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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没用的东西


    琴家宴会,在自家公馆草地上，露天，名流云集,西装革履温文儒雅的琴晟正与人觥筹交错。


    阳光真好啊。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哪怕他的儿子已经重伤垂死被送到了医院，但一点也不耽误家族的正事。


    商业，利益,社交,名利场。


    琴晟让人看不出他往日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也让人看出了他对局面的镇定。


    波澜不惊,宛若只被蝼蚁瘙痒了脚趾头。


    不过如此。


    很多人从他的言行看出了这样的态度。


    好不容易休息一会,站在酒台边上，东道主好整以暇端了一杯酒,身边下属低声说着话。


    大抵是刚刚洗手间那边跟丢了人，来汇报。


    琴晟不意外,甚至做好了预判，只从容让人继续,去登机口。


    然后，他安排了另一个人从盯梢那边的情报去了三楼，贴了目标的后面，一起进了一个电梯。


    远在公馆的琴晟喝了一口酒。


    他吐出一口清气，放眼看着宴会上一大部分名流人士以及关系密切的生意伙伴,看到的其实是自家的权力网。


    “你说，外面有些人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一朝一夕的努力，能撼动多年沉淀的力量？”


    “太天真了。”


    “你说她现在还活着吗？”


    琴晟忽然面带一点仁慈。


    “其实仔细想想,这位女士,倒也是绝代佳人，奈何……”


    意味深长,助理从中看见了掌权者的冷酷跟纵欲之心。


    “也许死在H市，是她的福气。”


    助理低头恭敬道。


    三个小时前。


    “谈女士很可能会死在机场。”


    “老板，这是刚拿到的情报，琴晟安排了魔都暗杀能力排名在第九的那个狡克乘坐专机秘密赶到了H市，而且H市那边的航班变动有问题，您看这个。”


    CEO是什么级别的人才啊，如果说太和财团是世界顶级，那他就是世界顶级的人才，之前完成了跟谈瑟的转让合同后就立马安排小铃铛的运输问题，但他是做两手准备的，如果事态和善，他亲自送过去，如果从魔都那的情报暴露了一些迹象，他就会走第二条路线。


    小铃铛让其他高手负责转送，他自己带人走其他早已预订预备好的另一架直升飞机飞谈瑟这边。


    不过路线怎么走，得他的老板安排。


    “狡克？那个擅长易容跟近战缠斗搏杀的人，听说他的武器多变。”


    CEO：“是，不是擅长的武器多变，是擅长在逼仄的环境里通过对手跟战局的变化改变武器——他的空间里有很多通用的凌厉武器，所以外号又有武器大师的称号。”


    “不过，从情报里还提及这次琴家下了大手笔，好像给了他什么道具帮助。”


    司马倦知：“琴晟这人挺擅临危做决断，不像琴三还由着骨子里的变态折磨欲拖泥带水，估计是高级道具，而且是在狡克擅长的方向增强，在那位夫人擅长的方向削弱。”


    CEO惊讶，但敏锐：“武器？禁闭她的黑氪金长弓？控制在近战范围格斗？”


    司马倦知：“差不多，你带一张解禁卡去……”


    CEO：“需要联系那位夫人通知吗？”


    司马倦知：“没用，她肯定做好了风险预估，麻烦只有抵达现场才能解决，通知了，还可能被琴家可能渗入的信号窃听中暴露你的到来，让他们改变策略，反而不利于她的预判。”


    “上次自以为是的介入，还没受教训么？”


    好刁钻的局势预判，他的老板似乎认为这位夫人有能力应对这样的局面，但又不吝啬自己另外的安排。


    明明还没见过面。


    “老板，我有预感，您很快会主动来见这位夫人。”


    “等这件事后，不管事态如何发展。”


    司马倦知：“不会，我跟她如今还没有利益纠葛，不至于。”


    “估计她也觉得没必要。”


    “可惜，没有她的游戏账号，不然……卡片直接转移。”


    所以，风尘仆仆，下了私人飞机就带着一队高手直奔贵宾厅的CEO在大厅中就像是影视剧里长腿走动间飞舞西装外套风衣的霸总，但先一步看到了不远处的鬼影人屠，血肉飞溅，惨不忍睹，大厅到处都是尖叫恐慌的旅客，还有匆忙赶来的威武机场军武。


    CEO目光在那鬼影身上定格，迅速判断它的出现介入了哪些特别的道具操控，也判断……操控它的人在哪。


    在那！


    在听到江饮溪等人不自觉的忧虑呐喊后，他的目光已经上移，才从三楼下来的电梯能需要多久。


    两三秒撑死了。


    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他刚好堪称及时赶到的时间，他认为及时的时间。


    及时？


    对谁及时？


    一刹捕捉到的武器禁闭光辉，魔都NO9刺客猛刺的刀光，都在那位夫人的身后爆发。


    逼仄的空间，难以转持的被害角度，被逼的空手白刃？


    CEO手臂微动，手指间夹着的卡片还来不及锁定谈瑟使用。


    那电梯间内背对受害的人啊，目光对着镜面，以上面透明但稀薄的倒映窥见了身后的一切？


    不如说，在走近电梯间按键时候抬眸瞧见人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后面跟上来的人有问题了。


    但她什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顾自转身背对着人。


    直到对方出手。


    电梯监控录下，外面的人也能看到他先动手。


    以为她有罪，即将被定罪。


    合法先手袭击……


    但是，那一刻。


    她的身体以近乎幻影的鬼魅速度移动开了，侧身，那速度甚至还连着幻影，足下移动时有一个徽印加速的纹路——速行徽印启动。


    同时，在她侧身以非人的速度躲避了那一刀锋后，狡克一眼瞧见她此前单手握着的扶手上原来有金光纹字。


    通灵御鬼，催眠驾驭。


    通灵谁？通灵他吗？他有道具防御，可不是只有一张武器禁闭在身来控制她，他自身的物理跟法器防御都远比云散高唐这些镖客厉害太多。


    NO9，是随随便便被粉丝选出来的垃圾爱豆吗？


    等等，不对！


    那金光牵引的光线飞射出，斜向下刷刷直达下面——鬼影。


    鬼影通灵，加持后，鬼触直接增幅出了四级鬼类的短暂能力。


    分离触手，鬼上身催眠。


    呼啦……


    但级别不够，不够活体上身，没关系，死尸的简单多了，尤其是SSS级的技能BUG在身——击杀既拥有。


    躺尸的尸体之上道具猛然启动。


    哗啦啦全部指向针对一人。


    “艹，不好！”


    五个专业杀手，也是自己的下属最集中齐全的道具力量全部一股脑集中在狡克身上。


    一道徽墨碑文光线向下，十八条道具锁定光线集中向上。


    好一副绝佳的物理线路图，可惜无题可解。


    狡克眯起眼。


    哗啦！


    左臂手腕一甩，猛然弹出一个棱形的卡片光辉盾牌，从下面弹射而来的道具光辉角度格挡。


    中级极品防御卡——棱御道具反弹防御盾。


    光辉刺激在了盾牌之上，逼出了道具相撞间的能量冲击波动，右手握着的刀锋却是一扫，变成了弧形弯刀。


    手臂一甩。


    力量卡跟常年武斗培养出的强大物质力量加持，可以让他单手举起两百斤的重金属哑铃。


    就是这样的弯刀半圆斜切，逼得躲闪了一步但也没有其他方向可退的谈瑟几乎要被他彻底切成两半。


    如她杀张主任。


    她没武器格挡，任何被定位成武器的黑氪金金属恐怕都用不了，不然可以挡下，就是有力量冲击而已。


    那么……


    狡克应对成功了，这都成功？


    可是。


    速度太快了，他出刀之前，他的预判之前，她已经近身了。


    多近？


    指尖一并，捏住了他抬手的左腕——预判到了他必须出盾格挡左下方往上的道具袭击，也没法撤手。


    所以手指点扣住他手腕时，赶在他右手挥刀之前，那青葱柔夷如点缀红酥香让男人醉里缠绵的细长雅致手指竟在瞬间让他的左腕手骨有了清脆的噶擦声。


    艹，捏断了？！


    剧痛连着手筋筋脉通达全身，直接影响了右臂的挥刀，痛苦让他身体禁脔的瞬间强行咬牙抗衡，且，右臂不得不改变方向。


    弯刀变成了纤薄的蝉器，因为更轻，不然剧痛且被捏痛手筋的他没法用力。


    这薄如蝉翼的刀片直接逼近了谈瑟的太阳穴……


    但被捏断的左腕手指已经失力，盾牌落下。


    接住。


    砰！！！


    盾牌格挡。


    刀片在太阳穴外被他自己的盾牌挡住。


    狡克体内加持的疗伤卡已经发力，水光流动筋脉，力量游走，暗器刀片转化成了短柄唐横刀。


    超帅气的平扫拔刀式！


    但。


    劈在了盾牌上。


    有了实际格挡物，物理相撞，拼的也不过是各自的力量跟金属质感而已。


    狡克给自己选择的防御卡，物理防御质感岂会落后于武器材质。


    基本是他这个阶段能选择的最优比。


    所以盾与刀没有谁占便宜的质感克制。


    只剩下了人跟人的差距。


    但没想过差距会……


    轰！！！


    一声巨响。


    劈刀后被一盾格挡撞飞到电梯门的狡克后背嘎嘎作响，脑子都是眩晕的。


    那巨响也震动了众人的脑壳。


    但狡克在那一刻还是保留了战斗素养。


    强行收回武器的指令在那短短秒数中生成了。


    刷！


    盾牌消失，他从颤动的电梯门上跌落后迅速弹起，手持刀锋欲从下往上突刺重新失去物质庇护的谈瑟心腹。


    但也是那一刻。


    他下伏往上，刀锋往上，目光往上，看到的却只有——占据高位抬手而下的她。


    那眼神。


    那下来的掌心。


    风呼啸。


    手掌如神降。


    抓住了这千钧一发预判也是临危格斗间明明弱势却愣是用短短几秒就逼出来的杀他绝佳角度。


    从上和下。


    轰！！


    一掌。


    劈在了下伏上杀的魔都NO9天灵盖上。


    崩裂。


    骨肉脑浆全崩。


    喷溅了整个电梯间。


    狡克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死。


    外面的人打死也没想到有人可以一掌就把一个有卡片加持保护的人体最强防御脑壳部位……


    彻底击溃。


    这一掌，击溃的何止是狡克的天灵盖。


    众人都觉得脑壳发凉，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又从裂开的缝隙里灌入了冰水。


    CEO放下了举起些许幅度的手掌，卡片还在，没用，但他算了下时间。


    三秒。


    电梯已经停住。


    在第二楼。


    CEO也感觉到了身边呼啸而过的人影。


    跟还主力用军械热武器的军武不一样，这伙闪过的人影身上有更强的道具光辉。


    道具？


    CEO知道这是琴晟那边安排的H市游戏管理局人员来了。


    一开始估计是为了给合理杀谈瑟收尾，现在却只能以另一种形势收尾——为谈瑟杀人收尾。


    “危险分子！”


    “住手！举起手来！”


    “你被我们H市游戏管理局逮捕了，你……”


    打开门。


    透明电梯内人为染色，通体暴力美学涂鸦。


    站在其中的人在电梯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眼眸微抬。


    众人下意识避开眼神。


    她走出。


    但所有人都看到她走出来的时候没有举手投降，而是在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捏住了那一枚指套。


    狡克都被杀了，武器禁闭自然失效了，她的手指在捏着那枚指套的时候转了一圈。


    众人这才察觉到她的大拇指跟食指上套着两枚漆黑的手环。


    黑氪金手环，上面还有其他金属组合而成的细小钉刺。


    它按住了鬼触指套上的机械嵌口卡缝。


    在看向那H市高层爪牙的一刻，在后者惊愕的那一刻。


    她想破坏证据！


    她有能力损坏高级道具？


    她怎么敢，怎么能？！


    人群中，一个人猛然突袭。


    远程锁定谈瑟的脑部——他是狡克之后的后手，是前端九人，中部狡克之后的最后后手。


    掐住这个临危时间点，做最后的决杀。


    他，可是比狡克更高级的人……也有公开场合动手的权限。


    甚至可以动用军武。


    也是在他抬手显露枪□□出一枪。


    子弹激射，跨越一百米距离的候机厅长度。


    出了电梯一步的谈瑟脚下已经二次启用速行徽印。


    抬手。


    黑氪金长弓上了。


    嗡……箭矢秒射。


    对冲了那一枚子弹。


    冷兵器对热武器？


    砰！！子弹被恐怖的黑氪金箭头给半空直接射爆，但黑氪金箭羽还是咻一下沿着既定的轨迹。


    一箭穿入胡凯的胸口。


    破甲，带飞，撞裂座椅。


    让他落地。


    伪装易容的卡片直接失效，吐血中，他朝H市管理高层求救。


    救，救我。


    “住……”那H市管理局高层之前的呐喊跟即将动手的武器都卡住了。


    没了武器禁闭，在场谁是她三合手之敌？


    除非全场军武不顾一切围杀她。


    这个高层狠下决心，正要下令。


    只要后续证明指套跟她操控那鬼影屠杀那些杀手，完成琴晟构陷她的证据一环，任何过度的围杀后续都可以用合法来解释。


    法律解释权在他们这边。


    所以……


    结果不等他们这边动手，也不等CEO这些人喝令介入。


    谈瑟手腕一转，操控鬼触失效自身能量核，再一噶擦。


    高级道具指套被成功直接捏爆。


    道具粉碎后造成的能量波跟光散在她身边激射而出。


    粉碎证据。


    她有自己的粗暴美学跟刁钻技术。


    军工，她擅长。


    很快知道这件事的就不止是百里扶莫。


    但无所谓，在这些人惊恐目光下，她松开手，捏着已经且散去能源的碎裂鬼触指套。


    什么都没说，顾自走向登机口，当着那个高层的面，甩手一甩。


    残废的指套就被她平抛进了七八米开外静静伫立的垃圾桶中。


    发出了怦然的撞击跟坠落声。


    “没用的东西。”


    “自己去翻。”


    一语双关，羞辱又傲下。


    H市高层站在原地，愣是不敢动。


    没用了，证据被完全销毁，监控拍摄下的只是激战的表现，无法作为那道具关联鬼影的证据——系统出表的道具认定才是唯一有效的证据链。


    游戏管理局并不是跟系统并行的权限体制。


    它是次要的。


    是人为组合的。


    他这个H市高层也不过是被豢养的牛马而已。


    当他这个牛马服务的金主屡屡失败于这位夫人手下，那彼此的级别就不对等了。


    他呼吸都不稳了，仿佛看到了这一场局的溃败，也看到了这位用粗暴张狂的方式持续战争的女子在残杀两拨人后，堂而皇之走向登机口。


    同时，随着指套毁灭，鬼触人影消失。


    同样，九人横尸全场，血腥残忍如同电梯间内的爆头NO9刺客。


    狡克先动手，胡凯先动手。


    跟她什么关系？


    现在，在灾厄世界介入的新型规则体制下，她依旧是受害者——屠九人，杀一人，再杀一人，一身血，但司法清白。


    这种手段，不也是琴晟这些人早就预谋好的行凶轨迹吗？


    易容，暗杀后脱身，后续假模假样调查，扣罪名，让死者有罪化，案件闭合，自销，合理合法铲除。


    他们，全身而退。


    现在，全身而退的人换了而已。


    后续如果非要纠缠，也得考虑别人的态度了。


    H市这边已经看到了CEO的在场，后者笑眯眯问好。


    游戏管理局的人硬着头皮表达了自己也是合法处事，机场跟航空公司的人也一副清白无辜的姿态。


    不管内心多惶恐，他们都在企图粉饰太平。


    企图自保。


    CEO表面不露声色，也没有刻意露出锋芒，当前，也只是掐住这些人没完没了的手段——避免影响行程。


    影响夫人的行程。


    “这场风波还是太大了，你看现在被影响的人太多了，旅客的投诉很多，也有一些重要人物……苏小姐，您觉得呢？”


    H市这个高层还是有点脑子的，在看到CEO这位太和资本的代表人物介入后就知道事情大条了，闹大了，琴晟肯定保不住自己——艹！琴家没说太和财团站位这个谈瑟啊！如果早知道，他拼死也不敢掺和。


    为了自保，这个高层瞥过胡凯的尸体，迅速有了策略——拉能跟太和资本对话的势力下水。


    而且对方还有可能敌视谈瑟才行！


    比如——苏青绾。


    苏青绾被cue后，目光才从正从江饮溪那接湿巾的谈瑟身上收回。


    扫了这个H市高层一眼。


    “我觉得，我能坐上这个航班，也许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这位先生，你觉得我这个觉得，满意吗？”


    苏青绾眼神冰凉，再无之前基于礼貌应付弦风庭的温润态度。


    在H市高层错愕又惊慌下。


    她抽出了登机牌。


    “那我，的确是非常重要。”


    她提步而去，身后的保镖冷笑。


    谈瑟没管其他事，江饮溪也没问其他的，倒是直观好奇一件事。


    “您，早知道那个人有问题吗？进电梯前？”


    “不，没那么厉害。”


    这里是别人的主场，哪容她这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就算是那九个杀手，她也是先一步躲在杂物间后瞧见这些人急切进入的神态跟行为才确定他们是来杀自己的。


    专业的人，懂得伪装，在短暂时间内，她不可能贸然确定对方的敌我。


    她也没法贸然牵扯无辜的人进入。


    最多吓到别人。


    这是她仅此维持的教养了。


    至于狡克，是真的意外——她知道琴晟肯定有后手，但没想到对方胆大到安排人直接正面暗杀自己。


    “他的呼吸，以及电梯间屏幕上显示的体重变化。”


    江饮溪恍惚，呼吸她可以理解，听说这些擅武的人洞察察觉，还有不一样的呼吸法，因为这些人的体格跟心肺已经远比常人强大，呼吸是不一样的。


    只是要洞察跟甄别很难，得是同类圈层的人才能做到。


    但体重似乎很直观——电梯的感应屏幕上本来就有相关数据提示。


    “体重，体格，形体数据上暴露的肌肉含量，力量比……肌肉量可以计算，进而判断这人的体格强大。”


    “您在按键的时候确定了这人非同小可，这么巧合跟着您进来，所以您是有戒心的，可您还是背对了他，给了他机会……一方面又暴露指套的存在，给他们证据需求，也是在刺激他主动动手。”


    谈瑟默认了江饮溪的猜测。


    江饮溪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谈瑟没有诱发她继续问，因为有点疲惫。


    要登机了，她也不至于让飞机上的人等她。


    所以……一张清洁卡。


    那位CEO主动递过来。


    谈瑟看了他一眼，接过。


    这位，放弃了私人飞机，已经改签了这一列航班。


    不过他先上，看到了苏青绾后，颔首示意，内心也在探究苏家这位是个什么态度。


    按照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这位应该对夫人不太友好，但也可能……看家族立场。


    谈瑟后面才上机。


    头等舱差不多坐满了，虽然用了清洁卡，她自己还是有些不适，还在用湿巾擦拭着手指，眉眼间带着几分隐忍的不耐。


    但她一进来，原本就安静的飞机更干净了。


    那些空姐露出的笑容都规整了几分，行为间很是虚弱。


    这位……太可怕了。


    谈瑟也不在意，正脱下外套，空姐来接。


    “不用，谢谢。”


    外套搭在扶手上，她坐下后，揉着眉心缓解神经疼痛跟体质反噬的空乏，过道隔边的CEO主动递上饮料。


    算是一种道具饮品，昂贵，但有效，很难买，估计是某些奖励。


    谈瑟转头看这位顶级精英，眼神探究。


    CEO顶住了这深沉如幽谷的眼神，也不敢对等探究，只垂眸，客气道：“这次，倒是跟我的老板安排无关。”


    “是一位旁观者对强者的钦佩。”


    “夫人介意吗？”


    谈瑟：“需要我回报吗？”


    声音微沙哑，在本来就不大的头等舱空间内被所有人听见，他们侧目看来，关注又克制，小心翼翼，浮想联翩。


    看似最风花雪月的人，却有最直接利落的行事法则。


    好矛盾的人啊。


    CEO握着饮料的手指曲起，笑：“我是一个商业人士，任何社交都有利可图，结交强者也是投资的一环，不过如果夫人介意，就当是我失礼了。”


    谈瑟其实早就看到了对方到场后差点用上的高级卡。


    她很惊讶，也知道自己对这位太和老板的态度预判有了偏差——对方，似乎很站她这边。


    介入的程度越来越深，并不是单单的态度问题，已经开始介入资源了。


    她不会去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是别人的选择，总有别人的理由。


    只基于眼前……


    她接过饮料，拧开瓶盖。


    “不考虑你自身，你也有更强的人保护，应该用不上如今孑然一身的我。”


    “不过，如果判断不错，接下来马场的事也是你跟我对接——虽然你们明明可以安排更无关紧要的人。”


    “谢谢。”


    她受得起旁人的供奉跟讨好，习惯了。


    因为回报得起，也知道自己配得上。


    所以……一直很利落。


    瓶盖拧开后，正要喝。


    大抵因为她的气场跟行径太吓人，整个气氛有了两极化，有些人压根一句话不敢说，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好像一具尸体，有些人则是坐立不安如同一条蛆。


    而且这类人缓解尴尬的方式还不是安静，而是左右言他找话题。


    所以，他找了边上认识的人小声蛐蛐。


    “我刚刚看了帖子，完蛋，我好像认错人了啊，你身边那个男人不是那位司马先生，我说他长得也不够传言那么英俊厉害，好像配不上你……那他是那个什么商？是你曾经的初恋？那个不要脸的人，还在纠缠你？”


    “要死，他无耻啊，不是结婚了吗？”


    “这得让你跟他妻子多尴尬。”


    “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青绾表情一言难尽，一身梨花好像都烂入泥，那种隐忍跟尴尬都随着手指曲起而胶着在椅子上。


    她想换位子。


    CEO：“……”


    这是哪里来的猴子？


    位置上，就在苏青绾边上，又夹在CEO跟苏青绾之间的谈瑟正举起饮料要喝的动作顿了顿。


    不少人都看到了她的动作停顿，有些紧张。


    整个头等舱区域都一片死寂。


    好像集体死了。


    后座的江饮溪微微蹙眉，薄唇微抿。


    好在，谈瑟也只是顿了下，唇瓣触了瓶口，喝了一口……


    苏青绾听到了很细微的吞咽声，下意识转头，只看到这人细长的脖颈微仰，打碎天灵盖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在泛着温润的白光。


    喝完，放下瓶子，没有接着拧回瓶盖，倒是因为清凉而移下手指。


    解开衬衣领口扣子，轻微拉扯，手腕上的红玉链子剐蹭过皮肤，有了微微红痕。


    苏青绾移开目光，看着别处，但耳边听到身后的江饮溪清冷递来一件外套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的老板有洁癖。


    哪怕清洁卡用了，那件外套估计还是被夫人嫌弃了。


    脏东西，她是不留的。


    人跟物都是。


    苏青绾有些走神，暗想：商作贾肯定是脏东西，那自己呢？


    对方，估计……有些厌憎自己。


    一个眼神都没看。


    第62章 落日


    飞机上是一个气氛,主打一个死人墓园氛围，空姐路过这里都感觉染上一层尴尬的死气。


    飞机下是另一个气氛。


    消息传得飞快，早就上了热搜,虽然很快被各方尤其是管理局压下——他们内部牵扯其中的狗子可不少，纯属丑闻，如果闹太大,影响的是整个管理局的公信力,所有负责执行管控这件事的人。


    是简林跟百里扶莫。


    还是后者主动争取到的，一副压制谈瑟控制舆论影响不希望事情的姿态,其实是反向争取权益,因为他知道谈瑟一开始要的就不是舆论威逼。


    她，要的是介入此事的人员名单。


    百里扶莫一争,其他人就冒头了，参与其中,名单自然主动形成，这个名单拿到手后,至于管理局后续真的定他们两人为主管，其实也不难理解。


    闹得太难看，琴家渗透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人跟一些核心人物都不适宜再介入其中，不然会将战局扩大。


    “笑死，一次出手,两次出手，局内还想着弹压他们，让他们克制点,别闹大了事,或者留下什么大把柄。”


    “现在好了，希望谈瑟克制点,别杀太多人……”


    总体来说就是从不管，到介入拉架，到现在单方面希望谈瑟克制点，生怕琴家那一方在冒头求死，拖累管理局……


    也就是说之前自扫门前雪保持中立或者等着当黄雀的那一堆人，现在都慌了，于是主动让步，联合起来，让一开始就偏向谈瑟的他们走到跟前处理这烂摊子。


    权限下放了，好处给了，麻烦也得解决。


    这场舆论风波的控制就是让他们反向逼迫琴家跟那伙人消停点的意思，不然就把权限给那伙人自保了。


    简林门儿清，也知道这就是一种政场手段。


    百里扶莫：“一开始，咱们管理局也不是那样的部门，是武力治安部门，为了解决游戏跟现实的问题……十二位创始人才……”


    简林：“年纪小就是好，还是天真，反复五千年，古今中外地球村，你见过哪个部门哪个势力是绝对清澈保持初衷的？如果一开始就抱有这样的理想，只能说明你们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没有了解人类跟社会的本质。”


    他在笑，也以前辈的身份教育自己的后辈。


    “所求目的，源自己方所为，永远比期待他人所行要来得高效可靠，收起你的期待，发挥你的天资跟坚持，去成为更强大的人吧。”


    他好像看穿了百里扶莫在这些事中的言行，但不反对，因为他自己也在做选择。


    “风波，感觉开始了。”


    他已经抵达H市机场，也看到了那一驾飞机的离开，“虽然是虚假的气象数据，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今年初开始，灾厄游戏的副本就都在大幅度增强，数量跟开启的频率也是，这可不是好事。”


    “当人类群体自身的改变跟进化速度远低于外界环境的恶变，甚至还在痴迷于内部争斗，那灾难就开始了。”


    “扶莫，公众舆论可以控制，别的，好像不必。”


    百里抚莫抬眸，手指也的确在手机上运作。


    “是，的确不必。”


    他已经在帮夫人办事了，下一步——公共消息封闭，但必须让某些人知道，至少让消息外放到魔都上流圈子里。


    让那宴会上的人知道吧。


    宴会还在继续，毕竟也才刚开始。


    琴晟当然是最早知道的，毕竟多的是眼线给他通风报信。


    但这一次，消息进入耳膜的时候更像是一百个容嬷嬷在耳朵里一起扎针。


    血管破裂，血液倒灌，满脸红肿。


    疼痛跟屈辱一起来，还有强烈的危机感，进一步进入脑核。


    助理慌了，问他怎么办？


    现在怎么处理？


    “的确是意外，但不管如何，对外的脸皮子都得稳住了，本来就不是天大的事，如果面皮子都塌了，别人就都以为你不过如此，也以为天真的塌了。”


    “你……”


    他还没说什么，就先看到十几个家族成员没崩住状态，气冲冲进来，骂骂咧咧，叫嚣着要对付谈瑟……


    助理这边一看就知道事情要遭，迅速到门口往外面观察其他宾客的反应，果然，这些家族蛀虫的不智行为给了在场本来就聪明狡猾的宾客们很强烈的信号。


    本身，他们肯定有消息来源，也知道了这件事，本来就在震惊，也在揣测真假跟内情。


    结果……主人家自己实锤了。


    助理内心暗骂这些蠢货的主子们给自己上难度，再回头看琴晟，后者儒雅从容的神情果然有了些许裂痕，但毕竟是自家人，琴晟也只是冷着脸训斥两句，后道：“慌什么？放眼看来，也不过是一次行动失败，让猎物再奔跑几日，你们这么闹腾，活像是琴家自己要崩了，让外人怎么想？”


    “外面可都是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他们跑了，对我琴家影响可不小，你们手头也都是有股份的人，就没想过后果？”


    从利益出发果然能劝人，这些人后悔了，也都压住了脾气，但都耐不住谈瑟这人如此挑衅琴家，他们也担心后者过于强大影响自己的安危。


    “毕竟，连太和资本都介入了，她是不是跟那个司马倦知有一腿？”


    这些人的猜想总带着几分主观的龌龊。


    甚至连琴晟都有这样的想法，一家子一脉相承的思想脉络。


    不过他表面不会承认，“不至于，如果真的有关系，以司马倦知的风格，就不会止于表面的接触，也会直接警告我琴家，现在这样其实只是一种态度，大抵是看上了她的游戏副本能力，但的确是很麻烦的事，你们才要更小心一些。”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让她踩着我们琴家的颜面在头上威风？”


    想到现在外界的揣测跟圈子里那些人的议论，素来高傲嚣张，在四大家族里面都因为游戏管理局的优势而保持优越感的琴家人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咽不下这口气。


    “就不能……在飞机上……”


    琴晟看了跟自己儿子琴三同辈的子侄一眼，像是在看一坨屎。


    助理都绷不住了，委婉提到：“虽说可以安排乘客，抛开一些重要人物，弄一个航班事故，压缩影响，但，已知跟她关联的势力已经有牙家的情况下，还闹这么大，等于是主动给其他三大家族递刀，让他们一起翘挖掉琴家——之前那些事端，其他三家族未必没看到琴家在游戏管理局的权力，他们可能已经开始布局了，所以在此前的部署中，琴总的安排是将琴家置身事外的，现在哪怕行动失败，因为参与者都已死，关联琴家的证据链也同样断裂，所以参考全局，也不算是太大的损失。”


    死一些爪牙，对于一个大势力来说简直是最小的损伤，都不比一张武器禁闭卡让人心疼。


    人命如草芥嘛。


    所以助理站在自家老板的角度上去考虑全局，也知道局面没那么糟糕，实不必太过大惊小怪，当前还是得稳住其他合作者的心。


    不过这些琴家人之所以如此破防，助理也知道为什么——不是这些人没眼力见儿，而是群体屁股后面带着屎，生怕自己被牵连了。


    嘴上开始提琴三的事儿，假模假样关心。


    等他们出去后。


    琴晟微微冷笑，倒也让助理关注下琴三……


    “琴总放心，三少爷不会有事，我们已经安排了安保，那谈瑟再嚣张，降落魔都后也不可能蠢到直接去医院伤害他——我们选择公立医院，就是因为它还在官方力量保护范围，她总不至于这么失态。”


    多可笑，现在他们反而希望谈瑟不要失态了，也上赶着放弃私人医院这种权贵专属的东西，就想着借公家的威权来震慑谈瑟。


    这就是单体战力过大带来的威胁感，一如这些琴家人怕被报复的心态。


    琴晟也知道谈瑟不至于这么蠢，但他的担心还来源于其他方面。


    “我是担心管理局里面一些人借这次事件趁机内斗，相比于谈瑟这人可能带来的实际威胁——她最多在武力上伤害我琴家个把人，无法完整对家族更重大的伤害，因为她初来乍到，也并不够了解我琴家，这点从她之前的行径就可以看出。”


    “但那些人不一样，一旦他们掌握了一些罪证，就会对我琴家产生极大的威胁。”


    “而要获得足够的罪证，当前最容易的切入口就是老三。”


    “一旦这些事故经管理局内部立案，比如简林那一派的肯定在推动此事，那相关人员都会被带入调查。”


    琴三是多大的地雷，他能不知道吗？那些脏事可经过不少次他的手。


    但凡没查出……


    助理瞳孔地震，“我立刻去医院守着。”


    “去吧，好歹现在管理局内还稳得住，但得尽快，把老三送去国外。”


    “还有林家那边……”


    琴晟转过身，正对着窗外可一览无遗的巨大草地宴会现场，已经看到了一些宾客犹豫不安的脸色，眯起眼。


    “我不希望有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发生。”


    “琴家不允许蝼蚁撼树，瘙痒都不行。”


    切实关乎到自己的安危，助理用了最快的速度带着人赶到了医院，也在办手续……


    林老还在呢，他多狡猾，察觉不对，立即打听了消息，意识到了琴晟那边的动向缘由。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竟然如此可怕。”


    “琴家竟然失败了。”


    “那琴家接下来会做什么？”


    老姜还是毒辣的。


    于是……他故意拖沓压住了手续，没让琴三迅速转院到国外，还故意去接触助理，假模假样去问他请客。


    助理多聪明，也猜到了这老东西在卡关节，也在要挟。


    为了尽快离开，助理含笑道：“琴先生是觉得三少爷的病情恢复还不够快，为了尽快，转去国外是最好的，不过他也理解林老您的爱子之心，所以让我另外派人去把林茨先生也接上了，一起送去国外，林老您这样放心了吗？正好两人的病房是挨着的，多合适。”


    林老脸色大变。


    他现在才被切实要挟了。


    助理冷笑。


    什么高知老教授，什么医学界泰斗，在财阀面前连狗都不是。


    以前给的错觉太多了，俩父子都以为自己翻身做主人了吗？


    还敢跟养大它们的主人谈条件。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


    “所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林老，你……”


