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粗茶淡饭,吃一两顿还可以,第三天池宴许便决定接受谢淮岸的建议,打算下山,回去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了。
不习惯在山里吃糠咽菜的还有京城来的云公子。
古鸣寺虽然以最高的规格——每天两顿饭,招待他了,但是在这里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还有许多蛇虫鼠蚁。
云子衡也决定离开。
池宴许下山的马车便被云子衡的马车堵在了路上,本来山中小道就难通行,他堵住的还是最窄的道,进退两难。
池宴许派人下去交涉,云子衡却不让。
他倒也不是故意要堵在路上,而是在为难谢淮宝了。
派人去交涉不成,池宴许要亲自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看到衣冠楚楚的云子衡,坐在紫檀木雕成的椅子上,拿着把扇子,扇来扇去。
而他对面站着的则是背着竹框的谢淮宝,池宴许过去的时候,云子衡正在出言调戏谢淮宝,谢淮宝道:“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羞辱我。”
“怎么能算羞辱了?你出来卖,我愿意买,顺便还顺道载你一程。”云子衡挑了一下额角的流苏刘海,笑容邪魅。
谢淮宝简直要被气坏了,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好胡说八道,我只是卖草药,你才出来卖,你全家都是卖的!”
云子衡身边的护卫立即想要上前,云子衡立即抬手制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你看你,忍不住摸我,还说对我没兴趣。”
“……”池宴许听到这些都无语了。
他应该躲在自己的马车里,不该在这里,耳朵脏了。
不过云子衡也真是贱得慌,被打了还要凑上去,不过他却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对谢淮宝这般。
云子衡又道:“若是你不上我马车,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
谢淮宝脸色阴晴不定,又有些动摇,他前几天就上山采药,不小心崴了脚,昨天晚上在庙里留宿,遇上这个风流的公子,见他是个哥儿,就开始出言调戏,轻佻得很。
他今天一早就离开了庙里,却因为脚疼,走的一瘸一拐,然后又遇上了云子衡。
他心里是想搭个顺风车的,可又觉得这人实在可恨。
云子衡似笑非笑的看他,谢淮宝心中天神交战。
若是再稍微拉扯一番,谢淮宝便会答应。
只是池宴许看不明白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他们现在沉默了,就是他开口的好机会。
池宴许清了清嗓子,打招呼道:“你们好啊,能不能让我马车先下山去?”
谢淮宝猛地抬头,看到池宴许,惊骇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上山礼佛。”池宴许平静回答。
谢淮宝脸色阴晴不定,这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因为上次把池宴许告上衙门的事情闹得全城皆知,加上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导致众人对他的商品敬而远之,生怕自己也被告上衙门。
导致他的生意一落千丈,东西卖不出去,坏了,父母还舍不得丢,在这个年代,能吃上一口饱饭都是奢侈,所以他们背着谢淮宝吃了变质的食物,生病了。
谢淮宝虽然觉得他们蠢笨愚昧,却也不能看着他们病死,于是就上山采药,运气很不错,第一次上山就挖到了百年人参,卖给了城中大户,赚了一百两银子。
这也让谢淮宝相信了一点,他肯定是天道宠儿,幸运会一直眷顾自己的。
不过这次他受伤了,池宴许驾着马车而来,他决定前事先摆一边,搭他的顺风车下山,避免被油腻男纠缠。
“你来得正好,顺路带我下山。”谢淮宝道。
池宴许像是没有听清一般,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谢淮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道:“你顺路带我下山。”
池宴许道:“什么?你干嘛坐我马车,我马车可塞不进你。”
池宴许拒绝的果断,又说:“你刚刚没有听到这位公子说要载你吗?万一我带你上车,他记恨我,堵着我马车不让我走怎么办?”
“你就是不想载我!”谢淮宝气道。
池宴许点点头,道:“是啊。”
谢淮宝气的脸都青了。
云子衡听了池宴许话,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见他第一眼便不喜欢,在知道他是谁之后,心中便更讨厌了,他本听他的要求,便打算不理会,怎么可能给他让路?
“你的马车,被我征用了,护送宝儿下山。”云子衡趁机发难。
池宴许听了这话,反问道:“为什么征用我的马车?你自己不是有吗?”
