,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惊疑不定。


    弘历突然又要过来用膳,总不会是自己消了气,来和她恩恩爱爱的。


    含珠传了话就去查看准备的午膳了,只剩了何嬷嬷在殿内。


    温晚垂眸,继续方才的话:“要想法子,催一催金答应,让她知道,机不可失。”


    何嬷嬷点头:“奴婢明白。”


    温晚这才起身换了身衣裳,手上戴上了那枚戒指,对着镜子看了好久。


    第114章


    弘历到的时候,温晚站在门内看着他,两人隔着打开着的门相对而立。


    温晚看到他的那一瞬,就知道,她演不了一无所知,再高明的演技,也得先说服自己。


    弘历走了进来,牵着她进去内室,所有人都低头退了出去。


    “方才,不曾让你进去,可恼了?”弘历坐下,眉宇间隐约能看到一抹阴霾。


    “恼?”


    温晚摇头:“算不上。”


    “只是有些难过。”


    “巴巴的去了,没想其它,只想着见您。”


    “无论您有意还是无意,我都挺难过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恹恹的,“用膳罢?”


    “虽不觉得饿,可总要用一些。”


    弘历眼神软了下来。


    “若说难过,前几日,我也因你好生难过。”


    温晚瞥了他一眼:“听您这话,难过一词,十分新鲜?”


    “还是要论一论,谁让谁难过的更多?”


    弘历倒是没想到她是如此反应,笑道:“你这话可是有恃无恐。”


    “自然。”


    “彼此心中有数就是,何苦非要算个清楚呢?”温晚冷哼。


    “我竟从不知惹你难过了。”


    “难过就一定要您知晓么?”


    “再说,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我或去寻太后玩耍说笑,或自己写写字,也就过去了。”温晚低声道。


    “其实难过时候,只想闷着,可身不由己,我一闷着,就得惊动您跟太后,本就不想您知道,省得笑话我,便勉强着找些事情去消磨掉。”


    “且…但凡您一无所觉的哄一哄,我便就又忘了难过,定然是美色所祸。”温晚颇不悦的瞪了弘历一眼。


    弘历将她揽进怀里,声音软了下来,哄她:“这些,你从前竟从不肯说。”


    “这些要怎么说?”温晚轻轻推他。


    “好没出息。”


    “您定心里笑话我呢!”


    “那你可能与我仔细说说,都是何事惹你伤心?”


    温晚别过脸:“不说。”


    “那就先用膳。”弘历也不逼她。


    用了午膳,又同她一并歇在床上,却是不肯让她好好歇着,磨着她说到底因何伤心。


    温晚烦不胜烦,坐了起来。


    “明知故问!”


    “您心中当真不知?”她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处。


    弘历一把将她拉下来,趴在自己的胸前。


    “是…我去旁人——”


    温晚咬了他的唇,心情瞬间低落:“这些话好没意思。”


    “我是难过,可也没有那么难过。”


    “我好歹也读过书,纳兰容若的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谁看了不眼红呢?”


    “可我暂且不想同您相思相望不相亲,那就需得接受这些迫不得已。”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您无关。”


    “我既认了,这些难过,便不那么难熬了,毕竟若是选了旁的路,说不得就会悔恨终身。”


    温晚叹了口气,极不耐烦似的:“总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难过生气的?”


    “日子长着呢。”


    “且行且珍惜罢!”


    她说完便翻身躺好,弘历去握她的手,被她扒拉开,“恼了,不想理您。”


    弘历轻笑,不由分说把她揽进怀里:“你睡你的,不必理我。”


    他唇所到之处,一片滚烫,温晚不由颤栗,被他磨的有些意乱情迷时,隐约听他道:“你说,你认了?”


    温晚嗯了一声。


    半响,她推开他作乱的手,似乎找回了一点神志:“是…暂且。”


    “毕竟世事难料…”


    弘历不满的解了她的扣子威胁:“的确世事难料…我如今颇有些忍不得了…说不得就…”


    温晚眼里泛着水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是么?”


    她一只手攀着他的脖颈。一只手去解他的扣子。


    弘历呼吸急促,在最后一刻握住了她的手。“别闹。”


    温晚得意洋洋,眼神示意他赶紧从她身上滚开。


    弘历又气又爱,只能惩罚似的在她肩头厮磨。


    两人闹了一中午,午后弘历也是未走,陪她写字下棋消磨了一下午,夜里自然又留宿了,却顾着她葵水将至,没有折腾她,也算体贴。


    太后得了弘历留宿永寿宫的消息,放下心来。


    总算又和好了。


    宋嬷嬷取笑道:“太后,您不是说定不管的?还不是巴巴的让贵妃去送汤。”


    太后抹不过脸去,笑骂:“还不是那个丫头太笨。”


    宋嬷嬷也不戳破,“是是是…”


    第二日,温晚自长春宫请安后便又去了御花园,她也不是空着手去的,她带了几面镜子,在那摘星阁里倒腾。


    永寿宫的人见怪不怪,知道她是想在镜中折腾出新的景色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温晚便让收了镜子回宫。


    接下来一连五日,她仍旧每日过来折腾小半个时辰,且皆是长春宫请安后便过来。


    整个后宫都有些稀奇,一向只去慈宁宫和长春宫两处的贵妃,竟然一连六日都去御花园,莫不是花园里皇上给贵妃又弄了什么景儿?


    有闲得慌的去寻过,却一无所获。


    这六日,温晚都借口小日子,不肯见弘历,弘历竟也硬生生的克制着,没去旁的宫里。


    第七日一早,弘历下了朝就问李玉:“王为去请过脉了么?”


    “请过了。”李玉立刻回道。


    “娘娘安好。”


    弘历换了衣裳:“去永寿宫。”


    “皇上,娘娘这会儿怕是还在长春宫。”


    弘历不理他,径自往外走去。


    可坐上了龙撵够,他却道:“去御花园。”


    李玉反应过来,这是要去御花园堵人?


    御驾去御花园,路程不短,长街上宫女太监瞧见的不少,一会儿就后宫皆知,但没人动什么心思。


    贵妃在御花园呢,哪里轮得到她们?


    所以,弘历一路走的什么清静,并没有什么莺莺燕燕突然窜出来,途经荷花池时,他随意一瞥,瞥见荷花竟然开了两朵,一时兴起,让人去摘了来。


    与此同时,后面甬路里,一队侍卫匆匆而来,见到龙撵上的弘历,赶紧行礼。


    “何事?”


    “回皇上,冷宫走水,奴才等奉命前去。”


    “去罢。”弘历淡淡的点了点头。


    侍卫们离开后,弘历点了两个御前侍卫:“你们去看看,莫要惊了人。”


    “是!”侍卫们快步离去。


    “让钦天监的来回话。”这话就是说给李玉的了。


    李玉躬身应了,转头吩咐了两个小太监。


    虽说冷宫本就年久失修,但也是在紫禁城里,走水总是不吉利。


    侍卫奉上荷花后,御驾队伍就继续前行了。


    摘星阁。


    温晚无聊的倒腾着镜子,何嬷嬷一个人陪在里面,剩下的人并未守在楼下,而是都散去了各处,每个人都拿着一面镜子。


    “罢了,明日再来吧。”温晚合上镜子。


    何嬷嬷巴不得她赶紧离开,点头道:“娘娘,您实在不需以身犯险。”


    “随意找个理由,把那金答应也送去冷宫同完颜氏作伴也就是了,何苦您亲自入局?”


