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张黄符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面对韩青的怒火,乔五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也不惯着这?狗东西, 她站起身, 从挎包中直接掏杨镖头给的钱袋子, 狠狠的砸过?去。
许是没想?到乔五味会用钱袋子砸回来,韩青一时没反应过?来,那重?重?钱袋子便直接砸在他那张较为秀气的脸上。
钱袋子中有二十两碎银,小大半是串好的铜钱, 故此还是有些重?量的。
脸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韩青差点以为鼻梁被人给砸断了, 他单手紧紧捂着鼻梁,目光凶狠的盯着眼?前女?人。
韩青语气阴沉的厉害:“你竟敢砸我?”
乔五味站在台阶上,平视韩青眼?中的怒火, 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并?极其嚣张道。
“怎么!砸你还要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宋滇之沐浴出来,便听到这?样的话,他站在屋内的阴暗处, 神情淡淡的抬眸看?向屋外的对峙,还带着湿气的长发随意散落在宋滇之的后背与胸前, 凝聚的水珠顺着发尾滴落,打湿身上那套松霜绿云锦长袍。
屋外,局势剑拔嚣张。
韩青死死的盯着乔五味, 一字一字道:“你在找死!”
他扬起手,准备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瞧瞧。
乔五味怎会给韩青动手的机会, 她冷声威胁:“韩公子确定要与我动手!”
话音落后, 五张黄符应声漂浮在乔五味的背后。
韩青怎会不知这?黄符的威力,扬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 眼?底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他压抑内心的愤怒,不甘道:
“乔大师,十张废符卖一百两,可是将我当?傻子耍不成。”
闻言,乔五味故作诧异,声音拔高:“谁说这?是废符的。”
韩青见乔五味装傻,他气的后槽牙都快给咬碎。
“我一个一个都试了!不是废符是什么!”
这?话让乔五味十分?确信,韩青有问题,她并?未打草惊蛇,而是蹲下身捡起一张黄符,将其夹在食指与中指中间,在起身后,无名指小拇指半弯,这?是乔五味最常用的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雷凝箭!”
风起,将乔五味那披肩的长发朝后吹去。夹在拇指中间的黄符被她朝左侧丢去,只见黄符被点点星火吞噬,紧接着一道紫色雷电凝聚的羽箭迅速钻出来,只是还未落入地面,便消失不见。
这?就是废符!
威慑力,攻击力都没,但可以?唬一些门外汉。
比如?眼?前满脸不可置信的韩青。
乔五味抬起头,极其得意的胡说八道起来:“有时候多想?想?自己自身的原因,是不是念口诀声不够大,手诀姿势不够标准。”
“亦或者你想?用它做什么坏事?”
最后一句话让韩青脸色瞬间苍白?,他不由自主的双拳紧握,似是觉得眼?前这?女?人窥见自己所做的那些事。
韩青压抑内心的恐慌:“那一百两算是小爷赏你的。”
说罢,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这?间院子。
乔五味神情凝重?的看?着韩青离去的背影,半响,才走?过?去将地上那钱袋子给捡起来,边轻拍上面的灰尘,边小声呢喃着。
“这?二十两还挺重?的。”
乔五味将钱袋子小心翼翼放回自己的挎包中,转身就瞥见宋滇之站在屋内,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正盯着她。
阳光落在宋滇之那套松霜绿云锦长袍上,将宋滇之衬托的宛如?九天之上的谪仙。
清冷,矜贵,不染凡尘。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眨了眨:“方才你都听见了?”
宋滇之抬头跨过?门槛,与乔五味比肩而站的瞬间,轻轻的“嗯”了声。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人竟轻易的被忽悠走?。
宋滇之垂眸,目光落在乔五味那带有细微绒毛的侧脸上,随即垂下眼?眸,让人瞧不清神色如?何。
乔五味正弯着腰,边将散落在地上的废符捡起来,边开口道。
“你说那韩青用这?些符做什么?看?样子又不像是是被殇魂寄生的宿主?”
殇魂很聪明?,它只会躲在暗处,而不是像韩青大摇大摆在她与宋滇之面前晃悠。
没等宋滇之开口,乔五味反倒是在那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肯定是被我说中了,拿我的符去做坏事,才会心虚的落荒而逃,好在我有先见之明?。”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黄符捡起来,在瞥见其中一张黄符的边角处沾有一星点黑褐色颜料时,眉心不由蹙紧,她将其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变。
那不是颜料,而是血迹。
乔五味忍不住脑洞大开,这?韩青怕不是杀了人,想?用自己的御雷符毁尸灭迹,结果没成功吧。
她也懒的询问宋滇之,问了也回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待将所有的黄符捡起来后,乔五味才想?起侍女?送过?来的食盒,连忙转身进屋。
屋内,圆形木桌上的食盒正散发阵阵的食物香气,乔五味将手中的九张黄符放在桌上,抽出当?中的平安符塞进挎包内,随即用木簪将长发盘到脑后,才动手打开食盒盖子。
食盒上一层摆放两荤一素,下一层是三碗米饭。
乔五味侧目看?向正过?来的宋滇之,她其实知道宋滇之是不需要进食的,但还是开口问道。
“你要吃吗?”
宋滇之清楚乔五味的食量,这?些饭菜对她来说是绰绰有余,他勾起唇角,轻声道。
“自然要吃。”
乔五味:……
早知道不问了。
饭后,乔五味神情严肃的站在桌前,除了银钱外,她将挎包中其他东西皆掏了出来,还好穿书前黄符纸与朱砂买的够多,完全不用担心不够用。
只是能用的黄符不多,若真?要碰到殇魂,怕是半点胜算都没。
乔五味幽幽的叹口气,拿出朱砂与黄符纸,开始认命且虔诚的挥动着毛笔。
直至月影遍地,树影娑娑,她才甩了甩酸痛不已的右手停下来,乔五味侧目看?着多出近百张可用的黄符,才感到安心。
在这?段时间里,宋滇之一直站在院外,他似不会感到疲倦,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看?着月升日落,待乔五味舒张着筋骨走?出来,便瞧见那清冷的月色宛如?一件银色的轻纱,笼罩在宋滇之的身上。
她不由看?愣住,待回过?神后,只觉得宋滇之像是在深夜中盛开的昙花。
月下仙人,留梦三更叹。
察觉到身后略微灼热的视线,宋滇之侧身看?向乔五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明?明?是一片冷意,可声音却十分?温和道。
“阿乔还不睡?”
乔五味总觉得宋滇之是知晓自己要做什么,却又在明?知故问,她不由自主的扯了扯挎包中的带子。
“白?天睡够了,晚上得干活。”
白?日警告阿茶茶庄所有人夜里别出来,一是为保障他们的安危,二是好方便行事。
比如?,先去掀了韩老夫人的棺材盖。
乔五味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宋滇之,那巴掌大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宋滇之,你得跟紧我。”
两人脚踝上还连着那破链子,不能分?开太远,只能一人去哪,另一人跟着。
宋滇之眸光微微颤了颤,随即对上乔五味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以?及眼?底的蠢蠢欲动,沉默半响,他挪开目光,故作担忧道。
“阿乔就不怕我拖累你。”
乔五味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怕呀!所以?你要跟紧我,别乱跑。”
那叮嘱的语气,似是在像哄小孩子,让宋滇之不由陷入沉默。
此时夜色深沉,万簌倶寂。
可位于半山腰的阿茶茶庄,又是春夏之际,理应能听见虫鸣声,但眼?下四周静的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乔五味思索片刻,拿出朱砂小罐子,右手食指沾了些,便将食指抵在眉中间,由上而下,一条红痕缓缓出现在眉中间。
天眼?开启的瞬间,乔五味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更是顺着后背朝上爬去,让人头皮发麻。
那水银般的水迹铺满整座院子,延绵不断的朝着院外蔓延。
乔五味甚至觉得,整座阿茶茶庄几乎都被这?水银般的水迹给占据,这?地方怕已经是殇魂的老巢,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想?活命,就不能胆怯,更不能畏畏缩缩。
此时开天眼?的乔五味只觉得悬挂在夜空中的玄月正散发幽绿的荧光,倒映在地上的树影开始扭曲舞动起来,她右手紧紧挨着挎包,左手则攥着宋滇之的衣袖,抿着唇朝放置韩老夫人棺材的大厅方向走?去。
宋滇之低眸,看?着紧攥自己衣袖的手,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不知为何,夜里通向大厅的这?条路走?的格外漫长,若不是开了天眼?,乔五味都怀疑是不是鬼遮眼?,亦或者鬼打墙。
而系在树梢与柱子上的白?布随着夜风起舞,亦如?幽魂般环绕两人身侧。
乔五味犹豫半响,右手捏手诀,轻声道。
“八方符灵听我灵,起!”
五张黄符迅速从挎包中钻出来,呈圆形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随时待命。
待两人抵达到放置韩老夫人棺材大厅时,只见厅内一片漆黑,且充斥惶惶不安的气氛,还未走?近,一股浓烈且作呕的尸臭味便迎面袭来。
乔五味连忙从挎包中拿出两张黄符纸,不顾形象的将其中一张撕成两半堵住自己鼻孔。随即抬眸看?着蹙紧眉心的宋滇之,将另一涨黄符纸递过?去,声音瓮瓮道。
“需要吗”
宋滇之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乔五味忍不住嘀咕:“都臭成这?样,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黄符纸堵住鼻孔之后,那股做呕的尸臭味倒也没那么强烈,她走?上前嘴中默念“符灵借火“,手中所持的黄符瞬间被火苗点燃,待将四周烛火点燃,乔五味便瞧见滚落在地面上的棺材盖,她先是呆愣片刻,随即开口骂了句脏话。
“这?韩老夫人诈尸了!”
她忍不住蹙紧眉心,白?日以?雷箭处置那只差点成精怪的红眼?黑猫,就相当?于破了那北斗星阵的残局,按理来讲,韩老夫人是不可能诈尸。
除非,自己是遗漏了什么。
乔五味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她踮起脚尖查看?棺材内部,只见铺在棺材内部靛蓝丝绸被褥已被黑褐色的血液浸染,上方还沾有骨肉残渣,尤其是左下角有一处黏膜的东西略为奇怪。
就像是……
乔五味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猛的朝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脚背撞到翻落在旁的棺材盖,轻微的碰撞声在这?死寂的大厅内逐渐扩大。
宋滇之难得开口,声音清润而低醇:“可发现什么?”
