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劝君快上青云路
◎婚仪礼成青云之路◎
二人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十二, 也就是谷雨的后一日。
这时间不前不后,但也足够江遗雪亲历亲为地安排完所有,除了婚仪上的事他事无巨细地盯着外, 后一个月他还细细地将少天藏府修葺了一遍。
说修葺其实也不尽然,至少殷上得到的消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也就是厉敏来报,道郎君把枕霞榭拆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 翻着手中的奏报随口道:“拆了就拆了吧, 既如此, 顺便把镜水斋的匾也撤了,余事让郎君择定便好。”
厉敏点头应了, 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看起来比她这个太子还要忙碌。
晚间江遗雪又是亲自下厨, 一道道色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来, 殷上坐定后才道:“你这又是下厨又是拆院子的, 也不嫌累。”
闻言,江遗雪给她夹菜的手顿了顿,一到这种事情上他总是格外敏感,警惕地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让我拆枕霞榭。”
殷上倒没这个意思, 但还是笑着问道:“若我说是呢?”
此话一出, 江遗雪顿时感觉胃口全无,搁下筷子急匆匆地反问:“留着做什么?睹物思人么?”
殷上道:“我可没这么说,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
“我又不嫌累!你要是舍不得你就直说,”他眼眶都有些红了, 瞪着她, 跟只炸毛的小猫似的, 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命人装回去, 给你留个念想。”
见他真的要转身离去,殷上忙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一把扯进自己怀里锢住,道:“诶呀我浑说的,要是真不让你拆,你哪里能动得了?”
江遗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用力抹了抹眼睛,眼泪却还是扑簌簌地落下来,只能竭力忍耐哭音控诉道:“你就知道欺负我!把我弄哭你就高兴了!这都快成亲了,你什么都不管便罢了,还总是说这种话气我……”
殷上自知理亏,忙伸手抱紧他,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颈,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乖乖,别哭了。”
江遗雪半天才止住抽噎,拿着她的衣袖擦眼泪,语气低哑,带着一丝阴沉:“枕霞榭我不仅要拆,还要拆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给你留,而且你以后也不许再提他,你要是再提他,我就……”他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威胁她的东西,发狠的语气也变得没什么威慑力,看着殷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咬牙道:“……要是再提,你就自己睡书房吧。”
闻言,殷上一下子笑出了声,但看着江遗雪不虞的脸色,还是答应道:“好,要是再提就让我自己睡书房——”然而她下一息又话锋一转,格外好奇地问:“那我可以翻窗户么?”
江遗雪直觉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色厉内荏道:“不可以!”
殷上闷笑,伸手收紧了他的腰,继续问:“那你一个人睡觉睡得着吗?会不会脱光衣服抱着我的枕头睡?要是我把枕头拿走了,你用什么呢?会不会自己……”
眼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江遗雪也顾不上哭了,面红耳赤地堵住了她的嘴,道:“你别说了!我才不会这样……”
她亲了亲他的掌心,声音传出来有些含糊,却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笑意:“真的?”
江遗雪心虚地别开了眼睛,手中的力道也松懈了一些,道:“反正就是不会……啊!”话没说完,他便感觉到腿侧突然摸进来的手,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挣扎道:“做什么啊,吃饭呢……”
“吃什么饭,”殷上拿开他的手,用力地在他侧脸亲了一口,道:“先吃点别的。”
“你烦死了……”感觉到她的动作急切地把自己抱在身上,江遗雪破涕为笑,心中的沉闷一扫而空,盈起难言的甜蜜,修长瓷白的十指穿过她的发间,熟稔地交错在对方的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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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三月,朝堂民间都已知晓,当今太子殿下又要成亲了。
在此之前,各方都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有说这位新正君原本只是太子身边的宠侍,不满侍君或侧君的地位,凭着自己极盛的容貌和手段硬是挤走了原来的正君,但太子殿下心怀愧疚,所以才将其封为了崇庆帝卿。
又有说新正君其实是旧时东沛的王卿,曾经替太子殿下统摄三军,一力救回了身陷囹圄的太子,迫于救命之恩,殿下才与崇庆帝卿和离续娶了他。
还有说新正君其实是太子殿下的青梅竹马,在她去往定周为质时一直陪在她身边,和崇庆帝卿的婚约其实是打天下时被迫缔结的,如今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传闻真真假假,不一而足,但唯一被大家所认同且接受的,便是这位新正君心机深沉、手段了得,否则一个不是名门出身的落魄王卿,又不是家财万贯或是才能出众,凭什么挤走崇庆帝卿而嫁入少天藏府?