    其实不需要手续也能直接走，但助理知道琴晟那边的意思，后续如果要查，他希望在这些事上无可指摘，免得管理局从这切入抓着不放。


    琴晟的心思是对的，管理局内部的确在立案调查的过程中，甚至已经派人去了牙氏那边的医院找白明隐，助理已经得到了情报，所以一得知手续被卡了，立即对林老下了猛药。


    自然，顺理成章。


    林老不得不签署文件，也篡改了琴三的病况，让其有了合理去国外救治的先发条件。


    一切迅速办好，助理正出办公室要去提人，也一边拿起手机要安排杀手在今天就找时间把林家三口人给“合理”处理掉。


    人都上了担架，正要出大厅。


    医院大厅大门口。


    西装革履的一米权贵超模来了，依旧如同上次找谈瑟麻烦那样，甚至更直接，下车后就随手拎着一根价值数十万美金的高尔夫球棒，就这么提着下车，走上医院台阶，在身后八辆超大悍马下来的二十几个黑衣保镖身后尾随的凶悍气魄中走进医院大厅。


    助理跟携带的几个琴家保镖怔了，但助理反应快，立刻让保镖拦着人把少爷带走。


    但……他们还没上前，就被这群曹凭澜的保镖率先冲上来动手了。


    攻打，以多欺少，摁住。


    曹凭澜在这群混乱中冷漠走出，在助理硬着头皮上前来后……


    砰！


    高尔夫球杆一把挥舞在他肚子上，把人砸出两米远，吐血趴地后。


    再一脚，比人命都长的腿。


    砰！


    琴三所在的担架都被那大长腿连人带担架踹出去。


    撞在大厅服务前台上，撞裂，上门的琴三也滚落在地。


    卧槽卧槽！


    在场的人都被吓傻了。


    这是什么级别的权贵争斗，好粗暴好血腥。


    剧痛让半清醒的他睁开眼，一睁开眼，就看到被擦得干净的皮鞋踩在了他的脸上。


    号称魔都上流圈子第一颠人的曹神经踩着他的脸，用染血的高尔夫球杆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都很用力。


    像是要把他踩边。


    欺辱得不行。


    曹神经则是一手插兜，居高临下，那棱角分明的脸自带让中低层望而生畏的傲慢狠辣。


    “买跟我一样的武器，还携带我的DNA物质痕迹。”


    “是什么别致的垃圾玩意儿，也敢打着我的旗号去暗算那个女人。”


    “你也配吗？”


    琴三以前也算是被公认跟曹凭澜一样在魔都位属顶级公子且走一个癫狂路线的人物。


    但他很早就知道曹凭澜这人底子比自己深，且压根看不上自己，后者的颠也集中在好冒险跟激斗，喜欢挑战强者。


    而自己……


    “误会……曹凭澜，这一切都是那个谈瑟的设计，她……”


    球杆的头敲下来，敲在了他的牙齿上。


    满口牙，碎血沫。


    惨叫后。


    挥舞着染血球杆的曹凭澜怒意更深，颠得有点可怕。


    “让你喊她名字了？”


    助理吐着血，扶着柱子爬不起来就被保镖摁住了，他害怕极了。


    也自带搬出琴家也没用了。


    曹家这颠人就没给过别人脸——他也不傻，肯定看出了琴家当前的尴尬处境，掐着点来。


    果然。


    等曹凭澜用球杆殴得琴三浑身溅血，用了大量资源才修复大半伤势的身体直接回归最初的伤势状态——被白明隐弄出的状态。


    高尔夫球杆随手一扔。


    大门口，进来管理局的执法队伍。


    曹公子转身，脸颊上还带着血，嘴角带勾。


    “啊，来了啊。”


    “来诊断吧，他的伤势，可是自己带的，他的医疗报告里面本来就这样，我啊，最多让他的脸亲吻了下我的鞋子。”


    监控？


    监控已经断了。


    医院里面多的是攀附他的狗。


    只有琴家的钱是钱吗？


    曹凭澜在笑，助理则要哭了。


    MD，这群颠人。


    飞机上，头等舱内的江饮溪看到了消息，不动声色将手机黑屏，目光微转，落在前座扶手上搭着的那只苍白手掌上。


    血管若隐若现，手指像是始终泡在牛奶里。


    透着润，又带着不正常的湿凉。


    夫人在睡觉。


    她竟睡得着。


    在座的人都有点不理解，这人是什么样的心态啊。


    办完事，啥也不想，就睡觉，而且睡得很稳。


    呼吸都是轻弱不可查的。


    江饮溪观察一会后，忽然……目光转移，落在旁侧座位上。


    那人察觉到了，目光从彼此一致的对象上转移，侧转回眸。


    彼此对视上。


    苏青绾微有不自在，搭着扶手的手也微曲起，但没说话，顾自收回目光，看着手里书籍，看了一会，目光再次转移，因为隔壁的人醒来了。


    动静很小，她还是知道。


    因为这人睡醒后，转了身体，抬手抚拨了一头青丝。


    拨动间，隐有气味如人风韵韫玉而散。


    手指拉扯在了披身的毛毯上，节节分明，攥紧，扯下了，身体微直起，一手从脖颈抚上，拨动微缠脖的发丝后，垂首微喘，再抬眸，脸颊轮廓才从林间见鹿似的，就这么从撩起的发丝中侧脸回眸。


    看着她。


    好像知道她的注视似的。


    苏青绾静静对视两秒，移开目光，重新看书。


    谈瑟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恍惚而已，过了一会才喝了水，清醒一些，想着事。


    气氛又聒噪了起来。


    因为404跳出来了。


    突然就趴伏在座椅左侧的零食柜上面，摇摆着小恶魔尾巴，“雪糕。”


    “快给我。”


    凶巴巴的。


    其实在场的人都很惊异。


    伴生系统，他们都有，但少有这么灵动且实体的。


    而且是小恶魔……这似乎证明这位夫人的内在。


    是的，这一只小恶魔过分灵性跟嚣张。


    体格还不小，比他们的大了好多圈。


    谈瑟没说什么，把雪糕随手放在柜子，“尽快吃完，别化了，难收拾。”


    404：“知道知道，吃完再给我别的。”


    谈瑟这人有大家长意识，想要约束下这小东西，又反应过来它不是人类，不是曾经她家里或者在其他地方看到的那些后辈，于是缄默了，换了下坐姿，搭着腿，继续此前中断的思绪，后拿出手机处理事务，一边查看游戏商城的信息。


    飞机下的世界肯定一片鹤唳，这些人的手机上满是来自地面的消息转播，但飞机上的狭窄世界，倒是一派祥和，半点波澜都没起，甚至连彼此间的互聊都很少。


    大概是以为最早的社交开头就是羽毛球冠军那堪称死亡开局的角度。


    差点没把人吓死。


    好在后来都很平顺……当事人两人也没半点接洽。


    苏青绾这边，听到广播说还有二十分钟落地，也听到CEO打破沉稳问谈瑟是否要跟他去马场。


    小铃铛已经到了。


    “待余下的一件事处理完毕，再去吧。”


    “劳烦代为照料。”


    CEO心里好奇谈瑟说的事是不是去商家公司那边，还是去管理局处理事务，但他从善如流，没多问，也没说自己老板已经在马场。


    过犹不及，他想。


    而另一边，苏青绾也在低眉回复着手机里的信息。


    苏家长辈告知她魔都的事务，倒不是外人揣测的那些联姻之事，主要是两件事。


    一是琴家邀约的宴会。


    二是牙臻仕那边主导的魔都+苏州圈文化产业合作项目洽谈会。


    她跟牙臻仕认识多年，中间关联的朋友有弗朗西斯科．穆尼这样半吊子融入中华文化屡屡冒犯的国际友人，若非跟牙氏的关系还算稳定，苏青绾其实不太会接受这样过分热情的人。


    她慢调子，也自认为一身养出的文人酸腐臭毛病，融合不了这样的社交风格。


    所以，跟牙臻仕自然是有私联的。


    现在手机屏幕上就是对方的聊天框。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密闲聊，大多是谈两家的公事，或者关联彼此社交圈子的一些聚会事务以及国内外学院圈子里的事。


    年少既有两家长辈乐于其成的私交，但止步于半桶水淡如宣纸的水平，倒是辜负了长辈期待。


    不过，原来也有共同的地方。


    牙臻仕：“从我这里问谈夫人的事，好婉转，学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苏青绾：“目前看来，不管是太和资本的代表还是别人，都不像学长你的弟弟那样有让她青睐的气质——她跟那位代表也只是谈公事，但有几次都耐心回复了你弟弟的私聊。”


    “她对人是有所偏爱的，并不喜欢接触过于复杂的人。”


    牙臻仕：“像是在骂我，也骂了那位司马先生。”


    “也许是在骂我自己。”


    牙臻仕：“来自初中的连累，以前学妹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以讹传讹，现在知道人言可畏了？”


    苏青绾：“这次来了魔都，才知道你们这边的人这么八卦。”


    言外之意是她以前待在别处，少有这些消息干扰她，尤其是在苏州，唯有魔都。


    这国际享乐之地，上流圈子里面的人实在出人意料。


    表面精致，内在……


    她现在才是在骂人。


    牙臻仕：“但你没有从你家里那边查消息，是担心什么吗？”


    苏青绾缄默。


    牙臻仕：“既然学妹明确问我了，那我不如做个提醒——如果你来不及去查自己家是否做过什么，又不想错过现在正好跟当事人可以合理接触表态的机会，那，考虑下这次琴家可以明确利用这些事来拖你下水，是否有别人早已经这么做。”


    “不管结果如何，理由反正有了。”


    苏青绾其实担心的就是这个。


    但……她又是一个过于骄傲的人，甚至从没把商作贾的事当做是自己的责任。


    某些层面，她是受害者，也不会卑微到自认为有罪论，更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可是她今天体会到了奇怪的心态——好像真的被拖累了。


    好陌生的感觉。


    被这样一个男人拖累，她也会如此自视甚低吗？


    于是不想屈服这种奇怪的心态，索性就没开口。


    又好奇，想了解，想确定，想找个合适的理由。


    牙臻仕果然洞察人心。


    “也还好，都在魔都，若有必要，总有其他机会。”


    苏青绾最后如此回复，也算从容。


    飞机落地。


    众人前后脚走贵宾通道出机场，一出来，谈瑟正偏头跟江饮溪说话。


    她，没打算带他们。


    那就不是去商家？


    后头的CEO惊讶，江饮溪也疑惑，但应下了，突然目光拉长。


    牙臻白之前先一步乘坐私人飞机，更早抵达魔都，现在来接机，本来也不奇怪，但他带了一个人来。


    轮椅上，白明隐的出现让不少人错愕。


    如果说谈瑟的出手好歹有一开始的那些事迹铺垫，白明隐才是真正让人猝不及防的剧变。


    而且这人还亲自来接机。


    这伤痕累累，脆弱得像是躺在解剖尸台上的尸体。


    大法医静静看着谈瑟。


    谈瑟顿下足，看向牙臻白。


    后者尴尬又慌张，“不是我带的，她自己来的，我也只能拍着。”


    “是，我自己要来的，有件事想问，又怕以后没机会了。”


    白明隐双手交握在腿上，看着谈瑟的眼神很明亮，也很迷惘。


    谈瑟臂弯搭着外套，没让后者控制轮椅过来，而是自己过去。


    站着俯视她。


    “可以问了。”


    牙臻白主动走开几步，腾出空间，好奇看着她们，又不敢偷听。


    白明隐：“那句话，不是我白家的祖训，是那位曾祖姑奶奶牺牲前说过的话，只有我家里人……以及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我想知道您……”


    白明隐手指曲起，有些摩挲，欲言又止。


    其实她没有明确的猜疑，只是好奇，好奇到怕日后没机会再见，也害怕跟这位突然就接触到的人断了往来。


    因为她来得太突然。


    这样的人往往也有可能消失得很突然。


    谈瑟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沉沉，最后从另一个角度回应了白明隐。


    “其实我是后悔的。”


    “什么？”白明隐一愣。


    “之前在副本里，对你说的话跟态度，其实本该是我正常的观点，也素来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争斗需要以对错是非来求结果，其实，自我贯彻一生所得的教育跟经历，成年人只求胜负，不问对错。”


    “所以，你败了，下场再可怜，我也不会因此去剖析去审判，只是希望跟期待你改变结果，或者影响过程，毕竟你有这样的资质，不该因为心性的孱弱跟情感的卑微而葬送一生。”


    “这是我狭隘且偏执的自我观点。”


    “可是，后来发现这样不对。”


    “于是后悔。”


    白明隐知道谈瑟此刻突然的自我表达是真情实感的，在游戏副本里，她确实感到到这人看似仁慈温和的态度里有正常人接受不了的冷酷世界观。


    那是强者的世界，是不求伦理公义只求胜败的世界。


    至亲至疏，至强至无情。


    说的也就是这类人。


    可是，突然提及“后悔”，是她来之前万万没想到的信息。


    “为什么……？后悔？”


    “您，是对我的表现有所失望吗？还是觉得我这样变坏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明隐忍不住下意识反省自己，这本是被林老等人驯化培育出来的弱者心性，她以为自己改了，却在谈瑟面前再次暴露了。


    于是眼前人躬身，双手撑在轮椅上。


    白明隐身体后贴，对视了谈瑟，看到了后者眼里的情绪。


    “出了副本后，我去了镜山的墓园。”


    “查到了一件事，之前不知道的事。”


    “小盆友，你家里，没有任何长辈了吗？”


    她也是看到那些来祭拜的其他烈士后人才恍惚想到了这件事，再去查，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于是后悔。


    非常后悔。


    白明隐失神，因为这？


    是因为这吗？


    可是她说得好冒犯……家破人亡，孤独一人，确实是自己的处境，可这人就这么提出了。


    “可怜我吗？夫人？”


    谈瑟：“不。”


    “我只是意识到——”


    谈瑟伸手，替白明隐拉好毛毯。


    “但凡你还有一个长辈可以保护你。”


    “你也不至于非要经受成长的痛苦。”


    白明隐忽然很痛，墓园吗？


    她的祖辈……都埋在那座山里，太远了，真的太远了。


    她出了山，为了信念跟忠义把人生的漫漫长途跟时间定在外面的世界。


    却在最后的年头连回去祭拜的时间跟能力都没了。


    受制于人。


    连那天快死的时候，最大的遗憾都是——恐怕没人能帮她把尸体送进祖辈那鄙陋的墓地之中回归亲人怀抱，借此告别人间，与死亡长眠。


    她如此孤独。


    “可我没有，夫人，我早就没有了。”


    赤脚走出山的很多年前，就没人可以庇护她了。


    白明隐低头呢喃，却感觉额头温软。


    有人将手掌落在她脑袋。


    在所有人都错愕的目光下。


    附身抱了她。


    “你可以有。”


    一个拥抱，也只有三秒。


    后来谈瑟最先离开，毕竟她说过自己有事。


    在曹凭澜的车赶到机场的时候，看到了那辆车交错而过。


    他在后座看着对方也在后座，就这么看着她的侧脸一闪。


    一如他曾在四方墨时见到的侧脸。


    华丽又冷漠。


    “少爷，要追吗？”


    “不用。”


    因为曹凭澜还没想好追上了要做什么。


    就连来机场，也是打着某种事件关联的旗号——他对付了琴家，可不是跟她一个阵线，就是高傲到不愿意背锅，来跟她说一声，顺便表达下副本胜败的态度。


    但刚刚有点后悔。


    幼稚。


    有必要吗？


    没必要。


    胜者才有出场的资格，败者上赶着干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看她。


    “去机场。”


    “辱骂下牙臻白。”


    这个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404其实也看到了曹凭澜，说起来了。


    谈瑟没太在意，还在跟人聊天。


    404：“这曹变态都不入你的眼，你在跟谁聊呢？”


    谈瑟：“论坛里挂的悬赏，让人接单，对方在谈细节。”


    404：“你要做什么？对了，你跟白明隐的那位祖辈是很熟的挚友吗？”


    谈瑟微怔，抬头，思索着，“不是挚友，甚至不熟，当年算起来，也只在一次案子中见过一面。”


    404很震惊，“啊？我还以为你们很熟，不然你不至于这么护着白明隐，毕竟相差百年了。”


    谈瑟跟对方已经聊完了，毕竟给的工作也很简单，没那么多东西可以核对，“不仅不熟，她第一面见我，估计观感不太好，以为我是个享乐权力富贵的交际花，后来才知道……我是她上司。”


    404：“？啊？哦哦，那个年代，我懂了，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谈瑟；“她快死的那一天。”


    404：“……”


    谈瑟看着窗外，眉目温柔，但淡凉如水。


    “为任务，为局势，是我，选择牺牲掉她。”


    “她知道的。”


    所以在墓园那一天，她得知了白家后来的下场，才会后悔。


    特别后悔。


    抵达的人四散离去，沉思，好奇，揣测，静寂，忙碌，也有赶到的人突然骂人，有人突然挨骂……


    人间百态。


    苏家在魔都的居所管家来接人，车上，发现自家大小姐出奇缄默。


    “小姐是累了吗？伤势是否有反复？”


    “没有。”


    苏青绾回神，思绪却没断，只是回：“在想一件事。”


    管家：“需要我们调查吗？”


    “不用，你们也查不出来，那人……很难揣摩。”


    “我也只是好奇她去做什么。”


    管家好聪明，“那位刚离去的女士？”


    “对。”


    苏青绾撑着脸颊，“我很好奇，她到底要去做什么，还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不过，拟请帖吧，我想邀请她。”


    “以苏家的名义。”


    不管苏家是否有人做过什么，都不足以代表她跟苏家，先把态度摆出来，再细查。


    总有一种感觉。


    这人的时间好珍贵，如果不够主动，好像就没了。


    至少不会花在她苏青绾的身上。


    会擦肩而过。


    未曾言语，接触，相识。


    会很遗憾的样子。


    牙臻仕这边其实一开始有点意外苏青绾的言行思想。


    “奇怪的优柔寡断。”


    “这位学妹本不该如此。”


    “可见那位夫人对人的影响甚大。”


    他好奇了，十分好奇，甚至起了念头——见一见人，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采。


    哪怕一些视频里已经见过人，但那很模糊，也多是一些悍杀的景象，拍得很乱，连人脸都未必分明。


    只觉得强大如斯。


    可是真正的风采应该是在厮杀前后最是动人且真实。


    助理这边忽然告知了一条消息。


    拍卖行那边接到了一些单子，疑似谈瑟那边挂的。


    交易很快，是批量且挂比市场微低的价格卖的，所以基本秒空。


    “一批？”


    “是，似乎……这位夫人在收拢文明点资金。”


    牙臻仕皱眉了。


    在他判断里，这位夫人有一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松弛，哪怕对文明点，因为得到太容易，完全没把花哨放心上，也从不急切置换资源，怎么现在……


    “她可能急于购买什么东西。”


    “奇怪。”


    一个小时前的苏青绾没想过自己在车上的决断，在一个小时抵达府邸后，家里下属已经做好了新鲜的请帖跟安排，她刚看到，手指夹着请帖准备拨打从牙臻白那问来的号码。


    却看到了客厅屏幕上弹出的新闻。


    手指摁在号码上。


    停顿住了。


    五分钟之前。


    琴家的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提前离场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那些琴家大客户跟利益关系攸关或者平时一丘之貉的人基本没走。


    说白了，他们的判断跟琴晟差不多。


    谈瑟，很麻烦，很危险，但不足以撼动琴家的基石，也不足以让他们冒着利益的巨大损失而终止关系。


    人，总得为利益让步点安全感。


    而且他们也知道关系密切到这个程度，啥破事都一起干过，不是想下船就可以的。


    割肉断骨，谁肯？


    所以这些人硬着头皮撑下来了，有些家里孩子跟琴三都混到一块的家族跟老董们甚至彼此同气连枝，约好了余下一起对付谈瑟。


    一定要把这个麻烦还有白明隐一起处理了。


    “大不了……下次冒险在航班上做些什么，虽然后果惨烈，但安排好替死鬼，应该也可以……”


    “那是最坏的结果了，现在应该不至于。”


    “琴家的保镖都在这了吗？强者如云那，今日才知琴总您的底蕴，我等很放心。”


    “琴总，我们相信您会有其他法子的，毕竟她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当前最紧要的还是确保她跟司马倦知还有牙臻仕这些人没有太密切的关系跟合作，否则……”


    这些人正商议着，忽然觉得不对。


    抬头了。


    琴晟也抬头了。


    在场的宾客，名流雅士，琴家集中在这、这些年笼络到的高手在察觉到危险蹿出的同时，却无力改变抬头才能看到了变故。


    如同天象。


    那是一架城市旅游观光直升机。


    普普通通的一单，驾驶员完全没想到坐在后面的美丽顾客会突然开口。


    “回去后，如果被辞职，拿着钱提前退休养老吧。”


    “我不会死。”


    “？！”


    驾驶员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哗啦一下拉开门下去了。


    自由落体。


    就在琴家庄园上空。


    离地三百米高度的时候。


    头部向下如同飞鸟俯冲的人……如天使优雅，摊开手。


    长空在上，白日在她脚下，她看着大地。


    摊开的双手如同拥抱天地。


    其实无所谓下面草地上的那些名流如何恐惧，因为他们现在只是一个个抬头的火柴人。


    脑袋黑漆漆的。


    她，不介意给他们一道光。


    于是……


    右手的鹤戒。


    轰！！


    炽热光辉，通达千米直径，以球体范围覆盖整个琴氏庄园。


    从天而降的光辉，如同姣日坠界。


    高级基础道具，通用永久，一天十次释放淡金光源（使所有生物+鬼类生理性致盲以及被中等强度灼伤（若是单攻个别群体，可达最高温度300度+法器类驱邪灼伤鬼气毁尸效果，除非对方有同等高级抗白芒防高温视感道具防御），有效范围一千米。


    它来了。


    草地上，所有人都痛苦不堪，被致盲被灼伤……双眼剧痛，趴跪嚎叫。


    包括不少游戏高手，都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变故，抗体卡片弹出，也仅在维持的微弱视线中看到那人在两百米高度如同完全融入金光之中。


    无法锁定攻击。


    但！


    他们感觉到了另一种力量。


    谈瑟的右手启动鹤戒。


    左手一张卡。


    琴氏庄园在国际大都寸土寸金的地界，周遭本来就人员云集，直升机上跳下一人不算什么。


    但。


    那白光引起了大片卧槽。


    紧接着他们就爆发了更多卧槽。


    两张卡被启动了。


    一张是来自远方有人给谈瑟的劫狱卡。


    一张是她自己使用的卡。


    价值十万文明点的天灾副本干扰卡片（高级）。


    损人不利己的超级鸡肋烧金卡片。


    从她初来乍到从匪人那得到的低级货，到主动从商城高价买这么一个高级货。


    只为这一刻。


    副本天幕降临，覆盖琴氏庄园全场。


    呼！


    一波，带走。


    连着琴家所有主要或者次要成员，不分男女老少，全部，带走！


    第63章 赛布尔沙漠


    消息,传开，震荡。


    两日三别三次震撼。


    一次比一次震撼。


    苏家府邸的管家愣神片刻才说：“难怪大小姐您对这位女士念念不忘。”


    什么？


    苏青绾原本在走神，回神后才颇无语扫过管家,手指抵按脖颈，揉了两下，但又察觉到什么,放下手,无奈道：“没那么夸张，只是苏沪两地这样精致利己主义盛行的地方,少有这么出手无端又手段酷烈的人物。”


    她不像琴晟那些人率先吃亏在“对方为何没有显要的背景源头,却是如此强大”的事实上，或许也是因为神秘之下的强大才是值得理解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一直在探究谈瑟这个人的行为宗旨。


    有理有据，有进有退,步步缜密，但,竟然也有这样不合寻常的暴雨雷霆。


    “明明不是性价比最高，正确率最高的反击，她还是这么做了，投入大，风险高,但效果好，符合绝对冒险家的风格，如果说这是曹凭澜那人做的,我还信一些。”


    管家：“大小姐您对曹少爷评价不低？”


    苏青绾：“他是单独的个体吗？我们这样的人,但凡被测算能力，总要带上家族跟背后的关系网,能脱离出去被判断的，也只有牙臻仕跟司马先生他们这样的人。”


    她这语气里……带着几分古今中外那些文人固有的犀利讥诮，可表面又是一派梨花落雨的文弱。


    管家低头。


    “大小姐对近期关于您的婚约尘嚣日上的流言有所不满也可以理解，甚至认为这是家族内部放任的结果，更可以理解。”


    苏青绾：“不，我没有反感。”


    她的手指将夹着的请帖纤薄一面划过柔嫩的掌心，剐蹭到了之前在副本里酣畅淋漓厮杀后留下的微弱红痕。


    语气变得更加温柔。


    “相比白明隐因为家族跟长辈失持庇护而被迫害，我该多幸运。”


    “既得到，该回报。”


    “但我不喜欢有人打着爱的名义，偷偷摸摸在背后盘算我的价格。”


    “既是珍贵的价格，就不该这么轻贱对待。”


    “我也很骄傲。”


    “这些话，告诉你核心忠诚的家主……我的父亲，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而且我也不是没办法用别的方法回报家族——那一定不是他跟那些长辈喜欢的方式。”


    “这张请帖，我是一定要送出去的，希望送出去的时候，我的家族会让这个名义更名正言顺一些。”


    她站起来，整理了下微松伐的衣袖。


    贞贤雅贵，世家风范。


    微微笑着。


    “放消息把我吊着卖，还故意以我的名头在魔都做事谋利设局的那些亲人，名字另列一个名单给我。”


    这世上哪有被绝对真心对待的珍宝，就算是父母子女，彼此间在相亲相亲的几十年内，也总有审视跟功利的一面。


    父母爱子，子女孝上，谁敢说家族利益跟病榻久痛之前没有自己的考量跟责任？


    或许有至亲至爱，但很少，真的很少。


    权力集中的世族越强大，这种概率就越低。


    纵然是她的父亲，也总有作为家主的考量。


    爱在家尺之下。


    所以她理解，但也知道自己该有态度。


    其实……看到这个报道之前，她没打算这么快表态的，但忽然之间……被点悟了一般。


    被吸引的，不是那位夫人华丽的皮囊，而是她那风流倜傥的入世姿态。


    恩怨果断，不留隐患。


    真的，好帅。


    让所有文人骨子里都分分钟被折腰的那种“绿林旷野之间，一斗笠一轻舟，仗剑杀人，带血横武过大江，至帅！”。


    态度果然有用。


    不到半小时。


    她的父亲就亲自给她发了微信。


    一个额头冒汗的尴尬表情包。


    下面再是一个线上名单，名字寥寥，但的确是情报之下收集到的族人名字，有一个还是跟她血缘以及关系很近的堂弟。


    果然是他。


    难怪这两年热衷于往魔都跑，还一副创业有成的姿态。


    拿她做人情了？


    苏青绾还看到苏家家主下面跟来的两行文字。


    苏青绾也就看了一眼，一个截图反手发给亲妈。


    再衡量这件事的背后……对家族她能理解，本来就传统，还没到完全放任她孤独终老的程度，无非在吊着堂弟探查外界的同时也在衡量她的婚姻对象该选哪个。


    既要合适，又要门当户对。


    但她父亲这话里的意思是外界有人为了跟苏家联姻，特地联系了她堂弟这些人捣鼓她的名声。


    是谁？


    苏青绾再点进关于堂弟这两年所为的情报细节，发现了其中一条，当时眉头就紧了。


    联系白明隐的人，就是他。


    就在魔都公司大厦顶层的牙臻仕是在会议中看到远处光辉才意识到出事的。


    镇定完成会议后，也得到了下属确定的情报。


    良久沉默。


    “所以她在H市机场搞了那么大的动静，目的不单单是为了大开杀戒彰显手腕杀鸡儆猴。”


    “其实，是在筛选。”


    “真正知进退，且跟琴家关联没那么深的人，会在得到消息后选择从宴会撤退以避嫌自保。”


    “唯有那些不知进退不知死活或者跟琴家关联颇深的一些人，才会留下。”


    “那么，这些人都得被她一波带走。”


    助理也在震撼，甚至惶恐。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她用的卡片可是价值十万文明点……虽然这些门户都花得起这样的花哨，买得起这样的卡片，但怎么用，用不用得好，能不能起效，跟买下来是两码事，毕竟鸡肋得很——使用者本人也得进去。”


    对于权贵们而言，他们的财富量级促使他们远比普通人在游戏世界乃至现实里都舒服太多太多，安全度跟实力都非同小可。


    但除非狗急跳墙，谁会不顾性价比跟效用准确度去买这样的道具？


    灾厄世界的道具其实也符合所有小说里面构造的世界观——东西是强，但到底多强，得看用它的人多强，一只鸭子拿到金箍棒也没用。


    所以……


    牙臻仕的神态跟眼神在今日几次变化。


    至少在提到谈瑟的时候，变得特别多，特别快。


    此时，站在办公室的窗下，遥望着事发地琴家庄园区域。


    “真正的重点是——就算是高级的天灾干扰卡，使用的效果也是看使用者的意志强弱。”


    “在宴会上的那些人人均都自带护甲卡跟道具庇护，加上自身素质也不低，能被集体带走，不说各自质量问题，就是这个数量也是震撼人心，起码管窥一豹——这位谈夫人的意志之强，好像不是我能判断的了。”


    “该为之前的高高在上反省了，原来不是我去就山，是山不必见我。”


    牙臻仕苦笑，却忍不住将手机上视频一张模糊的剪影截图，保存。


    马场。


    CEO到了，还没进门就因为消息而震撼发呆。


    但他清醒后进门，发现书房内的主家司马先生正穿着得体的毛衣，宽肩细腰，眉目隽永如身入黑白笔墨画。


    站在墙壁下，墙上挂着一幅刚写完的毛笔字。


    “其实封建之古，人心禁忌，封龙禁凤，阶级凛然，反而是到了如今思想跟人权解放的现代，人人登了高位，得了富贵，开始攀龙附凤，自视如君王，草菅人命似一日三餐。”


    “好可怕的世界。”


    “十三，你说这灾厄游戏的降临，是否是神明在扼制文明走向，为过度糜烂的世界束缚牢笼，筛选生态？”


    司马先生年纪不大，撑死了三十出头，但从小见慧根，眉目间雍容华贵，思想刁钻，提出的问题也好让人难以应对。


    “先生，来之前我还在飞机上对那位夫人说我也只是一个俗人，一日谋利益，图商业，为人打工，接近她是为投资跟未来长远打算。”


    “您如今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可以用同样的文字作答吗？”


    “平凡如我，实在思考不了世界哲学。”


    其实也是哈佛高材生，笑傲世界人才圈子，遇到谁都能打几圈。


    他跟司马先生也是同班同学。


    十三，是他们那一群学院内爱运动的人组团后给各自的编码。


    他代号十三。


    后来过了年少轻狂爱运动的年纪，到了需要打拼事业寻求人生价值的阶段，就到了司马先生麾下。


    司马倦知取下了画，放进壁炉里烧着，一边烤火，一边说：“都是蝼蚁，就看谁的个子高，没什么区别。”


    哦，所以我比你矮啊。


    年少时就在聊的身高梗，果然是男人们最在意的点。


    十三撇嘴，上前，看着燃烧蜷缩起来的宣纸，有点可惜上面的墨宝，“为什么烧？以前你也没有烧这个的习惯，这里也不是雪山那么冷。”


    司马倦知清洗了下手指沾染的墨水，“后知后觉才想到是带着审视人家的角度去写下它的，写完就后悔了。”


    十三：“那么还是决定保持绅士风度，不去见人家吗？”


    “明明特别好奇啊先生。”


    “桌子上的侧脸线条，是那位夫人吗？”


    他是自觉凡人，但也没瞎。


    桌子上的垫底白纸，有毛笔简单描绘的西式素描线条。


    乍一看，以他在飞机上数次忍不住关注偷窥到的夫人侧脸，隐约能确定这样的轮廓跟青丝剪影，是人家。


    但风度如先生，肯定不至于在飞机上搞监控窥视人，那就是在前面看那些情报视频的时候就确定了夫人的大概模样。


    那么模糊的视频，也能这么精准把握吗？


    差点忘记了。


    先生爱好多端，还学过美术。


    造诣不低。


    司马倦知坐在椅子上，搭着腿，附身用火钳子打理里面烧红的木炭，半掩在火光里，抬头看了这位同学一眼。


    “我第一次去昆仑的时候，也曾兴起划过山脉图，后来烧了，大概不能直视这样的巍峨跟神秘，也怕自我认知局限了它，让后人看到误会。”


    “但现在……总不能烧人剪影半像，不太礼貌跟吉利。”


    “好像也有点迷信了。”


    司马倦知知道十三说这话没有龌龊的男女猜疑，毕竟对那位夫人是很敬畏惊叹的，只是觉得他若没见过那位夫人，会错失人生珍贵阅历。


    而他自己画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真的……如见昆仑那样兴起，挥手就画了。


    十三其实能理解，所以他说：“我有夫人好友。”


    司马倦知：“？”


    他的疑惑无语表情让十三哈哈大笑，但很快提到正事。


    “先生，你说她联络到给她卡邀请入副本的人是谁，她进去的副本又是什么？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吗？”


    司马倦知：“应该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群体，因为没有个人能完全确保自己绝对会在今天进入副本，哪怕是追风者本人也没这样的精准度，所以是相关专业且人员充沛又强大富有经验的团体，比如那些灾厄镖客雇佣公司，而且一定在境外。”