    “奴婢实在心里不安稳。”


    “许多不是在守着么?”温晚笑道。


    温晚自进宫安顿好后,就一直让人注意着金氏,金氏复宠无望,可她是有心机的,温晚本想用个法子,激她一激,让她犯个错,她就可以以绝后患。


    谁知,金氏自己就想了法子,竟然勾搭上了冷宫的完颜氏。


    两个跌落泥土的人“惺惺相惜”,一拍即合——要除掉温晚这个祸害。


    金氏一如既往的会把人当刀使,她出主意,完颜氏执行。


    温晚挺好奇她怎么能把完颜氏从冷宫捞出来,可惜金氏迟迟没有动作。


    但温晚等不及了,弘历那里,只是暂且稳住了,她还需要一场苦肉计,让他想明白。


    所以,就主动奉上了机会,固定时辰出现在御花园,并让人激了激金氏。


    “许多守着也不是万无一失!”何嬷嬷还是不赞同。


    “娘娘,您明日还是莫要来了,奴婢替您来,她们冲过来,发现不是您,岂不是更气死了?”何嬷嬷劝道。


    “明日再说明日。”温晚敷衍道。


    她必须得亲自来等着,只有她真的差点伤着,才能刺激到弘历。


    何嬷嬷刚要下楼唤许多来收拾镜子带走,就听楼梯响起了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挡在温晚前面,“娘娘…”


    温晚却听出了许多的脚步声,果然片刻,许多出现在她们面前:“娘娘,冷宫走水了!”


    走水?


    温晚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金氏同完颜氏的计谋。


    火烧冷宫,侍卫们必然要开门灭火,完颜氏便可以趁乱而出,金氏再接应一二。


    说不得这会儿已经来了御花园了。


    她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皇上?”


    何嬷嬷一愣,走过去也看向外面:“皇上!”


    “皇上莫不是来寻娘娘?”


    都知道温晚这个时辰来御花园,弘历来寻她也不足为奇。


    温晚微微蹙眉,也不知谁的脚步快些,若是完颜氏慢吞吞的,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


    弘历身边带了那么多人,她根本闯不进来。


    权衡片刻,温晚回身道:“这里景致未成,皇上来了也没意思,收起来罢,我去见皇上。”


    何嬷嬷点头,皇上在,娘娘就安全的很了。


    第115章


    温晚最后往窗边看了一眼,而后往楼下走去。


    何嬷嬷还是谨慎的,抱着一面镜子走在温晚的前头。


    所以当完颜氏冲过来的时候,她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完颜氏手里尖锐的木棍就戳在了她手里的镜子上。


    许多立刻用自己手里的镜子,砸在了完颜氏的脑袋上。


    温晚??


    战斗结束的有点快啊…


    许多砸了完颜氏,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把人按倒在地,一边大喊:“来人!保护娘娘!”


    他声音太大太激烈,弘历那边也听到了声音。


    他立刻往声音这边而来,李玉跟着先跑,一边对侍卫喊:“快去看看!”


    侍卫快些去,就能免弘历亲身犯险,李玉的脑子转的很快。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许多还在死死按着大叫的完颜氏,一个在冷宫备受蹉跎的弱女子,自然是没什么力气的。


    侍卫接手了完颜氏后,许多才满头大汗的起身,在旁边跪地请安。


    何嬷嬷见到弘历也放了心,跪在一边。


    弘历将孤零零站着的温晚抱住:“可有吓到?”


    温晚茫然的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吓着呢,这刺杀也太草率了,她都不好意思做惊吓状。


    她的茫然在弘历眼里就变成了受惊无措,他紧紧揽着她,小声哄着:“心心不怕的…”


    李玉在旁理智的道:“皇上,不如您先带娘娘回去?”


    “嗯。”


    弘历抱起温晚,一并坐上了龙撵。


    “让吴书来处置。”


    “是!”李玉示意后面跟着的进宝进忠去伺候弘历,他自己留下处置。


    “冷宫里的,都扣住,不能少,不能死。”


    “是!”一个侍卫行礼后匆匆离开了。


    弘历揽着温晚,微微抬了抬手指,进宝就示意抬起龙撵。


    温晚在弘历怀里,瞥了眼四周,她总觉得这个计谋未免太粗糙了些,金氏的能力应该不止于此。


    因着完颜氏怎么也算刺杀了,弘历再淡定,身边的人却不敢淡定,侍卫又加多了两队,将龙撵围的死死的。


    一向不跟弘历进后宫的富察傅恒都赶来了。


    走在龙撵旁低声道:“皇上。宫中已经戒严,所有宫门关闭,各位小主的宫门也都暂且关闭。”


    弘历点了点头:“回养心殿。”


    “是!”富察傅恒抬头的瞬间,看到明黄色龙袍掩盖住的一抹淡蓝色。


    他忍了又忍,没有说出那句:可要给贵妃,请太医?


    皇上没提叫太医来,想必贵妃应该无事。


    就在即将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就变的安静了。


    富察傅恒去而复返:“皇上,只是两个冷宫走失的,已经压下去了。”


    温晚闻言拽紧了弘历的衣袖。


    弘历以为她怕,低头轻声安慰:“只是一场意外,冷宫年久失修,才让她们跑了出来,里头的人都虚弱不堪,没有危险的。”


    “事情查清后,我会把人都处置了,再不会出意外了。”


    傅恒听到了,有些怔愣,随即低头默默跟着。


    温晚缓缓松开他的衣袖,没有说话,弘历越发抱紧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突然,前方队伍一停,龙撵也随之停了下来。


    “走水!救火!”侍卫们的声音倒是急而不慌。


    这里怎么会走水?


    温晚略带好奇的直起身子,弘历失笑:“你就不能压一压你的好奇心?”


    “怕成这样,还要看热闹?”


    温晚尴尬,“这么多侍卫呢!”


    不过她又抓住了弘历的衣袖,克制住内心旋转跳跃的小人儿,就这?就这?来点刺激点的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女主光环影响了这个世界——果然来了刺激的。


    她被弘历重新按进了怀里,她不甘心,努力越过他的肩头,她的视线看向的是他的斜后方,然后便看到几个带着火的东西飞了过来,直奔他们。


    温晚淡定的呀了一声,然后奋不顾身的试图去弘历的另一边,给他挡住,但他们在椅子上,这动作自然做不到,她就慌乱似的改成了整个人趴到弘历身上,宽大的袖子去挡弘历的脸。


    弘历箍着她的腰,十分冷静的就势把她护在怀里。


    富察傅恒最先反应过来,拔刀斩杀了几乎所有的“火鸟”,只剩了一只,他慢了一步,不由大惊,火鸟落到人身上,极有可能起火灼伤。


    他忍不住飞身扑过去,想要徒手去捉。


    火鸟擦过他的手指,撞向温晚的头发,傅恒急疯了,“娘娘…”


    他眼前明黄色的影子一闪,火鸟在龙撵前扑腾着落地。


    弘历用腰间的九龙珮击落了它,火鸟燃烧了九龙佩上的络子,傅恒赶紧扑灭,然后恭敬的呈给弘历。


    “叫刘春过来罢。”弘历淡淡的道。


    傅恒称是,让旁边的侍卫去召人,自己又回了弘历的龙撵前。


    只见弘历正在笑着哄温晚,“我又没有拿手去捉,这你也要恼?”


    “我心中有数,并非冒险,我的身手…你不是知道的?”


    温晚仔细查看着他的手,其实他若是用她去挡那火鸟,她也觉得很正常,弘历他们所受的教育是帝王之身不容有失,不然影响的就是整个国。


    失一人和失天下。


    任谁都知道怎么选。


    他若那样做了,她会日后想办法杀他,但也不会怪他恨他。


    但他毫不犹豫替她挡住了,那就算救命之恩。


    温晚难得用了真心,反复看了他的手确保安然无恙,才心有余悸的道:“我回去就抄百遍佛经。”


    替你酬谢神明。


    弘历笑笑,替她摘掉了头发上不知何时沾染的花瓣。


    傅恒在旁看到,突然出声:“皇上,那花瓣,可否让微臣看看?”


    弘历神情严肃起来,将花瓣递了过去。


    然后仔细看了看温晚的发髻,她的顶簪后面,还落了两片,弘历一一取出,尽数给了傅恒。


    “有异香。”傅恒道。


    “微臣瞧见,最后那只,便是冲着娘娘发间去的。”


    “叫陆长川来。”弘历冷声道。


    “是!”


    傅恒叫了人去,又道:“皇上,前面的火已经灭了,还是尽快回养心殿罢,微臣留下等刘大人查看。”


    “嗯。”


    “这花瓣,本是落到朕的肩膀上的,贵妃不小心,蹭到了而已。”弘历沉声道。


    傅恒低头:“微臣明白。”


    此话一出,这事儿就与贵妃无关了,贵妃倒成了无辜。


    弘历又念了几个武将和两个文臣的名字,“宣进宫来。”


    龙撵重新前行,弘历低头看着温晚:“你跟我回养心殿。”


    温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声道:“是冲着我来的罢?”