可轻视也好、唱衰也罢,到了三月十二这日,这位民间传闻不断的新王君,还是要嫁予太子殿下了,据悉,待到那日的辰时中,太子及正君的仪仗就会准时从少天藏府出发,经由平京最繁华的文景正街,一路向宫内而去,所过的还是位处皇宫正南的长宁门。
各式各样的消息几度盛传,到了三月十二这日,不及卯时,街道两边便已经被观礼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若不是有京畿卫维持,少天藏府至文景正街的途中也几乎无从下脚,可见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位新正君的真容,看看其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凶神恶煞或是貌若天人。
随着光影渐移,吉时便及,少天藏府内准时响起了热闹的礼乐,身着玄色正服的礼官一排排地站在府门口,齐声高唱礼辞,有道:“硕人其颀,衣锦褧衣。东沛之子,东宫之君,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随着府门洞开,先现于人前的则是手持雁笼的礼官,那两只大雁一左一右,翅膀被红绳扎起,毛色灰扑扑的,一看就是野山雁,可山雁不仅飞得高而且快,很是难打,近年来求亲娶聘都是用鹅代替,还挺难见到婚仪中有真雁的。
“诶,你说着雁是太子打的吗?”
“那还能有假,婚仪的东西还能有别人代劳?”
“太子可是打下了整个天下,射两只野山雁还不是小菜一碟。”
“太子先前娶崇庆帝卿的时候,我可没见着过这玩意,可见咱们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正君了。”
“我倒是觉得崇庆帝卿的婚仪更富丽些。”
“你懂什么,两个人相知相许,光是富丽有什么用,还是得有真情实意。”
“我不懂难道你懂……”
“……”
随着两边百姓的议论,其余的礼官也手捧仪物走了出来,众人凝目望去,便见那托盘之上放着两柄发簪,其中一支白玉簪通体光洁无瑕,簪首透雕凤鸟卷云纹,上涂有硃砂痕迹,线条流畅,玲珑剔透,简约之中见惊世之美,另一支玳瑁簪则呈现半透明状,花纹晶莹剔透、清晰美丽,色泽柔和明亮,光彩夺目。
只这两支宝物打头,其后的仪物之美更是难以言述,目不暇接,惹人连连惊叹,且不知前方出来了多少礼官,一八抬步辇才从门内缓慢现出。
众人便知是太子及正君出来了,纷纷收回驻留在宝物之上的视线,举目朝步辇之上望去。
那位正君与太子并肩跽坐,穿着绛紫色的婚服,衣摆处以金线绣着典雅庄重的铭文及纹样,远远望去宛若身披碎金浮玉,随着步辇平稳的行至中街,朦胧的帷幔被微风拂起,正君的容貌也曝露在众人面前。
他直身跽坐,面含微笑,双目平和地望着前方——
这是任何言语都难以描绘的美貌。
正值此时,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远处的喧阗人声顺着微风拂来,隐约做了这若梦般的背景,便见那众生之上,青年高坐,惊世的容光随着帷幔的起落若隐若现,如同被浓雾萦绕的山峦,积雪莹莹,清寒肃肃,行到人前,皎皎疑一团白雪,玉润金辉。
先前那些叫人连连惊叹、光彩夺目的宝物,在此竟全都黯然失色了。
直至那丹楹刻桷的步辇缓缓经过此地,众人才渐渐地从恍惚中醒过神来,人群中爆发出似惊似叹的议论,繁杂的听不清一言。
……
行至长宁门,步辇便被平稳地放在了地上,二人从两侧走下步辇,又至前方并肩而行。
现下要行的是告庙仪,中亓皇宫的宗庙唤做成徽宫,是整个宫殿中最雄伟的宫殿,建在扶亓殿的左侧,与其相对,其中扶亓殿象征社稷土地,成徽宫象征血缘祖宗,两者共同构成了中亓的象征。
行过外宫道,便远远看见了成徽宫的金顶,殷术及微生胥正等在九九玉阶之上的宫门口等待二人,礼官循路将其引至阶下,那里已经设了香案、酒樽、三牲、果品、楮财等物。
礼官道:“燃香以拜,跪。”
殷上与江遗雪便跪于阶下,接过礼官递来的线香,俯身以拜皇天后土,尔后插入香炉之中。
“兴,首起,起立,行阶。”