    十三：“她的出现的确带着几分对时局跟势力分布不太了解的意思，一直在探索，当前为了确保不被琴家潜在的关系网干扰，利落选择国外那些公司，的确可以规避风险，想必也是早早就在论坛或者游戏部落里面筛选合作对象了，然后这家公司接单了，在今天完事。”


    “我去查下这家公司的情况？”


    司马倦知：“已经知道了。”


    他也不是只有十三这么一个下属，后者主要帮他管理公司，如果不是谈瑟太过特别，又刚好赶上十三对人家也很好奇，不至于让堂堂一个亚洲区CEO亲自负责这么多事，但国外的事，也的确有专门的情报人员负责。


    “黑曜安保公司。”


    “伦敦那边的。”


    “当前统计被摄入的人员就有三千，可能总量远不止，估计要上万了。”


    “查了下，就在事发时间之前十分钟，伦敦地区的确发生了一次副本降临事件，天灾副本。”


    “伦敦.赛布尔沙漠变异天灾副本。”


    两人对视着，表情各异。


    一个副本名字就足够释放很多条信息了。


    比如它集中摄取的玩家主要在伦敦区，谈瑟他们这种是额外汲取进去的编外人员，而赛布尔原本是世界上某个特异岛屿的名字，危险，诡谲，时刻移动且吞没船只的危险移动沙滩岛屿。


    在这里却变成了一个沙漠的名字。


    而且最麻烦的是这个副本一开始就被系统冠以“变异”的代称，说明它的内情是不符合从前游戏尝试对沙漠天灾副本的定位的，里面肯定有其他设计难度点，不可预判，不可捉摸，经验的价值在这会被无限压缩。


    当然了，这对大部分参与玩家肯定是噩耗，对于琴家人几乎是死讯了。


    “不管夫人如何应对，又是否有风险。”


    “貌似……琴家人是带着被致盲以及灼伤状态被带进去的。”


    十三觉得自己应该留有一些人类共有的圣母道德天性，但嘴角的嘲笑实在压不住。


    司马倦知不语，只是将壁炉里面的钳子抽出，往边上的竹篓里夹了一个今天刚挖出的番薯，放进去烤。


    伦敦.赛布尔沙漠变异天灾副本。


    刚醒来的伦敦留子张衾一睁眼还没看清环境就先得到了系统发来的吉报。


    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上面的副本名字，用了简单的文字通告了一部分副本信息。


    第二条更粗暴直接。


    “基于当前副本是天灾副本，为了确保大家能回归原始攻略天灾的淳朴风格，本副本新设定三条规则。


    第一，道具禁闭，既空间里面归属本人所有的所有道具/工具全部禁绝拿出，当前只能使用随身携带的物质装备或者从本土环境中获得物质。


    第二，禁绝消费（特定时间会有消费解禁通知）。


    第二，六大区块文明点获取将获得50%增幅。”


    单看第三点，怎么能不是吉报呢。


    但结合第一二点，这特么真是老子的福气啊啊啊！


    张衾掌控嘴巴就“卧槽”了一声，且跟他一起卧槽的还有本来一起聚餐结果一起被卷进来的其他留子同学，好嘛，大家一起张嘴，一起卧槽，嘴巴大小不一，张开的幅度也不一定，但一口风沙哗啦滚进嘴巴，滚烫又干涩，直接呛住。


    yue……


    几个人剧烈呛呕，头晕目眩时，也才感觉到脸颊跟身体的灼热。


    天呐，好热！


    闷热得有点可怕！


    眼角带着生理水分流出，但很快黏着干涩，囫囵的视线里看到彼此都在一辆破破烂烂的八零年代破巴士上，座椅靠背都破皮了，露出里面的黑心棉，好像被无数老鼠啃咬过一样，还能看到里面的铁皮钢架，因为高温炙烤，它的气味仿佛一下子蒸发了许多年来其他乘客积攒的汗液，在铁腥味跟棉花味间混杂。


    64座位，63个玩家，其中一个是司机。


    道路颠簸，倒不是因为山路崎岖或者道路不平，纯属因为它行驶的公路上满是砂砾跟沙土坡，掩埋公路平面，坑坑洼洼起伏不定。


    空气里还有还被旷野之风卷来的沙尘，温度很高，往外看去，视感是扭曲的，因为高温导致空气扭曲视感源自光的折射现象。


    他们一眼看到了戈壁滩跟远近遍布的沙漠土坡景象，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土著废墟的黑色剪影。


    好热，好让人恐惧的环境。


    还好，不仅仅是他们这一辆巴士，前后还有好几辆巴士一起行驶在这条公路上。


    猜测这次副本卷入的人不少，且单是这一截公路一眼看去就有这么多辆巴士。


    而这一辆巴士里面，一大半都是他们这些在圈子里认识且时常聚会的留子群体，也有各自带来的朋友亲戚什么的，谈项目，谈情爱，谈学业，都有各自的聚会目的，或者单纯为了吃喝玩。


    好在是凑了一辆车的。


    “咱们在皮卡迪利街被卷进来，这里游客跟学生多，一般说来人越多，副本越大，越难，但既然都已经进来了，难度也确定了，人越多反而越好，起码有得照应。”


    坐在张衾的青年情绪比前者更为稳定，显然有些阅历跟心态，说完又看向前面座位上的年轻女孩。


    “是吧，弦风镜。”


    很特别的名字，很……迷糊的女孩。


    这姑娘只是长得清秀，论姿容并不如何出挑，单薄瘦白乏善可陈，但她住在伦敦最昂贵的街区。


    住所距离小说里福尔摩斯所在的居所也就数百米远，同一街。


    这样的人，外表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态度很重要。


    但她好像才刚睡醒——对，她在聚会的时候就打盹睡着了，现在清醒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块披萨。


    “什么？”


    “哦哦……副本了？”


    “什么人多？我不知道……可能人多不多的也不重要，就看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人吧。”


    她揉着眼，察觉到不少人都盯着自己手里的一块披萨，默默把它放在了嘴里咬。


    好像盖章一样。


    副本了，是万万不要期待人性的，本来这些人里面就有一大半贪图她的家世背景。


    哪来什么真情可言。


    所以她一边吃，一边加了一句。


    “不过基于副本摄取原则，强者大多聚集在其他街区，咱们所在的接触大多数是吃货跟游客，应该不至于……”


    这话还没说完。


    轰！


    隔壁经过的那一辆巴士窗户被轰破了。


    那玻璃碎片都快通过窗户溅到他们脸上来了。


    巴士编号081。


    它在080后面本来慢悠悠行驶着。


    热是真的热，窗户开着通的也是热风。


    但不开等于要闷死在车里。


    反正醒来的人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他们眼睛看不见了，身体还有被灼伤的痛苦。


    系统的提示抵达脑核，他们的内心是炸裂的。


    狗日的系统，混账的谈瑟！


    怎么办？


    他们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大喊琴家保镖们的名字。


    “她在不在？在的话赶紧……”


    杀掉她！


    还用你们说？


    能被琴家培养成保镖且卫护在宴会场上的，都是花了大价钱前来的一些能人，当时措不及防中招，有些人也被致盲或者灼伤，但他们本身体质好，防护水平也更高，那一刹没有完全致盲，进入副本后也自然保留一定视觉能力。


    哪怕身体都带着鹤戒雨露均沾的灼伤疼痛，但起码能看到人——081巴士，一共63个乘客，其中琴家人就带进来16个，其余大部分是宾客跟保镖。


    但也有一个人，在这些保镖放眼一扫就瞬间锁定且认出。


    外表太醒目了。


    谁不认得？


    最主要她现在还没醒来，估计是从高空坠落有一定的身体障碍，系统默认醒来时间慢了一点。


    好机会！她估计也没想到这么巧……


    于是在081巴士上的保镖都不用多想，不管是彼此已经对立的力场还是被琴家供奉形成的利益雇佣关系，他们都做了一致的选择。


    现在就杀了她！


    第64章 开局


    纵然大部分保镖都做了本能的生存利益选择,基本没有谁以为能就地投降得到活路，毕竟就算这个心狠手辣的夫人能放他们一码，琴家也不会放过他们,而且手握的证据足够他们枪毙十几回的。


    有人是例外的。


    他没直接选择出手，倒不是说他悬崖勒马弃暗投明，而是在观察谈瑟——他知道这人战力彪悍,他们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拿下对方,唯有现在趁机出手才有优势，但万一她其实早已醒来呢？


    所以他窥视着,也借车内环境去判断——081的巴士刚经过高度起伏的沙坡,车体上浮，再往下,基本所有乘客都会因为这种颠簸被影响。


    如果是已经清醒来的乘客，对身体有控制能力,手脚会选择固定点稳定身体，如果是还没醒来的乘客,身体会失衡。


    他看到了。


    那一阵颠簸，那一刹的变动。


    坐在倒数第二排靠左靠窗位置的谈瑟身体跟着车子摇晃，脑袋即将撞到玻璃，也似乎要醒来。


    很好！


    这个琴晟身边三大高手之一，也是排行跟云散高唐差不多持平的退役雇佣兵镖客迅速握住了腰上的刀柄。


    老茧碰到刀柄纹路的时候,七个保镖已经从不同的方向分别近身或者抛掷武器。


    柳叶薄刃小飞刀咻咻旋转着，在逼仄的巴士空间内切扫过其余宾客的脑袋。


    他们还被致盲，看不到画面,但耳边听到了声音。


    也感觉到了滚烫的空气里有衣物飘动带来的风。


    主打一个配合,一个全方位锁死，身上携带武器也是他们在副本开局——道具禁闭之下最大的优势。


    所以系统还是爱他们的。


    开局规则有利于他们,且谈瑟自身的昏迷状态也有利于他们。


    就掐住这短短一秒。


    那抛掷飞行速度最快的柳叶小飞刀已经到了谈瑟眉眼前面半臂距离。


    她闭着眼，但额侧移开，小飞刀射在耳畔后面的窗户上，破裂了窗口，玻璃碎片弹出，她的人身体没有移开座位，但接近旁坐的左手已经起来，闪电一般空手格挡——格挡在身边一个打扮普通并非宾客也非保镖的人脑袋上方。


    外人劈刀，连累这个陌生旁座，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空手接白刃就算了，她没那么头铁。


    抬手的手掌拍打格挡的是对方挥刀后的手腕位置。


    哒一下，指尖力道已经落在对方手骨筋脉上。


    剧痛，裂断。


    那人惊呼，刀脱手……谈瑟正要拿刀接手，那刀刃被后座的人迅猛用剑挑开这刀。


    “不能让她得武器！”


    “败了就收刀！”


    在一个保镖提醒下，那断骨手腕的人忍着痛果断将已经被系统默认可以携带在副本中的长刀收回空间。


    这一收，它被禁闭，自然不会再被谈瑟夺走。


    至于死后行不行……他还没死。


    另外的剑锋从太阳穴刺来，同时其他小飞刀咻咻抵达。


    7个人的杀伤，难道还封锁不住她所有的退路跟攻路？


    明明狭窄的车内空间，在第一前线攻杀回合中，除了破开的窗户跟断骨收刀的人，剩下的都是已经赶到的武器跟保镖了。


    谈瑟身边也只剩下一个尖叫恐慌的同座。


    那一刻。


    她起身，抓住了那收刀断骨之人的手臂，往里面拉拽，将人摁在那尖叫鸡一般的同座身上，用他的身体格挡了第一波暗器，再扣住他喷血的咽喉，继续往后拽……


    砰！


    这个人被她拽出窗户。


    人摔砸出去，怦然撞击在后面巴士的挡风玻璃上。


    在082遭受池鱼之祸而发出尖叫的车轮滑转声……


    081车上，同座的人面上惊疑未定，但谈瑟已经在用别人身体格挡第一波武器后跳过他的身体，左手起势，再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闪电一般落在通道前后袭来人员的脖骨上。


    一击。


    脖骨被击穿，好在这人是有点专业素养跟技术的保镖，在被击毙之前收了武器。


    卧槽？


    秒杀，也是秒收。


    完全做到了不留战利品给杀他者。


    “退！别让她近距离……”


    原本急于近距离杀她的这些人哗啦啦后退，选择用武器杀伤距离来保证自己的身体不被她用恐怖的手骨力量击穿。


    可她的右手在此刻已经完成了动作。


    外套衣服，被她单手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


    哗，转身避开一刀时，脱下的棕皮外套被甩出，那气劲……


    怦然落风，如鞭似剑。


    直接击飞了刀刃，刀刃插在了车子铁皮顶盖上，一脚踹。


    那人肚子闷响，血爆内脏。


    趴跪下。


    谈瑟近前一步，踢了他的尸体往后咕噜一下砸在甬道一头两个保镖身上，将人压回去，另一边抬手抓住插刀在顶盖的刀柄。


    拔下。


    一刀。


    斩在身后突袭者——那位同座的脖子上。


    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杀手，其实是她的同座。


    没错，连她同座的人都是他们的保镖，这是不是天赐良机？


    但他一开始就是琴晟这位狡猾之人为了预防谈瑟突袭宴会现场而设下的暗手，让人在宴会场地充当无关紧要不具备任何衣着代表角色的暗人。


    毕竟保镖的衣服好认，宾客的衣服好人，这种人的身份必须不好认。


    系统也很懂啊，愣是把这人安排在谈瑟身边。


    可这暗人也老辣，在第一时间没有急着出手，因为不确定她真的昏迷，也知道近距离之下——但凡她有防备，那样的反应速度跟超强身体素质足以格挡来自身边人的袭击。


    他在等机会，恰好刚刚她在甬道，背身对付其他人。


    背刺，最好的偷袭机会！


    他果断出手。


    袖下的匕首刷一下扎她后心窝，面目狰狞，眼神狠毒，哪有之前作为尖叫鸡的半点惊慌。


    同时！


    那个最远距离的三大高手之一，他也出手了，腰刀拔出，如弯刀飞月，咻咻轮转着朝着谈瑟的身体彪射。


    在一通乱舞的格杀中……


    这两人的默契联手就像是最丝滑的齿轮跟转带，形成了彼此的牵连接洽。


    然后……


    刀锋斜来一斩首，再反向回收。


    铿！！


    刀刃的速度走了一个来回，以同样的时间对付了两道几乎同时的攻击——它甚至来得及回劈在那飞月弯刀上。


    弯刀被斩断，铿锵一声。


    断了。


    好恐怖的攻速！


    好恐怖的夫人。


    但是，那个高手冷笑了，另一只手……砰！


    袖下藏着的袖珍手枪已经到了显露的时候，直接扣动扳机。


    子弹紧跟着那被斩断的断刀抵达谈瑟的眉心。


    枪。


    身份如琴晟，身边保镖即便要持枪，也有游戏管理局跟其他官方部门的报备，也仅有这三人是有现实持枪证的，当日宴会上他们也是随身持枪，这是当时最大的BUG。


    但凡谈瑟选择冒险突袭，硬碰硬，都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因为抛开近身格斗跟武斗技巧不管，一把枪在现今不论是现实还是副本都是对任何人都有致命杀伤力的武器。


    可它要起效在谈瑟这样的人身上，依旧得看时机。


    现在……


    掉下去的断裂弯刀刀柄被她右手甩起的外套抽起来了。


    从下抽起，断刀重新飞舞……


    砰！


    它的轨迹击中了子弹。


    金属质感，力的作用。


    子弹被改变了轨迹。


    砰一声后，它从边上的窗户射破而出，抵达后头歪头乱开但倔强不翻车的倒霉082挡风玻璃上——这玻璃是破的啊，被之前砸过来的尸体砸破了的。


    那司机：“？”


    真是服了！


    NPC的命不是命？还来！


    司机被爆头了。


    082彻底呼噜噜翻车。


    082车上的人尖叫：！！！MD，为什么又是我们，啊啊啊！


    叮！


    系统通知了：伦敦.赛布尔沙漠变异副本04副本区地081巴士正在遭受编号GYHT052玩家袭击，该人已被本系统列为副本场景世界通缉犯。


    哦，不是编号ABO404？


    肯定啊，枪不是她的，是那个高手的。


    而高手GYHT052内心顿时卧槽了一下。


    081车上，谈瑟瞥见了这一幕，有了猜测：系统还是对开局交通安全做了归属，一旦被干扰就会寻找干扰者，确定罪名，所以，不能轻易在开局时对其他车子进行袭击。


    其他车上，分散开来的一些宾客以及琴家人内心激荡：还好跟那女人不在一辆车上，还好特么狗系统还是有点良知的，对新开局的玩家有了最基础的保护——预防的不就是谈瑟这种疯批吗？！


    还好还好。


    她再疯批也不敢顶着系统的保护袭击我们的车。


    我们当前只要不下车就是安全的。


    希望能拉开彼此车子的距离……


    超车啊，快超车！


    甩开081！


    冲啊！


    而高手GYHT052瞳孔震动：这都杀不了？我还成通缉犯了？那很可能击杀我就能得到战利品，百分百得到，完蛋！


    他对视上了谈瑟遥遥瞥来的一眼，那外套还好好的，她的头发都没乱。


    明明彼此还隔着一些距离。


    他做了选择。


    刷。


    枪，收入空间。


    人，打算跳车逃亡。


    双重保险。


    如果逃亡失败，枪也不能被她得到，不然出去后绝对要被琴家弄死。


    包括他的家人。


    但另一道断刀已经被她甩了过来。


    直接扎在准备跳车的他腹部上。


    啊，好痛。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扎他后背心击毙？


    腹部，好像不是致命伤？


    除非……


    081车内来自名流宾客们的尖叫被更大的声响盖过。


    砰！


    一声巨响，一个人被砸出。


    抵达083。


    083：“？”


    被砸出的高手：“？”


    人跟车接触。


    好好好，好一个人为的车祸！


    难怪不杀我，是用我这个活人来顶锅是吧？


    死人是没法背罪的，但活人可以啊！


    夫人您的思维真特么是过分丝滑，第二秒就想出了攻略系统BUG的刁钻绝招！


    高手脑子直接被083的车头撞裂，噶了，而083也直接翻车。


    再一个人被砸出。


    抵达084.


    后头的085：“！！！”


    车上的乘客有人用英语大喊：NONONONO~！！


    但，来自前面超恐怖危险081那该死的人弹袭击还是抵达了。


    多少保镖，多少她觉得没啥用的宾客或者琴家人……


    后头多少巴士？


    三分钟后。


    080车上，坐在一群叽叽喳喳留子之中的琴晟额头是有冷汗的，但他睁开眼了。


    致盲，灼伤。


    对他是有影响，但他的保护卡太多，级别也高，其中内体有一张高级资料卡，价值30万文明点，可以yoga最短的时间替他资料好损伤。


    所以他终于能看见了。


    内心却是冷酷非常——哪怕能看见，他也是凭着侥幸脱离那谈瑟的反击。


    他，正好在080车上，而谈瑟不知道，也刚好在后面的车子里。


    她如此疯狂袭击其他巴士，自然是打着最大限度拿下可能分布其中的琴家人跟宾客——其中最大的目标肯定是自己。


    可惜，他还是脱逃了。


    琴晟睁开眼后，眼底如同毒蛇般狡诈阴险，想着先脱身离开这里，再图谋等待系统对消费额度的解禁而布置资源反杀她……


    突然。


    铃声响起。


    嗯？系统解禁了？


    不是，是随身携带的手机响起——有人拨通了他的号码？


    啊？


    留子们集体转头看着这位一开始被一部分人看到还纳闷哪里来的光鲜大叔，也有人在最初的角度没看见他，现在才瞧见。


    本来关注后面动静的弦风镜也看到他了。


    表情微变。


    “琴叔叔？”


    琴晟实在没闲心去应对这个弦家的天之娇女，而且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跟辱骂的情绪——开局副本，外面的电话是打不进来的，只有同在副本的人才能用手机联系到他。


    那么问题来了。


    谁打了他的号码？


    亲人，下属？可是琴叔叔的表情如此惶恐。


    在前面那些巴士出事的前提下，压根没有回头探窗关切亲人的意思。


    也没有维持大家主的威风主持对下属们的指令对付这场变故的风范。


    惶恐也是真惶恐。


    那这号码的突然呼叫就是真危险。


    聪明狡猾如弦风镜立刻意识到后面的变故十有八九跟琴家有关，来寻仇的。


    好嘛！


    那怎么应对？


    弦风镜：“叔叔小心！有危险！”


    “大家快逃！”


    迷糊的羔羊发出脆嫩的尖叫声后，果断扒着车窗一个跳车。


    其他人：“？”


    琴晟：“……”


    落地后狼狈翻滚两下一身擦伤的娇贵大小姐保护好脑部等重要部位囫囵趴跪在地上，一抬头，正好看到一辆巴士从眼前疾驰而过。


    好快的速度。


    不是正常的交通速度，倒像是踩死了油门飙车。


    而从它经过她面前，车壁几乎要擦着她的脸颊过……她还是提前看了开车的司机已经从系统出品的经典络腮胡司机变成了别人。


    真正的司机晕倒了——后脑勺遭遇了弹飞的武器碎片，直接脑震荡昏厥。


    那人瞥了她一眼。


    眼神拉长，睥睨又冷淡。


    弦风镜心里咯噔，有一种感觉——这个姐姐的一眼已经像是车轱辘一样从她的心脏碾过了。


    然后。


    掠过，追上。


    车上的琴晟面无表情，盯着疾驰过来的临边巴士，他转着头，看着驾驶位上的女司机。


    这位女司机，单手握着方向盘，外套都没穿，里面是一件衬衣，甚至没有转头特地看他。


    因为铃声，已经确定。


    而且这个铃声还没被挂断。


    如此可见，琴晟这个人还是有一定城府跟骄傲的，明知道她来了，所以不急着果断？


    还是？


    突然！


    琴晟前后座两个贴身保镖，也就是剩下两个持枪高手跟琴晟自己都掏出了枪来。


    这狗东西，在宴会的时候都不忘在西装内带枪。


    倒是缜密又谨慎。


    预防风险嘛。


    这次副本倒是让他们占到便宜了。


    三枪齐瞄准，正要集中射击驾驶位的谈瑟。


    后者终于偏头看了他们一眼。


    似笑非笑。


    这一笑让车上的留子们心里一阵咯噔。


    琴晟手心也猛然冒汗，正要扣动扳机。


    砰。


    什么声音？


    弦风镜其实也察觉到了这个姐姐的操作原理，在震撼后内心暗惊：之前还用其他活人保镖的身体制造人弹车祸，现在她亲自操控车子，如果去对付080巴士，岂不是直接对抗了系统的规则？


    这个副本中的通缉犯后果是什么？


    就为了对付琴晟，这么不计代价吗？


    弦风镜的疑惑太深了，都顾不上摸着疼痛的膝盖站起来逃跑，结果眼珠子就盯到了前面——那姐姐开车超过了080的时候，车轱辘碾过道路中心的一颗石子。


    是精心设计的角度。


    砰一下就射爆了080的车轮胎。


    车子一下子就打滑……一头载进了不远处的三米高沙坡。


    尘土飞扬，心清凉。


    当然，她自身所在的081车子也受到影响，打滑……飘逸……一个365度的回旋，在尘土飞扬中调转车头，直接转停在十几米外。


    车头对准公路后面……既有那头栽翻进突破的080，也有082，083……


    倒霉一串串的巴士。


    一片惨叫连连的玩家。


    空气厚烈，灼烧扭曲，车门打开，迎着滚烫且卷着尘土砂砾的风，她走下巴士台阶，站在独她一人完好的公路上。


    刚刚还准备站起来逃跑的弦风镜默默继续挽着膝盖跪在路边，看到谈瑟垂眸从手里拎着的皮衣外套里面掏什么东西。


    完蛋！


    灭口！


    她一定认出了我是弦家的人，以为我们跟琴家是一丘之貉，毕竟我从前也是喊琴晟叔叔的啊。


    弦风镜心里咯噔，立即掐了娇嫩的嗓子。


    “远在伦敦的留子都能被国内的风波给连累了？”


    “还是被一个老男人。”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要怎么才明白我永远站在美丽的正义女神身边。”


    谈瑟：“……？”


    她默默从兜里掏出一颗糖。


    她没打算灭口，就是来之前，既在机场那边跟白明隐分别的时候，后者给她送了一颗糖。


    说，这次不是破绽，是来时不知道给她带什么好，顺手从医院的甜品盘上拿了一颗。


    太妃糖。


    好吃的。


    谈瑟就是担心它热化了……


    但貌似把一个小孩子吓到了。


    地上，不烫吗？


    可是百年后的上海滩四大家族怎么这样啊。


    小孩子……一个赛一个跪得快。


    弦风镜从谈瑟拿出糖那一刻就尴尬了，默默凭着最后的骄傲努力站了起来。


    还没完全站稳。


    不过很快看到这人在慢条斯理拨开糖纸塞进嘴里后，从沙土半掩埋的080车子里拽出灰头土脸的司机。


    救出他，显示自己曾经从某副本中交通局那得到的徽章。


    “你好，大家都是同僚，不用客气，应该的。”


    “这些匪人制造了这起袭击事件，理当受到惩处。”


    “所以……”


    几乎去了半条命的琴晟还来不及跟狗一样从沙土中爬出，就看到谈瑟一手握着徽章一本正经骗人，一边从那司机的腰上取下日常修理巴士的惯用扳手。


    公家亲密好感度这种东西，可不仅仅是给一个徽章带点属性的好处——这点，从谈瑟思索百里扶莫独特的任务方向就猜测系统所出官方身份好感度的重要性。


    所以，它大概率是通用的。


    起码在相似年代，背景，应该是通用的。


    果然。


    她看到了这个司机一看到徽章后立刻从猜疑戒备转为欢喜感激的变化，于是，她大胆去摸那扳手。


    哦，系统没有提醒她偷袭或者抢夺。


    那么。


    砰！


    一扳手。


    优雅美丽嘴里喊着甜蜜蜜太妃糖的夫人，她一甩手一个扳手敲碎了琴晟满嘴牙。


    堂堂四大家族族长之一，位高权重，呼风唤雨，谈笑风云，握着高脚杯摇晃着红酒跟助理轻描淡写说起阶层跟权力的本质。


    可笑下阶者不值一提的挑战。


    然后，一扳手下去，老男人嗷呜一声趴伏在地上，满嘴血牙齿咕噜噜冒着口水。


    砰砰砰！


    四肢骨头全被敲碎了。


    然后，扳手反手用破布擦拭干净，夫人嘴里的糖还没吃完，居高临下扫过其他从各个车里爬出来的人。


    默默的。


    弦风镜又跪下去了。


    其他人也默默爬回车子里。


    想看看她想干嘛。


    然后，随着夫人她想干嘛就干嘛。


    真的。


    还有外面真的好热，太阳晒到的地方，地面都是烫呼呼的。


    还是死在车里好。


    起码凉快一丢丢。


    这惨烈的魔鬼开局……呜呜呜……真的好可怕。


    那些还瞎着的琴家人也迷糊了。


    不是，前面那些情报里是哪个智囊狗总结出——谈瑟，夫人，好体面跟优雅，素来不破坏规矩，素来不粗狂行事，且很少主动出手，也从不扩大伤害圈。


    谁？


    是谁！！！


    第65章 人权？


    谈瑟如此残暴,虽然有徽章作保，但那些活下来或者受伤的司机其实是有些恍惚的。


    啊？这么对待别人，不太好吧？


    虽然对方是敌人,但按照官方设定法律的宗旨，这恐怕……


    他们心里的疑虑跟排斥很快就淡了许多，因为夫人擦掉扳手上的血迹后,随手就把那坏掉的轮胎卸下来了,然后把备用胎装上去。


    前后都花不到几分钟。


    然后她看了一眼手里沾染的机油，再看向车里的那些人。


    “出来,抬车。”


    张衾这些人哆哆嗦嗦出来抬车。


    后续就是他们刚抬好车,就看到谈瑟从081的车子里也就是她原来的座位上拿出一个背包，那背包是她跳下直升飞机时就背着的。


    背包里,拿出了药盒，就那么一个盒子,里面塞满了道具医疗胶囊。


    每个司机一颗。


    “消炎，止血,促进细胞反应发育，可以尽快恢复……”


    司机们：“！！！”


    他们激动死了，连连感谢，哪里有半点之前内心存疑，而谈瑟面对他们近乎忠诚的感激,慢悠悠把盒子放回背包。


    “客气了，我说过了，大家是同僚。”


    “为了救这些无辜的旅客,我才动用了一些不太礼貌的手段,一般情况下不会如此。”


    司机们点头认可，080的司机本来感觉自己要死了,毕竟在这么高温灼烧的沙漠天气里有了伤势简直是毁灭性的伤害，不说死不死的，光是疼痛的过程就生不如死。


    还好，这一颗胶囊下来，一下子就舒服了，就跟平常在家破皮伤痛差不多。


    这药真牛啊！


    谈瑟去另一边后，这些司机私下交流：“这位女士一看就是善良温柔的人，谁家好人出门带着这么多这么好的药，那肯定只有平时就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啊。”


    “没错，歹毒啊，这些劫匪，一看就是穷疯了才来打劫咱们赛布尔沙漠旅游局的惯犯！”


    “活该！”


    “那西装革履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你们还穿一身黑，这是门派标志吗？还有组织着装啊！该！”


    “好在有这位女士啊……你们还不抬车，这是什么表情？其他车子也去帮忙啊，大家都是人类，要一体的！”


    留子们气喘吁吁，看着本来奄奄一息的司机们吃了一颗药就精神抖擞，顿时对那胶囊艳羡不已，恨不得来一颗。


    但他们听到这些司机的对话也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察觉到那些琴家人跟宾客的表情。


    嗯……


    好像他们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菩萨？


    信你个鬼！


    她分明是一开始就是拖着他们进副本的始作俑者，知道会有副本降临，所以提前准备好一切——你看她这一波够认真吧，好多道具携带在身上，背包里也装了药等未知物件，显然是有备而来。


    菩萨个鬼！


    而且这么一说，她才是这个副本的最大优势者，哪怕她也无法确定副本会狗到开局就各种禁闭，但她的确是做了最优质准备的，本来就是道具豪富者，能随身携带的小道具也不知多少。


    不过天气太热了，热到让人的思维无法跟着情感走。


    抱怨，厌憎，期待，欢喜，难受，都被身体的疲惫疼痛以及燥热等负面情绪影响，众人一时恹恹无比，也近乎本能屈从规避伤害且屈从强者——他们都乖乖听话帮忙修整巴士，以及从巴士后备箱拿出绳子捆人。


    琴家人，跟那些宾客……


    “我我我们不是琴家人啊，夫人，夫人，您别怪我们，我们是真不知道琴晟这狗东西如此罪大恶极，冒犯了您。”


    “我们有错，我们不该去参加宴会。”


    “真真是不知无罪，您能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吗？”


    “夫人，有事好商量啊啊啊！！”


    “我们愿意出去后就跟琴家断绝关系，绝对不会与您敌对。”


    他们叫喊，但谈瑟抬手，回应了他们三个字。


    “吊起来。”


    车子修好了，沙土还披挂在车顶盖上，未曾完全滑落，被捆起来的人先被拽起来了。


    拽起来，挂上去，等于披吊在车盖上，垂挂在车子两侧。


    其他人：“！！”


    司机等人：“？”


    因为人员足够多而承担了大多数苦力修车活、正在擦拭手上机油的谈瑟回头看他们。


    “需要我解释为什么这么做吗？”


    芊芊细语，眼神温润幽深。


    像是沙漠里堪称海市蜃楼一样的潮湿雨林。


    哦……不需要！


    众人吓死了，赶紧照做。


    琴晟是第一个被挂的，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牙齿跟舌根都被重创了，只能奄奄一息怨盯着谈瑟。


    既不理解她为何不杀自己，也心怀苟活后翻盘的机会。


    至于其他琴家人不管是否有家主这般城府，叫喊求饶跟虚弱无言的人都有。


    谈瑟也不在乎他们。


    眼看着这些身娇肉贵的琴家人全部被吊起来，后背贴靠着滚烫的铁皮车壁而发出叫喊声。


    宾客们集体哆嗦了。


    “协议，我们愿意签署协议，给您赔偿……”


    擦完手的谈瑟挑眉，唇瓣微动，“协议，连我这个不太道德的习惯都知道，看来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


    这些人顿时知道自己露出破绽了。


    也是，都是上海滩的上流群体，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都不太干净，哪里会不知道关于她的事。


    不过是侥幸且高傲，未曾想过今日这下场而已。


    其中一人还算老辣，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最终在要被吊上去之前沉声道：“胜败已定，至少眼前局面是我们这些人一败涂地，我服，说到底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想来夫人您做这些事也总有所求，对琴家若是仇怨情绪需要宣泄，对我们更多的是惩戒，惩戒之下就是赔偿，我们愿意赔偿。”


    “而且也愿意签署协议绝不与你为敌。”


    “您放心，这点信诺，我们还是有的。”


    这人也算果断，不管多坏，跟周柰都属于一个品种的人渣。


    可你也得承认，往往这个世界上，这种人活得最好。


    总能触底反弹。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放弃巨大的利益？


    谈瑟走了过去，对视着这个身体已经被半吊起来的魔都富豪。


    近距离之下，这人莫名恐惧，下意识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因为从谈瑟眼里看到了静寂无声的死海。


    原本还有潮湿雨林，现在雨林就腐烂了，变成死海。


    “阁下恐怕误会了。”