    “我还好好的,幕后之人怎么会甘心?”


    “我还是回永寿宫罢?”


    “不…可还有闲置的宫殿?我呆在那里,你再让侍卫暗中合围…”


    弘历捏了捏她的手:“我就不该给你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你这想了些什么主意?我能让你以身犯险?还是说,宫中侍卫已经腐烂到只能靠你引敌,才能捉住人的地步了?那我这皇帝还是别做了,趁早带你逃命罢!”


    逃命也别带我啊,多不吉利。


    温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听他训斥,便乖乖闭了嘴。


    “什么时候事了,你什么时候回永寿宫。”


    “太后…”温晚道。


    “我会让人去跟太后说,放心。”


    “嗯。”


    “宫中已经戒严,一个都不会漏掉的。”


    “御花园,也该整修了。”


    “待整修好了,我陪你来赏景儿,不如多种一些你喜欢的垂丝海棠?”


    “你的人手里拿着镜子,是要弄什么景儿么?御花园太小了,改日带你去圆明园。”


    弘历同她十指相扣,一点点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温晚依在他的肩头,似乎终于害怕:“我当时,想到了一句遗言。”


    弘历皱眉,“不许胡说!”


    “我想同您说,别忘了我。”


    “但现在大难不死,我又想,若哪天,我真的不在了,您还是把我忘了吧?您若念着我,保不齐看到像我的人,就会喜欢,那,我该多难过?”


    “你都死了,还怎么难过?”弘历难得这么恶劣的说话。


    他方才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怒,眼下,却被她气着了。


    “你若敢死了,我就纳几百个像你的。”


    “你是想把我再气活了?”温晚笑了起来。


    “不过您也不会好受,几百人,无一不像我,可无一是我!”她有些得意。


    弘历看着她,冷哼一声。


    到了养心殿,他就把人抱进去,恶狠狠的眼神,但吻上去的时候却十分轻柔,似是安抚。


    “我去前头了,一会儿让王为给你诊脉。”


    “不许胡思乱想,万事有我呢。”


    “嗯。”温晚乖巧点头。


    弘历让几个侍卫守在门外,方去了前头。


    温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次,不知道要多少人给完颜氏陪葬。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金氏自然也躲不掉,甚至金氏和完颜氏满门,都难逃一劫。


    一处小小的宫室内,四周都挂着布帘,房内阴暗无比。


    金氏瑟瑟发抖的坐在床边。


    “不是这样的…”


    “皇上…皇上怎么会去…”


    从杀贵妃变成了谋杀皇帝,那是灭九族的大罪!


    第116章


    宫中戒严一天一夜后,内宫门终于打开了。


    皇后派人告知各宫,免除五日请安,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们都乖乖呆在自己宫里,别出来溜达了。


    傅恒处理冷宫事宜时,特意绕路去了趟长春宫。


    皇后十分焦急的问他:“皇上到底如何?”


    她本得了李玉亲自来传的消息,能说的倒也都说了,可是她总担心弘历瞒着她什么,心一直提着。


    傅恒笑着安抚她:“姐姐莫急,皇上安然无恙。”


    皇后看着弟弟,这才放了心。


    “皇上已经派人把事儿都说了,我也就不问你了,只要皇上无事,那便够了。”她无意为难弟弟,眼下傅恒要好好当差,富察家才能更上一层。


    皇后说完,又道:“贵妃…如何?”她眼底的担心倒不作假。


    “贵妃…也无恙。”傅恒收敛情绪,看起来毫无异样。


    皇后点头:“那便好。”


    “你快去当差罢,忙起来,也要记得用膳。”


    “是!姐姐,那我先走了?”傅恒行礼,刚转身,皇后又叫住他:“我这里有一只镯子,倒还有趣儿,适合未嫁的小格格,你拿去,送给同你定亲的雅雅格格,虽然三年之内,不得婚嫁,但你们已经定亲了,你也要上心些,时常送点东西,也是你的心意。”


    傅恒尴尬的笑笑:“镯子姐姐留着给青姝罢,我…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些珍珠去。”


    “珍珠是珍珠,镯子是镯子。”皇后笑叹,“你先样样都送,而后呢,也要打听打听雅雅格格的喜好,往日里,我是没见到她额娘用珍珠钗环,想必她家是不爱珍珠的,便替你打听了一二,以后,这珍珠不必再送了。”


    说话间,彩柳已经取了镯子来,傅恒只能拿着,再次行礼,便匆匆离开了。


    “娘娘,贵妃爱珍珠,皇上每每让人打制珍珠的步摇,这京中的格格们,也都学着贵妃,难得这雅雅格格不落俗套。”傅恒离开,彩柳在皇后身后笑道。


    “贵妃可从来不俗,别人东施效颦,才显得俗了。”皇后摇头。


    “贵妃受了惊,准备些东西,过些日子送去永寿宫,给贵妃压惊罢。”


    “是。”彩柳明白,这些日子,贵妃恐怕要住在养心殿了。


    “宫里生出这样的风波,你让小乐子去永琏那里陪着,我总不放心。”


    “好在青姝还住在我这里。”皇后捂住心口叹了口气。


    彩柳应了,自去叫人。


    养心殿。


    弘历端坐在龙椅上,殿中候着几个大臣,正在听他说对此事的处置。


    “完颜氏,行谋刺之事,罪无可恕…”


    温晚站在屏风后听着,完颜氏,毒酒一杯,母家三族被诛,金氏,不赐死,连同冷宫未死之人,一并送出宫去,让她同这些人同榻而居,这对金氏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想必弘历也不会让她轻易死了,定然找了人看管,或是直接用针灸穴位之道,让她生死不能自己。


    金氏一族却没有被斩,但弘历留了金氏的口供,这是悬在金氏一族头上的利剑,他们只能拼命的效忠,可当他们的价值耗尽,恐怕也难逃一死。


    御花园伺候的,还有冷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杖毙,不累及家人。


    温晚听的差不多,便准备回后头继续抄经。


    虽说事情闹的如此之大,超乎了她的想象,但经此一事,弘历大概暂时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阴暗的想法了。


    刚走到门口,她瞥见了一个人影。


    “富察侍卫。”


    此刻守在这里的竟然是富察傅恒,应该是刚换值。


    傅恒行礼:“贵妃娘娘。”


    “富察侍卫的手指,可好些了?”


    那日火鸟的火苗擦过了他的手指,算起来也是为了救她,她若是送药,弘历指定得疯,所以她只能当忘记了,但今儿见了,总要问上一问。


    “谢娘娘关心,已然好了。”


    才两日,怎么可能好,还包着呢。


    不过温晚没有继续问,点头,便进去了。


    她一进去,就后悔了。


    她表现的太不像不认识他的样子了!


    若是她不认识他,那不会是这么淡漠疏离,只有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才避之不及!


    傅恒绝对是个聪明人,兴许此刻已经反应了过来,也不知他会脑补些什么。


    温晚慢慢走着,也无心抄经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干脆试探一番,看看他俩到底有什么?


    外面的傅恒果然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还记得自己!


    不是说她失忆了么?


    傅恒目露欣喜,她记得我?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她这般冷淡,唯恐同他沾染上似的,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也好。


    她如今是贵妃,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该沾染这些不想干的。


    且自己连她的故人都算不上。


    傅恒刚收拾了情绪。


    “富察大人。”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他侧过身一看,是贵妃的宫女。


    “娘娘请大人入内,有事相问。”


    傅恒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他跟着春然缓步而入,隐约看到温晚坐在榻上,就低下头,离着一段距离行礼:“娘娘。”


    “富察侍卫,本宫那日,丢失了一枚戒指,不知你们搜查御花园时,可有见到?”


    “一枚戒指虽不值什么,却是本宫家中带来的。”


    “回娘娘,微臣并未发现戒指,不过御花园尚未有人踏足,微臣去给娘娘再寻一遍。”傅恒道。


    “罢了,一枚戒指而已,如此兴师动众,让人笑话。”温晚轻叹,似有低落。


    “娘娘念旧,是娘娘纯善,哪里会有人笑话娘娘呢。”


    温晚抬眼,看着他:“念旧?”


