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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Chapter 51


    爱是本能保护,本能保护是感动。


    很多细节映在瞳孔中一遍遍回放,将所?有惊吓震撼也一遍遍重映。


    比如在那把尖刃对过来的那一秒,横跨几步冲过来的矜冷男人,他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胳膊,还有血迹蔓延却依然挡在身后的受伤手臂。


    虞清雨有时候分不清感动和爱的区别,但那顶伞偏过来的时候,她确信了。


    她看着谢柏彦在空中微微颤栗的手臂,看着他面色憔悴惨白的脸,还有无力却依然扯开想要安慰她的嘴角。


    虞清雨闭了闭眼,充溢的泪水四散拥挤地从眼眶出泻出,冲破堤坝,惊涛骇浪般的将许多情绪翻涌而?来。


    她攥着他的手,那之上黏腻的血迹在握紧的指腹中向下流。


    弥漫的红。


    血腥味混入空气中,揪着她的心。


    滚烫的泪珠落下,滴在手心里,脆弱的,不安的,将干涸的血迹重新染上湿色。


    “先看她的伤。”清润的嗓音卷上了浓重的哑意?。


    只是那越来越淡的尾音,让她心慌。


    “我……我没受伤的……”张口,似乎只留着几分气声,她尝试着放大音量,声线却越来越抖。


    虞清雨攥着他的手指握得更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你先检查,不然——”谢柏彦轻咳了一声,连呼吸都虚弱了几分,“不然我不放心。”


    红透的眼眶灼灼望着他,眼皮跟着他的咳嗽跳起?,胸腔下乱跳的心房也跟着空了两拍。


    衬衫袖口还在滴着血点,她系在伤口之上暂时止血的丝巾,跟着他的呼吸脉搏一鼓一鼓的,将油画风淡雅的丝质面料寸寸染上深色。


    明明受伤的是他,可到了医院,第一件事?却还是让医生替她检查。


    虞清雨吸了吸鼻子,暂时忍住哭腔:“我……那我检查……”


    虞清雨瓷白的面上还沾着星点血污,斑驳的红慢慢褪成黑紫。她的唇瓣咬得发?白,明亮剔透的眸子满是泪痕,像狼狈可怜的洋娃娃,高高拧起?的眉尖透着满满的不安。


    身上白色的大衣被尖刃割开,但里面还穿了件毛衣,一圈珍珠印在毛衣上,幸运地遮挡了划过来的凶器。


    只落了几颗珍珠,细腰上浅浅留下一圈红印。


    “没什?么大碍,只是破了点皮。”护士只涂了层药,简单包裹了下便去检查谢柏彦的伤口。


    显然这位谢先生的伤势更严重,只是方才他十分坚持,请求护士先检查自己太太的身体。


    衬衫袖子被剪下来,丝带被放在一边,酒精棉球将斑斓血迹拭去,那红肿微翻的伤口映照在她的眸底,带着潮热的泪水再次翻涌而?下。


    她很少哭。


    也难有情绪崩溃的时刻。


    可颤抖的手指,还有紊乱的呼吸,带着一点微弱的气声,俱是她的无助。


    “伤口……怎么会?这么深?”


    虞清雨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像是永不干涸的泉眼,她想要掩饰自己的脆弱,却被汹涌袭来的不安与?担忧击溃,仿佛是身体的应急反应。


    无用地哭泣。


    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她微肿的眼圈上。


    徐徐落下的温声,带着安抚的气息。


    “乖宝宝别哭。”


    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他的指腹,染红的棉球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扔掉一个她的眼皮都忍不住地跳一下,可虞清雨依然没有错开半分视线。


    眼睫落下,只是简单的动作,也刺激着她红肿的眼睛生生发?疼。


    虞清雨无暇顾及,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嗓子依然说不出话,只有一点浅浅的气声。


    她问:“疼吗?”


    抬手握住他那只未受伤的手指,皱了皱秀气的鼻尖:“你的嘴唇都白了。”


    谢柏彦只是摇头?,抿着薄唇未开口,抑下喉间?痛声,只有微紧的眉心透过一丝波澜。


    护士将伤口消毒处理后,瞧了眼比谢柏彦面色还要苍白的虞清雨:“先生,你的伤口没什?么事?,一会?儿缝针过后,就可以出院了。”


    她顿了下,又?望向神色肃然的虞清雨,微笑提醒:“不过你的太太,看起?来似乎有些事?情的。”


    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失去了一贯的平静。


    锋利的针尖透过皮肤,伤口处麻木的痛觉依然在手术针刺入皮肤的那一瞬,鼓震着神经,额角筋络微微鼓起?,喉结很明显地一滚。


    谢柏彦咽下一点声息,缓缓吐息,平复了些音调,望向她的眸光一如往昔,温润深情。


    他勉力开口:“是我的错,没保护好?她。”


    已?经保护得很好?了。


    虞清雨喉间?发?涩,眼睛肿得滚烫,低眸间?没有错过他面部任何细微神态。


    “谢柏彦,疼吗?”她又?问了遍。


    虞清雨没等他的回答,向前靠了半步,抬手轻轻捂住他的眼。


    “没关系,有我在。”


    声线很轻,轻得几乎在空气中很快散去。


    清冷矜贵的男人安然被她拢进怀里,谢柏彦深深吐息,将她身上淡淡的百合香吸入鼻腔,汇入身体中,周游流转,才终于放心。


    还好?,他的小鱼没事?。


    缝了九针的伤口,狰狞得难看。


    虞清雨去询问护士注意?事?项,回来的时候闻森已?经带着换洗的衣服来了医院。


    谢柏彦望向站在门口不动的虞清雨,扯了扯唇角,笑容几分苍白:“小鱼,过来,把大衣换了好?吗?”


    她的白色大衣斑驳地蹭上血点,又?被割了一刀,狼狈又?落魄的模样。


    虞清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对他说不的理由?,她安静地踱过来,由?着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擦拭着她手心沾染的血迹,还有她精致小脸上血痕。


    属于他的血迹。


    刚刚止住的泪意?,再度涌上,虞清雨面上满是自责:“对不起?。”


    擦拭干净的小脸重新被泪痕染上:“那时好?像是愣住了,我知道要躲,或者要抵抗,可是我却没有动。”


    一刹那的惊吓让她慌了神。


    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谢柏彦刚换下来的衬衫,满是血迹,破碎地躺在垃圾桶里,心下愈加难受。


    谢柏彦指腹轻轻捻去她的泪水,将受到惊吓的虞清雨重新抱入怀里。


    娇小柔软的身躯,靠在他的胸膛,鼓震怦然的心跳溢出横生的温情,在一片白寂中带上几分缱绻。


    一声低喃落在耳边:“保护老婆那不是伤疤,是功勋。”


    回到酒店的时候,虞清雨的嗓音似乎还没有恢复,只有一点气声,需要凑近了听,才能听得到。


    “你不能碰水的。”她揪着谢柏彦的衣角,不让他进浴室。


    从医院回来,他的身后似乎就多了个小尾巴,几乎他走到哪里,虞清雨就跟到哪里。


    眉宇间?的担忧还未散去,她的眉头?总是拧得很紧。


    谢柏彦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身上血腥味重,我简单冲一下。”


    “那我陪你。”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平时百般推脱,这个时候又?紧跟着他的,一刻都没让他离开过她的视线。


    谢柏彦哑然失笑,方才的不安似乎还没散去,她眼底的忧思很重。谢柏彦不知该喜还是忧,只是低头?看着她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包了很多层防水。


    本以为虞清雨只是开玩笑,当她跟着他进浴室时,他面色还是滞住了:“你这是?”