在昏黄的烛火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显得温柔几分?。
乔五味目光紧紧的盯着棺材盖内侧,看?着上方带有血迹的抓痕,细看?还有破碎的指甲镶嵌其中,眉心蹙的更紧。
“发现韩员外不让我查看?韩老夫人尸首的原因。”
半响,她抬眸看?向宋滇之,语气很是迷茫:“可是宋滇之,我想?不明?白?。”
乔五味想?不明?白?韩老夫人被活着封进棺材中,为何死后还要恳求自己,救救韩家子孙。
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身为罪仙的宋滇之又怎会明?白?,无论是仙君还是罪仙,寿命都是枯燥而漫长,凡人在他眼?中更是亦如?蝼蚁。
这?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会低头与蝼蚁共情。
乔五味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她边叹气边念叨着。
“麻烦!麻烦!全是麻烦!”
棺材内侧那还没有巴掌大,似黏膜的黑褐东西,并?不是韩老夫人身上落下的碎肉,而是胎衣。
胎衣亦是胎盘。
当?时棺材中应藏有两只猫,一只红眼?黑猫,另一只是刚出生的幼猫。
红眼?黑猫处理后,韩员外担忧乔五味发现韩老夫人尸首的秘密,急忙上前阻拦她查看?,故此才遗漏那只幼猫。
没有母猫在身边,幼猫是存活不了多久。
这?韩老夫人诈尸,怕是与死去的幼猫有关。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被幼猫附身的韩老夫人,若是碰了血,死尸化为僵,更难处理。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鼓起勇气走?到宋滇之面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宋滇之。”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嗯?”
乔五味脸上不由露出讨好的笑容:“能不能借几滴血。”
画符颜料并?非朱砂,也可将黑狗血混入朱砂内,所画出的黄符威力会比普通朱砂要强,她很早就想?过?,若用宋滇之的鲜血混入朱砂,那黄符威力会不会比黑狗血还要厉害些。
宋滇之:……
乔五味继续劝道:“你就忍忍,不会很痛的。”
宋滇之垂眸,直视乔五味那略微心虚的眼?睛,一言不发,可就在乔五味以?为没戏时,宋滇之却突然将右手伸到她的面前。
“轻点。”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乔五味拿黄符的手有些发颤,脸颊发烫的厉害,她只是取血,怎么感觉像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昏黄的烛火下,宋滇之的右手宛如?精致的艺术品,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干净且骨架分?明?。
乔五味从挎包中掏出一张黄符,横方向对折又竖方向对折一次,随即叼在唇间,她低头又迅速翻出装有朱砂小瓷罐,待将小瓷罐的盖子拔开,才将唇间对折的黄符拿在手中,轻轻的在宋滇之的手指处划了下。
那过?于白?皙的指腹瞬间出现一道细小的长痕,鲜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来,鲜血浸染如?玉的指尖,朝两侧流淌聚集而下,乔五味手疾眼?快,立即用小瓷罐接住。
她并?不贪心,接有四五滴时,便从挎包中掏出黄符,将其覆盖住伤口。
宋滇之在瞥见指腹出现伤口的瞬间,眼?底掠过?一抹错愕,许是没想?到一张黄符会轻易的划开自己的皮肤。
他低头,神情略微复杂的看?着将食指包裹住严实的黄纸,眸光微微颤了颤。
而乔五味此时正半蹲在放置韩老夫人灵位的桌上,迫不及待的从挎包中掏出十张黄符纸,她拔下盘着长发的木簪子,放置将瓷罐中的朱砂与鲜血搅匀,随即拿起毛笔,神情无比诚恳的作符。
不知鲜血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
十张黄符纸竟一张都没有浪费,让乔五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她慎重?的将混有宋滇之鲜血的朱砂小陶瓷罐塞回挎包中,随即又将九张黄符特意放在别处,免得与普通的黄符弄混。
觉得自己又行的乔五味将特意留下的黄符折成三角形护身符,转身塞到还在愣神的宋滇之手中。
“拿好,这?是我第一次画成功的镇魂灵符,必要时保你命。”
黄符之上便是灵符,灵符威力自是要比黄符更胜一筹。
百张黄符纸作符,乔五味才有可能画出一张灵符,而这?张灵符用在了黑河村,可用混有宋滇之鲜血的朱砂作符,十张出一张灵符。
她索性将这?张灵符制成护身符给宋滇之,免得他在这?危机重?重?的阿茶茶庄中出什么意外。
宋滇之瞥见手中三角护身符,眼?眸微微低垂,漆黑的长睫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瞧不清眼?中情绪如?何。
他忽抬起头,看?着背对自己的乔五味。
“为何给我?”
白?日的那叠黄符,眼?下塞到手中的灵符。
宋滇之以?前也收到过?别人的好意,可在他看?来,所有的好意都是明?码标价。
亦如?信徒给神明?供奉祭品,祈求心想?事成。
乔五味略为疑惑的看?着宋滇之,觉得他这?个询问有些奇怪,可还是耐心的解释。
“这?张灵符是因你的血画制出来的,自然留给你防身。”
想?了想?,乔五味又继续说道。
“若今夜殇魂与韩老夫人一起出现,我怕顾忌不到你,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知道这?破链子……咳咳……”
她慌忙咳嗽好几声,开始昧着没多少良心,胡说八道了起来。
“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会难过?的。”?L?K?小?说?独?家?整?理?
宋滇之静静地看?着乔五味那拙劣的演技,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只是在察觉她侧目偷偷打量自己的神情时,不知道为何,嘴角不由自主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
“阿乔待我可真?好。”
乔五味闻言,无比赞同的点了点脑袋。
这?张灵符若是卖给韩员外的话,可是百两起价。
能不好吗!
这?时一阵阴冷的风袭来,吹着厅外树枝簇簇作响,映落在地面的影子也变的张牙舞爪,厅内的烛火更是闪烁不定,随时都会熄灭掉。
乔五味下意识将宋滇之护在身后,伸手将塞在鼻孔中的黄纸拿出来,警惕注视周边的动静。
而伴随着呼吸,厅内厚重?浓郁的尸臭味再次袭来,差点没把?乔五味给熏晕过?去,可她也不敢分?心,生怕韩老太太从某个角落窜出来。
厅内的烛火突然熄灭,宋滇之抬眸,对上藏在黑暗中那双幽绿的竖眸,而一滴冰冷且带有腥臭的液体滴落在乔五味的手背上。
乔五味反应极快,伸手拽着宋滇之的胳膊朝后退去的瞬间,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金为盾。”
话音落后,两人被淡淡的金色的光给护在其中,乔五味身后的五张黄符迅速燃烧成灰烬,她又迅速从挎包中掏出五张黄符。
“喵~~”
嘶哑又带着凄厉的猫叫声从头顶响起,乔五味边擦拭手背那黑褐色的液体,边抬头看?去,便对上一双幽绿色的竖瞳,随即被韩老夫人这?副摸样给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眼?下已经不能称之为韩老夫人,而是被幼猫灵魂附体的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半张脸呈猫脸状,甚至能瞧见上方黑色猫毛,另半张脸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那残破不堪的身上。
这?人死尸僵,而被附体的“韩老夫人”尸身此时发生诡异的变化,褐黑色双手双脚长出如?猫般的锋利指甲,正趴在大厅的房梁上,微弓着身子,那双幽绿竖瞳正死死的盯着底下两人。
乔五味脑海中不由冒出猫脸老太四个字,没想?到猫的亡魂附身在尸首上,竟会如?此惊悚。
“嗬嗬……”
只听“韩老夫人”发出声声怪笑,并?动作灵敏的跳跃到对面的房梁上,随即双手双脚攀在柱子上,如?壁虎般头朝下脚朝上,脖子以?诡异姿势扭曲着,整颗脑扭转过?来。
乔五味此时无比庆幸与师傅见过?不少大场面,不至于被这?一幕给吓的全身发抖,她将手中五张黄符朝上空扔去,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灵,御雷成箭。”
雷为阳,邪祟之物最为畏惧,且杀伤力十足。
全身包裹紫色雷电的箭羽迅速从五张黄符中间内部钻出,朝着“韩老夫人”方向飞去,“韩老夫人”反应迅速的跳跃地上,全身弓着身子,又迅速的躲开射过?来的箭羽。
十五只箭羽全都射空后,“韩老夫人”趴在厅外的院墙上,那双幽绿的竖瞳死死的盯着乔五味,半边猫嘴半边白?骨微张哈着气。
清冷的月色落在“韩老夫人”身上,将底下那只小小的幼猫影子拉的极长。
乔五味只能再次掏出五张黄符,想?到脚踝上的链子,只是开口叮嘱。
“宋滇之,跟紧我。”
她不能让“韩老夫人”逃走?,不然麻烦就大了。
话音落后,趴在厅外院墙上的“韩老夫人”便跃了下去,并?消失在黑暗中,乔五味紧忙追赶而去,宋滇之只能紧随其后。
只是刚走?出院外,宋滇之便停下脚步,他蹙紧眉心,侧目看?向隐藏在树影下方的东西,此时紧追“韩老夫人”的乔五味早已跑远,她的注意力皆在前方“韩老夫人”身上,故此并?未察觉到宋滇之被自己给落下。
许是不用伪装,漆黑的夜色让宋滇之显的分?外深戾淡漠,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漆黑的眸子沉冷看?着从阴暗中走?出来的殇魂。
殇魂是没有五官的,但眼?前的有,只是整张脸上布满数不清的眼?珠子,虽全身光秃秃的,但却没有任何男女?特征,且全身布满粘稠的绿色液体,腹部则裂开极大口子,正一张一合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
显然是宿主重?新赋予这?只殇魂少许的魂体,最终制造出这?样的怪物。
宋滇之冷着嗓音道:“真?可悲。”
这?三个字显然是激怒那只殇魂,它几乎是怒吼的朝着宋滇之冲过?来,眼?看?双手要触碰到人时,却被一股莫名的屏障给阻挡。
殇魂是聪慧的,察觉不对劲的瞬间,立即想?要逃走?,可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
而宋滇之神情淡淡,伸出手隔空抵在眼?前这?只殇魂的额间。
“雷罚!”
如?拇指般大小的雷电瞬间将殇魂包裹其中,如?根根粗针扎入灵魂之中,痛苦的悲鸣声还未哀嚎出声,被雷电包裹其中的殇魂便化为点点黑色尘埃,随着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而追赶“韩老夫人”踪迹的乔五味此时正站在一间破败的院中,且不说四周杂草丛生,树影婆婆,前方厢房的门窗漆色斑驳,露出半朽的木质,躲藏在屋内的“韩老夫人”那双幽绿的竖瞳正死死的盯着她。
不知为何。
乔五味总感觉“韩老夫人”是故意将她引到这?地方。
是陷阱?还是要告诉自己什么线索?