    “旁人不知,富察侍卫却不会不知,本宫前尘尽忘,哪里有旧可念?”


    “还是说,富察侍卫说的念旧,是本宫从前的性子?”


    傅恒被她淡薄探究的眼神刺痛,他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微臣…微臣…”


    “微臣只是…”


    “微不足道。”


    温晚笑了:“富察侍卫且去忙罢。”


    “是!”傅恒声音明显不及初进门时的清朗。


    他正要离开,就听后面传来了请安声:“皇上万安。”


    傅恒立刻变了表情,看起来毫无异样,原地站住行礼。“皇上。”


    弘历看到他,笑了笑:“怎么是你当值?”


    “贵妃娘娘召微臣,询问御花园遗失的首饰。”


    “微臣无能,未曾发现。”


    “什么首饰值得你惦记?”弘历走到温晚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温晚示意他附耳过来,她轻声说了两句,弘历失笑:“你都不知掉在何处,让人家如何找?”


    “傅恒,你让童和带两队人,再带上贵妃宫里的人指路,贵妃那日走过之处,从头到尾找一遍罢。”


    “是!”傅恒行礼退了出去。


    “你那个戒指并非宫中所制,被人昧下了,转手弄去宫外,也是追查不得的。”弘历转而对温晚道。


    “实在喜欢,我给你画下花样,再让人给你做一枚,可好?”


    温晚摇头:“其实寻不到也没什么,有点遗憾,我便更能记得这回,同您生死与共。”


    “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


    “以后呢,对彼此好些。”她笑了起来。


    “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就行,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了。”弘历嫌弃。


    温晚主动抱着他,十分亲昵:“知道了知道了。”


    “就怕啊,我的好,您受不住。”


    “受不住?”弘历眼神开始变了。


    温晚斜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不正经的念头!”


    “你正经?”


    “你正经怎么会知道我不正经?”弘历哼道。


    “懒得理你!”


    “我要去抄经了。”


    “心不静,怎么抄经?”弘历把人捞住,眼神暧昧。


    “那…心不静…能做什么?”温晚娇哼。


    “自然是…”弘历慢慢靠近。


    “皇上!”李玉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刘大人求见。”


    温晚笑的幸灾乐祸:“哦,原来自然是要处理政事?”


    弘历箍着她,狠狠亲了片刻,才松开。


    “给我等着。”他眼神赤裸。


    “我定焚香沐浴…清清白白的等着。”温晚挑衅道。


    弘历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离开。


    午膳时分。


    傅恒看到了归来的童和,上前两步问道:“可找到了?”


    童和擦了擦汗摇头:“没有。”


    随即小声道:“皇上不会怪罪罢?可是贵妃的心爱之物?”


    “只是贵妃家中带来的旧物,不贵重,贵妃的意思是,不需去寻。那便不会怪罪了。”


    童和松了口气,点头:“幸好贵妃不是那跋扈骄纵的。”


    不然还不得拿他们撒气。


    “该我守着了,你先去用午膳罢。”童和拍了拍傅恒的肩膀。


    “好。”


    傅恒离开后,却没有去用午膳,而是去了御花园,他忍不住去找了一圈。


    一无所获。


    不过他心里却是好受了,往回走时,突然灵光一闪,脚步匆匆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管龙撵等物的太监们看到傅恒,纷纷起身:“富察大人。”


    “皇上遗失了东西,我来看看。”


    “是!”太监们立刻恭谨起来。


    “大人,不知是何物,可要我等帮忙?”


    “一枚戒指,你们可见过?”傅恒边说边低头细看。


    众人纷纷摇头:“奴才们不敢私藏。”


    傅恒也没有很失望,本就没抱希望。


    找了一会儿,他就对众人点头,便离开了。


    出门时,他眼睛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眼神突然顿住,右边角落缝隙里似乎有一抹白色。


    他快步走了过去,赫然是一枚珍珠戒指。


    贵妃爱珍珠,世人皆知。


    第117章 男配戏份


    傅恒看着戒指,底部缠绕了一圈红线。


    她是入宫后瘦了么?怎么会戒指已经不合尺寸?


    傅恒叹了口气,将戒指攥紧,大步离开了。


    童和惊讶的看着傅恒掌心的戒指:“你哪里寻到的?”


    “用膳途中,应该是龙撵上掉落下来的。你拿去交差罢。”


    童和摇头:“那不成!这是你的功劳。”


    傅恒笑笑:“这是贵妃的差事。”


    而他,是皇后的弟弟。


    童和明白过来,抱拳:“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他取过戒指,匆匆进去复命,果然得弘历大赏。


    温晚看着弘历给她重新戴上了戒指,戒指上少了红线,她没有吱声,兴许只是掉落的时候红线散开了,再缠绕一次也就是了。


    倒是弘历注意到了:“这戒指,你戴着尺寸大了些。”


    “也不常戴。”温晚手指摆弄了一下。


    旧物念情,弘历便也不说重新改尺寸的话了。


    傅恒傍晚下值,他出了宫门,在马上慢慢悠悠,一路走,一路不时看两眼自己的荷包。


    里面只放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他又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着了魔还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就昧下了这根红线。


    “傅恒!”


    傅恒回神,猛的勒马,只见弘昼大摇大摆的挡在前面。


    傅恒都冒了冷汗,“你不要命了!”


    “你马骑的比走路都慢,能有什么危险,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弘昼满脸嫌弃。


    傅恒下马,口气也不客气:“你好端端的拦马干什么?”


    “请你喝酒。”


    “我还叫了容钦。”


    温晚的长兄。


    傅恒垂眸:“有日子没见他了。”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弘昼夺了他的马鞭扔给后面伺候的,就拖着他往旁边酒楼去了。


    容钦已经在等待了,彬彬有礼的起身行礼。


    弘昼一把托住:“就你事儿最多!”


    傅恒冲他一笑:“给他行礼,不值当的!”


    容钦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弘昼又炸了:“我就见不得他这君子如玉的样子!本王!本王!天潢贵胄!”他指着自己。


    “像个泼皮无赖!”傅恒大笑接口。


    “滚蛋!”弘昼拉开椅子,瘫坐在上。


    “今儿,我可是带了好酒,我们不醉不归。”


    傅恒摇头:“我明儿还得当值,一身酒气,皇上不得赏我一顿板子?我喝茶就好。”


    容钦咳嗽两声:“回来京城,多有不适应,我这身子,还喝不得酒。”


    弘昼??


    “容钦啊…你家兄弟两个,怎么生的这么不要脸的?”


    他压低声音:“温晚倒是不似你们两个…”


    容钦听到温晚二字,眼神柔软,看向傅恒,不过迟疑片刻,什么也未说。


    他差点向傅恒询问温晚在宫中如何。


    弘昼看了出来,踢了傅恒一脚,傅恒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又踢回去。


    容钦笑笑:“我们不能喝酒,但定能让你尽兴才是。”


    弘昼眯着眼睛,点了点他们两个:“哼!本王岂能让你们这等霄小蒙骗?!”


    酒过三巡。


    弘昼已经快要趴在桌子上,他努力撑着:“笑个屁!”


    “傅恒!你得意个什么!御前侍卫!狗屁!哪有去驰骋沙场来的有气势?!”


    “我志在沙场,你又不是不知。”傅恒隔着茶,半点不生气。


    “蠢了罢!你的沙场,这才多少地儿!你懂火器么!你懂的那点儿!算不得什么!西洋!西洋!火器…厉害的很…他们…出美女!”


    “你答应我…来日征战那处,给我带百八十个西洋女子回来…”弘昼醉醺醺的,似乎在说胡话。


    傅恒笑着点头:“记着了,美人儿!”


    “不过西洋火器真的那般厉害?怎么可能?”他这话是看向容钦的。


    “是不是,总要去看看,故步自封,不可取。”容钦道。


    容钦开口,弘昼听到了,立刻抬头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的。”


    “整天刻你那没用的木雕!”


    “你怎么不去刻一个厉害的武器!给傅恒…去给我…抢美人儿!”


