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阎王的话在前头,白管家下去跟邬咎复命的时候,简直是如履薄冰。
“他叫什么名字?”
白管家露出一个职业苦笑,说了老阎王的假名字:“巫家和。”
邬咎以为跟自己是同一个,立马化身阿q,不爽地道:“他也配姓邬?”
白管家连忙解释是同音不同字的“巫”。
邬咎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又问:“他人怎样?”
“他,呃,挺好的,”白管家按照邬兴东说的,拣了优点说,“成熟稳重,博学多识,谦虚内敛……”
“你就见他这一面能感受出那么多?而且这都什么破形容词。”这几个词用来形容他还差不多,用来形容祝宵的相亲对象绝对是暴殄天物。
邬咎一点也不想听这些,越听越烦,抬手制止道,“停。”
白管家适时闭了嘴。
“他多大?”
老阎王的实际年龄都快赶上千年老王八了,白管家在心里迅速换算成阳间岁数,又稍微压了几岁:“三十六。”
“这么老。”邬咎心放宽了点,祝宵肯定不喜欢这种老男人。
邬咎觉得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祝宵这场相亲的结局了,估计就和之前那个华尔街死装男差不多。
思及此,他放松下来,坐姿也比刚才松弛了不少——不再是一副随时准备弹射出去的状态了。他挑着自己想听的东西问:“那他们的相亲肯定不怎么样,对吧?”
白管家心虚地擦了擦汗,“也挺好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次性将邬兴东交代他的话都说出来:“他们对彼此印象都很好都对这场相亲很满意并且看样子以后还会继续接触。”
很好、满意、继续?!
邬咎脸色铁青,“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白管家一大跳。
白管家小心地说:“少爷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阳间……有什么在阴阳通说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邬咎不爽地问。
邬咎这段时间待在地府,已经恢复了一些了,应该可以在阳间维持一段时间的人身了。
白管家委婉地道:“您还不能维持很长时间的人身……要是突然变成鬼就会吓到人了。”
“活人都很脆弱的。”白管家补充道。
“……”
活人脆不脆弱邬咎不知道,但祝宵应该是挺脆弱的。每次他快死了祝宵都要哭,要是他一副鬼样出现在祝宵面前,也不知道是会先吓到昏厥还是先掉眼泪。
虽然一肚子气,但邬咎还是把白管家的话听了进去。
他没有去阳间,而是选择单方面地跟祝宵开启了一场冷战。
邬咎暗自下定决心,他绝对不要主动找祝宵讲话,就算祝宵主动来找他了,他也绝对不要秒回,狠狠地晾祝宵五分钟再说——不,五分钟太短,最少十分钟。
然后他就忍辱负重地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期间他无数次点开阴阳通看祝宵有没有发消息过来,答案都是没有。
手机就像死了一样寂静。
邬咎等得不耐烦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阴阳通出了问题,专门给打电话到通信办问,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地府断网了。
终于,他实在没忍住,给祝宵主动发去了第一条消息。冷战宣告失败。
邬咎:【祝宵我们已经三个小时没讲话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理你?】
祝宵:【?】
邬咎把这个问号自动理解成祝宵在问为什么不理他,虽然问得有点敷衍,但为了避免祝宵真的不知道答案,邬咎大发慈悲地秒回了他:【当然是因为我在生气】
祝宵再次打了个问号过去:【?】
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感觉出来邬咎在生气,更何况三小时好像也没有很长。
他回忆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没想起来他有做什么让邬咎生气的事。
祝宵问他:【你在生什么气?】
祝宵是正常询问,然而邬咎看到这句话之后更加生气了。
邬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瞪着手机,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那么他现在已经把手机切成无数块了,好像这样就能瞪到阴阳通另一头的祝宵似的。
良久,邬咎相当不爽地说:【祝宵,你真行,你等着吧】
片刻后,邬咎还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就去半小时。”
邬咎收起手机,毅然决然地迈出了阎罗府的大门。
-
邬咎踏入阳间地界时气势汹汹,满脑子都是他要和祝宵吵一个惊天动地的绝世大架。
具体流程他都想好了,先是占据道德制高点指责祝宵的相亲行为,然后冷静客观地指出祝宵的眼光奇差无比,最后再大吵大闹要祝宵以后都不要再跟那个老男人见面。
本打算速战速决,但他来的时间不赶巧,祝宵还在教室里上课。
邬咎在教室外走来走去,他这会儿又变成了奶牛猫的模样——他打算等到跟祝宵单独见面的时候再变回人,这样维持的时间可以久一点。
总不能这样贸然闯进去,容易成为焦点不说,给祝宵造成教学事故挨批评就不好了,邬咎决定等他下课再说。
他记得祝宵的课表,今天这节课结束就没有课了。
于是邬咎在教室外面找了块风水宝地——教室中间窗外的台子上,既不会被晒到太阳,又拥有观察祝宵的绝佳视野。
他大半个身子都贴在窗户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祝宵看。
他本来是打算通过祝宵的口型看看祝宵在讲什么,好打发一下时间,可他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被祝宵的脸分散了。
祝宵长得好看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邬咎就像后排不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开始钻研起了老师的颜值。
可本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一张脸,今天却有些不太一样。
邬咎看多两眼,就发现不对劲了。
祝宵的脸色为什么比平时苍白那么多?
邬咎心中烦躁,又贴近了一点。他整张脸都快在窗户上摊平了,恨不能直接贴在祝宵脸上,看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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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几天事情太多,累过头了导致抵抗力下降,加上最近换季吹了点风,祝宵今早起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太舒服。
请假调课太麻烦,祝宵自我评估了一番,觉得还能撑,就还是身残志坚地去了学校。
刚开始还不算太难顶,可祝宵讲着讲着就开始发冷,头也越来越晕了。他推测自己是发烧了,手撑在桌子上,借此卸一点力不至于倒下。他强撑着讲完剩下的四十五分钟,等到下课铃响了才如释重负。
他离开时走得急,没发现有只奶牛猫一直跟在他后面。
等回到家门口,才发现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只奶牛猫。
但祝宵也无暇顾及这只猫是从哪里来的了,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只想快点回到家。
在祝宵关门的间隙,一直在门边等待的奶牛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祝宵低下头,盯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奶牛猫似乎是被他盯得有些尴尬,抬起一只爪子往门上轻轻拍了两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爪印。
意思是“我敲门了”。
“……”行吧。
祝宵透过这只猫想到了邬咎。邬咎以前进他办公室也会这样先斩后奏,因为知道他不会开门,所以先挤进来再补一个敲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可能烧糊涂了,对着一只猫竟也能想到邬咎。
不知是因为这个念头还是因为他真的不太清醒,总之祝宵也没有把这只猫赶出去。
祝宵实在头晕难受,只想马上躺下,他从药箱里随便翻了点药囫囵吃了,就匆匆躺到了床上。
奶牛猫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爪子抬起又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邬咎本来是来找祝宵吵架的。
可他一看见祝宵,就连怎么吵架都忘了。
祝宵迷迷糊糊地躺着,隐约听见有人走进走出,又是探体温又是喂水的,还往他头上贴了一片冰冰凉凉的退热贴。那人动作很轻,好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似的。
本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惜他眼皮太沉,怎么都撑不开。
祝宵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地,外界的声音都悉数远去了。
他在一片安宁中坠入梦乡,自然也没听到那人又气又急地小声说了句“祝宵我真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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