    虞清雨很认真地回:“我不放心,你失血那么多,我怕你晕过去。”


    明明嗓子还说不出话,可是却还神思不宁地不停在他耳边唠叨着注意?事?项。


    缓过受伤之初的疼痛,这会?儿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谢柏彦眉眼温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见她的五官紧绷着,似乎一直没有舒然。


    低喟一声,他望向她的眸光清润如溪:“bb,你的老公还没那么脆弱。”


    可虞清雨依然不放心:“不行,我要看着你才安心。”


    她眼底的执拗清晰可见,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她连看都没屏幕上的人名是谁,已?经将手机丢了出去,落在地毯上,闷重的声响,滚落了几圈。


    眉宇间?是几乎按耐不住的烦闷。


    满心眼里只有面前受伤的谢柏彦。


    “好?。”谢柏彦应了,抬手将她眉心的折起?揉开,轻声细语,“那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若是这样可以让她安心,也未尝不可。


    缭绕的水雾模糊了很多细节,显然两个人也没有心情去思量其他。


    谢柏彦很快冲洗过身体,慢条斯理地解下虞清雨包裹得层层叠叠的防水塑料,抬了抬下巴:“你也去洗一下吧。”


    虞清雨是看着他解开所?有包裹,确认过伤口没事?,才脱下衣裙的。


    只是走入浴缸前,她又?忽然停住,转身,几分犹豫:“你能不能别走。我……”


    气声中是充盈的不安与?脆弱。


    “清雨。”他略略抬眼,温润风雅的淡笑,“我就在这里,你去洗,我等你。”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虞清雨轻轻靠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努力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让她短暂安心的味道。


    记惦着事?情的时候,她的睡眠总是很浅,半夜一直惊醒,时不时手指放在他鼻下,确定那里均匀温热的呼吸,复又?重新睡去。


    在一片昏暗中,谢柏彦眼皮轻颤,倏然睁开了眼睛,低眉望着怀里缩成小小一团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柔软的指腹轻轻抚过她微肿的眼睛,忽而?想起?了第一次他酒后发?热生病。


    虞清雨似乎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因?为受伤,很多法国行程临时改成了线上会?议。


    谢柏彦坐在书房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高管汇报项目进程,不时给予几声回复。


    书房的门没关,他抬眼就可以看到在客厅里忙碌的虞清雨,大门关了又?开。


    他细细数着,一上午,她似乎出门了四趟。


    临时中午,在虞清雨装作若无其事?地第三次经过他的书房门前时,谢柏彦结束了冗长的会?议。


    “怎么了,bb?”


    见他终于结束工作,虞清雨很快跑进厨房,端来她一上午的战果,放在他的书桌上,眼睛微眨:“我做的。”


    声线还有些哑,好?在已?经可以发?声了。


    “鸽子汤,补血的,我白天转了几个中超才买到的。”


    谢柏彦的视线淡淡凝在她明艳姣好?的面上,呼吸放得很轻,几分缱绻柔情慢慢在空气中蔓延。


    见他不动,虞清雨以为是嫌弃,将汤碗向他面前推了推:“能喝的,我刚刚尝过了,是按照大厨的菜谱严格把控用量的。”


    甚至还拉着闻森去买了一个小天平。


    谢柏彦抬手将她拉进怀里,指腹轻轻揉着她的耳垂,漫不经心:“我们bb长大了,变成贤惠小厨娘了。”


    虞清雨坐在他腿上,小心翼翼地换了个位置,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歪了歪脑袋,拿起?汤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你不要这样说话,搞得我像小朋友一样。”


    微微嘟起?的红唇,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话语。


    “你不是小朋友吗?”谢柏彦咽下热汤,味道确实还不错,没有白费她一上午的辛勤劳动。


    虞清雨瞥他一眼,很是耐心地给他喂汤。


    眼尾微挑:“谁家小朋友要照顾比自己大四岁的大人啊?”


    一声轻笑落下,谢柏彦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将剩下的鸽子汤喝完,放在书桌上。


    箍着她腰的手臂慢慢缩紧,意?味深长:“那大概也只有我这个受了点小伤,却要劳烦太太为我担心忙碌生活琐事?的不负责老公了。”


    虞清雨不敢动,怕碰到他的伤口,眉心拧起?又?松开,总觉得他的话很是刺耳。


    “你别这样说。”她犹豫了下,还是妥协了,“好?吧,我是你的小朋友。”


    昨晚被她丢掉的手机,被谢柏彦捡起?,安静地躺在他的书桌上,昨晚那通电话,他没去看是谁,但大概有所?猜测。


    虞清雨也没看未接来电,她打开手机,搜寻着酒店附近的教堂。


    “想去教堂?”眸光略过,他忽然问。


    虞清雨低低应了声,低头?望向他的手臂,那道缝了九针的伤口,不禁又?凝起?几分担忧。


    “想去祈福。”


    为她的先生。


    虽然从来不信这套,但她心神不安,总想去做些什?么,所?以她停不下自己的脚步,无论是去采买材料,或者炖汤,又?或者去教堂。


    谢柏彦只是轻轻揉着她木然的面容,温声说:“那我也去吧。”


    “为了让我的bb安心。”


    谢柏彦受伤的消息藏不住,还是被家中父母知道。


    谢夫人来电的时候,谢柏彦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细节,只说是不太幸运被流浪汉抢劫,其他的陪她去难民?区之类的一概没提。


    谢夫人自来好?说话,只是细心叮嘱着让他好?好?修养便挂断了电话。


    但虞逢泽便不好?应付了。


    他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谢柏彦正在接见访客,她不便打扰,一个人躲在阳台上,声音压得极低。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便收到了虞逢泽一连串的指责。


    “虞清雨,你告诉我你没事?拉着柏彦跑去难民?区做什?么?”


    “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你是在家里待傻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现在柏彦受伤了,万一谢家问责过来,你知道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虞清雨静了几秒,咬了咬唇,只回了一句:“他不是在难民?区受伤的。”


    心绪复杂,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尤其是屋外还有人,她更不可能这个时候耽误谢柏彦的公事?,只好?咽下委屈,轻声回答。


    虞逢泽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声音拔高,满是数落:“那你不跑去难民?区,不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好?只是受伤,如果真出了什?么危险,你要我怎么跟谢家交代!”


    “安分点不行吗?我问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虞清雨,你到底能不能安分地做你的谢太太?”


    一连串的指责,在耳边落下,虞清雨恍惚了一瞬,眼前又?浮现那日谢柏彦血迹斑斓的衬衣,茫然间?忘记了开口。


    “你们婚后生活不是很幸福吗?热搜都上了多少个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港城顶级商圈的屏幕你以为是想投放就投放的?你过生日他为你隆重庆生,你自己也清楚那不是只有钱就可以做到的。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虞清雨闭了闭眼,竭力压抑着胸腔里翻涌的不平,声音咬得极低:“我为什?么一定要满足的呢?”


    “我想去做我认为值得的事?情,这不是这场联姻的条件吗?”


    当初她和虞逢泽对这场联姻达成的唯一条件,眼下却变成了她的父亲指责她的源头?。


    “你们现在不是很好?吗?”虞逢泽听到她的反问更添几分火气,声音透过听筒,音量轰隆震着她的耳膜,“你们现在婚姻幸福,难道不是证明这桩婚事?没问题吗?”


    虞清雨早该知道的,和她的父亲向来是没有什?么和睦的时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眼里只剩下那些利益关系,将所?有理想和感情视为粪土,却还要将其冠上世家豪门向来的风气。


    原本她也以为,大概真的是惯来的风气吧?


    可也有一个人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现在和你吵架,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数落我为什?么要去贫民?区,那就挂了。”虞清雨深吸一口气,“而?且,我们不是在难民?区受伤的,请你不要只听到难民?两个字,就理所?应当地将责任推卸到那上面。”


    虞逢泽被女儿忽然顶撞,气得连连喘息几声,声线失去了平静:“虞清雨你现在嫁人了真是反了天了,你是不是觉得嫁到港城我就管不了你了?”


    身后房门忽然被打开,虞清雨回身,望进他担忧的眸光里。


    她默默舒了口气,没再回声。


    虞清雨只是觉得小时候那个教育她要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的父亲,好?像早已?不见了。


    静了几秒,虞逢泽勉强压了压火气,重重咳了一声:“下周我生日,还记得吗?”


    “这次六十大寿,我会?在京城隆重大办,你记得带着柏彦回来。”


    她看着缓缓走近的男人,掩下面上烦躁,只轻声回:“再说吧。”


    “什?么再说!你难道忘了你姓什?么了吗?”虞逢泽向来是得理之后,便咄咄逼人,“你爸的六十大寿,你都不准备回来,你还记得‘孝’字怎么写吗?”


    虞清雨忍不住了,声线陡然升高:“柏彦刚受伤,你的女儿也受到了惊吓,你打电话过来一句没有关心,就只是为了让我回去给你过生日?”


    “你不是没事?吗?”虞逢泽被她咽了一句,立刻反击,“你是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还真把自己当瓷器娃娃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虞清雨也不想在谢柏彦的面前和他吵架。


    “挂了。”


    心情烦躁,抬手就想将手机扔掉,却被谢柏彦拦了拦,抽出她的手机。


    “如果你不想去,就别去了。”


    她从谢柏彦受伤伊始,心情总是莫名烦躁,总是控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气。


    那日的惊吓似乎还有余温在作祟。


    虞清雨低头?靠进他的怀里,一声声鼓震均匀地心跳将她的心绪慢慢抚平。


    咽下委屈,她轻声问:“真的可以不去吗?”