    “木雕有什么用!文书!更是狗屁!你读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拳头硬才是真的!才能抢美人儿!不然…不然…”弘昼醉倒在桌子上。


    傅恒和容钦无奈对视。


    “我送他回去。”傅恒道。


    容钦点头,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傅恒突然低声道:“贵妃…安好…”


    容钦一愣,笑了:“多谢。”


    傅恒转身扶起弘昼,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他自幼习武,扶着弘昼毫不费力,依旧身姿挺拔。


    傅恒没想到,隔着不过两日,又在宫中见到了容钦,他奉旨入宫,见贵妃,依旧在养心殿,弘历特意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


    容钦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妹妹,眼神十分心疼:“听人说你安好,可总比不上亲眼见见。”


    “宫中岁月不易…”


    “到底是大哥无能。”容钦低声道,眼神暗淡下来。


    “大哥,我是瘦的枯骨嶙峋了么?”温晚捏了捏自己的脸,笑容俏皮。


    “二哥来一趟可是顺走我许多点心,我看恨不得替我在宫中受罪…”


    容钦笑了:“他从小就不要脸。”


    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随意了许多。


    容钦也不好问她宫中如何,只能说自己,大概说了一些,也是报喜不报忧。


    宫人再次添了茶,容钦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十分不舍得掏出一个木雕老虎。


    “听说你现在爱这个?我给你雕了一枚。”


    “和郡王…看过…十分喜欢…但我没给。”容钦眼神深深的看着温晚。


    温晚拿着木雕低头一笑,“他什么都想跟我抢,最不要脸就是他了。”


    容钦见她这般说,似乎松了口气。


    这才起身:“我该回去了,不过日后都在京城了,额娘每月进宫,我也能得知你的消息。”


    “大哥放心。”


    “我只愿大哥,做自己喜欢的,我并不需大哥为我谋划,大哥切记。”温晚低声道。


    容钦缓缓点头:“微臣…拜别…贵妃…”


    容钦离开后,弘历没有立刻去打扰温晚,而是让高玉送了她回永寿宫。


    温晚一直攥着那只木雕小老虎,低头沉思,众人只当她是舍不得哥哥,没有打扰。


    “翠翠。”


    “在。”


    “人已经在行动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温晚掌心托着那枚小老虎。


    “额娘过几日入宫,想必就能带来消息。”


    “他主动找来,说不定就是要合作共赢,最后平分好处。”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先虚以委蛇!最后嘛…再黑吃黑,他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各凭本事了。”温晚神色冷凝。


    “如果你能再攻略一些,我们拿到二分之一的奖励,那我们胜算就极大了。”翠翠接口。


    “怎么攻略?你知道方向?”


    “或许是…生个孩子,有储君之势的孩子。”翠翠道。


    “弘昼的任务,如果是自己当皇帝呢?那我岂不是生个孩子,同他争?他也有系统!系统可以直接作用于他!可你不可以作用于我的孩子!”温晚冷笑。


    “那时候,谁的胜算更大?”


    “搞不好就是满盘皆输!”


    温晚如此说,翠翠不知道是不是怕她越发抵触,没有再坚持。


    又过几日,伊尔根觉罗氏入宫,果然带来了弘昼的消息。


    “你大哥是不愿你掺合进去的,但那和郡王坚持你定然愿意,要你大哥带信儿,还说你在宫中宫外没有耳目,他可以做你的耳目,又不知跟你大哥保证了什么,你大哥才在那日,亲自问问你的意思。”


    “你既然愿意,额娘也不拦着,只是,你…”伊尔根觉罗氏叹气。


    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温晚再争,难不成要争皇后之位?


    “额娘放心,我并没有什么贪心之意。只是和郡王说的对,我总不能当个瞎子聋子。”


    伊尔根觉罗氏应该是被大儿子已经劝过了,点点头,不再言语。


    温晚低声嘱咐了她要带给弘历的话,她一一记下,郑重的点头。


    “额娘一个月入宫一次,时间过长,您告诉他,若想常往来,就在宫中,选一人,与我传话罢。”


    伊尔根觉罗氏皱眉,让弘昼选人在温晚身边,岂不是?


    温晚没有解释,她也不好再问,只点头,表示记着了。


    母女二人方说了些旁的话,本来不准备留用午膳,偏弘历赐了菜来,两人便一起用了午膳,依旧是含珠亲自把人送去了宫门。


    第二日,花房就来送花,来的是个长相老实的小太监,送的是新开的芍药。


    小太监挂着一个旧旧的荷包,乍看不起眼,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和字。


    温晚看了一眼:“你这荷包不错。”


    “赏罢。”


    “奴才谢娘娘!”小太监麻利的谢恩。


    “这芍药不错,三日后,再送两瓶来罢。”


    “是!”小太监躬身退下了,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敢乱瞟。


    温晚手里盘弄着那枚小老虎,有些消息,她家里是弄不来的,弘昼却能。


    慎贵人。


    只要搞定了她,后宫中这云里雾里的招数,最关键的一个点,就算是捏住了。


    第118章


    晨起,温晚梳妆后看着自己手,春然替她簪上最后一朵绒花后笑道:“娘娘可是不满意自己的手?新得的润手的,娘娘偏又嫌腻不肯用。”


    春然如今说话也随意亲昵了些。


    “不,我是在想,时间怎么从指缝里溜走的?”


    今儿又是弘历生辰了。


    饶是觉得自己还年幼的温晚,也觉得时间其实溜的很快。


    春然噗嗤一笑,人人都觉得宫中岁月难熬,只有娘娘觉得日子过的太快。


    不过这几个月,皇上待娘娘越发不一样了。


    “娘娘,步撵备好了。”含珠进来道。


    温晚要去慈宁宫跟弘历和太后一起用早膳。


    “走罢。”温晚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到了慈宁宫,弘历还未至,太后拉着她看一个荷包。


    “太后,您也忒敷衍了,就送一个荷包?”


    “哀家生了他,还要给他备生辰礼?”太后冷哼,把荷包拿了回去:“荷包也不必送了。”


    不得不说,太后的思想觉悟,因为温晚那些新颖的戏本子,而变得越来越高了。


    “太后说的有理。”


    太后看了她一眼:“你又准备的什么?”


    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温晚假装害羞:“做了一盏灯笼…”


    太后无情的嘲笑起来:“真是笑死人了!”


    “做灯笼?!好大气的礼物。”


    温晚帕子一甩,也不装了:“也不知谁将我养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针线活更是惨不忍睹,不做灯笼做什么?做荷包么?我做了,您儿子真戴出去,您猜猜,丢谁的脸?”


    太后噎了一下:“你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温晚轻哼,拿乔起来:“您新得的大大大珊瑚——”


    太后一副你真是不要脸了的神情,摆了摆手:“拿去罢。”


    “谢太后!”温晚笑起来。


    说笑间,弘历便来了,给太后请了安就去更衣了,换了家常的衣裳,方重新回来,坐在温晚身旁,温晚偏头与他对视,眼神缠绵。


    太后显然知道他们的德行,低头喝茶,眼不见为净。


    用过早膳,温晚没有要离开慈宁宫的意思,同太后讲午后要看的戏。


    “排了那么久,可算是能见着了。”太后道。


    “弘历,午膳算是家宴,你下旨,让后宫有位分的,都去用膳看戏罢,人多,也热闹些。”


    弘历不太乐意:“皇额娘,我们一家子清静些也好。”


    温晚端茶喝了一口,弘历这几个月十分不情愿去旁的宫里,且让太医频繁给后宫众人请脉,都是算着日子去的。


    他的心思,温晚是明白的,朝臣要子嗣,他总要有所交代。


    算算日子,也该有点好消息了。


    今儿若齐聚一堂,说不得就有热闹可看了。


    “我跟太后辛苦一顿,怎么也是想显摆显摆的,可皇后娘娘看过两回排演,已经不新鲜了,总要找点人新鲜新鲜。”


    太后瞥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后宫和睦!”