随着二人一齐踏上第一级玉阶,礼官们便后行一步,一齐跟上了二人的步伐,继续齐声高唱道:“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二人捏紧手中的彩绸,目视前方,一步步地向高处走去。
从今日起,他们便要是夫妻了,生同衾,死同穴,他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也再也无须担惊受怕。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时至今日,距他们相遇的那个秋日,已近十八年,韶光如驶,匆匆而逝,多年前她在定周边城初见他,平静又漠然的递过来一眼,只当见到一个心存疑窦的陌生人,多年后的今天,她却与他并肩共行这条婚仪之路,期间曲折难以言述。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璞兰台相伴八年,共离定周,同见苍生,沛水边一别,他被迫归国,魂牵梦绕,都城破亡后他踏上流亡之路,她却如同一道白虹一般划破了他身处的黑暗和蒙昧,为他划开了生与死的距离……少天藏府相伴,除夕之夜相合,那一支支观音灵签,爱恨嗔痴,刀光血影……他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终至今日,生死不离。
……
随着唱辞落下,二人共同立于高阶,循礼被引入殿内。
殷术与微生胥二人暂时并不入内,只站在宫门口观礼,二人依言跪于香案之后,很快,耳边礼辞便复响,道:“谨以香烛酒礼之仪,致告于中亓历代先祖之神灵前而言曰——”
殷上并江遗雪共述告祖文,道:“祖德流芳,永锡家庭之福,宗功笃庆,宏开婚构之祥,自古礼重婚姻,夫妇为人伦之始,闺门开王化之源,典重婚姻,曲奏求凰,殷江共成,礼隆奠雁,夙传似续徽音,合卺礼成,敬行叩见,仰祈祖德,俯翼孙谋,宜家宜室,静好叶锵鸣之音,正内正外,同心合黾勉之箴。启瓜瓞之绵绵,昌逾五世,启斯之蛰蛰,庆衍千秋,敢告。”
礼官便道:“兴,首起,起立,诣食案前。行初献礼——跪。”
二人循礼而拜,又闻司樽者授爵,便一齐酌酒,返爵,尔后礼官又奉上红箸,献踵蹄,二人同食后返箸。
礼官又唱道:“俯伏,兴,首起,起立,复位,跪,拜,兴——”
唱罢,殷术与微生胥便走进祠堂,接过礼官递过来的玉牒及墨笔,一齐在上各写下二人的名姓。
中亓太子殷上,正君江遗雪。
察觉到身侧之人身躯微颤,殷上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心潮的起伏,默不作声地于宽袖中捏了捏他的指尖。
江遗雪指尖微动,以示回应,纷乱的思绪飘飘荡荡,最后凝为难以言喻的心安,嘴角轻扬,露出了一个澹泊漂亮的笑容。
从成徽宫出来后,殷术和微生胥先行一步,回到了扶亓殿坐定,殷上及江遗雪跟着礼官紧随其后,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踏入大殿,向殷上和微生胥叩拜。
礼官退至东阶,唱道:“一拜、二拜、再拜——兴!”
殷术述言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二人齐声道:“诺。”
话毕,丝竹管乐之声奏响,礼成宴起。
……
及至黄昏时,宫中的礼钟敲响,坐宴的百官随仪仗队去往了少天藏府。
进了府,礼节便没有这么多了,只是还需站在门口听一遍礼辞,彼时四周围满了观礼的官员,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这对新人身上。
两年没到,这位中亓太子就一前一后的办了两次大婚,先前和崇庆帝卿的那场婚仪,原先觉得没什么,可如今站在此处回想,却又觉得那时的二人说貌合神离也不为过。
毕竟那时候太子殿下和崇庆帝卿虽然也是一样站在此处,可手持彩绸分握两端,中间好似隔了银河一般,可再看现今这二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手中的彩绸就好像宛若无物,
礼辞冗长,可殷、江二人还是耐心听着,直至话毕,即将去往主院,江遗雪才小声问了一句:“累么?”
殷上道:“还好,你累了?”
江遗雪摇头,道:“刚刚在宫宴上你可喝得不少,还成不成?”
