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三十一章
◎才刚刚开始呢◎
在嘉云第九次将案桌上的东西拂落,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堆的时候,暮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陛下,是您亲口说的, 要是后悔了……”
即使是堂堂天子,后悔了, 也可以再回去啊。
暮雪还没有说完, 就被嘉云冷冷横了一眼, 暮雪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嘉云特别生气的时候,和她对着干。
暮雪识时务地闭嘴了。
不过虽然暮雪闭嘴了, 但长乐宫的一片狼藉还是需要收拾啊。
新摆上去的砚台已经四分五裂,余下的东西也没好到哪里去,暮雪一面吩咐人到库房去取新的来摆上,一面让人进来打扫。
扫那些碎片渣子,难免发出声响, 暮雪时时刻刻盯着嘉云,知道她又开始烦躁了, 连忙让打扫的人出去了, 免得等会儿殃及池鱼。
她接过洒扫那人的活,一板一眼地扫起地上的东西——
这块砚台价值千金,那个玉杯是上好的贡品……扫着扫着, 暮雪忽然心痛。
而不远处端坐在案桌边的嘉云只觉得头痛欲裂, 又摔了一样东西,暮雪定睛一看, 发现居然是前几次陛下发火都刻意避开的那个装着碎玉的盒子。
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玉已经碎了, 即使是一碎再碎, 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无非是由多出来一块而已。
暮雪小心翼翼地将碎玉捡起来,重新装进盒子里,她试探道:“陛下不如去晚春殿,那儿的梨汤做得好。”
行以南嗓子嘶哑了好几日,嘉云自觉是自己玩得过分了,前面几日都是让御膳房炖了梨汤给行以南送去,后面嘉云觉得麻烦,索性让那个御膳房的厨子去了晚春殿。
梨汤不但能润嗓止咳,还能清热去火,暮雪是将借口直接递到了嘉云面前。
嘉云怎么可能不知道暮雪的用意,她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并不满意这个提议,非但如此,她还认为是她这几日太过骄纵行以南,才养得他敢僭越来问那样的问题。
嘉云是皇室中人,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但皇室的冷漠无情早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同燕骞其实没什么分别。
而行以南居然妄求她的真心。
她何来的真心?
就算是当初非要行以南当她的驸马,她也不过是有几分兴致而已,再到后面对行以南的羞辱折磨,全都是因为行以南当初的背叛。
她所作所为,不过就是想要行以南臣服于她,行以南有什么本事来求她的真心,难道就是这样让行以南误会了?
误会她喜欢他?
比行以南在那样的境遇里向她袒露真心还要可笑。
嘉云看向暮雪:“将行以南迁回飞燕楼,告诉他,朕腻了。”
暮雪不知死活地小声道:“腻了就该杀了,或是逐出宫中。”
没见过腻了,还要将人留着的。
嘉云咬牙切齿:“暮!雪!”
“陛下放心,我这就去。”
暮雪才刚刚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食盒,嘉云只不过冷冷瞧了一眼,就冷酷无情地道:“朕不要他的东西。”
“谁的东西?”暮雪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案桌上,这才道:“这是郁侍君送来的。”
嘉云自知理亏,虽然依旧冷心冷情,但眉眼柔和了几分,暮雪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雪梨银耳莲子羹和糕点,两样都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应当是郁自明自己做的,嘉云问:“人呢?”
“郁侍君就在殿外等着。”
“让他进来。”
郁自明得了传召,很快进来,只是与嘉云昨日见到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嘉云离了案桌,亲自扶住了郁自明,握住的手冷得跟一坨冰疙瘩一样。
郁自明面上涌现几分喜色,让他病态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生气,他开心道:“陛下!”
“嗯。”
揽着郁自明在软塌上坐下,郁自明的容貌及不上陈文和迟言,何况如今久在病中,便更加的暗淡,可他在嘉云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透着乖巧,让人即使是不喜欢,也不会无端端地发火。
嘉云问:“还在咳吗?”
“没有昨天厉害了。”
像是在外面吹了冷风,郁自明才刚刚答完,就又咳了起来,他极力忍着,不想冲撞了嘉云,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嘉云上前为他拢披风,手指无意之间蹭过了郁自明的颈侧,嘉云安抚道:“只是咳嗽,又没什么关系。”
嘉云鲜少对郁自明这样,郁自明自然是喜不自胜,他抿了抿唇,答了一声嗯。
等到这阵咳嗽缓过去,郁自明看了一眼案桌上依旧浮着热气的羹汤和糕点,他轻声提醒:“陛下去尝尝吧。”
郁自明拖着病体,亲手做了又亲自送过来,于情于理,嘉云应该尝一尝。
才喝了一口,同郁自明本人一样的清甜倾泻下来,嘉云抬眼道:“很好。”
郁自明垂眸,掩去眼中的点点光亮,“陛下喜欢就好。”
勺子抵在郁自明的唇边,热气迷了郁自明的眼睛,郁自明只好顺从地喝下去,等他喝罢了,嘉云才问:“要求些什么吗?”
也不怪嘉云这样问,陈文弄伤了自己,迟言上那些花样,要的都是嘉云去他们的宫中。
嘉云很难相信,会有人,别无所求。
郁自明如今讨了她的欢心,她才主动开口问的。
谁知道,郁自明真的摇了摇头,整个人又乖又软地道:“没有。”
“真的没有?”
也许又是一次的欲拒还迎,嘉云并不上这样的当,只要她循循善诱,总会有贪恋被勾出来的。
果然,郁自明咬着唇道:“要是真的要有一点的话……”
“是什么?”
郁自明抬头看向嘉云:“那就祝陛下岁岁年年常康健吧。”
嘉云一怔,她不死心地问:“只是这个?”
想说的话已经说出去了,郁自明松了一口气,他道:“只是这个。”
郁自明走后,嘉云看向那个食盒,那个碟子,甚至于那个空了的,已经连余温都没有了的碗。
她其实很容易就能洞察到郁自明的心思。
一些漫不经心的触碰都能引起郁自明无穷无尽的欢喜,嘉云对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
但她知道这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是不计回报的付出,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将爱意说尽。
很可惜,嘉云并不相信这样的喜欢。
换言之,她同样不相信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他们无不是被她的权势逼得臣服。
身为天子的嘉云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他们想要活下去,于是不得不顺从。
比起相信这样的虚无缥缈的爱意,嘉云更愿意相信那些真切的恨,落到她身上的恐惧的目光。
而有个人,就是这么被嘉云一手调|教出来的。
无论是恨意还是恐惧,都情真意切,没有半分欺瞒。
将郁自明送走,暮雪回到殿内,正好碰上往外走的嘉云,暮雪问:“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嘉云步子未停,“飞燕楼。”
果然是去见行以南,暮雪道:“陛下不用去飞燕楼了。”
嘉云看向暮雪,眼里的火一清二楚,唯恐那火烧到她的身上,暮雪忙不迭地说:“我还没有去传旨,良人还在晚春殿。”
经过这么一耽搁,嘉云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她转身往回走,暮雪目瞪口呆:“陛下,又不去了?”
“要去,”嘉云似笑非笑:“你去传旨,说朕要过去。”
嘉云想看看,出于对她永远厌弃的恐惧,行以南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又能有什么讨她欢心的把戏。
……
晚春殿中,万籁俱寂,灯火忽明忽暗,像是聊斋中的那些荒寺古村,里面有妖在等着。
上一次,嘉云在殿中遇见了狐妖,那狐妖法力低微,连尾巴都藏不住,只能露出来被她玩弄。
而狐妖无法拒绝,眼眶泛泪,抵着被子时不时地喘息。
嘉云捻了捻手指,不知道今日的殿中,又有什么会让嘉云眼前一亮,兴致顿起的东西呢?
原本厚实的床帐被人换成了纱帐,若隐若现之间,嘉云可以窥探到里面的风光。
她那清隽的驸马正被绑在大床的中央,双手双脚都被妖冶的红绳束住了。
那红绳勒进他白皙的肌肤里,形成无法言说的美感。
嘉云走上前,撩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她冷艳的脸出现在行以南的眼前。
“请陛、陛下……”
设想好的词句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嘉云抬手捂住,行以南不知道嘉云想要干什么,有些害怕。
可他已经成了这般样子,还能往哪里躲?
没想到嘉云只是执起行以南的左腕,她晦暗不明地摩挲着腕上的红痕,柔声问:“疼吗?”