    “我这人，从一出生就从未受过利益得失的苦，它也不是我衡量情绪的标准，至多只是一种自我劳动后应得成果，它的多少，由不得你们自己盘算，看我心情。”


    “所以你的信诺跟提议毫无价值。”


    “我只是生气。”


    “不理解你们这些人……何其有幸活在一个尚算美好的时代里。”


    “却这么放肆。”


    “既然前人燃烧自己而争取的时代公义跟人权你们践踏如斯，那就得体会一下——当你们成为他人眼底蝼蚁而不得公义伸张的苦。”


    她后退一步，将手里脏污的破布扔进巴士后备箱的工具箱中。


    声若清风。


    “吊！”


    一共11辆巴士，从080-090，被修整到可以行车后，每辆车上都挂着10个人。


    褴褛，伤重，虚弱，痛苦，灼烧，血水沿着车壁流淌。


    110人如蝼蚁，如废土世界里毫无人权的奴隶，被悬挂如腊肉干，在灼灼沙漠中充当了吸热挡板。


    车内，既为外面的人下场而战战兢兢的玩家们在后知后觉中体会到了车内温度的降低。


    “可是他们好像有点可怜……”


    有几个英国人对此表达了充分的排斥，说这不符合人权跟公理，是违法行为。


    “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这都不该是我们人类能做出的行为，这位女士，我觉得你的行为……”


    来自西方的自由人权道德主义占领高地，散发着动人的光辉。


    谈瑟正坐在副驾驶位低头调整腕表模式，抬头时，佩戴着的护目镜上已经出现了红外光谱视觉效果。


    看到的会被她分析，但听到的……


    她头也没回。


    “我倒是尊重国际友人的建议，那你们出去替一下？”


    “需要停车吗？”


    根深蒂固的思维在这一代仍旧有效，跪久了，站起来需要时间。


    尤其是这里大部人都是出现在伦敦的人，不管是本土的还是留洋的，工作的，旅游的，里面总有小部分人在思维上是倾向于认可这些人的道德评判体系。


    其实，某些时候他们的观点也没错。


    但，在道德体系的评判下，他们以自己对当前所见的评价，抒以“不管他们做过什么，你现在这样做都是叭叭叭……”的观点，这本身就很“西方”。


    受害者的死活他们是一点不管。


    何尝不是另一种霸凌。


    谈瑟压根就不被这种西式自以为是观点所捆绑，冷淡且桀傲，连看都没看他们就给了中式礼貌性的“尊重”。


    而她的话刚说完，在两次下跪后非要跟谈瑟上一个车的弦风镜果断跑到车门边，“我来开门，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来？”


    她这种豪门出身，骨子里也没有高看这些洋人，毕竟好多洋人还得在她家公司工作呢。


    啊，来真的啊？


    说说都不行？


    几个英国人表情都僵硬了，从此保持沉默。


    额……好真实的人性。


    其他人内心唏嘘且沉思，最后一致保持沉默。


    弦风镜内心鄙夷这些人的虚伪，回头小心翼翼揣测谈瑟，发现谈瑟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些人恶心到了，或者在乎那些英国人私底下会不会不满或者蛐蛐她，她的表情不太好。


    一直看着窗外。


    她身上一滴汗都没有，是因为有降温道具吧。


    弦风镜眼神打量，很快目光落在手链跟钮扣上。


    红玉手链，是伊塞尔送的，名字自然不被弦风镜所知，但不起眼的钮扣在这位眼界非凡的滑跪大小姐眼里分分钟辨认出来。


    寒衣钮扣。


    上下调整温度的道具之一。


    而她身上佩戴的道具，已经背包里的道具针对温度或者环境的肯定不止一种。


    因为来之前她用的就是天灾卡片，知道进来的肯定是天灾副本，而天灾最统一的就是环境问题。


    她携带的道具就有统一针对性。


    所以，相比他们这些人一身热汗焦躁难耐，她就像是人形空调。


    不知道抱着她会有多舒服……肯定很凉快吧。


    早知道自己今天出街前就听管家的提醒尽量如往常携带一些道具，免得遇到副本，可惜长期大半年没倒霉过，她刚出实验室，也携带了，简简单单就去聚餐，结果！


    弦风镜有些走神。


    谈瑟忽然回头，激灵了弦风镜一下，她都以为自己的不道德想法被看穿了，但谈瑟只是用腕表的扩音器说话。


    “全部往左开，离开这条路。”


    “什么？！”


    不说玩家们惊疑，就是司机们也有些抗拒。


    他们毕竟是官方NPC，是有固定工作跟设定在的，沿既定路线把人送到目的地是他们的工作，不可能轻易被干扰，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听话。


    080的司机也直接问了为什么。


    谈瑟手指点着自己的眼镜。


    “沙尘云会表现出特殊的光谱特征，我的眼镜跟腕表有红外图像效果，能看到沙尘云与水成云都比地面明亮，在可见光图像上水成云十分醒目，把水成云排除出去，剩下的就是沙尘云和薄卷云，从这些亮度温度的差别上判断出远方有沙尘暴形成的迹象。”


    “这里是平地，估计方圆区域都没有可比躲避的地方，离开车子或被活埋，躲在车里，就是活埋在车里。”


    “不逃，就上面两种下场。”


    “你们喜欢哪种？”


    夫人您果然十分尊重人，还给了两种下场让我们选。


    司机二话不说一脚油门踩。


    巴士哗啦就冲出了车道，在荒野沙土路上疾驰，剩下10辆巴士也都跟上了。


    之所以哄骗这些司机，就是因为他们更听话，更有一致的判断。


    但凡开车的是其他玩家——哪怕是留子们，他们也有自己千奇百怪的想法，不那么容易控制。


    毕竟车子在手，自由我有。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谈瑟选择攻略这些司机，无视这些人的想法，也不管他们是否想跳车逃走……最后开车离开的时候，她可没拘着他们留下。


    不过，一听有沙尘暴，在其他车上各种抱团的各方人就都安静了。


    真的假的？


    张衾皱着眉，“弦风镜那么容易就投靠了那个女人，可能知道她的来历，也不跟咱们说下。”


    “人家可是四大家族成员，跟咱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你也想太多了，真以为一起吃个饭咱们就是一起的了。”


    “就是，人家有自己的选择，反正这些人的争斗咱们别掺和，规避风险，我猜后面琴家肯定会有反击——她现在不杀他们，就是养虎为患。”


    “就算杀了，也不是真正的死亡，出去还不是得被报复，可见跟着她是要被连累的。”


    “她也不在这辆车上，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拿下司机……”


    “真有沙尘暴，往左边跑就有用了？这里还不是荒野，而且按照副本设定，公路指向区域肯定是旅游市区，去了那里才有活路，她还要往荒野带，不是自寻死路？”


    “好热，什么时候动手？”


    张衾这些人讨论后，前者是小头目，但他有一点自知之明，第一时间去看之前cue弦风镜的青年。


    这人是他们当地留学工会的青年会长，见识广，能力强，张衾是服他的，而且从细微心思来判断，他依稀觉得这人对弦风镜忽舍弃他们这个既成的团体而去选择那位夫人，骨子里有点不满。


    青年林泉的确不太舒服，他选择弦风镜抱团，而且在以前就早就有意拉扯这人形成一个留子群体，自然是有各方面考量，本来以为已经成功了。


    毕竟好几次对方都拿他当朋友，今天还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是很好的征兆。


    结果……也不过如此。


    弦风镜舍弃他们这个既定团体就跟放弃今天吃牛油果一样简单。


    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普通人？


    林泉思索了好久，此刻看张衾他们已经有了小团体意识，打算另起炉灶，他也不抗拒。


    因为……他的确不想介入琴家跟这个夫人的争斗。


    国内的情形他不了解，但琴家什么底子他知道。


    “先看看情况——她应该是有携带相关道具的，没准真的做了判断，如果真的有沙尘暴，我们就借她的能力躲一波，后面再看。”


    “如果没有沙尘暴，她的判断被动摇，远离了安全公路区域，其他车子上的玩家也会选择反抗，那时候也是我们的时机，正好，那会需要领头人，咱们可以趁乱集中那些反抗的人，借机成势。”


    林泉盘算很清晰，给了张衾他们不同的副本攻略角度。


    的确啊。


    还不如借力打力。


    这群尚算精英的留子一时没有异议，不过，也有一个女孩有些忧虑，“终究是不太了解那人，但我知道弦风镜，她可一向聪明，她突然就选择了对方，会不会是认为后者可以赢过琴家，或者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


    他们的背景都在琴家那个阶层之下，是仰望的，所以对这场争斗的判断不可能达到宏观冷静。


    所以，期待借弦风镜的选择去做判断。


    果然，这个女孩的话一下动摇了好几人的信念。


    张衾欲言又止，但林泉很果断。


    “她不会赢，各地圈子里也没她这样的人物。”


    “我很确定。”


    众人惊讶。


    林泉眼神犀利且冷淡，“不说就算她在副本里就算把琴先生这些人全部处理了，副本结束后，来自外面的琴家反扑会有多猛烈，她能不能面对一个大家族在终极仇恨下不顾一切的报复，就是副本里，她估计也不知道一件事。”


    他压低声音，用下面一句话打消了这群学子的顾虑。


    “琴家的海外产业有一大部分集中在英国。”


    这也意味着……琴家在伦敦肯定有不凡的人脉。


    但凡这次副本里面介入的玩家里面有相关人员，谈瑟如今不杀这些琴家人，剩下的就是后患无穷。


    所以林泉不看好她。


    但，他心里也不解弦风镜应该知道这个情况，为何还亲近那个女人？


    她不怕后面影响两家关系吗？


    世家层面，但凡没到绝对撕破脸彼此对立的时候，社交方式就都是体面化，不会轻易站队，可这人突然就……


    好奇怪。


    先看看……后续再做打算。


    林泉这人有点狡猾，一方面哄着这群学子留为己用，一方面又想挨着弦风镜依托后者占便宜，但也低头看着手机。


    趁着还有信号，他期待性选择了一些最近在伦敦区可能也被卷进副本的一些人。


    把这里的信息投送出去。


    希望，能做其他打算……


    车子外面，琴家人都已经昏迷大半了，那些宾客从之前的骂骂咧咧到现在也是保持了安静，因为没力气了。


    琴晟血防高啊，现在还是醒着的，就是眼皮被汗水弄湿，疼痛让他养尊处优的几十年生涯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极致折磨。


    一出生就在金钱堆了，他何尝受过这样的苦？


    若非抱着对谈瑟冲天的怨恨跟反击，他恨不得自杀了断。


    可是不行。


    生命格子如此重要，自杀带来的损伤不是他愿意承受的。


    他的命何其珍贵。


    所以，忍！


    这个女人要么是想吊着命折磨他们，要么是想掐系统不知何时开放的消费额度期间薅羊毛。


    反正，他会让她为这个决定后悔终生！


    但现在就看沙尘暴会不会来，如果她判断错误，现在已经被她控制的11辆巴士上的玩家就会有第一波抗争。


    谈瑟这边未曾关注到车上玩家各自的反应，在11辆巴士都听话走左边荒野路径后，她看到护目镜上的沙尘云光谱特征越来越明显。


    明明已经跑远了，还这么明显。


    果然。


    “再往右走。”


    080的司机大叔再次随着谈瑟的指挥不断疾驰。


    大概十分钟后……


    “怎么回事，窗户好像在抖。”


    “是风。”


    “关窗！快点！”


    来不及关窗的人先是感觉到第一股热浪，紧接着就是一股迅猛的细微沙子扑面而来，在闭嘴关窗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东南方向的滚滚昏黄，遮天蔽日的。


    来了！


    “卧槽，真有沙尘暴！”


    “快来了吗？”


    “还有距离……可是咱们没地方躲啊！”


    “跑不赢的，咱们的方向不对，一开始是不是应该往别的的地方跑？”


    “完蛋，那沙尘暴追过来了！”


    有些人还在暗暗怀疑谈瑟的选择，张衾这些人为了更方便成事，开始故意挑剔，游说其他人。


    结果还没多说两句。


    “看前面！”


    11辆巴士疾驰的方向——看到了一大片废墟建筑。


    刷！


    080冲进一栋门窗破败屋顶镂空的废弃建筑中，身后滚滚沙尘几乎追着车尾巴赶到。


    呼呼狂暴。


    砂砾拍打着车窗。


    但沙尘暴的核心还没赶到，现在只是外围的卷云……


    “别开窗。”


    “我的天！来了！”


    天灾来得迅猛，来不及让他们对谈瑟还是别的多谈论多议论，那遮天蔽日的沙尘就已经追赶而至，哗啦啦从门窗卷入，剧烈的风拉扯地面尘土，也让一些拇指粗细的小石头都飞起。


    砰！


    车窗被打破的同时，外面悬挂着的人都被石头打醒了。


    好痛！


    他们要被活埋了吗？


    “来了！”


    “轰！”


    最大、也是沙尘暴的核心终于抵达。


    哪怕在废墟内，隔着建筑的阻拦跟庇护，那巨大的风力也让巴士都剧烈摇晃起来。


    车内，众人灰头土脸的，抱头蹲在车座跟前面椅背之间。


    也不知多久。


    过去了。


    弦风镜抬起头，就像是一只土坑里的土拨鼠一样曲着两只爪子，迷迷糊糊查看灰扑扑的巴士车内，突然发现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夫人？那位夫人……您？”


    她突然听到头顶有动静。


    钻出车子，踩着地面累计的沙子，在灰蒙蒙的视线中，她回头，看到巴士车顶盖上站着的谈瑟。


    后者正用望远镜看着远方离去的沙尘暴，一边记录腕表上的数据。


    镇定，从容。


    连发丝上不可避免沾染的一些沙子都像是薄纱迷雾，衬衫领口也被吹开了两颗扣子，好像有沙子沾染在了雪白的皮肤上。


    好离谱，她竟觉得那像是黄色的钻石，随时等着流淌进春色沟壑，点缀夫人的躯体。


    谈瑟留意到了这个小姑娘，觉得这人眼神怪怪的，顿了顿，她问：“小盆友，你跟牙家的牙臻白认识？”


    弦风镜回神，乖巧懂事.jpg，“见过，但不熟，他太不稳重了，而且很没有风骨，而且看人只看外表，实在肤浅。”


    “还有姐姐，我不小了。”


    谈瑟默默把“你们俩小孩挺像的。”这句话收回去。


    她对弦家了解不多，但在机场瞧过三台庭的创始人弦风庭，观感一般。


    这个小姑娘倒是挽回了一点她对这一家的印象。


    可爱，机灵，但颜狗。


    眼神还很放肆。


    弦风镜为了拉近关系，抢在其他人出来之前问谈瑟一个问题。


    “姐姐，您能靠道具判断沙尘暴，可是怎么知道这边有个废墟建筑群可以躲避呢？”


    “距离公路那边，这里可有些距离呢，望远镜也看不到吧，还是您有地图？”


    谈瑟：“没有。”


    她从车顶盖抬步下去，直接踩在了一方断壁之上，眺望到了其他车子的躲避情况，一边回了这个小姑娘的疑惑。


    “之前公路边上看到的那些废墟虽然很少，但属于建筑古城的防卫所建筑格式，在防卫所位置已经确定的前提下，根据地脉跟朝阳走向，曾经的古城建筑群选址不难预判。”


    弦风镜当即恍然大悟，再观望这些建筑废墟，“它们还是有点用的，没准下次天灾沙尘暴来了，这里也可以遮蔽，您要选择在这里建立营地吗？正好咱们有车有人，可以以此建造。”


    其他人已经下车了，打理沙土的时候也在意动在这里停留，毕竟真的太热了，他们有点扛不住了。


    如果能在这搞营地休息，能遮蔽阳光跟沙尘暴，接下来去弄水跟食物，好像是个好消息。


    人总会屈从舒服的方式，不愿意再坚持吃苦……


    谈瑟察觉到了这个女孩有心投靠自己，不过……


    “这里不行。”


    谈瑟的手指抵着断壁上的一块碎石，拧下，弹指飞出。


    小石子打在院子里的一截枯木上。


    那枯木被洞穿裂开一大块，里面竟哗啦啦爬出大量蚂蚁。


    白的。


    白蚁群。


    “它们，有时候比沙尘暴更可怕。”


    “你们可扛不住。”


    谈瑟要走，080车上的弦风镜这些人一看到这些白蚁就吓得够呛，哪里还敢留。


    走走走。


    可惜，有些人要跟着走，有些人犹豫，不肯。


    之前就说了，这里是伦敦区的玩家居多，大部分人都未曾介入过谈瑟他们的恩怨，也不在乎谈瑟个人能力多强。


    这是天灾副本，还是在沙漠区，如果已经遇到可以解决沙尘暴庇护问题，还不想继续吃苦受高温折磨的庇护所，他们是不愿意继续冒险的。


    所以，就在沙尘暴过去不到十分钟。


    11辆巴士，一共600多人就有了分裂的迹象。


    走，还是留？


    张衾这些人听从了狡猾的林泉吩咐，没有冒头，让那些高傲且私底下抱团的英国人，也就是之前抱怨“道德人权”的那几个联络起来的本土白人团体，让他们冒头。


    他们要留下。


    200人，基本都扛不住了，要留下。


    弦风镜看向谈瑟，其他人也看向谈瑟。


    谈瑟：“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土匪，无疑捆绑人质，你们有留下的权利。”


    那个黑棕发的白人立即道：“那我们这些人需要分配5辆巴士，你们可以开走6辆，还有你的药物，我们想借一部分，以后还你，我们也可以立协议，女士，我们无意欺辱你，但我们位属不同的国家跟种族，未免以后有外交争执，我们最好都克制些，我们也无意跟你敌对……”


    还没说完。


    站在院墙上始终看着远方观测的谈瑟偏过脸，手指上少了一颗把玩的石子。


    少了的那一颗，在那人的眼珠子里。


    “你们比我想象的愚蠢啊。”


    “真以为我让你们偏离公路，只是为了让你们躲避沙尘暴吗？”


    “公路之外既是法外荒野，你们，已经脱离了系统官方庇护，而且经过第一轮沙尘暴后，从地理位置跟时间阶段都正式进入野外生存模式。”


    “所以……你们是有留下的人权。”


    “也可以是我主动帮你们达成的死人权。”


    她在笑，带着一股脑带走宴会全场名流的优雅。


    正好现在是沙尘暴过后，阳光再次灼烈灿烂的时候。


    那砂砾果然如黄钻一样熠熠生辉。


    让她宛如魔鬼。


    第66章 别吃！


    人权这种东西,其实还真分死人跟活人。


    活人的人权，是权力之下的秩序去维护的，普众都有,只要不冒犯到上阶者，大部分人其实都能得到一定的权力，因为彼此不存在高低贵贱。


    死人的人权,是白明隐这样的理想主义跟公义坚守者才会维护跟追求的。


    也就是说,其实死人的人权比活人的更珍惜，更艰难,假设已经死了,那局面其实已经到了定局的时候，期盼有人为你伸冤,太难。


    何况在副本里。


    所以谈瑟在现实里的手段技巧跟杀伤力如果是50%的发挥，那到了副本,它就是无上限的。


    这些人，还敢谈人权,在她看来就真是不可理喻甚至算得上违背人类智慧发展曲线的一种表现。


    全场唯独那被射爆了眼珠子的人倒地暴毙的动静，连尖叫都恰在鸡脖子里——这些人安静如鸡。


    所以某些作者描述说“真正顶级的恐惧是无声静寂”，还真不是故作玄虚。


    人的声音也是咽喉发出的，咽喉是身体的一部分，但神经跟身体集体失控僵硬。


    那就是无声。


    过了一会,一位未曾参与一些同族闹事、隐在一些中立人致中的棕发女郎突然开口。


    “这位女士，你是早就决定了不放我们走吗？”


    她其实挺低调的，打扮入时摩登,小包裙跟真丝小外套,将婀娜有致的高挑身段尽显无疑，但也带着几分经济条件受制又允许的朴素,不靠价格标签，纯靠品味跟气质让她自身愿意显示存在的时候，让她在旁人的打量下尽显女性美感。


    很英伦范儿，经典伦敦女郎。


    她没参与那些伦敦人主导的动乱，不代表她贴近谈瑟，只能说明她在种族偏差上没有过分的自信，也对这些伦敦人的团队不够信任，最终选择保守对待。


    她是对的，却又在事后胆大询问谈瑟。


    这是一种试探——试探谈瑟接下来对他们这些很可能被连累的其他伦敦人态度。


    所以，她特地说的中文。


    “并不是，至少在之前那句话时，我是真心的。”


    是真心不介意想留下的人留下。


    那么，她突然爆发这样狠辣果决的杀戮，就只为那个白人状似礼貌其实过分傲慢的言词跟行为。


    棕发女郎缄默一秒，在发觉其他伦敦人未敢随她表态的情况下，内心叹息，道：“那您带我们离开公路，主心还是在规避沙尘暴风险，但也不介意预设时局等候捣乱的人撞到您的手掌心，用你们国家的说法，应该算是阳谋式的钓鱼执法，但总体上，我是否能认为——您其实无意伤害我们，也愿意尊重非你敌人的其他人人权，那，你是否会介意我们这些其他伦敦人继续选择留下，或者跟随你？”


    “我们是否会被连累？”


    她应该是一些项目中擅谈判洽谈利益的那一部分精英。


    在试探谈瑟的原则跟性格，也懂得用中文来无形示好。


    谈瑟看得出，也没多表态，只说：“人类的智商发展跟性格控制本来在群体中有所偏差，个别还有返祖现象，我允许这种偏差，也不至于牵累其他可以利用的劳力。”


    “某种意义上，你们还有价值可言。”


    “至于他们。”


    谈瑟的目光落在剩下的一百多人身上。


    那些伦敦人全身都紧绷起来，唯恐谈瑟动手杀人，有些人恐慌之下不得不拿起身上携带着各种乱七八糟东西。


    本人来就是很突然的副本，也没人想到会撞上这么稀有的开局禁闭情况。


    没多少人手头有武器。


    所有，哪怕他们人多势众，对上孤身站在墙头的谈瑟也是心虚恐慌。


    这是个中式雅风式的变态。


    他们认为。


    结果，谈瑟说：“我不喜欢欺负弱小。”


    夫人骂人好优雅啊，决断也很利落。


    说不杀，她手上的石头就真没动。


    那一百多人内心顿时松伐许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在一开始随着那个白人起事甚至随时做好了包围谈瑟攻击的武器等器械也随之放下。


    人群中，林泉等人前后心态几次变动，既为这群伦敦人起事而兴奋等待时机，又为谈瑟雷霆血腥杀鸡儆猴而沉闷，再为她雷霆之后的仁慈而不解跟不看好。


    这人，好奇怪。


    手段如此诡变多端，难道还是忌惮两边种族问题，害怕到了现实里被这群伦敦人结合对付？


    若是如此怕事，那证明她背后真的没有大势力……也忌惮这样的风波后，会有官方力量介入？


    反正林泉不解，也暗暗在拔高谈瑟的威胁后再次降低。


    这样的反复维持不到三秒。


    谈瑟接下来说：“你们，就这没人知道白蚁意味着什么吗？”


    啊？


    这时，两个人齐齐开口。


    棕发女郎：“精灵圈地？”


    弦风镜：“沙漠中，如果有大量白蚁存在，可能这片区域中会存在一种现象——它们啃食草根后，草根在土壤中发芽之前它们会杀死整棵植物，没有植物将水分蒸发，水分仍保留在地下环境。干旱的状态下，白蚁在这片土壤中挖出许多孔，使雨水渗入较冷、较深的土壤层，避免土壤表面水分流失，而水分的保持又诞生了新的生命植物，造成了新的小生态这就是所谓的精灵圈地。”


    俩女这么一说，顿时有人恍然大悟，“啊，这就意味着这块区域是存在水源的，甚至运气好还可能有小绿洲！”


    另一人：“但距离这里应该有些距离，否则有这个规模的建筑体的人类小型社会不太可能舍弃这个地方，我刚刚看了这些房子，建筑废弃时间不到十年，能抵挡沙尘暴，又有靠近水源，它被舍弃的可能性很小，只能说明水源转移到了其他区域，这里的人才跟着转移了。”


    “那么，留下来的人，如果坚守这片废墟，可能很难靠个人的移动距离找到水源。“


    他们集体看向了那些伦敦人。


    这群伦敦人表情难看得要死，一开始他们的判断是这里有人类建筑体，猜测曾经的那些沙漠土著肯定是在附近能找到水源的，他们才选择走捷径。


    现在，谈瑟如果不给他们车子，那他们找到水源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迎接他们的也必然是死亡——系统禁闭消费，他们买不到水，也没人随身带水啊，估计不用两三天就得全体阵亡。


    所以，在这一通分析后，一百多人都陷入了不安，有人直接放弃了曾经的高傲跟此前的种族观念，想要攀附谈瑟获取一些恩赐。


    比如……求她给车子。


    或者干脆带上他们去找绿洲。


    结果不等他们提出这个建议跟打算，谈瑟继续说：“既然是注定要死的，作为同伦敦人的老乡，你们为何不利益最大化？”


    “反正只是游戏，又不是真的死。”


    “就不能基于彼此的理解跟大局观，做一些牺牲吗？”


    “不过，这是你们自己人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口吻跟道德观念跟前面被击毙的那个白人简直一模一样。


    啊？


    啥？


    棕发女郎是愣了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但显然有其他伦敦人听明白了。


    袭杀，也就是第四秒爆发的事。


    伦敦人，在600人里面占了三分之二。


    这一半的一半既挑事作乱的那200人，另一半既棕发女郎他们这些中立且态度保守的人。


    剩下的才是旅客跟游子以及琴家保镖宾客等人。


    总体来说，数量不占优。


    林泉以为谈瑟会用有些怀柔手段或者酷辣手段笼络或者镇压。


    万万没想到又有这样的转折。


    接着也是生看着这群伦敦人彼此攻杀……最后活下来三百人。


    有谈瑟背书作保，杀人的底气跟勇气是难以言说的，而那一方心虚气短的人如同乌合之众，直接被杀得溃败。


    没杀绝，因为剩下没死那些人胆寒欲裂，半点心志都没了，跪得贼快，哭着用文明点买命，还主动要跟谈瑟签署协议以自保。


    那协议，绝对是让周柰等曾经的受害者都眼前黑了又黑全天黑的程度。


    连温和冷静的棕发女郎都染血了，下意识看着手心的粘稠血液，再转头看着那个人。


    还是站在断壁上，背对着他们眺望远方。


    等杀戮结束，她才回头。


    既看到了杀了同伴没了退路但好歹拿到了狩猎收益15%的那些幸存伦敦人，也看到了被震慑住脸色苍白越发不敢逼逼的其他亚人。


    真正酷辣的杀鸡儆猴。


    一视同仁，一箭双雕，但自己兵不血刃。


    她的眼神很淡，是对群体一致的冷淡。


    “完了吗？”


    “那走吧。”


    接下来，张衾这些人都半句不再提之前的雄心壮志，甚至眼神都不敢交换，手机群里也没了之前滴滴滴的暗聊。


    甚至，都在删群记录。


    删完还不忘有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来了一句。


    底下一流水的对对对，没错没错。


    这群人啊，不好意思彻底否决自己之前的思想争斗跟行为指标，但选择这个切入口的确是不违背良心。


    既满足了他们滑跪的无耻，又真实表达了一个事实，不怕人查。


    所以越说越来起劲儿，弦风镜默默看了一眼，都觉得他们好放肆。


    但她也忍不住加了一句。


    后面一群人开始议论如何仔细看跟随便看，那严谨程度堪比实验议题。


    特么的。


    林泉知道这个小团体完了。


    兵败如山倒。


    车壁上挂着的琴晟也知道自己的第一波盘算完了，但他眼神一转，跟林泉对视上，很快，分别错开。


    还有下一波呢。


    看她能不能找到绿洲？


    找不到她就……


    算了，找不到的话也没人敢反抗闹腾了。


    退一万步讲，闹腾了又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而且多的是弦风镜这样的颜狗舔狗。


    呵。


    林泉这边漠不吭声，在巴士上擦了好几次额头汗水，很快变得虚弱苍白，一副虚弱的样子，张衾这些人看到了，轮流照顾了他几波，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热出了身体不适，饥饿也如约而至。


    痛苦。


    怎么办？


    可他们不敢吭声，翻找各处，也才发现上百人两辆车，可能也只有最早弦风镜这种吃货巧合拿着一块饼进入副本。


    其他人没半点干粮。


    这副本开局真的……考验中低层玩家的能力。


    “按照这种交通范围境内的食物含量跟禁闭开局，系统是打着让玩家一开始就大范围死的开局设定的吧？”


    “如果脱离公路后这么久都看不到任何食物，那公路的直行目的地应该是有食物储备的，可以让玩家度过最初阶段的食物难题。”


    “就像游戏一样，每个阶段的关卡不一样。”


    “可是按照游戏一般经验，沙尘暴已经来了，看公路那边区域压根没有遮蔽障碍物，可见脱离公路才是正确操作，或者是一开始就在行驶距离近部区域，来得及赶到旅游集合地，不然，就像我们一样……那食物到底在哪？都开了半个小时了，早该发现一些少说能吃的一些沙漠水果或者植物了吧。”


    “我也算是对植物有点研究，一路看来真没发现，所以这种副本设定是不是有问题？”


    “你们还探讨这个？游戏开局不就已经告知了吗——变异。”


    “变异的标题就是在告诉我们，以前的那些正常副本经验大概率是没法精准衡量它的走向的。”


    众人的议论终于有了结果，那就是切实体会到了开局“变异”的含金量。


    然后集体开始骂系统。


    狗系统！


    艹！什么时候能考虑下底层玩家的死活？弄死人跟割韭菜一样。


    “不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


    “咱们刚刚是一起骂狗系统吗？”


    “废话！”


    “那你们看……那是狗吗？”


    有人热得头晕目眩，汗津津的手指指着窗外，众人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狗里狗气的玩意儿鬼鬼祟祟靠近。


    他们，再饥饿，再疲惫，再没准备，这么多人里面也总有人是随身佩戴一两个道具的，其中眼镜是常见的道具，所以这人巧合发现这条狗，也不算意外。


    但。


    道具没啥问题，发挥了作用，让他远观到了它的到来。


    他的判断出问题了。


    “不是，那不是狗，是狼！”


    “卧槽，是沙漠狼！”


    大概狼的视力也是极好的，远距离看见了巴士车内那群人的动静，也等于对视到了这群人的眼神，于是，它蹿出了。


    它蹿出的同时，狼嚎来了。


    刷刷刷，一头头沙漠凶狼从荒野中起伏不定的沙丘后面跳出，疯狂追赶且包围这些巴士。


    那数量……有点吓人。


    少说三十头。


    狼嚎嗷呜嗷呜的，听得人耳膜发疼。


    狼群，如果是没有道具禁闭跟消费禁闭的前提下，他们这么多人分分钟把这些狼给干完了，何况他们现在都在巴士里。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的武力被大幅度削减，且人均病秧子，视线都如六七十岁老太太一样饿热老花，更别提跟这些凶狼搏斗了，而巴士的优势也很小，因为荒野道路难开，到处都是沙石，车速其实很慢，已经被这些奔跑迅猛的沙漠狼群包围了。


    完蛋了！


    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弦风镜主动问谈瑟：“姐姐，要不要我们下去一搏？其实我们这些人还是有些人带着道具的，加上您，也不是不能打，但需要这些巴士包围成一个天险屏障圈子，咱们把它们骗进来杀，而不是在开阔地带跟它们拼速度。”


    看着迷糊孱弱的小姑娘，眼里发亮，手掌心已经出现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好东西。


    中级顶级极品短武，杀伤力不俗。


    小姑娘装弱了一波，现在可算等到机会参战，但估计前面也在审视她，判断她是否值得攀附。


    080巴士副驾驶位上的谈瑟看了这人一眼，也看到了车上不知何时被这小姑娘游说到了一些擅战又忠诚不搞事的青壮年男女跃跃欲试的样子。


    “暂时还不需要。”


    “它们也算是我邀请来的。”


    啥？


    众人一愣。


    等等。


    “小心！”