犹豫半响,乔五味最终决定冒险跟上去看?看?,她上前跨过?残破的门槛,“韩老夫人”见状,立即拖着腐烂的身体钻入黑暗中。
亦如?乔五味所猜想?的那般,“韩老夫人”并?未走?太远,借着清冷的月色,乔五味一眼?就瞧见她正趴在不远处的书架旁,耸拉着那颗令人惊悚的脑袋,锋利的爪子疯狂刨着地面,属于人的嗓音焦急的发出一道嘶哑且怪异的猫叫声。
应是嗅到乔五味的气息,她猛地抬起头,缓缓朝后退去,最终蜷缩在角落中,抬起手,轻轻舔舐着手背上的血迹。
“韩老夫人”这?具残破的尸体过?于瘆人,加半张猫脸半张血肉模糊,且露出森森白?骨的脸,故此这?样的行为显的极其惊悚。
以?防万一,乔五味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灵,御金为盾。”
浅浅的金光再次将她笼罩起来,而这?时乔五味才想?起宋滇之,转身想?叮嘱什么,在瞥见身后空无一人,瞬间,她整个人都傻了。
那么大的一个宋滇之怎么就没了呢!!!!
乔五味下意识转身,正准备折回去找人时,原本安安静静蜷缩在角落中舔舐手背的“韩老夫人”突然抬起头,只见身影一闪,直接堵在门口,弓着身子哈着气,那双幽绿的竖瞳紧紧的盯着她。
显然,“韩老夫人”并?不打算让乔五味离开。
乔五味有些无奈的解释:“我得回去找人。”
可“韩老夫人”不为所动,依旧寸步不让。
这?打肯定是打得过?,但从“韩老夫人”方才的行为举止来看?,它并?无恶意,只是想?让自己在这?房间中找到什么东西。
犹豫半响,乔五味最终选择妥协。
宋滇之说过?,若两人距离太远,系着链子的脚踝会有荆棘从血肉中生长出,她垂眸看?向裙摆下方那安然无恙的双腿,总有一天要把?这?破链子给解咯。
叹口气后,乔五味认命走?上前,开始打量眼?前两排极其普通的书架,这?书架如?院子一般破败,漆色斑驳的剥落着,露出里头原本木色,上方原本摆放书籍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且布满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韩老夫人”特意将她引到此处,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乔五味将手中四张黄符撒向上空,右手捏手诀。
“符灵借火。”
四张拳头大的火苗瞬间出现在她的两侧,瞬间将四周照亮,原本堵在门口的“韩老夫人”似是畏惧火苗,朝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乔五味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所在的这?间厢房很是破旧,角落布满那密布般的蜘蛛网,身后窗棂半歪着身子,与那破烂的窗纸随风晃动着。
可奇怪的是,头顶之上的屋檐却没半点月光落下来!
这?地方既已荒废许久,屋檐上的瓦片不可能保持完好无损,显然瓦片时常有人替换,除此之外,眼?前的书架并?非那种镂空,方才光线太暗,竟没发现背后竟还有一层木板隔着,
乔五味想?了想?,试探性的伸出手敲了敲。
“咚咚咚。”
听到这?如?敲打木鱼所发出来的声响时,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书架后方竟然是空心的!!
乔五味脑海中立即蹦出“暗室”这?两个字,看?来这?就是“韩老夫人”要找的地方。
她连忙仔仔细细的查看?书架每一处,很快就发现有一个格子处跟别处不同,这?格子上方太过?于干净,一丝灰尘都没。
乔五味伸出手在这?格子处摸了摸,很快就在后方看?不见的角落处摸到一个凸出来把?手似的东西,并?尝试着朝上下左右晃动。
伴随一声“咔嚓”清脆的响动,乔五味连忙将手缩回去,并?谨慎的朝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两排破旧的书架开始轻微晃动起来,随即朝着左边缓缓挪动,露出里侧的暗门,而原本堵在门口的“韩老夫人”则迅速窜了进去。
乔五味看?着那漆黑不见五指的暗门,又侧目看?向身后没有任何阻拦的房门。
犹豫片刻之后,才抬腿朝着暗门走?去。
她想?着,自己现在相安无事,那证明?两人目前距离是安全的,何况宋滇之怀里还揣着护身灵符,就算碰到殇魂,也是能躲过?一劫的。
等自己查清楚暗室里头藏有什么东西后,再出来找人也不迟。
漂浮在身侧的四团符火,在乔五味踏入暗门后,瞬间将周边的环境照的通亮,眼?前是一条朝下的青石阶梯,只是空间有些逼仄,只能容一人身半的身位。
让她意外的是,暗室两侧以?及上方皆贴有青砖,而每隔一段距离,青砖墙上就悬挂着一盏油灯,足以?看?出来,暗室的主人是花费不少心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韩老夫人”的原因,四周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乔五味紧蹙眉心,并?谨慎的从挎包中掏出五张黄符出来,青石阶梯差不多走?了三十多层后是一个左转弯口,紧接着就是一道长长的通道。
这?让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在阿茶茶庄底下修建了一个地下王国。
在长长的通道尽头还得左转,左边没走?几步,乔五味就看?到远处有双幽绿的竖瞳,看?来“韩老夫人”要找的东西就在不远处了。
远处是一间偌大的石室,还未走?近看?清楚石室里头的东西,便瞧见石室左右两侧的青砖上贴有密密麻麻的黄符,似乎是为了镇压这?里头的东西。
可惜这?些黄符都没什么用,在乔五味眼?里那就一张张无用的废纸,等她踏入石室内,四团符火驱散黑暗,将乔五味映在石室墙壁上的影子拉的极长,而在她影子下方是无数只小小的影子。
在那一瞬间,乔五味突然明?白?“韩老夫人”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的原因。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骂道:“妈的!畜生!”
眼?前的石室几乎是一间受刑室,角落旁好几个沾满血迹与毛发的铁笼子,装满水的大水缸,中间带着水渍的大石板,以?及摆放在旁边泛着冷光无数把?锋利的刀刃。
每一处都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韩老夫人”正趴在旁侧,那双油绿的竖瞳正正盯着摆放在案几架那只做成标本的白?色猫儿?,歪着脑袋,竖瞳中露出一丝迷茫,似是疑惑它为何不理自己。
“喵~”
人声嘶哑所发出的猫叫,无论何时都显的极其诡异,“韩老夫人”伸头蹭了蹭僵硬的白?色猫儿?,可惜它拖着腐烂的尸首,黑褐色的腐肉瞬间弄脏白?色猫儿?的毛发。
除了那只白?色猫儿?的标本,旁侧还摆列着七八只其他猫儿?以?及兔子、鸟雀的尸体标本,最为作呕的还是悬挂在石壁上的八副画作,那是以?水墨为辅,猫皮为主所构画出猫儿?死前惨状的内容。
活生生淹死的,开膛破肚的,切除四肢、以?及挖去双眼?与割去舌头。
能看?出来这?八副画作是石室主人的得意之作,也能从这?八副画作看?处石室主人是怎样丑恶与扭曲的卑劣之人。
其实在踏入这?间石室时,乔五味心中就有怀疑的人选。
韩青!
侍女?曾提起过?红眼?黑猫在大少爷,也正是韩青的院子里见过?,或许那只黑猫并?非是红眼?,而是双眼?被鲜血浸染,应是为了肚子中还未出生的幼猫才拼命的逃出去。
再者眼?前这?座废了很多心思的石室,也怕只有韩家人能够承担的起。
为确认自己没有猜错人,乔五味从挎包中掏出那张沾有血迹的废符,边右手捏手诀,边将废符朝空中抛去。
“八方符灵听我令,幻形。”
只见废符幻成一只纸猫,动作灵敏的跳跃到那水渍还未干的大石板处,在仰着露出小肚皮瞬间,纸猫便被点点星火给吞噬殆尽。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还好没卖真?符给这?个畜生。”
当?初韩青花百两买她手中的御雷符,怕是见自己用御雷符对付那只快要成为精怪的黑猫,便心动想?用在普通猫儿?身上。
可惜如?意算盘打空,气的拿着废符来算账,许是太过?恼怒,才没有察觉到废符边角上沾有点点血迹。
而让韩青更没想?到的是,那只逃跑黑猫会引起这?么大的麻烦,吓的韩老夫人夜夜噩梦,后竟不知怎么出现在韩老夫人的棺材中。
而黑猫所生出的幼猫,死后更是占据“韩老夫人”的尸首,引着乔五味发现这?个地方。
韩员外将亲生母亲活活封死在棺材中,儿?子更是在阿茶茶庄底下建一座虐猫暗室。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乔五味不由想?起那只死在自己手中的黑猫,又侧目看?了眼?还在拼命蹭着那只白?猫标本的“韩老夫人”。
这?间暗室不知有多少只无辜的小生命惨死其中。
她低头从挎包中无比奢侈的掏出十张黄符,随着黄符用力抛向空中,乔五味双手飞快的结印,并?缓缓念道。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以?符为引,度以?往生!”
十张黄符在半空中瞬间炸开,形成金色的细雨,纷纷散落在石室的每一处,亦如?温暖和睦的春风轻扶这?里每一只死去的亡魂。
半响。
一只只毛茸茸的小团子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成群结队的凑在一起,追着彼此的尾巴玩耍了起来,雀鸟也挥动着翅膀自由的飞翔。
“喵~”
稚嫩的叫声让乔五味下意识低头,便见一只毛发黑白?相间,有着漂亮的鸳鸯眼?的幼猫正亲昵蹭着她的裙角。
第25章
这时从旁边走?来一只白色猫儿?, 它低头张嘴叼着调皮的黑白幼猫后颈,并随着无数只猫儿朝着暗室出口走去。
金色的细雨抚平它们身上残破不堪的伤口,也将暗室出口映照的过于耀眼, 乔五味站在原地, 看?着那?只黑白幼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金色的光芒中。
她似是想到什么, 转身便瞧见韩老夫人尸身正安静的侧靠在石壁上,幼猫亡魂的离开,韩老?夫人尸首上属于猫的特征也消失不见。
但麻烦的是,要怎么把?尸首给?运回?去, 总不能就放在这不管不顾吧。
乔五味思索半响, 从挎包中掏出八张黄符,想了想,又抠抠搜搜的抽出三张塞回?挎包中, 随即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令听我令, 幻鹤。”
五张黄符漂浮半空中幻化成五只纸鹤,扑腾着小翅膀上前,一只落在韩老?夫人那?血肉模糊的脑门上, 另两只落在肩膀处,余下两只落在那?露出森森白骨的双腿旁。
乔五味轻声道:“起!”
这五只小小的纸鹤竟将韩老?夫人尸首抬给?凌空了起来。
解决掉这个麻烦, 乔五味的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意,此时散落在四周的金色细雨正在慢慢消散,在她转身带着韩老?夫人尸首离开暗室瞬间, 有一缕如拇指大小般的金光迅速钻入乔五味的身后。
从暗室中出来,在看?着伫立在院外那?熟悉的身影时, 乔五味整个人微微一怔, 等确信自己没看?错,她忍不?住小跑过去。
乔五味仰着小脸, 略为诧异的问道:“宋滇之,你怎么找到这的?”