嘉云温柔的语气,似羽毛轻轻拂过行以南的心上,行以南有一瞬间的沉湎,只是他还来不及回应,手腕就被嘉云咬住了。
又急又重,以恨意佐味,为了让他付出疼痛与血的代价,行以南有些恍惚。
丝丝缕缕的血渗下来,嘉云莞尔一笑,“才刚刚开始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剧本还是聊斋哈。
嘉云嗷呜一口咬下去:改了,是暮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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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三十二章
◎温存◎
自个儿折腾的, 自然也要自个儿处理,暮雪告诉她,林太医这几日已经对她颇有微词。
左不过是陛下太过凶狠, 不知道怜惜,嘉云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将怀中人的手扣得更紧, 逼得本来不言不语的行以南轻轻一颤。
嘉云和颜悦色地问:“疼了?”
行以南抿着唇, 不敢收手,即使嘉云这般对待他,他也依旧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样子才是真实的嘉云,
嘉云现下可以温柔地为他处理伤势,也可以在下一刻,狠狠地扑上来。
他在今晚的侍寝中,只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疼痛,欢愉一丝一毫也没有,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总算是明白过来, 嘉云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行以南记住这样的痛, 让行以南继续恨她、恐惧她,千万不要再生出来别的什么妄想。
可是妄想都已经生出来了,即使嘉云再怎么难为他, 那点子念想都不会消散了。
将被她咬破的手腕用纱布细细裹住, 那一截手腕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包着了。
嘉云眼神一暗,随手将没用完的纱布丢回去, 她在行以南的腕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就是这样才好。
她跟行以南应该是互相折磨的关系, 如今她占了上风, 要是行以南真的多出来几两肉,她的心反倒要不安。
方才嘉云饿了,此时暮雪送了吃食进来,她白天提议的梨汤赫然在列。
嘉云不满地扫了一眼暮雪,暮雪脚步不停,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嘉云就算是想要训斥几句,也来不及了。
她也不可能托着这副餍足的身子出去,就为了骂暮雪几句。
行以南抱着手,蜷缩在床的最里侧,从结束到现在,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嘉云冷不防地问:“嗓子坏了?”
是要问罪他的不言不语了,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嘉云稍有不耐,就会发作,行以南道:“没有。”
但他一出口,才发觉嗓子沙哑得厉害,也许是方才哭叫得太狠了,他又抿着唇不说话了,身子越发地瑟缩起来,仿佛是怕嘉云同他计较。
嘉云要是想治他的罪,无论如何都能找到借口,但她此时痛快了,也没必要偏偏要为难让她痛快的行以南。
招了招手,行以南顺从地到嘉云身前坐着,嘉云端起那盅梨汤,梨汤是取了整颗梨来炖的,还另外加了红枣,嘉云舀起一勺,递到行以南的唇边,行以南乖乖喝了。
一勺又一勺,那本该是给嘉云准备的梨汤,几乎被行以南饮尽了。
这一勺里面晃荡着明显的果肉,行以南本来毫无血色的唇被梨汤硬生生滋养出来了几分水润,嘉云显得有几分心猿意马。
等到行以南将勺子含进去,嘉云猝不及防地亲上了他,她未必是想喝梨汤,她只是想一尝行以南唇的滋味。
拉扯之间,她又将行以南的唇折腾破了。
细小的血珠慢慢地往外冒,这一点点疼对于行以南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今天晚上他整个人都疼得一片麻木,方才嘉云欺身上来的时候,他颤的厉害,希望嘉云没有发觉。
指尖抵上行以南的唇,将那血色慢慢地抹开,嘉云有了兴致,本来是要再来一次的,但她瞥向行以南毫无光彩的脸,决定听一次林洪的话——
克制几分。
揽着行以南躺下,行以南身上是安神的香,嘉云很快就睡着了。
比她在长乐宫的那几日,都要睡得好。
只是早上起来,摸到的是滚烫的肌肤,行以南烧得浑浑噩噩,连唇上都起了干皮。
林洪对晚春殿已经轻车熟路,他把完脉之后,本想本着医者的本分,再次提醒陛下几句,但嘉云的脸色出奇地难看,好像林洪一开口,她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让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林洪一抖,说出口的成了:“一定要让良人好好休养。”
嘉云颔首,这个林洪,还是识时务,没说那些让她不满意的话。
……
嘉云下了早朝来到殿中,蔻蔻裙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原本安神的香被苦涩的药味替代,嘉云皱了皱眉,走到床帐前。
行以南已经起了,靠在软枕上,旁边柜子上摆着回影刚刚送来的药,还在冒着热气,热气渐渐升腾,映衬得行以南仿若在雾里一般。
嘉云到了,回影识时务地下去了。
尊贵的陛下亲自捧起药碗,搅动着勺子,嘉云没干过这样的事情,以为差不多了,就往行以南的唇边递。
即使那药还发着烫,行以南依旧喝了下去。
第三勺,嘉云注意到行以南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她问:“怎么了?”
嘉云问,行以南不能不答:“有些烫。”
说完就垂下了脑袋。
眼前这人已经怕她怕到了这样的地步,嘉云本该冷嘲热讽一番,但她只是微微往前,手捏住行以南的脸,她看了看,应该没什么大事。
顺利地将药喂完,嘉云塞了蜜饯到行以南嘴里。
她本想去寻帕子,却被行以南珍而重之地捧住了手,行以南低头,一点一点地舔净了她指尖上的糖霜。
很乖,嘉云捻了捻手指,心中微动。
她好像真的将行以南打造成了她心中的完美样子,如今的行以南面对她,只有顺从。
这样就很好。
做得很好的人,自然可以得到嘉云的奖励。
嘉云深谙此道,她俯身吻上行以南,这个轻柔的吻让人沉醉。
蜜饯的甜和药的苦混到一起,形成别样的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可嘉云看向行以南的脸,他闭着眼,睫毛轻颤。
他陷在这个吻里了。
明知道这样对待可能会让行以南继续妄想,但难得的,嘉云想再亲一次。
于是今日的奖励有了例外。
第二次的吻比第一次更加诱人,嘉云甚至捧住了行以南的脸,两人亲密无间,妄想疯狂生长。
行以南快要溺死了。
他再一次僭越,虚虚地环住了嘉云,微凉的指尖都不敢落到嘉云的身上,但他已经心满意足。
要是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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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第三十三章
◎温存2.0◎
“良人, 迟言迟侍君又来了。”
行以南将手缩进袖子里,回影看他战战兢兢,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于是道:“良人要是不想见,我即刻就去回绝了他。”
“等等。”
回影回身看向行以南, 行以南已经收拾妥当, 他抿了抿唇道:“请他在外间稍候, 我很快过去。”
这几日行以南一直病着,嘉云待他温柔细致,但行以南的心还是悬着, 他总不能次次都不见迟言。
要是消息传到长乐宫,光是不见迟言这一条,就能让嘉云寻到好几个由头罚他,他不想受罚,也不想这几日与嘉云的温存就此消散。
他努力克制、顺从, 竭尽全力地期盼这样的日子能够再长一点。
行以南出去的时候,迟言刚刚饮了半盏茶, 担心迟言又是来找麻烦的, 行以南特意坐得离迟言远了一点。
遥遥相望,迟言不禁想笑,但思及陛下的手段, 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成这样, 他心底里也升起一阵悲哀。
嘉云恶劣的底色是凉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倘若有一天, 嘉云彻底腻了他, 那等待着他的, 只有重新回到风月馆这样的一条死路。
他必须咬着牙,在宫廷里扎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迟言浅笑着开口:“听闻行良人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行以南不动声色地拢了拢包着纱布的手腕,心不在焉地答:“好些了。”
“我带了些补品来,还望良人不要嫌弃。”
迟言才刚刚开口,他身边的小侍就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回影手里。
“多谢了。”
行以南有些麻木,他向来不太适应这样的谈话,他明明不是如迟言一般的人,可如今也被嘉云逼成了这样的人了。
只有这样,才能留在嘉云身边吗?
行以南挣扎的力度小了些,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真的只能这样吗?
迟言看出行以南的不自在,他虽是心头冷笑,知道行以南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们这些男宠一样的,但他还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希望早点结束这场闹剧一般的对话。
……
听闻迟言去了晚春殿找行以南的麻烦,嘉云特意搁下那些折子,赶到了晚春殿,想要看一看行以南被刁难时露出来的窘迫表情。
嘉云到的时候,迟言已经离开了,她三两步走到行以南身前,投下的影子将行以南圈在其中,行以南受惊似地抬起脸。
嘉云一顿,手指直接挑起行以南的下巴,不太对劲,如今露在嘉云眼底的这张脸,发着热透着红,像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羞耻正在蔓延。
嘉云本该不满意的,她想要看见的不是这个,可是她突兀地凑近,竟然觉得行以南这样的神情,比他脸色苍白愣在原地,要更加诱人。
行以南学坏了,知道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勾|引她了。
可偏偏,看破的嘉云还是上钩了。
她将这样的行以南拥进怀里,手一刻没停地摸遍行以南的每一寸肌肤,摸到怀里的人开始喘息,她才坏心眼地问:“都说什么了?”