殷上笑道:“没事。”
见她神色清醒,确实没有醉意,江遗雪微微放下了心,同她一齐走入主院。
热闹的人潮随新人一齐涌入,在一片喧阗声中,二人将手中的彩绸放入桌上的木盒,一礼官手持金剪为他们剪发,笑祝道:“结发长生,恩爱不疑!”
闻言,江遗雪心中涌起难言的幸福和满足,忍不住笑着侧头望向殷上的眼睛。
人声鼎沸之下,你我同心。
……
晚间府宴散后,二人随着礼官回院,一路上都是明亮喜庆的灯火,江遗雪看着高兴,嘴角一直没下去过。
入了房间,也是处处透着喜色,床铺间更是绣着各式纹样的喜被,每一处细节都经由他手,再熟悉不过,唯一不同的则是桌上则放了两杯合卺酒。
那合卺酒杯的底部被一根细绳相连,无法分开,二人一齐走过去,伸手拿起交杯待饮,江遗雪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睛慢声道:“合卺交杯,永结同心。”
殷上也专注地望向他,轻声重复道:“永结同心。”
……
酒液饮尽,酒杯被轻轻地放回在桌面上,可还未等江遗雪收回手,就被托住后颈吻住嘴唇,只得坐在圈椅上微微仰头任她缠吻,不知吻了多久,他才将手慢慢地从桌沿处收回,覆在她捧住自己面庞的手腕上。
这像是一个催促的信号,殷上闷笑了一声,轻吮他的舌尖,手缓慢地抚过他纤细的脖颈,触到了婚服的前襟。
察觉到她略有些粗暴的动作,江遗雪有些心疼这件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衣服,含糊道:“你慢点脱呀,急什么……”
殷上有些好笑,但还是依言放缓了动作,江遗雪主动抬手解下了婚服,尔后又是一件件繁复的里衣。
各色的衣物堆叠在一起,一路向床边洒去,帷幔落下之前,殷上随手勾起一件地上的小衣,将那细带绑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江遗雪有些羞耻,扯着那绛紫的小衣,道:“这是你的……干嘛给我穿。”
这不仅是殷上的,还是江遗雪亲自做的。
殷上笑了一声,却没回答他,倾身吻住他的双唇,慢条斯理地把剩下两根细带绑在了他腰后。
殷上平日里常要练武,不怎么会穿这种松松垮垮的小衣,多是用不松不紧的裹胸代替,但婚仪的礼服又是一整套,她这才穿上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东西好像更适合江遗雪。
这衣服是按照殷上的尺寸做的,穿在他身上有些小,绛紫的颜色衬得他肌肤胜雪,柔软的织物紧裹着他的胸膛和小腹,又在脖颈和腰后系了结扣,绳带尾端柔顺地坠下来。
江遗雪羞耻地快要哭了,想伸手去解它,却被殷上制止,被她握住手腕锢在腰后,道:“好看,穿给我看。”
他羞得把脸埋在枕头里,含糊地骂:“混蛋……”却最终没有试图把它脱下来。
他柔顺的头发不知何时被拢到一边,肆意铺散,和窗外洒进来的月色交织成一泓流动的山泉,深色的床铺映衬得他脊背好似美玉,殷上轻抚上他后背暴露的大片肌肤,感觉到他微微颤了颤,那系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暧昧地搔过她的手腕。
“殿下怎么穿上了?嗯?”她自己说得话,下一息就忘了,故意说些浑话调戏他,指尖从他的脊背往下划,勾了勾腰间的结扣,又继续肆无忌惮的往下。
“明明是……是你给我、穿的……殷上!”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没什么威慑力地叫她的名字,像是警告,但也可以说成是撒娇,脖颈处和腰间的绳结像是两只蝴蝶,不断抖动着翅膀翩翩欲飞,殷上手掌上移,压住了他颈后那只,慢慢往下扯。
……
情到浓时,他情不自禁地唤她的名字,殷上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拂开他额前的发丝,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像是透明的饴糖,深郁地要溢出浓稠的糖汁来。
“别玩了,给我……”他动了动唇,喘息一声比一声重。
湿汗没入他带着潮意的发间,紧绷的皮肤被欲望蒸腾出诱人的薄粉,哪里都是一片艳色,如同被去了壳的鲜嫩荔枝肉,主动将自己送入了食客的掌心。
恍恍惚惚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爱你。”
……
新婚三日可以不朝,殷上便在卧房里待了三日,期间除了送饭外,并未主动打开过一次。
直到第三日黄昏,房门才从内而开,站在廊下的侍从忙走过来,便见太子殿下穿着里衣,外面套着有些皱了的婚服,道:“烧点热水上来,把房间内收拾一下。”
他们忙应是,有序地分工而行。
即便太子殿下未让他们靠近床铺,他们也收拾的有些面红耳赤,这桌子上东倒西歪的酒杯,窗台处湿迹已干的手掌印,窗榻上四散的软枕……真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许是收拾的声音多少有些闹,拉的紧紧地帷幔后传出了一些动静,太子殿下便疾步走了过去,轻轻掀开了一角探身而入。