宋滇之看?了眼她身后那?被纸鹤抬起来的尸首,随即垂眸,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轻声解释。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乔五味并未怀疑这话的真假,方才在追赶“韩老?夫人”时,压根就没注意过身后有没有人。
她抿着唇,想着这事的确是她不?对,便一脸严肃的开口保证着:“放心,下次我绝对不?会落下你。”
对于乔五味突然开口的保证,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阿乔。”
乔五味对上宋滇之那?深邃的眼眸:“啊?”
宋滇之一脸好奇的问道:“你说,布满尖刺的荆棘从我们血肉中生长出来,它会开花吗?”
乔五味!!!!
她怎么就忘了,这祖宗可是原著中最大的反派。
现在看?起来无害,那?是因为失忆,若是恢复记忆,怕不?是要将自己嘎了当花肥使。
乔五味咽了咽口水,垂眸避开宋滇之看?过来的目光,无比生硬的转移话题。
“啊!我们先把?韩老?夫人的尸首给?送回?去吧。”
她刚准备抬头准备离开院子,抬腿却不?知踩碎什么,在这静寂的院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嘎吱”声响。
乔五味连忙抬起脚,低头看?去,才发自己踩碎的是一个小小兽类的头盖骨。
她不?由想起藏在暗室内的那?些东西,总觉得这事不?能简简单单的算了,明日定要揭穿韩青这狗东西的真面目。
两人并肩离开这间破旧的院子,五只小纸鹤拖着韩老?夫人的尸体跟在后头,这一幕别提有多诡异。
回?去的路上,四周依旧安静的可怕。
想到藏在茶庄中的那?只殇魂,乔五味不?敢有任何松懈,可等平安无事的抵达到大厅内,她又觉得很?不?对劲。
到底是哪不?对劲呢?
直到五只小纸鹤将韩老?夫人的尸首放回?棺材中,化为灰烬消失在乔五味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
今夜没有瞧见韩老?夫人的亡魂!
难不?成是因为殇魂的缘故,她害怕得不?敢出来?
应该是今夜操作?太多符纸的缘故,乔五味忽觉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朝前倒去,站在旁侧的宋滇之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似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犹豫半响后,有些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最终还是乔五味伸手撑在棺材前那?张桌上,才没有摔下去,在看?到宋滇之那?双离自己有半尺距离的手后,陷入了沉默。
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乔五味有些生气的瞪了眼宋滇之,随即站起身:“回?去睡觉。”
今天晚上虽没发现殇魂踪迹,但总归也是有些收获的。
此时悬挂在夜空中的那?轮玄月正被轻薄的云雾给?遮挡住,唯有露在云外的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到院子里头,乔五味才开口道。
“我睡床。”
她也不?管宋滇之同意不?同意,进房之后直接霸占了床,宋滇之神?情淡淡的看?了眼在床榻上呈大字形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疑惑刚刚为何觉得不?妥?
明明是可以寻个理由来搪塞过去的。
屋内很?快就传来轻轻的鼾声,宋滇之思绪回?拢,他抬眸看?着那?被云雾遮挡的玄月,清润低醇的声音在静谧的院中响起
“风起。”
那?原本被遮挡玄月的云雾忽被一阵风给?吹散,露出朦胧的月色。
……………………
不?知是那?诡异雾气的缘故,昨日还湛蓝的苍穹,今日却变的灰蒙蒙,似是被泼了盆污水。
没怎么睡好的李广盯着眼下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推开门时,就听到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北南方向传来。
这吓的李广脸色苍白,差点没把?手中的黄符给?甩出去,坐在床榻上的杨镖头跟张虎的脸上不?由露出担忧的神?情。
怕是出事了!
李广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犹豫半响,才开口问道:“镖头,要不?咱们去找乔大师去吧。”
他觉得跟在乔姐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为了镖车众人安危着想,杨镖头也只好厚着脸皮带着众人去找乔五味,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乔五味并不?在院中。
李广想起方才那?道凄厉的惨叫声,立即反应过来。
“乔姐应该是被韩员外派人叫过去了,我们找个下人问问。”
乔五味是被宋滇之给?喊醒的,还未睁眼就听到侍女那?发颤的声音说出大事了,在那?一瞬间,她彻底清醒过来。
待跟着侍女急忙忙赶到北南边的院子里时,乔五味便看?到胡娘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整个呆滞的如同傻了般。
而空气中弥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显然,屋内肯定是出了事。
乔五味低声问着旁侧的侍女:“死的人是谁?”
侍女声音发颤道:“我是听胡娘子惨叫声过来的,但这间书房是……是老?爷在用?。”
闻言,乔五味神?情有些错愕的看?向屋内。
死的人怎么会是韩员外,她分明记得昨日给?过三张镇魂符,经过黑河村的事,所有的镇魂符皆是被加强过的,若将镇魂符贴在门后,殇魂是不?可能进去的。
除非韩员外中途自己将门给?打开。
乔五味神?情严肃的越过瘫坐在门口的胡娘,抬腿踏入书房的瞬间,就看?到不?远处韩员外的尸首。
也怪不?得胡娘子会吓成那?样?子。
韩员外的双手双脚皆被齐根咬断,脑袋也没有放过,它们连着躯干摆放在被鲜血浸泡的地面上,双手双脚位置被调换,脑袋被放在双手中间,摆出一个奇怪而又诡异的姿势。
那?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失去焦距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进来的人。
乔五味收回?目光,转身便瞧见贴在门后的三张黄符。
她先是愣了下,随即觉得有些讽刺。
之所以给?韩员外三张黄符,是想到还有丁氏与胡娘,可没想到韩员外全都留下来给?自己用?。
这时回?过神?的胡娘突然大声喊道:“是……是老?夫人来索命了!”
她站起身,似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抓着乔五味右手,那?张苍如白纸的脸上透着惊慌,并继续大喊道。
“乔大师,肯是老?夫人杀的老?爷。”
“报应!都是报应呀!”
就在这时丁氏带着韩青与韩琴急忙忙赶来,胡娘还想说些什么,韩青却上前用?力将她扯了过去,并大声呵斥站在旁侧侍女。
“胡娘子疯了,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胡娘似是想到什么,她推开准备搀扶自己的侍女,声音尖锐的笑?起来,嘴里更是大喊道。
“咱们都逃不?出去。”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
听到这话的韩青与韩琴脸色都极其难看?,反倒是丁氏满脸的担忧的朝房内走?去。
乔五味连忙上前阻拦:“夫人,韩员外…死状有些瘆人,你还是别进去较好。”
丁氏却眼眶通红的摇着头:“无事,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说完,她便抬腿走?了进去。
没多久,悲切的哭泣时就从里头传了出来。
韩青与韩琴则站在书房外,迟迟不?敢进,他们在害怕。
乔五味看?了眼神?情过于平静的宋滇之,随即又将目光落在正准备离开的胡娘身上,她也懒的藏着掩着,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胡娘,你知道韩老?夫人是活生生的被封死在棺材里头的吗?”
结合胡娘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她的回?答并没有那?么重要。
乔五味的余光落在韩青与韩琴两人身上,她想知道,这群人是不?是都清楚,韩老?夫人是活生生的被封死在棺材里头的。
第26章
深藏内心深处最丑陋罪恶的一面被摆在明面上, 胡娘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苍白的如?同?死人般,若不是被侍女搀扶着, 早就无力的摔坐在地上。
韩青韩琴两人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许是没想到如?此隐晦的秘密, 竟被乔五味这个外人知?晓。
而原在屋内的丁氏则一脸不可置信的走出?来,那双眼哭的通红,眼睫毛还悬挂着泪渍,她伸出的手微微发颤指向韩青, 目光死死的盯着。
“此事你……知不知情?”
韩青低着头没吭声, 可?他的沉默也就是答案。
丁氏气的整个人朝后退了好?几步,韩青连忙伸手去搀扶,可?还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娘亲, 脸上就挨了个火辣辣的耳光。
“再如?何, 那是你的祖母呀!”
丁氏眼眶的中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她还想说些什?么,可?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对丁氏来说, 亦如?天塌了下来,她一时承受不住, 直接晕厥了过去。
韩青满脸焦急的接住丁氏,并呵斥院内站着的侍女:“还傻站着做什?么,没看到我娘亲晕过去了, 快下山请许大夫过来。”
他是急糊涂了,忘记茶庄外那诡异的雾气。
如?今茶庄中的人出?不去, 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侍女几乎是哭着道:“大少爷, 那茶庄的雾气还没散。”
今天孙管家带着几名下人几乎是守在门口盯着,那雾气没散不说, 甚至朝茶庄更近了些。
原本神情淡漠的宋滇之在听到这话,不由蹙紧眉心。
难不成茶庄中还藏有另一只?殇魂?
乔五味没想到韩青脾性如?此恶劣的人,竟会如?此在意丁氏,而一言不发?的韩琴突然伸手指向她,并大喊道。
“是你!肯定是你!”
乔五味侧身看向韩琴:“我什?么?”
韩琴恶狠狠的盯着乔五味,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怪这突然出?现?在茶庄的乔五味。
“自从你来到茶庄,茶庄才发?生这么多事。”
被倒打一耙的乔五味脸上不由露出?讥讽的笑意,对于韩琴的指责,她毫不畏惧走上前,对上韩琴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眸。
“分明是你们韩家人造的孽,我可?没逼着你们把亲人活生生塞到棺材里。”
这时杨镖头等人刚好?走进来院中,听到乔五味这番话后,皆无比错愕的看着韩青与韩琴两人。
乔五味凑到韩琴的耳朵,轻声问道:“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睁开眼,韩老夫人就站在床头盯着你吗?”
韩琴的脑海中瞬间浮现?那张无比惊悚的脸,心中紧绷的那根线彻底“砰”的一声断开,她先看了眼书房,又将目光落在胡娘身上,最终看向韩青与丁氏,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有什?么好?怕的!”
韩琴抬头对上乔五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算我站出?来制止,你觉得我爹会听吗?”
在这茶庄中,没有人能忤逆他。
哪怕已经死了,也不敢!