像是审问的某一种手段,行以南此时被撩拨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尾发红,嘉云问什么,他就只顾得上如实回答。
但行以南的心性异于常人,这样“严厉”的审问,他竟然还能忍得住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在嘉云胸前难耐地蹭着。
嘉云兴致上来了,夸他一句:“不愧是要做丞相的人。”
就这么一句,就将行以南吓得血色尽消,整个人都在颤着,嘉云将人抱得更紧,这还是第一次,行以南可以听见嘉云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平稳有力,不像他的,早就乱得没有了章法,他是对嘉云动心了,但嘉云没有。
嘉云从来没有。
抬起行以南的脸,果然哭得湿漉漉的,嘉云耐着性子哄他:“哭什么,朕又不罚你。”
可是这样哄人的话出去,行以南的心反而空落落的,他只是被嘉云牢牢环住,而他却不敢拥抱嘉云一下。
等到行以南的情绪平复下来,嘉云重新问:“到底和迟言聊了些什么?”
行以南已经付出过欺瞒嘉云的代价,他红着脸,将迟言跟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嘉云。
嘉云原先还好好听着,后面越听越不老实,行以南刚刚说完,她的手就伸进了行以南敞开的衣襟,她眉开眼笑地问:“没有反应?”
行以南躲得开嘉云的目光,却躲不过嘉云的手,嘉云一边继续作乱,一边贴着行以南的耳侧道:“迟言可真是贴心啊,但是耐不住我的行郎,心如止水啊。”
行以南的耳朵尖尖悄悄红了,嘉云捏了捏耳垂软肉,将行以南抱了起来……看来还不是那么的四大皆空。
身子忽然悬着,要是行以南不搂住嘉云的脖子的话,一定会掉下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环上嘉云的颈间,避无可避地触碰到了嘉云裸露在外的肌肤,犹如上好的丝绸,让人贪恋。
行以南想陷进去,可也只是最开始的沉沦,后面他都是虚虚地环着。
他不敢渴求太多,有一次就好。
把行以南放到床上,此时行以南的衣服已经彻底敞开,嘉云在床侧摸着什么东西,不到一会儿,就找出来了那个她亲手递给行以南的盒子。
盒子精致,但谁能想到,却是用来放那些东西的。
司晨国的东西玩了不少,唯有这个盒子里的物事,还没动过。
对于让行以南彻底打开,嘉云已经轻车熟路,玉制的,一片冰凉,嘉云这一次可不打算帮行以南。
她握着行以南滚烫的手,将行以南牵引到了玉前。
撩拨还在继续,但行以南想要欢愉,得靠自己。
忍耐得有些可怜了,嘉云吻过他的眼角,低头告诉他:“行郎,其实我也可以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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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第三十四章
◎我碎了……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一直到后半夜, 晚春殿还点着灯,殿内一片旖旎的气氛。
嘉云坐着,行以南枕在她的膝上, 青丝散开,嘉云不厌其烦地玩着, 看着那一缕又一缕的头发缠绕上她的指尖。
像是从行以南身上长出来的小藤蔓, 明明是她在这里胡搅蛮缠, 却仿佛是行以南一个劲儿地要勾着她,不让她走。
嘉云颠倒黑白,取悦到了自己, 另一只手挑起行以南的下巴,她无端道:“你的气色,好像好了几分。”
彼时行以南的身上还透着折腾后未消下去的粉,眼尾发红,眼眸似一汪春水, 轻轻搅弄就要破碎。
这样的行以南,确实要比前几日黯淡无光, 浑身上下透着死气的行以南, 好上许多。
行以南本来阖着眼,他有些困了,却因为嘉云的这句话, 急急坐了起来, 就算是拉扯到身上的伤势,也在所不惜。
跪在床上, 抖着瘦弱的脊背, 嘉云的手一放上去, 就开始食髓知味的颤栗。
看见他这副害怕的样子, 嘉云就很有兴致,只是可惜,离早朝已经没剩下几个时辰了。
想要一直报复行以南,就要一直坐在帝位上,她其实也有做明君的远大理想。
嘉云顺着行以南的弓起往下,摸了挺翘的浑圆一把,将人揽到怀里,不太走心地安抚着。
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嘉云睁开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困顿,行以南还在睡,半边脸陷进枕头里,透着红,嘉云捏了捏,勉强捏到些肉。
这样的行以南……嘉云捻了捻手指,其实也还好。
暮雪准时进来,替嘉云收拾妥当,而后跟着她一起去上早朝。
御辇上,也不知道嘉云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总之她吩咐,要送最好的补品到晚春殿,给行以南好好补一补。
暮雪意料之中,看吧,陛下没日没夜地折腾,总算是将行以南给折腾垮了。
……
嘉云走后没多久,行以南就起了,那时嘉云吩咐的补汤也送了过来,在厨房的炉子上温着,行以南一睁眼,回影就吩咐旁的人将汤送过来。
只要是嘉云给的,就算是毒药,行以南也只能喝下去。
汤里炖了参,透着些甜,行以南一饮而尽,唇齿之间,还有着刚刚的甜意。
是,其实嘉云一直赐下来的都是毒药,只是他偏偏从毒药中尝出来了几分甜。
行以南凄凉一笑,由着回影将他扶到了铜镜前。
回影拿了梳子要为行以南束发,却被镜中的行以南一惊,他道:“良人的气色似乎好多了。”
回影的语气透着欢欣,他是真的为行以南开心,行以南这几日一直都兴致不高,如今陛下日日来看他,总算是将他养回来几分。
但行以南却一僵,他近乎狼狈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尽管眼中还是没有神采,但整张脸,已经不像往日那般时时刻刻都笼着一层阴沉了。
行以南扣紧了手,忽然一愣,他怔怔地低头,掌心上那些被他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早就痊愈了。
光滑的触感,甚至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在一日一日地变好。
要是让嘉云看见这样的他,她还会留在他身边,还会一直都到晚春殿中来吗?
巨大的不安让行以南抿紧了唇,回影发现他的不对劲,轻轻拍了拍行以南的肩膀,“良人,怎么了?”
行以南将手背到身后,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是回影对上的是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睛,原本升腾起来的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地破灭。
回影心里一跳,还想要再问的时候,忍冬进来了,殿内有些奇怪,她低着头道:“林太医来了。”
林太医隔两日就会过来为行以南换药,想必这次也是因换药而来的。
“请进来吧。”
铜镜周围各色匣子不少,根本摆不开林太医的药箱,回影劝了行以南重新坐到床边。
换药并不繁琐,林太医取下旧的纱布,他看着那道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道:“不用上药了。”
想来陛下也是为了得些趣味而已,咬的并不深,如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连这道痕迹也会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行以南喃喃道。
“是啊,原本就是小伤,远远比不上你腰间的那道伤。”
林太医本来是想安慰人,但行以南的反应突然激烈,不止掀翻了林太医的药箱,还让所有人都滚出晚春殿。
回影看他情绪不对,药箱里面又多的是利器,万一他要是拿着什么利器划伤自己就不好了,只能先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一合上殿门,回影就让忍冬去请陛下过来。
而林太医还在琢磨,到底是小伤不对,还是腰间的伤不对,他一时没有头绪,抓了回影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回影也是一片心烦意乱:“我不知道。”
行以南自早上起来,好像就不太对劲。
林太医握紧回影的手突然用力,他沉声道:“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陛下能……”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回影已经明白了过来。
倘若行以南自尽……回影忽然后背发寒,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殿中——
行以南还坐在床边,手腕往下淌着血,回影望过去,他用药箱里的小刀将手腕划破,伤深可见骨,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行以南恍若并不觉得疼一样,血还在往下滴落,他又掀开自己的里衣,这一次小刀对准的,是他腰上的那道陈旧的箭伤。
“行以南,你要做什么?”
威仪的陛下三两步便走到行以南面前,后到的暮雪让所有人都退出去,殿内浓重的血腥味让嘉云的太阳穴不断地跳动。
嘉云气到青筋暴起,她不顾行以南的挣扎,一手捂住行以南的手腕,一手夺过小刀。
小刀坠地的声音透着清脆,行以南短暂回神,嘉云眼前一片血色,她死死卡住行以南的下巴,冷声问:“行以南,你竟然想寻死?”
好啊,好啊,行以南真是她的好驸马,原来他想死的念头从未消散,那他这几日岂不是都在装模作样?
她还因为他的顺从,给了他奖励。
行以南,再一次背叛了她,嘉云微微用力,她是真的动了杀念。
就在这样漫无边际的窒息里,行以南的手腕微微往前,眼中透着别样的神采,他轻声道:“嘉云,我已经弄伤自己了。”
嘉云皱眉:“什么?”