    弦风镜本来就靠近谈瑟那边，说话时瞧见副驾驶位外的车窗跳扑来一头凶狼，因为谈瑟没有关窗，它眼看着就要精准扑进车内。


    弦风镜反应快，紧跟着就扑了过去，扑到了谈瑟这里，要以匕首刺杀狼头已经抵达窗户的凶狼……


    结果。


    一只手撑住了她的腰腹，将小姑娘扑攻的身体稳稳正在自己怀里上方，另一只手伸手探出。


    一刹。


    指尖并着。


    从容点在了那头凶狼的额头眉心。


    接着众人就发现夫人的戒指跟徽章等道具都在散发微微光辉。


    一刹。


    嗡……


    大片灼热的白光。


    致盲。


    鹤戒致盲。


    致盲之后，白光淡去，弦风镜感觉到了小腹在那薄凉细长手指的撑抵下有了发痒的感觉——她看到了光散去后，近距离的夫人面容。


    眉眼淡雅，五官七分雕刻的女子清艳，三分雌雄难辨的英冷。


    融化在奶白淡去的光辉中。


    身体很冷。


    温度操控，比秋时的高山海拔下雨天都凉冷，一下让被热了很久的弦风镜激灵了，五感也一下子敏锐了许多。


    所以才闻到了幽幽的香。


    然后她意识到夫人没看她，而是侧着脸，侧脸曲线跟下颚勾勒简笔。


    眼眸微垂，像是在冥想什么，但的确……弦风镜意识到了她在做什么。


    通灵。


    这些道具里面有通灵之能。


    夫人，她邀请了这些狼群到来，为的就是通灵。


    通灵时间也只在一刹，实际接触就是窗口扑来的那头狼额头。


    群体致盲后的虚弱，通灵介入，三秒。


    那头狼嗷呜着坠落，翻滚着，一瘸一拐逃走，好像被魔鬼触摸了心脏。


    它嗷嗷叫唤，其他致盲的凶狼也吓死了，满地乱窜，哪里还顾得上追杀他们。


    谈瑟的手指还搭着窗口，抬眸，用扩音器说指挥了司机。


    “往左，大约两公里外有一个小绿洲。”


    “别动这些狼。”


    “以后没准还有用。”


    结束扩音，她转头，轻轻看了弦风镜一眼，后者哆嗦，迅速站起，退一步。


    远离了这般近距离的香气，也远离夫人近距离可观的身体曲线。


    “抱，抱歉，姐姐，冒犯了。”


    “姐姐，您真是厉害啊，早就决定钓引这些沙漠中的动物来寻找绿洲……您也有相关道具相助，那钓这些动物的诱饵就是外卖那些人吧，他们身上流血，有很大的活体血腥味，简直就是天然诱饵！我说您为什么要吊挂他们……”


    车壁上因为被狼群刺激而迷糊醒来的一些宾客跟琴家人艰难睁开眼，用仅存听力听到了弦风镜这番话，其他玩家也是恍然大悟。


    结果。


    谈瑟皱眉，搭着窗户滚烫温度的手指曲起，敲打了下胶皮跟铁金属，淡淡瞥眸。


    “不是。”


    “就是想折磨他们。”


    “寻开心而已。”


    众人：“……”


    琴晟这些人的内心怨气堪称冲天，但恐惧感不断增加。


    所以，她还会继续折磨他们啊？


    以这人层出不穷的手段跟深似海的城府……他们的未来简直……暗无天日。


    要么自杀吧？


    可是自杀也需要条件啊，被束缚吊着的他们只能咬舌自尽？


    靠！


    林泉则是不断下坠内心，忍不住低头看手机，已经没信号了。


    但之前的那些信息似乎成功发送了。


    可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点慌。


    这个女人不断刷新他对她的判断，越来越深不见底。


    越来越可怕。


    在这样的死寂保持一会后，忽然有人站起来，大呼：“看前面！”


    “绿啊，好大一片绿啊啊啊！”


    不是海市蜃楼，确确实实是绿洲，而且地面已经有了其他车子的车辙痕，痕迹蔓延集中的区域，也是那些高大沙枣木成片林子的外围，可见三间搭建的简单木屋，还有一些人在木桌子上兜售东西。


    茶水，简单的根茎植物蒸煮食物，以及一些枣子跟玉米等。


    土著，果然是这个大地的主人，他们在做生意。


    而他们这群可怜的旅客玩家总算等到了狗系统在难度之后的一波奖励。


    天呐。


    总算有吃的喝了。


    一辆辆巴士停下后，车上的乘客们如猛虎出笼，原本病入膏肓，现在一个个健步如飞，哗啦啦下车冲过去，高声喊着要买吃的。


    这些面带微笑的土著们憨厚又无奈，一边用本地话鸡对鸭讲询问他们，一边关切他们的伤势，但也不忘提示这些食水的价格……


    谈瑟看了一眼车辙痕，再看蒸笼边上放凉了的那些饱满玉米。


    眯起眼。


    “别吃！”


    惊呼声突然而来，带着几分蹩脚的中文异域口音，那个棕发女郎匆匆高喊，但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不是本人吃不吃的事。


    那个跑得最快抱着玉米就要啃的玩家终究是因为一路来对付见闻，对个别人是信任的——谈瑟，弦风镜，英伦女郎这些人显然更强，有话语含金量。


    一声提醒有效。


    他愣了下，回头看，却没瞧见前面还在憨厚兜售食物的一个土著在这一刻眉目一凛，尤是下一秒弦风镜跟着高喊“有毒！”


    动手！


    哗……袖下的纤薄利刃刷一下就要抹过那个玩家的脖子。


    但一块碎木板先一步被人踢过来。


    砰一下把他脑子砸中了。


    人歪倒。


    其他土著人嗷嗷大叫，接着被饿昏了但好不容易看到食物还差点被害的玩家们愤怒包围。


    好歹也是人多势众，没中毒的话，群殴不在话下。


    这些狡猾黑心肝的土著还想着黑吃黑，三分钟不到就被殴打成猪头脸，被捆成了粽子趴在地上。


    “当我们傻逼吗？这些食物连苍蝇都不招，这像话？而且你们卖了这么久的食物，玉米叶子都没见堆积在垃圾箱里，可见压根就没人成功吃完玉米，都是中毒被害了把，证据也被你们清理了。”


    “而且这些玉米还是反复利用的……”


    一些有点智商的玩家骂骂咧咧，却也烦躁这些食物……真不能吃了吗？


    下毒了啊，啊啊啊好气。


    他们真的好饿好饿啊。


    一群人气死了，都快哭了，暴躁非常，恨不得生吞了这些黑心肝土著。


    谈瑟踱步过去，推开木屋看了一会。


    “这里还有干粮，想吃吧。”


    “但都是素的。”


    众人一时惊讶，蹿过去看，果然、


    啊啊啊！


    有一袋子玉米呢，他们可以自己蒸着吃啊。


    “我我我来，我来洗！”


    “我也来。”


    “谁加炭火烧热水啊，十几分钟就能吃了！”


    “我靠，玉米是碳水主食，可以顶饱的！”


    这些人高兴死了，抬着玉米袋子就去河边清洗。


    这时候体力又回来了……


    人类的身体素质上限果然很高。


    张衾这些大学生尤甚，喜滋滋清洗着玉米，一边数着玉米个数……


    却没发现不远处的湖水下面……有浅浅的波纹正在靠近他们。


    被捆成粽子的土著人垂着眼，眼里满是恶毒。


    第67章 一举两得


    热了大半天的一群玩家,早已脱离半天前在伦敦街上的舒适跟潮湿状态，只对水有超然的迫切，若非还留有现代人类的基本认知,知道野外的水不能随便喝，不然生病的痛苦跟危险远高于饥饿跟高温，他们能一口咕噜咕噜吞下这河里的水,不过碍于湖水天然,并未被人类工业干扰，看起来还算清澈干净,众人没忍耐住,已经开始在湖边下水泼水降温了。


    就差下去游泳了。


    饶是弦风镜也算是狡猾谨慎的，因为素日里养尊处优,因为当前环境安全，一下子松伐了,也是靠近了湖边，蹲下去用水泼脸,闭着眼舒适呼吸。


    啊，凉凉的，舒服！


    水纹很微妙，急着溪土豆弄东西吃的张衾等人肯定没察觉，倒是林泉摸了下眼镜片,垂下眼，当做没看到眼镜片上显示的热感应红影。


    那一条粗壮的、逼近的、两米长黑影在水面之下不太深的区域带着红色温度在他眼皮底下摆动身体……


    很快，在三米远的地方。


    林泉下意识避开眼,装作忙其他的,但眼睛却紧张看着另一处。


    他想看谈瑟有什么反应。


    但是，诶,人呢？


    谈瑟根本不在原来的位置，但林泉耳膜还是如约而至湖边一群人的惊声尖叫，以及那巨大的水波动静。


    它，蹿出来了！


    尾巴摇摆。


    可能已经咬住了人的脖子，而且冲上岸开始杀戮……


    但，动静没了。


    啊？


    林泉猛然转头。


    先看到湖边，那张开大嘴巴要咬人的三米长绿洲大鳄也不知什么品种，嘴巴张开没咬住人，因为一段枯木被人踹飞。


    砰一下赶在张衾这人被咬断脖子前塞进它的血盆大口之中。


    这大鳄论咬合力是蛮恐怖的，堪称杀戮机器，所以噶擦一下就把这粗壮的枯木一口咬碎，崩裂的木碎片差点刺瞎张衾等人的脸颊跟眼睛。


    好在身后有留子反应快，一把拽住张衾的衣领往后拖，而反应过来的弦风镜在跳起来的同时迅速抬起左手，右手上的匕首肯定没法攻击到有些距离的大鳄，只能暴露左手手腕下的小弩。


    咻！


    它的小箭跟其他留子们保留的“暗器”分别射入了这大鳄的眼珠子跟下腹之中。


    砰砰砰！


    大鳄痛苦扭转身体，扫尾击打。


    一群人慌乱散开，但也迅速将它包围，用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道具跟自身的游斗能力围攻她。


    其中狼狈后退在地的张衾手腕一弹，尾指戒指上弹射出的纤细坚韧丝线缠住了大鳄的尾巴，那巨力让他被直接甩起，但他身体也算灵活，在被甩飞的那一刻拉长丝线，放飞自身，落在了边上最大一株枣树上，缠绕它的树干，自身跳转落稳定后，切断丝线……


    噶擦！


    高耸的老枣树被大鳄拉扯，树根都嘎嘎作响。


    “固定住了。”


    “杀它啊！”


    “来了来了！”


    林泉生看着这群被他视为韭菜跟牛马的往日“朋友”在惊险一刻爆发慌乱之后还算优秀的配合，十几个人生困住了这大鳄。


    最终。


    砰！


    一人手持长矛最后挑刺了大鳄受伤了的眼珠子。


    刺穿，击杀。


    结束了。


    本身众人都是在湖边沾水了的，在乱斗中到了岸边沙土中，尘土飞扬，结束的时候，人均泥猴子。


    林泉一时说不上什么心态，只觉得狼狈的弦风镜这些人很是刺眼，他也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且弦风镜这些人的兴奋也很快冷却了，人均自带不自然跟惶恐。


    很快，林泉随着英伦土著那些人的视线转移，终于恍然这种怪异又焦躁的感觉来自哪里。


    他们都看向一处。


    不知何时，谈瑟一人站在一块土坡上，平静看着他们。


    那眼神跟表情宛若沙漠荒芜，平静又随时可能飞沙走石。


    可是，她的脚下是剩下的一截枯木。


    她，踢飞了枯木救了张衾等人一命，但又不出手，冷眼看着大鳄跟这些湖边的人厮杀。


    也看着过程跟结果。


    但，你又能清楚看到她的护目镜是启动的，是闪着微光的。


    那护目镜的型号显然是中级道具，而且级别不低，连风向气候数据都能捕捉，何况是动物热感应。


    所以林泉能提前侦察到的，她也早知道了——知道这绿洲中有凶残的大鳄。


    可她没提醒，用一段枯木拦了一下，然后这群人被逼着暴露道具跟到岸上的大鳄激斗出真正战斗力。


    之前唯唯诺诺人均战五渣虚弱得很，其实都留有一定道具根基不肯显露底牌。


    这就是人心嘛，正常，但你一旦暴露，就很尴尬。


    怕她记仇，怕她心生厌憎，怕她有理由出手。


    她冷眼相看。


    众人很不安，棕发女郎手指曲起，看向几个私下跟她联系、还想着什么时候脱离或者利用对方占优势的一些本土伦敦人。


    这些人现在焦躁难安，未敢言语。


    明明暴露的是那些留学生，总觉得她针对是所有人。


    直到谈瑟说：“看我做什么，有鱼，就是有肉，但不够吃。”


    众人：“？”


    鳄鱼，吃鳄鱼吗？


    谈瑟：“尼罗鳄，属于白肉，可以吃，营养价值还行，可以包饺子，但在这没面粉，简陋点，可以水煮或者烧烤。”


    “岸上人这么多，它都赶来，可见近期缺食物，饿昏了头，那用诱饵再引一下，它的同类也会过来。”


    “至于选什么诱饵，需要我明说吗？”


    夫人未计较他们的藏私，她在这不介意，只是顺手摸一下他们这些人的底，就像是农场主总得知道圈里的牛羊多少体重。


    别的没多说。


    但态度又很明显。


    众人刷刷看向琴晟等人。


    马上有人提着刀气势汹汹走来，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抱歉啊，为了大家，劳烦你们牺牲一下，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你们现在是阶下囚，我们好了，才能保护你们啊，所以别怪我们，咱们人类总要互相体谅一下，大家都不容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扒拉扒拉，把自己跟别人都洗脑了。


    更多的人主动走出来。


    琴晟：“……”


    比权力的罪恶跟可怕的是人性的罪恶。


    当他被人扼住拖到河边放血的时候，他自己都是恐惧的。


    更恐惧的是这个蝼蚁还很狡猾，在谈瑟的默许下。


    “你们也来啊，每人一刀。”


    “法不责众，雨露均沾啊。”


    琴晟：“……”


    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蝼蚁手里。


    在担心被夫人对付的前提下，这些人的出手远比正常情况狠辣得多。


    张衾这些人一开始还站琴晟那边，那是因为预先判断琴家势大，不想牵扯自身遭受损失。


    现在，为了自保，留住珍稀的生命格子，不得不对琴晟这些人下手。


    在现实哪怕被报复，最多也是工作上得失，琴家不至于派人暗杀他们这些人，毕竟不值当，但在副本里一旦被谈瑟击杀，那是确确实实影响生命长度跟身体状态。


    权衡利弊取其轻。


    于是。


    人人都会盘算，人人都可以狠毒。


    棕发女郎隐约觉得这位诠释了中式美感的女子其实骨子里也满是这古老国度沉淀五千年的心术手段——一颦一笑动静之中，总有几分纵横他人生死走向的盘算。


    她的确不强制于人，也不轻易违背道德法度，但，逼人入穷巷，让人先疯狂，也是这人惯用的手段。


    湖边，割肉放血，但其他人退散一定距离，只留人盯梢狩猎，以大量新鲜血腥味来诱引绿湖中的尼罗鳄。


    退开的距离外围，木屋这边已经生火蒸煮玉米。


    那些被下了毒的食物都被挪走了，巴士车被谈瑟安排在木屋周遭，形成一定包围圈，将木屋区块包围起来。


    毕竟，快傍晚了。


    包围圈中心，篝火架起，火烧旺盛，边上还有老枣树被大鳄扯倒后被摘取的新鲜枣子。


    沙漠光照足，枣子很甜。


    三百多人嘛，人口基数大的情况下，总能挑出厨师跟一些有技艺在身的人。


    其中就有五个厨子。


    不过，伦敦本土厨子被安排做摘枣子的工作。


    他对此很不情愿，问了棕发女子，“博亚，难道我的证书不够级别吗？为什么不让我负责烹饪这条鳄鱼？”


    博亚把清洗后的枣子放在木屋那边找出的盘子上，平静回复：“你还能指望我们英国的美食水平能不响彻国际吗？把整条鳄鱼蒸熟后往嘴里塞枣子就上桌？”


    厨子：“……”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就是犹豫该怎么把它蒸熟。


    毕竟太大只了。


    还是这里环境太差了，给个更大的锅跟蒸笼，或者给一锅油不行吗？


    炸一炸，肯定能好吃。


    这不是他的厨艺不行，其实就是环境条件不行。


    没错，就是这样。


    最后竟是留子里面的业余厨师水平最高，在缺乏葱姜蒜料酒的去腥前提下，在沙枣林子里硬生生凭着在英国锻炼出的“生存饮食能力”找到了一些沙漠品类的香料植物，不多，也算不上普众的香料，但干炒煸香出可食用的植物香，加入随身携带传送进来的一罐啤酒炖水，再入鳄鱼肉跟切碎的枣肉慢炖。


    当然不能算是美食，但，肉的确能吃了，在保持鲜嫩去腥的前提下，吃鱼肉的新鲜也够了。


    再加上一根玉米。


    反正这群付出了劳动力的青壮年留子们的确是第一波饱食的人。


    他们的先食让剩下一大堆人口舌生津，连着空起来还带点鱼腥味的食物气味都让肚子咕咕叫，越发期待蹲守湖边的狩猎。


    湖边，很快就有了动静，这群人才算是自力更生与鳄鱼搏杀开来。


    这也不奇怪。


    谈瑟之前环顾周遭，就发现这里是天然的狩猎场——这些鳄鱼都很肥，可见因为绿洲的缘故，来这里的生物不少，就算没有玩家来，也有其他沙漠动物前来饮水，然后轻松成了这些尼罗鳄的美食，这样简单的狩猎生态也造就了这些鳄鱼的不设防。


    第一波，很容易。


    但谈瑟不在场，她绕着湖泊边沿走动。


    其实现在温度还很高，但她有道具庇护，一身的冷冽，压根没受过高温的苦。


    404：“你是在巡视环境，确定风险吗？这些鳄鱼的确危险，现在还好，等到了晚上，有可能袭击你们。”


    谈瑟：“所以只能躲在木屋跟巴士里面，别无其他庇护。”


    夜里是所有生物都需要警戒的阶段。


    她也如此。


    不过她也在随手用小刀削树木制作东西——弹弓。


    404：“为什么不占那些人的道具为己用？”


    谈瑟：“这个副本先天给了原生制造的得分增幅，能自己上手就自己上，拿别人的不占分数优势，何况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低级中级武器道具，她没怎么看上眼。


    404倒是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正好谈瑟有制作能力，的确可以自己上手制作。


    “不过现在也不是为了确定环境。”


    谈瑟回答了404，在环绕湖泊查看的时候，偶尔摘一些更大更甜的枣子吃，但吃得不算多，有克制。


    然后就进了沙枣林子里，蹲下了。


    404：“你干嘛？”


    谈瑟：“我想看看有没有蘑菇。”


    404：“？……”


    它觉得离谱，但谈瑟很有耐心，像是在教育小孩子。


    “沙枣林的树木树根会纠集沙土，形成稳定的土壤区块，虽然长期干旱，但这里挨着绿洲，有水分滋养，其实是有生长条件的，很可能会形成沙生植物菌棒原料，给漠菇形成成长的生态环境吗，类似新疆胡杨林等地的巴楚菇。”


    404：“哦哦哦，我懂了。”


    十分钟后。


    404：“所以亲爱的夫人，你什么时候能找到第一朵蘑菇？”


    谈瑟：“……”


    气氛有点尴尬，好在谈瑟在沉默中看准了一处，手腕微抬，用新出炉的弹弓瞄准了林外湖边的某个位置。


    啊，好高的角！


    4047也看到了，还未来得及发声。


    嗅！


    谈瑟手指松开，弹弓射出的石子飞射十几米远，砰一下打中那头正在低头饮水的动物脑袋。


    一下就击杀了，也没啥痛苦。


    没一会，谈瑟出现在湖边，看着这头二十几斤重的藏羚羊。


    “再干旱艰难的区域，也有动物可以生存，倒是比人活得好。”


    它挺肥的，也是因为生活在绿洲区域，得以如此肥美。


    谈瑟看了看才探索了一小块区域的绿洲湖，看到了沙枣林过去就是大片胡杨林。


    404：“这是胡杨林诶，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些美味又营养餐的蘑菇？”


    谈瑟：“可能有，但不能进。”


    咦？


    她没有继续深入，身体一动不动，甚至保持松弛又随时紧绷的备战状态。


    因为眼镜里——她看到林中远处有一些红色光点。


    其他动物，也盯上了这头藏羚羊。


    可惜被她捷足先登了。


    它们还不确定要不要出来袭击她。


    对峙中，谈瑟手指上的鹤戒蠢蠢欲动。


    最终，那些红点退去了。


    404：“好像是狼，它们退了。“


    谈瑟若有所思：“这一群跟之前那一群狼可能是有交流或者成员相容的，个别记住了我的气味，这些动物也不傻。”


    或者说，副本里面的动物经过系统的设定，还是有些通达灵性智慧的。


    狼群退走后，谈瑟没有久留，立即带着羊回去了。


    木屋边上，篝火还在燃烧，大锅里还在炖煮鳄鱼肉，边上有血腥鳄鱼皮骨等物。


    谈瑟不在，其他人自然也知道，林泉察言观色，歇了撺掇人趁机夺车逃走或者就地成群埋伏谈瑟的打算。


    她已经过两三次的言行稳固威望，没他的机会了。


    于是林泉开始卖力表现，还拿出了一些香料。


    妈诶，这可比什么道具都吸引人。


    因为之前从林子里找到的香料很少，也仅供那群留子们一波炖煮，那么大一条鳄鱼，几十人吃都没咋吃饱，饿狠了都，那么点香料也仅供一点去腥。


    现在没了香料，他们只能靠烧烤跟炖煮干吃。


    饿狠了，其实也无所谓。


    这群人狼吞虎咽的，等林泉拿出香料盒子，才知道味道差距。


    得了好处的伦敦本土等人对林泉有了很大的好感，言谈间多有交流。


    博亚看出了点门道，也没说什么，但留意到弦风镜有些冷笑。


    这群留学生……内部也有点意思。


    不过那位去哪了？


    博亚在吃饱后，不忘继续打枣子，尽量留存一些食物充饥，万一这里不适宜生存，要匆忙离开，也能带着路上顶一顶。


    等着等着，她站起身来，看着枣林中显现的、黄昏之下的人影。


    其实很稀松平常的画面，也很突兀，还比不上之前一群人围攻大鳄的惊心动魄，博亚在后来回忆起这一幕，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深刻。


    大概仅仅是因为它的本身意义——她回来了。


    强者在，强者不在，这是两种群体生存状态。


    博亚记得大学时社会学科老师在分析人类群居社会状态演变的时候提到了其中差别。


    人类本质跟动物没有区别，没有领袖的狼群如同散沙，始终存在内乱搏杀而被其他生物群击溃或者吞噬的风险。


    他们这三百多人也这样。


    所以谈瑟回来的那一刻，她站起来了，后知后觉回头，发现其他人也都站起来了。


    不少人松口气。


    留子群，伦敦群，旅游群，几个群体各自占据一位，各有抱团，只在这一刻群体站起。


    然后群体盯着谈瑟用绳子拖着的东西。


    她都懒得提，因为动物有体味，拖着更适合她的挑剔。


    羊到了篝火边，谈瑟抬头看了下黄昏，还没说话，就有人主动热情谄媚上前表示很快就能让她吃上热乎美味的羊肉。


    绝对不会磨蹭到入夜。


    “姐姐果然厉害，鳄鱼肉虽然能顶饱，但毕竟有腥味，不好处理，还是羊肉好吃，而且这些是野生羊，没有人类饲养的肥膻，肯定很好吃。”


    弦风镜一改此前谈瑟不在的冷淡懒散，立即变成了乖顺热情活泼的小可爱，撸起袖子就要帮忙解羊剖肉。


    林泉也主动上前，拿出另一个盒子，在弦风镜如看狗东西的眼神下温润礼貌道。


    “其实，我早猜到夫人您是吃不惯鳄鱼肉，出去是为了狩猎其他动物，所以，我早就留了其他更好吃的香料，等着给夫人您吃食准备。”


    谈瑟有些惊讶，看了看林泉，“有心了，你叫什么？”


    林泉心里微动，“林泉。”


    弦风镜：“香料固然美味，但姐姐您累了吗？那边小木屋我已经打扫好了，您随时可以休息。”


    林泉：“……”


    谈瑟道了谢，却没有客气，只让这些人动手伺候，自己则是坐在一边休憩，一边用小刀削树枝。


    她在做长矛？


    林泉暗中观察了一会，一边配合厨师处理羊肉，忙得大汗淋漓。


    大锅烧热，香料打底，二十多斤的新鲜羊肉经过各种简单处理，最终炖煮出手抓羊肉一样的视感。


    一块块溢散着新鲜肉味的羊肉被切剁在盘子上，林泉先一步端着盘子送进了木屋里，正看到谈瑟坐在椅子上继续削树枝。


    长矛。


    为了打鱼？看这数量，应该是要让其他人一起打鱼，看来是要在这里长居了。


    他眼底微闪，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从屋外弦风镜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这人后来坐下了，谄媚又富有心机。


    夫人神情平静，坦荡也从容，跟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还被逗笑了。


    狗东西。


    吃饱喝足后，入夜。


    谈瑟打开背包，盘算了里面的药品数量。


    都是一些急用的胶囊药丸道具，没什么攻击道具，毕竟她一开始也没判断到一个天灾副本会开局就这么多禁闭设定，属实有点出乎意料，好在她运气还行，遇到的也只是巴士车上这些人，对方武力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开局就如此，往后恐怕不好对付。


    404：“为了减少负重，除了你身上佩戴的生活辅助道具，降温控温防水等道具配饰，背包里也只是药物这些，还有别的？你是一点不做其他武力准备啊。”


    谈瑟：“武器，很占空间，总得有取舍，毕竟是天灾副本，天灾的杀伤力高于生命体。”


    404：“道理是没错，所以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定位器？这么多定位器？”


    谈瑟：“依旧是生活用品。”


    哪个好家人家里会准备定位器这样的生活用品？！！


    夜深人静的，小恶魔404在游戏空间里面的尖叫没能影响外面的平静。


    现在三百多人也分别待在巴士里面休憩。


    自然没得躺，但能在座位上勉强入睡已是幸事了，毕竟门窗一关，车子里人多，好歹能保证一定的温度跟庇护所程度，有危险也有人群呼应，三间木屋跟11辆巴士包围的圈子里还有篝火燃着，确保温度又不至于烧到巴士这些现代交通工具导致爆炸。


    不过，篝火边上不远处遗留的鳄鱼皮骨等物已经有苍蝇密布……散发着腥气。


    凌晨两点。


    吃饱喝足的人在一天疲惫后最是深沉度睡眠。


    琴晟感觉到了自己体温很高，重伤导致的高烧会致命，可他凭着坚强的意志力还是硬挺着，直到体内的道具卡保证的听力让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车子。


    其他巴士，来了，也停下了。


    他不确定来的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对方肯定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如此，还敢来，那一定是他预判的那个人。


    英国区他的利益团伙麾下大将。


    伦敦本来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而且对方也有追风者服务于其团体，这个副本也大概率会在他们的预备范围内。


    琴晟之所以硬挺着不自杀，就是准备了这条活路——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


    那人如果来，谈瑟没有活路，毕竟是整个伦敦区排名第5的镖客，而且参加过三次高级副本还全身而退的高手，也是一名在役军官，特种兵出身。


    琴晟见过这人的格斗本事以及游戏十年中被加持的武力，也知道对方常年带枪，还生活在伦敦区，如果这次在副本里，得知自己的情况，一定会来。


    参考谈瑟跟这人的战斗水平，琴晟知道后者胜算很大，何况对方如果来，一定会带人。


    一些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甚至直追她的副本强人，那些人，人均排行伦敦区前200。


    还跟她一样经过追风者服务而掌握参加副本的先提条件，自身道具跟武器配备齐全，还有追风者指引，这群人一旦参战包围她。


    他还能无法脱困？


    月光下，三辆巴士悄然停在了枣林的另一端。


    其中一人下车后，用手掌心的罗盘借月光看了下。


    其余一些人缄默无言，检查设备跟武器，最后才开口问，“柏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目标人物情报在副本之前我就见过了，老板的合伙人琴晟这人狡猾敏锐，在前些时候就发来了谋杀申请，本身也准备挑个时间入镜处理掉那人，但……局势变化太快了。”


    “真那么厉害？”


    “是。”


    金发碧眼的一米九大高个英伦镖客柏林表情凝重，带着身经百战的老辣跟谨慎，“我见过一些关于她的视频，本来想给你们看的，可惜来不及，现在也只能跟你们口头说一下——不要近战，千万不要近战，我们这些人封锁区域，利用器械优势远攻为主。”


    “副本开局优势就是我们对她的优势。”


    “从林泉发来的消息来看，她本身没有携带武器道具，凭着个人武力就能击溃琴晟那边的保镖防护，虽然那些人肯定比不得我们，但也可见她的格斗水平。”


    “偷袭，远攻，射杀她，这是最好的作战方式，所以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近战，免得被她击溃且夺走武器——一旦真的局面不好，被她近身，第一时间回收武器，不要被她夺走。”


    “等下近了包围圈，先闹出动静，骗她出庇护所，我会释放圈禁玩偶，玩偶释放的约束光晕会让她陷入视觉混沌，无法进行有效躲藏，你们趁机动手。”


    这群人商量完毕，缜密部署，然后分散开来，踩着老辣的游击包围作战法定点进入沙枣林子靠近且包围巴士木屋群。


    沙漠中的月色如此明朗，惨白照耀。


    沙枣林有树叶等遮蔽，影子绰绰，偶尔有沙漠中的风飒飒作响。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已然看见了隐约的巴士车跟木屋。


    不过，柏林敏锐，觉得不太对劲。


    道具跟自身强大的嗅觉让他闻到了一股过于浓重的腥气。


    本身，这么多人在吃食之后肯定会造成生物垃圾，而且因为处理不当而释放腥味。


    这不奇怪。


    可是，那个女人在情报里不仅仅是武力强大，脑子可能跟武力成正比。


    所以，她为什么没能让那些人处理好这些腥臭物料？


    为什么？


    “撤退！”


    柏林果断用对讲机发布消息，但耳边已经传来了动静嘶鸣。


    狼群。


    枣林里各方涌出许多狼。


    它们在白天跟谈瑟对峙后，选择退避，但……浓烈的腥味，像是猎物在故意脱衣勾引，如何能忍？


    野兽的理智终究被兽性取代，鳄鱼群饥饿上钩，狼群依旧是，所以它们乘夜来袭。


    赶上那边被林泉通达消息后赶来的救援强者群。


    在沙枣林相遇了。


    真是妙不可言的相遇。


    枪械，直接爆发。


    哒哒哒的枪声动静引起了整个巴士群的热闹。


    大量人惊醒。


    琴晟睁开眼，看着林中方向面露不安，目光迅速转移——谈瑟所在的木屋还是紧闭着的。


    但他大胆猜测——这个女人压根不在里面。


    柏林知道已经中计，不想冒险，指引众人不要恋战，边打边退。


    这些狼也不是什么好吃的食物，过分消耗子弹就会让那个女人成为黄雀。


    其他人也是听话的，毕竟混出头的都是不糊涂的人。


    他们从原来分散的群体迅速集合成一处，一边抵挡层出不穷的狼群围杀，一边迅速往林子外也就是巴士所在的地方撤退。


    然后。


    咻。


    一根箭矢穿射而来，一人直接被射穿大腿，趴跪在地。


    柏林一回头，右手枪械扫射凶狼，左手拔出腰上的瑞士刀瞬间砍断另一根箭矢。


    月下孤冷，那人站在树梢上握着今日新鲜出炉的弓箭射击他们。


    是她。


    他记得视频里大开杀戒的中原女子。


    惊鸿一瞥，远胜视频反复观摩。


    迅速躲闪，后背擦边了高大的枣树树干，他绕后躲开正面的射击面，从树木另一边迅速闪出，已经置换枪口瞄准树梢那人。


    发现人已经不见。


    这人在树干上的行动速度都比他在树下的躲闪更快。


    不过。


    砰！


    一颗子弹还是迅猛射击在谈瑟跳跃到的另一颗树上。


    她从刚落点的树干再次借力跳跃，树干上下弹动，子弹从她身下飞过，她在树冠上侧拉弓上箭。


    咻！


    箭矢穿刺过柏林就地翻滚后脑勺偏过的距离，他半跪在地，单刀穿刺入一头扑袭凶狼的脖子，右手所有开弓还能保证对谈瑟的射击瞄准。


    砰！


    下一刻子弹瞄准从高空落下的谈瑟脑袋。


    高空，她没法躲闪。


    再强也不能强到这个程度吧。


    果然没法躲。


    子弹射在了她眉心强——但道具形成护盾。


    来自H市刺客狡克的遗产了解一下。


    它格挡了这颗子弹。


    而谈瑟落下枝头后，直接戒指一放。


    艹！


    柏林反应多快，立刻确定她放了大招。


    于是，一个滑跪。


    抬手。


    中指上的戒指同样释放。


    对冲了。


    一团火红的光晕跟白芒的光度在沙漠之地，这诡秘的沙枣林中直接实现高级道具的光辉对冲。


    对冲的光波辐散区域一下让下了巴士车冲进林子里的一拨人眼睛生疼。


    卧槽。


    开局就搞这么高级的攻杀吗？


    林子里，滑跪的柏林在光度的刺激下，护目镜保证了他眼睛不受损伤，身体装备保证了他不被灼烧，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这样的防护——他的戒指释放的的高温冲击。