乔五味没有爹妈,只?有师傅,她也不清楚韩家人的关系,只?是生气韩琴刚才泼脏水的行为?,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来吓唬人。
许是不放心,韩青并未让侍女将丁氏送回院子,他侧目看了眼书房内那具过于诡异的尸首,哪怕已经做好?准备,却依旧被吓得不轻。
这时站在院门口的胡娘忽幽幽开口道:“乔大师,这事与我琴儿没半分关系。”
院中站这么些人,她害怕待茶庄外的雾气散去后,这件事被传了出?去,那叫自己的女儿还如?何嫁给好?人家。
胡娘透过人群看着书架内那摊黑褐的血迹,曾经她不屑于什?么因?果报应,在这个男人与丁氏定亲时便苟合在一起,又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两个月前,老爷生意上各种不顺,堆积的茶叶发?了霉,谈妥的买卖被人撬走,唛城与繁城两边长期合作的商家更是派人来说,日后不再收韩家茶叶。”
清风轻抚胡娘垂落下的秀发?,她神情平静的说着事情的起因?。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
胡娘继续道:“后有一高?人告知?老爷,他这是时运不济,若用血亲作为?祭品献祭,定能财运亨通。”
“老爷心中最开始的人选本是我琴儿,不曾想老夫人被那只?黑猫吓的噩梦连连,后眼珠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活生生的挖去,本是有口气能救回来的……”
胡娘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只?是伸手将垂落在脸颊处的秀发?给撩到耳根后,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可?舒坦多了。
“可?我不想我琴儿为?那句狗屁的话去送死,便哄着老爷说这是天意,老夫人为?祭品的话,财运兴许要比琴儿要多的多。”
胡娘那娇媚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笑意:“他信了!”
她的目光落在还未醒来丁氏的身上,曾经胡娘觉得丁氏就算命再好?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被糊弄在鼓中的蠢货罢了。
可?现?在,胡娘依旧很羡慕这个女人,羡慕的要死!
最终她鼓起勇气看了眼韩琴,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后挣脱侍女的手,脑袋朝着旁侧的石墙狠狠地撞了过去。
事情发?的太过于突然,没有人会料到胡娘会突然寻死。
韩琴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朝胡娘所在的方向跑去,她哭喊的冲过去将满脸是血的胡娘紧紧的抱在怀里头。
“娘!”
“你别死,别丢下我一个人!”
韩琴哭的泣不成声,在察觉阿娘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凉时,她突然冲到乔五味面前跪下来,并疯狂的磕着头。
“乔大师,我知?道你很厉害,求求你救救我娘。”
韩琴磕的很用力,额头很快就被磕出?了血。
“刚刚是我不对,不应该朝你身上泼脏水,只?要你救活我娘,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乔五味愣愣的看着胡娘的尸体,她从没有想过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子,听着韩青的哀求声,才回过神来。
“我救不了。”
胡娘应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撞在石墙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救了。
乔五味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符师,不是大罗神仙。
韩琴呆滞的跪坐在原地,待回过神后,她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极其憎恶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女人。
“记住,是你逼死我娘的。”
乔五味抿着唇没吭声,她只?是想弄清楚韩老夫人的死,会不会与藏在茶庄中的殇魂有关,并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韩琴站起身走到已经死去的胡娘面前,那额头渗出?来的鲜血滚落鼻尖,正与泪水一起砸落在胡娘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
她蹲坐下来,将阿娘已经变凉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她伸手掏出?袖子,安静的将阿娘脸上那碍眼的血渍一点点擦拭掉。
这时晕厥过去的丁氏缓缓从韩青怀中醒了过来,在瞧见胡娘面无血色的躺在韩琴怀中,虽心中还气着韩青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院中这么多人都听着、看着,韩青就算想瞒着丁氏都瞒不了,他只?能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夫君是为?了所谓改运,竟将婆婆给活生生的封死在棺材中后,丁氏整个都呆愣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韩琴面前,半蹲下来将她手中那沾满鲜血的手帕给扯掉,随即用自己的秀帕,抬手轻轻的擦拭韩琴脸上的血迹。
“胡娘子可?舍不得你把自己作践成这样?子。”
丁氏那宽大的衣袖忽滑落半截,露出?满是青紫伤痕的手腕,她见状,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将衣袖拉起来,将那些伤口遮掩住。
而就在这时,孙管家忽急忙忙的赶过来,他并不知?道院中发?生什?么事,正面带喜色的赶过来喊道。
“老爷夫人!这茶庄外的雾气散了!”
乔五味错愕的抬起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的神情,她连殇魂的影子都没看到,雾气怎么就突然散了呢?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猛的抬头看向宋滇之,却见这个男人正一脸无辜的对上自己的目光。
见状,她将视线落在已经死去的胡娘身上。
被殇魂寄生的宿主?若死去的话,殇魂就会跟着消失,那所带来的异象也跟着消失。
而这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杨镖头等人,雾气散了就证明可?以下山,夜里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
李广满脸激动的走到乔五味面前:“乔姐,这雾气散了,我们也早点离开茶庄吧。”
他怕夜长梦多,耽误一会,那雾气又突然杀了回来。
乔五味却摇了摇头,关于暗室这件事,她还没有开始算账呢。
“韩青。”
可?还没等乔五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丁氏轻声打断,她站起身缓缓走过来,几乎是哀求道。
“乔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五味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丁氏带着乔五味来到院外一个偏静的角落,她也不忌讳的将自己袖口朝上拉去,露出?那满是青紫伤痕的胳膊,随即语气淡淡道。
“这些都是我夫君打的。”
乔五味!!!
丁氏对挨打的事情似早就习以为?常,她拉下袖口,继续说道:“韩青是个好?孩子,好?几次都拦着我夫君,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可?若乔大师将此事说出?去的话,怕是有些不妥。”
乔五味明白了,丁氏是在恳求自己将这件事给隐瞒下来。
“丁夫人可?去过那间暗室?可?知?他虐死多少只?猫……”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丁氏冷声给打断。
“乔姑娘!那些只?不过是畜生罢了!”
第27章
畜生!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直接抹杀韩青所犯下的罪, 轻视他种下的恶果,藐视暗室中那些被虐杀的无辜小?生命。
乔五味看着态度突然强硬的丁氏,忍不住想起那些溺爱熊孩子的家长。
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冷声?反驳:“可这不是虐杀它们的理由。”
乔五味从小?生在道观, 那道观与这座阿茶茶庄般, 只不过前者位于山顶, 后者坐落半山腰,故此山中时?不时会出现的好几只来觅食的野猫,亦或者是别的小?动物。
她忽然想起来师傅曾晒着太?阳给断腿的猫儿上药,忍不住感叹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怎能做出这样的恶事来, 这话碰巧被前来爬山打卡游客们听见。
其中就有人忍不住抬杠:“猫被人弄断腿就恶事,那你怎么还吃鸡鸭鱼。”
而?当时?师傅只用轻飘飘的两个字来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傻逼!
丁氏不曾想眼前的女子会如此执着,眼神晦暗不明, 语气也冷淡几分。
“乔姑娘, 无论如何?,这是阿茶茶庄的事,也是我们韩家人的家事, 如今雾气散了,你们也该立离开了。”
她这话应该够直白?, 傻子也能听的懂是什么意思。
再如何?你只是一个外人,现在阿茶茶庄不欢迎你,快走吧。
乔五味紧紧抿着唇, 脸色有些难看,早知道昨夜就不应该把韩老夫人的尸首带出来, 不然今日就能以寻找韩老夫人的尸首为由, 将韩青所做的恶事揭露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的被动。
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乔五味垂眸,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遮挡眼中所流露的情绪,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想法。
半响。
她开口:“好!我们现在就走。”
丁氏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神情,就像彼此第一次见面时?般。
她语气带着几分感激:“多谢乔大师谅解。”
话落她便转身朝着院子所在的方向走去?,倒是乔五味没抬头,没吭声?,也未跟在丁氏身后,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没多久,杨镖头等人便急忙忙赶了出来,宋滇之走在最后,他抬头看向站在角落旁神情低落的乔五味。
不知为何?,宋滇之忍不住蹙紧那双好看的眉。
他不喜乔五味这副摸样。
杨镖头正边带众人朝着住宿的院子赶去?,边叮嘱道:“待会快些收拾东西?。”
这个鬼地方越早离开越好。
宋滇之走到乔五味面前停下脚步,声?音清润的问道:“阿乔可是受委屈了?”
他在扮演一个好夫君,眼下在关心自己的情绪不高?的娘子。
乔五味摇摇头:“我们也去?收拾东西?吧。”
两人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衣裳一股脑塞进小?小?的包裹里头,被乔五味拎在手中,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衣裳与宋滇之的衣裳放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杨镖头等人早早的站在茶庄大门口等着,李广瞥见乔五味的身影后,立即站在原地欢脱的跳起来挥着手。
亦如孙管家所说的那样,原本围绕在茶庄周边那场诡异的雾气散了,而?眼前的景致也变的开阔起来,只见不远处绿荫成林的峰峦起伏,重叠环绕,似是一座座的青色水晶山,让人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没等众人走远,人群中的陈千峰突然惊呼一声?。
“我给巧妹买的簪子放枕头底下忘拿了。”
李广是清楚那簪子对陈千峰的重要性,便连忙说道:“镖头,要不你们先走,我陪陈千峰去?拿回?簪子,一拿到我们就赶过来。”
杨镖头想了想:“行,动作快点。”
陈千峰连忙点头,随即两人转身朝着阿茶茶庄内赶去?。
在边走边等两人回?来时?,镖车中的人就忍不住开始嘀咕胡娘起来,杨镖头似是想到什么,瞥了眼一直低着脑袋的乔五味,还以为她是因那韩琴的话而?自责。
想到这小?姑娘在阿茶茶庄没少帮助自己,便忍不住开口宽慰道。
“乔姑娘,那韩姑娘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胡娘的死与你无关。”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对上杨镖头那关心的眼神,微微愣了愣。
啊?
杨镖头见状继续道:“这阿茶茶庄中也只有那丁夫人是个好人,其他人良心都被狗吃的干干净净,那胡娘是自作自受,做出这样的丧尽天良之事,她一个妾室能有什么好下场,自裁反而?是解脱。”
“那韩姑娘也颇有心机,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将胡娘的死硬摁在乔姑娘头上,难不成没了乔姑娘,他们做的这些肮脏的事能瞒一辈子不成!”
杨镖头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清韩琴虚伪的本性。
其实乔五味并没有将韩琴的话放在心上,她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杨镖头,离这最近的衙门在哪呀?”
杨镖头面露疑惑:“衙门?”
乔五味点点头,一脸认真:“韩老夫人被活生生封死在棺材中,韩员外又?惨死,我们可是证人,怎么能坐视不管,肯定是要去?报案。”
她准备另走蹊径,韩老夫人死亡真相传开的话,韩青身上定会安上一个不孝罪名,在这样的朝代也够他喝上一壶。
杨镖头犹豫良久:“行!谁让这家人干的都不是人事。”
弑母在世人眼中可是大罪。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不可置信的大喊:“我……我们身后……”
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朝后看去?,随即每个人的脸上皆露出错愕的神情,杨镖头甚至怀疑是看花了眼,连忙伸手揉了揉。
那如轻纱般随风流动的白?蒙蒙雾气不知何?时?出现,将身后的路径遮掩其中,以及身后的树木与那座阿茶茶庄。
杨镖头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雾气不是消失了吗?”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闪过一抹幽光,脸上神情则暗昧不明,而?他更?是与乔五味异口同声?道。
“它不是消失了,而?是藏了起来。”
这就像是黑河村的那场雨,随着殇魂的情绪忽大忽小?,小?到毛毛细雨,让人不易察觉。
在胡娘死后,雾气也跟着随之消失时?,乔五味便怀疑胡娘是被殇魂寄生的宿主,虽心中有许些疑点,但因气恼丁氏的做法,故此没怎么细想。
再者既能安全下山,她干嘛还要继续留下来。
可看到身后那白?蒙蒙的雾气时?,所有事情真相也都开始清晰明了。
杨镖头却一脸不解的问道:“可它为什么要藏起来?”
