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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东月鸯身边最先被处置的男人就是双生子, 这对兄弟很不入萧鹤棠的眼,实打实的贵妇人豢养的男宠样,但也仅限于此, 他说的是让人去查了?,这落难的二人来路不明, 是有意在路上装出来的受苦受难的景象做给东月鸯看的。


    一句话说, 就是她被?人下套了?, 至于背后主谋是谁, 这小?郡里有点势力的人家都有嫌疑。


    因为她来历过?于神?秘,没有人不想探究她的身份, 可是东月鸯从不邀请人到府上去,她的住处又那?么?多军士守着,很危险, 除非她主动带人回去。


    事实到底是否如此, 东月鸯没有去追究, 她本来就没打算把人久留在府里,只?是当时看到这两兄弟被欺负得很惨,其中一个护着弟弟,腿都废了?,她将心比心, 伸以援手?,打算等他们伤养好了?就送走, 谁叫萧鹤棠回来得太快,这对双生子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打发了?。


    东月鸯倒不是留恋他们, 而是很不满意萧鹤棠的专治独权,“你这样很打扰我的生活, 这里我说了?算,我想让谁留在这就留在这,萧鹤棠,你没有权利处置我的人。”


    “我是为你好。”萧鹤棠软着语调说道:“而且我没有独权,我告诉你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出身不明的给你做男宠焉知他们会不会害你,我只?是替你将他们打发了?,没有做其他打扰你的事情。”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谁用心险恶,你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你多厉害,别人就是不及你聪明,我就是比你笨容易识人不清,那?又怎么?样?是好是坏结果我自己能承受,你有必要在我这里只?手?遮天?管来管去吗?”


    萧鹤棠可以说她不识好歹,但东月鸯为什?么?要让他借着这样的名义入侵她的生活?


    而且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插手?她的私事,到头来再?说她没心机很好骗,这样打压她,东月鸯听了?会喜欢?


    “你出去,宝宝你已经看过?了?吧,应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了?,你这个月的拜访次数已经用完了?,该走了?。”


    东月鸯跟萧鹤棠约定他一个月只?能来三次,这次他回来的太晚,已经接近月底了?,就算他还有两次机会,都要月底了?当然要清零呀。


    “而且你招呼都不打就上门?,那?就罚你这个月剩下的次数都作废,你不是看谁都是用心险恶吗,那?你可以反省一下你自己,突然就来打扰我和宝宝的生活是不是做法不对,下个月可要记得先来传话,等我做好准备答应了?才能过?来。”


    不多时屋外下起倾盆大雨,东月鸯跟萧鹤棠说完就回屋去了?,她承认见?到萧鹤棠她比起平日会比较暴躁,但是这个男人他生来就是克她的,一见?到她东月鸯总有些情绪上的波动,她只?能用这样任性而刁蛮的方式去抵抗萧鹤棠对她的影响力?。


    他这个人讲话也是有意思,他说她对他影响很大,难道他对她的影响就不大吗,东月鸯在年?少时对自己的心上人该是什?么?类型的,从没有一个具象化的影子。


    直到她去了?萧家,见?到萧鹤棠,他长得实在是屈指一数的俊秀好看,五官就是莫名入了?东月鸯的眼,他本人也极富有魅力?,有才华有能耐,很会怜香惜玉,东月鸯到萧家第一晚就情不自禁梦到和萧鹤棠在小?花园里重逢重复白天?的一幕。


    不同的是他和她坐在亭子里,头抵着头笨拙而温柔地轻轻接吻,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事实证明少女就是比较偏早熟,遇见?相貌出众的对象会情不自禁幻想和他怎么?样,情思在这个年?纪只?会泛滥到一发不可收拾。


    她看到少年?时万里挑一的萧鹤棠脸红都是情有可原,可是有很多人跟她一样暗暗思慕他,她真的觉得被?太多人喜欢的他不干净了?,不值得她去思慕,就如同藏在心里的珍宝被?其他人同样发现觊觎上,却独独不能属于她一个人。


    这样的萧鹤棠,东月鸯情愿不要了?,少女可怜的自尊心总要一点矜持和骄傲来挽救,时至今日,萧鹤棠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会带来无法抗拒的心理波动。


    东月鸯为了?屏蔽掉他对自己的影响,回去后就钻进了?宝宝的房里,公子卿已经醒了?,被?乳母抱在怀里,刚好喝完奶水,将他整理好了?才递给东月鸯,“公子今日醒来会找夫人了?。”


    东月鸯闻言惊喜不已,“找我?当真?”


    “是啊,宝宝长大就会记得娘亲的味道,我等用夫人盖过?的毯子将他包住,公子才停止哭闹。”


    区区几句话轻易就让东月鸯心花怒放,对宝宝连亲不止,公子卿生下来就有许多人围着照顾,是以他不怕人,东月鸯怎么?逗他他都会笑,似乎也知道她是他娘亲,在东月鸯和他玩闹时还会学着东月鸯的样子,将湿润的小?嘴糊了?娘亲满脸。


    “宝宝今天?睡得够久了?,现在去为娘房里玩好不好?”东月鸯一片爱怜之心,抱着公子卿回房,女官们自然是跟着她一块挪动。


    等穿过?廊亭,走在屋檐下时,东月鸯抱着孩子无意中看到了?庭中央伫立的一道身影,她神?色微讶,萧鹤棠居然还没走,还站在庭中,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他周身都淋湿了?,有护卫前来给他打伞,他遥遥和东月鸯相望。


    装什?么?可怜,东月鸯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让女官上前,“去告诉他,让他早些回去,就算他一直呆在这,我也不会让他在此留宿的,若是让我发现他今晚宿在这里,全部人都将按办事不力?惩处。”


    女官依言前去回话,片刻后匆匆打着伞回来,“夫人,陛下说他不想走,就在此呆一晚,还请夫人不要赶他。”


    那?边护卫不知得了?什?么?吩咐,为萧鹤棠送上一把伞就退回到原地,而萧鹤棠并没有撑着它,反倒是一步步朝着东月鸯的方向走来。


    他一个人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雨势太大,隔着距离连他的脸都模糊了?,东月鸯心中一跳,抱着孩子匆匆避开他,“总之不许他留宿,他爱待在哪就待在哪,今夜一过?我不要再?看到他。”


    大雨冲刷,空气中升起腾腾烟雾,白茫茫的一片,东月鸯回到房中把心思放在公子卿身上,专心致志地陪儿子玩,“把我从外面带回来的玩具拿过?来,宝宝看,这是一位小?叔叔为你雕刻的小?鹰,你瞧好不好看?”


    既然萧鹤棠回来了?,双生子被?他处理了?,他有提到林彦和许琣枫,这两人该不会也会被?他除掉吧?


    东月鸯禁不住胡思乱想,她和他们都没有逾越的地方,只?是对彼此有着表面上的好感?,而且这两位都是正经出身,萧鹤棠总不能随便?就乱来吧?谁靠近她他就把谁搞了?,那?岂不是昏君。


    宝宝不经玩,东月鸯逗了?他好一阵,天?色早就暗淡下来,这时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刻,屋内和庭院里都亮起灯,等到公子卿在东月鸯床榻上睡着了?,东月鸯才将胸脯前被?他口水打湿过?的地方给弄干净,衣裳也换了?新的。


    她只?是无意间站在窗口往庭院里一看,就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居然还没走,玩什?么?苦肉计呢,东月鸯不喜欢这样充满目的性容易逼迫她改变心意的戏码,就算萧鹤棠自己为难自己,不肯躲雨,一定要站在外面等她,东月鸯都不会觉得有一丝心软。


    她就是默默看了?一阵,最不耐的时候就跺了?跺脚,转过?头还是云淡风轻地吩咐下人,“快把门?窗关上,免得雨水洒进来。”


    很快就隔绝了?庭院里恼人的视线。


    第二日天?一亮庭外就放晴了?,公子卿最先醒来,像是知道昨夜娘亲照顾他很晚才睡着,醒了?乖乖地啃手?也不哭闹,直到女官前来叫门?,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东月鸯从睡梦中清醒。


    趁着大人都在照顾宝宝的时间,东月鸯起身将房中的窗户打开,屋外碧海蓝天?,晴空如洗,点点日光洒在枝叶上,没见?到萧鹤棠身影的东月鸯松了?口气。


    她就说不可能昨天?雨势那?么?大,下那?么?久萧鹤棠还傻傻站在雨里吧,他到底图什?么?呢,“他走了??”


    女官惊讶地望着她。


    宝宝正在浴桶里泡澡,乳母帮他清洗身体,东月鸯目光从他和萧鹤棠相似的五官上划过?,“我说陛下,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陛下他……没走。”


    “什?么?。”


    萧鹤棠风雨兼程往小?郡来,路上没怎么?停歇,近来天?气变化非常大,隔几日便?刮风下雨一次,很快又雨过?天?晴。


    他就算再?身强体壮,也耐不住自我摧残,在雨里站了?一宿,东月鸯又不肯叫他留宿,他自己当然舍不得离开,情愿等一晚上也要留在这,于是便?病倒了?。


    整个人浑身发热,身体像一个烧锅炉,皮肤滚烫,意识还算清醒,昨夜的雨淋到拂晓就停了?,他后来又吹了?一阵风,得知自己肯定病了?,支撑不住这才摇摇晃晃地唤了?侍卫过?来,让人扶他去车舆里,免得传染给东月鸯和公子卿。


    他不走的原因也是因为按照东月鸯的条件,这个月快结束了?,再?过?两天?他就重新拥有去探视的机会。


    他知道东月鸯会经常出门?与人喝茶聚会,他可以借着她出门?的时候,在车舆里远远看她一眼。


    她肯定知道他是在用苦肉计,想博她心软可怜,可是为达目的,就是要这么?不择手?段,许多摆在明面上的事,能光明正大地办妥,都少不了?暗箱操作。


    台上的都是展现给别人看的,台下的肮脏乌糟才是决定事情结果、输赢胜败的关键。


    如果只?是一次淋一整夜的雨,感?染风寒,就能挽回东月鸯,萧鹤棠当然不会错过?,甚至生几次病都行。


    东月鸯这次出门?是为了?约林惠贞和赵夫人见?面,说一说今后减少往来的事,萧鹤棠来者不善,东月鸯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无辜的人。


    就像他说双生子是别人给她下的套,她又不是开了?天?眼她怎么?知道,凭良心做事,有什?么?可丢脸自责的。


    万一继续和林家人接触下去,萧鹤棠又说林彦是什?么?坏人,对她不安好心把人给弄了?,东月鸯从哪儿再?给林家赔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她路过?那?张挡在路中央的车舆,看见?萧鹤棠听见?她出来,探出的俊脸,东月鸯带着公子卿,冷若冰霜地无视他的呼唤,“鸯鸯。”


    如同不曾看到他微微苍白倦怠的病容,东月鸯对护送她的将领吩咐,“这是怎么?回事?大门?前怎么?会有其他座驾挡在路上,还不让人挪开。”


    底下人都知道陛下跟夫人在闹不和,夫妻打架床尾和,然而这位夫人跟陛下则不同,陛下在她跟前再?怎么?伏低做小?,夫人都无动于衷,她太冷心冷肺了?,胆子泼天?一样的大,根本没将帝王放在眼中。


    当然她贵为隐形的一国之母,手?里又捏着一国太子,别说陛下,天?下都被?她把持住了?,她放肆些任性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马车很快被?人追上来,将领当然只?敢劝说,怎么?可能真赶萧鹤棠走,“鸯鸯,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吧,我告了?假,大军还在路上,不用上朝,我们一起……”


    东月鸯替怀中的公子卿捻了?捻衣角,不让风灌进去让他着凉,笑着说:“天?子也可以告假吗,不理政事,岂不是让人说我们母子耽搁陛下,你还病了?吧,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宝宝还小?,他还担不起统领天?下的大任。”


    她在咒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巴不得他早点死的话,萧鹤棠捂着咳嗽,又担心传染给母子俩,掏出帕子隔了?些距离喊她,“鸯鸯,不会的,我岂会轻易就抛下你们,我这位子将来还要留给宝宝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离你们而去?”


    东月鸯恍如未闻,催促车夫,“再?把车驾快点。”


    “鸯鸯。”


    “够了?,你好呱噪。”东月鸯冲着窗外训斥道:“懂不懂你很吵,闭嘴呀萧鹤棠,去忙你自己的不行吗,做什?么?偏要跟着我们?我去见?友人聚一聚而已,你跟来干吗?再?不走,下个月你探望宝宝的次数我也要给你作废了?!”


    萧鹤棠眼神?幽怨而哀伤地望着她,东月鸯拍着怀里渐觉不安的孩子,瞪过?去,“都是你,吵着卿儿了?。”


    烦人的萧鹤棠。


    有她这句话,原本并排而行的马车矮了?她一截,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萧鹤棠也没有再?吵东月鸯了?,他看到儿子在她怀里,有些被?他惊醒的架势,怪不得东月鸯要对他动怒。


    意外的是,东月鸯今日并没有见?到林惠贞跟赵夫人,茶馆内她们原先喝茶的地方一成不变,就连林彦也不曾出现。


    “这是怎么?了??”她让人去打听,还问了?店家,都说林家跟赵家派人过?来这传过?话。


    “林夫人的丈夫要去外地发展了?,前几日本是想跟夫人说的,结果收拾行李安排路程太忙,忘记传话了?,他们今日已经起程去临河城了?。”


    “林公子?林公子也和他们一路,说是拜了?一位大儒求学,没有个三年?五载都回不来了?……”


    赵夫人的情况和林夫人的大同小?异,东月鸯没心思再?追问下去,她心里觉得这样也好,免得牵扯不清让无辜的人倒霉,就是希望林夫人跟赵夫人真是他们说的那?样,是陪自己丈夫外出去了?。


    林彦也是,东月鸯让人捎了?几句祝福的话,就从茶馆里出去了?,她今天?把宝宝带上,其实是怕萧鹤棠趁她不在家,就把孩子偷走了?,不怪她疑神?疑鬼,她觉得依照萧鹤棠对她贼心不死的独占欲,他肯定做得出来。


    回去路上,东月鸯一眼就看到停在外边远远等候她的马车。


    她知道是萧鹤棠跟了?来,这次让女官抱着宝宝,东月鸯自己去了?萧鹤棠那?边,“是不是你干的?”


    对于她的到来,萧鹤棠几乎受宠若惊,又慌忙拿起帕子,捂住口鼻免得传给东月鸯,“鸯鸯,你说什?么?。”在看到东月鸯扶着门?窗踩着凳子上来后,萧鹤棠以一种被?欺男霸女的架势,无措地想要将她阻拦在外面,“怎么?了?,鸯鸯,有话好好说,我不是病了?,你还是别进来,免得传染给你,让你也染上风寒。”


    东月鸯冷笑:“我死都不怕你怕什?么??”她忽然不顾萧鹤棠的意愿,骑跨到萧鹤棠身上,和他撕扯他挡在面前的帕子,“拿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等等,鸯鸯,我想要什?么?。”他惊露迷茫。


    “你还装?你不就是想跟我亲近亲近,才把跟我接触的人都赶走吗,好让我身边只?有一个,你就是这样想的吧萧鹤棠?最好天?底下的人都死光,我能依靠的只?有你是吧?”


    揪扯间,东月鸯将帕子从萧鹤棠脸上扯开了?,露出他因发烫而面若胭脂的俊脸,一双漆黑湿润的眼眸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东月鸯,满眼的迷恋,嘴角挂着羞涩而赧然的笑,像是被?东月鸯猜中了?心里的想法而不好意思了?,“我不能这样想吗,鸯鸯?”


    他的爱他的喜欢没有领略过?的不懂他内心中隐藏的疯狂,他当然希望东月鸯连朋友都不要交,身边所能拥有陪伴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可以做她的丈夫、友人、亲人,她根本不需要从其他人身上寻求情感?上的慰藉,他可以把一切都献给她,也希望东月鸯回以他同样的代价。


    “不能!”仿佛被?他眼中炽热的情意烫着,东月鸯恼羞成怒地打下来,她真的对这样痴迷地看着她的萧鹤棠有种无法抑制的施虐欲,他真的太讨厌了?,他为什?么?要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与世无争的东月鸯,“你好烦,萧鹤棠,你让我一点也不清净!”


    她往他身下揪了?一把,迎来的萧鹤棠忍不住蜷起身躯,又不断想要贴近她的反应,“啊鸯鸯,不要这么?捏我,疼……”他嘴上说着痛,实际上反应又忍不住涨得更大,疯了?般想要和东月鸯亲亲。


    第 82 章


    东月鸯避开了萧鹤棠的触碰, 盯着他脸上渴慕的神情?,他眼睛黑得像深渊要把她吃了一样,饥渴舌燥, 皮肤干净细腻,散布着团团雾红, 英气逼人, 一如既往地出挑。


    东月鸯从不知道自己是为色所迷的人, 时至今日才发现她可能是真喜欢萧鹤棠这张脸皮, 千万个人中那么多?英年才俊,偏偏就是这个人始终吸引着她的目光, 萧鹤棠喉咙不断吞咽着唾液,最性?感的就是凸起的正在?鼓动的喉结,他挺腰暗示, “鸯鸯?”怎么不亲啊?


    东月鸯像极了被淫人勾引的书生, 坐怀不乱:“还不能给你。”她冷酷地说, 萧鹤棠俊容上果然浮现出失落又痛苦的神色,腰身难耐地蹭着东月鸯:“为什么?”


    他嘴唇因为生病艳艳的,以往盛气凌人的俊秀眉眼如今多了几分脆弱,像时刻都?会碎掉般乞怜东月鸯的疼爱,“亲亲好不好。”


    东月鸯始终不为所动, 摇头说:“你太?惹人厌了,干吗要奖励你。”


    萧鹤棠像失了心智, 被东月鸯讨厌眉头都?皱起来,委屈而难过地?拽紧她?的衣角,也仅仅是衣角, 东月鸯骑跨在?他身上根本没多?少力量,身子轻飘飘的, 毕竟她?瘦,因为萧鹤棠的磨蹭她?滑到了他的腰腹上。


    就在?萧鹤棠失着神,眼帘微垂,挡住仰视她?的眼神,眸里散发着该怎么说服她?算计的精光时,东月鸯按着他的肩膀,让萧鹤棠直视着她?道:“你喜欢过我吗鹤棠,有多?喜欢?”


    她?想确定一下?萧鹤棠的心意,以便来为将来打算。


    萧鹤棠以为东月鸯是想他表忠心,忙不迭地?回应,“一直喜欢你啊鸯鸯,从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止是喜欢,好爱你,鸯鸯。”


    东月鸯睇着萧鹤棠的眼睛,还有他紧贴着她?极大的反应,这些东月鸯都?能清楚感受到,萧鹤棠说的不可能作假,“那如果失去我,你会死吗?我死了的话,你会为我殉情?吗?”