    如果没有……


    那……


    砰！


    光晕中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柏林身体的肌肉反应迅速到他自己都惊讶。


    手臂格挡时，腕表摊开的金属护腕覆盖了大半个手臂，但那力道还是让他半跪着平地滑行了三四米远，一手刀插在地面，滑行后，赶在谈瑟掠来之时，拔刀甩出。


    咻，刀锋飞转在半空。


    袭来的谈瑟掠起，衣带飘扬中亦射出箭矢。


    子弹跟箭矢并行。


    砰！


    长弓被射断了。


    同时，柏林手里的枪支也被箭矢射飞。


    光正在逐减，武器都废了的那一刹，两人距离不到五米。


    千钧一发。


    柏林看到谈瑟落地后就闪出——显然目标不是杀他，而是那枪支。


    diao。


    刷！柏林注意力专注，强行意志——枪支瞬间回收。


    柏林宁可放弃枪械，也要确保谈瑟不会得到热武器，不过他刚回收枪械入游戏空间，眼前忽然一黑。


    突袭的谈瑟弹腿破空。


    人，不见了。


    临危时，柏林启动了烟雾丸道具，直接炸出大片迷雾。


    人也在迷雾中消失了。


    带着三分之二的部下，在狼群的围攻下最终撤退离开。


    剩下的三分之一属于被狼群重点照顾的，加上他已经看到巴士区域那边靠近的一大片红点，知道那些玩家已经赶来。


    再打下去就得被一锅端。


    撤！


    大片道具烟雾释放，确保了他们的撤退。


    剩下的也只有谈瑟跟七八个倒霉鬼，当然，狼群也在，可惜他们都不是大量玩家包围之下的对手。


    谈瑟开局就用粗暴手段截留11辆巴士，自然不全然为了拿下这些琴家人，更为了占据一批人力。


    她需要牛马。


    就这么一个理由。


    狼群这边也嗷呜嗷呜四散开来。


    危机很快解除。


    “夫人，追吗？”张衾兴奋无比，提着武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浑然没有之前鬼鬼祟祟要搞分裂的迹象。


    谈瑟不动，看着手里的断弓若有所思，“不，对方非同小可，与我不相伯仲，再追，就是脱离你们带来的优势。”


    张衾：“啊，我们也是优势吗？”


    谈瑟回头瞧他，似有淡笑。


    “天灾副本，人力本就是最大的资源。”


    “你们对我也是珍贵的存在。”


    明明是很随意的话，但在场的人，尤其是近距离靠近她的人都下意识脸红。


    夫人在月下，衬衣保守扣了最上面的扣子，但皮衣敞开，显得里面衬衣束腰的腰身款款，漫不经心摩挲着断弓把柄的样子……眉眼抵达之地，都让人自己被如视珍宝。


    被利用=被认可。


    天呐，他们超爱！


    不过他们在被迷晕的时候，耳边也有动静。


    不好，是营地那边。


    沙枣林外围。


    三辆巴士早已不在原来的区域，而是停在另一处。


    动静波动后，一群人杀出。


    没错，他们实现分成了两批。


    柏林并不惋惜收回空间后等于作废的枪械，他平复了呼吸，带着剩余的部下等待在沙地外，听到巴士疾驰后……


    巴士没停，车门打开，这些人利落到直接跳上车。


    帅气得很。


    但难掩这场激斗后的喘息跟不悦。


    “好强，这个女人。”


    “柏林，你跟她斗了，觉得怎么样？”


    柏林动了动手臂，感觉到它的酸痛，面露冷漠。


    “赢不了，但她也杀不了我。”


    “总体算来，我们这边成功的目的也只有分开她的注意力，引开人马。”


    “还好，另一个主要目的成功了。”


    转头看去，巴士车内被营救来的琴晟正在被紧急抢救，药丸跟喷雾一起上，烧文明点式抢救。


    但这些人不吝烧道具药物，因为对方有资本回馈。


    不过……柏林正在看着林泉。


    林泉是他们抢救人的关键。


    但多疑如柏林，他猜疑这次袭击目的失败，是因为有人暴露了他们这一方的信息。


    所以，他盯着林泉。


    林泉也不是傻子，立即察觉了过来，做了防备状：“怀疑我背叛了你们？”


    “你开玩笑？我都帮你们救出了琴晟！”


    “如果我背叛了你们，投靠那个女人，我何必帮你们救人成功。”


    柏林慢吞吞说：“我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不过，你这个“何必”值得验证。”


    他果断让人搜身……


    从林泉，到琴晟身体衣物都搜查了一遍。


    “没有定位器跟窃听器这些东西。”


    林泉冷笑，“我说了……”


    柏林的枪口还是对准了他的额头。


    林泉面色大变。


    其他人也不动。


    柏林：“只要有风险，就值得抹杀。”


    “这次副本，进来的也不止我们这些牛马，还有韦恩家族的人，希望林公子能理解我们。”


    林泉咬牙切齿，最终说：“我毕竟是林家的私生子，虽然也只是私生子，终归是有点意义的，就算碍于林家的面子，你们好歹也客气点——不然你都不用搜身就可以卸磨杀驴了。”


    这话有道理，其他人也知道他身份，更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帮琴晟。


    不外乎京都的林家跟魔都的琴家在海外有见不得人的生意勾当，而负责维持这一门生意的英国方就是他们老板。


    三方利益共同体，才有彼此互助的必要。


    巨大的利益下，一个私生子不足为道，但正要撕破脸，私生子的血脉也的确值得警戒——万一人家以后有资格上位呢，毕竟游戏里击杀，现实里还活着。


    他们没必要撕破脸。


    饶是柏林这样的强人，自身有足够资本跟背景无视这种可能性，但他的部下不一样。


    他，得为部下未来的死活负责。


    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既然林公子知道，就应该能理解我们的不易，这次我们是带着命令来的，在得手后也得确保后续不崩盘，谨慎为重。”


    “所以得罪了。”


    林泉：“所以得杀我？”


    柏林：“自然不会这么偏激。”


    三分钟后，林泉面如土色看着疾驰而去的三辆巴士，也看着周遭荒芜无人烟的沙漠荒野。


    他的表情骂得很脏，也在暴怒踢着地上的石子。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柏林眯起眼，不再关注。


    而在车子远离后，林泉一改暴躁愤怒，只吐出一口浊气，查看四周，最终平静躲进一个林子里。


    二十分钟后，三辆巴士抵达了他们这边的大本营。


    其实就是在绿洲区域的另一端，只是不如谈瑟这边精准接近绿洲，毕竟没有通灵野兽找到正确位置的能力，他们是通过地下水道了绿洲另一端的区域，估计两三天后就能找到绿洲了。


    但现在不用两三天了，柏林他们借着林泉的信息已经确定绿洲位置。


    琴晟已经清醒，带着一身伤疤看着已经被控制的玩家群体。


    对方两百多人，一部分是盖亚.韦恩带进来的保镖们，一部分是攀附他的打手，剩下的就是被控制的玩家。


    这些玩家正在不得不被逼着夤夜打造根据地，一身汗水，气喘吁吁。


    谈什么现代文明。


    到了副本荒野，人均道德文明回归罗马时代。


    奴隶制复辟了。


    “刚好监控到羊群的栖息位置，盖亚少爷出去狩猎了，就等着柏林先生你回来，明天一早我们就挪营地去绿洲那边。”


    柏林喝着送来的水，一口一口咽下，询问盖亚什么时候归来。


    “估计是……你看，已经回来了。”


    柏林转头，看到了巴士车抵达，下车的男子穿着一身英伦范的武装衣，带着猎物抵达。


    十几只藏羚羊，无愧准备充足的财阀少爷团队狩猎成果。


    也能保证上端群体两天的伙食。


    盖亚一眼看到了虚弱的琴晟，眼里闪过轻蔑，但很快换上和善客气的笑容上前。


    “晟，我真是心疼你遭遇的一切，柏林，告诉我，你惩戒了那个该死的女人了吗？我的合伙人遭受的这一切，必须得到补偿。”


    柏林不得不告知结果。


    盖亚皱眉了，而琴晟已然清醒，对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她很强，盖亚，如果不是她足够强，我不至于求助你——一来是国内的力量一旦动手会被官方查到，借境外比较合适，二来我手底下的确没有柏林这么强的高手。”


    “但要对付她，可能你我二人联手都不容易。”


    盖亚面露微妙，“我承认她很麻烦，毕竟我也看过那些情报，可是晟，你非说我们两人联手也不能对付她，是不是反向让我打退堂鼓了——如果她这么厉害，我可不会掺和。”


    琴晟心里微微懊恼，暗骂这个年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的花花公子是只狡猾的狐狸，一边露出苦笑，“盖亚，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如果只是她个人，那自然两说，但牙臻仕跟司马倦知都跟她扯上了关系，那就有点麻烦了。”


    “而司马倦知……他似乎跟你们家有仇吧。”


    盖亚表情立刻阴沉了。


    是有仇，而且精准打击了他不少生意据点，去年还差点让他进监狱了。


    为此，他在家族继承权上一直失势给其他兄弟姐妹，得不到一些正当产业，只能靠底下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赚取利益。


    “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必须掺和了——他们有很深的关系吗？据我所知，司马倦知并未跟她接触，掺和这事的原因还是因为你那儿子愚蠢而不可控的行为，他查了白明隐，后来知道了谈瑟。”


    “所以晟，你想借刀杀人，可不容易。”


    琴晟未曾不安，倒是微微一笑。


    “以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并且作为中式世家子弟的经验来说——盖亚，你不懂谈瑟这个类型的女人对司马倦知这种世家掌权者的杀伤力。”


    “就好比你们对南希.戈顿的追逐。”


    “富有、风情、强大而知情知性，从身体跟精神上都无比强大的女子，但凡有野心的掌权者，都会如同追逐权力一样渴望拥有。”


    “财富到积累一定程度，追逐的就是灵魂的共鸣，甚至越难得到，越高不可攀，越让人兴奋。”


    “这是我们男人的卑劣，你可以理解吧。”


    最渣的男人，往往更懂同类本质。


    因为他们已经体会且具备一切劣根性，看其他完好圣德者也有更犀利的认知。


    一如牙臻仕跟司马倦知这样的人，在琴晟看来，越完好越克制，内在藏着的负面就越强烈。


    盖亚沉默了，后微微一笑。


    “我懂了，你是怕司马倦知现在还只是保留对白明隐这件事的介入，保护那个白明隐，但，一旦被这个谈瑟迷住，两人睡到了一块，她吹吹枕边风，那司马倦如就会加大力度，在两人一致敌对你且联手的情况下，通过拿捏你儿子来对付你琴家，进而影响咱们的生意，最后对付我韦恩家族……这一门生意如果崩盘，会直接断掉你国内的资金链，也会被伯家那些一直在查你的人抓住机会。”


    “咱们会一败涂地。”


    琴晟：“说白了，我那个儿子也没少帮你挑女人吧，那些人的口味也涉及中式美女，他背负的那些罪名，可是不少起源于你。”


    “所以，风险平摊，一起处理麻烦，这合情合理。”


    盖亚眼底晦暗，听懂了琴晟的威胁，嘴角下压，但很快上扬。


    “当然。”


    “虽然这次柏林没法杀死她，但好歹确定了他们的位置，也是时候准备围杀她了，本来我就挺感激她替我笼络了那么多人，作为感谢，我会让她死得快一点。”


    “今夜谋划一下，明早就出手。”


    “柏林，你判断一下，以她的战力，许多多大投入才能彻底猎杀。”


    柏林比较保守，道：“她当前劣势在没有枪械这些武器，但会制作弓箭，有一定远射跟近战能力，如果是保守估计，需要我加上亚里克斯这些人大约二十人全部参战包围她，才能避免她逃脱，最终围猎成功。”


    盖亚惊愕，“这么强？枪械封锁下，还得投入这么多人？”


    柏林：“之前她利用了那些狼群干扰我们，但哪怕排除这个干扰，她也有脱身的能力，如果以击杀她为前提，就得有这么大的投入。”


    盖亚看向琴晟，琴晟点点头，还补了一句：“而且最好投入辅助类高级道具，束缚她的速度。”


    “她的速度很可怕，我猜比柏林更快一些，本身力量也够强，有点怪异。”


    “但她的弱势在于格斗防护更弱一些，似乎，她的身体素质也有曲线，就是高强度之后，会有虚弱状态——这是我那边的智囊团分析的，她好几次都暴露了激战后近乎病态的虚弱，我猜测她这种爆发是有某些特殊道具加持的，一旦过了时间就无效了，恢复了虚弱状态，所以，人多包围，持续作战，耗到她时效结束，就是能彻底谋杀她的时候，前提是别让她逃了。”


    柏林还真不知道这件事，道具增幅后的虚弱吗？


    貌似表面看来，她的身体肌肉含量的确不符合人类力学。


    奇奇怪怪的。


    说谋划就谋划，柏林没有参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盖亚信任他，他也主动离开了。


    离开木屋后，他跟几个下属再次喝了一些被蒸馏出来的食用水。


    作为最高武力群体，他们会得到第一线的食物跟饮水供给，至于不远处的那些玩家死活，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柏林也只是看了会一对母子渴望的眼神，但对方害怕监工，很快虚弱离开，去搬运石块。


    柏林转过脸，握着水勺的手掌紧了紧。


    最终转身离开。


    水箱是有人密切看守的，确保饮用水不会被干扰或者夺走。


    但深夜中……


    影子无处不在。


    背对着它的两个守卫还在聊天，压根没发现黑暗的黑中有另一种黑。


    直到他们跟一个影子注视上了。


    他们都没察觉这是影子，但影子睁开眼。


    静寂者的注视。


    催眠。


    两个守卫被催眠了，迷迷糊糊中，其中一人去林子边沿撒尿，撒尿前，从林子中潜伏的一人中轻飘飘接了一管试剂。


    然后撒完尿回去，打开试剂，光明正大倒光了里面的透明液体，进入水箱中，然后把试剂管销毁。


    等他清醒过来，早已忘记了之前的事，两人继续聊天吹水。


    凌晨，商量出了绝佳偷袭计划的盖亚跟在强大道具医疗下恢复了不少的琴晟修整了人马，早起吃着炖煮的羊肉，随时准备出发。


    但是。


    怎么回事。


    恶心，干呕……


    盖亚跟琴晟头晕目眩，扶着巴士车壁呕吐。


    “中毒！”


    “有毒！”


    “柏林，柏林……”


    柏林也中毒了，但他身体素质强，迅速拿起盖亚送的另一把枪瞄向林子里。


    他察觉到了动静。


    那人走出来了。


    靴子踩在落叶上……


    面容在凌晨晨曦中若隐若现。


    子弹刚要射出。


    谈瑟已经射了箭矢。


    一箭一个。


    但没彻底击杀，而是射穿他们的手腕跟大腿。


    最高战力跟白菜一样被废掉了。


    躲避箭矢的柏林难抵生理作用，呕吐了，扶着车壁奄奄一息，另一边，琴晟跟盖亚亦如此。


    眼看着全场崩塌，如入她掌握彀中，她也走到了场地中心。


    一刹！


    柏林猛然爆起，体内治疗道具卡生效，彻底抹除中毒状态，而另一边，盖亚同样抹除了中毒状态，甩手就出了高级道具——风筝牵引。


    咻，一条风筝牵引线直达谈瑟身前，即将击中她达成束缚的那一刹。


    谈瑟好像早知这人的道具品类跟能力，也知道他们有去毒能力，直接侧步躲开。


    躲开的刹那，柏林左手射击的子弹迎来。


    瓮！


    护盾起，格挡。


    子弹摊开，护盾破碎，柏林要射第二波的时候，谈瑟已经闪电抛掷出袖下的一枚枚袖珍木镖，镖尖淬毒。


    咻咻咻。


    柏林迅速躲闪，脚下溅起的尘土飞扬，在飞掠中，他避开了这些毒镖，抓住机会射击子弹。


    谈瑟不得不闪避，身体半跃起。


    “机会来了，上！”


    另一边，盖亚也爆发了跟一般公子哥截然不同的战斗力，手握突击抢哒哒哒疯狂射击……跟柏林形成了对应的攻线，也谨记不跟谈瑟近战的打算，风筝牵引始终追赶者谈瑟的身体，随时准备束缚她。


    机会果然来了。


    一手突击枪逼着谈瑟跃起，另一只手风筝牵引，那光线追赶者谈瑟的脚踝，很快即将束时……


    哗啦。


    影子遮蔽双眼。


    盖亚直接被影子剥离的另一种运用彻底蒙蔽眼睛。


    视线蒙蔽后，控制的牵引线乱了，虽然依旧追赶谈瑟，但！


    “错了！”


    柏林眼看着谈瑟往这边闪来就是面色一变，正要躲闪，却见谈瑟的眼镜……


    静寂者的注视。


    该死！


    眩晕，催眠。


    他迷瞪一秒，那光线就抵达了。


    束缚住了。


    柏林瞬间无法动弹，但也保持了被束缚前的最强攻击状态。


    谈瑟来了，他企图最后一波反杀。


    所以瑞士军刀狠狠切去。


    砰！！刀锋下来，谈瑟未曾换弓成刀，而是身体如同鬼魅一样掠扫，从他劈来的刀锋略过，手中长弓丝滑套入——让刀跟他的手进入弓跟弦之间，随着她手腕一转，锋利的弓弦绕着他的手腕……


    撕拉！


    筋脉被直接切断，手腕绷出血线。


    身体剧痛之下痉挛颤抖，之前他被风筝牵引束缚住了，完全不能用其他动弹，下一秒，盖亚那边发现情况不对，硬生生用道具卡驱逐。


    “滚！”


    影子被驱逐了，盖亚恢复视线，看到情况，立即改掉对风筝牵引的控制，束缚解除，柏林半跪后不得不握枪绕手腕后射。


    但……长弓被谈瑟后退一拉拽。


    弓弦已经绕过他的手臂，抵达他的咽喉。


    是枪快还是她的手快？


    不好意思，还真是后者，他知道肯定是后者，因为他后射的枪口也不一定能瞄准她。


    艹！


    他不得不改刀枪口抵达咽喉前射断弓弦。


    可惜。


    当他的动作都在为自救而诞生时，谈瑟的另一只手就已经——摁住了他的手腕。


    完蛋！


    手骨被捏断的那一刹，柏林企图收回枪支，但……


    枪口抵达——不是柏林的脑袋，而是另一人的脑袋。


    盖亚。


    砰！


    一枪爆头。


    击毙，战利品转移。


    柏林跟琴晟瞳孔地震，她怎么知道他们的诡计？


    昨夜密谋中，琴晟就提到：“如果万一厮杀局面不好，她爆发出了超强的武力，但也一定会夺枪，要保证枪械的拥有权转移，她就得击毙拥有者，那我们的应对就是，枪支转移，比如盖亚你把枪给柏林，使用在他，但归属权归你，她判断不准，就算击毙了柏林，以为胜率在自己，但，你那边突然收枪，她一时失去武器，那优势就转移到了我们这边，突袭一波，她就完了。”


    盖亚被击毙得如同大西瓜一样随意，一点也没有韦恩家族公子哥的牌面，而下一秒，柏林跟琴晟也面临了握枪在手的谈瑟一眼扫来的杀机。


    完了。


    子弹射击一波后，尘埃落定。


    柏林看着被废的双手，又看看被斩断了四肢的琴晟，再看全场中毒的主要武力人员。


    嗯……她是怎么追踪到这的？


    直到谈瑟用刀切开琴晟被砍下的左臂。


    左臂有很多伤口，一些伤口被缝针过，那是之前她为了吊着他的命做的医护，琴晟几次醒来看到自己没死，知道这人的恶毒，但没想过……


    缝针下面有东西。


    卫星定位器，道具。


    真呵呵了。


    这女人恶毒得很。


    “我能否问一下，昨晚跟我近战搏斗不相伯仲，也是你故意的吗？”


    “夫人。”


    不相伯仲？


    某种意义上的确是，格斗武力在彼此近战是可以五五分的。


    微微喘息后坐下的谈瑟看了他一眼，道：“不以击杀为目的，切磋状态下，可以五五分。”


    柏林理解了下——我不想杀你，要留你命的前提下，的确可以五五分。


    “你是在道具失效期？”柏林更精准看出谈瑟的状态不对。


    谈瑟扶额，“你们的判断没错，我的确一直用卡片，用完就衰弱。”


    “真正状态的我，柔弱无力，只堪跟人睡在一起吹枕边风。”


    “这么一说，你们开心吗？”


    柏林：“？”


    被斩断三肢只留下右手又被用了道具胶囊吊着命的琴晟满头大汗。


    要命，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腹黑。


    “那话是盖亚说的！”琴晟直接卖了合伙人。


    谈瑟：“哦，所以他被爆头了。”


    两人：“……”


    柏林在安静后，其实很不能理解一件事，索性也是阶下囚，不如问下。


    “你既然不杀我们两个，说明另有目的，按理说，盖亚是韦恩家族的人，你最该留的就是他，为什么反而杀他？就因为昨晚窃听到他言语上对你的冒犯？”


    谈瑟喝着背包里带来的水，咽下后，看了看热乎乎的沙漠太阳，再看两人。


    “一个还没掌权的子嗣，死不死的都影响不了大局，而他的财富是跟家族共享的，相比于被推出来跟琴晟你做这么脏的生意，说明早已是弃子，个人名下余额恐怕不多，留下他，没有太大的价值，杀了，省得脏眼睛。”


    “琴先生你就不一样了。”


    “琴家有你，是我的福气。”


    “大额资产，都在你名下。”


    琴晟：“……”


    所以她留着他的命，就是在等那10%的消费额度。


    等着琴家大额资产的10%消费额度。


    艹！


    “夫人，我恐怕还没那么愚蠢，大不了自……”他刚想说自杀，就看到谈瑟对视着他。


    催眠了。


    “跟我签署协议。”


    “来，用你的右手。”


    协议准备好了，本来在之前就可以用上的，但她知道这人在伦敦有援兵，想着这伙援兵肯定有资产跟战略装备，所以，暂时留他一晚。


    你看，果然是伦敦财阀子嗣，这物资可真丰富，至少武器跟装备有了。


    凌晨见阳，吃掉对方的人力跟物资资源，再签协议。


    一举两得。


    琴笙在极致虚弱的情况下，根本扛不住她的催眠，默默用剩下的右手签署了协议——约定转让10%的财产文明点消费管理权。


    她的精明在于系统精致道具文明点转移，哪怕是她的BUG技能协议也不行，但，如果是管理权呢，就是让她代为消费。


    消费权转移，到时候她大肆消费掉其10%的文明点额度，把道具转为赠与。


    也就实现了财产转移的目的。


    而且，她在协议签署后，不等琴晟恢复，就捏着他的嘴巴往里面灌了药。


    迷晕状态。


    始终昏厥，始终无法清醒，也就杜绝了任何撕毁管理权的可能性。


    人彘，也不过如此。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诞生的柏林看着都震惊了，头皮发麻。


    第68章 榴莲？


    谈瑟要做事,执行力素来很绝，她对下面的人也没别的那些要求，甚至符合资本家的固有素质——只要能办事,其他细枝末节的小问题都不是问题。


    甚至连恩怨都能放在一边。


    这是柏林针对之前得到的情报在此时此刻拥有的细微判断跟期盼。


    但前提是他有价值。


    谈瑟果然没杀他，完成对琴晟的索求后，另外扔了协议给他。


    “现在跟你有越狱卡或者劫狱卡协议的主顾已经死了,你是自由人,是时候选择新的东家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你协议都递到我跟前了……


    “如果您不是正在搅拌毒药如同搅拌纳豆，我可能还真不敢背叛韦恩家族。”


    柏林是犹豫的,因为投靠谈瑟这件事一旦为韦恩家族所知,回到现实后，他一定会被暗杀处理掉。


    “夫人,你可能不知道，在英国杀人的难度可比在你们国家杀人的难度低多了,毕竟是纯粹的资本世界。”


    谈瑟：“所以，跟我有关吗？”


    柏林被梗住,脸颊尤有几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建模轮廓固有风情，但眉眼很冷静，在判断后，道：“综合判断，我肯定选择对自己损失最小的那一面……”


    谈瑟：“盖亚的脾气不太好。”


    柏林：“……”


    作为有勇有谋的高级镖客,他秒懂谈瑟如论天气的一句话中夹带的内涵：盖亚被杀，这次大资本投入的副本行动显然功亏一篑，而且还会失去跟琴晟这个稳定的非法见不得人勾当盘子,朝不保夕,假如死出去的盖亚撑着一口气没昏迷，他是情绪化且不理智的,那么一定会迁怒柏林，因为柏林名声在外，之前琴晟跟盖亚对他多信任多推崇，现在就有多恼羞成怒。


    资本不会共情打工人。


    当一个项目崩溃，需要有人负责的时候，责任只会往下降级承担，真正有担当的人很少，显然这俩土贼没这样的道德素质跟大局观。


    假设，盖亚本性是冷静的，那么基于冷静，他会判断出被谈瑟重创的琴晟出去必然垂死，他虚弱的时候，也是其他家族乃至司马倦之等人抓住痛脚疯狂攻击的时候，不需要针对别人，光是琴三就足够了，琴家自然深陷泥沼，虽然不至于灭，也会血崩，损失巨大利益，从此进入衰弱期，琴晟一定不愿意，接下来就是咬他出来要挟他不顾代价救他。


    一如昨晚的商议，其实就是两条狗的谈判跟妥协，最终统一战线。


    盖亚一旦明白这点，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灭口。


    从知情的柏林等人到当事人琴晟等人，全部得灭口。


    他们的杀机，反而会比谈瑟更重。


    所以，从这两个方向思考，柏林都顺着谈瑟的提醒预判到了自己的下场。


    其实他也不是不懂，就是……


    “若我躲避，恐怕他那边能派出暗杀我的人也不多。”柏林还是自信的。


    谈瑟：“所以都是丧家之犬逃亡之旅，为什么不改立门庭？”


    柏林：“因为，我预感你的背后很麻烦，你的手段太雷霆了，动辄对付庞然大物，我怕选择你后，面对的敌人不止是琴家跟韦恩家族，还会有更多更麻烦的人。”


    他好直接，404想骂他，但又默默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咱们的ABO404可是每次出手就石破天惊，完全不顾人死活。


    谈瑟却笑了，笑容很淡，但意味深长。


    “看来这两人捧你的力度的确不低，以至于让你丢掉了所处高度的预判。”


    柏林一怔。


    谈瑟已经站起来了，毕竟已经收拾好了，只在月下幽幽一句。


    “如果，我真对付上了那个高度的存在，它能杀我，那，以我跟你当前的胜负高度差，在这一局中，一开始也不至于拿你派上用场。”


    “没派上用场的棋子，有没有威胁，杀不杀的，人家还不至于在意。”


    “你得相信但凡高位者，这点涵养跟肚量都没有，说明也是虚有其表。”


    柏林：“……”


    虽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感觉被醍醐灌顶，但又觉得被优雅而不失礼貌辱骂了一波。


    柏林思虑片刻，最终咬牙拿出笔，“我有要求，等出去后，把我引荐给那位司马先生。”


    谈瑟眉眼一顿，看了他一眼：“抱歉，我不认识他。”


    柏林皱眉，她误会了。


    谈瑟也不管他的猜想如何，“不过，你对他或者那些魔都的人有价值，出去后，第一时间出境到魔都，我做个提醒，自然会有人找你的。”


    柏林要的也只是这个，打量了下谈瑟，“总不能真期待你跟司马倦知那类人真有什么枕头风，我也没那么龌龊，对一个击溃自己的强者如此下流臆想。”


    “如果有冒犯，我也道歉。”


    谈瑟不置可否，把这人签好的协议收起。


    “没关系，你中毒了，加上你本来就对自己缺乏判断力，何况对别人。”


    “……”


    柏林：“我现在相信为什么每次中英大学生在网络上对骂，都是我们英国人哭着回家找学校投诉了。”


    “你们那边的语言文学的确恶毒。”


    谈瑟一愣，若有所思，真心实意道歉且保持坚定的态度：“我骂你了吗？抱歉，我只是想用事实来说服你，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习惯。”


    柏林：“……”


    正好治疗卡效力减退，毒素侵入，他一张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她没有杀人的心思，毒素只是用来控制人，这种毒也是她在入副本之前就随身携带在背包的。


    掐着正常人类身体的消化能力用的，既要让人适当醒来，又得省药量。


    你看人家，那背包虽然缺乏攻击性武器，但人家懂得带毒啊。


    404：“虽然这么一算，毒剂释放出的杀伤力肯定比单体的武器道具来得厉害，但你怎么确定它会被系统允许代入呢？”


    谈瑟：“系统对道具禁止力度比较大，反而对原生物质比较宽容，这是目前公认的事实，所以，假设我纯手工制作、随身携带的原材料毒剂都带不进副本，那其他玩家随身携带的武器等道具也大概率进不了副本，假设大家都出于同一装备水平线上，我可能也不太需要用上毒剂了，除非被一大群人包围群殴。”


    404一想也有道理，暗道这人思维果然清晰缜密。


    “我觉得你在办坏事时的效率，比对人好的时候更高效且厉害。”


    “难怪我是小恶魔，而不是小天使。”


    404不吝夸奖跟自我认可。


    谈瑟：“……”


    反正柏林虽然吐血了，却也没到四肢不勤的地步，就是累，虚弱。


    其他醒来的人也差不多。


    反正，他们现在就是被控制的状态。


    有了柏林打头，那些下属不得不倒戈，也在协议下被奴役。


    谈瑟又没要他们的道具跟文明点，不违背禁闭指令。


    “果然，系统还是有点道德的，并不阻止丧心病狂的奴隶协议。”


    她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反人类。


    这些人：“……”


    怎么办，这位好像在这个副本里面特别让人捉摸不定，以前的那些情报完全没用了。


    她好像放飞了某种了不得的尺度，正在觉醒可怕的气质。


    谈瑟实际侵吞了整个韦恩家族盖亚少爷小分队开局费心拿下的整个200营地规模，连着装备道具跟人力资源一口气带走了。


    简单计算获得财富如下：12头新鲜藏羚羊，35套武装衣（基本在柏林等人身上穿着，但也有备用的，被谈瑟挑了合适的尺寸穿了），一批随身携带的背包（药品，简单初级+少数中级辅助道具），30把枪械（其中5把是归属盖亚所有权的枪械，因为随身携带被直接默许可用），不过因为实际击杀的是韦恩本人，击杀战利品除了他身上穿戴的东西，其余遗产都不被直接计算当前所得，系统提示等副本结束才会清算。


    价值最高的其实还是200名玩家。


    谈瑟其实之前潜伏赶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群倒霉落入盖亚这种非法分子手中的玩家惨状。


    这才进来一天不到，就活像是被奴役了一个月，怪可怜的。


    但她也只看了一眼，甚至没有多余接触。


    这让柏林等人再次觉得情报里提及的那些信息真实性的确有待商榷。


    至少这位夫人传说在劳务架构上富有良心，但不代表她有富余感情平等仁慈于所有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并不亲民。


    谈瑟的确没介入太多，把人带走也是最初的计划打算，现在也只盘算收益。


    杀了一个盖亚。


    BUG技能第一次收益不多，因为没有遗产道具转移。


    系统可谓是掐准了道具禁闭跟文明点消费禁闭的设定不肯放漏洞了。


    谈瑟没有大规模杀人，挑一个先杀杀看，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走这个漏洞。


    “可惜了。”


    “还好只杀了一只。”


    柏林等人：“？”


    有巴士嘛，这么多人，趁夜赶路回去怎么了？


    但回去的路上……


    经过一片林子的时候，谈瑟让人把车子停下了。


    柏林一看这地方就挑眉了，“果然是他，林泉，他是什么时候被夫人你策反的？”


    谈瑟：“吃羊肉的时候。”


    时间回到林泉端着手抓羊肉送进木屋。


    谈瑟喊他一声后。


    林泉不解，回头一眼，瞳孔震动了。


    他的下颚被长矛尖顶住了。


    “这个角度，他们不知道你会死。”


    “坐下，一起吃。”


    “就好像得了我青睐一样。”


    “最好别让外面的琴先生知道你无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而倒戈。”


    林泉咽咽口水，乖乖坐下，长矛也离开了他的咽喉。


    “夫人，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谈瑟：“做错，改成暴露，不好吗？”


    林泉：“那我暴露了什么？”


    谈瑟：“琴晟不是傻子，不可能猜不到我的打算，宁可冒着被我讹诈掠夺的风险也不肯自杀，不过是权衡利弊认为还有翻盘的机会，细数当时局面跟人群，他的翻盘可能性也就是外援，伦敦是他的产业高热区，这件事我也早就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伦敦那边的镖客公司？”


    林泉表情都僵住了，“所以你怀疑在这批人里面可能有他认定可以帮他传消息的人，那为什么是我？最大概率不是同属四大家族且跟他有世交关系往来的弦风镜吗？”


    谈瑟：“我也没说不怀疑她，消息传出去后，因为团队一直在移动，就算对方知道了琴晟的情况也没法最快追踪且动手，最好的打算就是以你的手机为定位，我想他们那边也一定携带了这样的设备，可以锁定你的手机。”


    “所以，你们的手机谁始终开机，谁就是负责传递消息的人。”


    “不巧，你是唯一一个不太节省电量，慷慨到让人侧目的那个人。”


    林泉此刻真心眼前一黑。


    都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那好歹别让他遇上这么精明犀利的异类。


    “你，会怎么处理我？”


    谈瑟：“死人的价值是喂鳄鱼，没杀你，就是有其他可利用的地方，为了节省时间，省得你权衡利弊出去后在现实唯恐被报复的前提——我得提前提醒你，作为身份不显又善于经营关系的人，假设你有正统身份，不至于这么卖力，大概率是私生子吧，而且了解四大家族，且跟琴晟都有些人面往来，可见你的血缘归属级别也不低，也不会差琴家多少。”