    吵架是一回事?,可若是她真的不出席虞逢泽的六十大寿,大概又?要谣言四起?。


    阳台温度微低,谢柏彦慢条斯理揉捏着她微凉的耳垂,不疾不徐:“若是去了你会?不开心,那就算了。在我这里,你是有这个自由?的。”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到时候我来找个理由?,推脱了便好?。”眸光闪烁,他低头?望着怀里缺乏安全感的谢太太,“只要届时送过去的贺礼,足够隆重,足够给你父亲面子。”


    这样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不免舆论压力又?落在了谢柏彦身上。


    盯着他的人很多,若是再拿这个大做文章,大概又?是一轮新的港媒舆论攻势。


    虞清雨深呼一口气,埋在他怀里,闷闷说道:“那我如果又?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反复无常。”


    她最近总是缺了几分果断,尤其是在面对谢柏彦的事?情上。


    “小鱼,别想太多。”


    话语低沉磁性,一如既往地温和:“离回国还有几天,不必急于这一时做决定。”


    虞清雨没吭声,视线缓缓落下,定在他受伤的手臂上,一双秋水剪瞳染上了几分凄哀。


    她好?像总是需要他来为她善后。


    她很清楚这样并不好?,却又?忍不住地依赖他,信任他,甚至——


    爱慕他。


    “谢柏彦,不然我还是去吧。”她揪着他衬衣上的扣子,低低舒一口气。


    “要是我耍性子不去,到时候舆论波及到你身上,说你纵妻无度,礼节全失,傲慢自大,我也会?不开心的。”


    虞清雨微微扬起?头?,杏眸中潋滟含情,嘴角勉强扯起?一点弧度。


    “我也想要保护你的。”


    第52章 Chapter 52


    “下雨了。”


    拨开窗帘,细雨打湿窗户,雨渍顺着透亮的玻璃淌下,蜿蜒下一道湿痕。


    虞清雨睁开眼,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侧,像是披了一层黑色锦缎。


    懒懒望过去,灰暗的天?似乎压得很低很低,让她不禁想起了刚刚梦里的场景。


    藕臂探出被子,伸了个懒腰,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闷在喉咙间:“我刚刚梦见你为了保护我被车撞了。”


    手?指在空中一点一点:“就?像那种电视剧里的情?节,你推开了我,然后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马路中间?等着?车子撞向你。”


    谢柏彦缓缓从?窗边踱回,指骨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笑,面上尽是纵容。


    “继续说,听起来?不像什?么好梦。”


    虞清雨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然后你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呆呆看着?我,一句话不说,像个傻子。”


    在虞清雨第二次提到“傻”这个字的时候,谢柏彦的眉尾微微挑起,将人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我问你,你不会是失忆了吧?”虞清雨就?势躺进他的怀里,疲倦地又闭上眼睛,“我,你老婆。”


    “你傻傻地回老婆,就?好像撞坏脑袋了一样。”


    在虞清雨的手?指无?意识地钻进他睡衣里的时候,谢柏彦终于捉住她的手?。


    三个“傻”。


    “就?想看我变傻?”他圈着?她的手?指轻吻,“怎么就?不盼着?我点好的呢?”


    连梦里他都在出现意外。


    虞清雨怔住,恍然回神,梦里的场景与前几日?的回忆来?回交织,还未消退只是暂时压抑下的惶恐惊吓再次翻涌而上。


    她吸了吸鼻子,推开面前的男人,闷声说:“你别惹我哭。”


    到底谁在惹谁哭?


    谢柏彦但笑不语,只是静静揉捏着?她的手?指。


    她眸底荡漾着?的不安,他看到了。


    虞清雨的二十?四年生活,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


    虞逢泽虽然控制欲极强,但她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见,并且极其坚持。即便和父亲争执,也有总会寻找其他途径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曲线救国,最?是有效。


    硬碰硬大概是最?不划算的行为,尤其是虞逢泽年岁上去之后,身体并不如往日?健朗,她也无?意再去顶撞。


    更何况在外国的小舅尤其宠她,每次她和虞逢泽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忙也匆忙赶回来?,为她撑腰。


    还有自小宠爱她的继母,苏倪是真的将她视如己出,弥补了她空白的另一半童年。


    若是真的论起意外,大概有两次,一次是童年那次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另一次大概就?是这次的受伤。


    第一次是自己受伤,打了石膏之后,翌日?她就?已经没什?么事情?,照常活蹦乱跳,只是跳得不太?方便,其实的并未影响什?么,她也没有多余负担。


    可这次却不一样的。


    “我真的很怕。”她的目光紧锁在他受伤的手?臂上,那里的红肿渐渐褪去,缝针所留下狰狞的印记依然攫取着?她的目光。


    护士说后续拆线之后便会好了,可能会留下一点疤痕,若是在意也可以做个除疤,并不影响美观。


    谢柏彦自是不会去做什?么除疤美容的,他故意逗她那是“功勋”,让她安心,可虞清雨还是不免担忧。


    “如果是我受伤的话,可能我不会这样后怕。”她的额头抵在他胸膛前,若有若无?一声叹气。


    大概疼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疼疼也便过去了,可是伤在谢柏彦身上不一样,那日?的情?形不断在她眼前重回,一遍又一遍的战栗。


    还有一遍又一遍的心疼。


    谢柏彦注视着?怀里女人精致的脸蛋,还有黯然的眼神,那里凝着?的满满情?绪十?足十?都是因为他而起的。


    薄唇微勾,兴味盎然,大手?控着?她的腰,略一用力,虞清雨便被他掌着?横跨坐在他的腰上。


    湿热柔软的呼吸洒在她面上,谢柏彦神情?自若,声音低悬:“bb,如果你受伤的话,我也会像你一样的。”


    法国冬日?的清晨,天?地间?扑洒着?湿泞,而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依然一室安馨。


    暧昧环绕,虞清雨很快掉落他设定的深情?陷阱中。


    “你不会。”她嘟着?唇,语调有些低沉,“你从?来?不形于色,八风不动,看你破戒,除非天?塌了吧。”


    除了几次意迷情?乱的情?事外,她似乎很少见他面上现出几分波澜。


    谢柏彦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外自来?是谦谦贵公?子的模样,片叶不沾身。


    他半靠在床头,冷白的长指揽着?她的柳腰,沿着?那里窈窕的曲线,描绘着?记忆里的玲珑有致,眉宇间?依旧是冷静温和。


    薄唇缓慢溢出平淡的语调:“我不是和尚,不信神佛,更何况我已经破戒了。”


    几乎是明示了。


    手?腕压着?块垒分明的肌理,灼烫的温度让她面红,即便她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果然男人破了戒,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她小声嘟囔了句。


    谢柏彦在外矜冷禁欲的模样,装得入木三分,私底下,也只有她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手?腕探到背后,虞清雨试图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你老实点,和你认真说话呢。”


    他手?掌在她的蝴蝶骨上轻轻摩挲,轻而易举地反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几分恣意爬上眉梢。


    “好的,听太?太?训话。”


    虞清雨眨了眨眼,头微微后仰,靠在他的膝上,抿抿唇,吐出胸腔浊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谢柏彦,上次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的那些事情?……”


    脸颊微微泛红,她掂量着?他的表情?,语速愈来?愈慢,沉静地说:“现在我好像捋清了些东西,你要听吗?”


    大概谈起过去的事情?会不太?愉快,但似乎隐瞒也不会长久之计。


    于她自然没关系,但她不确定于谢柏彦是否有所影响。


    她也有私心,她并不想扰乱这段摸摸索索跌跌撞撞终于达成?暂时平和的关系。


    谢柏彦靠在床头,短发微乱,依然就?是那副姿容端方的贵公?子模样,偏冷的声线中染上几分暖色。


    “小鱼,法语是你的专长,你该明白的,法语中有十?五种时态。”指腹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温度,似玉般沁润,落在她眼尾处的红痣上,“虽然落在笔上只是几个字母的区别,却把现在过去还有将来?分得很细。”


    虞清雨瞳仁中闪烁着?几分水光,她的呼吸倏然放得很轻,所有不安似乎都被水意携走,只留下漫漫润泽。


    他低眸望她,黑眸微沉,压着?几分温存:“相比于这种精细化?分的语态,我好像更习惯于国语含蓄模糊化?的措辞。”


    虞清雨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被他握住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就?交缠在一起,插入指缝,十?指紧握。


    “你、你什?么意思……”


    心跳隆隆,将很多朦胧的情?意重新带到她面前。


    “即将会淡忘的过去时态,比起现在和将来?,这已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爱在当下,是谢柏彦的答案。


    他的嗓音淡淡,却卷着?浓浓的柔情?。鼻子一酸,虞清雨眼眶微红,很多话想说,却被鼓涌的涩意压下。


    最?后也只化?作一句——“你们谢家不是没有离婚的先例吗?”