    像是不理解她?怎么突然会说这种话,萧鹤棠怔住了,随即紧紧抓住她?,“这是说的什么话,鸯鸯,不行,我不能失去你,你要活着长?命百岁,我还没好好弥补你啊。”


    东月鸯神情?很稳定,“你别左顾他言了,就回答我的话,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爱有多?重多?有分量,说啊,我死了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会去陪你。”萧鹤棠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回道,“你死了我马上就死,但是鸯鸯,这样对宝宝伤害太?大了,他还小立不起来,祖母年事已高,你忍心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东月鸯嘴角莞尔:“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这滚滚红尘吧,你要是有决心,真的爱我,就应该抱着必死的信念来找我啊,管其他人做什么,你这样我一点也不相信你对我爱的诚意。”


    这样的说法是很自私,但是萧鹤棠不是说很爱她?吗,那就证明给她?看啊,能甘心舍弃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权利,帝位,财富,愿意陪她?赴死,她?就相信萧鹤棠是真的对她?有点真心。


    “好,我肯定会找你啊鸯鸯,我们一起生同?衾死同?穴,永远在?一起。”萧鹤棠抱住了东月鸯的腰,她?话还没完,“还有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难得东月鸯忽然想要找他了解从前,萧鹤棠现在?有些难以琢磨她?心里想得是什么,他忽然有些看不透这样主动的东月鸯了,保险起见萧鹤棠当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早的时候了……”


    “多?早啊?我来萧家的那天吗。”东月鸯好奇死了,她?有在?那天幻想过萧鹤棠,不知道他有没有,当然她?是少女情?思泛滥想想可以,但要是萧鹤棠幻想过她?,那真是罪大恶极。


    “不是……”要把心迹当面?剖开还有些难为情?,但萧鹤棠实话实说,哪怕东月鸯在?听见否定答案是有些微的不高兴:“当时你太?小了鸯鸯。”才十?一岁。


    他只是觉得这个初到萧家的小娘没见过,面?生又青涩,穿了一袭花青色的裙裳站在?园里发呆,以为她?迷路了,正好他手中的蹴鞠球不小心滚落,他走过去看看,顺便了解下?是从哪家过来的小客人。


    他当时十?四还是十?五?天生的精力旺盛,而且已经展现出天赋优势,肉眼可见的出挑挺拔,周身洋溢着家境优越天之骄子的自信,谁知道这样的自己在?对方面?前并?不显得多?受欢迎。


    东月鸯一抬头他就知道她?长?得好,不是非要评价她?相貌,而是萧鹤棠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骨相有多?优越,她?当然不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美的,但就是很心生他好感,哪怕郑潮戨在?远处催促他快点带上球跟傅紊他们汇合,他还是耐着心思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肯定不知道他是这家的谁,认识他可没一点损失,若她?能主动和他搭腔,他肯定会带她?一起玩比照顾萧蒹葭还要会照顾,她?当时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愿意矮下?身子照顾的妹妹,可是东月鸯不给他面?子,她?可能刚来很怕生,萧鹤棠后来又被其他事情?吸引走了精力,对东月鸯的态度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后来是怎么开始对她?动心思,这个不太?好讲,也可能是她?初潮来了以后,她?从他身边经过带起的香风,他嗅到她?的气味、汗液,只要接近一点点,他就容易冲动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热,各种思绪浮想联翩。


    他为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发毛,少女的身姿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东月鸯不再是个小女孩,而是一个可以更进?一步接触的年轻女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帮家里下?人贴对联?”


    那时萧鹤棠还想再次确认下?,是独独只受东月鸯的影响,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他到了该娶妻纳妾的年纪,过节时他从外?面?回来,走近厅堂刚到门?口,就看到踩在?凳子上的东月鸯没站稳从上面?摔下?来,他当场接住温软而馨香的少女娇躯,东月鸯一脸惊惶,他本来血气方刚满身力气,在?她?瞥来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浑身因她?变得软绵无力。


    他几乎不太?敢直立面?对众人,也不敢太?快将人放下?不然肯定很快会被察觉到他衣服下?的异样,于是抱着崴了脚的东月鸯一直将她?送回房间他才确认他的确无意中被她?吸引。


    听完东月鸯有些许微怔,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她?当时丢了个大丑,觉得从凳子上摔下?来太?难看了,她?已经做好了会受伤的准备,结果落入的是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她?当时都?愣住了,望向萧鹤棠的眼睛才发觉他看她?的目光严肃凌厉得有些渗人。


    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不喜欢她?,眼神和表情?才摆得那么严厉,她?帮了倒忙他肯定以为她?很没用吧?


    “那你……为什么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你对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对我就很欺负我。”


    东月鸯追究萧鹤棠对她?做过的事,他倒是很幽怨地?回望她?,“你还说我,我哪次不是先去找你,你见到我就跑,那时我以为你根本瞧不上我鸯鸯,我不欺负你怕你连讨厌我的感觉都?没了。”


    总得给她?留点印象吧,万一她?嫁给其他人,那他也不过是她?命里转瞬即逝的过客,她?还会不经意想起他吗?


    东月鸯不赞成地?皱眉,这是什么歪理,“算了,当初我就不应该嫁给你。”如果不去萧家的话,她?跟萧鹤棠应该就没这段孽缘了吧。


    萧鹤棠还半软不硬地?顶着她?,东月鸯来这只是为了追究林家跟赵家的事是不是萧鹤棠做的,可不是真要给他点甜头,她?从他身上离开,“你自己解决吧,我乘你的车回去。”


    她?没忍住打了萧鹤棠一下?,他的头像石头,和脸一样羞辱感甚是深刻,然而萧鹤棠没有异议地?静静地?凝视着她?,“你为什么要淋雨?还要故意气我,我现在?怎么照顾宝宝,你得了风寒,我再去抱他肯定会传染给他。”这样东月鸯就亲近不了儿子了,只能这几日交给女官们照看。


    “对不起鸯鸯。”萧鹤棠诚恳认错,“都?怪我。”他为了不传染给她?打算离她?远些,“我去外?面?骑马回去,你在?这里不要动了。”


    夏季气温高,萧鹤棠拖着病身子让人牵了匹马跨上去,日光当头照着他,炎热的天气叫他整个面?色又白?了几分,他嘴唇已经起皮干裂了,东月鸯隔着窗远远观望两眼,毫无同?情?心地?收回目光。


    活该。


    回去路上两边都?尽显沉默,萧鹤棠骑在?马上像行驶在?沙漠里病入膏肓的旅人,风寒让他精神气没那么充足,他又一夜没睡过,此?时微微搭着头送东月鸯到府宅门?口,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看在?他病得难受的份上,施舍一分同?情?让他进?去歇歇,喝口茶也好。


    但是从头到尾,看着女官抱着公子卿下?来,到进?门?东月鸯都?没管萧鹤棠死活。


    这里是东月鸯的地?盘,诚如她?所言,萧鹤棠得遵守她?的意愿,他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在?这擅闯,还得经过她?点头允许才能进?去。


    一个月有三次探视机会,一次只能待一天,不能浪费,萧鹤棠现在?还是在?病中,既没有叫东月鸯心软,又不能把病过给他们母子,于是只能先回去等养好身体再来。


    再次来的机会还是东月鸯邀请他的,这让萧鹤棠很意外?,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本就身强体健,再稍加喝点药隔个两三日就恢复了。


    就是怎么都?没想到,对他厌恶至深的东月鸯会主动邀请他去看望他们,这让萧鹤棠直接放下?了手中事,忍着心头惊喜刻不容缓地?赶往她?府上。


    “鸯鸯。”


    “你来了。”东月鸯见到他一如往常,就像恢复了从前的态度,不冷不热地?招呼,“今天请你来,是因为夏至,寻常人家都?是团聚的时候,宝宝近几天势头好,白?天醒得多?,旁人有的他也该有,你既然是他父亲总不能缺席。”


    芒种过后民间节日就有许多?,今天也算是过节,其他小孩都?有父亲,她?的孩子怎么能没有。


    她?突然这样好讲话,叫萧鹤棠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局促,像木头一样伫立在?跟前,被东月鸯瞪了一眼,筷子指了他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坐啊,难不成还要我请。”


    “去把卿儿抱过来。”东月鸯还朝女官吩咐。


    “给他。”


    从大丰回来,萧鹤棠还没抱过自己儿子,他那天来的时候公子卿已经被哄睡了,他在?床头陪了一阵,便转移到屏风后坐着饮茶等候东月鸯。


    忽然将软软一团的儿子交给自己,萧鹤棠还不太?习惯,但还是凭着以前抱过的经验再次熟练起来。


    公子卿对他不熟,在?他怀中却?不怎么闹,又或许是对他正好奇,竟然没有哭,萧鹤棠对正在?帮他斟酒的东月鸯高兴道:“宝宝被你照料得很好,鸯鸯,我以为你再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叫我接触孩子。”


    东月鸯没有反驳他的话,“本身是那样想的,可是我对你有意见,宝宝对你又没有,你是他父亲,我又不能阻拦你们相见。”


    桌上摆满糕点酒酿,东月鸯把吃的往萧鹤棠那里推了推,“先用点吃的再说吧。”


    萧鹤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未说完的话默默咽下?,儿子都?是其次,他来这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期望得到东月鸯的原谅吗,当然这话不讨喜,东月鸯定然不愿意听。


    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但喜欢也要建立在?他母亲是谁的基础上,看着东月鸯面?色平静地?品尝食物,又淡淡饮了半杯酒,眯眼在?风吹来的时刻望向庭院中的树,如此?惬意的一幕,让萧鹤棠有种他们缓和解决了所有矛盾的错觉。


    他也跟东月鸯一样,为了这得之不易的一天喝下?面?前的酒,还用筷子夹了一块点心,逗弄被抱在?腿上看什么都?新鲜的公子卿。


    他还小当然是不能吃的,都?被萧鹤棠替儿子解决掉,东月鸯擦了擦嘴角,余光觑着他忽然轻轻一笑:“你做了皇帝以后怎么这样,是不是太?大意了,对我没有一点戒心的吗?”


    萧鹤棠只当东月鸯在?说笑,当然要为了哄她?开心什么都?拿来说:“难道你还会害我不成,鸯鸯我相信你的。”


    东月鸯扯唇嘲弄地?笑了笑,“可是……刚刚的茶水糕点里面?,我都?下?了药。你不是说可以为了我殉情??那就一起死怎么样?”


    她?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当然了,我也不逼你,这是解药,我们吃的毒药药性?够重,就是发作比较慢,距离方才已经过去三刻了,你要是后悔了,这瓶解药可以拿去吃,我不与你抢。”


    萧鹤棠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他不怀疑东月鸯下?药的真实性?,即便像她?说的那样药效发作慢,但是他身体已然有了晕眩的反应,未免将公子卿失手落在?地?上,他箍紧了孩子弱小的身躯,眼前东月鸯仿佛出现重影。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我总要验证一下?其中的真实性?,万一你只是说说而已?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痛或是哪里不适?”


    东月鸯自己的反应也已经上来了,气闷呼吸不畅,她?在?跟萧鹤棠堵,看他会不会在?最后一刻忍不住抛下?孩子跟她?,抢走桌上的解药。


    她?当着萧鹤棠的面?,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鼻子里一阵湿濡,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淌出来了,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鸯鸯……”


    萧鹤棠似乎被这样的她?震慑住了,他五脏六腑就像被人用一只手不断搅弄,在?看到东月鸯流血时七窍都?快吓通了,三魂只留一魄,“鸯鸯,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这样,我喂你喝解药。”


    他许是身体强壮许多?,没东月鸯反应那么大也没那么快,东月鸯立马出声将他叫住,“不许动。”她?咳血咳了一通,手都?捂不住,顺着嘴角落下?,场面?叫人目眦欲裂。


    “你别担心我,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给你下?的药只多?不少。”东月鸯是普通人,抗药性?一般,反应才这么大,萧鹤棠这时抱着孩子起身,人已经到了微眩的程度,眼前重影较多?,不知道是不是气急攻心,突然朝一旁呕出一滩黑血。


    受父母之间古怪的气氛影响,孩子的哭闹声跟着响起,看着萧鹤棠呕血后略显痛苦和苍白?的神色,东月鸯笑了笑:“怎么,你真以为我下?毒是在?跟你说笑?”


    “我……哪里又让你不开心?”林家还是赵家?他让人把这两家打点了,免得占据东月鸯心神精力,主要还是那个林彦,这种闲杂人等既然没做太?过分的事直接打发了就是,还不到直接弄死的程度。


    还是许琣枫?他让下?面?把给东月鸯和公子卿把脉照顾他们起居的御医给换了,人也打发回庸都?就职,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


    是因为这些人吗?


    “还用问吗,有你在?的任何一天,我都?不开心,你要是识趣,这瓶解药干脆让给我吧,要么你来喝,成全我,给我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


    不知东月鸯弄的什么毒药,伴随着呕血,萧鹤棠还出现了耳鸣胸腔抽痛的状况,视线模糊中,他只看到东月鸯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她?具体说了什么。


    要不要喝解药?是她?重要还是他自己重要?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要在?此?刻抛弃吗,祖母年事已高其实大夫早已说过她?没几年岁月了,蒹葭跟蒙燕山好事将近,一切似乎都?有最好的安排,那他是不是可以跟东月鸯玩一场大的。


    她?说她?活了两辈子,这世上人鬼难分,很多?事情?没法用一个人有限的认知解释,讲不好她?就是上辈子受了太?多?委屈,所以这辈子不想跟他在?一起。


    要怎样她?才能原谅接受他,孩子没了父母是不是该由他姑姑抚养长?大,那这天下?又该由谁来主持?如果没有了东月鸯对他有没有损失?


    “鸯鸯,宝宝哭了。你看看他,抱一下?小家伙……”近在?咫尺的距离,萧鹤棠走两步膝盖便软了下?去,一只腿重重磕在?地?上,把孩子塞到了东月鸯怀中。


    下?一刻,萧鹤棠就把解药抢到了手,面?对东月鸯嘲讽的眼神,勉强看清了她?神色的萧鹤棠也跟着笑起来。


    东月鸯:“你果然舍不得死吧。”


    萧鹤棠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说的是,死了就不能与你在?一起,我怎么能轻易离你而去。”


    虚伪。


    做了帝王那么权势滔天的地?位,天下?有几个男人不心动,萧鹤棠会舍得真不要这些富贵跟她?殉情??东月鸯冷笑起来,萧鹤棠念念不舍地?说:“真舍不得你。”


    他还想贴近了亲吻一下?她?,许是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最后还是忍住了,东月鸯冷眼看着意识已经都?快模糊的萧鹤棠,刚想叫他痛快些要喝就喝,结果下?一瞬间她?就被一只手捏住下?巴,落在?萧鹤棠手里的解药灌进?她?嘴巴里。


    “以前没选择你,都?是我不好,让鸯鸯受委屈了,这次无论如何夫君都?要满足鸯鸯心愿。”


    靠在?东月鸯的肩旁,萧鹤棠毒性?发作越发猛烈,疼痛难忍到浑身禁不住微颤起来:“我死了的话,你负责抚养卿儿长?大,可不可以不要再嫁?”


    死到临头,还说这种傻话,东月鸯无动于衷地?抱着孩子,就像没听见萧鹤棠说的,他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说不利索,嘴唇一片中毒迹象呈现出乌青色。


    这时候东月鸯轻轻将靠在?她?身上的人一推,他就能顺势倒地?了。


    轰然倒下?的声音让空气中的尘埃都?漂浮起来,受孩子哭声影响担心的女官带人冲进?来,刚好看到吐了满口鲜血的帝王倒在?年轻妇人脚边,东月鸯背对着她?们,呼吸很急,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体内的药性?也被解了。


    她?回头,嘴上的血迹都?被她?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比任何时候都?要冷血无情?,“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尸了。”


    第 83 章


    “真是胡闹。”在通过东月鸯的传话, 闻讯赶来的萧老夫人见到如此场面以后,即便她十分疼爱东月鸯,也忍不住打她?的手发?怒, “你把他吓死了有什么好处?真不想他喜欢你,那我以后都不许他来烦你了, 你闹成?这样, 卿儿?怎么办?朝臣攻讦你又怎么办?”


    萧鹤棠因解毒比较晚, 人暂时还未苏醒, 东月鸯站在?窗外,还是能透过视线一角看到屋内床榻上闭着眼昏睡的人影。“他不守信, 说好五年之约,结果一回?来就扰我清净,我与其他人交好, 他都暗地里将人打发了。”


    萧老夫人算是知道她跟萧鹤棠这段缘分是段孽缘了, 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少年夫妻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也是萧鹤棠咎由自取,“早知如此,当初我如何也不把你许配给他了。”


    就让他们各自找户人家,也比今日闹到这种地步要圆满吧。“我把他带走了, 你们各自就当彼此都没了,今后我看管着他, 你好好抚养卿儿吧。”


    东月鸯用的毒并非剧毒,她?自己学会?了制香,与许琣枫又走得近, 制点毒药算什么,这毒看似厉害, 只要解得及时还是危及不了性命的。


    萧鹤棠肯把解药让给她?,说明他也没那么不堪,的确是他该做的,他醒后应该就能明白过来,她?为了能摆脱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吧。


    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会?下药致他于死地,他醒后怕不怕?哪个男人身边会?希望有一个随时等着谋害他性命的毒妇存在?呢。


    不管怎么说,都足够他对她?忌惮一段时日吧。


    小?郡别院的事还是闹出了一些风波,萧老夫人将萧鹤棠带回?去后,底下不可避免传出点风声,说东月鸯弑君。


    还有说她?心性凉薄,是个十恶不赦的毒妇,不适合做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说出这种话的很快就被萧老夫人派出去的人找上了门,东月鸯一时之间成?了旁人口中不能随意提起名字身份的存在?。


    萧蒹葭从萧鹤棠寝殿中出来,去萧老夫人那处禀报,“怎么,他还未恢复过来?”


    萧蒹葭摇摇头,“嫂子这回?……给哥的打击太大了。”虎毒不食子,夫妻不相残,东月鸯居然能做到下毒这步,实?实?在?在?伤到了她?哥的心。


    萧蒹葭奉老夫人的命去探望他,虽然萧鹤棠没阻拦允许她?进了殿门,可是进去后就看到往日意气风发?高大挺拔的身影,颓然又黯淡地坐在?床榻上,背对着所有人,自从他从小?郡回?来后一直就是这副模样,连朝都不上。


    还好日前没什么国?家大事,不然底下早已经闹出不满了。


    即使?这样,萧鹤棠为情所伤的颓废姿态,还是让朝臣小?有异议,“我去瞧瞧。”


    先派萧蒹葭去打探情况,有所了解的萧老夫人这才?去见萧鹤棠,一进门果然像萧蒹葭说的那样,殿内没有人服侍,都被赶了出去,萧鹤棠独自待在?里?面,盘腿而坐,一头长?发?垂在?榻上,对着一副画像不吃不喝干看着。


    萧老夫人见此情景惆怅地叹了一声,打破这一平静,“你这又是何苦呢?她?不要你,你难道就要弄坏自己的身子,家事处理不好,国?事你也不理了?你这么做,难道就能让她?对你重拾信心了?”