    “都踩在了这个平台基础上，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争权，都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私生子要出彩的必要条件吗？”


    林泉一怔，有点不理解她的话，“能力？”


    他不意外自己被看穿见不得人的底子，毕竟对方很强，素来以谋划跟武力短时间内就享誉魔都。


    谈瑟：“能力强，世界顶级学府跟社会熔炉自可以为资本奴役或者驾驭出足够多的牛马，何必从地位不稳定甚至引起内乱的私生子里面选？”


    “要的是哪怕身份不正，但气度格局姿态都有正统继承人备选资质，让正统保守派可以稍微放下戒心跟嫌弃的光明形象。”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所谓大家族的确爱走这条虚伪的路线——本来就出身不正，还蝇营狗苟旁门左道毫无原则，只会被认为是祸家之源，那些正统继承人也只会认为你是一个坏人，对他们随时可以暗下毒手，能力越强，威胁越大，你最好的下场就是作为见不得人的脏手替你的家族办事，最后因为不计入族谱跟明确关系而被推出去顶锅，以保证家族名声，这，是你想要的吗？”


    林泉被戳中了心肺，他知道这是实话。


    而他本来也正走在这条路上，他甘心吗？不甘。


    “但投靠你，日后暴露，违背家族跟琴家的关系网，这等于……”


    谈瑟的确不耐烦浪费时间，因为这人的思维毫无价值。


    “说过了，你的家族既然没给你投资资源跟安排人力，就没指望你在副本里面或者在世交关系上有多大的出息。”


    “你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备选。”


    “既然进一步不可能有太大的贡献，甚至可能因为贡献太大而被针对，还不如退一步让你的家族看到你的安全度跟可信度——不管做多少坏事，私底下多脏，表面都想风光敞亮，你想走到前面，就得以退为进。”


    “靠杀人抢劫为生的盗匪攒够钱后，十有八九第一件事就是换身份成为一个清白干净的体面人，娶妻生子，再让孩子读书经营正当生意，你猜这是为什么？”


    林泉脸颊颤抖好几下，最后抿唇，有些狐疑，“所以，你是在帮我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吗？夫人？”


    “你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还是说进了这个副本后，这位此前被公认格调高到让牙臻仕等人都客气对待的夫人正在暴露本质？


    谈瑟瞥他，淡淡道：“虽然我不认可私生子这种存在，甚至不支持他们的继承权，但琴晟肯信你，说明你们两家一丘之貉，关系还很深，那将来利益盘子倾覆，你家不管是报复还是自保，大概率在日后也会跟我有些纠葛，那我不介意让你们家的内权争斗更猛烈一些。”


    “怎么，这样看起来不像个世俗所期待的圣人吗？”


    “而且，你也算狡猾阴险的，后期不能对你的家族解释你是忍辱负重卧底我这边吗？”


    夫人有时候真心带点看透且说破的犀利跟幽默，且手段一茬接一茬，竟比他更懂得脏术。


    社会学，腹黑学。


    林泉尴尬，还有点恐惧，内心却在迅速盘算这种策略的可行性。


    他知道谈瑟能花费心思跟言语跟他说这么多，就是打算用他来提前埋线林家。


    他会背叛家族吗？


    这怎么能是背叛，他，只是服从对正义的感悟，做了最终的偏向——他过不了良心那一关，没法做一个攀附邪恶的歹毒之人，如果家族要放弃他，那就放弃吧，他去安心读书……


    这么洗脑一下，心里好像隐隐舒服了。


    至少当前选择她也是在副本里最舒服的方式了，还能保住生命格子——但凡他继续硬来，被嘎掉了，损失的大量生命格子，他这个卑贱私生子有资格被那个人渣父亲赐予资源补助吗？


    不会的，只会加速被抛弃。


    这就是真相跟形势。


    “您，希望我怎么做？”


    夜也算很深了，沙漠中又有了别于白天的低温，巴士里竟有些冷了。


    谈瑟看着原本约定好的林子微微皱眉，疑惑林泉怎么没在附近等着，她并未偏离之前约定的时间。


    林泉这人狡猾冷静善于判断，不太可能失约，难道出事了？


    柏林跟谈瑟都觉得不对劲，突然！


    一声惨叫。


    是林泉。


    谈瑟让柏林看着巴士群，自身迅速闪入林中，速度极快，几分钟后看到发出惨叫的人影正在蹿逃。


    哗！


    谈瑟一伸手拽住林泉的衣领，这人身上衣物藏着的一些沙漠水果掉落一地，整个人都有些仓皇不安，看到她后才连续颤抖脸上肌肉，还没说话就迅速指着身后一处。


    “我，我找水果，看到那棵树，以为……”


    “你看。”


    这个林子位于绿洲南面区域，属于水分比较丰沛且林木比较茂盛的区域，什么植物都有，能找到水果不奇怪。


    想来这林泉也是有点胆大心细，在等待谈瑟回归的过程中还不忘为自己争取到一些生存食物。


    结果。


    谈瑟都不用近距离过去，顺着林泉苍惶之下也算清楚的指向看到了绰绰林影中那规模不小的一株大树。


    茂密，树荫茂盛，冠盖似老榕，但仔细看树干形体上垂挂的大果实又不像，倒像是榴莲树等果树？


    林泉之前就是骤然看到它的影子，以为是果树，靠近了……


    谈瑟现在也靠近了。


    护目镜只能捕捉它的大概轮廓，手电筒一打。


    才算看清了。


    那一颗颗篮球大的果实。


    分明是人头。


    额，好好的天灾副本，搞这个吗？


    谈瑟一时无语，但林泉现在也镇定下来了，毕竟谈瑟这人自带的武力足够堪比镇定剂。


    “我之前真以为是榴莲，还想着这东西营养极高，可以顶生存供需，这才冒险过来，我没想过是人头。”


    “都风干了，我不理解，这是天灾副本？这也是变异标题的设定？”


    谈瑟没回答，毕竟还不了解，撇开颇有些小鸟依人毫无此前反派鬼祟模样的林泉，上前近距离查看，甚至套上手套，握住一个风干人头仔细看了一会。


    “人为割首，麻绳编织垂挂，这种麻绳质量不差，还是用心编织的，不像是变态凶手杀人后对死者的随意对待，而且头颅没有被野兽老鼠等啃咬过的痕迹，想来垂挂前还用了一些药物，只是为了保证它们挂在这里风干，没有别的意思。”


    “大概率是沙漠一些本土特殊部族用来祭奠死者的方式，就是我们国内某些地区也会挂牲畜的脑袋在戈壁林木之上……”


    “这些头颅风干的程度不一，挂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等。”


    林泉此时也安定了，部落祭祀死者？


    那没什么可怕的了。


    “是正常死亡后割头挂树？虽然习俗不值得倡导，但只要是正常死亡，这个副本就还……”


    “恐怕不是。”


    什么？


    林泉看过去，看到谈瑟已经看到了其他人头，她发现了什么，正在一个个看过去做验证。


    然后，她皱眉了。


    林泉跟着看过去，很快表情也突变了。


    “这些人头的头盖骨上面，怎么都有钻孔？粗细如筷子……是被人击杀？都是这么被杀的？”


    那就肯定不是正常死亡了啊。


    这副本要走怪谈风？


    第69章 建造


    林泉的第一反应是有变态凶手在伤害本地土著或者玩家,手法为钉刺——这筷子粗细的孔洞类似建筑大铁钉。


    蛮变态的，也有点匪夷所思。


    变异这个标题附加词某种意义上可以解释这种匪夷所思。


    不过，谈瑟的猜想有点不同,她留意到这些钻孔的骨质边缘细微之下有一些乌棕色，沁入骨质些许，导致钻口的骨质边缘质感并不光滑,不像是被锋利器具损毁的样子,倒像是被腐蚀过了。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铁钉上面附有铁锈。


    所有的头颅上所用的钉子都有铁锈？


    不至于,概率也不高,毕竟一根钉子上的铁锈会被磨损完毕，所有钉子上都生锈？


    谈瑟思维一边缜密扩散,一边可惜没有测算化学元素的道具，不然可以直接确定这棕色痕迹到底是铁锈还是其他物质。


    但她调整了护目镜的视感倍数。


    林泉也是看着她调整腕表的,心里狐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发现，但不敢问,只能默默观测周遭，担心有什么暗影躲在林子里似的。


    这是正常人的恐惧心理。


    但凡凶杀，到了现场的目击者第一反应都是——凶手不会还在这吧！


    谈瑟察觉到了这人的肢体动作跟呼吸，但一心关注倍数调整后的结果。


    她看到了头颅破口上的骨质被最大限度放大后。


    上面的痕迹果然更接近腐蚀。


    那就不是物理伤害了。


    谈瑟冷静，开始动手。


    林泉本来就惴惴不安,服从了普通人内心的恐惧，鬼鬼祟祟查看周遭后，感觉到身后奇怪动静,剐蹭？磨损？反正是很奇怪的,近乎在木材厂锯刮东西让皮肤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声音，更重要的是他没再听到谈瑟声音,一时紧张，“夫人，咱们什么时候走？也许这些真的只是祭祀……”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一天24小时不到，他就从算计、敌对的心态发酵成了某种依赖心理。


    他说着回头，然后就瞧见平日里优雅而不染世俗的夫人正一手握着头骨，如打保龄球的手势，一手用很纤细的针锥小刀剐蹭头盖骨上钻孔的棕色骨质。


    林泉：“！”


    你看我瞳孔有没有地震？


    “夫，夫人？您这是？”


    他艰难找回声音，“是在留痕迹调查？您在意这件事，认为是凶杀案，会影响副本，不然您也不会亲自上手这样的活。”


    谈瑟：“这样的活？”


    林泉尴尬，“不太……正常人不太愿意亲自上手的活。”


    “而且既然是本地土著的祭祀，多少有点宗教意味，您不怕狗系统在这里的设定上加入鬼类内容吗？”


    他这种猜想方向也没错。


    谈瑟：“的确。”


    然后她把完事了的这个头骨重新挂了上去，又取下一个，递给他。


    “你来。”


    林泉：“！”


    来都来了，要么她来，要么他来。


    林泉能怎么办？！


    就多余那几句！


    林泉不得不干活，好在她也无意让他把所有人头都薅一遍，但他自己惴惴不安，倒也察觉到她是真的不在意这种祭祀宗教带来的潜在恐怖。


    “夫人，在有副本设定有鬼类存在的世界里，您也是无神主义者吗？”


    谈瑟正用手机拍下大部分头盖骨的样子，以做以后留用，但也恢复了林泉的询问。


    “我不是。”


    “你很害怕？”


    林泉尴尬，“正常人都会害怕，我不是说您不正常的意思，我是说……正常平庸弱小的人，都会害怕，担心凶手还在这里。”


    谈瑟指了下垂挂的头骨。


    “最新的一个也至少好几个月了，总不至于这么巧。”


    林泉也顺势说：“的确，而且我们身上也有感应道具，如果有凶手在场，热感应能确定他在林中的存在，除非距离很远……但如果很远，对我们威胁也不大。”


    谈瑟：“正常是这样。”


    林泉：“没错没错。”


    谈瑟：“不正常的话，可能因为我的运道，从而不正常。”


    林泉：“……”


    谈瑟微微一笑。


    “抱歉，我一般不是一个吉利的人。”


    大晚上的，夫人您这样大可不必。


    好在谈瑟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她内心深处还是对自己的运道有点认知的——系统的设定是根据玩家的能力而调整难度，这种智能规则调控的行为着落在她个人经历观感上，其实就是运道。


    困难的设定，麻烦的人，甚至是真凶，都会朝她接近。


    从剧情逻辑上来说，也可以理解为真凶如果知道有她这个人，也会将她视为麻烦或者威胁，从而接近甚至针对。


    这一切都符合逻辑。


    只是谈瑟对林泉现在多为利用跟控制，不至于像对江饮溪那样宽厚且有教育的耐心，没有多解释。


    随口几句就带着他离开了。


    远去的背影中还夹带林泉几乎当真的慌乱声音。


    “夫人，您刚刚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万一凶手察觉到咱们的调查——比如他会回来查看这棵树，发现了人头的情况，会不会关注到您？”


    “也许会，但也不是坏事。”


    声音渐渐远去，最后以谈瑟轻软从容的调子彻底消失，但听到的人会深刻体会到——她其实并没有把所谓真凶当回事。


    但如果这个副本是纯粹的怪谈副本，且时间跟地理位置上都合适，发现这一颗人头树后，他们就该大范围地毯式搜索。


    搜索后，如果人马足够充沛，就会发现在距离这棵树大约南北方向七八百米的地方，有另一颗差不多大小的树上也垂挂了一颗“榴莲”。


    而这一颗人头现在特别新鲜。


    眼珠子还在，未曾腐烂。


    过了一会，有人从树林中走了回来。


    是，回来，原本在这，但因为听到一些动静而离开，现在才回来。


    继续了原本应该收尾的动作。


    他，将手里提着的水壶对着头颅喷洒，一股药水雾气淋湿了头颅，让眼珠子上方的长长眼睫毛都淋上了一层水珠。


    谈瑟等人是在凌晨四点才回到湖边的。


    两边人数接洽，三百多加两百多，一下就扩大了规模。


    巴士也依旧是他们当前唯一能宿居的地方。


    然而，在一夜折腾后，两边其实都很狼狈虚弱，唯一有些欣慰的事就是——十几头藏羚羊跟湖下的尼罗鳄似乎还能充当口粮。


    坏消息是——时间可能只能维持一天。


    更大的坏消息是。


    “天快亮了，高温，也要再次来了，咱们可怎么抗得过去？又没有道具庇护，还没有房子可以暂避高温，咱们这些玩家最脆弱了，最底层，哎……”


    众人疲惫之下原本还想睡一睡，得到不知谁这么念叨的一些话，一时都不太好了。


    不少人忧心忡忡，忍不住看向那三栋小木屋。


    弦风镜不得不忍受自己身上的气味——虽然在湖边随便清洗过，但衣服没换，汗液虽然被水泡掉了一些，但湖中水液也有杂质，不必家里衣物清洗的干净气味，它是各种混杂气味一起来。


    当然，这不算什么，只是才第一天，她还无法跟以前的优越干净生活切割，只是在努力适应。


    她都有困意了，打算在等到谈瑟回来后就抓紧时间去小木屋睡上一两个小时补充体力。


    突然听到不知道谁这么负能量的话，一时有些烦躁，目光扫过一些人，直接开大了。


    “按照温度提升的曲线，好歹也有一两个小时才会到一定高温，在之前期间，我们还是能休息或者干活的，你这么一说，让人精神力怪大的，有什么好处吗？”


    “怎么，我们还能因为担忧高温到来而向天祈祷降雨？”


    “还是可以如你期盼的那样为了减少高温带来的伤害，把三个木屋都拿来轮流安置扛不住高温的人？”


    “是个适当的主意，但你忘记了游戏的世界是没有道德跟法理秩序的，你以为谁得为普罗大众的性命安危负责？”


    “本来，最好的环境就该是给付出最大且掌握权力的人享受的，你是在索求公权吗？”


    弦风镜就不耐烦这些人的天真无邪。


    五千年跟十年，文明跟秩序剧变，但人类本质始终如一。


    就不能尊重一下生存法则吗？


    那人也是没想到自己这般合情合理的一番话会被直接怼了，而且这位大小姐除了在谈瑟面前乖顺无比，在别人面前完全第二幅面孔。


    迷糊懒散，是因为没把别人放在心上，而且什么都被满足了，不需要急躁，所以松弛。


    高傲，强势，是因为察觉到别人威胁到自己的利益，迅速觉醒食肉动物的野性，开始捍卫权力，维护有利于自己的秩序。


    这有错吗？


    没错。


    她一晚上都在盯梢打架，不累吗？


    靠！


    气氛一时安静，不少人下意识看下其中一栋木屋，期盼谈瑟出来说什么。


    不管是训斥弦风镜，还是对付那个负能量爆表又别有居心的玩家，都符合不少人的期盼。


    结果没有，谈瑟压根没出面。


    木屋里面，404再次嘲讽人类本质，又问谈瑟为什么不管一管。


    谈瑟：“自然环境最容易养蛊，也会自己形成稳定生态，我不管，它也能运行，最终成为我想要的局面，我又何必出去担负某些恶名呢。”


    对弦风镜跟林泉这些人挑出来表露出另眼先看，其实就是利用他们办事。


    一旦得到她默认的威望跟权力，这些人就会自发捍卫眼前局面，包括柏林。


    这些人也就成了六百多人的培养皿里的酵母菌。


    自然会发酵出她想要的酒。


    404：“你不管，可能会因为冲突而死一些人哦。”


    谈瑟：“嗯。”


    404懂了。


    就算还不能确定她内在的思想核心跟人生原则深浅跟内容，但起码能确定她的一切都充满弹性。


    用世俗的理解就是——上位者擅谋，果断执行，既手段。


    而且，她从来不会惋惜个别或者一部分牺牲。


    成大事者，必须，而且绝对不拘小节。


    这是五千年历史变革的文明中绝对的铁律，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过谈瑟也开始了两手准备。


    第一，收集的那些粉末都被她保存了起来，几次密封，放在背包里面。


    第二，她拿出纸笔开始画图。


    404一看这个就有点激动。


    “建筑图啊，你又要开始建房子了，太好了！”


    “你的第一桶金可是卖房子得到的……不过沙漠里缺少建材，唯一适用的也只有木头了，枣林其实不算大，你要对胡杨林下手吗？”


    其实这是必然的事。


    谈瑟也没有其他所谓开天辟地无中生有的神级操作。


    毕竟这里除了沙跟土，也只有木头，其实已经很幸运了，也算是她选择此地的主因。


    其次，她知道天灾副本毕竟是天灾副本，难度肯定在天灾。


    设计图其实还算简单，她也只是开头列了个范围，基本是第一步。


    伐木。


    伐木的位置跟范围都列好了。


    随手记下弄好，她才脱衣躺下。


    都是活人，不睡觉等死吗？


    她之所以默认弦风镜直接粗暴弹压外面某些人冒头的心思，倒不是不在乎一些玩家的死活，而是因为一旦群体里面大部分人都让“公正”跟“自保”两种意识抬头，且这部分人又大部分是没太大能力跟贡献的人，那团体迟早分裂厮杀——跟少部分有能力且愿意贡献只为争取更好生存条件的那一批人杀起来。


    扼杀风险而已。


    果然，外面安静了很多，因为现在温度还算是低的，又在慢慢升高，其实正好是合适的温度，不少人被打断的睡眠继续抬头，开始在巴士里面，甚至躺在篝火堆边呼呼大睡。


    一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也很重要啊。


    睡醒再说。


    柏林是处理好了那些藏羚羊的暗自才开始进小木屋睡觉的，对于手底下一些人的摇摆不定，他现在心思很平稳，只一句话打消这些人的不安。


    “反正打不过，没有反抗的能力，还不如静下心来看天亮后她的后续。”


    “她肯定要开始建房了，但在沙漠中搞基建的难度无限大，就算有这么多人，其一食物问题，其二，高温问题，她都得找方法解决……”


    两个小时后。


    大部分都自发醒来，因为高温来了。


    “这狗天气。”


    “好热。”


    “去湖边吧。”


    “只能去湖里……鳄鱼会来吗？”


    “来了就吃鳄鱼，大不了死，反正不能被热死。”


    六百多人里面什么人都有，因为谈瑟到现在都没统一表态过领袖的身份，也没立什么规矩，所以乌泱泱乱糟糟的。


    柏林这些人各有立场跟身份，还有小团队，未曾对此表达过什么。


    人群中，刚从巴士下来，也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英伦女郎博亚静静看着这一幕，略微思索……


    直到那个木屋门打开。


    谈瑟捏着纸，“都起了？可以上班了。”


    “今日工作伐木，图纸跟计划都在这，我需要一个人事主管，谁来？”


    她这话刚说完，不少人还在跃跃欲试，或者下意识甄别谈瑟这种复杂人物言行之中的深意，或者也在判断这个差事的难度。


    “我。”


    博亚直接开口，第一个，几乎谈瑟刚说完，她就接上了。


    正好，她现在本来就走向木屋。


    谈瑟看向她。


    “本来想主动申请的，就是你们那边的毛遂自荐，但既然女士你提起了，那我就在这举荐自己。”


    她用简练且迅速的内容跟语速介绍了自己的背景。


    世界百强超大集团里面的某部门人事主管，经验十三年，欧洲区跟亚洲区都待过，职业履历丰富，成绩斐然，而且通达各方人种人情世故，有信心做好规划跟人事安排。


    “而且，我在工作之余，也曾经因为一些项目而去学习跟了解，后来考到了建筑方面的证件。”


    哦豁，通杀。


    谈瑟都没考虑过其他人是否有相关资质可以挑战她，“那就你，剩下就由你安排所有。”


    她好果断啊，压根没有其余的面试过程，这让其他举手欲发言的人待住。


    “啊，老板，你这就定了，其实我……”


    博亚自己也惊讶，接过纸张查看，看了一眼，她就明悟了，问谈瑟，“不考虑别的？”


    “不，省时间，如果你不合适，再换。”


    谈瑟的回答如此粗暴，博亚莞尔，抬手勾了垂下的发丝，认真查看。


    “可以安排，今天也可以开始，但高温问题之下如果非要保证一定效率的劳作，女士您也只能牺牲其他方面的资源，看来您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的目光落在谈瑟已经提出来的一个袋子。


    袋子被谈瑟递给弦风镜。


    “药。”


    “生病了就吃药，高热了也吃药。”


    “道具能解决的麻烦，就不要省。”


    “越快越好。”


    谈瑟看向已经开始高温而显恍惚的远方沙漠区。


    那边，才是真的万里荒芜尽黄光。


    但她发现这边湖边跟林子的生态区域很少有小动物出现，跟昨天不一样。


    可见……这个副本的难度果然还是集中在天灾方面。


    她有点忧虑，所以不得不雷厉风行。


    为了节省时间，不管这六百多人多痛苦，多难熬，先用药物顶着，把人力资源的价值发挥到最高。


    谈瑟目的明确，没有犹豫，博亚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得了放权，加上现在最高武力群体全都听从谈瑟，剩下的人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刚加入的200人都无语了。


    以为刚出虎穴，结果果然又入狼群。


    “我看过他们国内的新闻，这个人不是算好人吗？”


    “天啊，我以为自己脱离危机了。”


    “东亚人果然虚伪能装。”


    千人百态，一些人牢牢骚骚但不敢反抗，只能开始劳作，在高温中进了林子用手头为数不多的一些工作伐木。


    也有些人私底下另辟蹊径。


    “废什么话，干活！好歹生病了有药，我倒巴不得干活后生病就去吃药呢，那道具药丸是可以去除痛苦状态的，与其现在半死不活，不如拼一把，把自己的劳力发挥到最大……”


    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这么警告自己的两个儿子，找到了一个特别刁钻的角度破局。


    俩儿子：“啊？这也行？”


    “而且付出越大，她以后给的酬劳越多，等于嗑药加班。”


    “真的假的？她现在看着，有点冷酷无情，爸，那些新闻有误，你可别全信，咱还不如死在这副本里，脱离出去呢，就当是运气不好摊上了这样的副本，可别辛辛苦苦竹篮打水，最后副本开荒失败，还被她压榨成狗。”


    俩儿子很难受，不肯吃这么厉害的苦，一心想着放弃。


    中年男子喘息着抚摸灼烧的额头，忍着昨天就开始的不舒服，“为什么不行？她说了一切损耗用药物来抵消，她宁可烧资源也要把事办成，这种大老板怎么可能吝啬酬劳，我倒觉得那些新闻属实——只是现在的局面很紧迫，她不得不采用更激进的方法破局。”


    “对了，你们没发现附近林子里没小动物的动静了吗？”


    俩儿子：“？”


    中年男子内心叹息：基因发展曲线下跌，虎豹生豺狼，豺狼生二哈。


    老子好好的高学历精英，生出这俩平庸懒惰的货色，可惜是亲生的，只能拖着进取了。


    “我懒得解释了，反正你们听不懂，干活，不干了，就算死出去了，之前允诺你们的房子首付一概不给，我看你们还怎么结婚。”


    真是废材，真拉扯不起来，还不如不结婚，省得加大他跟老伴的压力。


    就看俩二哈是不是废到底了。


    “！”


    俩儿子不得不爬起来去工作……


    因为爱情……


    好歹也是六百多人近乎当年万里长城搭建的艰苦劳役，虽然封建残酷，但的确出了效率。


    药物消耗果然极快。


    一背包外加从盖亚那边搜剿来的药物资源都在这一天内以可怕的速度消耗完毕。


    但很快在中午就完成了800根木头的砍伐，不过也完成了另一种奇怪的砍伐——谈瑟的图纸里面注明有些树木并不彻底砍伐，而是半空截断。


    人事主管+监工博亚只做安排，不解释，最后在傍晚时分完成了，不少人已经看懂了谈瑟的目的。


    砍伐出来的木头可以搭建墙体，但中段砍伐截留一段的木头可以作为柱子。


    它们很粗，很强壮，留了高度后，用砍伐下来的树冠树枝则用来堆砌搭建顶盖。


    要固定它们不容易，好在韦恩那边的储备还算可以，准备的绳子是可以抽丝的，丝线也很坚韧，俩背包的捆丝解离出来就是极可观的束缚长度，愣是固定好了这些树枝，如果墙体固定，盖上去就能形成叠绑的荫盖效果。


    她在搭建大型临时庇护所，简陋，但能遮阳，借着枣林的天然优势加强隐蔽降温。


    “木头开榫卯啊，干这些活的人挑出来了吗？”


    “快点，咱们能在一天内把木墙弄起来吗？”


    “估计不行，但能干多少干多少，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温度开始降低了，总算舒服了……夫人的药也不多了啊。”


    “已经没了。”


    “反正继续啊继续！”


    “好饿……”


    看着很混乱，但确实有大部分人在干事，因为不敢不干。


    严苛的指令才能保证混乱之下的秩序。


    促进项目进度。


    然后……


    “什么鬼，好多沙子！”


    “卧槽，你们看！”


    “沙尘暴……”


    不知道谁一抹脸，感觉到了不不对，看向林子外，借着道具视线看到了林外的远方沙尘滚滚……


    我草我草！


    六百多人顿时如一团乱麻。


    第一天来了，第二天又来？！


    “而且比之前规模更大的感觉……”


    狗系统！


    可是他们的临时庇护所还没搭建完成啊。


    墙都木有，枣林也不可能抗住。


    怎么办？众人惶惶不安时。


    谈瑟嘴角下压，来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这副本的确麻烦，不过……她也有二手准备。


    “巴士开进来，包围起来，树枝往上叠盖，捆绑的速度快一点……固定在轮胎上。”


    “开进来的位置按照路线来，对，就是那些树干之间。”


    众人此刻才顿悟——卧槽，原来留出来的天然树干并不只是当柱子使用。


    车子按照伐木看法整理出来的道路行驶进入，再按照路线依次停在回字型的木柱林中，那环距正好可以卡住巴士。


    这宛若木柱阵法的布置，其实只为固定巴士，避免沙尘暴的巨大拖拽卷飞能力。


    接下来……


    “上车！”


    六百多人迅速上车，也顾不得原来是什么车上的了，速度极快，因为他们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呼啸声。


    天地也昏暗了。


    第70章 沙尔曼


    “快,快关门，咳咳咳……”


    “yue！”


    “沙子味道好腥……”


    “关门！”


    砰！


    最后一辆巴士关门时，车窗也都早就被顶着风沙冲进来的玩家们迅速拉好。


    遮挡了最浅显也是最直观的飞沙。


    但风力还是让玻璃窗有了摇晃的……


    “木板格挡上去,顶在玻璃后面，不然后面风力大了，加上石头,玻璃会碎！”


    博亚都不用谈瑟开口,就呼喊众人把之前切下的一条条厚重木板齐力撑起，卡在玻璃跟座椅靠背边侧之间。


    外面风力越来越大,因为木板格挡而封闭光线,导致巴士内一片昏暗，只有一些没挡到的缝隙才露出一些光。


    在这些光影中,负责管理调控的博亚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巴士上，主导车上的玩家有序按照统一的指令干事,刚执行完毕，众人就听到了怦然响动……


    “什么东西？”


    “好像是小树被拔倒了……”


    “卧槽,卧槽，车子晃起来了！”


    “好黑。”


    原来还有光线的缝隙已经完全昏暗了，变得灰扑扑的，而且很快被各种沙子扑袭后变得脏污不明，进一步格挡光线。


    他们刚听到远处林子外围有树木被恐怖的沙尘暴卧倒断裂的动静,这边飞沙走石就已经冲进沙枣林中，无孔不入一般疯狂钻渗，紧接着没用几秒就冲击了这些巴士。


    轰隆隆。


    铁皮盒子本来是很沉重的,但力的作用近乎玄学,车体表面受力，各方面作用下,再笨重的车子也会有摇晃感，何况巴士只是底盘承重，车体本身符合这个时代的汽车制造水平——铁皮，就真的只是铁皮。


    众人甚至听到了车壁刚刚作响，都怕它被大风吹破了。


    这时候，乘客反而是最稳的秤砣。


    “难怪博亚女士提前喊了让我们尽量挤满一辆车子。”


    沙尘暴来的时候，他们自然知道要躲进车子，但博亚率先喊了要尽量挤满车子，大多数人不理解，这么危险的情况，不是每个人拥有更大的躲藏空间更安全？


    现在看来是他们狭隘了。


    一时个人不舒服，但齐力靠着体重压重巴士，其实整体更安全。


    更重要的是……


    轰！


    他们听到了巨响，好像是有车子被掀翻了？


    正疑惑，谈瑟所在的大巴士猛然被一股巨力掀动，整个车子都挪移——当面手里，车子不仅后挪移，底盘甚至要被掀起。


    这么大的冲击力导致不少人惊慌叫喊。


    身体摇晃，借着彼此扶力堪堪稳住，都以为他们要被沙尘暴掀翻，接着被活埋。


    但。


    挪移的车子另一边车壁碰在了内环的木柱子上，格挡住了。


    本要掀翻的巴士稳定住，一边被掀起底盘回落。


    重重落地。


    众人心脏好像也跟着滑落，但下一秒。


    砰砰砰！


    车壁上密密麻麻的穿刺声让他们耳膜发疼——飞沙走石！


    真正的飞沙走石。


    整个世界天昏地暗，整个枣林狂风蒙乌沉。


    “撑住木板！”


    “快！”


    “玻璃要碎了！”


    “碎了……挡住！”


    一些碎裂的玻璃被格挡在木板之外，少许通过缝隙落进车子，滚落在地面，没人看见，因为太昏暗了，但他们感觉到了因为玻璃破裂的缺口，有沙子进来了……也有呼呼的风进来了。


    带着沙子，带着灼热的沙腥混沌在车厢内。


    几乎完全昏暗的世界，这个巨大沙漠中堪称绝对霸主的沙尘暴如君主降怒，疯狂惩戒这个沙漠疆域，屠戮大量生灵……


    也不知道多久。


    度日如年，度秒如年。


    不知道是哪些小孩子先忍不住，哭了起来……


    最后是难以控制的恐慌跟不安。


    亚人，伦敦人，还是来自世界各地因为聚在伦敦区而别卷入的各种种族跟背景，都因为这至高无上的天灾摧毁而感觉到了渺小跟脆弱。


    然后……无能为力。


    已经完全昏暗了。


    没有半点光，还有缝隙进沙子……那沙沙沙的细密声让人头皮发麻，好像正在掩埋他们的脑核。


    还好突然，啪一下。


    有人打开了手电筒。


    是博亚。


    她很懂心理学，第一时间打开了手电筒，而且……将光线释放的区域卡在了车头那边。


    刚好让挤压在车内的众人看到了。


    副驾驶那边。


    夫人从一开始就一声不吭，坐在车头副驾驶位置，车子肯定是摇晃不稳定的，之前掀动摇晃。


    她也有自己的稳定身体方式。


    靴子撑着车子驾驶台。


    长腿微曲，上下搭着。


    她正在低头看腕表数据，在光线中，就像是具有混沌美学的后现代油墨画。


    镇定自若，对沙暴从容似淋雨——还是撑着伞的那种淋雨。


    好奇怪。


    他们跟她好像在不同的维度，但好让人安心啊。


    众人一时走神，也没人尖叫哭泣了。


    一下子就稳了，反正觉得——她都不担心会死，可见我们也会没死。


    她这么厉害的人，算计精准，说明这场沙尘暴的杀伤力也是可控的。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察觉到光线，谈瑟转头看来一眼。


    跟博亚对视上。


    这位伦敦女郎有点尴尬，好像被窥见了内心的盘算，正要解释，谈瑟开口了。


    “这么害怕的吗？”


    “是好事啊。”


    “显得我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因为她的高压劳务要求而内心骂骂咧咧，私底下怀疑她的人品的那些人：“……”


    夫人的幽默果然是鞭辟入里，也是懂人类劣根性的。


    不是觉得她不好吗？


    现在被沙尘暴威胁……就知道她好了？


    丢人不？


    巴士内气氛有点尴尬跟静谧。


    有人鼓足勇气问：“夫人您觉得多久能过去？”