“吵到你了?”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没,醒了。”好哑,应该是正君。
“他们在收拾呢,我叫了热水上来。”殿下的声音更温柔了。
“我没力气洗了,腰好酸…嗯…真是要被你弄死了……”正君哼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我给你揉揉,等会儿也我帮你洗。”殿下笑了一声,似乎挺高兴的。
正君应了一声,好像没说话了。
一侍从正在擦拭地面,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穿过那窄窄的细缝,能隐约看见殿下俯身的背影——以及半张色如春晓的面庞,正乖顺地闭着眼任由殿下亲吻,瓷白的双臂绕在殿下颈间。
只一眼,侍从便快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红着脸继续擦拭着地面。
……
第四日起,殷上结束休沐,开始了每三日的朝会,余时或在尚书台,或在扶亓殿,每日准时起准时归。
成亲后的日子和先前好似没什么两样,但又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归府看见江遗雪,她心中总能生出一丝莫名的安定感,好像真真切切地有了一个小家。
此后的日子像是流水般铺陈开来,他们一起共度着每一个或平淡或深刻的日子,春来踏青,夏来纳凉,秋来看月,冬来赏雪,他们依旧会吵架、会冷战,可也会笑闹,会恩爱缠绵,会在每个应该说爱的日子毫不吝惜地说出口。
并且珍惜这些来之不易、弥足珍贵的平安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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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亓大事历曰:
彰德元年,中亓圣宗皇帝殷术得天承禅,结束了定周百年之乱,登基为帝,迁都旧亓徽之都衔平,中亓得建。
彰德二年,太子殷上彻查玄青贪腐案,连杀近万人,上缴贿款近千万,为中亓之基夯以实际。
彰德四年,中亓府纪、后亓律、农工开物等书目开始修编,农田水利之事愈发受到重视,民间农商之事一片欣欣向荣。
彰德七年,圣宗帝授太子临朝听政之权,中亓进入了二圣临朝的时期。
彰德九年,圣宗帝彻底放权,与帝君微生胥宫外别居,太子殷上登基,改国号为宣徽,立正君江遗雪为帝君,大赦天下。
史载:宣徽帝在位期间,于朝堂任用贤能,知人善任,广开言路,虚心纳谏;于民间重视农生,厉行节约,休养生息,文教复兴;于地方尊重边族风俗,稳固边疆,万民归心。
至此,中亓一度进入了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文化繁荣的治世局面。
……
年少时所发下的宏愿,曾铁画银钩地写在一块薄薄的木牌之上,悬于树梢,那时自己写道:盛世将现。
曙光越过扶亓殿的金顶,映亮了帝王深刻的眉目,帝后二人身着正服,并行九九玉阶,一步一步,思及那些险阻且长的权谋之路,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无数逝去的年轻生命……何以告慰着在天的英魂?
天权在手,并非翻覆,青云之志,终得所成。
玉阶之下,百官俯拜,山呼海啸:“帝后长安,千秋万岁。”
天下大治,盛世已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登基最后还是决定留白着写了,其实祭祖那里写的就和登基有点像,如果再重复可能有点赘述,最后还是觉得以史书记载的形式写可能更好,毕竟殷姐从来不是为了登基而登基,因为她想做的事情不管登不登基都会做,所以这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仪式,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想。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自己也还挺不舍的,特别感谢每天追更、评论的读者,你们都特别可爱,爱你们。
ps:歇两天开始更番外,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都可以评论,我尽量都写!但我现言不一定能写好,大家到时候看了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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