    萧鹤棠依旧无动于衷,如同僵硬的枯木,他本就高大的身躯因为多日来的郁闷郁愁,连背影瞧着都清瘦几分。


    当日被下药痛饮毒酒的他,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才?意识到东月鸯真敢那么对他,他都没有从来危害她?的心思,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巴不得他真的死,这让萧鹤棠实?在?难以缓过来。


    “当初我就不应该为你二人牵线……”萧老夫人念念着道出后悔的心思。


    萧鹤棠想着,对,当初,如果他是不是不去军营,结果会?比现?在?的还要好?一切是不是能重头来过。


    东月鸯活了两?辈子,他是不是也可以重来一次?总不能给了她?改正?的机会?,就让他一成?不变地被动接受结果吧。


    她?可以不给他喝解药的,过不久之后他就能死在?她?面前,她?为什么反悔了,是不忍心吗?别傻了,她?都能以死明志,岂会?有不忍心之说。


    “起来,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你该正?正?自己的衣冠,做个英明贤能的君主,起来!”萧老夫人见说了半天,萧鹤棠还是那副神游不知去处的淡漠模样,登时拿起拐杖打他,“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明日,不,今日我就让人拿天下未婚配的英年才?俊的册子,给她?那送去,让她?今日相看明日相看,等找到新任丈夫,也好绝了你的心思,让你二人这段孽缘彻底了断!”


    也只有这样的话,才?引起他的兴趣,那双空洞黝黑略显麻木的眼睛盯着萧老夫人,“你以为我是说笑的?来人啊……”


    萧老夫人突然发?作?吩咐,在?外面候着顺势偷听一耳朵的萧蒹葭带着侍女?走进来,“祖母……”


    她?按照方才?说的朝下吩咐了一遍,萧蒹葭闻言大惊失色,显然想不到祖母竟也会?做得那么绝,这是真不想萧鹤棠和东月鸯搅合在?一起了。


    “祖母,这……”


    “这什么这,再让他们闹下去不断个干净,我看迟早要死一个。”最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眼看这架势要不死不休,萧老夫人哪还敢让他们再有牵扯,干脆不再强求,各自嫁娶算了。


    “等等,哥……”萧蒹葭扶着祖母,怕她?因为动气伤了身体,转而去看萧鹤棠的意思,真要她?将名册给东月鸯啊,这不是往她?那送人吗,萧鹤棠这也能忍?这一送,万一看对了眼,可就再也没可能了。


    然而唯一能刺激萧鹤棠的点,在?此时好像显得没有太大作?用,萧鹤棠眼里?的光如同万念俱灰般,早已熄灭,也许就像萧老夫人说的,真断了他们的关系,再也不相往来,对他和对东月鸯都是一桩好事。


    她?应该不会?再觉得他很烦人了吧。


    老实?说东月鸯现?在?还没想再嫁人,之前的林彦许琣枫好感只是好感,林夫人赵夫人是朋友,她?跟林彦许琣枫也是朋友,以前年纪轻轻就嫁给萧鹤棠做妇,又因为祝柔臻萧蒹葭那帮人她?没什么朋友,前些天好不容易认识的新朋友又被萧鹤棠捣毁了,可不是很生气。


    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这是能摆脱萧鹤棠的方式,也许有了新的开始,萧鹤棠就能从她?人生中离场了,以后就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孩子还是个问题,东月鸯不可能只为自己不为宝宝打算,以后公子卿继承的家产该他的都要一分不少,长?子总是意义不同的。


    名册送到东月鸯手上,还伴随有画像供她?选,可以不马上成?亲,若是她?喜欢可以先接触接触。


    东月鸯为了宽老夫人的心,也是为了做做样子,还是用笔勾了几个人选,到时候怎么安排相亲见面就是庸都那边的事了。


    她?现?在?没有闲杂人等的干扰,终于是恢复了清净,也没去打听萧鹤棠恢复过来以后是什么情况,她?概不知情,只关心自己和孩子,等到了立秋,赶在?佳节之前,庸都那边传了话,萧蒹葭办喜事,东月鸯总要过去一趟。


    趁她?在?庸都,让那些英年才?俊来拜见她?。


    在?庸都东月鸯还是住在?萧家,如今萧家人都住在?宫廷里?,萧蒹葭嫁人另居一府,这里?的老宅以后是要留给东月鸯和公子卿的。


    她?虽然不是皇后,跟当今圣上也没有婚姻续存的关系,但?是碍于她?的身份,还是要给她?封个位份,是个恩典,好比封个能彰显身份贵重点的“夫人”名号,不管去了哪儿?都说明她?大有来头,会?敬畏她?而不敢轻易冒犯。


    “老夫人问,夫人和公子卿若是觉得还缺什么,尽管说,一定给您办到。”


    东月鸯到了庸都好几天了,两?边都没怎么急,等她?歇息好了,说什么时候能见面就见面,“不用,暂时一切都好,劳祖母挂心了。”


    “那宴请茶叙的日子,夫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相亲只是名义上的说法,主要还是认认人,庸都这边没有明目张胆地说是做媒,就扯了个游园的幌子,总之看东月鸯的心情,她?若愿意四处走走,就当散心,来个不期而遇,事情就能顺理成?章地走下去。


    “我都准备好了,等祖母消息。”


    捎了话回?去,就代表东月鸯这边妥当了,老夫人怎么安排都行。


    出发?那天萧老夫人跟萧蒹葭都来了,负责替东月鸯照顾孩子,地点定在?郡里?风景颇具名气的景观园里?,来游玩的人不少,东月鸯就当随便走走。


    为了防止她?和对方都相互认错,彼此身上都带了一样代表标识的物品,一条兰花坠,还有下人引路,最终东月鸯在?花园一角无波无澜地见到了和她?相看的人,和画像上的相差不离,是个五官端正?颇具斯文俊气的世家公子。


    “东夫人。”对方秉着教养同东月鸯相互行礼。


    抬起头来时,东月鸯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满意划过,她?虽然嫁过人生过孩子,可依然年轻称得上年轻美妇,相貌永远是与人打交道的第一道门槛。


    东月鸯好奇地问:“章公子未曾婚配过,如今与我来相看,不会?觉得吃亏吗?”


    “怎么会??”章翉初略显惊讶地回?道:“夫人应当不知自己的价值吧,以夫人的身份地位,如今天下少有人能比肩,论起来,我从未有成?家的经验,还要担心夫人会?不会?嫌弃我呢。”


    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微微笑起来,都对彼此初始印象不错。


    一是章翉初的实?话实?说让东月鸯莞尔,回?答得比较诚实?,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让东月鸯对今天的相处多了一丝期待。


    对方大概一开始也是忧心东月鸯身居高位,怕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过于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真是这样又不能不好生招待,二来自己又会?极为难受。


    好在?第一次见的人选比想象中的好太多,运气算好。


    章翉初邀请道:“不知夫人有没有兴趣,随在?下同游一回?。”


    东月鸯不急着回?应,“这兰泽园你来过吗?”


    章翉初:“不曾。”


    “那走吧,我来过一回?,前两?年这里?的主人还不曾对外开放过,我也是有幸跟着旁人一起游览过。”说起旁人,东月鸯神色略淡,章翉初识趣地没有仔细问,一路上倒是照顾着东月鸯,遇到石子或是树枝挡路,都会?提前替她?拂扫掉。


    初相识的两?个人其实?对彼此都不太了解,东月鸯因为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思,并没有真的想跟章翉初有什么结果,是以态度并不怎热情,她?本身也不是喜欢主动的性子,一路上除了方才?说过几句话,后来二人都一直没什么交谈。


    章翉初因为东月鸯好像真是来看风景的,也不敢出声惊扰她?,其实?他刚才?的话没一句是假的,“太子”的生母不愿意和陛下好了,上面怕她?孤寂,所以选些青年才?俊陪她?,有大志向的不一定会?来,但?像他们这般赋闲在?家,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子是绝对会?被家里?人叮嘱要应选上的。


    出神的章翉初察觉到东月鸯忽然不走了,反应很快的醒神过来,“怎么了?”他快速逡巡一圈,希望对方不要因他刚刚的神游而计较,他实?在?不想搞砸家里?对他的交代。


    东月鸯停在?半路,沉默不语地望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那是?”前路被人挡了,有带刀的侍卫伫立在?跟前,说明此路不通,章翉初正?要提议与东月鸯换一条路走,忽然听见那边传来其他女?子的声音,“陛下……”


    章翉初瞬间惊愕地盯着那个方向,好半晌才?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东月鸯,似是想起来什么快速而低声地解释说:“我听闻,老夫人安排,也有意臻选女?子为陛下相看,没想到会?是在?这里?遇见。”


    第 84 章


    东月鸯找人相?看, 萧鹤棠也不可能干看着,他身为一介帝王,不?能?没有血脉遗传, 若是将公子卿接回宫中抚养还好,不?接回去就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这都是很公平的事, 可以?理解。


    就当陌生人, 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必太过关注他人,东月鸯远远看了现场一眼, 便挪开了?视线,神色上没什么不?妥,至少?章翉初没瞧出任何情绪上的异样, “夫人, 还走吗?”


    东月鸯点点头, “走吧,我记得这里有一处石榴园,本是想带你过去抄近路的,看来前路不?能?去了?,那就换一条道吧。”


    她随即旋过身, 不?带分毫留恋,章翉初也是不想惹麻烦, 见东月鸯这样豁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二人顺着假山旁的另一条小道缓缓离去。


    不?远处带刀侍卫后的亭子里,一个坐着饮酒的人将他们的背影映入眼底。


    今日来相?看的贵女说了?半天话, 见都引起不?了?他的兴趣,不?由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得青睐, 略微惴惴不?安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臣女哪里惹您不?高兴?”


    萧鹤棠寡言了?许久,面上的郁色显得他越发冷清,仿佛镀上一层阴影,直到对方几乎难过得快哭出来,萧鹤棠才掀起眼帘,淡淡说:“你还有故事要说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初秋石榴已经?硕果累累,东月鸯同?章翉初行到石榴园,赏了?一会佳色,对方很上道地问东月鸯想不?想尝一尝,他可以?为她摘一颗尝尝。


    “枝头太高,怕是不?方便吧。”


    “这有何难,我请人去搬来一张梯子,剪一颗下来即可,这里这么多石榴,想必主?人家也是要吃的,我们摘得不?多,也就尝尝,想必不?会怪罪。”


    东月鸯没再阻拦,她见了?很多人,与她有交集的适婚男子不?少?,章翉初说是舞文弄墨很在行,他不?入仕途,就是个本分闲人,除了?有些不?爱惹麻烦,人算得上无功无过。


    当然东月鸯也没有定下就是跟他在一起,既然要做样子,那肯定要做到底,来者不?拒。


    “公子,梯子没有,倒是有张高点的凳子。”婢女前来回话。


    章翉初放出话要讨东月鸯欢心,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他略微尴尬地笑?笑?:“那,那凳子能?用也成。”


    东月鸯回以?微笑?,这人还算老实。


    她不?忍打击对方自尊心,哪怕她没那么喜欢吃石榴,还是任由对方努力献殷勤。


    在章翉爬上凳子初摘果实的时候,东月鸯随意往周围看了?看,她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竟然在园中一角看到了?萧鹤棠的身影,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呀,公子……”


    “小心……”


    耳畔忽然响起惊呼声,东月鸯错开目光朝身后望去,章翉初已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哎…… 没,没站稳。”


    在想要讨好的人跟前出了?大丑,章翉初十分汗颜,下意识向东月鸯解释,这人不?太聪明的样子,一个凳子也能?踩不?稳,东月鸯随婢女搀扶他起来,目光无意间逡巡周围,视线落在刚才那道身影出现的方向,再看去时,萧鹤棠已经?从园子里消失了?,就像没来过。


    东月鸯觉得这事古怪得很,他不?是在与人相?看吗,又跑来这做什么。


    她刚才还担心他又犯病跑来找她麻烦,结果他好像没有这个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似是随便看一眼就走,然后章翉初就摔了?。


    他该不?会是什么时候修习了?什么妖术,把?人给咒了?吧。


    这样的无稽之谈,东月鸯不?过是随便想想,目前得好好安慰一下内心受伤的章公子,为了?挽回颜面,强撑着说自己?摔得不?严重,站稳后,便迫不?及待帮她剥果子,“夫人要不?要尝尝?”


    面对殷切的目光,东月鸯很难再说出伤人的话,她欣然接受章翉初的示好,对方又道:“夫人,下回见面的话,我们去……”


    应该是章翉初担心刚才他的反应让东月鸯产生不?好的印象,这才急于邀约着想和东月鸯有下一次相?处。


    东月鸯刚吃了?一小口石榴,擦了?擦嘴,没有承诺也没有答应,“我还会在庸都待一段时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总不?能?只见一个就回去。


    而且这个章翉初,有点笨蛋公子哥的意思?,假装没看出对方眼中可怜巴巴央求的眼神,东月鸯含笑?缓缓将头撇向他处。


    东月鸯回去接公子卿的时候,萧老夫人跟她在兰泽园里汇合,章翉初没有跟来,“他人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事情是她主?张的,名册也是她给的,萧老夫人还是要关怀一下。


    东月鸯实话实说,“有些呆呆的。”看得出来是个不?擅长做事,只懂享受的公子哥,她将园子里章翉初为了?摘果子从凳子上摔下来的事告诉给萧老夫人听?,倒是没提在园中瞥见的身影,萧老夫人被逗得一笑?:“是个率直人。你应是不?太反感?那之后再多处处。”


    笨是笨了?些,但?也许相?处起来会有那么点意思?,可是这种人大多时候在生活中都非常恼人,东月鸯也跟萧老夫人说了?再看看。


    萧老夫人主?要是想了?解他们相?处的情况如何,也不?插手东月鸯的决定,“那卿儿就交还给你了?,明日还是这个时刻到这儿来?”


    东月鸯答应下来,“好。”


    “走吧,回宫了?。”萧老夫人招手示意。


    东月鸯先回了?府上歇息,她没将太多注意力放在章翉初和明日的相?看上,专心致志照顾起孩子,公子卿已快一岁了?,他的抓周礼是在大丰办的,一岁在庸都肯定也要大办,他的生辰不?可马虎,东月鸯虽然小的时候不?缺金银财宝,吃好住好,但?在父母亲缘上短缺了?。


    所?以?每年生辰她都决定要陪公子卿度过,而今孩子越长越白嫩可爱,雪肤大眼,鼻梁挺翘,他已能?听?得懂东月鸯说一些话了?,母子经?常会出现些彼此能?懂而旁人不?懂的交流。


    就这样到了?明日,东月鸯不?仅要去见青年才俊,这还是萧鹤棠来探视公子卿的日子,孩子总要同?父亲联络感情,否则将来见了?面也聊不?上几句,太过疏离。


    这次东月鸯是完全不?参与进去的,她将孩子交给女官,就送到老夫人那儿去了?,避免了?见到萧鹤棠的尴尬。


    不?知道他上回相?看的贵女怎么样,好事将近的话,那么不?用一年公子卿就会有弟弟和妹妹了?。


    东月鸯没有多嘴去问,她偶尔会想一想,然后就当没发生过遗忘掉。


    东月鸯见的第二个人选叫奚子睿,也是个善谈的,最主?要的是二人交谈过后才得知,奚子睿的妹妹也在被相?看的后宫妃嫔的名单上,这个人颇有意思?。


    东月鸯没去昨日去过的石榴园,她知道萧鹤棠也在这,怕撞见,干脆寻了?个有茶水能?赏景的屋子,和人坐着喝喝茶聊聊天。


    一盏茶的功夫,奚子睿拿出从家中带来的见面礼送给东月鸯,当下不?设男女大防,加之他们相?看的身份,送些小礼物也是正?常,一份茶包和一个雅致的香囊。


    当东月鸯称赞香囊上的刺绣很是逼真时,奚子睿笑?着说:“实不?相?瞒,这香囊还是我妹妹得知要来见你,亲自绣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东月鸯也跟着微笑?着问:“哦,令妹?”


    都还没半分干系,也不?是一定要跟奚家来往,怎么这位贵女这么确定她就选中她哥哥,要做到这种程度讨好她?


    奚子睿不?好意思?地说:“我妹妹初入宫相?看,从前未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


    东月鸯刹那间听?懂了?,这是想讨好她,侧面从她这里打听?萧鹤棠的喜好,希望她能?看在这些好意的份上,有成人之美?。她自己?不?想做皇后,不?跟萧鹤棠好了?,总不?能?也霸占着席位,不?让他跟别人好吧?


    “奚公子和令妹,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很了?解陛下?还是觉着我脾气好,不?介意提点旁人一二?”东月鸯佯装恼怒的样子,轻淡地说:“两位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哪有向前夫人这儿来打听?的,东月鸯微露不?悦,奚子睿便有些慌了?,他想解释,然而东月鸯却没有耐心再应付他,她起身离去,“今日就到这里吧,面是见了?,关于其他人的事,我帮不?了?令妹,还请奚公子另寻别人帮忙。”


    “夫,夫人……”奚子睿跟在东月鸯身后追,他没想到原本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他搞砸了?,若是回去叫家里人知晓,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问题还是得罪了?东月鸯,他得让对方消消气才行。


    就在东月鸯怫然而去后,背后脚步声跟着传来,她没想到这人还能?这样纠缠不?清,在走上一道没有护栏的石桥上时因为受惊而不?小心踩进了?下面水池里。


    “夫人!”奚子睿面上大惊,正?要上前伸以?援手,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被人按着肩膀一把?掀开,奚子睿正?要发怒呵斥,却在看清对方的身影后瞬间如哑巴般噤声。


    东月鸯崴了?脚,一时起不?来,还坐在水池里,下半身的衣裳都已湿透,一袭莲瓣红的长裙漂浮在水上,她比奚子睿还要早看见他身后出现的人,自萧鹤棠出现后,东月鸯神情依旧显得十分冷淡,她冷眼看着他褪了?外袍,直接朝她涉水而来,伸出手什么微词都没说,弯腰将水里浸透了?的东月鸯拦腰抱起。


    “陛,陛下……”


    一旁赶来的其他人颤颤地旁观着这一幕。


    侍卫很快上前将萧鹤棠的外袍摊开,把?他怀里打湿的东月鸯遮盖住,只露出白皙冷静的小脸,萧鹤棠眼神黑瞋瞋地睇了?奚子睿一下,这位年轻不?曾在朝堂打滚的公子已经?面色发白,露出大难临头的神情了?,仅一眼他便没忍住朝着萧鹤棠跪下来,“请,请陛下降罪……”


    东月鸯没问他为何出现在这,萧鹤棠也不?提,他冷冷道一句,“滚。”等着回去挨罚,便抱着东月鸯去离着最近的屋子收拾去了?。


    一路东月鸯跟他都十分沉默,萧鹤棠似是上回真的被她伤着了?,他从来都没想过害过她,而她却真的能?狠下心对他下死手,一直到屋子里,把?她放下萧鹤棠都没有跟她有任何的交谈。


    他正?准备要走,东月鸯容色淡淡地把?他叫住,“等等,卿儿呢?”