    瓮声瓮气:“我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你想跟我变成?过去时态,我怎么也要给你扒层皮下来?。”


    色厉内荏的模样,明明眼睛还红着?,却装作决绝的模样对他放狠话。


    谢柏彦温润而笑,刮了下她精致的鼻尖:“不巧,我怕疼。”


    “还是想好好保护好我这副让太?太?迷恋的皮囊的。”


    “谁迷恋你了……”她小声嘟囔着?,忽地扑进他怀里,仰着?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手?指穿过她的乌亮的长发,谢柏彦眼神微暗,低眸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其实总觉得对你还不够好。”


    “怎么会呢?”


    虞清雨第一个不同意,虽然他们的开始并不如正常夫妻般,但谢柏彦给她的也绝不止是平常。


    尊重,理解,还有未曾言说的爱。


    “大概是因为,爱是常觉亏欠。”谢柏彦指腹轻轻落在她潮热的眼尾处,神思几分恍然,“所以总想将最?好的都带给你。”


    想让她自由?地飞,实现自己所有理想追求,看着?她最?明媚的笑容。


    静了几秒,虞清雨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划破一片安静:“你爱我啊。”


    不是疑问,是肯定。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灰蒙的天?也现出几分光亮。


    谢柏彦迎上她的眼睛,唇角弧度微起,温和又情?深:“大概,只有你这条小笨鱼不知道了。”


    好像很多事都寻不到什?么标准答案。


    谢柏彦所处的家庭环境带来?的隐忍和优雅,绝对的掌控力和可靠性,他身边的同类大抵如此。


    但虞清雨不一样,在乖顺听话的大家闺秀和无?所顾忌的肆意妄为中,她是另外一种。


    鲜活又自由?。


    “说起来?像是不太?清醒。”徐徐嗓音略过她的耳畔,鼓噪着?她的耳膜,激起电流簌簌,缓慢地向下流动,聚在她赤红的心房处,无?所停止的悸动。


    虞清雨怦然的心跳声几乎越到了嗓子眼,几乎一张嘴,那乱跳的心房便要肆意叫嚣着?什?么。


    她茫然捂着?胸口,却不知道要去捂什?么。


    “那你现在清醒吗?”


    他的眸光一错不错凝着?她,声线含笑:“不清醒,但也不想再清醒了。”


    “从?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不清醒了。”


    眼眶灼烫,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拥挤着?寻找着?向外的出口。


    虞清雨不想哭,闷闷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试图按下澎湃的泪意。


    他的大手?在背后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像是在安抚一只柔弱的小动物。


    无?言中,是明晰的情?意。


    时间?在相互依靠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虞清雨猛地从?他怀里直起身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忘记了,我要去炖汤了。”


    刚要起身的大腿却被他按住,垂下的修长指骨再度攀上她单薄的肩背。


    “别炖了,火气大。”


    虞清雨愣愣地眨了眨眼,缩了缩肩膀,想要躲开他作乱的手?指,怀疑的语气:“……你别告诉我是那种火气大?”


    谢柏彦低低笑起,低哑声线肆意撩拨着?她的心弦:“太?太?,我只是受伤,不是去做和尚。”


    “你也知道你是受伤了。”虞清雨想挡着?胸口,睡裙被扯开,想要压着?裙角,一片清凉又从?锁骨向下蔓延,她索性不动了,眼风横过去,“受伤了,还要乱搞。”


    “和太?太?自然不算乱搞。”他薄唇间?咬着?她的呼吸,将乱序的心跳也传递给她,又缓缓趋于同频。


    虞清雨面颊上晕染上一层薄红的烟霞,她不敢去推,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小地躲避着?他的动作。


    只不过有人很是恶劣,她越是躲避,他越是肆无?忌惮。


    轻而易举地制住她的行动,重新将人推倒,坐在他沟壑分明的腹肌上。


    在虞清雨不知第多少遍提醒他手?上的事实时,谢柏彦扯开床头的小方盒,递到她汗湿的手?心里。


    薄唇啜着?淡弧,喉间?溢出低哑音节:“那你来?不就?好了。”


    “任由?谢太?太?指挥,谢某悉听尊便。”


    谢太?太?骑虎难下,只能勉强接过指挥权。


    可惜她的指挥并不顺利,战未过半,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最?后还是被谢先生篡权夺位。


    对于这场失败的战乱,她将所有原因归于被谢先生不断影响中断的瑜伽锻炼上,望着?他的目光更添几分不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虞清雨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伤感了,早就?忘了什?么惊吓不安。


    谢柏彦神清气爽地穿好衬衣,准备工作,还不忘调笑体力不支的谢太?太?:“这次太?太?可以安心了,受伤也不影响我的能力。”


    虞清雨恨恨蹬过去一脚,卷了被子翻身就?睡。


    连同炖汤也一起忘在脑后。


    虞逢泽的六十?大寿宴会办得格外隆重,他眉宇间?漾着?几分喜色,尤其是看到虞清雨挽着?谢柏彦出现的时候,更是眉眼舒展开。


    “还知道回来?啊。”虞逢泽斜一眼今日?穿着?淡雅的女儿,一身淡黄色礼裙,只带着?一条星轨碎钻项链,露出精致的锁骨,美则美矣,只是似乎素了些,少了些珠光贵气。


    虞逢泽颇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在转向谢柏彦时明显换了副神情?,笑容和蔼:“柏彦工作这么忙,还有空过来?,真是太?客气了。”


    谢柏彦只是微笑:“怎么会?这是我们应该的。”


    他今日?送了件红珊瑚摆件,足足一米高,恢弘壮观。鲜活生动的红色,从?内向外晕染,深浅不一汇聚成?瑰丽的色泽,是他在前几年佳士得拍卖会上以八位数拍回的艺术品。


    是虞逢泽最?喜爱的那种礼物。


    足够有面子。


    虞逢泽收到礼物,果然笑得合不拢嘴:“柏彦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又瞥一眼从?进门就?没说话的虞清雨,似有似无?一声叹息:“小女任性,还得你多多体谅。”


    听到这话,虞清雨面色微凝,手?指忍不住掐着?掌心里握着?的谢柏彦的手?臂。


    谢柏彦言笑晏晏,只与虞逢泽应和两句,三言两语将话题别开。


    等虞逢泽去接待其他客人,他才转身望向抿着?唇的虞清雨,低声:“你掐着?的是我受伤的那只手?。”


    虞清雨慌忙放下手?,心下不安,视线追了过去,几分紧张。


    又忽然拧眉,扫过他两只手?臂,眼波横过去:“你又逗我。”


    谢柏彦看着?她一连串动作,不紧不慢弯起嘴角:“逗你开心一下,别板着?脸了。”


    虞清雨漫不经心提起一点笑弧:“我尽量吧。”


    只是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父亲说什?么都不要在意,但是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还是不免落了些神色。


    今日?虞逢泽的生日?宴会办得盛大,邀请了不少政商人士,虞逢泽在台前一番激情?洋溢的讲话结束后,气氛便进入了平稳降落期,三两成?群,各自说着?些八卦琐事。


    虞清雨想听不见也难。


    “听说前阵子,宋家的那位被放出来?了。”


    “经济犯罪调查了许久,最?后无?嫌疑被放出来?了。”


    “还不是得罪人了,现在就?算放出来?了,那么大的家业不也都没了。”


    “他儿子出息啊,听说又东山再起了呢。”


    “这才哪到哪啊,不过是刚刚起步,往后还有的路可走呢。之前冯家那位阻拦他融资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怎么还背地里下死手?呢?”


    “我听说啊,真的是我听说的,真假另说,听说宋家那事,就?是冯家搞的,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收购了宋家的几个项目呢。”


    刚刚应酬归来?的谢柏彦缓步走至她身侧,眉心微拧,看着?她一脸倦色,轻声问:“小鱼,累了吗?”


