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行鲁一开始听到宋戎说要去潜北求亲,他不认为此举可行。
但看到宋戎准备了礼帛,还要带上赵夫人一同前往,其正式程度让他知道督主这是来真的。
胡行鲁想了想,也说不定能行呢,之前席五姑娘怎么看都是不带掺假的一片真心,也许是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小姑娘在闹别扭。
别家不会在大事上纵容闺女如此胡闹,席家却是有可能的,他家对幺女的溺宠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是以,也许五姑娘等的就是他们督主的主动低头,给个台阶兴许就下了,毕竟督主以前对人家姑娘确实不上心,总是对方上赶着献殷勤,如今拿乔一番,算是在联姻前挽回些面子。
胡行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连潜北攻打四造都有可能是做给他们看的,为了展示潜北的实力,不被良堤小瞧了去。
难得,督主愿意主动一回,不像以前都是他催着,本尊愿意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胡行鲁燃起希望的上路了。
今年的彩食节,席家大开府门,各院的卫尉、城中的大户、书香人家、以及得脸的家奴都可府内欢宴,席府一时热闹非凡。
不像上一世,席姜现在不喜热闹。她先斩后奏替席家迈出了第一步,后面诸事父兄自会挑起大梁,后续之事都在顺理成章地进行着,不用她事事都盯着。
像这种抛头露脸联络感情笼络各方的事情,更不需她出面。
她想着先前被心魔所误,在大嫂面前失了态,恐引起误会,她拿了好玩的去到大哥的后院。她本就喜欢小孩,她是看着淼淼长大的,对这孩子有感情。
刚走到大嫂院门口,就见二哥让淼淼骑在他脖子上往外走。席姜一顿足,这一大一小就走远了。
席姜看着福桃手里托着的给淼淼带的东西,还是迈步进了院子,大嫂随大哥去了四造月余,她们也好久未见了,来都来了,正好说说话。
田阿陈性子沉静,说话做事如涓涓细流,哪怕是上一世十七岁的席姜见了她,都会不自觉地沉下心来。
家里本有两位嫂子,三嫂生病年纪轻轻就没了,偏三哥与三嫂青梅竹马感情笃深,自那之后三哥连院子都不常出了,更是说出再不续弦的誓言。
他说这话时,家里人只当他是太过伤心,席姜却知道,直到席家出事三哥赴刑场,他都没有再娶,履行了誓言。
而二哥,席姜对他不多的记忆里,父亲为他说过亲,但他虽事事都听父亲的,唯娶亲一事上非常执拗,一直在推托。
至于四哥,若不出意外,历史没有大的变动,他该是明年娶亲。
席姜想着这些事,走到了屋外,唤了一声大嫂就进去了。
田阿陈在绣东西,看到席姜来,她放下迎她。
“嫂子在做什么,绣花吗,哥哥不是说你眼晴不好,今日有些阴,屋里暗,你小心眼晴。”
席姜说着,就与她大嫂一起坐了下来。
田阿陈刚坐下就把东西收了起来,柔声道:“你说得是,不该绣的。”
席姜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发现,以前只知大嫂性温,这次细品,她不光是温柔这么简单,她好像有些小心翼翼的,在自己家里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
回忆里,大哥与大嫂相敬如宾,大哥也不是暴脾气的人,爹爹向来不管大哥屋里事,对长媳也没什么不满,加上又没有婆婆,大嫂不该是这副样子。
“这是我拿给淼淼的,快让他试试。”
田阿陈:“淼淼被二郎带去玩了。”
席姜借机问出:“从没听说二哥还会哄小孩。”
田阿陈抬起头:“你叫他二哥?”
席姜改称呼很久了,父亲与哥哥们粗枝大叶,听到后都没什么反应,没想到大嫂听了出来、问了出来。
席姜:“那不是小时候总是叫不好‘二哥哥’才改的,现在大了自然改了回来,是听着别扭吧。”
田阿陈马上道:“没有没有,你怎样叫都好,兄弟姐妹间这有什么别扭的。”
那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的样子又来了。
席姜接着问:“二哥常带淼淼去玩吗?”
田阿陈想了想:“嗯,我也没想到二郎会是个喜欢孩子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小孩咯咯笑的声音,席姜朝外望去,就见席觉在院中正给淼淼打悠,他眼神温柔明亮,看得出来是真喜欢淼淼。
席姜想到一个月前,她被席觉当面质问没有把他当成家人、区别对待的一幕。此刻看着二哥如此对待淼淼,他是真的有把席家当成自己的家,把席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吧,席姜忍不住汗颜。
忽然不想被二哥发现她也在,但下一秒,叔侄两个就进了来。
席觉看到席姜也在,脸上的笑意收去了几分,自上次她送来地契房契他们就没怎么说过话,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没有多余的话。
“五妹妹也在啊。”他道。
席姜:“我拿了些玩的给淼淼。”
席觉忽然正色道:“你该去前面看一看,宋戎进府了,带着赵夫人。”
席姜一楞,宋戎来并不稀奇,他一是来探潜北的底,二是来谈判达成共识的,但带赵夫人来是何意思?
席姜想到了什么,她让福桃把东西放下,与田阿陈道:“大嫂,我去前面看看,过会儿再来找你叙话。”
她一走,席觉向淼淼保证了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后,也告辞了。
他刚出屋,就听屋中田阿陈让人把席姜送来的东西收好,并特意嘱咐,哪些不爱坏且不贵重的可以拿给淼淼玩,不结实的贵重的不要拿出来,好好收着,要保证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看都是好的。
席觉向屋内投去了心疼的一眼,他们倒是同命,皆在席家活得小心翼翼,隐忍克己。
良堤宋督主一到,席家宴席的重心自然转向了他,席兆骏专门把这母子请到了中堂。
一路上,胡行鲁都在悄悄感慨,早知席家有钱,却不想如此富有。如今他们拿下四造更是锦上添花。
无论私下有多龃龉,宋戎都是席家的坐上宾,不仅席兆骏做陪,席亚与不爱出屋的席奥都跟来中堂陪客。
“怎还劳夫人跑这一趟,实不敢当。”席兆骏对赵氏客气道。
“早该过来的,今日正好赶上节日,过来讨个喜庆热闹。怎么不见五姑娘?”赵氏说着说着问起席姜。
席兆骏:“今日过节,她贪玩,谁知跑哪去了?”
这话刚说完,席姜就来了。
席姜第一眼没去看宋戎,反而与赵夫人对了个正眼,这老太太还是那样,笑面虎。
宋戎自席姜走进来,就再没移开视线,他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她了。她看上去还是那样,明媚娇艳,但细看还是有了变化,整个人素雅了很多,说不上来的多了一股飒然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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