“嘉云,不需要你……我也可以碎的,”沙哑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似呢喃:“我碎了,嘉云,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要是嘉云想要这样支离破碎的他,他就亲手将自己打碎,他要留在嘉云身边。
行以南扬起脸,在这一室的血腥中,笑得分外天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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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第三十五章
◎真心◎
“陛下, 良人腕上的伤,有些严重。”
嘉云还在净手,方才她为了给行以南止血, 直接捂住了他的手腕,出血量不小, 她的手到现在还有些黏腻, 嘉云扔了手里的帕子, 道:“什么?”
“小刀锋利,只是随便划一下就会有口子,但良人不知道为何, 竟然在同一个地方划了很多次,导致伤可见骨,血肉模糊。”林洪心惊胆战,一面担心陛下治他的罪,一面叹息行以南的动手之狠。
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是怎样的打击,才能笑着一刀又一刀地划伤自己。
林洪的手腕一片麻木, 都莫名其妙涌动着疼痛。
嘉云有些烦躁, 她被行以南气得头疼欲裂,冷声道:“先给他治吧。”
“是。”
林太医为行以南处理好伤势欲走之际,暮雪拦住了他, 轻声道:“也给陛下看一看吧。”
嘉云靠在床头, 脸隐着一片阴影里,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但处处透着暴戾, 暮雪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 让林太医为你诊治一二吧。”
嘉云直起身子, 目光凛冽,看得林太医竟然想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她道:“朕没事。”
“陛下……”
“都先下去。”
空气中仍旧有浓重的血腥气,明明开了窗子透了风,血腥的味道还是弥久不散,这样的味道一下又一下拨弄着嘉云脆弱的神经,让嘉云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行以南还昏睡着,面色苍白,跟死了无异,嘉云拉动华被,看向他狠心划出来的伤口,行以南之前的那几句话还一直回响在嘉云的脑子里。
她不得不惊叹,行以南确实是这世上最懂她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真心,有的只是嘉云一直都想要将行以南打碎的执拗,嘉云喜欢这样的快感,有着酣畅淋漓的残忍。
行以南看懂了,于是不惜自己打碎自己,以此来卑微的乞求,可以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嘉云随时都会腻,也随时都能将行以南处置了,这样口头上的话,她说的实在是不少。
可细细追究起来,嘉云其实是舍不得的,倒也不是舍不得行以南这个人,她只是舍不得这样独一份的感觉。
行以南太贪心了,他这样做,除了想留在嘉云的身边,还想要谋求嘉云的真心。
他已经将一颗真心捧出来了,近乎是跪在地上,让嘉云怜惜。
但嘉云没有真心。
她描过行以南的眉眼,这副身子她很喜欢,指尖顿在行以南干燥的唇边,嘉云笑了笑,轻声呢喃:“我没有,行以南。”
行以南想要欢愉,嘉云乐意赐给他,但想要真心,嘉云没有,皇室中人,都是没心的怪物。
嘉云从不为此烦恼,即使行以南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是让嘉云微微起了波澜而已。
细小的涟漪缓缓荡开,很快就会消失。
……
行以南昏昏沉沉地睡了三五日,醒过来的第一瞬间,感受到的是疼,是浸入四肢百骸的疼,自手腕处蔓延,无休无止。
疼得他落了泪,在这样的疼痛折磨中,生出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殿内没有嘉云的影子,难道就连这样,也留不住嘉云吗?
他忘了,嘉云最讨厌别人用伤来换取她的怜惜,恐惧袭来,让他后背发寒。
他千算万算,偏偏忘记了算这样一点。
那些滴下来的血,一刀又一刀划伤自己的决绝,其实还是满盘皆输。
回影送了药进来,瞥见行以南已经醒了,正在睁着空洞的眼睛往下淌泪,浑身上下都是绝望的气息。
回影在原地顿了顿,还是迎了上去,他开心道:“良人醒了。”
行以南被回影撑着坐起来,原先的好气色都没了,回影搅动着碗里的药,告诉他:“忍冬已经去请陛下了。”
听见“陛下”两个字,行以南的眼中总算是有了些波动,他着急地问:“她会过来吗?”
知道行以南惦记的就是陛下,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陛下,回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神采奕奕地道:“会过来,良人这几日昏睡,都是陛下一直陪着的。”
行以南那颗没有着落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用力握住布料,手腕上的疼都可以被他忽略。
“良人还是先将药喝了。”
行以南乖顺地喝着药,他才刚刚醒过来,动作格外迟缓,才喝到一半,嘉云就到了。
顺其自然地接过回影手中的碗,嘉云揽袍在床边坐下,一碗药很快见底,照旧,嘉云递了蜜饯到行以南口里。
是苦是甜都不重要了,舌尖即使抵着蜜饯也有几分麻木,行以南注意到嘉云指尖的糖霜,他想讨好嘉云,嘉云却躲开了。
行以南心里发紧,眼睁睁看着那糖霜被嘉云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他的心彻底坠落谷底,嘉云不想要他了的悲戚笼罩全身。
望着眼前人低垂的眉眼,就可以知道行以南即使醒了过来,但依旧兴致不高,嘉云捏上眼前人的下巴,感觉到了行以南的兴奋。
那个曾经背叛了她的驸马,被她折磨得不知死活的行以南,心里对她的喜欢,竟然藏都藏不住。
行以南以为嘉云是想幸他,但林洪早就提醒过嘉云,行以南经不起折腾,嘉云只是想试探一二。
原本行以南的所有情绪都藏在水下,如今浮出水面,嘉云蹭了蹭行以南的脸颊,行以南便马上主动送了过来。
很乖,就算是风月馆里教的最好的小倌,也不会如行以南一般。
只会同她求|欢。
终于试探够了,嘉云将行以南的真心看得一清二楚,她勾了个笑出来,凉薄道:“行郎,我没有真心。”
叫着床榻最亲密的称呼,说的却是如此冰凉的话,行以南冷得发抖,像是有一把刀子一直在他心里磨着,上下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
平静无波的心又起了涟漪,嘉云重新卡住行以南的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滚烫的泪滑过嘉云的指尖,眼前的人哭得又狼狈,又绝望。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全心全意只为你活着的人,嘉云也不例外。
她将摇摇欲坠,碎的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行以南揽进怀里,温声哄着——
“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丢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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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不环住我◎
“是要去哪儿?”看着眼前威严的车架, 行以南忍不住问。
那一日也是这样,马车将他悄无声息地接去了行宫。
行宫暗无天日,他只是一个供人摆弄的行尸走肉, 直到今日,行以南还常常梦魇那些手段, 那些腌臜的话, 还有毫不犹豫落到他身上的器具……
才刚刚换好的衣服就被行以南揉得皱巴巴的, 行以南一阵心悸,为什么又要去行宫?
难道是他对嘉云得寸进尺,一味地渴求嘉云的真心, 嘉云恼了,才又要罚他?
抿着唇,看见暮雪拦下了回影,行以南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他张了张口:“我……”
他已经笃定是去行宫了, 就算不是去行宫,不要回影跟着, 也肯定是嘉云准备了新的花样在等着他。
他不想去, 他不想被恐惧羞耻裹住,身后就是晚春殿,但不是他的家, 他即使逃到了殿中, 也会被嘉云找到,拉扯之后, 只会更加狼狈。
无论如何, 他都是拗不过嘉云的, 嘉云的手段他都清楚。
反抗, 只会得到更狠的惩罚。
没有真心也好,没有怜惜也罢,行以南绝望地上前。
“暮雪。”回影急急唤了一声,暮雪停下来,等着回影走到她面前。
回影低声道:“暮雪,良人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要是陛下是真的想要行以南的性命,又何必在这几日哄着他,还要亲自喂药?
陛下不在的时候,他听了几句林太医的吩咐,话里话外都是要好好养着,除了这身体上的伤,还有心上的口子。
陛下是明君,就如此油盐不进,非要百般折磨吗?
暮雪没吭声,行以南已经踏上了脚凳,在他将要掀开帘子的时候,帘子被人从里面挑开,嘉云直接环住了行以南的腰,将人拉了进去。
帘后传来一声闷哼,回影有些后怕,他没想到嘉云会在马车里。
回影从前只是对嘉云畏惧,如今因为行以南竟然生出来几分对高位上的人的埋怨,这份埋怨,够他死好几次了。
暮雪驾车,马车从回影身边驶过的时候,嘉云漫不经心地道:“要不是你对主子忠心,朕就杀了你了。”
“杀”字上顿了一下,嘉云无心去管一个惶惶不安的小侍,她瞥向那只胆大包天拽住她胳膊的手。
行以南一直病着,手上没有多大的力气,想必也不会弄疼嘉云,但嘉云皱了皱眉,行以南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是嘉云即将发怒的前兆。
他只是想着要救回影的性命,如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手指僵硬,嘉云隔着衣服都感受到了。
有些窘迫,但添了几分生气,嘉云拉着行以南的手,将人扯进自己怀中。
她挑起行以南的下巴,果然看见了他脸上还没消散的惧色,眼眶蓄着水意。
行以南的病还没好全,嘉云精心养着,不想在此时破了前几日的功夫,她平心静气地问:“不想去?”