    虞清雨敛下面上神思,仪态万千地抬手?挽过西装笔挺的男人,靠进他怀里,方才眉目舒展开:“有些困了,都怪你。”


    这人借着?不让她担忧的由?头,折腾个没完没了。


    这下她确实没什?么心理阴影了,身体快有阴影了。


    “一会儿回去泡个澡吧。”他温热的大手?浮在她后腰处,轻轻揉捏着?,传递着?几分热度。


    媚眼潋滟,她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循声虞清雨望了过去。


    挺拔高挑的一道身体,合体笔挺的西装,俊美潇洒的面容噙着?一点淡笑,在惊呼议论中,迈入奢贵繁华的宴会厅。


    是刚刚还在舆论中心的宋执锐。


    “虞叔叔,生日?快乐,家父身体不好,无?法前来?,只能我代为前来?祝福。”仪态礼物,任谁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虞逢泽愣了一瞬,很快回神:“没事,身体为重。”他接下宋执锐的礼物,回身递给一旁的苏倪。


    视线却偏向虞清雨站着?的这一角,再转向宋执锐时,他的笑容淡了许多:“心意到了就?行了,谢谢你的祝福。”


    虞清雨只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便转向面前的男人。


    角落处光线微暗,映在他清冷矜傲的面上,淡漠如夜色流转,光华不减。


    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柏彦微微颔首,揉了揉她的发顶,静静摇摇头。


    浅浅落下的让她安心的眼神,虞清雨缓缓舒了口气,靠在他怀里,没再说话。


    似乎她真的没什?么特别担心的,不知何时而来?的信任。


    宋执锐俨然成?了宴会上的热门人物,不停环绕在他身边探问他创业细节的人,比今日?的寿星都拥挤。


    虞清雨无?意看热闹,扯了扯谢柏彦的袖口:“我们回去吧。”


    她的高跟鞋不太?舒服,站得小腿疼,大半体重几乎压在他身上。


    谢柏彦和虞逢泽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虞清雨离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提起半分力道,让她更方便行走。


    “清雨。”遥遥追上来?的一道男声。


    由?远及近。


    谢柏彦脚步一顿,略过她明艳的容颜,余光向后扫。


    虞清雨拧着?眉,几分烦躁,前几天?宋执锐有打过来?几通电话,但那时因为谢柏彦受伤,她无?暇顾及,只当没有看到。


    却没想到,她会在京城又再次看到宋执锐,几番纠缠下,不免燥意翻涌。


    她挽着?谢柏彦的臂弯,红唇微扯,正欲发作。


    宋执锐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不满,眸光一滞,依然微笑,将视线转向漠然无?言的谢柏彦:“清雨,我可以沾个光,和你的谢总单独聊聊吗?”


    虞清雨眼睛倏然睁大,几分不可置信,茫然地望向身侧的男人。


    谢柏彦轻轻拍了拍虞清雨的手?腕,几分安抚,眉若远山,抬眸间?几分流转的矜贵凉薄。


    他迎上宋执锐的目光,眸底深邃不见底,似幽暗的黑洞,带着?摄人的魔力。


    薄唇溢出淡弧:“自然可以,宋先生。”


    第53章 Chapter 53


    谢柏彦半抱起怀里的女人,轻轻放到车子后座,眉眼温柔,徐徐沉缓:“你先在车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心下几分异样爬上,虞清雨下意识拽着他的袖口不放。


    视线飘忽,在眨眼间被她努力定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眉目清隽,衣冠楚楚,鸦羽般的长睫撩起,漾出一点笑痕,漆黑如墨的瞳仁透着几分少年潇洒意气,和他平时居高临下的倨傲截然不同。


    犹豫之间,虞清雨的手指轻轻松开,只留下一句:“那……那你快些。”


    “谢总,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头顶若隐若现的一点朦胧淡光,映照在宋执锐面?上,原本不羁肆意的少年也?带上了?几分稳重。


    他的视线绕过面?前的男人,遥遥定在不远处的轿车上,单向玻璃,看不清车内任何?细节。


    谢柏彦逆着光,五官深邃,轮廓被光影模糊,只留下一点暗影。


    “宋先?生想谈什么??不如直接说吧,时间不也?早了?,太太已经?困了?。”


    他并未特意想要宣示什么?主权,仿佛是平叙家常一样的语气,云淡风轻,悠然?自若。


    宋执锐微拢西装,神?色微妙,浅浅落下一点淡笑:“谢先?生大概是知道我和清雨的旧事的吧,我们十几年一同长大的感情,故时因事分开——”


    他斟酌着措辞:“先?前不忍清雨跟我吃苦,不得已离开,但现在——”


    但现在父亲的旧事翻案,家族企业虽然?破败,但也?尚有残留,加之自己?的创业公司已经?走向正?规,所?有事情都在转好,只剩扎在宋执锐心口的那根玫瑰刺。


    宋执锐到底是从小精英教育出身的,很多话他依然?赧然?直白说出,吞吞吐吐,面?上染上几分荒凉。


    “所?以呢?”谢柏彦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腕间银色手表,几分漫不经?心地抬眸,“清雨少不更?事,分不清喜欢和依赖。”


    话语微顿,薄唇勾起寡淡的弧度:“幸好早回正?轨。”


    有关虞清雨的过往,在婚前的调查资料中,他已经?尽数了?解,若是他真的在意,自然?也?不会选择这桩联姻。


    不过,眼前确实有些在意,为不断出现在他们生活中不安分的故人。


    早回正?轨?


    宋执锐单薄的身形微晃,十二月的京城零下气温,透过单薄的西装,寒意从四肢传至胸腔,连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凝结成冰。


    宋执锐勉强提起几分气息:“但我们确实有十几年的感情在,若是谢总不在意的话,也?不会为了?不让我出现在清雨面?前,临时把我派去外地不是吗?”


    过去的感情,是他重新开始唯一的筹码。


    “宋先?生想要什么?但说无妨,是想要公平竞争,还是想要给我下战书?”谢柏彦薄凉矜傲的面?容,在冰天?雪地里染上着朦胧淡色,他轻笑一声,肩头落下的霜白映衬着他冷漠的神?情。


    不等宋执锐回答,他已经?兀自落下答案:“抱歉,两种?我都不接受。”


    “我们是合法的。”


    一句话已经?将宋执锐所?有筑起的勇气轰然?掀翻。


    “我……”他面?色微白,“我会等她?的。”


    等待向来不是一件对等的交换,落在口中的等待似乎总是很苍白。


    连他说出口的,似乎也?沾染上几分薄情。


    等什么??宋执锐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大概很多记忆就真的从此和他再无相关。


    谢柏彦微微颔首,映着头顶昏淡的夜灯,风骨优雅,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气质卓然?,凛然?气息默默挥洒,待察觉的时候已经?被决断的威胁感包裹。


    眸底情绪晦暗不明,谢柏彦依然?淡然?:“等与不等,是宋先?生的自由,我无权干扰。”


    “但很抱歉,无论是从事实出发,还是概率学?角度,宋先?生应该是等不到了?。”些许傲慢的语气,却带着浓浓的确信。


    在天?地茫茫间,被凛然?寒气压下,聚成不可摧的坚冰。


    宋执锐瘦削的身影在寒风中战栗,他不由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深深吐息,白雾飘飘,几分怅然?在朦胧中聚起又消散。


    忽然?一道调笑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身银色西装的冯黛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们身后,一边鼓着掌一边走来:“哟,这是情敌对打?”


    “这种?大场面?居然?被我撞见了??”


    宋执锐视线在瞥见冯黛青时,沉凛了?许多,而谢柏彦视线并未偏过去半分,他低头看了?眼冷色表盘,神?色隐隐几分不耐。


    “又是为了?我们虞大小姐呢?”冯黛青表情有些讨嫌,夸张地笑起,“要不你俩打个?赌,看看大小姐究竟选谁?”


    谢柏彦清隽眉心微折,瞳光淡漠如寒冰,偏冷声线重重落下两个?音节——


    “不赌。”


    宋执锐回神?,缓缓摇头,声音中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清雨从来都不是赌注。”


    冯黛青面?色一僵,干笑两声,在寒寂的冬夜中划开隐于完好假面?下的所?有裂痕。


    谢柏彦回身望了?眼安静停在身后的轿车,嗓音幽幽夹着刺骨的凉意:“我不会拿她?去赌,也?不需要什么?二选一或者三选一来证明什么?。”


    她?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答案都不重要。


    寡淡的目光在一片安寂中静静转向宋执锐,谢柏彦薄唇弯起,似是游刃有余的笑。


    “宋先?生,喜怒忧思悲恐惊,总是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但是很抱歉,我不会让出那个?失去的机会。”


    成竹在胸,万物尽在掌控之中。


    话已至此,似乎再无其他需要言说的,谢柏彦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他不在乎身后两个?男人的面?色,只是款款迈向轿车,走向等着他回家的谢太太。


    精美?礼裙上裹了?件薄毯,虞清雨倒也?坐得端庄,只是面?上挂了?些疲倦。


    微凉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眉目间的寒霜还未散去:“小鱼,要下来打个?招呼吗?”


    虞清雨视线在三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抿着唇摇摇头,拽住他的袖子,轻声说:“老公,我困了?。”


    什么?神?仙修罗场?


    还打招呼?