    “听皇额娘的。”弘历只能点头,让李玉去传了话。


    那些位分不够,晚宴不得参加的诸人,都提起了点精神。


    愉贵人得了消息,立刻让人把衣裳首饰都端出来挑选。


    宫女劝道:“主儿不如穿晚上那套,晚上朝臣宗室也到,人多,皇上未免看不到主儿的装扮,可午膳,就这么多人…”


    愉贵人一听也是:“那就用晚上那套,再选一套晚上穿罢,也不能太寒碜。”


    “是!”宫女立刻陪着她挑选起来。


    愉贵人拿着一支珍珠钗,叹了口气:“这钗好看,可惜不能戴。”


    “贵妃在的时候,皇上是不会看旁人的,这珍珠钗,更是不喜旁人佩戴,仿佛,咱们都是不配的似的。”


    宫女察觉到她的失落,赶紧劝道:“主儿,您再忍忍,马上就苦尽甘来了…”


    愉贵人笑了起来,手搭在小腹上:“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是!皇上定然能龙颜大悦,说不得能给主儿晋位呢!”


    晋嫔位,就是一宫主位了。


    “若能生个阿哥…”宫女两眼简直要放光了。


    愉贵人摸着肚子,也是笑容渐盛:“这后宫,还是要看子嗣的。”


    “也是我运气好,贵妃还不曾有孕,要不然,谁还稀罕我生的呢?”


    “贵妃承宠最多,却一直未有孕,说不得…”宫女轻声道。


    不知多少人都是她这种想法。


    “那可就是天妒红颜了。”愉贵人眼神难免嫉妒。


    午膳设在重华殿,温晚没有同弘历一并入殿,而是陪着太后。


    众人落座后,先是同祝了弘历生辰之喜,方开始用菜,因着用膳后,就去漱芳斋看戏,皇后就没有安排歌舞,显得很是清静。


    皇后先单独敬了弘历一杯,说了一串祝福,弘历含笑尽饮了一杯。


    然后就是温晚了,她起身,只说了一句:“愿皇上万寿无疆。”


    弘历大笑,皇后亦笑了。


    众人却不明所以,不知笑点在哪里,也不敢跟着笑,只能都低头垂眸。


    弘历亦满饮一杯,温晚看似也饮了整杯,实则她的酒壶里是白水而已。


    而后就是慧妃敬酒,她款款起身:“皇上…臣妾不得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弘历看似惊讶:“怎么?可是身子不适?”


    “回皇上,臣妾…有孕了。”


    满座寂静。


    慧妃有孕了?!


    温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惊讶一点,然后像是很伤感似的,又喝了一杯“酒”。


    “这可真是好消息。”太后先开口道。


    “是好消息,赏!”弘历道。


    赏?


    这话听起来实在…


    众人纷纷起身祝贺慧妃,唯独温晚看都不看一眼。


    这让看到的众人心中暗爽,贵妃也有这样难受的时候,不过很快都笑不出来了,慧妃有子嗣,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恐怕来日还会多一个贵妃来压着她们!


    慧妃静静坐着,心思丝毫不露。


    这么一个插曲后,又过了一会儿,娴嫔才起身开始敬酒,“愿皇上福乐安康。”


    娴嫔是才女,祝福却是中规中矩——一如既往的低调。


    弘历嗯了一声,只沾了沾杯子,便放下了。


    继而是纯嫔,她含笑道:“嫔妾与腹中孩儿,同祝皇上福寿绵长。”


    这话一出,又是满场寂静。


    纯嫔也有孕了?!


    也是,纯嫔承宠仅次于贵妃。


    众人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纷纷低头掩盖。


    “知道你不能饮酒,茶也碰不得,所以给你换了荷花露,用着可还好?”弘历笑道。


    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慧妃有孕,也给慧妃换一换菜色。”


    李玉应了,自去吩咐了。


    众人这才明白,弘历是早就知道纯嫔有孕了。


    太后和皇后说话后,众人免不了又恭贺了纯嫔。


    温晚神色冷清,依旧不发一言。


    “这菜给贵妃拿过去。”弘历道。


    李玉刚回来站定,立刻就捧了菜给温晚端了过去,温晚还未起身,弘历就道:“不必谢了,好好用膳,朕看你,只用了一点儿。”


    太后依旧赏了皇后两道菜。


    两位宫嫔有孕这事儿暂且算过去了,接下来就是贵人位分的敬酒了。


    愉贵人是初封的贵人,算起来要比后晋封的慎贵人尊贵些,所以她先起身,端着酒杯正要开口,忽然偏过头去,干呕了起来。


    众人表情都有些麻木了。


    慎贵人自己倒了酒,等着恭喜愉贵人。


    一番忙乱后,好点了的愉贵人赶紧请罪:“皇上太后恕罪!嫔妾并非有意…”


    太后笑笑:“瞧着是好消息,明儿让太医看看。”


    “既然是好消息,何罪之有?坐罢,若不舒服,让人伺候你先回去也可。”弘历道。


    愉贵人小心的低下头,“谢皇上太后…嫔妾想先告退,嫔妾怕失仪。”


    “嗯,去罢。”弘历点头。


    愉贵人便赶紧离开了。


    等出了大殿,她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本来因着慧妃和纯嫔相继说出有孕,她便不打算说了,想明天让太医请脉后再提,谁知突然恶心,倒显得她是故作这般架势了。


    不过看弘历的样子,是不怪罪的。


    殿内,慎贵人规规矩矩敬了酒,然后剩下的人里,都没有封号了,按着伺候时间的长短排的座位,便依着座位,依次起身敬酒。


    轮到黄氏时,她有些紧张似的说完祝福,酒杯放到唇边,犹豫了一下,才入嘴,一饮而尽。


    弘历照例只沾了沾杯口罢了。


    敬完酒,就各自用膳了,弘历多同太后皇后和温晚说话,剩下的人也不敢凑热闹,只能默默用膳。


    用过膳,弘历亲自扶着太后出殿,“皇额娘先回宫歇歇,儿子再陪您看戏。”


    “好。”太后十分开怀的样子。


    “你也歇歇,让贵妃陪我回去就是。”


    太后每次都让贵妃陪着回宫,众人也都习惯了。


    第119章


    “慧妃,纯嫔,竟然都有孕了!”愉贵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脸色十分难看。


    “主儿…您不可动怒啊!”宫女赶紧给她端温水。


    “这样我的孩子还有什么指望?!”


    “本来皇上就最疼二阿哥,大阿哥占了长子,三阿哥有个得宠的额娘!我的孩子也就能占一个后宫久未有人有孕…但现在!慧妃!纯嫔!都有孕了!我的孩子可怎么办?”愉贵人眼神透着绝望。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宫女生怕她动了胎气,只能不停的劝,“主儿,孩子还没落地,阿哥还是公主,谁也不知,若您是个阿哥,她们都是公主…”


    虽说这话特别自欺欺人,但愉贵人还是抓住了稻草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小腹:“这样也好…至少,就不会有人盯着我这胎了。”


    “今儿贵妃那脸色,可是不好看呢。”


    宫女点头:“贵妃心情只怕十分不好,还有皇后娘娘…”


    “主儿这般不显眼,定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愉贵人点头,又喝了水,方疲倦的去歇着了。


    午后,除了愉贵人,后宫众人齐聚漱芳斋看戏。


    戏排的别出心裁,吸引了众人的心神,就在关键时候,后头突然传来动静,气氛就被打乱了。


    太后不悦的蹙眉:“何人如此没有规矩?”


    皇后示意人去后面看看,她也有些不悦,方才看的正上心呢,被打断了,再看,总觉得失了些味道。


    不一会儿彩柳回来,回话道:“太后皇上,是黄常在腹中疼痛。”


    皇后瞥了彩柳一眼,对弘历道:“皇上,不如让黄常在先出宫安置?”