这会儿已经到宫门了,守门的人正在向暮雪讨要出宫的令牌。
嘉云这样问,看似是为行以南留有后悔的余地,但自从嘉云决定要带他出去的那一刻,他就不能后悔了。
他只能无条件顺从嘉云。
行以南低着头不吭声,身上颤着,嘉云越摸,他越怕得厉害。
是怕,不是欢愉,这样两种天差地别的感受嘉云还是分得清的,神情不明地蹭着手指,她没想到行以南已经这么怕她了。
好好养着难道也不行?
嘉云又问:“所以你不想要?”
不想要嘉云哄他,不想要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嘉云思及此,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还是你仍旧不满足?”
难道行以南还在奢求她的真心,没有真心,就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落在嘉云眼里,这其实是一言不发的威胁。
没人能威胁嘉云,嘉云从不吃这样的把戏。
因为喜欢就要付出一切,因为喜欢就可以肆无忌惮,在嘉云这里,没有这样的道理。
还想同行以南温存几日,现下看来,是她太心慈手软。
嘉云正想一贯雷厉风行地罚行以南——
就被行以南小心翼翼地扯住了衣角,行以南没答什么想要不想要,他问:“是去行宫吗?”
言语之间,甚至透着凄厉,仿若字字泣血。
嘉云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她在行宫为行以南准备了什么,如今看来,那位当真是厉害,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行以南还记得,还在本能地惧怕。
将行以南整个环住,嘉云道:“是去行宫。”
行以南面如死灰,“我没有……我没有……”
因为害怕到上气不接下气,句子无法连起来,只有不断起伏的我没有。
嘉云知道是什么,没有犯错,没有贪心,嘉云乐意哄他他就甘之如饴。
太乖了,嘉云愉悦地呼出一口气,要想再遇见行以南这样合她心意的,难上加难。
所以她希望行以南好好活着。
嘉云亲在行以南发顶,真心实意地哄道:“这次行宫没有旁的人,只是去小住几日,你会跟着朕一起回来。”
行以南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他忽然抬起手,嘉云问:“怎么了?”
“我想摸一摸……那个吻。”
手指发紧,那样一个又轻又柔的吻,仿佛透着某种眷恋一样,是假的,嘉云不会眷恋他,但他还是想要摸一摸。
等会儿就没有了。
嘉云握住行以南的手,缓缓亲在了行以南的手指上,眼底人止不住地蜷缩,透着难以言喻的青涩。
嘉云咬上行以南的耳朵,含糊不清地道:“真可爱。”
……
马车停在行宫外,嘉云亲自抱了手脚无力的行以南进去,才刚刚结束,行以南的眼角染着几分媚色,明明没有力气,可他还是心惊胆战地去看,如嘉云所说,没有旁的人。
但看见那些夺目的红,行以南还是很怕。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行宫内的那些手段,嘉云低头,行以南的满脸惊惶映入她的眼中。
嘉云柔声道:“没事,没事。”
温泉很快就到了,热气扑到眼前,让行以南微微放松。
他先入汤泉,嘉云紧跟着下来,面对面将行以南拥入怀中,手指划过光滑的背,嘉云不做停留,她有她的目标。
托盘漂浮在水面,里面的玉早已温过了。
但进去的时候,行以南还是很慌张,他那只受伤的手不能沾水,一直高高地举着,另外一只手掩藏在水底下,水浪荡开藕白……竟然连勾着她都不愿意。
嘉云一顿,心中的兴致都因此少了几分,她直接问:“为什么不环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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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第三十七章
◎吻疤痕◎
手臂僵直, 嘉云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从怔愣到手足无措,掩在水下的手掌握紧又松开,嘉云就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行以南犹豫地问:“我……可以吗?”
他也是可以抱住嘉云的吗?
露出水面的手臂有水珠蜿蜒落下, 嘉云近在咫尺,行以南却不敢再进一步。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在行以南那里, 就连抱一抱她, 都成了不该有的贪恋。
嘉云久在上位,她并不在乎这些,即使是窥见了行以南的内心, 嘉云也不一定会让他得偿所愿。
她此时此刻,只是纯粹地想要。
葱白指尖勾住蜷缩着的手指,嘉云没回答行以南,却与他十指相扣。
行以南有些难受,往往将唇咬得鲜血淋漓, 很多时候,唇上的那抹红, 都是助兴的好颜色。
明明他脸无几两肉, 还白得吓人,嘉云就是喜欢作弄他。
带他到汤泉的好处显现出来,行以南逐渐被热气熏得周身通红……他已经要站不住了。
急急跌进嘉云的怀里, 溅起不小的水花, 行以南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手虚虚握住嘉云的胳膊, 他不敢使劲。
他想让嘉云停下来, 破了的唇张了又张, 求饶的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浑身上下充斥着让人随便处置的,绝望又凌乱的美感。
他认命了,只要嘉云愿意让他留在身边,嘉云再怎么样折腾,都没关系。
行以南低垂着头,眼泪滴进汤泉里,很快消失不见,要不是他一直情绪低迷,玩得兴起的嘉云大概都不会发现行以南哭了。
分出一只手勾住行以南的下巴,美人落泪,凄凄惨惨,惹人爱怜,但嘉云只想再过分一点。
其实比起让行以南一直难受下去,嘉云更喜欢看行以南在情|欲里浮沉,挣脱不了,不得不清醒着沦陷下去。
又羞耻,又想要。
何况今日带行以南来行宫,原是想着让行以南开阔几分的。
行以南怎么样才会高兴?
嘉云想起行以南过往的那些兴奋……她的指尖不由分说地划过行以南的肌肤,行以南颤得厉害,终于,嘉云完完整整地抱住了他。
嘉云靠在行以南的肩头,亲密地吻着行以南。
低头,嘉云发现,行以南确实很喜欢她,喜欢她肆意妄为的触碰,那喜欢她赐予的一切苦痛么?
望着行以南疲惫的眉眼,嘉云心中的念头暂时止息,反正还要在行宫住个几日,那些本来虚无缥缈如今急需实现的想法,都可以一个一个慢、慢、试。
……
抱着行以南上岸,行以南小心翼翼地环住嘉云,两人往寝殿里走,中间看见那些飘荡着的红色纱幔,行以南缩了又缩,嘉云一顿,她吩咐道:“将这些碍眼的纱幔都撤了。”
过来送药的暮雪低头道:“是,陛下。”
暮雪将托盘放下就出去了。
药是外敷的,嘉云在汤泉中玩得过分了些,虽然小心注意,行以南手腕上的纱布,还是湿了不少。
肯定不能用了。
嘉云不是第一次看见行以南的伤口,自行以南受伤时起,无论是外敷的药,还是内服的药,都是嘉云亲自经手的。
养了这么几日,行以南手腕上的疤,总算开始结痂了,前两日换药的时候,还总会渗出血来。
都是行以南割得太深,又太多道的缘故。
这疤横亘在行以南的腕上,很可怖,行以南浑身上下都犹如一尊上好的玉一般,原先只有腰侧上的伤口,如今又添了一道。
嘉云一直盯着那道丑陋的疤痕看,行以南往回收了收手,迟言和他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爱好儿郎的人,难道不是贪恋儿郎的身子、肌肤,欢愉总是一样的。
那些他当初听起来面红耳赤的话,如今却让他如坠谷底,嘉云也许不会喜欢有这道丑陋疤痕的他。
而且,这道疤痕,还是他亲手划下来的。
他先嘉云一步,伤了自己。
垂着眸,不辨情绪,行以南已经将手彻底缩回了袖子里,这是泡过汤泉后专用的衣服,松松垮垮,一般都遮不住什么。
嘉云将行以南的手扯了出来,嘉云没少在这尊玉身上落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现下完美的玉有了残缺,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她的玉,嘉云的眼中慢慢涌现出惊人的执念,这是她的玉,于是嘉云提起行以南的手腕,在行以南惊惶的目光中,缓缓吻在了那道疤痕上。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大肥章掉落哦,下一本开《欲揽明珠入怀》,文案如下——
暮春之际,宫内传来圣上病重的消息,太子年幼,朝局动荡,长公主顾明珠同异姓王关从行对上了。
世人都以为,顾明珠是要扶持太子上位,而异姓王是想改朝换代,殊不知,顾明珠也盯着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一次中药,顾明珠和关从行被迫走到了一起,顾明珠不在意,但谁来告诉她,关从行怎么不对劲了起来。
小剧场——
凉亭中,顾明珠正与人风花雪月,关从行一来就将人都赶走了,还问顾明珠要做什么。
顾明珠:“他要捧了葡萄,给我吃的。”
关从行挑眉:“殿下还有这样的喜好?”