乔五味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
她信心满满道:“肯定是畏惧我的存在,所以故意藏起来,然后寻机会让我下山。”
昨夜只用一根手指头就击杀殇魂的宋滇之不由陷入沉默。
不过乔五味说的很对,因为畏惧,所以才故意藏了起来。
可让殇魂所畏惧之人并不是她,而?是罪仙宋滇之。
这时?李虎猛的想起来李广与李千峰,满是横肉的脸上瞬间苍白?如纸,他急忙看向杨镖头,张着嘴,声?调发?着颤。
“李广跟千峰,他们两个……”
余下的话李虎不敢继续说下去?,他害怕!
杨镖头下意识看向乔五味,想开口哀求她去?看看,亦或者将这两人给带回?去?,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见识过这雾气的诡异之处,可如果让乔五味去?如此危险的地方救人,未免也太?自私了些。
宋滇之盯着乔五味,漆黑的眸子中露出看好戏的笑意来。
乔五味怎会察觉不到众人的视线皆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的心思她自然清楚了解,去?将还未出现的李广与陈千峰带回?来。
可她久久不动。
乔五味惜命,她不是很情愿的去?冒险。
而?且这只殇魂应是同宿主融洽的极好,不然也不会懂得?隐藏自己,并将它最畏惧的东西?赶出去?。
不对,不是殇魂赶他们出茶庄的,真正幕后者是那名宿主。
这个人太?过聪明,也太?懂的隐藏,知道利用胡娘的死让洗白?自己。
会是一个很强大很危险的敌人。
杨镖头知道乔五味为难,声?音有些沙哑的替她说着话。
“这雾气有多危险大家心里都清楚,上次乔姑娘若能带我们离开,早就带我们走了,何?况在茶庄几日,乔姑娘已经很照顾我们了,我们不能……”
乔五味听到杨镖头那有些哽咽的声?音只觉得?头大,她当时?就不应该心软,就不应该跟他们一起上山,更?不应该挣那二十两银子。
“行了!”
乔五味气恼的打断杨镖头要说的话,她低头从挎包中掏出另外一个夹层的黄符,面露心疼掏出两张黄符出来。
这黄符皆是混着宋滇之鲜血所画出来的符。
“八方符灵听我灵,御金为盾。”
两道黄符无风自燃的瞬间,金光一闪,如同黄金般的光盾将乔五味护在其中,她深深吸了口气,朝着雾气内走去?。
在雾气与金色光盾相碰的瞬间,乔五味能清晰的感觉到雾气正在一点点吞噬光盾上的金光,好在速度很慢,足够支撑抵达茶庄。
她扭头看向宋滇之:“快进来,咱们可是收了杨镖头的银子。”
宋滇之嘴角荡漾出浅浅的笑意,那双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女人,随即抬腿走了过去?。
随着两人消失在雾气中,众人悬着的心也落落了下来,而?杨镖头却不由想起方才所瞧见的一幕。
那宋公子在触碰到雾气时?,好像并没有进到那光盾之中。
他连忙摇摇头,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第28章
浓雾缭绕, 遮蔽住所能遮蔽的一切。
虽有光盾护住自身的安危,但周围可视的程度几乎为零,如果周边是平地还?好, 可乔五味与宋滇之所处的位置是在阿茶山的半山腰。
先不说没看清路踩空摔下山底, 其次若浓雾中藏有别的东西的话, 而无论哪一种处境都极其危险。
想到这里,乔五味开始有点后?悔,怎么一股脑就答应了呢。
她?拽着宋滇之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紧,想了想又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宋滇之垂眸, 就对上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显然?是没有什么好事?, 他?故作疑惑的问道?。
“阿乔可是有事?要说?”
乔五味点点头, 随即硬着头皮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咱们手牵手。”
半响,她?低着头,小心翼翼解释:“这里是半山腰, 如果脚踩空的话会摔下去,手牵手的话会安全?些。”
乔五味向天发誓, 她?绝对不是故意趁机占宋滇之的便宜的,只是在?担心自己摔下去而已。
毕竟男人哪有命重要。
宋滇之慢慢收敛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尽是冷意,漆黑如墨的眼眸更似是不见底的深渊。
乔五味见宋滇之迟迟没有回应, 只以为他?不愿, 也不勉强道?道?:“其实不牵也行,我们看路小心点就好。”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 忽被一只宽大且冰冷的大手给紧紧的握住。
不应该用“握”这个词,而是牵。
紧接着乔五味就听头顶传来宋滇之那清润低醇的声音:“阿乔,是这样?吗?”
她?倒没觉得好害羞的,更不觉得两人牵手是种很亲昵的行为。
乔五味低头看着宋滇之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覆盖其中,只留大拇指在?外?面,她?仰起头,不由蹙紧眉心,并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手怎么那么冰呀,是体寒吗?”
宋滇之:……
乔五味右手下意识紧握宋滇之那冰凉的手,在?察觉到身边男人身体有些僵硬,忍不住继续道?:“你怎么了?”
宋滇之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眸光却极其清冷,他?轻声回应着。
“只是觉得你的手很烫,可是患有什么隐疾?”
如若不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乔无味都怀疑宋滇之这话是故意的,他?心眼小,在?报复方才自己说他?体寒的事?。
宋滇之垂眸,看着被自己紧紧包裹的小手,眸光微微颤了颤。
真的很烫,似是滚热的火石,正?在?慢慢焐热的自己。
乔五味正?牵着宋滇之的手,朝前?一步一步的探去,也好在?有惊无险的抵达了阿茶茶庄。
可不知道?为何,浓浓的雾气只徘徊在?茶庄的门前?,并未朝里头弥散过去。
乔五味似是察觉不对劲之处,立即撒开宋滇之那冰冷的手,朝着那两扇大开的赤红色大门走去,她?紧蹙眉心,目光紧紧盯着缠绕在?两扇赤红色大门中间的那一缕缕厚厚的蛛丝。
从离开阿茶茶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地方似是变成?了盘丝洞。
被撇下宋滇之垂眸瞥了眼空空且带些余温的左手,也不知在?想什么,眼底忽露出?一抹困惑的神情?。
乔五味正?试着用手将这些蛛丝扒拉掉,却错愕发现蛛丝极其强韧不说,还?极其粘手,可若不把蛛丝清除干净,那就没办法进去。
她?伸手从挎包中掏出?两张黄符,直接贴在?这些蛛丝上,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灵,御火。”
两张黄符“腾”的一声被团火焰点燃,并迅速朝周边蔓延去,厚厚的蛛丝被火燃烧成?灰烬时,散发出?难闻的恶臭味。
乔五味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后?背却撞到走上前?的宋滇之的胸膛上,她?看了眼神情?淡淡的宋滇之,小声嘀咕道?。
“怎么觉得不像是殇魂,反而是蜘蛛成?精了呢!”
虽昨夜开天眼看到殇魂留下的痕迹,但从始至终,乔五味都没看到殇魂的影子,反而是碰到韩老夫人亡魂以及快要成?精的黑猫等?。
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垂眸对上乔五味那疑惑的目光,勾起嘴角。
“我记得!”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一下。
乔五味瞬间警铃大作,不由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人。
记得什么?
难不成?都记起来了?
宋滇之那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似是展翅飞走的蝴蝶,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阿乔不是说你那祖师奶曾写过一本游记,那游记中难道?没又提到过,殇魂与宿主融洽之后?,宿主会是随着自己欲望开始异变吗?”
乔五味不由愣在?原地。
异变?
原著中没有提到异变呀?
但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穿书,但却穿到原著的十?几年前?,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我们还?是先进去找李广与陈千峰吧。”
在?踏入茶庄内,瞥见每处都有一缕一缕的蛛丝时,乔五味心里有些发慌,她?现在?十?分确定,这只殇魂绝对要比黑河村的那只殇魂要厉害的多。
乔五味决定了,待会找到李广与陈千峰后?就立马就跑路,至于替天行道?处理殇魂就不是她?这个半吊子符师要做的事?。
可越朝茶庄内走去,就越觉得不对劲。
静!静的让人诡异!
除了两人走路时,鞋底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声音外?,几乎是听不到别的动静,甚至一个下人的身影都没瞧见。
乔五味不敢大意,边朝李广与陈千峰曾居住的院子方向赶去,边警惕四周的风吹草动。
宋滇之则走在?旁侧,神情?淡淡的扫眼那些蜘蛛丝。
这些蜘蛛丝亦如冬日的鹅毛大雪,将茶庄内扑上一层厚厚的白毯,当乔五味急忙忙赶到院中,那鞋底已经沾满厚厚的蜘蛛,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而让乔五味更烦躁的是,李广与陈千峰压根就不在?这院子里头,房间内只剩一张遗落在?地上的黄符。
她?上前?捡起那张黄符,将其拿在?手中,脸上神情?也变的无比凝重起来。
李广绝对不会将这张黄符遗落在?这房间中,毕竟一张二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眼下唯一能解释的是,两人在?赶回房间拿簪子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抓着手中的的黄符朝着院外?走去,她?想去确认自己所猜测的结果,是对的还?是错的?
宋滇之走上前?,同乔五味并肩而行,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的眸色深暗,声音低沉的询问。
“阿乔,你不害怕吗?”
这个询问让乔五味不由停下脚步,面对未知的敌人能不怕吗?可想到挎包中的的黄符,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底气的在?的。
她?嘴硬道?:“还?行,你要是怕就牵着我的衣角。”
宋滇之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随即伸出?手牵起乔五味的衣角。
“好。”
乔五味???
不是,你还?真好意思呀!
阿茶茶庄于对于不熟悉路线的人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偌大的迷宫,想立马找到李广与陈千峰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对乔五味来说,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站在?原地将手中黄符抛到半空中,右手捏手诀。
“天地阴阳,万物有灵,承师门之令,以符引路。”
空中的黄符瞬间凌空而立,迅速的朝前?飞去,乔五味连忙追赶过去,她?并未察觉宋滇之早已松开手,不急不慢的跟在?身后?。
随着黄符左绕右绕,地面上的蜘蛛丝也越发厚,踩在?上面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忽然?从前?方窜了出?来,在?看到乔五味的瞬间,宛如瞧见救命稻草,连忙朝她?扑了过去。
“乔大师!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娘!”