云子衡看了一眼谢淮宝,谢淮宝果然不再用那种桀骜的眼神看自己了,反倒有几分感激在里面,清冷的哥儿也有化作一团水的时候。
云子衡哼笑一声,道:“区区乡野小地主,还敢质疑我?”
“……”池宴许被他狂傲的话逗乐了,他素来无法无天惯了,谁能跟他这么说话,他不由问道:“那,敢问阁下是谁?凭什么征用我的车?”
“平南王世子,云子衡。”云子衡这话掷地有声。
池宴许听了之后,挑眉道:“没听说过,柿子,这个季节有柿子可以吃吗?”
“公子,柿子一般都是秋天才成熟,软软的才好入口,不然巴嘴。”芸儿解释道。
“原来是软柿子好吃,硬柿子恶心啊。”池宴许道。
云子衡哪里听不出他夹枪带棍,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云子衡在外带着两个侍卫,上前要拿人,却被周升三两下打倒,云子衡面子挂不住,咬牙切齿的看着池宴许,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会后悔招惹我的!”
“世子可能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强龙难压地头蛇。”池宴许扬唇笑道。
云子衡脸色铁青,回忆里那个宴礼,在他的地盘,把他揍了,还说:“你以为在你的地盘,我就不能动你?”
这一家人,太无法无天了。
云子衡咬牙切齿,道:“你别想让我给你让道,除非你愿意载宝儿下山。”
虽然丢了面子,但是最后的尊严还是要维持住。
道路被他占着,他就不信他不想走。
池宴许眯了眯眼睛,看着横行在路中央的马车,皱了皱眉,看向谢淮宝,问道:“你确定要坐我的车?”
“没错。”谢淮宝扬了扬下巴,也知道池宴许肯定走不了。
池宴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又看了看这两人,真拿他们没办法,道:“好吧,马车让你坐,你们可以让道了吗?”
云子衡心中的气稍微舒了一些,也在自己意中人的面前长了些脸。
他上了马车,安排车夫往前驾去。
谢淮宝一瘸一拐的上了池宴许的马车。
池宴许的马车装饰的很不错,里面有吃有喝还有书,垫子很软,就算赶路一天都不会觉得过于疲乏。
谢淮宝上车后,掀开帘子,对池宴许道:“你不上来吗?”
“你好好待着吧,我不习惯跟人共乘一辆马车。”池宴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谢淮宝心里更得意了,大发慈悲的露出一个笑脸,道:“你早这样,我们也不会闹出这么多误会。”
“是啊。”池宴许点点头。
早知道就不跟你们废话的。
谢淮宝抱着自己的草药,坐在马车里,等着舒舒服服的下山去。
不过很快,就感觉马车头往下一沉,他屁股颠了一下,掀开帘子往外看,马车前头的两匹马儿竟然卸了车子,池宴许敞袖束了起来,前裾别在腰带里,踩着马镫,被丫鬟扶着上马。
谢淮宝顿时急了:“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坐车么?我骑马。”池宴许回头道。
“什么,你怎么可以骑马?”谢淮宝忙问道。
池宴许一笑,道:“因为我会骑马。”
“你马车不要了?”谢淮宝不信,这么好的马车,他竟然不要了。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由一笑,道:“送你了,你扛回家吧,我,多的是。”
“驾!”池宴许一挥马鞭,枣红色的马儿扬起蹄子,朝着山下跑去。
芸儿也骑上了马,周升本就骑着马车护卫在一边,也趋马跟上。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山野小路中。
扬长的风吹起池宴许的墨发,绿野中如风般的影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肆意洒脱,无拘无束。
回去后,池宴许回想起此事便乐不可支,觉得自己简直聪明到了极致,甚至想要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气绿了云子衡,气白了谢淮宝。
池宴许觉得自己这话似乎还挺工整的。
他立即提笔写下来,随后想到了金玉楼,便又拿着笔,给远在西北的二哥写了一封信。
说起来真是奇怪,二哥小时候一直想要当一个才高八斗才华横溢的文静美男子,还说要去鹿鸣书院读书,怎么最后却选择去从军了?
虽然,他打人确实很疼!
谢淮宝被气哭了,怎么会有池宴许这样的人?
而且他腿扭了,云子衡的马车也走远了,他追不上。
好在,他最后被古鸣寺的小师傅带回去了,回到山里又冷又饿又委屈,随后便看到了谢淮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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