顾明珠不置可否,人被赶走了,她不吃就行了。
但没想到那浑身煞气的异姓王竟然捧了葡萄,膝行到她面前——
“殿下,请享用。”
从始至终事业脑女主x先事业脑后恋爱脑男主感谢在2024-01-10 18:53:07~2024-01-11 16:5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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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第三十八章
◎我不杀你◎
没有预料到嘉云会这样对待他, 行以南瑟缩着肩膀,想将手腕抽回来,却被嘉云扣紧了。
嘉云没用力, 又特意略过刚刚才被吻过的疤,行以南一点儿疼痛都感受不到, 只是有细密的痒意掠过, 嘉云低头, 作势又要亲,行以南出声了:“别……别……”
嘉云为什么要这样?
是知道他贪恋她的温柔,她的吻吗?
行以南回过神来的时候, 眼泪已经掉到了嘉云的手背上,很明显的湿意,嘉云蹭过,还带着温热,嘉云问:“你不喜欢么?”
这样的温柔不是行以南一直以来渴求的吗?他连嘉云一个轻轻的吻都要记挂许久, 这会儿竟然又说不要了?
任何似是而非欲拒还迎,在嘉云面前都藏不住。
她的手指缓缓抚过行以南的鬓发, 此时的嘉云, 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柔情似水。
行以南奢望过这样的温柔,也奢望过……嘉云的真心。
可是嘉云以雷霆手段告诉他, 不要痴心妄想, 话都已经递到了嘴边,行以南却不敢承认。
他怕这又是嘉云为了作弄他, 虚设出来的圈套。
他不说话, 嘉云就一味逼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 嗯?”
话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柔缱绻,嘉云隐隐在发怒的边缘。
她性子冷清,自登基之后,常常不怒自威,自然吓得行以南一片惶然。
惶然让行以南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会想着要讨好嘉云,免得又遭受一场无妄的灾祸。
寝殿内的那些红色纱幔都已经被撤掉了,但行以南还是担心嘉云会从角落里翻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汤泉托盘里的玉,也还没有用尽。
不过只是短短时间没有说话,行以南的上下唇就仿佛粘连到一起了,他细若蚊声道:“喜欢。”
嘉云听着他的声音,得了些短暂的趣味,手指在结痂的伤口上摩挲,“既然喜欢,为何不敢大声说出来?还是……”
嘉云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指甲几乎陷进伤口里,传来尖锐的刺痛,行以南脸色一白,可嘉云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让人毛骨悚然,行以南瞧着瞧着,后背就出了冷汗。
“还是驸马的真心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捧到朕的面前,也全是做戏?”
嘉云是在故意刁难行以南,行以南早就因为嘉云的冷淡与折磨矮到了尘埃里,可嘉云还是想看见行以南的内里。
柔软、可口的内里,不过一点点动作,就能让人溃败的那种内里。
嘉云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恶劣的人。
这两句话一出,行以南就明显慌了神,他前言不搭后语地道:“不是、不是,我的真心是真的。”
颠颠倒倒,配上他紧张到发颤的声音,确实是真的。
终于玩够了,嘉云打算替行以南好好处理了伤口,就拥着人休息。
但行以南开始不对劲了,额头上都是冷汗,嘉云的手就在他的眼前晃过,他竟然都恍然未觉。
几番不耐之下,嘉云厉声喝道:“行以南!”
行以南似是终于回神,可目光还是乱的,嘉云想起来,这样的行以南,她其实是见过的。
那日行以南自己划伤了自己,就跟现在差不多,林洪还特别告诉过嘉云,行以南伤了神志,一定要小心提防。
嘉云是第一次觉得完蛋了,她看了行以南,就什么恶魔都出来了,哪里还记得要小心提防的事情。
柔柔揽住行以南的肩膀,嘉云费心补救:“怎么了?”
那日是在笑,笑容里透着难以想象的伤感,但这一日却是在哭,哭得行以南的那张脸一片凌乱。
行以南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他贴住了嘉云的手,湿漉漉地抬眼,“其实,陛下还是想把我丢在行宫里,对吗?”
嘉云从来都是顾着自己快意,她不知道她那些恶劣心思已经让行以南如同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温柔只是假面,嘉云是在骗他,是为了让他顺从。
行以南痛苦道:“我已经很乖了,我试图将、将每一件事都做好,嘉云……你还是要抛下我。”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像是灵魂突然从躯壳中抽离,留在这行宫里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行以南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嘉云相信他,才能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苍白的手费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嘉云终于意识到,她快要将行以南逼疯了。
可是快要疯了的行以南却在嘉云凑上来的那一刻,无所适从,他僵硬着不敢动,神经在被拉扯,但最终都败给他对嘉云自骨子里生出来的恐惧。
他不敢违逆嘉云。
嘉云抿着唇,看着是要起身,行以南终于崩溃了,他死死拽住嘉云的手,卑微地乞求:“嘉云,我会乖的,不要将我扔在这里。”
行以南的眼前已经浮现出那位拿着器具向他靠近的场面,他费劲心力想躲,却怎么也逃离不了。
他整个人都被禁锢在行宫里,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嘉云气笑了,她决绝地掰开行以南的手指,让行以南直直下坠,在坠到崖底的前一刻,嘉云凑到行以南面前道:“行以南,我不屑于骗你。”
彻头彻尾的冷漠,嘉云早已经凌驾于行以南之上,她用不着骗人那么卑劣的手段,一直以来骗人的,只有行以南。
是行以南和燕骞联合在一起,要夺嘉云手中的权势,如今只是成王败寇而已,嘉云要怎么样处置行以南都可以,这都是行以南应得的。
从那场背叛开始,嘉云和行以南就注定要不死不休。
行以南应该绝望,应该害怕,可他却从心底悄然生出来几分欣喜,只要嘉云还想要罚他,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嘉云起身去拿了托盘里的药,她慢慢擦干净行以南手腕上渗出来的血,为行以南包扎好了手腕。
嘉云离开了片刻,回来的时候,行以南跪在床边低眉顺眼,嘉云一顿,行以南已经完全知道她的喜好了。
但嘉云却没有兴致了。
行以南以为他闹上几场,就能得到嘉云对他的爱怜,其实不然,嘉云铁石心肠,这样,只会招致嘉云的厌恶。
嘉云睡了过去,行以南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嘉云就从寝殿离开了,她前脚刚走,后脚行以南就醒了,殿内涌动着汤泉内的热气,行以南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只有牢牢抱住自己,才能得到一丝暖意。
嘉云还是随时都会抛下他,要是在晚春殿中,行以南不会这么担心。
可这里是行宫,是行以南常常梦魇的地方。
……
看完了苍山送过来的消息,嘉云从暮雪里接过鱼食,暮雪则将那消息用火折子烧了。
除了她们三个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消息。
行宫池子里的锦鲤是先帝还在时,特意挑来养在里面的,每一条身上的花纹都赏心悦目。
最让嘉云满意的是,只要她一抬手,那些鱼儿便会欢快地游过来,等着她喂它们。
嘉云手指一松,手中的鱼食就落了下去,看着那些争相抢食的鱼儿,嘉云忽然道:“养鱼,可比养人要容易多了。”
话外有话,言外有意,嘉云的手伸过来,暮雪将装着鱼食的罐子往前递了递,她试探地问:“良人让陛下不满意了?”
毕竟除了行以南,谁还能让嘉云生出来这样的感悟。
又是背叛,又是不留情面的折|辱,这两人已经永远牵绊在一起了,恐怕已经都成了彼此的执念了。
手指狠狠碾过,嘉云沉默不语,鱼食却大把大把地往水里扔,暮雪看得明白,果然是这样,她倒是很会为嘉云分忧,乐呵呵地提议:“要是陛下觉得不满意,不如请那位回来再教个几日?”
嘉云看向暮雪,暮雪笑得分外灿烂,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嘉云心中有气,这一次可不会轻易饶了暮雪。
悄然在暮雪后背重重一拍,拍得她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嘉云开怀了。
谁知暮雪非但没有收敛,反倒蹬鼻子上脸,她凑到嘉云面前问:“陛下不愿意……那是舍不得,还是因为……哎哟!”
暮雪又被嘉云打了一下,打得她脑瓜子都嗡嗡的,暮雪只好闭嘴。
半罐子的鱼食就这么被嘉云洒了下去,直到触到罐底,嘉云不满地问:“就没了?”