在?听到是韩青的声音,乔五味整个人都呆愣住。
眼前?的韩青左半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抓伤,三道?狰狞的伤口朝外?翻去,看起来极其的瘆人,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惊吓的缘故,整张脸苍白的可怕,身上更是布满细小的伤口,伤口渗出?的鲜血,故此远远看去似是个血人。
韩青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对着乔五味哭着道?:“我娘,我娘被怪物抓走了!”
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她?不确定问道?:“你说的是丁氏?”
眼下韩青哪还?顾得跟她?争辩什么:“对,你走后?没多久,那诡异的雾气又将茶庄包围,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怪物,忽然?将我阿娘给掳走了,紧接着就是孙管家,韩琴,还?有我……”
他?似是想到什么恐惧的事?情?,身体不由自主的发颤。
乔五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亦或者是韩青说错,毕竟她?怀疑被殇魂寄生的宿主就是丁氏。
下人皆说丁氏心肠好,不苛刻他?们,加上对封棺之事?也是有问必答,没有特意遮掩什么,整个人温温和和的,极好相处。
故此一开始乔五味并未怀疑丁氏。
直到在?下山时,想起韩员外?的死有问题,她?才忽然?觉得丁氏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韩员外?的身体是被分成?一块块,又被摆成?那副诡异的样?子,样?子极其可怖,丁氏却丝毫不惧,并走进去放声大哭,乔五味只以为两人夫妻关系极好,才会这般。
后?来丁氏露出?那被打的满是青紫痕迹的手臂。
其次就是杀死韩员外?的凶手,乔五味误以为是胡娘,操控殇魂虐杀了韩员外?,可胡娘嫌疑排除,那只剩下丁氏。
但现在?丁氏却被怪物抓走了!
如若那只怪物是殇魂,那么被殇魂寄生的宿主又会是谁?
第29章
见乔五味迟迟没有回?应, 韩青只能正?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沾满血手的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他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报应, 报应韩家所有人所做的恶事。
后悔、恐惧、不安与无助的情绪涌了上来, 亦如一把钝刀正?慢慢割着心口处的血肉, 让人痛苦到窒息。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一脸的狐疑看向?韩青:“你说怪物抓走了所有人,可为什么只有你逃了出来?”
韩青立即就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 露出那张被毁容的脸, 眼中带着少许的愤怒,但很快韩青便冷静了下来,自己的确可疑。
明明那么多人,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韩青神情迷茫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只是在逃跑的路上,被那只怪物给盯上,当时吓的双腿发软站在原地, 直至脸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后?,才疯了般朝前逃跑。
或许是熟悉茶庄的缘故, 竟然甩开那只怪物,随即就碰到了乔五味。
乔五味见韩青是这的不知情,也便?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她抬头看向?黄符消失的方向?,边越过韩青朝前方走去, 边开口道。
“韩青, 我是为了李广与陈千峰去救人,不是因为你的哀求, 毕竟你在暗室做的那些事,让人挺作呕的。”
乔五味毫不掩盖自己对他的厌恶,而这番话?也让韩青猛的瞪大?双眼,他伸手想抓住乔五味的衣角想开口解释什么,却不曾想抓了个空。
空荡荡的院外只剩下跪坐在地上的韩青,他低着头呆愣愣的看着那沾满鲜血的双手,脑海中不由想起阿爹落在阿娘身上的拳脚,祖母刻薄且磋磨阿娘的画面,以及韩琴用锋利刀刃划破发出凄厉惨叫的猫儿?皮肉时,自己站在旁侧兴奋享受这血腥的一幕。
韩青知道自己连畜生都不如,可阿娘是无辜的呀!
他似是想到什么,连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乔五味所离去的方向?赶去。
此时乔五味正?随着引路的黄符来到一间“白雪茫茫”的院前,黄符则化为黑色的灰烬,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她低头看了眼沾满鞋底的白色蜘蛛丝,微微蹙眉,随即错愕的发现宋滇之?的鞋底竟无比干净,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你鞋底这么干净?”
虽然大?敌当前,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合适。
宋滇之?一脸无辜的应道:“许是这双鞋要贵些。”
乔五味没吭声,只是暗暗想着等处理完这破事,去唛城也给自己置办几套好衣裳,反正?放在挎包中的钱多着呢。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李广跟陈千峰救出来。
乔五味一脸严肃的看着正?前方荒废的院子?,那门口的两扇门早已被风雨腐坏的半倒在旁侧,是那白色的蜘蛛丝将?院门口给死死封住,让人无法窥视院里?头到底是怎么样的场景。
两侧的院墙更是蜘蛛丝给覆盖,如同长着白毛的霉豆腐块,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不少碎丝正?随着风轻轻摇摆着,就像是一只又?一只白嫩手指。
乔五味右手迅速捏手诀:“八方符灵听我灵,阵!”
话?音落后?,十张黄符迅速从挎包中钻了出来,左右各五张漂浮在她的两侧。
十张是乔五味唤符数量的极限。
她看了眼身后?的宋滇之?,开口叮嘱道:“你就呆在这,别进去。”
乔五味一半是担心,一半是不想这中看不中用的宋滇之?拖自己的后?腿。
“御火化蝶!”
只见左侧三张黄符正?中间迅速钻出一群艳红色的火蝶,它们身姿漂亮灵动,挥着翅膀轻盈的落在门口那厚厚的蜘蛛丝处,随即将?其点燃。
而让乔五味没有想到的是,等火焰消失后?,那蜘蛛丝竟毫发无损。
看来三张黄符的威力不大?,不足够烧毁这些蜘蛛丝。
“御火化蛇!”
右侧的五张黄符的边角瞬间无风自燃,虽已燃之?殆尽,但中间那拳头大?的火焰却依旧停留半空中,那团火焰逐渐形成?蛇头形状,它在半空中朝前呈“S”扭动,身形也随之?变大?。
火蛇如同狩猎般盘旋在那蜘蛛丝上,随即开始用力勒紧。
待难闻的恶臭味飘过来时,火蛇与门口的蜘蛛丝也消失不见,只有地上那一滩黑色的灰烬,与此同时乔五味也看清楚院内的情况,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
院中的屋子?已经被蜘蛛丝筑成?了巢穴,左右两侧各有三个如成?人大?小蜘蛛卵,如心脏般正?在“咚咚咚”的跳动着,透着那层米白色的薄膜,乔五味能清晰的看到里?头所孕育的东西。
那都是人,许是蚕卵中是有液体的缘故,正?呈蜷缩的姿势漂浮蚕卵中间,诡异的是,他们后?背多出了一根脐带,正?紧紧连接在白色的薄膜处下方。
乔五味不确定,这些蜘蛛卵是要孵化,还是作为食物。
她侧目看这不远处的漆黑巢穴,如果不是估计李广跟陈千峰以及茶庄被掳走的下人们,真的很想给烧的干干净净。
犹豫良久,乔五味再次唤出黄符漂浮在身侧,这才鼓起勇气朝那巢穴方向?走去。
院外。
宋滇之?神情淡淡的看着乔五味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抬腿走到院内。
他上前靠近其中一枚米黄色的蜘蛛卵,浑身散发深戾冰冷的气息,也不知是蜘蛛卵内的东西察觉到不安,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珠子?猛的睁开,锋利的利爪直接透过了那层白色黏膜,朝宋滇之?的脸上袭去。
怪物的动作很快,但宋滇之?更快。
只是瞬间,那只青灰色的手臂就被整齐的切断,红色的鲜血瞬间从伤口喷溅而出,但诡异的是,宋滇之?明明离的那么近,喷溅出的血液并未溅落一滴在身上。
他眼帘低垂,看着那沾满绿色液体的断手,漆黑的眸子?泛着凛冽的寒光。
“真臭。”
语气沉冷,带着厌恶。
乔五味侧目了眼那用蚕丝筑成?的巢穴,待收回?视线后?,薄唇轻启。
“借朱雀之?炎,诛!”
何为仙,一言之?力可撼天震地。
只见苍穹之?上陨落六朵巴掌大?的火莲,正?轻飘飘的落在蜘蛛卵之?上,这些怪物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诛杀。
此时进入巢穴内的乔五味并不知外面发生什么,她正?站在三岔口处露出纠结的神情。
兴许是这些蜘蛛丝的材质毕竟特殊,在外面看里?头漆黑一片,可进来没没走多久,四周却散发出绿莹莹的微光,将?道路照的通亮。
巢穴内的空间并不拥挤,甚至很宽敞,而且踩在地面上有种踩在地毯上的感觉。
这一路上乔五味并未察觉不对劲之?处,直至抵达三岔路口面前,她试过用黄符引路,不曾想黄符也徘徊在半空中,似乎三条路都想选。
犹豫片刻,乔五味点兵点将?,最终朝中间那道路走去。
可显然她的运气并不怎么好,没走多久就听到正?前方出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那道声音很耳熟,似是丁氏发出来的。
而紧接便?传来咀嚼血肉的吞咽水声,以及锋利牙齿啃咬骨头所发出的“嘎吱嘎吱”动静,在这巢穴中显的极为大?声。
乔五味不由停下脚步,神情逐渐凝重,她不确定丁氏是不是已经遇害了,但能确定的是,正?前方极其危险。
早知道用宋滇之?鲜血混合的朱砂多画些黄符防身了。
乔五味继续朝前走,可还没几步就察觉不对劲,猛的朝后?退几步,只见地面上猛的出现一双双青灰色的手,若是被抓住脚踝,应是会被拖拽进这蜘蛛丝中活活憋死。
她迅速捏手诀:“御雷凝箭。”
邪祟之?物最畏惧雷电。
无数支带有雷电的箭羽直接将?前方那密密麻麻的手掌心给射穿,并死死的钉在蜘蛛丝底下,并一起消失不见。
看来是里?面的殇魂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其实乔五味心里?很清楚,自己只要踏入巢穴之?中,便?没有任何后?退路,要么诛杀这只殇魂,要么就命丧于此。
她小声呢喃道:“以后?再也不做这么亏本的买卖了。”
没走多久,她便?抵达巢穴的最深处,只见面前方的正?空悬挂着一张苍白色的巨大?蜘蛛丝网,那李广与陈千峰被捆绑成?粽子?般,只露出个脑袋,各自被一根蜘蛛丝的给吊在半空中。
在蜘蛛丝网正?中间是一具穿着里?衣,头发散落看不起脸的女尸,从被啃食的腹部,以及缺失的两条腿来看,应该是刚刚死去。
乔五味不由想起方才丁氏凄厉的惨叫声,很难不怀疑那具女尸就是她。
只是,蜘蛛网上的食物还在,那只殇魂又?藏在哪里?呢?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蜘蛛丝网的最顶端,那漆黑不见五指的的深处,正?露出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
随着巨大?的蜘蛛网轻微晃动,一只又?一只的怪物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待乔五味看清这些怪物的真面时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窜到天灵盖,让她毛骨悚然。
八只苍白纤细的长手从腹部两侧伸张出去,那长度极其的夸张且诡异,却能让这群怪物轻松的站在蜘蛛网上,它们头发凌乱的散落着,遮挡大?半的面容,只露出猩红色的眼珠子?以及裂开到耳边的嘴。
但乔五味依稀能认出来,其中有一只怪物就是昨日过来找她求符的小侍女。
显然这群怪物皆是由人转变而成?的。
第30章
乔五味谨慎向朝后退了几步, 爬行在蜘蛛网上的?那些怪物,用八只苍白纤细的长手抓着蜘蛛丝迅速散开,呈弧形将她包围其中。
就连唯一的退路也被只倒挂下来?的?怪物给拦住。
乔五味捏手诀的?右手微微发颤, 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趁着这群怪物离自己距离还不是很近, 立即开口?道。
“八方符灵听我灵,御土为偶!”