    她?还想好好活着。


    车门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重重阖上。


    逼仄的车厢,将很多细节不断放大,比如他面?上浓重的戾气,尽管已经?收敛许多,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


    虞清雨蹬开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面?色冷清的男人:“你们……”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无意间触及他淡色的眼神?,很快转了?话锋,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算了?,我不问。反正?过去时态那套理论是你说的,就算生气你也?不许耍赖。”


    谢柏彦眼底情绪深沉,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丝绸的面?料柔柔落下,贴着她?光洁的手臂,带来点点渗入肌理的凉意。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说话不算的人。”


    虞清雨歪着头去瞧他,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思忱着他的话,却不敢轻易开口。


    解开衬衣最顶端的扣子,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线条的锁骨,谢柏彦抬手就将踟躇着不敢靠近的虞清雨拢进怀里。


    “你若是想说便说吧,但大概我知道比你要更?多一些。”


    “啊?”虞清雨懵了?。


    “那我可以问你吗?”


    关于宋家那些事情,她?方才在宴会上还听得一知半解,突然?出现在她?父亲宴会上的宋执锐也?让她?懵然?。


    一切都很快,破败在眨眼间,似乎东山再起又在须臾间。


    车厢内空调开得很足,谢柏彦面?上皑皑寒霜渐渐散去,一点暖意逐渐晕染开来。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余光扫向面?前的容颜精致的女人:“谢太太,你确定要问现任老公关于旧情人的事情?”


    “哪门子旧情人,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要给我泼脏水。”虞清雨登时眼睛睁圆。


    虞清雨下巴轻轻磕在他的肩上,小声嘀咕着:“谢柏彦,你如果要借此机会吃醋,说些有的没的,我可不认的哦。”


    谢柏彦俊美?昳丽的面?容上霜雪融化,溪流逐渐带走寒气。手掌覆在她?盘得端庄优雅的发型上,发尖刺着他的掌心,几分酥麻。


    他尾音拖得微长,漫不经?心:“我好像还没开始吃醋吧。”


    “你已经?有那个?迹象了?,被我的火眼金睛及时打断施法了?。”虞清雨嗓音清泠,绵软得勾人,尤其是在哄人这方面?,腔调更?是拿捏得格外娇软动听。


    她?轻轻扯着他的衬衫扣子,卷翘的睫毛扬起,一道斜影投下:“要不要我把那谁的联系方式删掉,以表忠心啊。”


    现在连大名都不提了?,直接用那谁代替。


    他的长指慢慢向下滑,勾着她?纤细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温热的指腹不时触着她?颈侧敏感跳动的脉搏。


    “谢某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毕竟那谁都已经?活在过去了?是吗?”


    指甲微微刮着她?柔腻皮肤,一下又一下,无法忽视的触碰。


    “那……”虞清雨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他的手指,却又被牢牢束在他怀里。


    她?琢磨不透谢柏彦的意思,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和他可以随便联系,你也?很讲道理地不在意?”


    半阖的眸子倏然?掀开,幽深的瞳仁里透过凌然?的压迫力,在凛冬季节犹显几分不驯。


    轻笑跟着他的冷声一同落下:“谢某也?不是非要讲道理的人。”


    虞清雨抿嘴偷笑,拿着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晃:“你看,你看,我已经?把他的好友删了?。”


    额头贴在他的颈侧,鼓震的呼吸卷着怦然?的心跳,传递着他的在意。


    “要多哄哄我的家花,不然?泡在醋里,可养不好了?。”虞清雨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如愿看到他嘴角笑弧扬起,虞清雨终于松了?口气,扯着他的衬衫袖子,想要探听八卦消息。


    “哄好了?吗?现在可以讲了?吗?”


    谢柏彦云淡风轻地挑眉:“谢太太,想听内幕消息,是需要有条件置换的。”


    他的手掌若有若无地向下滑,贴着她?单薄纤瘦的身躯。


    虞清雨抬眼瞥向司机,轻咳一声,想要将那扰人的暧昧气息挥去。


    “你先?说,我再决定用什么?跟你换。”


    前阵子,宋执锐父亲确实被放出来了?,之前的经?济犯罪并无事实根据,家族企业却是很难再重启。


    但由着之前提交的证据,顺藤摸瓜也?揪出了?不少内幕消息,细枝末节指向冯家的。


    冯家现在处于风雨飘摇中,宋执锐占据天?然?优势,自然?想要东山再起,但也?需要外人的支持,虞逢泽自然?是他想要拉拢的顺位中最靠前的。


    这也?是他今日突然?出现的缘由之一。


    至于虞逢泽会不会同意,那也?两说。


    商场似乎没有永恒的利益关系,之前虞逢泽和冯家合作密切,现在却是急于在这种?风口上撇清关系。风光大办的六十大寿,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扭转舆论风向。


    轿车停在别墅车库里,司机早已离去。


    车厢内空调还开着,不断叠加着暖风热意,不知不觉将一点些许的暧昧弥漫整个?车厢中。


    虞清雨其实不太在意那些尔虞我诈的商业纷争,她?在整个?复杂的事件中,只揪到了?一个?重点:“黛黛要是知道,肯定要伤心了?。”


    “你猜冯黛黛知不知道?”谢柏彦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反问。


    那些对宋执锐的无私帮助与心意,只是出自朋友之间的关怀吗?


    “我不猜。”


    虞清雨是有所?猜测的,但她?不想给那个?问题落下肯定的答案。


    “讲完了?,太太也?该兑现承诺了?。”谢柏彦攥着她?的腕子,温热的触觉灼烫着她?的神?经?,“现在,该进屋了?。”


    这种?近乎于明示的话语,虞清雨听得清晰,面?上染上红云,小小地挣扎了?下,没什么?底气:“我不要。”


    难得谢柏彦顺从了?她?的意思,眉尾扬起,低笑:“不进房间也?可以——”


    清润声线夹着几分哑意:“那就在车里。”


    虞清雨杏眸微眨,还未反应过来,谢柏彦已经?眼明手快地将她?想要推开车门的手扯了?回来。


    温暖的空调,让呼吸也?携着热度,挥洒在面?上,只余一簇簇点燃的火苗,将所?有理智吞噬殆尽。


    “上次说要做瑜伽拒绝我,那这几天?瑜伽也?做了?,总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吧?”他的嗓音仿佛浸上了?颗粒感,像是轻轻鼓震的鼓面?,是她?的心跳。


    瑜伽哪里做了??生生从清早的瑜伽被他更?改时间到下午的锻炼。


    礼裙系带他如今解得倒也?熟练,谢柏彦见她?挣扎,顺势绑在她?的手上。


    淡黄色的轻纱薄裙,衬得她?肤色如雪,白得耀眼。


    “乖宝宝。”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后颈,循循蛊惑着她?并不坚定的理智。


    虞清雨不由手指蜷紧,动弹不得,只觉眼前有水雾氤氲,将她?的视线模糊,至于其余的,她?也?管不了?。


    “你换个?称呼。”乱了?频率的呼吸,余光只有车库里沁入的一点极淡的清辉,夜色清冷,却又被贴上来的温度覆盖。


    薄唇贴着她?的,交缠之间将所?有声息咽在唇齿间,是他一句低声:“宝宝乖。”


    纤盈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手臂抵在透凉的玻璃上,留下一点雾气,还有喘息带来的热息一同印下。


    昏暗的车库,无人的车厢,闷重的气息,将京夜也?镀上几分暖意。


    “啊……”一点压低的呜咽,让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潋滟水眸透过一点泪光,楚楚动人。


    谢柏彦拧眉去望她?潮红的面?颊,解开细节,将人抱进怀里,声线哑得勾人:“怎么?了??”


    虞清雨视线迷离,被松开的手腕只是捂着唇,却再无其他声音。


    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很多情意都无从遁形,还有缓缓升腾的热。


    逐渐在狭小空间充溢的热。


    谢柏彦的视线微微下落,在她?颈上的项链,星轨形状中心挂着一枚十三克拉的钻石,周围簇拥着一圈碎钻,即便夜色昏暗,依然?夺目璀璨。


    眉尾一寸寸地挑起,肆意撩起的笑意,谢柏彦手指间捏着她?的项链:“撞到你牙齿了??”