“什么东西经得住陛下你这样洒啊。”
暮雪都怕这池子里的锦鲤被撑死了,幸好她只带了半罐鱼食。
没有鱼食,那些鱼儿很快就离开了,花园池子边上,无端显得有点落寞。
洒完了鱼食,嘉云又去折旁边枝头上的花,那花枝很脆,又没有生刺,轻轻一折,就下来了。
嘉云将花拿在手中把玩,低着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她问暮雪:“你说,朕的那位好驸马,会闹到什么时候呢?”
嘉云还是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提起来的兴致全都被毁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尝试呢。
她怎么可能不跟行以南计较。
嘉云将花枝直直立起来,“这个会让他安分几天吗?”
原来是闹了,害怕再被嘉云冷不丁地打一下,暮雪后退了几步,她朗声道:“陛下,林太医都说了,那不是闹。”
安神汤日日都往行以南的床前送,行以南是被陛下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那道手腕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要不是病了,暮雪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能笑着划伤自己。
嘉云仍旧没上心,她漫不经心地问:“那又如何?”
“不管行以南是假闹,还是真病,朕都不会怜惜他。”
如此绝情的话,确实很像嘉云,嘉云要是不狠,怎么会一路杀进宫门,又处置了燕骞,坐上高位?
“吩咐苍山,继续查,凡是露出水面的,都要查。”
“是。”
嘉云要利用这几日的离宫,将宫内所有勾连的关系,一网打尽,前朝是她的前朝,后宫,也是她的后宫。
权力在她手上,没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特意让暮雪拿了个通透的瓷瓶过来,花被她折下,又被她插进瓶中,高低错落,相得益彰。
嘉云回到寝殿的时候,怀中就捧着这么一束花,寝殿内暗沉沉的,飘荡着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的暧昧。
嘉云脚步一停,她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不知道行以南又为她准备了什么。
目光落到床上的人影上,看吧,只要她一直身在高位,行以南就总要来讨好她的。
不论真心。
真心原也不值钱,哪里比得上行以南的傲骨。
如今行以南的傲骨尽碎,一寸一寸染上的都是动人的引诱……
想用鞭痕作画,确实是件难事,嘉云一鞭一鞭下去,得到的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反倒是行以南快要支持不住了。
眼角沁着泪,一声也不吭,像是没指望她会心软,又或者是想要她尽兴,嘉云想着,应当是后者。
毕竟行以南如今是在讨好她,嘉云对这样的讨好很受用。
带来的花,被嘉云一朵一朵从枝头折下,花瓣纷飞,仿若一阵红雨落到了行以南的身上,为行以南点缀上最后的春意。
最后一片花瓣,被嘉云执拗地按在了行以南的眼角下,衬得行以南泛红的眼尾越发生动。
嘉云的心思难改,她问行以南:“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抬起行以南的下颌,她要行以南不能退,不能避,只能迎上她的目光。
行以南难耐地答:“是那位……”
他是想留住嘉云,除了这些法子,他没有别的招数。
就算是一直陷在梦魇里,他也要咬着牙留在嘉云身边。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嘉云满意,手指捏得行以南的下颌生疼,嘉云指点他:“是你自己。”
语气近乎诱哄,嘉云继续道:“没有人教你,全是你自己乐意的。”
脸羞耻到发烫,行以南的那份心思在嘉云面前无所遁形,他只能难堪地承认:“是我自己乐意的。”
即使没有嘉云的那些手段,他……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行以南心甘情愿地舍弃了自己,眼前没有青云路,只有嘉云并不暖和的怀抱。
背上的疼还在继续,行以南闭上了眼睛,是他自己愿意的。
……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嘉云带着行以南从行宫回来的那日,在晚春殿前,遇见了陈文。
嘉云久不见陈文,陈文性子乖顺了些,没有之前那般骄横了,嘉云还没下来,他就在马车前一拜:“陈文见过陛下,行良人。”
甚至都主动跟行以南问好了。
帘子被暮雪拉开,望见里面并排坐着的嘉云和行以南,陈文的心凉了半分,他告诉自己,千万要克制住。
对行以南的嫉恨一闪而逝,陈文道:“陛下。”
其中的情意自然不必言说。
自行以南从他那里抢走了嘉云之后,陈文消极了好几日,如今总算是又活跃起来了。
除了陈文,还有迟言和郁自明,这后宫里的男宠是不会有尽头的,行以南抿了抿唇,他就算是在乎,也在乎不过来。
嘉云没有真心,他又怎敢想嘉云的目光总是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用了药的后背还在疼,被汗浸着,疼得行以南险些不太清醒。
倘若他就这样栽倒下去,后宫里怕是会有他妒忌到气晕过去的消息。
嘉云会希望看见这样的场面吗?
行以南勉强撑着,和嘉云一起下了马车,回影过来扶住了他。
回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行以南,良人举步维艰,后背尽然是冷汗……想来陛下一定是在行宫里翻来覆去折腾他了。
陛下真的不怕良人就这样死了吗?有前车之鉴,加之最近宫里不太平,回影不敢放肆。
嘉云没有出声,无人敢擅动,三人在晚春殿前僵持着,陈文要拿下嘉云,嘉云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行以南主动退了出来:“陛下,臣想先进去。”
他无意参加这样的争斗,嘉云点了点头,淡漠道:“也好。”
陈文心里一喜,难道行以南和陛下在行宫吵架了?
眼看着行以南已经走进了晚春殿中,陈文殷切道:“车马颠簸,臣为陛下准备了银耳汤,请陛下移步到臣殿中。”
嘉云看向他,唇角微弯:“好。”
陈文没有想到会如此轻而易举,他微微一愣,才跟上嘉云。
嘉云不想见他,他一直都心急如焚,可却没有什么好法子,他以为他没有,迟言也不会有。
一个风月馆出身的人,能比他聪明到哪里去。
可是小侍回来告诉陈文,迟言居然和行以南勾连到了一起,他这是在选边站了!陈文气到发疯,却无可奈何。
行以南已经是良人了,又很得陛下的宠爱,迟言跟着他……那岌岌可危的,就变成他了。
陈文不能再等了,行以南能从他的殿中将嘉云勾走,他就去晚春殿前日日守着,直到嘉云和行以南回来。
在公主府时,嘉云最喜欢他,这是不是说明,嘉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他?
将银耳汤推到嘉云的面前,陈文问:“陛下此去行宫,做了些什么?”
只带了行以南一个人去行宫,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宠爱了,还是两次,上一次就罢了,这一次竟然舍下朝政,同行以南一起小住了几日。
“左不过是喂喂鱼、泡泡汤泉之类,没什么稀奇的。”
银耳汤一看就是费心准备的,已经炖的出了胶,香甜却不腻,嘉云喝了几口。
“这样的事,对陛下来说不稀奇,但在臣眼里,还是稀奇的。”
陈文的吃醋毫不遮掩,酸味儿都快把殿中挤满了,一想到嘉云和行以南一起喂鱼泡汤泉,他就恨不得撕了行以南!
嘉云抬眼看向陈文,她忽然想起来,在公主府时,她到底为什么喜欢陈文了,陈文不像迟言那般内敛,也不像郁自明那般什么都委屈自己。
只要嘉云去他房里几次,他就会穷尽一切本事,找行以南的麻烦,被同是男子的陈文为难,行以南的窘迫可想而知。
嘉云要的就是这个。
可如今的陈文就像是这碗银耳汤一样,可有可无,只要嘉云不需要他去找行以南的麻烦了,他就随时都会被舍弃。
嘉云一停,陈文便递了帕子给她,嘉云慢条斯理地擦完了手,才问:“那你呢,这几日在宫里,都做了什么?”
嘉云竟然会问他在宫里做了些什么,陈文眉开眼笑,但也没忘了柔顺乖巧,“喝喝茶,赏赏花,还会一直……”
陈文一顿,羞赧道:“想念陛下。”
嘉云抬起陈文的脸,陈文的表情完整地映入嘉云眼中,嘉云轻笑了声,反问道:“是吗?”
“自然是了,臣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陛下。”
得了这样的心意,嘉云却不以为然,“侍君怎么不提助长宫中谣言的事情?”
陈文的心一慌,嘉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文急急忙忙去看嘉云,只对上了嘉云冷淡的眼眸。
嘉云自始至终,都没沉溺过。
陈文心慌意乱地解释:“陛下,臣也是为陛下着想,陛下怎可因为行以南就荒废了朝政。”
宫中谣言四起,有说行以南是个狐狸精的,还有说嘉云不愧是个女子,女子总是什么都不好的。
今日就能因为一个男宠撇下朝堂,明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短短几日,这样的流言,就有了燎原之势,也多亏了那些埋在各宫中传递消息的人的助长。
陈文也是其中之一。
嘉云的脸色越发冷了,“朕不需要任何人为朕着想。”
“陛下……”
刹那间,陈文忽然明白了,他凄然一笑:“还是为了行以南,是吗?”