    萧鹤棠背对着她,二人真正?做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东月鸯一句闲话都不?曾说,问的也只有关公子卿的动静,萧鹤棠默了?片刻,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在祖母那里。”


    他站着不?动,东月鸯却没有其他话要跟他讲了?,气氛凝滞不?前,萧鹤棠不?再等了?,下一刻提步离开她所?在的屋子。


    他的背影从东月鸯视线中消失,虽没提他做什么去了?,但?东月鸯想自然有人会遭殃。


    他为什么来得那么及时,是盯着她还是偶然凑巧刚好发现她出事?


    得知她不?小心落水,今日的相?看自然不?了?了?之,萧老夫人带着公子卿过来看她,东月鸯刚好换上新的衣服,“祖母。”


    “你没事吧?怎么会闹成这样,那奚家的小子做了?什么,害你这样慌张?”她路上还是听?说了?一些情况的,东月鸯口中说得也差不?离,不?过没提奚子睿提出代妹妹打听?萧鹤棠情况的事,“他太轻狂了?,我们聊得不?大愉快,我担心他追上来,一不?小心就……”


    被人追着是会引发恐慌,萧老夫人叹着气道,“那实在太不?应该了?,这人不?知轻重,下回不?要再见了?,你呢,可有摔伤?”


    伤倒是没有,就是后臀隐隐作痛,脚踝的不?适也恢复了?,东月鸯摇摇头。


    她在来看望她的人影中没见到那道高大的,萧鹤棠先前衣裳同?她一样打湿了?,也许是去换掉了?,也许不?会再过来了?,这就像是他无意中的一次搭救,也许不?值一提。


    东月鸯冷冷想着,没太放心上,今天回去的就比较早了?,不?过没多久,管事的就来禀告说,宫廷里有御赐的补身子的药膳送过来,还有一些食材,东月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东月鸯笑?着问:“谁赐的?”


    宫廷来的使官对她很是恭敬,“那自然是老夫人了?,夫人安心吃吧,补好身子比什么都强,就当今日压压惊。”


    这可不?太像祖母的手笔,但?也差不?离,让人说不?出什么不?好来,东月鸯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要她收她就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等卿儿长大些再给他补。


    因为第二任人选和东月鸯相?看得不?合适,还闹出事端,害得她跌进水池,幸好池子浅,只打湿了?衣裳没出大事,然而这种相?亲局还是暂缓了?,没过几日东月鸯就听?说了?,奚子睿在家遭了?家法,据说被打得蛮惨,他妹妹在宫里的妃嫔名册上的名字也被划掉了?。


    东月鸯这里有了?片刻歇息的余地,萧鹤棠那边的相?看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除了?因她被划掉的奚氏女,其他人的名额还是被提上了?日程。


    她上回就与萧鹤棠这么久以?来说过一次话,后来再无交集。


    倒是头一次见的章翉初,听?说了?东月鸯的事,还专程上门拜访,来探望她来了?。


    跟奚子睿相?比,这人便展现出了?他的优点,他不?会不?识相?的说些惹东月鸯不?悦的话出来,至少?很知道她跟萧鹤棠的关系,所?以?不?会轻易冒犯到她。


    看在这个份上,东月鸯还是让下人迎了?章翉初进门。


    “东娘子。”章翉初是会说漂亮话的,他虽闲散惯了?,但?在家中也是哄人开心的能?手,他似是知道东月鸯有意要跟萧鹤棠撇清关系,也就不?再以?她曾经?嫁过人的身份称呼她,就当她是寻常那等年轻娘子一样对待。


    他问她,“你还好吗?奚家的那个与我是同?窗相?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等着,这厮经?常惹人嫌,改日我与他碰上,替你骂他一顿出出气。”


    斯文人,动口不?动手,章翉初含蓄笑?笑?,东月鸯被逗得露出点笑?意,态度和悦几分,“好啊,那就有劳了?。”


    她不?扫兴,章翉初兴致便高了?起来,说出此行的目的,“看到东娘子你没事我就安心了?,这不?是中秋快到了?,白日里有庙会,这是今年最盛大的一次,不?知娘子你有没有意向,若是想去瞧瞧,在下非常愿意奉陪。”


    “庙会?”


    “是啊,庙会游神,街上很热闹,河里会有很多船沿岸卖桂花。”章翉初尽心尽力劝说东月鸯,她似乎有些出神了?,从小在庸都长大,章翉初所?说的东月鸯哪里会没见过,只是想起以?前一些旧事,难免怔忪。


    白日庙会人多又杂,在还是曌朝时期,贵族奢靡,百姓也贪图享乐,一年有上百个节能?过,东月鸯初潮刚来不?久,还有半年便满十五,她来得这么晚萧老夫人还曾为她着急过,以?为她得了?什么病,后来请大夫看过,才知悉民间也有这个年纪才刚有葵水的女子,日后好不?好生养还很难说。


    但?只要来过初潮就证明东月鸯身子是没太大问题的,她当时也是随萧蒹葭等人上街游玩,萧老夫人有吩咐,必须带着她,萧蒹葭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同?她一起。


    但?是到了?街上,众人都很兴奋,各个都是玩性正?重的时候,哪里顾及得了?她,东月鸯便与他们在人堆里走散了?。


    她被挤到街角的摊贩前,摊主?趁机向她吆喝,“小娘子,买胭脂吧?桂花味的胭脂,这里还有桂花香膏,小娘子看看吧。”


    这些胭脂膏粉都很便宜,而东月鸯在萧家用的都是庸都脂粉楼里最贵最好的,她带的文钱不?多,都在婢女身上,这会只能?腼腆地摆手,“就看看。”


    背后人潮涌过来,她差点往前扑倒,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还没看清人影就被牵住了?,对方好像认错了?人,拉着她就走,“快点,怎么这么慢?游神要开始了?。傅紊,别磨叽。”


    “等,等等。”人太多,声音又嘈杂,锣鼓声和丝竹声让东月鸯的挣扎和呼喊瞬间淹没在浪潮里。


    她想萧鹤棠肯定是牵错了?,他怎么跟那些同?窗关系那么好,都到牵手的地步了?吗?他怎么会以?为她是傅紊,他们一女一男体格都不?同?样,手,手被攥在掌心中他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她一个人走得艰难,但?有前面的萧鹤棠开路,陡然变得顺畅起来,他始终没回头看过她一眼,但?东月鸯也因此靠他和其他人集合,就在众人惊讶地朝他们望过来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的萧鹤棠回眸俯视她,讶异了?一瞬,便笑?着说:“怎么是你,牵你一路都不?说话,是不?是故意的?”


    很快,他就将她的手松开了?,而当时两只掌心相?抵的汗液滋味,永远地留在了?东月鸯心里,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回忆起来都还那么清晰。


    第 85 章


    好不容易迎来天下太?平, 如今圣上减免徭役赋税五年,又缴了以前贪官豪绅旧部的银钱补充国库,日子眼?看是?有盼头的, 今年中秋庙会大有举国庆贺的意思,东月鸯答应了章翉初的邀请, 愿意和他一起上街逛庙会。


    孩子还?小不适合带出来, 人挤人的东月鸯便还是将他送去了宫中, 有萧老夫人和身边女官在?, 孩子能得到妥善的照顾,东月鸯也不用太惦记着他。


    这天章翉初来得很早, 二人约好东月鸯从宫中出来,章翉初在?宫门?外等她。


    东月鸯第一次进宫,将?孩子送到和老夫人说几句话就走了, 紫宸殿里的案台上堆积着厚厚一沓奏折, 萧鹤棠一人独自坐在案前拿着朱笔正在?批阅, 他是?文武双修既有天赋又有慧根的类型,弃笔从戎能上马杀敌,卸了盔甲换上华服锦袍,在?他俊秀分明的五官的映衬下,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是?又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宫外有多热闹, 他是?听黄门?侍人说的,“陛下, 今天中秋,百姓们在?郡里举办了庙会,一会还?有丞相带领百官引着众人祭祀, 您要?不要?也去城墙上说说话,这也是?丞相的意思……百姓们如今因减免赋税, 都想瞻仰下您的天颜,您要?不去,大家也许会失望啊。”


    沉浸在?审批公务中的萧鹤棠似是?没有反应,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阴影,连俊白的脸都瞧着很无情?,直到过了片刻他才抬起下颔,看起来双目黝黑又有些空洞无神,“嗯?”


    黄门?侍人以为他没听清,实际上萧鹤棠早就听见了,不用谁说,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祭祀本是?由他来主持,但萧鹤棠没那个心思,于是?改成了丞相,他自己则躲在?紫宸殿里处理政务。


    他可怜得像个逃避世间热闹的罪人,觉得自个儿不配享有这些世间乐趣了,他的前二十多年人生过得恣意潇洒,意气风发,却唯独丢了最想得到的,仿佛只有在?偌大的宫里,隔绝掉那些热闹才能令他安心。


    可是?下一刻黄门?侍人出去一趟,跟外面的宫人交谈两句又回?来说:“陛下,那位夫人,她出宫了。”东月鸯进宫送孩子,风声早就传进萧鹤棠耳朵里,他依旧躲在?紫宸殿不出去,对方不会想见他,他又何必送上去惹人嫌。


    但是?孩子来了,又是?中秋佳节,总是?要?见见。不怕人笑话,他也只敢等到东月鸯走了以后才去萧老夫人那。


    这都成了萧老夫人心知肚明?的事,她觉得既然做不成爱侣也别做怨侣,两个都是?她的手心肉,那就干脆分开,各过各的,她本是?连提一嘴的心思都没有,萧鹤棠来了以后,只把?孩儿递给他让他父子亲热亲热。


    奈何萧蒹葭也过来了,一边逗着兄长?怀里的小侄子,一边津津乐道:“外边好热闹,满城都是?出来游庙会的人呢,我?方才在?城楼上看了眼?,今年庆贺的花样可不少。对了,我?回?来时?还?看见章家那小子,他守在?我?们宫门?前做什么?”


    “就你话多。”倏忽间,萧老夫人轻斥了她一句,萧蒹葭还?正懵着,顺着她祖母的视线朝她哥看去,她这才想起不该在?他面前提这些人的。


    这些可都是?给东月鸯相看的对象,萧鹤棠那边也有,萧蒹葭还?以为二人已经?各自放下了,现在?看,好像放下的只有其中一个,在?另一个跟前,连祖母都表现得很是?忌惮。


    话说破了就说破了,萧老夫人示意道,“月鸯进宫把?孩子交给我?照看,章翉初在?宫门?是?等她的,他二人去游庙会了,你呢?你相看的那些女子,有没有合心的,是?不是?该请人出来,大好的日子,也该出去逛逛,别浪费了她们的一番情?意。”


    她深沉的双眼?温和地盯着抱着孩儿的萧鹤棠,等他一个该有的回?应。


    东月鸯有过游庙会的经?验,提前出发了,先占了个好位置,免得人潮多了透不过气来。


    章翉初也是?知晓她身份贵重的,根本不可能带着她挤在?人堆里,那样太?狼狈,而且凑不了多少热闹,他在?郡里最好的酒楼定了位置,那里有座观景台,可以纵览最繁华的一条主干道。


    这样既不会挤出一身汗味儿,又能喝茶赏景,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东月鸯还?没有相看其他人之前,当?然要?刷足了她的好感?。


    他迫切的心意东月鸯完全能感?受到,没有很动容,只是?随口问了句是?不是?对其他女子也这么照顾周到,就让章翉初为她诚惶诚恐地解释起来。


    “东娘子怎么会这么想,你是?知道的,我?从未有过婚配,家中赋闲是?一回?事,以往心思都不在?男女之事上,所以很少跟其他女子有来往。”


    男人都会这样说,转过头去对另一个女人也会这么安抚。


    东月鸯没想到引起章翉初这么大反应,“你不用在?意,我?也是?随口侃侃而已,你怎么不与其他女子来往?你们男子应该没有不享受众星捧月花团环绕的滋味吧。”


    “这,这也要?分人……”


    “我?以前沉迷史书,所以不怎么谈风月之事。”章翉初略显局促,东月鸯点头,“也对,有的人是?天生的,本性难移,但我?想男人没有几个没这种通病,只是?说看有没有能力。”


    章翉初不懂哪里得罪了东月鸯,更不知道是?自己殷勤献得太?过了,显得急功近利了,于是?尴尬地笑笑,便指着街道路口说:“还?是?看游神吧,那只队伍过来了,最前头的那个好像是?花神呢。”


    东月鸯也不是?想为难章翉初,她嫁过人对男人防备,和章翉初单独出来好像缺失了那种单纯的感?觉,她有时?也觉得自己矛盾,既希望后来遇到的人是?看在?她是?东月鸯的份上,而亲近她想跟她过日子的,又不希望是?因为她是?什么什么尊贵的夫人,有利可图才这么迫不及待接近她的。


    可现实里哪有那么纯粹,不是?图色就是?图财,然后大难临头各自飞。


    气氛一时?略显沉默,等游神的队伍到了中间地段才彻底热闹起来,两边都有人在?阁楼上俯视这场戏,听敲锣打鼓的乐声,看桂花娘娘显灵。


    东月鸯靠在?凭栏上独酌,章翉初在?一旁帮她拿着酒壶,等她杯中空了,便帮她倒上一杯,还?吃惊地道:“娘子酒量这么好?还?是?少喝些吧,免得醉了。”


    东月鸯嘴上应了一声,一口饮尽后,还?是?向他晃了晃,“今天这么喜庆,怎么能不庆贺庆贺?”


    她指尖夹着杯子,差点没拿稳,章翉初这回?眼?疾手快地接住,东月鸯像看到了好玩的把?戏一样,笑了下,在?底下闹哄哄的气氛中说:“拿不住了,要?不你喂我?喝吧?”


    章翉初听见整只手都是?抖的。


    等桂花娘娘的队伍从这过去,得了不少众人抛去的赏钱,车上装满了蔬果花卉,人潮随着他们涌动,楼下渐渐清净,东月鸯抿完最后一口酒,扫了眼?脸都红了精神奕奕地望着她的章翉初,却收起了一时?的妩媚,表现得极为正经?的模样,“多谢。”


    她从栏杆旁退回?屋内,吃了一点饭菜,“现在?人少了,我?们可以下楼去逛逛了。”


    感?情?里女子好像比较吃亏,东月鸯也想试试做个放得开,又不用在?意他人感?受的人,只要?她不在?意谁又能伤害得了她呢。


    章翉初跟在?东月鸯身后,担心她微醺后下脚不稳,然而东月鸯扶着栏杆把?手,一反刚才的诱惑,“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她又没醉,这点路怎么可能走不了。


    大街上还?是?有许多行人的,刚刚走掉的花神队伍遗留下一些花果在?地上,没摔坏的被冲出来的顽童嬉笑着捡走,东月鸯跟在?他们身后没入人群中,连章翉初跟没跟上都忘了在?意。


    她其实酒量不好,只是?强撑着做个样子,不知是?走到哪个岔路口,前面似乎堵了,另一旁的巷子里又出现一群队伍,东月鸯怔忪间忘了该往哪个方向去,在?人群涌入间背后一只手碰上来,她都没看到人就被捂住眼?睛,几乎是?被半推着跟着对方走,“谁?”


    她有些惊讶,失去光明?的瞬间让她内心微恐,来人一句话也不答,除了捂住她的眼?,推着她往前,大半个身子挡在?她后面,没有其他多余不轨的动作,这让东月鸯勉强安心了点。


    也许是?周围嘈杂,对方听不到她说话,东月鸯慢慢地察觉到来人没有恶意,除了看不到任何东西,不多时?身边渐渐变得清净,没那么吵,但也不是?没有人,空气似乎都新鲜许多。


    如同只是?单纯地护送她,等东月鸯站在?了安全的空地上,她还?等着来人将?手松开,她倒要?看看是?谁,结果像是?不想让她知道,在?松开手的那一刻,趁着东月鸯还?在?适应光线,当?她再转身回?望时?,在?她身后的只有街上结伴的过路人。


    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有的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就在?她没察觉到的位置侧后方,一道阴影背靠着墙面,幽深的目光不远不近地觑着她,东月鸯是?发现不了这里的,人被松开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以为对方会朝后走,却不知萧鹤棠在?她适应光明?时?就从她身侧借着路过的人,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会不会知道刚才帮她避开人群的他都不要?紧,就像萧鹤棠亲眼?看见她在?楼阁上喝着章翉初喂过去的酒,她当?然是?一脸享受,如同不把?世间一切都放在?眼?里,他应该上去拔出腰上的佩剑,这样那个男人的手能当?场被削短一截,他再给他个痛快,这样他撞见那一幕两眼?发晕,心中如有烈火熊熊焚烧的六腑才能平息。


    但是?她很高兴,萧鹤棠怎么能去扰她的兴。他是?个罪人,罪人是?不能出现在?她跟前的。


    而只要?她觉得好,即使身边的人再如草芥,他都必须隐忍这样的存在?。


    东月鸯可以确定刚才帮她的人就是?萧鹤棠,他失误了,虽然有心与她保持距离,但在?有一瞬间还?是?离她比较近,她闻到那股熟悉的白菊瓣的清香,他手上还?有不久前批阅过奏折的笔墨味儿,但她在?原地搜罗一圈都没找见他。


    这人很会藏,她哂笑着想,他想做什么?这样有意思吗?


    是?有意还?是?无意帮她一把?,东月鸯都不计较了,他每次哪有出现得那么巧,还?不是?背地里暗暗搞鬼,他以为他不露面,她就不知道他是?谁?


    既然这么喜欢跟,那就跟着吧。


    在?被章翉初找到后,对方以为将?她弄丢了,脸上的惊慌也是?真的,她身份那么贵重万一走丢出了事整个章家都不够赔,章翉初额头冒着汗,一边用袖子擦着道:“夫人没事就好,方才我?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哭闹着赖上我?,一抬头就不见你的踪影了,差点以为出了大事。”


    东月鸯抬起手,拿出帕子替他沾了沾额头上的汗,安慰说:“没什么大事,我?就随着热闹走一走,你这汗擦不干净,我?帮你擦吧。”她带着笑凑近,章翉初看着她的娇容笑靥出了神,还?有一丝淡淡的古怪,忽然这么亲近,总叫他觉得不真实。


    萧鹤棠不是?喜欢盯吗,他喜欢看那就看吧,他从前也很讲礼数,对爱慕他的人比较温柔,东月鸯觉得他做得对,她也应该像他似的,做个讲礼数的人。


    瞧把?这位章公子吓的,她再多想点,阴谋论点甚至能将?章翉初遇到的小小意外都算到他头上。


    “夫人还?逛吗?”