她用的?是从挎包夹层中,混有宋滇之鲜血的?朱砂所画制的?符,比漂浮在身侧左右上空黄符的?威力要大一些。
何况御土为偶又极为特殊。
随着黄符自?燃, 乔五味身后迅速出?现?与?她相貌穿着一模一样的?土人偶,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人偶双眼无神,动作也有些迟缓。
乔五味是第一次使?用这个符咒, 原以为不会成功呢。
土人偶是没有自?主意识, 故此唤符的?威力也继承主体的?一半,但这样也足够了,好?过一对多。
她迅速从挎包中抓住大半黄符, 也不心疼的?分给身后的?两名土偶手中。
这群怪物似也不蠢,它们并没有急的?动手, 而是悬挂在白色蜘蛛网上,亦或者藏在黑暗角落中,露出?那双猩红的?眼眸, 目光死死盯着乔五味。
直至一滴腥臭的?液体从上空坠落下来?,将?地?面腐蚀冒着黑色的?烟气?的?瞬间?, 这群怪物才突然一起扑了上去。
“八方符灵听?我灵, 御雷凝箭。”
全身裹着雷电的?箭羽如一场阵雨,以乔五味为中心, 呈圆形落了下来?,有几只躲闪不及时的?怪物被箭羽射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随即拼命的?挣扎起来?,余下的?怪物并没有被吓退,它们有些隐入黑暗中,只留下一双双红色的?眼眸,有些则扑向惨死的?同伴,张开嘴露出?锋利的?尖牙,如同野兽般疯狂的?吞噬着它们的?尸体。
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在这巢穴之中,乔五味不敢分心,方才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从她进来?就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
想必是藏在黑暗中,那只被殇魂所寄生的?宿主。
这个才是最大的?危机。
乔五味看向正前方那张巨大的?蜘蛛网,见有几只怪物正朝着李广与?陈千峰所在的?方向爬去,她立即道。
“八方符灵听?我灵,御火化蝶。”
话音落后,一大群由火焰组成的?蝴蝶扇着翅膀迅速朝李广与?陈千峰方向飞去,将?两人团团护在其?中,有只怪物想靠近,几只火蝶迅速窜去,并落在怪物那凌乱的?长发上,火焰点燃长发,灼热的?高温更烫的?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并试着用那诡异的?手将?其?拍灭。
与?此同时,乔五味两侧上空的?黄符已是一张不剩,就在她开口?准备召符时,一团白色的?蜘蛛丝迅速从上空袭来?。
“承师门之令,以符为引,唤朱雀!”
乔五味是故意露出?这样的?破绽来?,就是为了等藏在黑暗中的?“宿主”出?手,在给两侧木偶黄符时,她偷偷从夹层中拿出?五张特殊的?黄符,并放在袖子中藏起来?。
就是为了赌这一把。
显然,乔五味赌赢了!
随着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黄符迅速消散,一只全身散发炙热火焰的?朱雀出?现?在乔五味正前方,它的?出?现?也彻底照亮整个巢穴。
而在乔五味抬头想看清楚“宿主”的?相貌时,却对上两双猩红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她忽觉得自?己全身无法动弹,一股莫名的?窒息感正死死的?压迫着自?己。
今日操控这些符文的?乔五味本就有些体虚,瞬间?单膝跪了下来?,她死死的?咬着牙,并将?希望寄托在被唤出?来?的?朱雀身上。
只是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乔五味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
竟是丁氏!
她不由扭头看向那张巨大蜘蛛网的?正中央,那具残破的?尸体还悬挂在那。
似是知晓乔五味心中所想,丁氏歪着头,发出?清脆的?笑声。
“那是韩琴那丫头的?尸首,我的?孩子们很喜欢她呢。”
眼前的?丁氏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她全身皆被覆盖殇一层细微的?黑色绒毛,双腿化为蜘蛛般的?腹腔,只有上半身还维持着人的?形状,但细看却发现?她腹部两侧生有密密麻麻的?苍白纤细的?长手,其?中八只正趴在白色的?蜘蛛网上,余下则紧紧贴着腹部,彼此双手交叉,白色的?指尖如同触须般在那轻轻颤动着。
脸部倒也没多大的?改变,唯有眉毛下方多了双眼睛。
乔五味被丁氏的?四双眼睛紧盯,故此全身无法动弹,甚至一句话都极难蹦出?来?。
随着那苍白指尖迅速挪动,丁氏如同节肢动物般爬行下来?,她走?上前边轻轻的?抚摸乔五味那嫩滑的?肌肤,边疑惑问道。
“乔姑娘,我都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怎么还在阿茶茶庄呢?”
丁氏忽想起什么,两双红眼的?眼眸露出?疯狂的?神情?来?:“昨夜你杀了我阿爹阿娘,你怎可这般狠心待我呢。”
乔五味在心里面骂骂咧咧了起来?,这口?大锅她可不背,昨夜她除了宋滇之外,并没碰到任何活人,怎么能污蔑自?己呢。
丁氏缓缓凑近,轻轻嗅着乔五味身上传来?的?香气?,语气?忽变的?哀怨起来?。
“韩郎,我替你生儿育女,你瞧我们的?孩子多可人,但你为何要做个负心汉呢?”
乔五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丁氏这是精神不正常,将?自?己误认为成韩员外?
那方才那句话岂不是……
“阿青,阿娘把你重新吃进肚子里,这样你就不会跟那小贱人学坏了。”
丁氏歪着头,那两双赤红的?眼眸中尽是温柔,嘴角也在慢慢裂开。
在这生死关头,乔五味几乎是用尽身上力气?大喊道。
“诛!”
盘旋在上空的?朱雀听?到指令后,立即俯冲而下,察觉危机的?丁氏迅速放弃吃掉乔五味的?念头,八只手迅速挪动朝旁边挪动,原本藏在黑暗中的?那些怪物则急忙挡在丁氏的?面前,好?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没有那双赤红眼眸的?注视,乔五味终于能喘口?气?,她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而下,目光却紧紧盯着快走?投无路的?丁氏。
眼看朱雀的?火焰快要触碰到丁氏时,韩青竟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毫不犹豫的?挡在丁氏的?面前,承受住朱雀的?这一击。
朱雀乃是四方守护神明之一,诛杀邪祟的?威力自?是强大,可在击杀凡人之后,却瞬间?消散化为点点火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乔五味呆愣在原地?,而疯魔的?丁氏似是恢复了几分清醒,腹部伸出?一双手紧紧抱住口?中不断吐出?鲜血的?韩青。
“青……青儿。”
韩青语气?虚弱,却又带着几分笑意:“阿娘,这次青儿护住你了。”
随即他才缓缓的?闭上眼。
丁氏察觉到韩青身体逐渐冰冷,如鲜血般的?泪水顺着眼眶滚落下来?,砸在韩青脸上那狰狞翻起来?的?伤口?处。
她痛苦的?凄厉的?哭喊道:“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丁氏如同珍宝般将?韩青轻轻的?放置在地?上,随即抬头恶狠狠的?看向不远处的?乔五味,不等乔五味起身列阵召符,一缕白色蜘蛛丝迅速将?她紧紧包裹住,只剩脑袋露在外面。
蜘蛛丝慢慢收紧,乔五味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挤压成碎块,一双纤细苍白的?手忽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紧接着颈脖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在昏死过去的?瞬间?,乔五味想起挎包内还一百多两银子还没花呢!
好?不甘心!
“小姐,小姐,你快下来?!”
“这要是被老爷夫人发现?,定是要打死奴才的?。”
焦急的?呼唤声将?乔五味从黑暗中唤醒,她艰难的?睁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树上,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手臂粗的?树干上,正将?手中的?幼鸟放回巢穴之中。
在看清女子的?相貌时,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
那是丁氏!
准确点来?说,是年轻的?丁氏。
乔五味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丁氏身侧看着她从树上摔落到年轻的?韩员外怀中,她尝试着离开,可没走?多久,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到丁氏的?身边。
在游离丁氏身侧的?过程中,乔五味才知晓阿茶茶庄真正的?主人并非是韩员外,而是丁氏的?爹娘。
她当时就惊了!
敢情?韩员外是个倒插门!
随着韩员外与?丁氏成婚没多久,丁氏爹娘出?意外去世,韩员外接管阿茶茶庄,并在丁氏生下一子时,将?怀有七月身孕的?胡娘接回庄中。
因胡娘两人起了争执,乔五味看到韩员外的?拳脚第一次落在还在丁氏身上。
明知道自?己触碰不到实体,可她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韩员外这个畜生甩好?几个大耳光。
妈的?!狗东西!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乔五味看着丁氏脸上那灿漫的?笑容消失,灵动的?眼神变得麻木,看着幼小的?韩青鼓起勇气?挡在自?己阿娘面前,而后又畏惧父亲的?权威退缩在门外,也看着还活着韩老夫人是如何磋磨丁氏,以及胡娘趾高气?昂的?讥讽丁氏为蠢货,自?己爹娘怎么死的?都不知。
这座阿茶山是丁氏的?嫁妆,本是片快乐的?方土,可不知何时起,却成了她的?噩梦,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人困死其?中。
在了解丁氏的?过往,乔五味心中无味杂陈。
直至今年的?清明时分,她一人孤零零的?跪坐在阿爹阿娘前哭泣时,身上那悲痛以及懊悔的?所产生的?欲望,吸引来?两名没有五官的?殇魂。
这次丁氏起身离去后,乔五味并未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给拽过去,只是她的?耳边响起一声叹息,随即听?到宋滇之那清润低醇的?声音。
“阿乔,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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