不管是之前罚他,还是现在质问他,都绕不过一个行以南。
陈文的面目骤然狰狞起来,不复方才刻意装出来的恭顺,他尖利道:“都已经这样了,陛下你还要袒护行以南,陛下难道忘了吗,行以南曾经背叛过你!”
嘉云怎么可以,原谅一个背叛过她的人!而他又怎么会输给一个,背叛过嘉云的人!
陈文不服气,他永远都不会服气!
人人都避讳的真相,嘉云的逆鳞,就这样被陈文硬生生揭起来,陈文还在继续:“他想杀你啊,陛下。”
勾结废帝,将嘉云囚禁在公主府,行以南难道不是存了杀心吗?
嘉云对这样的人心存怜惜,就是养虎为患,行以南能够背叛嘉云第一次,就能背叛嘉云第二次。
行以南不值得嘉云的真心,只有他,只有他啊……
陈文的声音越发凄厉:“只有我啊。”
这后宫里,只有他全心全意喜欢嘉云啊,嘉云为什么看不见呢?
殿内狂风暴雨,陈文几乎以为,嘉云是要活生生扼死自己。
猛地呼出一口气,陈文嘴唇青紫地跪在地上,俯视着他的嘉云冷冷开口:“你以为朕想杀你,是为了行以南?”
嘉云什么旨意都没留下,不杀陈文,也不废陈文,可陈文盯着嘉云的背影,他已经知道了,嘉云再也不会来他的殿中,也不会再看他任何一眼了。
他永远失去了嘉云。
……
许是有几日没见到行以南了,回影的话格外多,又是问行以南在行宫内如何,又是问嘉云对行以南如何。
行以南回答了这个,就顾不上下一个,好不容易到殿内,回影还在喋喋不休。
行以南道:“都挺好的。”
这一句,终于堵住了回影的嘴,回影为行以南倒了茶,放在他的手边,等到行以南喝茶的时候,他又道:“这几日宫内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可能是不在嘉云身边了,行以南的后背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他可以撑着精神同回影再寒暄几句。
回影压低了声音:“暮雪的哥哥——苍山统领,这几日在宫中杀了不少人。”
随着回影的话,窗上仿佛都染上几分血色,除了晚春殿之外,其余各殿伺候的人都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如同换血一般,回影心惊肉跳,担心不知道哪一日哪一时,他也被苍山手起刀落地杀了。
他悄悄看过,苍山的刀上血淋淋的,特别骇人。
“苍山不会杀你的,晚春殿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被杀。”
“为什么?”尽管回影已经很沉稳了,可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自然是怕死的,他劫后余生,但却琢磨不明白,等着行以南给他解答。
“晚春殿原来的掌事是暮雪,暮雪不会容忍晚春殿中出现有二心的人。”
这些人都必须跟暮雪一样,永远对嘉云忠诚。
晚春殿中发生的一切,嘉云都会知道,晚春殿看似是住着行以南,其实从上到下,都是处在嘉云控制之中的。
而如今嘉云借口离宫,属意苍山进行的大清洗,也只是为了后宫所有人都能牢牢处在她的控制之下。
嘉云眼里容不得沙子。
回影眉宇之间还有些惶惶不安,行以南安抚他:“没事的,我想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行宫远在宫外,行以南肯定是累了,回影将行以南扶到床前,目光落到行以南的手腕上,他好像瞥见一抹红色……不是都好了吗,怎么会出血?
回影还要再看的时候,行以南已经将手腕收进了袖子里,“下去吧。”
等到回影走后,行以南才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那抹红色并不是偶然,可他不想让旁的人发现,行以南将手腕捂住,心里终于好过了几分。
行以南睡到掌灯时分才起,嘉云坐在他的床前,行以南一惊,他以为嘉云不会再过来。
后背传来钝痛,今夜的折磨恐怕不止如此。
“怎么,”嘉云俯首,气息扑在行以南的脸侧,“以为朕不会过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手伸到行以南的背下,行以南的全身都绷紧了,他后知后觉,嘉云只不过是想让他坐起来而已。
靠在软枕上,行以南疲惫未散,可嘉云过来,容不得他一味地倦懒。
“我想……”嘉云近在眼前,行以南握紧了拳头,“先洗一下。”
他睡得身上出了汗,有些粘腻,同那些鞭痕搅在一起,嘉云大抵不会喜欢。
将人按住了,嘉云道:“等会儿。”
行以南僵硬得越发厉害了,他们之间总是……也难怪行以南会想偏,但其实嘉云没有那样的意思。
床头的烛火格外明亮,像是特意布置的,这样布置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吗?行以南忍不住发颤。
嘉云瞥他一眼,将苍山新给她的消息原封不动地放到行以南眼皮子底下。
行以南身子很差,看东西也变得很慢,嘉云耐心等着,等着行以南把这些东西慢慢看完。
行以南有些心惊,他知道苍山为什么杀人,但他不知道这其中竟然牵连这么深。
看完之后,行以南只问了一句话:“这些人……都要杀吗?”
要是都要杀的话,前朝和后宫加起来,都不会剩下几个人了,其中盘根错节,格外让人头疼。
“朕以为,只要杀了始作俑者就好了。”
确实是这样,牵连太深,怎么算都算不清楚,杀了始作俑者,其他的震慑几分也就是了。
行以南点点头,他不太明白,嘉云让他看这些秘密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嘉云握住行以南的手,指尖刮蹭过行以南的手心,嘉云问:“那驸马知不知道,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嘉云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跑来问他的,行以南不安的心凉了个透彻,他道:“我?”
可是这是无端的猜想,他根本没有布下过这么深的局,可若是有人栽赃他……谁会栽赃一个陷在后宫里的废人?
烛火明亮,行以南任何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嘉云的眼睛,嘉云坦然道:“燕骞啊。”
“燕骞……”行以南喃喃,燕骞早就被嘉云杀了,他有些茫然:“他为什么要栽赃我?”
嘉云没有应声,只要给行以南一些时间,行以南总能理出来的,要是她直接将真相告诉给行以南,杀伤力远没有行以南自己悟出来的大。
等得时间有点漫长了,嘉云看向眉头紧锁重新翻看消息的行以南,百无聊赖地问:“听说燕骞待你如亲兄弟?”
这些话是她还被囚禁在公主府的时候听来的,那个时候行以南已经背叛她,做了丞相了。
燕骞时常请他进宫,两人在一起谈论国政,研讨书画,俨然是明君贤相。
行以南死死扣着掌心,白色纱布都因此被染红,证明他心绪起伏太大,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被扯开了。
嘉云知道,行以南这是终于想过来了。
行以南垂着头道:“其实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都是常有的事情。”
这就算是下了论断了。
嘉云玩笑道:“你倒是看得开啊,当真是我那皇弟的好丞相。”
“燕骞一面勾结你,要你夺我的势力,一面暗中布局,早就给你做好了圈套,等到我死后,下一个就是你了。”
嘉云扬了扬手里的那些纸,“有这些在,就算是把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嘉云的目的终于显露出来,她按上行以南的眼角,低语道:“行以南,你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燕骞要是真的能让他做丞相,让他扶摇直上也就罢了,可是燕骞最终为的是要杀他。
嘉云步步紧逼:“行以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手急急抬起行以南的下巴,嘉云继续:“你又是凭什么背叛我呢?”
始作俑者已经被嘉云杀了,行以南捧着嘉云的手,他问:“那你要杀我吗,嘉云?”
是不是早在嘉云登基的那一刻,燕骞死的时候起,他就应该死了,被嘉云亲手杀死。
那一箭应该直接射中他心口的。
偏执的嘉云松了力气,眼前人敏感的脸已经被她掐出了印子,嘉云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她说起别的:“早在去陈文殿里前,我就得到了消息。”
手指根根攀附着嘉云的手腕,一根也不曾松开,行以南在等着嘉云的下文。
“我在陈文殿中大发脾气,险些掐死了陈文,你知道陈文说什么吗?”
行以南垂着眼帘,缓缓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嘉云的心思。
这宫里,恐怕没几个知道嘉云真正的心思。
“陈文说,我之所以大发雷霆,全是因为你,我太爱你,太宠你,你是魅惑人心的男宠。”
多么可笑的笑话,也难怪嘉云到这个时候都还在笑。
行以南也很想笑,陈文怎么会这样认为,嘉云从始至终,都没对任何人动过心。
她的眼里,只有她想要的。
行以南平静道:“他说错了。”
“怎么错了?”
“你是想要权势,剩下的,都是借口。”
如今,嘉云终于得偿所愿,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属于燕骞的势力都已经被清除干净。
行以南还在说话:“黎朝的江山,完完整整地握在你手里。”
嘉云眼眸亮得出奇,她道:“只有你最得帝心。”
旁的人全猜不到嘉云的心思,嘉云凑在行以南耳侧,暧昧地道:“所以我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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