    他以为谈瑟手里的是沙尘暴的探测道具。


    哪里是啊。


    她有没有厉害到可以预判副本是沙漠场景，也不是追风者，所以没准备这样的专业道具。


    只是在查看云象光谱而已。


    谈瑟：“不知道，持久点甚至更强一点反而更好。”


    众人：“？”


    随着她这话一说，轰隆一下。


    车子再次摇晃，其他车子估计也是，各地动静很大，好像打雷一样。


    车窗也基本全爆了。


    在这样的恐怖中。


    谈瑟的眉眼在博亚的手电筒光线下若隐若现。


    “消费禁闭，一定需要某些条件触发才会开启。”


    “如果沙尘暴这种天灾开启不了，那一定关乎人祸。”


    “那估计是你们更不想承受的。”


    啊？


    这个角度……


    众人整个人又不太好了。


    觉得夫人简直是魔鬼，三言两语就宛若在他们内心点燃新的风暴，让他们都不觉得外面的沙尘暴可怖了，甚至希望它再猛烈点。


    反正现在也只是车子摇晃……回字木桩卡住了车子，他们不至于车毁人亡，最多被沙子活埋。


    可是他们位于枣林中心，这些枣树就是最好的挡沙防护带，不至于被整个埋住。


    这么一想……还真希望它更厉害一些。


    不过，狗系统可能真的有点贱。


    众人反向希望沙尘暴更猛烈一些的时候……外面动静开始减弱了。


    终于结束。


    车门被用力打开，外面堆积的沙土都到了半米高度了，也到了上车的门槛。


    沙土涌进来，被众人努力用手头为数不多的工具铲出。


    不过他们下车的手续有点麻烦。


    快的人，已经从下了木板的破碎车窗出去了。


    到了车顶盖。


    柏林看着整个被沙尘暴凌虐过的枣林，看着遍地的沙土，再看080巴士下来的谈瑟。


    那人看了看环境，又看了下腕表，看完后，身边已经出现跳了几个车子车顶盖到她身边的柏林。


    “没等到消费解禁，这个副本的难度越来越不可预测了，夫人接下来要继续之前的建筑计划吗？”


    谈瑟：“不。”


    啊，这么容易放弃吗？


    众人一看堆积的沙土，一时也头疼。


    但让柏林等人意外的是五六百人一大部分都开始勤奋动手了，准备修整场地，继续建筑工程。


    堪比自己上磨的驴。


    额？


    林泉不动声色瞧了谈瑟一眼，暗想：人教人永远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行。


    这些人不管之前是如何摇摆不定，对谈瑟充满复杂心理，在这次沙尘暴后充分了解到两件事，就会绝对死心塌地跟着她。


    一，这个副本的难度超乎想象，但凡他们脱离群体，没了强者带领，都将横死在这沙漠中。


    二，谈瑟远比在新闻中见到的要强。


    林泉甚至怀疑那些论坛帖子新闻是被游戏管理局里面的一些掌权老狗修改过的，大幅度缩减了她开荒副本的能力——就是为了降低她的影响力，免得让管理局颜面损伤太重，也失了权威。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几乎所有公共组织对个人英雄主义都是采取削弱跟舆论控制的，因为得保证官方权威。


    这些人过于热情主动，谈瑟看了一眼，疑惑问：“你们不饿？”


    额？


    她这话一说，众人肚子顿时集体咕咕叫了起来。


    弦风镜本来还笑，很快笑不起来了，因为她的肚子也叫了。


    一天辛苦，的确好饿。


    不过沙尘暴过后，食物条件更艰难了。


    他们仅剩的也只有那些羊肉了。


    “鳄鱼还有吗？”


    众人看向湖泊，发现湖泊一面沙土沉淀，浑浊不堪，基本生物都消失无踪。


    它们对灾难是有感应跟避让本能，当前，不太可能再出水了。


    这意味着他们这么多人，食物短缺得可怕。


    一天一顿都维持不了了。


    噶擦，靴子踩在松软的沙子上面，抖了两下，柏林作为外来人，没有参与以谈瑟这一方为主导的生存事务。


    他们也在冷眼看食物这个最重要的天灾副本关键要素如何被谈瑟解决。


    解决不了，这个营地迟早崩盘。


    天空可见度已经清晰许多了，快傍晚，温度开始降低。


    谈瑟站在足够粗壮老迈而稳住的老枣树树下，在橘色光线错落中看着腕表，记下了沙尘暴前后经历后的所有光谱特征跟时间。


    啪嗒，腕表结束使用，以留存点亮，抬头扫过眼前混乱如废墟的景象。


    巴士都灰扑扑的，玻璃基本全碎。


    虽然人没死，但根基无疑被这一波的沙尘暴创伤了一波，至少就窗户这件事上，事后还不知如何补救。


    食物难题已经迎面而来。


    怎么办？


    “按照正常人类食物进食供需曲线，一头十公斤的烤全羊，十个人吃不完，但那是有其他食物比如碳水类进补的前提下，如果只有羊，去掉骨头这些，肉都没多少，十个人都不够吃。”


    “现在这些羊加起来也就160公斤，按照羊的净肉率一般在40%-45%之间，也就是最多拿到144斤肉，咱们这一共589人，每人最多吃到0.245斤肉。”


    小孩还好，成年男性真的就一两口的事。


    何况是一天重体力劳动后……


    这样的食物分配水平的确很危险，而且分配是不可能平均的，强大的武力人员肯定要多吃，剩下那些人肯定要吃少。


    就算彼此能默认且接受这种分配规则，人也扛不住啊，不是还得继续建筑工程吗？


    明天怎么办？


    太阳照常升起，温度继续升高，体力维持不了，药物又没了。


    明天就几乎可以预判为崩盘之日。


    就算不少人手头愿意继续忙碌，耳朵也竖起来了，眼睛小心觑着谈瑟，想看看她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抓鳄鱼？


    还是……


    “枣子是不是可以吃？”


    “都在沙子底下，很难找，倒是可以采摘一些，咱们这么多人，少说可以采摘上百斤吧。”


    “也许这也是一个办法。”


    “大不了我不吃了，反正我本来体力也不行。”


    “我也不吃了，饿一顿没事，让那些强大的吃，明天他们才能去狩猎啊。”


    “这的确是最有效的应对方式了。”


    柏林没想到这些人反而自己给谈瑟找了法子，恍然：这些人可能更害怕谈瑟认为这么多人是累赘，会因为食物问题舍弃他们这些底层玩家，所以宁可让步，甚至不吃，把食物资源大幅度让渡给武力人员，退一步，以保明天的狩猎物资……


    这好像也行。


    在大部分都几乎主动默认这种分配的时候。


    “狼肉，你们吃吗？”


    啊？


    众人一愣。


    狼肉什么的，必要时不得已确实可以吃，而且算是很不错的选择，也是肉啊。


    可是狼是那么要猎杀的吗？


    “狼群鬼影无踪，而且因为数量不少，战力高，可不是我们能轻易狩猎到的。”


    “都要晚上了，不能吧。”


    “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冒险。”


    “对对对，我们配吗？我们不配啊！”


    柏林眼珠子一瞥，瞧见这人的手机点开，上面赫然有红点点的卫星GPS定位。


    他一惊，语气轻飘。


    “夫人，您……给那些狼装定位器了？是之前……”


    他忽然想到那晚他们夜袭时，这人完全掐住了他们跟狼群的相斗情况，显然这里就已经有了铺垫。


    只是他没联想到。


    谈瑟：“是啊，总不能给你们装。”


    “你们又不能吃。”


    柏林等人突兀地觉得夫人的手段上限跟下限虚无缥缈，弹性大得惊人。


    可能当前下限已经刷新到了——人，是不能吃的。


    柏林那英俊的美人尖下颚紧绷了几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


    “感谢夫人您的仁慈，您的认知是对的。”


    “为了感谢您，我们这些人愿意随您猎杀狼群。”


    为了避免自己被吃。


    我怀疑您说这话就是为了提醒我们这件事。


    真是仁慈而知礼的夫人啊。


    背包里那么多定位器，自然不可能浪费。


    404早知道谈瑟有准备，所以不奇怪，而柏林这些人适应快，在有定位器的指点，外加他们枪械在手，又有谈瑟这种人的领导。


    狩猎结果本来就在预料之中。


    但出手之前。


    “小狼跟母狼尽量不杀，保留头狼跟大部分青壮狼，杀老狼。”


    谈瑟是针对己方的战力从容之下定的规矩，为的是维护这个区域的生态平衡，而且也要保证这个狼群不至于因为伤亡太重而消亡——狼群一旦消亡，它们充当生物防线下对营地的庇护也会减弱。


    绿洲本来就会吸引沙漠中大量生物集中来这里，可能不少人觉得生物就是潜在的肉食，那是没想过一些带毒跟寄生菌的一些小型动物。


    抓又抓不到，也难以射杀，大营地人多，但凡有这类群体冲破防线宿居在一些林子中，偶尔伤害玩家，带来的病疫蔓延……


    简直灾难。


    谈瑟没法有效杜绝这种可能性，只能在原来稳定的生态上尽量保证它原来的结构。


    避免一环断裂。


    如果换了一般人，可能还会诟病她圣母心，不过，从大局上来看，她这样对以后好。


    柏林他们理解她的想法，应下了。


    很快他们就杀到了狼群巢穴，因为是有目的性的猎杀，就不能是硬杀，得一波预先狙击，狙杀掉目标后，利用武力的威慑驱逐逼退狼群，避免进一步厮杀，从而导致伤亡不可控。


    哒哒哒，子弹一波狙击后。


    狼群果然慌乱，头狼眼珠子里满是忌惮，如谈瑟预判的——它也有灵性，知道枪弹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谈瑟释放了一波鹤戒致盲。


    在群体致盲重创战力后，头狼嗷呜一声狼嚎。


    数量上百计算的中型狼群迅速选择了渗入绿洲密林深处，直接退走。


    留下地上的二十头狼尸。


    柏林的属下吹了口哨，觉得这是一场极成功的行动。


    柏林也这么认为，但发现谈瑟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有问题？”


    谈瑟：“这个狼群比我想象的大，因为狼的习性，一般狼群最多维持在数十，上百的极为稀少。”


    柏林：“系统副本设定？现实里面的生物规则，在副本里面大部分不能完全套入，基本会因为难度而往上提升。”


    这是一个解释，很合理。


    谈瑟表情却是微妙，“可是我在那些狼里面确实看到了其他狼群的成员。”


    嗯？


    她提起之前刚进副本时遇到的一波狼群，那个狼群跟这个狼群肯定不是一体的，但现在它们合在一起了。


    “我很确定当时那个狼群并未达到分解的艰难条件，但它们这么快就重组融合了，这说明当地的生态迫使这里的狼群摒弃了固有的习性，选择了更有利于生存的状态。”


    柏林的下属们一时不理解谈瑟的意思，但听她分析而思索，隐隐觉得这是很大的系统伏笔。


    柏林反应最快。


    “有威胁，它们面临了更强更致命的生态威胁，以至于让它们拥有了这种合群的习惯。”


    谈瑟没有否认这种猜想，而是进一步查看这个狼群栖息的地方，发现它算是一个老巢，狼毛堆积不少，还有一些动物的骸骨，显然它们并未选择旅居沙漠。


    也对，有个固定的绿洲栖息地，可比在沙漠中流浪安全多了，狼群又不傻。


    既然是老巢穴，那就一定有些线索。


    谈瑟很快往里面探索，手电筒扫射了一会，很快在枯木堆里找到了一个土坑。


    坑里，堆着一些骸骨。


    狼骸。


    谈瑟用枪口移动骸骨……忽然蹲在狼头骨上，弯腰拿起，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头盖骨上，有钻孔。


    十分眼熟的钻孔。


    柏林等人不解，但谈瑟却是暗暗叹气。


    消费额度不解禁，她买不到相关检验设备，无法确定这种腐蚀物质的源头跟成分，但现在好像可以预判这种对狼群都有绝对威胁的存在概率是另一种生物。


    不是人类，因为在狼群巢穴，人类不可能在用器械致命一头狼后还全身而退，如果他能，那这个狼群也会因为恐惧而迁徙离开。


    没走，是因为这种伤害是诡秘的，不可预判的，有一定潜伏性的。


    狼暴毙在巢穴中，同族将它骸骨堆在坑中，类似人类部落对同类的祭祀。


    那这种对人类跟狼都有统一威胁跟杀伤力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大概率小小的，让人防不胜防就能致命的生物。


    它喜欢偷偷摸摸钻动物头骨。


    谈瑟思索后，枪头挪移，落在了一具还算新鲜的骸骨上。


    这头，好像死了没几天。


    头盖骨上也有钻孔。


    新鲜地好像昨天才死。


    大营地这边，羊肉下锅炖煮熟了，肉香四溢，大多数人都肚子咕咕叫，但也卖力借着篝火光清理沙土，一座座沙堆累好，露出沙枣林勉强算是土层的地面。


    博亚在看顾场地的时候，时不时看着林子。


    再一次。


    最终在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夜幕真正降临后。


    林中手电筒光线出现。


    谈瑟带着人走出。


    身后那些人提着一头头狼尸出现了。


    狼肉肯定不好吃，但处理过后，煮熟了，在场的人竟觉得很香？


    饿狠了。


    “我现在能理解书本里面说曾经那些苦难年代，一些百姓困苦到吃土啃草根的事了。”


    “其实，我小时候是不信的。”


    “没经历过，喜欢以己度人，其实现实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易子而食，是真的。”


    “……”


    众人吃着狼肉，偶尔提到历史，对比起来，觉得副本对他们的磨难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那个时代，可没有系统负责把控关卡提供奖励，说白了就是暗无天日，看不到希望。”


    “苦难就是持续性的，无数人就那么寂静无声死在中原大地每个角落，黄沙盖骸骨，万里无人烟。“


    篝火光晕扩散，在回字型的包围圈笼聚。


    谈瑟吃完了羊肉，本人站在了回字也就是巴士外侧车壁前面查看这些飞沙走石的冲击力，补全了今日对第二波沙尘暴了最后数据收集。


    博亚拿来一个大水壶，“里面是今日蒸煮沉淀后的清水，夫人用完再说。”


    这人面面俱到，堪称最佳助理，也肯定比弦风镜这些个人能力不差但毕竟还是象牙塔里面没经过磨砺的学生老道一些。


    谈瑟不需要耗费时间去培养人磨砺出成品。


    本来就是副本，利益最大化。


    所以博亚这个人才能直接上位。


    谈瑟接过水壶，听这人说起晚上的部署，巴士车窗已经破损，只能暂时用木板格挡，但作为安全考虑，咱不用巴士车厢作为夜宿之地。


    “武力守夜人员待在巴士内守夜，因为车窗那边随时有危险可以进来，毕竟没了第一层防护，其他人则是待在巴士回字型环岛内休息，头顶也有了隐蔽，算是大型庇护所了，虽然简单，睡一觉应该没事。”


    “但明天就得开始搭建木墙……但您一直没提起地基的打造，是另有打算吗？”


    谈瑟：“暂时用不到地基，沙漠区域也没潮气的影响，后面为了稳固建筑肯定是需要的，只能说是时间问题。”


    博亚略斟酌，“按照您给的图纸，要承载当前这些人居住所需，木材恐怕不够——如果砍伐过度，抵御沙尘暴的防护林效果会大幅度减弱，得不偿失，所以您把地基留在最后，是因为有另外的材料可以替代，等消费解禁？”


    买水泥吗？


    谈瑟：“差不多。”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巴士那，也不知在想什么。


    本来谈瑟他们这边是11辆大巴士，人员算刚好且拥挤的，但盖亚这些人看着是200多点人，却有13辆巴士，问就是开局就劫道屠戮，占有了更多巴士，且保留200个苦力，盖亚这一方是有智囊一开始就提供各种计划书的，也有相关团体搭建计划。


    食物消耗，人力管理，建筑大小需求跟难度，管理这些奴隶所需的武力配置……这些都需要维持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


    所以盖亚抢占了13辆巴士，也杀了三四百的玩家，把局面维持在可控范围没，最后准备发展营地。


    他的计划虽然破灭了，但底子几乎完整到了谈瑟手里，现在就造成了她现在手头有五百多人力跟25辆巴士的资本。


    巴士，其实是这个副本最大的开局资源。


    类似谈瑟第一次进的副本孤岛，那会降落伞就是最大的开局资源。


    系统为数不多的良心也就在这些巴士上了，不过因为难度差距，巴士车显然更难获得。


    “盖亚这些人应该是用了顶罪的方式拿到了这些巴士车。”


    博亚看谈瑟的注意力在这些巴士身上，思索了下，提及对英国这些财阀们惯用手段的了解。


    谈瑟回神，“顶罪？你了解韦恩家族吗？”


    “不算了解，但我工作的公司跟他们家的公司有过合作，有些项目，是他们家的人负责的。”


    “盖亚，并不在其中。”


    意思就是她接触的项目中，可能见过其他韦恩先生，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盖亚这种一开始就被家族设定为办脏事的人员。


    因为她接触的项目都是正面且合法的长久生意，不可能让这种历史不干净的人接受。


    一如谈瑟说服林泉的理由，韦恩家族那边就是完美的实践体。


    所以……


    “那你觉得这个副本算是一个好项目吗？”


    博亚微微惊色，她听懂了谈瑟的意思，一时沉默。


    它当然是好项目，风险大，收益也大，是大财阀们最喜欢谋划的项目。


    不然，也不会有追风者这种存在。


    所以谈瑟一直盯着这些巴士，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博亚隐隐觉得这人在做两手准备。


    但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且，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继续问。


    眼前人，很复杂，她少有接触过这样复杂又特别的人，至少以前那些大老板多多少少还在正常人类心性跟行为范畴之内，符合资本家优质劣质并行的内在轨迹。


    这个人，不是。


    博亚犹豫时，忽听谈瑟提及，让她去查问五百多人里面有哪些人有一线机械工业经验的。


    “汽车整修行业的，也行。”


    博亚隐约摸到了一点猜想，但没试探，应下了，且提及：“那些司机NPC其实今天有在问什么时候回阿都曼，也就是原本既定要把我们送去的城市，当地最大的部落集中地。”


    “以他们的NPC属性，需要履行责任，而且他们逐渐变得暴躁，似乎认为如果我们还不把人送回去，有绑架的嫌疑。”


    这当然不是这些司机已经表态的事，而是博亚通过观察这些人的表现察觉到的隐患。


    一开始，这些NPC的存在的确会给群体带来便利，但时间久了，等于把系统嫡系设定的棋子埋在家里，随时可以引爆。


    好比现在，如果他们认定谈瑟他们这些行为属于绑架，那官方地点也就是阿都曼那边就有权派来军队对付他们。


    谈瑟：“两次沙尘暴也不足以让他们认为玩家群体首要负责生存，其次才能去阿都曼？”


    博亚若有所思：“他们的情绪变化，就是在沙尘暴前后，之前，他们是烦躁的，沙尘暴后，他们又安定了，但，假如明天没有沙尘暴，他们依旧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曾经问过他们阿都曼的准确地址，但他们不说，我怀疑这是一种系统设定——设定阿都曼是系统默认的事发场景地，也算是危机高发区，只能官方带人进去，外人进不去。”


    谈瑟：“那说明阿都曼是一种海市蜃楼般的存在，里面有固定的部落势力，外人进去会要被拿捏，而且里面的某些规则肯定会让玩家抗拒，有潜在的敌对关系，所以，默认有进无出，有他们自己的防卫隐秘设定。”


    “目前，可真去不得。”


    她一想起那树上的榴莲头，就知道这里的部落具备强烈的宗教宗族主义，这类群体抱团且排外，一旦被提前设定了什么，很难说服。


    对玩家特别不利。


    “接下来，如果遇到部落的人，或者盯梢的看到有类似部落的人靠近，一律示警。”


    “至于那些司机……给他们机会密谋吧。”


    博亚：“？”


    依旧是疲惫但有东西吃略果腹还能安睡的一完事。


    有人在躺下之前眼皮打架，但还是迷迷糊糊打量着大范围平地躺在木板跟空地上的数百人。


    简陋，不干净，没枕头，但睡得嘛嘛香。


    人类可真是贱性啊。


    他这样感慨，然后汲掉牙缝里的一根肉丝，咀嚼了下，闭上眼。


    1，2，3.


    呼噜起来了。


    一辆巴士中，一群司机被博亚找到，给了任务，说是明天他们要负责对今晚一些损坏巴士的整修拆卸工作，因为有任务，所以安排他们在巴士上睡觉，方便商议准备明天的工作。


    “不是整修，她还提到了拆卸？”


    “我有预感他，他们没打算把人带回阿都曼。”


    “不能吧，夫人看着不像是违背规则的人……”


    “权力使人堕落啊，这么多人都听她号令，也许她有所图谋……不可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人带回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


    “肯定不能按她预谋的那样……得找机会联系阿都曼那边的索恩先生，他肯定会派人来接管这些旅客的，毕竟办旅游是我们阿都曼的自救路线，这些旅客关乎到阿都曼的生死。”


    “很难，现在信号断绝了，除非咱们抢到车，能偷偷离开。”


    “这次就是机会啊，不是让咱们拆车……”


    这些司机待在巴士内，有人盯梢外围，有人悄然秘聊，很快商议出了大概的计划。


    “什么味道？”


    “是动物皮毛这些，坑都挖好了，埋在这边区域了，但太晚了，估计埋得不够深，毕竟表面都是沙子，那些旅客累得很，先是囫囵了一下，味道还在。”


    “明天提议一下重埋，这味儿真大。”


    “可不是。”


    他们聊了很久，差不多谈好了，才挡不住身体机能的正常反应，陷入昏沉睡眠。


    座位底下安置的定位器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捕捉到的声音……


    木屋内，博亚坐在木椅上，用蓝牙听着手机里发出的窃听声音，回头看谈瑟，这人已经躺在木床上睡着了。


    本来她不可能跟大老板一个房间，但碍于有谋划，她是管理人，当夜一个屋子了。


    一旦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提醒大老板。


    后者需要保持一定休息时间以确保状态，这种设定是博亚提议的，谈瑟没有异议。


    她的确累。


    生命格子越多，她的身体负荷越大。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睡着了。


    博亚至今记得自己进屋前，那位留学生大小姐跟柏林等人微妙的表情跟眼神……


    她又不好解释真相，只能默默承受这种结果，一边思维涣散，想起了伦敦区那闻名世界的某种文化。


    不过，这位大老板也是真的……就这么放心自己？


    还好她一直交的都是男友……


    博亚单手撑着下颚，觑着沉睡之中某人的侧脸，过了一会，她转过脸，不再看。


    表情有点古怪。


    但蓝牙里面……叮咚。


    她瞥了一眼。


    手机是谈瑟的，因为定位器连的是她手机上的卫星定位软件。


    弹出的是一些人的私聊。


    林泉：夫人，您还在吗？如果还没睡，我想问您博亚女士睡了没。


    弦风镜：夫人，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反正吧，我觉得您是跟我祖辈一样的掌权人，当然在平时生活人留有一些娱乐项目也是很好的，但不用太专注一个项目，偶尔可以换换人……对了，你们睡了吗？


    柏林：明天有什么工作，我提前安排？


    张衾：夫人，我想跟您举报XX跟XXX“私通”，至于他们的真名，我不方便说，能当面聊吗？您睡了吗？


    木屋里面很安静，窗户的细微缝隙中有月光流淌进来，落在自己的手指跟手机屏幕上。


    她没动手机，是这些人上赶着相继弹来消息，在屏幕上显示了。


    她，不得已看到了。


    博亚：“……”


    这些人……居心恶毒得很，还好她懂中文，而且还研究过他们的语言学。


    博亚也不好回复，只能看着这些人弹完消息后回复静寂，但很快，她的蓝牙里面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好像是有人在沉睡中闷闷做噩梦的不舒服呻吟。


    嗯？


    博亚皱眉，立即看向腕表上的热感应。


    目标080巴士上，一共25个司机，她看到了他们的热成像存在，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但24个都不动弹，显然睡熟了，其中一个……


    博亚立即伸手欲拍谈瑟手臂。


    猛然，谈瑟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另一只手就扼了她的咽喉。


    博亚一惊，身体被拽拉过去，扶着木墙看到谈瑟已经睁开眼。


    谈瑟是出于身体本能感觉到有人靠近，直接控制了对方，但第二秒就知道了情况，撤手出屋，速度极快。


    博亚摸了下刚刚一刹被凉软手指差点扼杀的脖子，压下心悸，紧跟着冲出。


    两人动静不算大，但肯定会引起柏林这些高手的注意，何况这些人压根没睡。


    哗啦啦，三四十个人迅速追着谈瑟掠过的身影赶到了事发地。


    080巴士。


    谈瑟冲进屋，惊动了那些沉睡的司机，这些人睡眼朦胧，见谈瑟提刀而入，第一时间还以为他们的密谋败露了，惊慌不已，但谈瑟直接掠过他们，直奔里面那个人。


    那人躺在最后面的座椅……


    身体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动不动，四肢僵直，直挺挺的，脑袋抵着椅垫。


    谈瑟过去的时候，他的侧脸一幕。


    有点惊悚。


    眼睛是睁开的。


    眼珠子撑大，血丝密布，四肢僵硬直抻开，就这么干瞪着前面座椅靠背。


    对于谈瑟的到来……一动不动。


    不对，谈瑟盯着他的脑袋尤其是脑顶且握紧刀锋的时候，其他人惊疑不定且柏林也冲进来的时候。


    咕噜。


    眼珠子，猛然转了下。


    “出去！”


    谈瑟的声音跟拔出的刀刃一并来，厉声之时。


    眼珠子挪移了——眼白下方猛然钻出一条东西，大概钉子粗细，滋一下就蹿出了眼珠，因为挤压而让眼珠脱离眼眶，绷出血水，它则是带着黏糊的血液钻出眼眶，迅速攀爬在司机尚温热的身体上……因为巴士内昏暗，它的速度极快，直接沿着司机的身体逼近边上的谈瑟，甚至呲溜一下就要爬到了谈瑟的裤子上。


    它很小，非常小，昏暗空间内压根捕捉不到它的存在。


    但谈瑟后退了。


    刀锋扫过。


    纤薄切准，一刀落，它被切断，滋一下弹射出一些液体……


    这倒不是它如何狠绝，非要同归于尽，而是它被切开后，体内储存的液体自然喷溅。


    而且喷溅出的液体还很细密，分成了好几滴……


    谈瑟脸色微变，一手朝赶来的柏林打了手势，一手用刀挽过。


    挽花刀剑，刚柔并济，既挡且承。


    滋滋滋。


    柏林看到手势后退后，听到了细微的动静，鼻尖也闻到了布料被腐蚀后的味道。


    惊异时，看见谈瑟平握长刀，既看了刀柄上承接的一滴怪异液体，亦瞥着被分切开的两截东西……


    像是蚯蚓。


    两寸长，扭曲着，很快静寂不动。


    死了，但断口流淌出来的东西还在滋滋作响，腐蚀了椅垫。


    柏林惊呆了。


    这？正常吗？


    这么强烈的生物体腐蚀物质，是正常生物身体可以承载的吗？


    如果有，那一定完全脱离了现实生物限度，也将这次天灾副本提升到了生物天灾水平。


    生物天灾跟一般天灾不一样。


    “瘟疫，虫疫，非自然生物蚀害天灾……这一般是高级天灾副本的标准要素。”


    柏林看向谈瑟。


    “夫人，您觉得，这是单条，还是一群？”


    “一群。”


    “为何？”


    “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是一群。”


    谈瑟的目光收回，在巴士内侧脸微显，看了那群惴惴不安面露惶恐的司机们一眼。


    “而且，这种东西存在很久很久了，严重威胁到了当地人的生活。”


    司机们：“……”


    对，这就是阿都曼的危机。


    其中一个司机反应比较快，立即道：“这也是我们要把你们送到阿都曼的原因，外面实在太危险了，沙尔曼会让所有野外宿居的人类成为干瘪的人皮骨。”


    谈瑟：“人皮骨？”


    司机不安，但代替了其他同事说话，自然得言简意赅——他知道这位女士不爱听废话。


    “是，您知道沙漠中最珍贵的是什么，是水分。”


    “人类知道。”


    “沙尔曼也知道。”


    谈瑟指着被斩断的“蚯蚓”，问：“你们称呼它们为沙尔曼？”


    司机苦笑，“是，沙尔曼在我们沙漠文化中意指“干枯”。”


    “它们会将任何含有水分尤其是夹带营养物质的水分视为食物，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都是它们用那毒液袭击且诡秘蚀脑吸干水分的载体。”


    “夫人，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带你们回阿都曼，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此时博亚已经上车了，看了大概情况，心中对谈瑟的预判有了验证，而对这些司机状似坦诚提到的大局着想，也没有进一步挑剔背后的风险，只问：“那沙尔曼出现在野外如果是既定的危机，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不说呢，而且在接送旅客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司机们咋舌，不知道如何作答，正绞尽脑汁时。


    谈瑟：“以前不是这样的？”


    司机：“对对，以前不是这样的，没这么频繁，我们也没料到风暴这么频繁，沙尔曼出现这么快，一般情况下，它们都是在沙尘暴之后出现，可接你们之前，那段路途中并未有什么沙尘暴，所以我们也没想到……”


    博亚：“现在情况是，沙尘暴频率连续两天出现，如果明天依旧……你们能确保回去的路上不会因为沙尘暴的突袭而队伍中断，被困公路中，而后面对沙尔曼的出现毫无招架之力？”


    司机们：“……”


    谈瑟：“我再问一句，沙尔曼是单条出现，还是群体？”


    司机们的表情颤抖，“一般，一般是单条，但会有先锋……一旦一条得手，确定环境可靠，其余沙尔曼会在空气中得到前锋分泌出的气味赶来。”。


    “怕光还是怕火？”


    “我，我们不知道，沙尔曼太可怕了，来去无踪。”


    谈瑟果断下令。


    “下车。”


    “扩大照明跟燃火。”


    躁动之下，整个营地不得不耗竭手头为数不多的手电筒照明，也得用枯树枝来点燃。


    熊熊火光中。


    所有人都在清点现场跟人头，查看个人情况。


    如果有沉睡不醒的……用针扎一下先。


    最终确定没人伤亡，被前锋盯上的倒霉鬼就是那个司机。


    司机群体们既恐慌又松口气、


    “我们，我们可没撒谎啊，夫人，我们又不是坏人，真的是按照规定行事，没想过害你们。”


    “真的，我们没有恶意。”


    其实谈瑟信他们，不过……


    “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沙尔曼还不知在附近何处，什么时候出现，哪怕没有前锋的提醒，它们不一定过来，依旧是有风险的。”


    “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我们启程去阿都曼合适吗？”


    司机们当然知道不合适。


    “可是，可是你们在这也很危险啊，沙尔曼随时攻击你们。”


    谈瑟：“也只能等阿都曼的外援了，不如诸位开车去阿都曼求救……”


    司机们：“？”


    如果在今夜之前，他们一定会欣喜若狂，但明知道沙尔曼已经盯上了这里。


    他们又不是傻逼，去路上送死吗？


    状态一时胶着，气氛十分沉闷。


    玩家们头大如牛，不知道局面怎么就再次急转直下，如此危机。


    还有这些司机好歹也是NPC，就没有半点手段吗？


    “看来是没有退路了，连阿都曼都救不了我们，开局第二天就出现两次沙尘暴跟沙尔曼，连诸位都要死在这。”


    谈瑟摩挲着刀柄，“如果不好让诸位司机冒险，也只能用卫星信号给阿都曼传讯了，以你们的名义求对方增援。”


    司机尴尬：“不太可能，有沙尔曼的话，阿都曼那边的铁律就是不冒险进入沙尔曼包围区域。”


    谈瑟：“我没说要明说。”


    司机等人：“？”


    谈瑟微微一笑，“只说你们已经控制了我这个匪徒，但无力带走五百多旅客，请求增援，他们，一定会来吧。”


    “来了再说，至于沙尔曼会不会杀死他们，就看天意了。”


    不是，这是人干事吗？


    夫人，我们本地人的命也是命啊！


    司机们都急死了，脸都涨红了，眼看着谈瑟要拿卫星定位软件来传达信息……


    “稍等，夫人，我觉得天意这种东西，没准说来就来。”


    一个司机突然这么说。


    谈瑟挑眉。


    “比如让我们自求多福，自力更生？”


    “可是除了消费解禁，我们别无他法。”


    司机们：“……”


    叮。


    系统来提示了。


    “叮咚：碍于副本剧情推动变化异常，未免出现出格情况，现在提前开启第一轮消费解禁：时限三分钟，额度1%，请确保消费额度跟消费项目都在冷静期内，利益最大化。”


    “三分钟后重新冻结权限。”


    “三分钟计时开始！”


    柏林等人瞳孔震动。


    柏林迅速瞟了下那080巴士车附近浓重的腥臭味跟这些面如土色的司机。


    很好，他懂了。


    把系统嫡系NPC逼到绝路，促使系统让渡权限解禁，也是一种促进剧情的绝佳路子。


    自然也是极歹毒的路子。


    而谈瑟垂眸，手指动作很快。


    开始了，消费。


    时限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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