    虞清雨怎么?可能?回答,她?只是捂着唇,水光几乎从剔透的眸子中溢出。


    谢柏彦掐着她?的细腰,低哑嗓音轻飘飘落下,他说:“这次不会了?。”


    他咬着银链,一圈钻石垂落在他下颚,映照他冷白清隽的面?容,散发着几分不羁浪荡的气势。


    一点闪烁的润光在她?眸底流连,又缓缓散开。


    谢柏彦低头吻她?,偏凉的银链在唇齿间回荡,逐渐染上潮热。


    翌日回老宅吃饭,坐在主位的虞逢泽,终于想起关怀他们在法国受伤的事宜。


    他很是温和地看向谢柏彦:“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手臂上的伤也?不是什么?小事,还是要好好养护的。”


    “……”


    翁婿俩气氛极其和谐,虞清雨别过头,不太想听他们絮叨。


    隔了?这么?久终于想起来关怀问候,很多事已经?迟了?。


    虞逢泽视线微转,瞥见虞清雨面?色肃然?,不由又气血上头,似有深意地说道:“柏彦,清雨自小被我宠得任性娇纵,还是需要你多多包涵。她?在外若是有什么?礼节不得体的,你就跟我说,我来教训她?。”


    “就像这次,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连累你在法国受伤,这耽误了?多少公事,简直是太过分了?。”


    若是虞逢泽不提,她?只当这件事已经?翻篇。可他还要旧事重提,她?便按耐不住胸腔里燥气。


    虞清雨正?欲开口反驳,却被谢柏彦拦了?下,他微微摇摇头,止住了?她?的话头。


    再转向虞逢泽时,谢柏彦是一贯的谦谦有礼,笑容温淡,任谁都不出错处:“出门在外意外在所?难免,我们也?不可能?为了?避免意外,就真的把自己?锁在家里。爸,您说是吧?”


    见虞逢泽表情缓和了?不少,他不疾不徐又补充:“其实这主要是我的责任,若是我不带清雨出门,也?不会发生这事,害得清雨受到惊吓。”


    “爸,是我没照顾好清雨。”


    谢柏彦说话服帖谦卑,润物无声,虞逢泽也?不好再揪着这件事,看着女儿一脸冷淡,也?懒得再计较,很快转了?话题:“柏彦,你们结婚也?小半年了?,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虞清雨乍一听这话,蓦地被茶水呛住。


    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的父亲。


    谢柏彦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掌,安抚性地在她?手背上抚过。


    微笑:“不急,清雨年纪还小,正?是可以冲事业的年纪。”


    虞逢泽颇不认可他的观点,摇摇头:“话不能?这样说,清雨年纪小,早点生孩子,届时身体恢复得也?快,更?有时间去忙其他事情。”


    眉心深折,虞清雨深呼一口气,却依然?压不住胸腔内翻滚的怒火。


    这便是她?的父亲。


    他的眼里只有无休止地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从职业到婚假,再到生子。


    虞清雨冷笑了?声:“那照你这么?说,生了?一个?,是不是马上还要生第二个?啊,然?后没完没了?最好生个?足球队,你就满意了??”


    “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虞逢泽猛地一拍桌子,横眉冷对。


    谢柏彦揽过身侧女人的柳腰,温顺地安抚:“爸,其实是我最近忙于事业……”


    父女俩的争执一点即燃。


    虞逢泽直接打断谢柏彦的话:“你不要替她?讲话,她?什么?性子我在清楚不过。”


    “我告诉你,虞清雨,到年龄了?就该做什么?事!你要是不明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一直没说话的苏倪忽地冷哼,她?声音不大,却在一片嘈杂声格外清晰:“你在讽刺谁呢?”


    虞逢泽的目光转过去,一脸漠然?的苏倪面?色冷戚,眉眼间似乎结了?一层寒冰:“怎么?不生育已经?变成滔天?大罪了??那我是不是该处以极刑了??”


    为了?自己?的舞蹈事业奉献了?所?有的苏倪,最是反感听到这种?话。


    “你别插嘴。”虞逢泽大呼了?几口气,捂着胸口,手指在空中生生别向刚刚开口的苏倪。


    苏倪面?色更?冷几分:“我想我家大业大,还是有那点生育自由的吧?如果清雨没有,那她?可以跟我走了?。”


    虞逢泽气得说不出话:“你别又借题发挥。”


    争吵不休,似乎是虞家的日常。


    父女吵完,又是夫妻吵,根本没有虞清雨和谢柏彦插嘴的机会。


    “头疼。”虞清雨抿着嘴角,几分委屈,靠进谢柏彦怀里,“我们可以走吗?”


    谢柏彦拧着眉,低头捂住她?的耳朵。


    虞清雨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回到自己?的婚房,直到进了?房间,她?才开始发泄。


    沙发上的抱枕被她?扔了?一地,谢柏彦跟在她?身后捡起,又被她?重新扔出。


    扔累了?,她?坐在地毯上,托着腮,木着表情,静静发呆。


    出嫁前的她?和父亲的交换条件仿佛像一个?笑话,说好联姻过后,他便再不干涉她?的人生,又怎么?可能?呢?


    信了?这个?交换条件的她?,才是最可笑的。


    不知过了?多久,虞清雨垂着眉眼,几分恹恹,干哑的声线再次响起:“我好像一个?没有人权的玩偶一样,到了?什么?年龄就一定要去做什么?事情,没有任何?自己?可以选择的范围。”


    听话好像变成了?她?必须要去做的事,从小灌输的那套不正?是如此。


    她?挣扎着不想被磨平自己?的棱角,却好像根本没有人任何?作用。


    回到京城,回到她?父亲面?前,便要现出原型。


    谢柏彦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她?絮叨。


    “我知道他在你面?前打压我,是为了?让你对我好。”


    “可是明明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让我伤心的那一种?。”


    “我真的很讨厌他那套莫名其妙的言论,仿佛我就像个?累赘一下,不能?继承家业就好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一样。”


    将怀里最后一个?抱枕扔出,她?扑进谢柏彦的怀里,瓮声瓮气:“他们都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家务事最难断,谢柏彦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背。


    “老公……”发泄过后,虞清雨没了?力气,嘟着唇,像只吐泡泡的小金鱼。


    “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至少他替我选了?个?好老公。”


    说到底,虞逢泽对他唯一的女儿也?算得上相当不错。


    说是联姻,他也?确实为她?挑了?最好的人选。冯黛青也?曾上门过求娶过,那年是虞冯两家关系最好的时候。


    虞逢泽虽然?在外野花不断,却也?没搞出一个?私生子


    明明天?天?说着女儿无用,却也?公正?过遗嘱继承。几分嫌意地说着大不了?虞氏之后找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打理。


    至少他的财产都是她?的婚后保证。


    大概吧,为她?考虑是真的,不合争执也?是真的。


    像冤家一样。


    “若是不想说话那便不说吧。”轻吻落在她?的眉心,“我替你多说几句便好。”


    他撑起保护伞,保护着她?最后的尖锐。


    虞清雨埋在他怀里,不想说话,贪恋着一时温暖。


    恍惚记起,似乎谢柏彦在外也?不爱多言的。


    回港的行程定在晚上,一大早司机从老宅送来了?两张门票。


    “小姐,先?生,夫人送了?两张门票,请您二位去红螺寺转转的。”


    红螺寺,京城最有名求子求姻缘的寺庙。


    虞清雨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哼一声:“到底是苏姨送的,还是我爸送的?”


    昨晚闹过一通之后,看样子她?父亲还惦记着生子这事呢。


    谢柏彦倒是接了?两张门票,放下手中文件,神?色淡漠:“今天?上午也?无事,不如去看看吧。”


    虞清雨也?是第一次去红螺寺祈福,她?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陪谢柏彦在她?从小生活的城市转转也?未尝不可。


    “天?作一双”磐石后,是被壮观的红色系带簇拥的大树,枝芽粗壮,覆上了?一层雪色。


    谢柏彦似乎真的有兴趣,他向工作人员买了?两条系带。


    求子他们之间用不到,但之于姻缘,他确实有些想法。


    “你还真的要系。”虞清雨看着他手里的两条红色细带,不由眉眼弯弯。


    谢柏彦手里捏着黑笔,两行小字跃然?纸上,他眉目舒然?,清俊英挺,薄唇噙着一点笑:“若是灵验,不妨一试。”


    她?低眸去望,并排写在一起的名字,印在红色的布料上——


    “虞清雨,谢柏彦。”


    上一次这样靠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好像还是他们婚礼接亲时,印在婚书上的名字。


    只是那时他们都没在意也?不会想到之后还会有什么?情感牵扯。


    忽然?想到了?什么?,虞清雨低眉嫣然?浅笑:“你知道之前魏雪乔离开之后,还要了?我一个?祝福吗?”


    “什么?祝福?”