    “我?有点上头了,方才那是?什么酒,走一路还?不见酒意退散。”别人用过的帕子,东月鸯就不想要?了,她让章翉初收起来,章翉初心神都被东月鸯牵动了,满脑子遐思念想,说话都结结巴巴,“是?桂花酿,我?,我?特意让人为你备的,那你要?回?去歇息吗,我?送你……”


    东月鸯:“那你牵着我?的手,不然我?怕待会又丢了。”


    章翉初简直大惊,他今天受到的刺激着实过多了,他哪见过东月鸯这样的年轻小□□,昏头昏脑地就听了东月鸯的话握上了,却没留意东月鸯不经?意回?望左右,即使没在?路人中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要?紧,东月鸯相信只要?萧鹤棠还?在?,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这些可都是?学的萧鹤棠那帮纨绔子早年间干的事,要?不怎么说这帮人很有本事,让那么多闺中娘子春心大动,就是?靠这些手段迷惑了多少人,萧鹤棠对她做过的,如今都被东月鸯用在?别人身上。


    看着章翉初乱了心神,她便不由地站在?当?初萧鹤棠的角度去想,原来当?时?她的反应那么明?显,不经?逗,总是?脸红,他看了是?什么反应,不喜欢的人大概就是?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的心猿意马,自己则暗自岿然不动,觉得这般模样的自己很有能耐,非常之正人君子吧。


    这种恶劣的心思,滋味当?然是?很好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玩弄人心。


    但东月鸯只打算在?今天放纵一下,希望章公子能稳得住,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真心,左右他也是?图她身份地位,她可是?不负责的。


    章翉初将?东月鸯送回?萧府,一路还?是?晕晕的,他觉得自己跟她还?能有下次的机会,至少后面她再相看其他人,他都会在?对方心中占有一席之位,因为她今天对他就有些特殊,他是?不同的,对吧?


    他晕乎乎地从门?口出来,大有把?握地准备回?去跟家里报喜,觉得可以将?提亲的事送上日程了,刚走到巷子外,不到片刻他就被人从两边架起来,他双脚悬空震惊地瞪着突然出现的侍卫,“等等,你们是?什么人,我?有得罪过你们?”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不答话,直接送他去见得罪不起的人,章翉初被剑鞘拍打着脸时?,羞辱感?蒙上全身,伴随而来的是?被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身影吓出来的恐惧,打人不打脸,萧鹤棠手中的剑鞘对着章公子的脸拍,直到脸都肿了,嘴角出血,他才压低嗓音,淡淡地问:“章公子,知道为何请你来吗。”


    章翉初惶恐摇头,想起什么,又快速点头。


    一阵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萧鹤棠似乎也不在?意他说什么,他微微抬首,像是?叹了一声,他讲,章翉初听,“朕知道,老夫人交代?过你们好生讨好她,贴她的心,那你们可曾考虑过朕的想法?朕观你们,今天玩得很开心……”


    “是?,是?夫人自愿的,陛下!”章翉初早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东月鸯的前夫是?谁,太?得意忘形,这才惹了祸事。


    他极力想撇清自己的责任,“是?夫人她,她醉了,让我?喂酒,手,手也是?她让我?牵的……”


    “她让你牵,你当?然要?牵。”章翉初面露惊愕,难以置信。


    像是?很难想象这种话会是?从九五之尊口中说出的,“连我?都得让她高兴,其他人岂能让她不满意。”那,那既然这样,还?把?他抓来是??


    “她给了你僭越的权利,可你却忘了自身本分……”人是?要?哄的,可是?哄完的代?价谁来付呢?章翉初醒悟过来,欲哭无泪地对上圣上冷淡渗人的目光,他视线落在?他手上,今天犯事最多的好像就是?它了,擦过的脸已经?被萧鹤棠打肿了,“这双手,不能写字应当?太?可惜了。”


    就在?他说“废了吧”,章翉初浑身一颤,惊惧之下脱口而出的哀嚎瞬间就被侍卫堵住。


    萧鹤棠一直看着他被处置,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显然众人都把?他忘了,忘了他骨子里也有杀人不眨眼?的血性,寻常人做久了,就以为他不疯了。


    又不能对东月鸯下手,还?不敢去见她,他心底的戾气怎么办,总要?奖励一下那些胆子大的,不畏生死的。


    直到章翉初蜷缩在?地上,萧鹤棠屈尊降贵地凑近,伸手一摸将?藏在?他胸前的手帕抽出来,揉在?掌心里,说:“今后,老夫人那里,你该知道怎么交代?了吧?”


    哄依旧要?哄得开心,可是?这份职务,哪个胆大的尽管来,主打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 86 章


    中秋本不应该这么快结束, 东月鸯回萧府,只?是为了换个衣裳,她还要去宫里接孩子?, 顺便和?萧老夫人他们一起过节。


    天色未晚,她出门时路口已经清理干净


    忆樺


    , 根本不知当前发生过什么。


    只有一辆舆车等着她, “陛下?知道夫人要入宫, 特意备了车在此等候。”东月鸯看向冲她讨好微笑的黄门侍人, 同样勾起嘴角,神色平静地问:“陛下??”


    黄门侍人:“是, 还请夫人上车,日头快下?山了,再不走可就晚了。”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 外人第一次光明正大?提起他。


    东月鸯以为他永远不会再主动来招惹她了, 结果也许是终于?忍不住了, 才使人过来以他的名义做点什么。


    她短暂地静默了片刻,还是选择在中秋这日不与他为难了。


    宫里似乎都在等着她,东月鸯一到,萧老夫人便指着她同女官怀里的公子?卿道:“瞧,谁来了?”


    公子?卿一见东月鸯, 便伸手?要抱。


    东月鸯上前的同时飞快扫一眼殿里,在场的除了老夫人, 为了过节萧蒹葭也来了,陪同她进宫的还有?蒙燕山,这位因?为曾经?将她遗落在大?丰, 办事不力?,至今在东月鸯跟前还十分尴尬, 似是觉得亏欠,看见东月鸯抬手?向她行礼,以示歉意。


    萧老夫人:“好了,人都到齐了,快把?饭菜摆上来,可?别耽误了一会赏月。”


    萧蒹葭永远是一身反骨:“哪里人齐,祖母,你把?我哥他忘了。哥他还没来呢。”


    东月鸯确实?没见到萧鹤棠,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让人送她进了宫,自己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多问,人前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注意力?一看就是只?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正好公子?卿流了一口涎水,她拿帕子?轻轻将他嘴巴擦干净。


    萧老夫人:“你以为他是你?你哥哥贵为国君,忙得不得了,他在紫宸殿处理公务,晚饭就不与我们同吃了。”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萧蒹葭为萧鹤棠唉声叹气:“哥哥真辛苦。”


    她眼巴巴地朝东月鸯看过来,时至今日她也知道大?家都对不起她,但?难免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希望她能跟她哥重?修于?好,她哥笑都不像以前那么多了,经?常板着张脸,朝堂都传出他过于?铁面无情的风声,可?见同以前相比变化有?多大?。


    东月鸯对萧蒹葭的暗示视而不见,忠于?自己的本分,用饭的时候也有?女官帮她照顾孩子?,她照旧坐在萧老夫人身旁,彰显她在她那最?得宠的身份,“今日郡里的庙会怎么样,你去看了,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花样。”


    东月鸯捧着碗接下?祖母给她夹的菜,温顺道:“还不错,运气好,碰着扮演花神游街的队伍了……”


    “那章公子?……?”


    “我与他逛完庙会,他就回去了。”


    萧老夫人打听清楚情况,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听他家里说了,他这人,以前是个榆木,不懂男女之事,这才耽误婚嫁之期,你要是觉着他还行,就先处着试试。”


    东月鸯:“好。”


    “还处?”萧蒹葭如同听不下?去了,“我哥都将那一纸妃嫔的名册都废了,一个不留,这对他也太?不……”


    “蒹葭,你还吃吗?尝尝这块肉。”蒙燕山在老夫人不满的目光睇过来时,提前将吃的塞进萧蒹葭的嘴里,让她没法?再开口。


    东月鸯如同没事人般专心挑着碗里的鱼肉,将剔了刺的送到老夫人面前,“祖母也吃吧。”


    萧老夫人审视她片刻,像是感觉无奈般叹了一声,不像是专门说给东月鸯听的,也就是聊聊家常那样讲,“是废了,由他去吧,他想怎么样都行,我还能管他几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萧鹤棠因?东月鸯而颓废,也因?她而不肯充绒后宫,他相看的那些贵女,没有?一个不倾心他的,他简直是夫婿中最?好的人选。


    生得又好,相貌堂堂,丰神俊朗,开国第一人,青年才俊里无人匹敌,多的是想做他后宫一员的女子?,最?好能得到专宠,从此荣华富贵家族权利都能达到巅峰。


    可?惜他的心不在她们任何一人身上。


    东月鸯还是不为所动,她态度太?过平淡冷漠了,这让气氛比刚才都淡了下?来,还是公子?卿闹着要过来玩,在女官的侍候下?才重?新活跃起来。


    萧老夫人点到为止,萧蒹葭也不再闹了,众人在片刻的不虞慌乱后恢复平静,等到用完晚饭,萧老夫人跟东月鸯说:“待会赏完月太?晚了,你和?卿儿就在我殿里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出宫。”


    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大?碍,来回奔波才是最?累人的。


    等得到东月鸯应允,萧老夫人这才吩咐,“走吧,到庭院里去。”


    “今年月色比往年要亮得多呢。”月亮出来时,萧老夫人和?东月鸯感慨道,从他们所在的庭院中,一行人当着众人的面匆匆从屋檐下?路过。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微微一怔,朝一旁的女官示意过去。


    等人被半路拦下?,似是刚发现老夫人等在此,侍人和?御医没有?半分犹豫,快步过来行礼,一问才从御医口中得知,“是陛下?以前的老病症犯了,还说他胃不大?舒服,这才请臣过去看看。”


    老夫人气得不行,“往日里就叫他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正常进食,哪个做帝王得饥一顿饱一顿,这是折磨他自己?我看是折磨我才对。”


    这种?抱怨的话她可?以说,其他人可?不敢犯这个忌讳。


    知道情况耽误不得,老夫人发了下?火很快又收住了,“你们快去吧,我随后就来。”


    她将手?往旁边一搭,东月鸯扶着她,萧老夫人跟人吩咐,“去跟御膳司说一声,做些不伤胃的热食送过去,快些。”她这架势是肯定要去探望探望萧鹤棠的,连东月鸯都忘了招呼,等到了紫宸殿外,才反应过来看向她,“你……”


    东月鸯一副懂事的避嫌的姿态:“我在外边儿等。”


    萧老夫人和?东月鸯的动静里面倒是能听见一些,更何况只?有?她一个人进去,萧鹤棠坐在卧榻上扶着额头歇息,对情势简直一目了然。


    “祖母。”嘴上叫着,眼睛觑着外面,东月鸯倩影绰绰背对着殿内。


    “哪里还痛?御医说你旧疾犯了,可?还有?彻底治好的机会?”正好御医还没走,在萧鹤棠示意下?,上前同萧老夫人说:“陛下?的头痛之症本就是以前毒素未清引起的,要想彻底解决还得要个三五年,主要还是心病……”


    心病要用心药医,这是在场的人心知肚明的道理,萧鹤棠闭着两眼养神,如同一个局外人。


    “这胃不舒服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只?要陛下?一日三餐照旧,就能减轻了。”


    御医话音刚落,萧老夫人便说:“御膳司哪日不给他准备好三餐,他要肯吃才行,一忙起来就什么也不顾……”她这话是对着萧鹤棠说的。


    他微微睁开眼,黑眸迷茫中透着几分难得的乖巧。


    御医附和?道:“还是需要找个人督促陛下?,不然这样长久下?去,迟早坏了根基。”


    可?是找谁呢?普天之下?,萧鹤棠还不是说一不二的第一人,谁能督促得了他?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门口,御膳司的前来送吃的,误将东月鸯当做后宫的人,“娘娘,御膳都做好了,现在可?能进去?”


    东月鸯还没来得及回应,里面听见动静,萧老夫人传唤道:“都进来吧。”


    这个都就十分灵性,东月鸯在外面同样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多想,更想不到她自己身上去,就当帮送御膳的一个小忙,她没什么架子?地率先领着人进来。


    萧老夫人得顾着萧鹤棠,没太?多心神照顾东月鸯,“你在这等着,随便找个地方歇着吧。”然后便让人把?吃的摆好,她亲自监督着萧鹤棠把?这些都吃掉。


    人病了就会使小性子?,东月鸯找个了有?花瓶,可?以挡住半边身影的位置坐着,但?不妨碍萧老夫人那边总有?声音传来。


    她知道她从进来就有?视线在看她,她跟萧鹤棠彼此间都没打招呼,但?是在这紫宸殿里就是有?一种?不同于?众的气氛在流淌,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哪怕不看萧鹤棠任何一眼,东月鸯都能察觉出他其实?是在默默关注她的。


    这是曾经?有?过过往,旁人难以理解且领会不了的感觉,很奇怪,东月鸯跟其他人就从来不会有?这种?现象。


    她有?意无意把?玩着帕子?,摸一下?,拉扯着一角从手?指环着的圈里抽出来,瞧着百无聊赖,耳畔被动地听着那边的动静,眼珠平静寻常地打量殿内的环境。


    庄严且华贵,有?四面架子?上放的尽是宝盒,有?一两个半开着还能看到里面的一捆宗卷,桌上还堆积着许多呈报,他的忙肉眼可?见,有?迹可?循,不吃饭累坏也是正常。


    “这个不爱喝,太?烫了,要纳凉了再吃。”他语气平淡,还是听得出他在跟老夫人使性子?,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羞耻。


    “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萧老夫人也不是没有?办法?治他,她扭头就喊:“月鸯,走吧,回去赏月去。”


    这是东月鸯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回跟萧鹤棠四目相接,她当然是听老夫人的话了,萧鹤棠吃不吃东西坏了身子?与她有?什么干系。


    等她依言来到老夫人身旁要扶她过去时,方才还跟萧老夫人抱怨较劲的萧鹤棠忽然伸出手?,桌上的汤药被他端了起来,他毫不避讳地当着祖母的面睇视着东月鸯的身影,见她冷漠地瞧都不瞧自己,缓缓垂下?眼帘,“别走,我喝就是了。”


    “这才对,今日中秋,家家户户都在赏月团圆,偏你这出了岔子?,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你们一个个地闹出什么毛病。”萧老夫人的话是告诫也是真意。


    “你们都吃过了?”


    这个“你们”当中,自然包含在场的东月鸯,但?她不可?能主动搭萧鹤棠的话,还是萧老夫人说:“不然呢,等你忙完,天都要彻底黑了,哪还要有?月可?赏。”


    “是我不对,那我给你们赔罪。”


    东月鸯朝上微微瞥去,用了点余光,毫不意外跟另一双黝黑的眼眸轻轻撞上,萧鹤棠什么时候这么委曲求全温柔如斯了,像换了个人。


    给你们赔罪,怎么赔?


    他以一种?低沉而温和?的口吻,暗藏了一丝微弱的哀求说:“再坐会儿吧,喝杯茶吧。”这肯定不是求给萧老夫人听的,老人家如何听不出来,她觉得做了国君,身为一国之主萧鹤棠在行事上还是稳重?许多,尤其对待感情,不像以前那样苛求了,就算见到东月鸯,情绪上也没太?大?波动。


    当然完全没波动是不可?能的,好歹曾经?是一对夫妻,不过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已经?是萧老夫人看来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她还颇为满意,不枉她带东月鸯过来,试探一下?二人是否真的放下?了。


    东月鸯没变,萧鹤棠倒是有?些进步。


    萧老夫人偏头朝东月鸯示意,“那就坐会吧?”后半句跟萧鹤棠说:“陪你用完这顿饭,我们就回去歇息,你也是,不许再过多劳累了。”


    “是。”


    东月鸯依言在离萧鹤棠最?远的位置落座,按理说她现在也不是皇后,只?是有?着等同皇后的礼制,不管怎样她见到萧鹤棠应该行礼,因?为以天子?为尊,但?她进来后不仅不说话也不搭腔,更像是目中无人,视如无物,在场的好像都没有?觉得她这么做不对的。


    直到萧老夫人有?些不爽利,她要出恭,她让东月鸯在此等她,等她回来她们就撤,随即招来女官侍人侍奉。


    东月鸯晚了一步便被留在紫宸殿里,她干坐在凳子?上,这也不是没有?外人,除了她还有?黄门侍人,宫女,萧鹤棠还在进食,宛若没发现她被留下?了,保持着拘礼的姿态和?她相互沉默地待在这。


    “你吃汤圆了吗?”


    一句话无意间飘出,东月鸯下?意识回道,“中秋吃月饼,哪里来的汤圆。”


    她回得硬邦邦的,觑眼一看,就发现了萧鹤棠的奸计,他嘴角微扬,眼皮搭着没有?朝她的方向看,清润的俊脸乖顺中有?一丝丝小兴奋小得意,像是略施小计,终于?迎来东月鸯的回应,他们之间有?了小小破冰。


    “那你吃月饼了吗?”他语气比刚才还柔,试探地问。


    东月鸯真是毫不客气怪责道:“没吃,来不及吃。”本是要趁月亮出来最?圆的时候跟老夫人他们品茶吃月饼的,还有?孩子?在怀中闹,场面可?以想象出的惬意,但?因?为萧鹤棠突发意外,她们自然都忘了这回事。


    “怪我,给你添麻烦了。”


    “……”东月鸯罕见地抬眼打量他,他真的好像祝柔臻附体,如同她所见过的那些将最?温柔的一面表露在心上人跟前的女子?,背过去绝对不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这有?方才御膳一起送来的月饼,我们一起尝一点怎么样?”他问询,这回东月鸯不理他没接腔,别太?给他脸了,得寸进尺。


    她不就山,萧鹤棠便来屈就她,仿佛注定要在她面前低头,他举动很轻的不给东月鸯拒绝的余地就挪了过来,一块月饼掰两瓣,“尝尝,鸯鸯。”


    她的名儿从他口中温柔脱出,在二人耳中回响,她对上他深邃又多情的双眼,论姿色和?论魅力?,萧鹤棠抵得过她相看的所有?人,她微微一笑,在以为她会动容间,几乎喂到嘴边的月饼被她不留情面地拂开了,“不了,我怕你下?毒在里面。”


    如果萧鹤棠没有?失忆,他应该清楚地记得那天小郡别院里发生过的事,她故意这么说就是在提醒他,他怎么还对她这个态度,她可?是亲手?能害死他的,他怎么一点恨意怀恨在心都没有??这还是那个出手?毒辣的萧鹤棠?


    他们自从那次出过事,就没再说过话,周围人也避而不谈,东月鸯不信他就这么忘了,然而萧鹤棠就跟记吃不记打似的,他不介意地把?递给东月鸯的那块先咬一口,“不会的,你看,我怎么会害你呢。”


    提到以前,他语气很淡,很宽厚大?量,“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那都是我该得的,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些琐事记恨你,永远都不会的。而且你能同我一起殉情,证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怎么会怪你?”


    他含蓄地笑着,斯文地将半张月饼都咽下?去,用茶水润了润,吐出深色的舌头,又艳又红,有?种?扭曲的病态,“没有?毒,鸯鸯,可?以吃。”


    东月鸯猝不及防被他这副艳态镇住,帕子?都攥紧了些。


    她的沉默被萧鹤棠当做同意了,“我喂你,不用你动手?,免得弄脏。”他像小孩喂食那样哄着她,“啊”“把?嘴张开,鸯鸯”。


    说得正经?中略带有?一丝下?流,也应该是东月鸯想歪了,她很难不去将目光放在近在咫尺的萧鹤棠的脸上,他的唇色跟舌头一样艳,这么有?气色有?色泽,他怎么可?能身体不好?