    今儿是弘历的生辰,若请太医,十分晦气。但彩柳的话如此简短让她心中明白,黄氏,恐怕也是有孕了,对此皇后心有准备,旁人察觉不到,她是看的出来的,弘历让太医诊脉还有太医院熬制的坐胎药,迟早后宫要添子嗣的。


    既然事关皇嗣,不能掉以轻心,送出宫找太医诊脉就是。


    “找个寺庙,送去罢。”弘历道。


    “李玉。”


    皇后点头,示意彩柳跟李玉一起去安排。


    太后听了,脸色缓和了许多,“让黄常在不必忧心,好好养身。”


    “是!”李玉躬身应下。


    后面的慧妃隐约听到了,似乎猜到了什么,垂眸不语。


    一场好戏,因为这么一打岔,听的算是虎头蛇尾,不过后宫这么多人有孕,弥补了太后的失望。


    她照例由温晚陪着回了慈宁宫,却一直没有松开手,甚至没有更衣,就携温晚坐在一处,仔细的看温晚的神色。


    温晚噗嗤笑了:“您这般看我,我都装不出难过了。”


    太后略微放了心,但依旧不松手:“不许打落牙齿活血吞!”


    “你戏里写的人儿都十分通透,你也要如那些人一般才是!”


    “自然!我写的,自然是心中所想,所以您放心。”温晚笑的毫无悲伤。


    她不介意后宫众人生子,最好多生点,大家为了子嗣去斗,也就没人搭理她这个无子的贵妃了。


    “你的身子,还要再等等,你切不可以着急。”


    温晚调皮的笑:“您都说许多回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真是讨打!”太后气笑了。


    “不过后宫出了这么多喜信儿,对前头也是个交代,朝堂对弘历偏宠你,总是有些微词的。”


    温晚点头,想了想,在太后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太后诧异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儿…”


    “也就您真心疼我,才会如此想了。”温晚也叹了口气。


    “这心意…太重了!我…其实有些惶恐…”


    “但…拒绝不得…也不容我拒绝…”


    “皇上从头至尾,都没有管我愿不愿意,他只是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温晚神情哀伤:“以爱之名,束我于牢笼,我是恨不得怨不得…”


    也爱不得。


    太后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半响,她道:“你好好同哀家伺候佛祖,来生,定能自由自在,不必依附旁人。”


    温晚写的戏本子,终究一点点改变了太后的想法,但太后心里,还是只能寄托于来生。


    “嗯。”温晚点头。


    两人方各自更衣,又歇了半个时辰,就得准备赴晚上的宴了。


    而挪出宫的黄常在那里,在晚膳前也传来了喜信儿,果然是有孕了。


    一下子四位后嫔有孕,这个消息让群臣也跟着大喜,纷纷敬酒恭贺弘历。


    等宴席散了,弘历难得沾了醉意,他拨开李玉试图搀扶的手:“去永寿宫。”


    李玉赶紧让人抬了龙撵来,又嘱咐不可速度太快,又让人去永寿宫问问,担心温晚已经睡下了,若是睡了,也是要叫起来的。


    永寿宫里,温晚并没睡,弘历早就说了夜里要来,她只能等着,提前喝了茶,倒也不难熬。


    弘历一个人走了进来,春然便退下了。


    温晚看了看他,已经换过衣裳了,想必也喝了醒酒汤了。


    “礼物呢?”弘历开口道。


    “哪有自己开口要的?”温晚轻哼,不过还是把那盏走马灯拿了出来,每一个部位都是她亲手做的。


    弘历拿着灯,有些爱不释手。


    “你怎么也不画一对鸳鸯?”他终于找出了一点不满意的地儿。


    “鸳鸯难画。”


    “花草多简单。”温晚非常实诚。


    “这有什么难画的?我教你。”


    “李玉…”


    “这都什么时辰了?”温晚打断了他。


    “哪有让人大半夜画画的?”


    弘历看了眼时辰,皱了眉:“这时辰不对。”


    “李玉——”这次声音有些大,李玉很快进来了,躬身:“皇上,娘娘。”


    “贵妃的这个钟坏了,你让人即刻给贵妃修一修!”


    “是!”李玉没发觉不对,找了人抬了那座镶着红宝石的钟出去了。


    温晚远远看了眼另一座落地钟,时辰是一样的。


    她反应过来,冲弘历比了个二:“这是几?”


    弘历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胡闹!”


    温晚也不挣脱:“这是醉了?”


    “不是说不给您喝那玉泉酒?怎么还会醉?”


    弘历神情委屈:“你在嘲笑我?”


    温晚被他的表情逗笑:“这么可怜巴巴的干什么?”


    “酒量不好呢,也不是什么缺点…”她捏着他的脸:“我不嫌弃你。”


    “你嫌弃我!”弘历越发委屈。


    “啧…醉了就胡搅蛮缠!您这个酒品一般啊。”


    “醒酒汤喝了几碗?我再让人熬一碗给你。”


    “不然一会儿,还不知道你会闹出什么!我那钟的时辰明明准的不得了。”


    温晚还没叫人,就被弘历吻住,嘴里有酒气,却也有芍药香,应该是特意用芍药花露漱过口了。


    好一会儿,他同她微微分开,额头相抵:“那时辰不准。”


    “我不同喝醉的人计较,您说不准就不准罢。”


    “时辰不准。”弘历又一次强调。


    “太快了。”


    “这一夜,怎么能只剩这点时辰?”


    温晚无语,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嗯嗯…长夜漫漫…”她敷衍他。


    “你敷衍我时,总是会视线微微往左,然后才垂眸。”


    温晚一惊,她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弘历抱住她:“我不怪你。”


    “所以,你也别怪我,可好?”


    温晚缓缓的回抱他,“我们不是说好的?只要我知情,便什么都可以原谅。”


    这话一出,温晚也放松了下来。


    就算是弘历察觉了她的小习惯又怎么样?这两个月她已经调整了心态,既然假情假意骗不了人,那就真心,但这真心又不一定非要爱情,也可以是友情啊!


    对朋友,就两个要求,一是不叛国,二是她必须有知情权,那就什么都可以原谅!


    这种心理建设下,加上技能的加持,她已经进入了状态。


    而弘历也因着她的所谓必须要有知情权,不止告诉她,自己让人熬制坐胎药,是为了尽快让后宫多子嗣来应付朝臣,且在得知后宫几人有孕时,就立刻告诉了温晚。


    温晚还兴致勃勃的同他探讨了一番,到底多少银子才能真正的买通太医,而不是被太医转头就告发了。


    两人争的很激烈,以至于弘历最后只能气急败坏把她压在身下。


    弘历抱她抱的越发紧了:“她们敢瞒子嗣之事,以后就敢瞒我旁的,我真是膈应的慌。”


    “她们也是为了你生辰给你惊喜嘛。”温晚替他分析。


    “为了你的宠爱而已,也不是做坏事。”


    “这一点上,你可以没感觉到惊喜,但真没必要膈应。”


    温晚觉得自己真是个三观很正的朋友!


    “你帮她们?”弘历不满,抬手去解她的扣子。


    “这几年…不会再有别人了。”他道。


    四个孩子,哪怕只有一个阿哥,也能得几年清静了,那些御史的嘴也只能乖乖闭上!


    温晚心道,阁下能不能忍得住不碰别人先不提,就这四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就是个未知。


    若是生不下来,阁下还得努力啊!


    这么一想,温晚诡异的有些同情弘历了。


    第120章


    物以稀为贵,可一下子四个宫嫔都有孕,便显得挤挤攘攘。


    弘历和太后只按照位分赏赐了一番,却并没有给哪个提位分的意思。


    弘历和太后赏赐了,皇后也要赏,温晚等着皇后赏过了,她也赏了一遍,位分低的那些就不能叫赏了,叫送贺礼,宫里本来就是这样,来来往往的,不然日子多单调。


    “娘娘,奴婢听说,程常在,没有给愉贵人和黄常在送贺礼…两位小主不太乐意呢。”何嬷嬷送礼回来说道。


    “也就是说,只送了慧妃和纯嫔?”


