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焉这两天没课,但下周四有门随堂小测,正是她在期中考交了白卷的法理学。
一连几天,洛焉直接把自己关进书房,开始一个头两个大地背那些基础理论。
天知道,她当初高考选理科就是因为讨厌背书。
但无论如何,就算宋以宁说她就算交白卷也没人敢给她挂科,洛焉还是无法允许自己手里出现那种见鬼的成绩。
更何况,她和宋以宁还有些不同。宋以宁是真正的天之娇女,万千宠爱,无论做什么都有家人全权兜底,但她如今的“家人”却恨不得将她敲骨吸髓。
按照洛老先生的遗嘱,洛焉要继承洛家家主的身份,必须等到大学毕业。
如果在这种节骨眼上被原主他爹抓住成绩作弊之类的空子一通操作逼她被开除,那就前功尽弃了。
因此,哪怕是原主,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废寝忘食努力学习也是合理的。
“法律维护阶级统治的作用体现在……体现在……”洛焉合着书喃喃自语,拿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甚至没注意自己把笔拿反了,在脑门上画出两道黑线。
“体现在,调整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的关系。”
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被轻轻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一小瓶鲜奶和蜂蜜。
洛焉一下子仰起头,段饮冰穿着合身的衬衫长裤,低头给洛焉调了一杯奶茶,温和道:“我刚刚有敲过门,主人。”
洛焉略感不自在地“哦”了一声。
按照他们的约定,现在处于监控下的洛焉得是那个对段饮冰很坏的洛焉,他应该尽量少来招惹才对。
洛焉捧着奶茶,小小地喝了一口。
嗯,比以前大学旁边那些连锁店里买的好喝。
段饮冰:“还有两点,体现在调整统治阶级内部的关系;体现在调整统治阶级与同盟者之间的关系。”
洛焉读书读得有点晕,思索了一会儿才理解,段饮冰刚才帮她把法理学的这个知识点背完了,有一点诧异地看着他。
段饮冰抿抿唇,微笑道:“您可能忘了,之前……我教过这门课,您也在我的班上。”
洛焉突然想起,她期中考当天,段饮冰似乎也安抚过她,说这只是门基础课,不难。
所以为什么原主一个临近毕业的人还要上这种本该在刚入学那两个学期就学完的基础课程?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是补修。
至于为什么要补修……
结合段饮冰的话,洛焉终于意识到。
这大概就是原主那门被段饮冰挂掉的课程,甚至有可能……就是原主对段饮冰施/虐欲最初的缘由。
简直是阴差阳错。
洛焉的声音忽然有些生涩:“你还教过什么?”
“没什么,都是一些基础课。”段饮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翻开洛焉的笔记看了看,带着点笑意轻声说,“我那时候,进黎大的时间不长,还是副教授,开的课也比较简单。”
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副教授了。
如果在洛焉原本的世界,那个没有兽化的世界,段饮冰这样的人……应该会被称为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吧。
就算在这个世界,学校制度和现实不同,段饮冰依旧本该有灿烂的未来。
虽然这些她早就明白,但洛焉还是难以抑制地难受起来。
但现在在监控下,真正的洛焉不会容许段饮冰用老师的姿态对她指手画脚。
洛焉只好按照原主的人设笑起来,声音甜美,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嘲讽:“哦,是吗?那可真是可惜啊。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黎大的教授,也不能挂我的课了。”
洛焉一边说,一边眼抽筋似的给段饮冰使眼色。
我们不久前刚说好的,你懂的对吧!
段饮冰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面色几分苍白。
段饮冰:“您说的对,主人,一只狗不该妄想从前,是我僭越了。”
洛焉:……
她怀疑今晚自己会半夜惊醒打自己一巴掌,大骂一声“我真该死啊”。
洛焉喝了口奶茶,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她试图找补:“我的意思是……”
段饮冰抬头看她,神色悲伤,眼睛里却含着不大明显的笑意,轻声道:“您的意思是,我应该被惩罚,对吗?”
洛焉于是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捉弄了。
还挺坏的。
洛焉:“你想被怎么惩罚?”
段饮冰稍稍和洛焉拉开一些距离,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全凭主人的心意。”
洛焉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有点微微刺痛,一些隐秘的念头冒了出来。
对段饮冰而言,再次恢复到老师这个身份上,哪怕实际依旧身处屈辱之中。
但他会因此开心一些吗?
而她……
对于有些事,也并非毫无欲/念。
洛焉深深吸了口气。
“那就来玩玩惩罚游戏吧。”洛焉笑起来,“你的教学能力我很相信,我对于角色扮演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所以……段老师,我很期待。”
段饮冰的耳朵微微抖动:“不用这么叫……”
“可我愿意这么叫。”洛焉故意似的,一字一顿,“脱掉衣服,来上课吧。段,老,师。”
*
段饮冰的身体很白,皮肤细腻平整,肌肉起伏不大,用来写字再合适不过了。在段饮冰不惜献身的帮助下,洛焉一个下午记住了大半本书,还具体分析了两个实例,自觉进步神速。
一直到夜深,段饮冰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
他将自己泡在浴缸里,慢慢揉搓身上的字迹。
洛焉的字迹和从前也有所不同,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书写材料的差异,但说实话……洛焉在他身上留下的字迹,看上去有点乖。
是那种没有刻意练过,但一笔一划力求清楚不出错的写法。
段饮冰的身体在揉搓下泛起了红色,洛焉的笔在他的胸口停留得格外久,那里的文字写得也更小,笔尖一下下戳在皮肤上,绕着嫣红色一圈一圈往外写去,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甚至都有点洗不干净。
段饮冰叹了口气,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挂坠。
这是祝祷日那天,夏煊在他们擦肩而过时偷偷塞进他口袋中的。
按下上面的一处突起,挂坠里就传出他很熟悉的,略显嘈杂的声音,如同某种诅咒,飘飘荡荡地回响在狭小的浴室中。
这段话,他在前往洛焉的书房前,就已经听过许多次。
“一只狗罢了,没有必要。”
“我还以为,大小姐对他这么好,是有点喜欢他。大小姐是因为段饮冰才突然对今天那只狗起了恻隐之心吗?”
“我只是觉得,对他温柔点,让他以为我喜欢他,给他希望又看他绝望,这件事很有趣而已。”
……
很有趣而已。
倒是贴合了他一开始的猜测。
挂坠里的音频还在继续,变成了夏煊略带歉意的声音。
“段老师,很抱歉让您听到这样的对话。但我知道洛焉是个善于骗人的人,我担心您被她的表象欺骗。我虽然没上过您的课,可也听说过,您一贯是个很心软的老师。”
“您应该没有忘记,上一次洛焉伪装温柔导致异常值上升的最后,她对您做了什么。”
“洛焉牵着狗进黎大的时候有不少人拍照发了论坛,虽然我将帖子全删掉了,但也保留了很多照片和视频。”
段饮冰微微颤抖起来,但他依然在听着,像是要把每一个字刻进脑海。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无法再隐瞒段老师了。如果被洛焉知道我把这件事说出来,我可能会被灭口吧。”
“洛氏医药起家,它在黎城的moil,也就是俗称的莫林实验室,一直在秘密从事和兽人相关的研究,大约半年多前,洛焉在江衍的帮助下,从实验室带走了一份研究中的试剂。”
“这份试剂的临床反应显示,有可能引发兽化。”
“段老师,您应该明白,该如何做出正确的……”
段饮冰很轻地笑了一下,手指用力,将挂坠掰断。
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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