    东月鸯莫名其妙地就被迫跟萧鹤棠同食了一张月饼,他在喂给她茶喝以后,还用帕子?给她擦嘴,东月鸯开始没注意,后来察觉不对定睛一看,这不是她今天给章翉初擦过汗用的帕子?么,怎么会出现在萧鹤棠手?里。


    他似乎分毫不介意让东月鸯发现他手?上有?她的物品,态度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他又不能对她做什么,心里又有?气,自然只?能拿其他人开刀,这实?在是很好理解。


    随同东月鸯的目光一起落在手?帕上,萧鹤棠说:“没事,不脏的,你丢了帕子?,我拿回来后亲手?洗净过,真的不脏的。”


    给东月鸯擦了他还放在鼻间轻嗅,心满意足地说:“好香。”东月鸯直接忽略了帕子?在他这,那章翉初会有?什么下?场,她心里只?有?一道声音对她疯狂呐喊道:“疯了,萧鹤棠彻底让她弄疯了。”


    萧老夫人回来时在紫宸殿里没见到东月鸯,还十分疑惑地愣了下?,“东夫人,她人呢?陛下?呢,都哪里去了?”


    黄门侍人正在督促宫女收拾桌上残局,闻言向老夫人禀告:“夫人先回去照看卿公子?了,陛下?有?些累了,正在殿内歇息。”黄门侍人问她要不要看看陛下?,被萧老夫人叫住了,“算了,别打扰他了。”


    她没有?怀疑,觉得东月鸯先走也情有?可?原,她应该是一分都不想多待的,留她独自在这也是尴尬,再瞥着桌面上的残羹冷炙,萧鹤棠也没有?用多少吃食,也许东月鸯在,对他态度冷漠令本就不舒服的他难以下?咽,这时候劳累加身,总之两个人都不在此处都显得合理又正常。


    从萧老夫人从紫宸殿走出去那一刻,盯着宫人收拾和?觑着她背影的黄门侍人终于?松了口气,同时悄悄挥手?,从殿里退下?。


    东月鸯的呜咽从柱子?背后倾斜而出,她朝外伸出的手?很快就被另一更长的手?臂捞了回去,先是在老夫人回来的那一刻,她被萧鹤棠捂住嘴不能出声,他在她背后舔吮她的耳根脖颈,细细的轻喘萦绕在耳边,一切显得那么惊世骇俗。


    她腿软的无力?招架,发不出声向祖母告知她还在这里,莫名地就跟偷情般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实?她可?以呼救,萧鹤棠捂的力?道不重?,他有?意放松了她,给她呼吸的余地,只?专注在她背后挑逗而已。


    可?是她心神乱了,无暇他顾,她清楚地听见黄门侍人等宫人在祖母跟前演戏,他们明明都知道她跟萧鹤棠还在殿内,她根本没去看孩子?。


    起因?是她意识到萧鹤棠被她弄疯掉以后,在出神间未曾注意,只?感觉到嘴唇上有?温热的东西轻触,她便受蛊惑般张开了嘴,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跟萧鹤棠从桌旁吻到了殿内的柱子?后面,有?纱幔遮挡,宫人们仿佛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听见声音,她还以为只?剩她跟萧鹤棠两人,他那么剧烈地呼吸喘气,双眼炽热专注地盯着她,用尽所能照顾她的感受,脸庞烫红,呼吸也是热热的。


    所有?人都走后东月鸯被翻转过来面对萧鹤棠,“鸯鸯。”


    他今晚所说最?多的字就是她的名字,东月鸯被他的行动力?惊到,她腰带微松,一扯就到了萧鹤棠手?里,然后眼睛被自己的衣物蒙住,瞬间被抛到了榻上。


    第 87 章


    西宫庭院里, 在回去路上的萧老夫人陡然站住脚步,她预感到哪里不对,回头望向?紫宸殿的?方向?, 问着身边宫人?,“东夫人当真先回来了?”


    其?实问也不知情, 这些宫人都是跟着她走的?, 不在当场。


    萧老夫人不是要追究个所以然来?, 她在得不到回应时, 也只是沉默地对着廊檐的?尽头,过了半晌才重新道:“走吧。”


    现在想来?, 实际上都有迹可循。


    说好西宫赏月,侍人?为什么偏要带着御医从西宫的?路上走,只为在他们跟前露个面?萧老夫人?被气得冷不丁失笑了一声, 真?是诡计多端。


    她回去?见到等候已?久的?萧蒹葭跟蒙燕山, “卿儿呢。”


    萧蒹葭说:“被女?官抱下去?哄睡了, 祖母,哥他怎么了?不碍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我看应该好得很才对。”


    “啊?”


    为了贴合心中猜测,萧老夫人?直接提起别的?:“月鸯呢,你们看见她了?”


    萧蒹葭:“不是说, 她累了,在寝殿里等着, 让女?官把孩子抱过去?,方才还差人?过来?传话了的?。”


    萧老夫人?不再问了,不管是别人?说的?亲眼看的?, 都?与她心中猜想的?差不离。有些人?就是天生有坚不可摧的?缘分,是拆不走打不断的?。


    这叫命中注定的?鸳鸯。


    一切发展都?太过荒谬, 东月鸯始料未及自己就这么跟萧鹤棠滚上了床,她眼睛看不见,更不懂萧鹤棠为什么蒙着她,要去?摘下来?时还被他一手攥住了,“为什么?”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今天夜里是要跟萧鹤棠滚来?滚去?。


    但萧鹤棠就没那么信任她的?温顺,自爆说是为了不让她生厌才蒙住她的?眼睛,“我怕你看见我,做到一半后悔了。”


    那场面肯定难以收场,至少萧鹤棠不会让她好好收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东月鸯应该能懂。


    更离谱的?是东月鸯万万没想到萧鹤棠还拿出一样东西,让她觉得触感很陌生,萧鹤棠握着她的?手去?安抚自己时,让她察觉到了不同的?触感,滑滑腻腻的?,“这是什么?”


    “鱼鳔。”


    这下东月鸯更难以理解了,萧鹤棠没有瞒着她,“干净的?,御医台所制做了处理,把它戴上能防止有孕,试一试,怎么样?”


    东月鸯刚生产完不到两年,孕妇来?说不适合那么快再孕,其?次公子卿还小?,不急着再要,萧鹤棠对子嗣的?渴求当然是较强的?,作为男子当然希望自己最爱的?妇人?能为自己孕育子嗣,作为他们共同生命的?延续,但也要考虑到东月鸯的?身子。


    萧鹤棠说完那句话,就抓住东月鸯的?两手按在榻上,是为了不让她挣扎反抗,她手上本?来?也没什么力?气,腕子软绵绵的?,腰下垫着张枕头,他慢慢进来?,让东月鸯感觉陌生又怪异,但还是完整地将他全吃了下去?。


    那一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呃……嗯……”萧鹤棠皱紧了眉头。


    东月鸯长长地呼出了轻盈的?一声,有些受不了地偏过头想把脸挡住,萧鹤棠能够清除地感觉到她身子在轻微地抖,里面束缚着他,他查过古籍,老书上说这般对女?子和男子都?好。


    他也很舒服,在内里一跳一跳,甚至想冲刺,可是为了细细品尝这得之不易的?一夜,他很有耐心地将自己先?置于一旁,专心地侍奉起东月鸯。


    如果说东月鸯要收男宠,找人?陪伴她,那其?实根本?比不上他有用。


    没有人?比萧鹤棠更熟悉她的?某些习惯,他们彼此熟悉,了如指掌,萧鹤棠会让东月鸯喜欢的?速度跟力?道让她取得快乐,她只用呼吸跟轻吟回应就行?,等东月鸯到了才轮到萧鹤棠自己。


    她去?得很快,萧鹤棠有时也会用手帮她,加大点感觉,她会像受到威胁的?鱼弯曲起来?,把自己更往萧鹤棠面前送,他很上道地将其?捻住俯身品尝,这时候的?东月鸯什么都?不用想,萧鹤棠自然而然地会贴着她耳朵问:“舒服吗,鸯鸯。”


    东月鸯哪有神思去?回答他,她整个感觉都?是飘着的?,脑子里还在冒白光,她这副痴相萧鹤棠很容易就纳入眼底,狡狯而尽显得意地轻笑两声,然后借着她的?手把自己重新送进去?。


    东月鸯的?余韵反馈给萧鹤棠,犹如被吃着的?感觉让他同样微微失神,面容透红,俊眼黑亮,低头看着被动地发出声的?小?妇人?。


    他越发撑满了她,东月鸯倍感压力?的?回缩,萧鹤棠许久没跟她这么搞过,又忍耐了这么久,这回真?的?大开大合地上阵征伐,他跟东月鸯的?气息都?变得很大非常不稳,尤其?一般这种时刻萧鹤棠又控制不住话比较多,“挟死我了鸯鸯……!把我全吃了进去?,好舒服,我们以后每天都?这样,啊……一辈子,下辈子,都?这么搞你!”


    东月鸯当场溃不成军,她都?不需要靠枕了,被萧鹤棠带得微微悬空,几乎往床头撞去?,随即被萧鹤棠拉住,不拿出来?,就地换了个姿势,她整个人?像长在萧鹤棠的?东西上被转了一圈,这种感觉她第一次尝试,当即连带着打起摆子,趴着喊了出来?。


    既然有了个开口,后面的?声音便止不住了,萧鹤棠倒是很喜欢听见她叫,激动称赞,“好听死了,鸯鸯……再叫,再叫。”


    东月鸯忍不住脸红,回头用汗湿的?双眸看萧鹤棠一眼,说她叫得好听,萧鹤棠自己不清楚自己,回响比她还热烈,她都?盖不住他的?音色,不过就算跟萧鹤棠做了,今晚也算不得什么。


    她连续到达过几次顶峰,四五回已?经不行?了,再来?一次更是极限,非常之疲累,然而萧鹤棠跟狗一样还在背后嗅她,他躺着把她搂在怀里,结实有力?,没有一刻放松,周身都?浸透着心满意足,一遍又一边在后背抚摸着,“睡了吗?鸯鸯。”


    东月鸯是想睡,但还记挂着一件事,“孩子……”


    萧鹤棠宽慰说:“放心,我让人?去?看着他了,在宫里他不会有事的?,朕的?太子,在这的?都?会以他为尊。”


    他还没立后,就把太子定下了,联想到萧蒹葭说的?他将妃嫔名册都?废了,难道真?的?他这辈子都?不纳妃了?


    萧鹤棠突然发问:“鸯鸯,你气消了吗?可以不要记恨我了吗,没有你的?这些天里,祖母逼着我看你同其?他人?相看,我真?的?好难过,他们都?配不上你。”


    东月鸯没被气笑,转头看向?萧鹤棠,两双眼珠凝视着彼此,萧鹤棠眼里的?深情浓得几乎掐出水,东月鸯却?可谓是心如止水,除去?在厮混间会被引起不同的?情绪,在这时候显现得不怎么多,“他们配不上,你就配得上?”


    “嗯……”萧鹤棠乖觉地道:“与我相比,他们身份不及我尊贵,有能耐的?没几个,几个花把式,做做样子而已?,我知道你瞧不上他们。”


    人?都?懂得吃过好的?,就尝不下贱的?,萧鹤棠从不觉得他哪里差了,从客观上讲,他在男人?中的?竞争力?绝对稳居第一,专情又不对别的?女?子感兴趣,缠了东月鸯这么久还没放弃,这种男人?比喜新厌旧三妻四妾中不安于室的?好多了。


    而且他所作所为也都?情有可原,萧鹤棠绝非是虚张声势故意打压别人?,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即便东月鸯也要承认以他的?个人?能力?来?看,他的?优秀是世上无?匹的?,如果爱慕强者,萧鹤棠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要找比他还强还厉害的?男子,既要有家世、才情、相貌还要有能力?,同时兼顾一颗有情根的?心,那是万万不可能再有了。


    东月鸯平心静气地说:“你知道我是多活了一辈子,那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我等到死都?不见你回来?看过我,祝柔臻喜欢你,还联合她舅舅给我下药,拖垮了我。我重生后就想马上跟你断了,你再有能耐又怎么样,有能耐做你的?妇人?也要有命去?享,所以你再好,我都?选择量力?而行?,该远离的?就远离,免得再因你赔上性命。你说,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萧鹤棠神情凝重,浓眉从东月鸯说起这些事来?就没松开过,“你没错,鸯鸯,是我不像你能重来?一辈子,不知情你经历过什么,我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不该老实告诉你心里怎么想的?,如果能重来?,我肯定不会再那么对你了,我情愿被害死的?是我,这样我重生了肯定就不一样。”


    “祝柔臻跟她舅舅……他们祝家,现在想来?我都?觉得让他们死得太轻易了,若是早就知道他们那么害你,我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的?心很早就遗落在你身上了,你没有发现吗?”


    难得他们之间有这么平和的?谈起过往的?机会,东月鸯学着萧鹤棠的?口吻说:“是吗,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还不如说说今后怎么样?”


    在她看来?她跟萧鹤棠的?纠缠是不会停止了,总是耽溺于往日纠葛又没什么用,还不如注重当下的?利益,“那鸯鸯,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离开我,不管是什么愿望我都?能满足。”


    萧鹤棠嘴唇抵着她的?发顶落下柔情的?轻吻,不一会就来?到了脖子处,东月鸯在他越来?越往下去?时,拉住他的?手暂停说:“你叫宝宝太子,你打算立卿儿为太子了?”


    萧鹤棠虽然很想再次跟东月鸯亲昵一下,但是当前时机不好,东月鸯明显有畅谈的?意思,他又怎好拂她的?兴致,干脆顺势交握回去?,在嘴边亲了亲,一口应下,“是啊,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立嫡立长,长子为尊,他不做太子谁做太子?我们好好抚养他成人?,等他长大就能肩负起一国?之主?的?责任,江山是他的?,权势是他的?,这不好吗?”


    “不过来?路要名正言顺,不然册封礼制上,说到太子生母需要参与,不是皇后所出,到时候会引起许多非议。”


    东月鸯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册封?名正言顺?还不是萧鹤棠的?小?把戏,她跟着轻声说:“原来?阻碍这么大,那我不是耽误卿儿了?如果实在是麻烦,你就是跟人?说他生母早逝,但种是你的?种吧,谁敢冒充你的?子嗣?你让他做太子,又是他父亲,总得排除万难保护好他吧,实在做不到也就算了……”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萧鹤棠握紧了她的?腕子,怒极反笑,气血在胸腔内翻涌几下,随后缓缓平静下来?,“好了,哪有那么艰难?你怎么还咒自己,这辈子无?论如何你都?要长命百岁,其?实我是想说……不光是卿儿的?太子之位的?册封,还有你的?皇后册封,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


    “打住。”东月鸯不接话茬,“说卿儿就说卿儿,提别的?做什么?”


    她笑了笑,莫非萧鹤棠以为今天他俩躺在一起,就是真?破镜重圆了,她打了个呵欠,“你立太子吧,与他娘亲何干,不要说了,我有些困了。”


    她忽然做了个起身要离去?的?动作,萧鹤棠手上将她稳住,知道她不想谈也不为难,“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不要去?了,留在这里歇息,你不想说我不说了就是。”


    紫宸殿大门紧闭,内里灯火熠熠,写满字迹的?纱幔被窗外的?风吹动着,萧鹤棠在她身后固执地拦下她,东月鸯走不掉,实在困倦了也懒得跟他闹,只是临睡前还是说教了一句,“不过是露水之合,这样实在不合适。”


    她不想要名分,睡了就要跑,萧鹤棠懂得她的?心思,是在提醒他二人?就算做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她都?不介意,他更用不着放心上。


    如此豁达,让萧鹤棠仿佛难以回应东月鸯的?话,变得也比刚才还要沉默。


    但东月鸯觉得他应该不是在生气,而是她的?确累了,不想打扰她入寝,直到她阖上眼那一刻,呼吸渐渐变平和,她隐隐约约听见萧鹤棠在她耳边轻轻道:“你不要名分,那给我个名分如何?让我做你的?人?嘛,男宠也行?。”


    他脑子有病,东月鸯未给他丝毫回应,睡一睡就要给名分,那她碰碰别人?,岂不是都?要追着她负责?


    还什么男宠,这么大体?量的?帝王男宠,她可消受不起。


    东月鸯这次真?的?不再理他,跌入梦乡里,萧鹤棠没有再烦她,像是觉得不够似的?,贴着她靠近直到不留一丝缝隙,手指很舒适地去?撩东月鸯的?发丝,轻轻安抚,他还很精神的?样子。


    方才说的?话里倒是没有一丝虚情假意,他觉得老天让东月鸯重生简直太过不公,怎么不是让他去?呢,他可以让东月鸯少受一些折磨,两个人?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而且上辈子,就算生活轨迹相同,但到底跟这辈子的?他没有干系,想到还有一个跟他相同的?人?独占拥有过东月鸯,即便同名同姓也叫萧鹤棠,内心中还是抑制不住衍生出一丝嫉妒。


    东月鸯酣睡过去?的?模样也很可爱,和他贴着体?温都?比平日要许多,萧鹤棠就是一火炉,秋日夜里微凉挨着他就很舒服,冬日就更不必说了。


    他真?是靠着自身毅力?熬过的?没有东月鸯的?这一年,要争取今年这个冬日不再是孤家寡人?才行?。


    但她醒来?第一件事定然是后悔,本?身今夜就是他勾引她才达成的?目的?,也许气氛也发挥了些许作用,不过这都?长久不了,还是要坚持不懈把她哄回自己身边。


    他预料的?没有一点差错,东月鸯醒后就是后悔,倒不是忘了昨夜发生过什么,就是怪自己在美色跟前把持不住,也可能是旷了太久,她是个正常女?子,有些需求都?是应当的?。


    跟其?他人?睡还不如跟前夫,至少彼此都?有了解,有些不匹配的?带来?的?感受还不一定有萧鹤棠好,就当他真?是服侍人?的?男宠好了,用过就丢。


    反正他也很想。


    东月鸯在熟睡的?萧鹤棠怀里发怔了一会,自我排解通过,这才毫无?压力?地从他怀抱中偷偷钻出去?,她其?实一动萧鹤棠就醒了。


    早起是有些尴尬,他放任了东月鸯挪到一角,捞过被子将腰际的?位置遮住,然后看着她随意捡起地上的?一件外衣披上,在她身后轻轻低缓地说出声,“这就要走了?”


    东月鸯纵然听见他话音也置之不理,套衣裳的?手顿了顿,接着整理,还随手给自己盘了个发髻,宽松的?衣袍尽显她窈窕的?身姿,萧鹤棠就像被宠-幸过的?后宫妃子,看着东月鸯微微侧过身,立在沿边,居高临下道:“昨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男女?之间的?露水缘分,你应该懂得吧?”