    “是。”


    春然听了,接话道:“说起来,程常在那里都没有什么人走动,也甚少得什么赏赐,也就是能得个份例,听说程常在家里也并不是大族,未必会支持多少,应该是实在送不起了。”


    “也有道理。”温晚点头。


    位分低没有圣宠的日子是特别难熬的,只能守着份例,吃喝用是够了,但宫里若是有宴,衣裳就得不重样,才显得尊重,位分低的,多余的布料根本买不起,更不敢使唤绣娘。若再加上这样的来往恭贺,就更加难熬了,只能家里贴补一些。


    “若不送又怕被怪罪,只能选了送位高的两个,可那两个,也是看不上那点儿东西。”何嬷嬷一叹。


    “越过慧妃和纯嫔,送愉贵人和黄常在,那可就要惹麻烦了。她也是在没得选择里,硬选了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想必也是为难许久了。”温晚道。


    “娘娘说的是。”何嬷嬷道,然后就不再提了。


    本来也不过是随口听来,随口当个闲话儿说了说。


    正要说旁的话儿,许多就进来了:“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御花园赏菊花。”


    “今儿天不热,倒是赏花的好时候。”温晚起身。


    何嬷嬷几个赶紧给她换了身衣裳,又多戴了一个镯子。


    路上,许多就打听清楚了,“娘娘,皇后娘娘只请了您一个…”


    “嗯。”温晚多少有些意外,皇后同她,多算是点头之交。


    不过她不认为皇后会在这种时候陷害她一个无子的贵妃,所以虽然意外,她也没有不去的意思,同皇后这个人,呆在一起,还是挺舒服的。


    御花园里,皇后已经到了,彩柳张罗妥当后,扶着皇后落座,她也有些意外的道:“娘娘,您怎么突然会请贵妃?”


    “这几日事务繁忙,累了些。”皇后轻叹一声。


    “谁愿意看那些各怀心思的脸呢?可若本宫自己坐在这里看菊花,传言还不定是什么呢。”


    彩柳明白过来,皇后娘娘只是想同贵妃这样没有满心算计的人呆一会儿。


    “奴婢明白了。”彩柳笑笑。


    这边准备就绪只等着呢,温晚那边却被不速之客拦了路。


    她坐在步撵上,看着缓缓行礼的慎贵人,黄常在和程常在。


    “免礼罢。”温晚摆摆手,示意继续前行。


    程常在噗通跪下:“贵妃娘娘!”


    “方才黄常在言语不敬贵妃!嫔妾争辩了两句,慎贵人竟要罚跪嫔妾!求贵妃娘娘做主。”


    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脸色一变,跟着也跪了下去。


    温晚实在不想掺和,对她言语不敬,有什么稀奇的?


    “贵妃娘娘…嫔妾绝无对您不敬的意思!”慎贵人道。


    “嫔妾也没有!”黄常在眼神惶恐。


    温晚淡淡的嗯了一声。


    “既然各执一词,那就把你们身边伺候的送去慎刑司罢。”


    “让慎刑司给本宫一个定论。”


    三人大惊失色:“娘娘恕罪!”


    “本宫还有约,恕不奉陪了。”温晚一个眼神,许多立刻挥手,步撵继续往前而去。


    而队伍里出来几个太监,将三人身边的宫女按住,要送去慎刑司。


    何嬷嬷谨慎,示意两个宫女去扶住有孕的黄常在,让她动弹不得,至于另外两个,只要不怕御花园大厅广众之下失仪,随她们动作就是。


    慎贵人到底是要脸面的,硬生生站着,看着自己的宫女被带走。


    “诸位小主,奴婢们送您回去。”何嬷嬷脸色平淡。


    “小主们缺了宫女,明儿内务府会给小主们补上的。”


    三人只能一脸惊惧的被何嬷嬷派的宫女,扶了回去。


    她们想过温晚会震怒,会责罚,却没想到温晚根本懒得跟她们掰扯,直接废了她们的贴身宫女。


    这比直接罚她们抄经,罚跪,禁足…都来的让她们难受。


    贴身宫女受刑,若受不住,人废了,就不能回来伺候了,她们苦心培养的,就成了空,还得重新培养一个亲信,十分不易。


    黄常在有心仗着肚子里的龙种,跪地苦苦哀求,贵妃总不敢真让她久跪,可何嬷嬷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两个大力宫女一扶,就牢牢的带回去了。


    温晚让步撵快了些许,便补上了这一点耽搁的时辰。


    到了亭子后,她先行礼,皇后立刻道:“不必多礼。”


    温晚方起身,两人相视一笑。


    温晚没有问皇后为何请她,也没有任何要打机锋的意思,只坐了,端茶饮了一口,是她最近喜欢的雪峰梅香。


    亭子外摆满了菊花,颜色各异,摆放的位置也有讲究,乍一看也是好看的。


    “臣妾是个俗人,这盆菊花,怎么看怎么像昨日刚用的那盘金丝鱼。”温晚指着最近的一盆菊花笑道。


    皇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今晚怎么也要加一盘金丝鱼的!”


    “臣妾听说,这菊花也有炸着吃的。”


    “是有,但都是配饰而已,我从前也好奇过味道。”皇后笑的颇为怀念。


    温晚了然,名门贵女,虽好奇,却断然不会去尝试的,也是不易。


    “菊花茶尚且带着怪味儿,直接生炸,菊花本身的味儿是掩盖不了的,那这吃起来,肯定不会好吃。”


    “但若是想法子把它去掉怪味儿,又不让其枯萎,那食之,方好。”温晚道。


    “生炸不易,但如果换一种方式,便能两全,你可用过菊花鸡?”


    温晚摇头:“臣妾只用过菊花茶。”


    “菊花鸡,是用菊花熬煮,但熬煮后,会把菊花捞出去,出锅的时候,加上晒干的金菊,金菊入水,就会光鲜如刚从枝头摘下来一般。”


    “入口,也是菊花茶般的味道,怪味儿倒不重。”


    “娘娘这般形容,臣妾今晚怎么也要尝尝了。”温晚笑笑。


    “我们赏花,倒给彼此寻了一道菜出来。”


    “咳咳…臣妾…也是能文雅的…那盆,那盆生的跟画里的似的,看着是没有什么食欲的。”


    “你再看那盆,颜色太过,都像只鹦鹉了!”皇后指着远处的一盆笑道。


    “那可不能被臣妾的皆安看见,它每日最想把那些鹦鹉扑下来。”


    两人说笑着,气氛十分融洽。


    可往往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人来扫兴。


    果不其然,不过是两人说了一会儿,暂停饮茶的功夫,就来了不速之客。


    黄常在在亭子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请安,皇后一个眼神,彩柳就扶起了她。


    “黄常在,瞧着是累了?”


    “彩柳,让人送常在回宫歇歇吧。”


    黄常在低头:“谢皇后娘娘怜爱,嫔妾…是来请贵妃娘娘原谅的…”


    “求贵妃娘娘,饶恕嫔妾的宫女…”


    温晚看了眼她的肚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蠢货。


    这种时候这么低的位分,不好好躲在自己宫中养胎,当什么出头鸟?


    “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先处置?”温晚道。


    皇后点头。


    “黄常在,你身怀有孕,不以孩子为重,竟不顾身子,来御花园折腾,难不成,在你的眼里,你的孩子还比不上一个宫女?”


    “若是你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常在可要悔恨一生了。”


    “嫔妾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是孩子重要…”黄常在赶紧道。


    “那就是怕本宫责罚常在了?”


    温晚叹了口气:“此事分明后,若常在的确言语不敬,本宫也不计较了,只罚你的宫女便是,是不会罚常在的。”


    “皇后娘娘就在此处,本宫是不会赖账的。”


    “常在不必担忧了。”


    “送常在回去,再让太医诊脉。”


    黄常在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何嬷嬷就亲自把她扶下去了。


    “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臣妾来这御花园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偷到。”温晚无奈一笑。


    “日落还有些时辰,保准让你偷满一个时辰。”皇后笑道。


    方才能让黄常在过来,全是因为她身边的人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事儿,而温晚身边的人,因为皇后在,也不能擅自拦住。


    皇后说这话,就是不准人再过来的意思了。


    对皇后而已,何尝不是要偷的浮生半日闲?


    这份惬意来之不易,两人都没有被黄常在扰了兴致,又聊了起来。


    直到快要日落,皇后瞥见许多在亭子外欲言又止,方起身道:“起风了,妹妹路上加个披风才好。”


    温晚也起身:“娘娘也是。”


    两人再次一笑,皇后先行,温晚等她离开,才上了自己的步撵。


    许多这才走过来道:“娘娘,皇上在永寿宫等您了。”


    “嗯。”


    温晚系了披风,看向落日:“是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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