    萧鹤棠在心里给东月鸯的?话再翻出来?诠释下就是,“‘别找我,睡了又怎样,我不认’,‘别死皮赖脸地缠上来?,不负责’,‘爱上赶着糟践就上赶着,别怪我’。”主?打这三样理念。


    他含情脉脉笑着说:“当然知道,鸯鸯,我不会把昨晚我们俩的?事说出去?的?,能跟你有露水关系,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你想了,随时可以找我。”


    东月鸯表情很复杂难以说道,她想萧鹤棠果然有病得不要不要的?,连这种自降身份自甘堕落的?话都?说得出来?,不过真?正是说到她心坎去?了,就是这个道理,她可是担心一夜睡醒了萧鹤棠要死要活地跟她闹。


    这祖母那里怎么交代,整个宫里都?知道她跟萧鹤棠又搅合在一起了吧,知道是一回事,被赶鸭子上架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选择轻松些不要这些麻烦。


    但是吃过萧鹤棠的?滋味还是很好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她松了松眉头,欲言又止般,“咳,你能通情达理就很好。”他变成这种死样,她都?难以像从前那样口出恶言了。


    “我还会更好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他没有多说,顺势应下,拉拉好感,东月鸯一晚没见孩子,有点不安心,没再多耐心应付萧鹤棠,随口嗯了声,姿态潇洒地说:“随意吧,我先?走了。”


    她觉得萧鹤棠这副样子怪怪的?,称得上可怕了,面上表现不出来?,东月鸯迫不及待就从紫宸殿离开了,没有人?阻拦她,萧鹤棠也一直在榻上高深莫测地默默目送她。


    东月鸯在紫宸殿后悔得还不够,出来?了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她想起来?昨夜没回去?祖母会不会知道实情,这怎么瞒得了?肯定还是会走漏出去?一些风声。


    其?实很好察觉,她整夜不在孩子身边就能发现端倪,所以萧老夫人?肯定是知道她跟萧鹤棠有死灰复燃迹象的?,就不知道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了。


    事实上萧老夫人?对东月鸯夜不归宿的?事心知肚明,但也没那么在意,至少没有明面上说她什么,好像已?经对他俩都?看淡了,说起公子卿,“你还是去?看看他去?吧,没有娘亲,哭闹了半宿呢,这一早再醒,你当娘的?总要在他身边陪他醒来?了吧。别顾了大的?,就不顾小?的?。”


    东月鸯被说得比被萧鹤棠勾引时还要窘迫赧然,毕竟是被萧老夫人?说中了,无?法辩解,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就去?看儿子了。


    跟萧鹤棠厮混,似乎成了其?他人?眼里不值得多提的?一件小?事,至少萧老夫人?给东月鸯的?态度就是这样,她没有对此不高兴,也没有坚持撮合他们,这让东月鸯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她还是那个不需要受到任何拘束的?东夫人?,在宫中行?走来?去?自如,而萧鹤棠果然说到做到,对太子的?册封不出月余就下来?了,正式立公子卿为太子,皇后一位则暂时空缺,但是对外放话出去?,这个位子唯有一人?能坐,就是公子卿的?生母。


    等到东月鸯想通了,随时就能凤冠加身,母仪天下。


    除此以外,值得称赞的?是,他们玩玩露水以后,萧鹤棠当真?很乖觉,如果不是东月鸯有需要,他绝对不会率先?来?烦她,一切都?等东月鸯主?动,当然其?中不乏他动用美色,努力?促进的?小?手段。


    东月鸯可以说是半推半就,就跟他搞了,不过短短一个月内从内到外更加显得风韵美艳。


    她本?该在庸都?逗留够了,中秋都?过了,萧府外门庭冷清,自从出了章翉初跟奚子睿的?事,与她相看的?人?都?少了,没人?敢不识好歹去?惹陛下的?妇人?,尤其?还是早已?钦定好的?皇后。


    东月鸯也不想再背几条命债,她应该差不多从庸都?回小?郡去?了,偏偏公子卿又被封为太子,太子定然是要在宫中而不是在宫外长大的?,东月鸯又不得不在庸都?留了下来?。


    第 88 章


    庸都现?在早已知晓东月鸯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明面?上大家以夫人尊称她?,私底下以宫里的侍人为先,都张口唤作娘娘。


    这还不是他们自作主张这么称呼, 有其仆必有其主,自当萧鹤棠册封太子后, 便找准时机一同赏赐太子的生母, 在罗列清点赏赐之物时, 同黄门侍人说了皇后两个?字, 底下人自然学会了跟风。


    一口娘娘,娘娘地叫。


    此种情形有愈演愈烈之势, 陛下却分毫没?有阻止,可见他是乐见其成这件事情发展的,万一众口铄金, 东月鸯听习惯了, 很自然而然地就愿意做皇后了呢。


    东月鸯表示对这件事概不负责, 她?是没?办法才?留在庸都,谁能?料到萧鹤棠突然就?立了公子卿为太子,立为太子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在宫外就?很不安全,当然就?要住在宫内。


    而且他周岁到了, 再过两年就?得启蒙,他很聪慧, 继承了跟他父亲一样的慧根,不能?耽误,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兼顾起天下的大任, 身?边人都是这么劝东月鸯的,孩子还黏母亲, 东月鸯也舍不得他,就?只能?先在这住着了。


    她?跟萧鹤棠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非必要不会见面?。


    必要时,必要时就?是萧鹤棠来给萧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还有教导公子卿,看他的生活起居,以及观看朝中满腹经纶的大臣来给他开蒙,有时候就?算想避开也避不掉。


    索性萧鹤棠保持着二人之间?的分寸,深知自己?在东月鸯那的体?量不过是一个?男宠,不敢不顾东月鸯的意愿就?强迫她?为难她?,这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


    但是变故是在公子卿周岁礼过后发生的,萧老夫人清晨一早,刚起来不久就?晕倒了。


    她?本就?是高龄老人了,原本精神气色好能?安安稳稳活到百岁,萧鹤棠又孝顺,可在前朝皇帝还在时她?受过不少折磨,曾经孙子的恩师让她?当面?看着萧家下人一个?个?被杀,逼迫她?写信和萧鹤棠让他不得谋反,萧老夫人自然不从,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上都受到很大伤害,落下了病根。


    她?早就?损坏了身?子,心力?交瘁,只是面?上看不出来而已,其实已经很衰老了,一切红润和有精神气的样子都是伪装,而且这两年为了让萧鹤棠安心处理正事一直都在硬撑。


    东月鸯跟萧鹤棠一直没?有和好就?是她?的心病,就?怕死前没?处理好这段孽缘,种下恶果,到了地下也不得安身?。


    也是因?为如此,萧鹤棠知道祖母身?体?不好,无论是给东月鸯还是给他安排其他人,他都随着她?安排,只要能?宽萧老夫人的心,左右他有自己?的主张,面?子上让祖母好看点都无妨。


    而今萧鹤棠跟东月鸯藕断丝连,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关系趋于平缓稳定,公子卿又被立为太子,似乎大局已定,萧老夫人这才?好像松了口气,不想一下松得太狠,倒下了就?起不来。


    御医来看了,都冲萧鹤棠摆摆头,哪怕萧老夫人之前似乎神情状态都不错,都被归为一句“不过回光返照”。


    萧蒹葭伏在祖母床榻边哭得不成人形,涕泗横流,“祖母,祖母,你可不能?死……”


    东月鸯在萧鹤棠身?旁听见御医如此下定论,头脑阵阵发晕,也跟着腰身?一软,很快被萧鹤棠揽住腰扶起,他身?为帝王的镇定沉稳很快运用到主持大局上,一手稳住东月鸯,面?色冷肃,沉声道:“不管怎么样,用尽你们所能?,都要做最后的尝试,药材宫中都有,尽力?挽救,实在不行,生死有命,尔等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御医无有不从,至少陛下还是讲道理的,人老了那是真的老了,老夫人虽然不能?长命百岁,却也是安享晚年。


    东月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在没?有东家人的照应下萧老夫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如今她?要老去,他们这些曾在她?庇佑之下长大的孩子谁都不能?接受,东月鸯心中不亚于萧蒹葭一样难受,只是不像她?那样能?肆无忌惮放肆地哭嚎出来。


    “祖母。”


    萧鹤棠把东月鸯搂在怀里,手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安慰,“鸯鸯,祖母年事已高,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是在所难免的,你别太难过,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一遭,只是祖母她?要先走了。”


    因?为打击太大,东月鸯不曾推开萧鹤棠的拥抱,关键时刻她?也需要一个?依靠,而且萧鹤棠此刻也不可能?心里不难过,只是他是男子所有人的脊梁柱,是以在这种时候他要比他们所有人都要稳重不少。


    “我知道……我只是……”东月鸯打起精神安慰自己?,但收效甚微。


    萧鹤棠揉开她?挤在一起的眉宇,他看起来坚强又可靠,从身?心上散发出让人感到安定的气息,“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没?事的,祖母劳累这么多年,我想她?也已经不想再劳累下去了,我们也不能?太自私,老是让她?为我们操心,该让她?放手了。”


    东月鸯被说得逼出眼?泪,可是萧鹤棠的话又不无道理,她?同意地点头,是不该老让祖母操心他们,“我们,我们早就?该长大,懂事了。”


    她?涌出的泪很快被萧鹤棠用袖子缓缓擦干,他好像懂她?说的意思,低声回应:“是我应该照顾你们,从此以后你跟蒹葭都是我的责任,等像祖母这个?年纪,到我老了,就?让我留到最后,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剩自己?一个?人会害怕了。”


    东月鸯怔怔看着他,咬紧嘴唇按捺下心头涌出的一丝动容,直到内室里传出萧蒹葭的惊呼,东月鸯才?在与?萧鹤棠的对视中撇过脸去,她?急匆匆地跑进里面?,萧鹤棠同样反应及时跟在她?身?后进来,“怎么了?”


    萧蒹葭拿着帕子擦脸,床头上萧老夫人睁开了眼?,“祖,祖母醒了。”萧蒹葭抽噎着说。


    晕倒后第一次醒来,萧老夫人神色很虚,她?双目失焦,过了很久才?认清聚集在她?床边的都是哪些人,“是你们啊……”她?明显力?不从心,语速缓慢,手指颤巍抬不起来,干脆放弃了。


    “我这是怎么了?”


    萧蒹葭连忙说:“祖母,你一早晕了过去,御医说你是生病了,等你吃过药很快就?能?好了。”


    萧老夫人只是精神不济,又不是傻了,听着萧蒹葭的话疲累地笑了笑:“哪个?御医说的?我看是你吧,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你可不必诳我了。”


    “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东月鸯看她?嘴角发干,悄无声息去倒了杯茶水来,等她?回来萧蒹葭已经被萧鹤棠拎起换了个?位置,不让她?在床前趴着。


    萧老夫人看着他俩,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让萧鹤棠跟东月鸯都到跟前来,“我实则老早就?不行了,一直拖到现?在,要不是为了你们……唉……过去一年多了,我看月鸯从大丰回来,你二人揪扯不清,各自安排人也拆不散,我是没?有精力?同你们耗了,鹤棠,你,你们二人给个?交代?,让我走得也安心些,别让我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她?的意思明显,东月鸯跟萧鹤棠相视一眼?,都懂,是让他们给个?答案,到底是重修于好,还是再不相往来。


    萧鹤棠这边早有准备,他盯着东月鸯坚定道:“祖母,我此生非她?不可,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只认她?做妇人,我那皇后之位早就?空缺在那,凤冠凤印只等她?答应,随时都能?走起礼制,广告于天下。”


    光说是没?用的,要见到真章,如果东月鸯愿意做了皇后,真正有了身?份,才?算有了交代?。


    萧老夫人想要的自然也不过是这个?,萧鹤棠心意明确,只看东月鸯怎么想,视线都转到她?身?上,为了不让她?有压力?,萧老夫人让东月鸯凑近,祖孙媳之间?在最后的时间?里轻声耳语,萧老夫人说:“其实做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若觉得快了,领着名义上的位份,不做事实也行,中馈那些事尽管交给他去,但是有了这一名分,于你总归是好的。从今往后你与?他平起平坐,这天下谁还能?欺负得了你,等卿儿慢慢长大,更谁都惹不了你。”


    “月鸯,为你自己?着想,总要留点权利傍身?,权势就?是你最好的倚仗。”也许是最后这句打动了东月鸯的心,在萧老夫人寄予期望的目光之下,东月鸯本不甚在意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老夫人支的招没?什么好,她?说得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依靠什么都不如依靠权势,万一萧鹤棠将?来有其他女子,只要她?贵为皇后,公子卿的太子之位就?一直岿然不动,她?总要做担起作为母亲的责任护着自己?孩子。


    在萧老夫人殷切的眼?神注视下,东月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祖母。”得到她?的首肯,萧老夫人如同完成一桩任务,苍老的面?容有些翻白,气息奄奄,“我累了,让我再睡会吧。”


    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东月鸯几乎担心她?呼吸马上要停掉,而萧鹤棠拉了拉她?,示意怔忪的东月鸯退出来,轻声告诉她?,“别怕,还有一丝气,祖母不可能?这么快抛下我们走的。”


    一切不过回光返照而已,撑不了多长时间?。


    三日过后,一个?耀眼?的黄昏下午,霞光满天之际,一直躺在榻上起不来的萧老夫人突然说要出去走走,这些日来担心她?一声不吭就?没?了,整个?西宫都关注着她?的情况,东月鸯是吃睡都陪在萧老夫人身?边,萧鹤棠就?算忙,将?公务都挪到了偏殿旁处理。


    得知音讯,速速赶来此处。


    东月鸯已经同萧蒹葭一左一右将?萧老夫人扶起身?朝外走去,祖孙二人碰上面?,萧鹤棠沉重肃穆的面?容微微一愣,刹那间?缓和了神色,让萧蒹葭退到一旁,给他让个?位置,“怎么下榻了,想去哪里坐坐?”


    在老夫人跟前,萧鹤棠仿佛不是帝王,就?和原来的萧家子孙一样,没?有多么尊贵,只有一片仁义跟孝顺。


    “去液湖边吧,每到这时候就?有白鸟在湖面?上戏水,趁着霞光,我想去走走,看一看。”萧老夫人发话,没?人有任何异议。


    东月鸯朝萧鹤棠望去,他像是早有预料,很有可能?发生的事,但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好啊,不过液湖太远了,还是让我背您吧,等到了以后您再走一小路。”他俯下身?让萧老夫人上去。


    萧蒹葭对这一幕将?牙咬得死死的,就?怕哭出来。


    东月鸯同样灰着脸,眼?眶有些湿润地扶着老夫人在萧鹤棠背后趴好,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慢慢起来了,萧老夫人眼?距视野都变得宽广起来,高兴地说:“你这小子,比你父亲都高……你如今到了这样的地位,我就?放心了。”


    她?像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沿路话多了起来,但是精力?远远不够支撑她?这么有活力?,说的话声音不大,有时候东月鸯贴在身?旁凑近了听都听不清,太含糊了,语焉不详,但是萧鹤棠就?跟什么都懂似的,萧老夫人说一句,他应一声。


    剔除爱憎去评价萧鹤棠,他当真是个?极富魅力?担当的男子,东月鸯看他背着萧老夫人快到液湖了才?将?其放下,搀着她?慢慢挪到一张石凳上,说要走的老夫人已经走不动了,御医很快过来替她?把脉,等侍女上前给她?喂水时退至一旁,冲东月鸯跟萧鹤棠神色很凝重地摇头,是准备后事的意思。


    为了不让情绪过于激动的萧蒹葭影响到祖母,萧鹤棠命人将?她?带到了一旁隔远些,平复心情,柳树下就?只剩他们几个?,萧老夫人痴望着夕阳下的远处,众人一言不发陪在身?旁。


    直到女官奉萧鹤棠的话,将?午睡醒了过来的小太子抱过来,萧鹤棠弯腰俯身?跟祖母说:“您回头看看,卿儿来了。”


    东月鸯跟萧鹤棠视线交错,无意中领会彼此的心思,她?快步上前接儿子,就?在抱住孩子那一刻,背后萧鹤棠轻柔呼唤的声音连续传来,“祖母,祖母……”


    “祖母。”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的话音随东月鸯的脚步渐渐消失变得沉默,东月鸯也在原地怔愣住,随后萧鹤棠沉重地宣告道:“祖母,仙去了。”


    萧老夫人始终是维系萧鹤棠跟东月鸯之间?的重要纽带,他们因?她?而相识,没?有她?就?没?有今日,如今她?一去,丧事自然是风光大办的,按照宫廷仪制来,官府门厅各户人家门前都要挂上白幡。


    七天之内还要为她?守灵,之后才?能?下葬。


    萧蒹葭因?为祖母没?了,那天当场哭死过去,醒来也是失魂落魄的,还被御医把脉诊出有孕,于是换了蒙燕山来帮忙操劳。


    主持大局的还是萧鹤棠,东月鸯也很得力?,她?在管家方面?是一个?能?手,萧老夫人为什么培养她?也是因?为她?在这方面?心细有天赋,能?将?一个?偌大的萧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很不容易的事,下人又顺从她?,这已不是一般的能?耐。


    她?现?在是被册封为皇后,但是没?举行仪式,名义上已不差这一点,什么事都能?做主,若是下面?的人找不到萧鹤棠,自然就?会请她?出马。


    东月鸯在正事上没?出过过错,细微谨慎,哪怕宫廷有些礼制不熟,经过问询指点,稍微了解很快就?能?参透其中门道领会到该怎么做,不过短短几日后宫中已经开始习惯听从她?的调遣,经常到她?跟前请示禀告事宜。


    她?皇后的威仪已经渐渐起势了,即使萧老夫人在世?看见了都能?安心,九泉也能?瞑目。


    守灵比较熬人,萧鹤棠方才?因?公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看到东月鸯还在棺椁前跪拜着,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抬手将?她?手中的纸钱抽走,分三两次烧光,“你去歇息吧,太晚了,这里我守着就?好,你回去看看卿儿,他应该也想你了。”


    一下失去相熟的亲人,剩下的人多少都能?感同身?受,东月鸯看着萧鹤棠,他也不是不悲伤,只是悲伤无济于事,还有国事要管,所以眉眼?间?凝聚的冷硬比伤悲要多,但在对待东月鸯的态度上,肉眼?可见察觉出不同。


    大多时候他都不在她?跟前称朕,更甚至像是在精神上比较粘她?依靠她?,萧老夫人走后东月鸯因?为忙一直未从西宫搬出来,萧鹤棠最近也一直宿在西宫,不管再忙到了用日膳和晚膳的时候都会跟东月鸯一起。


    而碍于老夫人刚逝世?,东月鸯也不好驱赶他,她?缓缓起身?,碍于情面?问了句,“那你呢。”


    萧鹤棠扶了她?一把,让东月鸯在腿麻的时刻有支点可以站稳,只是他手放得太过自然,在她?腰上,他不松手东月鸯还不能?从他怀里离开,腰上的温度也在升高,萧鹤棠眼?神散发着情热,漆黑的眸子凝着她?,“我没?事,多晚我都能?守,倒是你……这几夜,都消瘦了。”


    他抬手是想摸她?脸的,深情款款,东月鸯却极其心硬地把脸撇开了,“知道了,那我回去看看卿儿,你先在这看着吧。”


    除了床笫间?,她?对他还是有所抵抗,萧鹤棠目送东月鸯离去的身?影,心中无比庆幸在祖母还在世?前用皇后的身?份套牢了她?,没?有这一身?份,今日他不可能?跟东月鸯如此接近。


    而且有很大可能?,办完祖母的葬礼东月鸯就?会回小郡别院去了,那样要何年何月才?能?见呢。


    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这点小小的不择手段是没?法避免的,总算东月鸯也懂得为自身?考虑,她?答应接受册封,实际上对本身?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她?连这个?都要拒绝,萧鹤棠不知道自己?为了能?留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眼?眸里的光瞬间?晦暗阴鸷下去,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东月鸯回到西宫,贴着儿子合衣躺下,她?打算睡一会再去灵堂,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守灵也是种体?力?活,她?其实守得不如萧鹤棠多,但是生育过后的身?子就?是比较劳累,夜里守灵,白日里就?补眠,然而困意还是席卷了她?。


    刚躺下不久,她?便沉沉睡去了,这一睡竟到了早上,竟没?人叫她?,她?一挣动才?发现?自己?是被束缚住了,被圈在一双结实的臂弯里。


    大概是萧鹤棠也辛苦了,他回来歇息一会,双手搂得东月鸯紧紧的,“鸯鸯,困”。他很倦怠地皱着眉,一双俊眼?下罕见地染上了淡淡的乌青,一想到这些天又要忙于政事,又要守灵,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八个?人来做的萧鹤棠,东月鸯想从他怀里挣开的动静渐渐弱了下去。


    算了,还有最后一夜,明日祖母就?要下葬,不必因?为这点小事跟萧鹤棠闹不愉快,万一惹他发疯,如今可没?有第二个?萧老夫人能?阻止他了。


    第 89 章


    人是?要审时度势的, 东月鸯也不想跟萧鹤棠一直僵持下去,她躺了大概半个?时辰,在意识逐渐昏沉又有倦意时, 萧鹤棠似乎醒了,他小心抽开被东月鸯压在脖颈下的臂弯, 准备起身去忙。


    东月鸯被他一惊, 倦意散去, 一睁眼就透着几分清醒, 看着同样合衣而睡的萧鹤棠,他有些许惊讶慌张, “是?我吵醒你了?”


    东月鸯掀开衾被,直接将他忽视,起身开始收拾。


    萧鹤棠在床榻上盯着她背影柔声说:“你今日?可以多歇息一会, 我让下面?的人不去扰你, 今晚最后一夜, 天不亮就送祖母下葬,还有得忙。”晚上才是硬仗,东月鸯跟他一起操劳,这?几天都比较疲倦,萧鹤棠实在不忍她这样劳累下去, 这?才开口劝道。


    可惜东月鸯对他的提议置之不理,“只有祖母安息了, 我才能停下来,这?是?唯一能为她做的,送她最后一程。”


    她这?样讲, 萧鹤棠便乖觉得?不再阻拦,只是?在东月鸯洗漱是?从她背后缠上去, 趁她抽不开手环住她的腰,东月鸯被萧鹤棠抱了个?满怀,听他叹息道:“我也是?担心你累坏身体,祖母果然?没有疼错你,鸯鸯,你真好。”


    他突然?的粘人举动让东月鸯身形僵硬,手里捧着擦脸的布巾,万分不适地?动了动肩膀,“走开。”


    萧鹤棠还想多抱她一会,既然?东月鸯不乐意,他唯有见好就收,面?上瞧不出什?么?不满,敛着眉,脾气很好似的,神?色如常。


    东月鸯梳洗过后,女官便把太子卿送来,昨晚不知道萧鹤棠什?么?时候来的,原本床榻上只有东月鸯跟儿子,结果早上儿子就换成了爹。


    应该是?趁她睡着之际,萧鹤棠就命人将太子抱走了,东月鸯猜都能猜得?到,可怜儿子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能任人摆布,留不留在母亲身旁都没有话语权。


    而东月鸯为了弥补昨晚太子的损失,这?会用日?膳时也选择将儿子抱在怀中?亲自?喂点?吃的,母子亲近亲近,恰巧萧鹤棠不多时整理好自?己,也跟到了这?里来。


    他默默谛视着亲近中?的两人,不需要东月鸯发话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同不经意般淡淡而微笑着说:“卿儿都过了周岁了,这?么?大了,有些事是?不是?该自?己做?”


    东月鸯只是?喂几口饭食,萧鹤棠说得?好像公子卿是?什?么?败儿一样,不赞成东月鸯过于宠溺他的意味很明显,然?而话说出去,根本没得?到东月鸯的青眼,甚至连瞥过来的动静都没有,“是?谁当初说过,要让孩儿感?受到父母的疼爱之情,弥补当初未曾得?到过的温情。”


    萧鹤棠眼也不眨地?接住东月鸯的话,眸光越发深邃滚烫,“不是?呀,我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鸯鸯,你把精力都分给他了,有时候我也很想要你这?样对我的。”


    明明不是?在床榻上的时候,萧鹤棠却给东月鸯一股争宠的味道,他到话尾态度软了下去,“我只是?把心里的话拿出来说说,你不听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我们以前错过很多都是?因为有事不说出来,所?以不想再有误会。”


    东月鸯斜眼看过来,“没有误会啊,不是?都过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卿儿现在还小,正是?养成礼仪的时候,这?个?我懂的,不会慈母多败儿的,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什?么?年纪了还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当她清楚他心里怎么?想的,东月鸯见招拆招将萧鹤棠的抗议挡了回去,还说:“今日?你应该很忙吧,还是?不要在这?耽误太多时刻了,我跟卿儿会照顾好自?己,你赶紧吃完日?膳去忙吧。”


    萧鹤棠还能有什?么?话说,他也不可能拆自?己的台,只勉强对东月鸯笑一下,然?后在这?母慈子孝的气氛下孤零零地?用起饭。


    人是?会怀念以前的好的,一旦得?不到执念就会更加想要,萧鹤棠是?记得?自?己为了让东月鸯怀上子嗣,许下过的诺言,但是?当时目的不仅于此,也未料到这?些年对东月鸯的占有欲逐渐加深,到了今日?看儿子跟她亲昵都不是?很开心的地?步。


    他是?对自?己的子嗣没什?么?意见,年纪小还是?婴孩可以理解,何况照顾宝宝的东月鸯充满母性他也很爱看她疼爱孩子的样子,是?他得?不到的耐心与温柔,会让他对公子卿产生出嫉妒,他知道这?是?不该的,所?以极力克制忍耐,最好不叫东月鸯看出来。


    等他再大点?,必不可能让他老是?缠绕在母亲身边。


    不知道萧鹤棠在计划让儿子不要占据她太多精力的东月鸯,察觉到一时的沉默,朝默默用饭的萧鹤棠扫去一眼,他突然?安静下来,半垂眼帘微微抿着唇一副可怜巴巴的味道,妻子跟他不和,儿子还小亲不亲他都无所?谓,又是?刚丧祖母不久,妹妹嫁人了有自?己的家室,现在真真正正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这?都是?他自?找的。


    东月鸯逡了一圈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她不可能再为他有一点?心软,而且大家感?同身受,祖母走了他难受她也很难受,万幸的是?她还有孩子,这?是?她唯一的血脉,可以作为慰藉缓和难受的心情,也避免受到萧鹤棠的蛊惑,和他一同舔舐伤口的可能。


    如果萧鹤棠聪明的话,他应该知道孩子其?实是?足以顶替萧老夫人位置的新的纽带。


    东月鸯刚刚出完神?,就发现她怀里的公子卿被他爹抱了过去,都不知道是?该说萧鹤棠料事如神?,还是?偷听了她的心声,居然?那么?快就行动起来,“我来照顾他,鸯鸯你快吃吧。”


    “卿儿还记不记得?父皇,让你母后休息一下,张嘴,来,为父看看你的牙……”萧鹤棠一副贤父模样,他其?实称得?上称职,即使?再忙每日?总会花一个?时辰跟公子卿相处,公子卿要是?还不记得?他才怪。


    但凡他以教导作为理由,即使?东月鸯在当前,也难以阻止他的接近。


    用过日?膳后,东月鸯跟萧鹤棠分别去忙正事了,她还得?去萧老夫人的灵堂看着,公子卿交给女官会有朝中?的大臣继续给他开蒙,萧鹤棠则先处理政务,等手头上的急事解决完才能过来。


    日?升日?落,很快到了晚上,萧鹤棠来接替东月鸯的活干,头七这?晚灵堂内跪满了人,萧蒹葭跟蒙燕山也在此,二人守着一个?火盆时不时往里添纸,披头戴孝。


    要想俏一身孝,萧鹤棠一眼就在众多人堆中?发现跪在首位的东月鸯,她在他眼中?百看不厌,这?种丧事办起来是?很身心疲累,但东月鸯绝对不是?空有一副空壳,就算萧鹤棠再有能耐,但如果后宫中?没有她帮忙协助,这?些琐碎杂事肯定也会烦扰他很长一段时间。


    他走到她身旁,当前来送别的人向他投以注目,看着萧鹤棠在上完香然?后在东月鸯身旁一起对着萧老夫人的棺椁跪下,偏过头低声轻语,“累不累,鸯鸯,用过晚膳了吗?”


    东皇后的态度疏离而冷淡,“已经用过了。”


    陛下斯文地?笑了下,仿佛根本不被这?种疏离的态度所?伤,喃喃说:“那就好。”


    天不亮,在定好的时辰即将到来时,众人随即相互搀扶着准备出发,将萧老夫人送去早已准备好的陵墓安葬,出行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一路抛洒的纸钱元宝如同漫天飞雪。


    萧老夫人的陵在以前萧家的祖地?上,就在萧鹤棠的祖父旁,让她入土为安。


    东月鸯抱来公子卿最后看一眼,和萧鹤棠等一众人见到了她棺椁埋进土里的一幕,这?种送别亲人逝去的时刻除了铁锹撬动泥土的沙沙声,除此以外都没有人大肆喧哗。


    “我没有祖母了,鸯鸯。”萧鹤棠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揽上东月鸯的肩膀,双目哀伤地?注视着眼前的尘土,余光朝东月鸯觑过来,“祖母临走前交代我要好好待你,你和卿儿以后就是?这?个?世上我最重要的亲人了,你会陪我到最后吗,鸯鸯,如果连你们也不在了,即使?我坐拥整个?天下也没多少意义。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他声音里充满期盼,甚至希望东月鸯能当场回答他,然?而东月鸯始终看着下葬的位置,“节哀。”


    萧鹤棠嘴角微僵,情绪还算沉稳,安慰道:“好,你也是?。我们……来日?方长。”


    他意有所?指,始终没放弃和她重修于好的心思,而东月鸯却始终不曾接腔。


    谁知回去后,萧老夫人得?到安葬,众人所?以为无所?不能不会劳累的萧鹤棠却病倒了。紫宸殿里,原本还在议事的朝臣正在等候萧鹤棠做决断,却不想久不见他说话,方才还在批折子的笔已然?掉在地?上,黄门侍人上前轻唤,“陛下,尚书?大人还在等您下令呢。陛下?”


    他斗胆推了推他,却在轻轻一触之际,萧鹤棠就有了往一旁倒下的架势,所?有人不由地?大惊,“去请御医。”


    让人担心不已的萧鹤棠由御医诊治后,才知还是?他体内的余毒作祟,原本萧老夫人逝世前,萧鹤棠就在吃药解毒了,但因为丧事又懈怠了,只要他好好吃药调养,再过段时日?这?最后的余毒就能解掉,从此身体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能监管他注意身体的人已经不在了,整个?宫中?唯一能做主的人,还是?与陛下感?情不和睦的东皇后。


    萧鹤棠这?么?不看重自?己的健康,朝臣们不得?不商议出个?法子,派出代表去皇后宫中?求见东月鸯,希望她能看在顾全大局的份上,劝说萧鹤棠把体内那点?余毒解了算了。


    国不能一日?无君,这?样拖着,岂不是?于百姓天下都不利。


    东月鸯在凤仪宫里招待他们,其?中?两位大臣还是?给公子卿开蒙的老师,德高望重,东月鸯礼仪上不出错,这?件事情上却稍显冷漠,“我做不了陛下的主,也不一定有用,只能说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我会试着劝一劝他的。可他听不听,就怪不得?我了……”


    “娘娘愿意说服陛下重视身体,臣等作为表率,愿意代表天下人感?谢娘娘。至于有没有用,臣想如今陛下身边,就只剩你一位亲近之人,你跟他又是?少年夫妻,陛下对你忠心不二,情深不移,只要娘娘你出马,定能马到功成。”


    从陵墓那回来,东月鸯正式入主后宫,跟萧鹤棠大有王不见王的意思,一门心思放在孩子和公事上,她很难不怀疑这?是?不是?萧鹤棠的另一个?阴谋诡计,故意劳损了身体,好博取她同情,而且不管是?理由还是?借口都十分正当,加上朝臣们的协助,东月鸯根本不可能推拒他们的请求。


    这?不就是?被逼着上赶着跟萧鹤棠接触。


    但又合情合理,还得?受朝臣们监督,不能让他们失望。


    东月鸯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等我哄好卿儿午睡过去,就去陛下那看看。”


    大臣们达成目的一一退出去,不再打扰皇后和太子的享乐时间。


    时隔半个?月,东月鸯再次踏入紫宸殿,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听见内里的咳嗽声,以及黄门侍人怎么?劝说萧鹤棠用药,他都无动于衷。


    东月鸯跨过门槛,动静引来黝黑专注的视线,黄门侍人明显一惊,然?后喜形于色地?迎上来,“娘娘,陛下,您看,娘娘来探望您了。”


    萧鹤棠顶着病容,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是?个?勤政的好皇帝,都中?毒那么?久了,为了忙于公事还不肯解毒,东月鸯错开和他交缠的目光,伸手示意,“把药拿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萧鹤棠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并示意在紫宸殿的宫人都离开,然?后殷切地?望着朝他走来的东月鸯,见到她如同不好意思,病容染上淡淡的绯红,“鸯鸯,你来了,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什?么?,故意麻烦你来的,你把药给我吧,我待会就喝,卿儿呢?孩子还小离不得?你,你要不要回去照顾他啊……我这?里,靠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足够的。”


    他真的很装。


    明明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眼里对她透露出深切而热烈的渴望,等她来了以后却又作出欲擒故纵的样子,生怕麻烦了她。


    东月鸯可不吃这?一套,她接过黄门侍人递来的碗,握着里面?的汤勺搅了搅:“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诸位大臣都求到了我头上,仿佛天底下只有我能救你,我能不来吗。”


    萧鹤棠一脸黯然?伤神?的表情,“不是?,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误会了,真不是?我让他们去请你来的,你知道……我最不想的就是?给你添麻烦。”


    东月鸯全当他是?假惺惺,她调好了汤药,觉得?差不多了,才问:“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贵为皇后,为臣子们办点?事也是?应当的,你就说吧,这?药你喝还是?不喝?你这?样下去,祸害的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萧鹤棠凄然?道:“我当然?知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解掉这?体内的毒吗,有时候我想,如果因为这?样能让你随时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一旦这?毒素清掉,我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心疼我。”


    有时候阴谋比不得?阳谋,爽快承认,直截了当地?将想法说出来,反而更能叫对方领会到另一方爱而不得?的心意,没想到萧鹤棠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为了一个?能让东月鸯主动靠近的理由,竟然?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


    疯子,那一瞬间东月鸯恨不得?将汤碗向萧鹤棠头上砸去,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因说了让人气急败坏的话的萧鹤棠,这?回又来到她跟前摇尾乞怜,捧着她的双手把药送到嘴边,“别生我气,鸯鸯,我不是?人,祖母走以后,我总担心你也会离开我,你心思都不在我身上,我想你也疼疼我,是?我太混账了,可也是?因为太爱你了,若你还对我有气的话,等喝完药,我让你打我好不好?”


    为了哄好东月鸯,萧鹤棠喝了好几口药,嘴唇沾上苦涩的药汁,舌头舔了一圈,然?后拧着俊眉跟东月鸯控诉,“好烫,鸯鸯,烫死我了。”


    东月鸯俯视着仰望她一副可怜状的萧鹤棠,想了想,她才不打他,但她又另外的法子治治他。


    “我已经是?皇后了,还能走哪儿去?你喝药吧,往后一日?三餐都得?谨遵医嘱,不许停药,若是?毒药一日?不解,那就走着瞧吧。”


    萧鹤棠不就是?想博取她的关心怜爱,看在他毒素未清的份上,东月鸯愿意满足他,等他病好,一切再说。


    一无所?知的萧鹤棠眼巴巴地?盯着她,“鸯鸯,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的,不过这?药还是?有点?烫,你帮我吹吹,吹吹我再喝。”


    一想到很快就能自?食恶果的萧鹤棠,东月鸯心情很好地?露出嘲弄的笑,“好啊,我给你吹吹。”


    萧鹤棠视线一直凝聚在她柔软红艳的小嘴上,咽了咽唾沫。


    东月鸯挑起秀美的眉眼看着他,手指点?在他下半张唇边,“这?里要不要也吹一吹啊?”


    紫宸殿内的动静引人遐想,在门外候着的侍人相互递了个?眼神?,总算是?晓得?为什?么?大臣们要请皇后娘娘出马,这?位虽然?跟陛下闹不和,可是?陛下一直痴心于她啊。


    有东皇后在,任谁劝都不动的汤药必然?会被陛下喝光。


    东月鸯被萧鹤棠拉到腿上坐着缠吻,激动得?像是?毛头小子,如同回到当年还青涩把控不住的时候,桌案上堆叠的卷宗奏折等东西都在亲热间被萧鹤棠一手扫到了地?上。


    就在他想要有下一步时,被压在桌案处的东月鸯踩住萧鹤棠的腿,差一点?就是?他腿间的物什?了,她衣襟凌乱,但大部分还是?好的,萧鹤棠难耐地?攥着她的小腿抚摸着说:“怎么?了,鸯鸯,我不是?听你的话,把药都喝光了,该奖赏我了,让我宠幸宠幸你。”


    东月鸯哼笑,穿着鞋在萧鹤棠腿上轻点?乱踩,一口拒绝,“知道你把持不住,可你猜我来之前问过御医,他们都说什?么??”


    在萧鹤棠神?色越发严肃阴沉的情况下,东月鸯无畏无惧道:“他们说在你彻底清除毒素前,都得?避开房事——”


    敢用苦肉计来博取同情,深知自?己对萧鹤棠的影响力有多深,东月鸯也要他尝尝被不能搞的难受滋味。


    不是?不解毒吗?不解毒就只能光看吃不着,在萧鹤棠欲-念浓厚,滚烫不舍的注视中?,东月鸯冷酷无情地?忽略掉他的不舍,整理好衣着离开,“所?以,你还是?先禁-欲吧,萧鹤棠,什?么?时候你没病了,什?么?时候着档子事就另说。”


    她娇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萧鹤棠眼前,空气中?只留下令他欲罢不能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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