    “她?让我祝我和你的婚姻美?满幸福。”


    好像,她?自己?的祝福还挺灵验的。


    虞清雨静静抬眸,望着黑色丝绸衬衫的男人,柔软垂顺地勾勒着他的身形,谢柏彦没系领带,却优雅端方不减。


    修长冷白的指骨捻着红色的系带,强烈的反差感,让她?心房鼓鼓,无言的怦然?在流淌。


    “等一下。”虞清雨的脚步跟了?上去,“我要给它打个?死结。”


    “这样谁都别想分开我们。”


    第54章 Chapter 54


    沿着红螺寺的台阶向上走,便是中天门。


    谢柏彦和虞清雨都是经常锻炼的人,爬山倒也轻快。


    冬日绿荫破败,也还有□□的松柏立在寒雪之中。虞清雨套了件厚重的羽绒服,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手掌冰凉,被谢柏彦拽着塞进口袋里。


    他的体温一向温热,很快就把她的手焐热。


    难得的两人时光。


    “我?少时在京郊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奶奶身体硬朗,喜欢天南地北到处逛,借着假期时间,带着我?来京城小住一段时日。”


    虞清雨哈出一口白气,跺了跺脚,天气冷,地面滑,她的步子放慢了许多。


    “差点忘了问,你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们?的婚姻,从最开?始追忆,还是因为谢柏彦的祖母身体不好?,想要迫切看到子孙成?家。


    虽然,后来他们?都清楚那是一个谎言。


    “非常好?,前阵子还在新西兰潜水,这几日叫嚣着要去跳伞。”


    谢柏彦也跟着她的脚步放缓了步调,侧眸望向身畔,虞清雨面上晕染上一层粉白,是天寒所致。


    “那奶奶还……挺好?动的。”虞清雨弯起唇笑,天色冷冻得她脸有些僵住。


    爬到一半,她便不想动了,倒不是累,实在是天气太冷,鼻尖都冻红了,她转身缩在他怀里耍赖。


    谢柏彦倒是随着她,也是怕她生病,转身便拥着她往山下走。


    冬日的凛风刮到面上刺骨般疼,有他替她挡风,虞清雨缓过来不少,又想到刚刚的话题,她忽然问道?:“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谢柏彦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她微僵的面颊,声线依然温润,“她不是把?你带到我?身边,促成?一桩好?姻缘了吗?”


    疾风卷着雪粒而?来,落在厚重?的外套上,又被谢柏彦轻轻拂过。


    虞清雨跳了两步,带着身上缀着的雪花簌簌落下。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尖,对他这个回答颇有几分不满:“所以只要是她选择的,你都会?照单全收,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


    高大宽阔的肩背遮挡了大半风雪,谢柏彦听到这话,薄唇溢出一点清浅的笑痕。


    修长指骨还带着一点温意,指尖抵在她饱满丰盈的唇珠,带着一点雪意融化的湿气,将那点残留的热度缓缓柔散开?。


    “虞小姐印在婚姻证上另一半的谢先生,高情远致,蕙心?纨质,豁达大度……”


    虞清雨忽地打断他的话音,几分迷茫地掀开?眼皮,满眼尽是不解:“你在说什么呢?”


    这人怎么夸起自己来,这么正大光明,一点都不羞耻的。


    踩过薄薄一层落雪,终于行?至停车场,谢柏彦将人推进车厢里,解下厚重?的羽绒服盖在她的腿上。


    眼神幽淡,声音徐徐:“我?的意思是,你老公倒也没这么饥不择食。”


    清透的眸子微眨,虞清雨嘟着唇,想要掩下嘴角蔓延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半张脸埋在柔软的外套中,只一双泠泠水眸流转着波光,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转。


    车厢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将外套落下的沉雪融化,化在布料上,染上一片湿痕。


    不止有衣服,还有她的长靴。


    谢柏彦低身脱下了她脚上的靴子,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她鞋面上的水渍。


    她微凉的脚被他揣进怀里,虞清雨后知?后觉地想要缩起腿,却被他制住。


    手忙脚乱地又去拦他的手:“别擦了,不碍事的。”


    “天一冷,你便手脚冰凉还没事?”偏冷的音质落下,无波无澜,但莫名带着几分气势,让人不觉顺从。


    虞清雨怔怔地收回手,只好?由着他动作?。


    她托着腮,紧了紧身上的外衣,看着他耐心?备至的模样,陡然生出一种错觉。


    “我?现在看你,活脱脱像披着袈裟的玉面菩萨。”


    大概是刚刚从红螺寺出来,虞清雨看他也镀上了几分仁爱普度众生的佛光。


    谢柏彦的目光缓缓偏过去,阴天光线微暗,光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下,长睫撩起幽暗冷欲的美感,短发间还挂着未消融的雪点,如玉润过空气,染上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虞清雨抿了抿唇瓣,无端生出一种渎神的错觉。


    他眉尾微微垂下,压着眼底可?谓之不稳重?的所有情绪,抬手扯下她身上微湿的外套,薄唇覆在耳边:“太太今日又想玩这个角色扮演了?”


    抬眸将她面上一点波澜纳入眼底,压不住的轻挑从沁透端方的眉眼间溢出:“也不是不行?。”


    “只是我?没什么普度众生的理想抱负,不如都留给?太太?”


    虞清雨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去捂他的嘴:“谢太太受不起。”


    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掌心?,撩起升温的暧昧气息,分不清那是身体回温带来的灼烫,还是另一个人带来的属于他周身的气息。


    “相信我?,太太受得起。”温意的淡笑落在耳畔激起更深的战栗。


    果然,开?了荤的男人,私底下是装都不装了。


    窗外雪势逐渐变大,路旁两侧树木也被一片白色覆盖,银装素裹,茫茫天地。


    虞清雨安静地靠在谢柏彦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杉淡香,心?下安宁。


    静谧之中,她脑海中忽然闪过疑问,扭头去往身后的男人:“谢柏彦,你什么事情都随着我?的性?子,这么纵容,你都不怕我?恃宠而?骄吗?”


    虞逢泽有些话虽然难听,但到底还是入了她的耳,让她也不免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失了些分寸,不管是对父亲,抑或是对谢柏彦。


    不施粉黛的脸蛋上薄红尚且褪去,眉心?微折,似乎很是苦恼。


    冷意逐渐消散,她额头上脖子上也渗了点细汗,被他的指腹拭去,眼神低悬,漫不经心?地将她身上的毯子又往上拢了拢:“你的性?子,再骄又能骄到哪儿去?”


    清润的声线轻轻落下,像窗外在空中飘然旋转的雪花。


    有他撑腰。


    “随你恃宠。”


    虞清雨本就自有分寸,再娇纵也不会?越过她的底线,至于其他的,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


    她思忱了几秒,重?重?叹了口气,仰着头去瞧他的面容,眼睫轻颤,如蜻蜓点水漾起一点波澜。


    “你对别人也这么耐心?吗?”


    似乎永远理解,永远纵容,永远好?脾气,永远绅士。


    刻进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偶尔也有些坏心?思,想要撞破他的另一面,看他撕碎那道?完美无瑕的假面。


    谢柏彦漫不经心?地掀眸,声线依旧平静,几分促狭夹在其中:“听你这话意思是,想跟我?吵个架?”


    没想到,虞清雨竟然点点头,含情水眸清澈见底,那里是满满的确定。


    红唇微启,字字清晰:“小吵怡情。”


    清潭深池般的眸子幽暗些许,谢柏彦微微颔首,云淡风轻地靠进柔软的椅背中,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太太请讲,想要怎么吵,我?都配合你。”


    虞清雨被他的话哽住,顿了几秒,很是不满地摇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直接熄灭她的热情。


    算了,好?像和谢柏彦确实很难吵起来。


    怡情难度很大,她暂时放弃挑战。


    闷闷又转了话题:“你小时候来京郊的时候也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见过。”谢柏彦还是那副矜贵清冷的模样,轻描淡写,“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不知?京城冬季气候,手冻得又红又痒,也是遭了些罪的。”


    虞清雨讶异地抬眼,瞥向他袖口下那截清健有力的手腕,还有筋络分明的手背。


    “我?记得小时候有年冬天好?冷,那时候我?爱美,不喜欢带什么帽子和耳捂,耳朵差点要冻掉了。”眼波微转,眼底很快闪过一点清光,小小扯了扯他的袖口,盎然笑意扬起,“喂,说不定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呢?”


    虽然谢柏彦很想哄她,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应该是没机会?的。”


    “那会?儿天太冷,我?基本都躲在京郊别墅很少出门的。”


    面上的笑意恍然消散,虞清雨还想试图挣扎一下:“你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啊?就真的在家里呆得住?”


    “别墅里设备齐全,健身房和书房,一应齐全,完全够我?悠闲度过我?的假期时光。”谢柏彦认真地陈述事实。


    却见虞清雨面上表情落了又落,神色恹恹,没好?气地从他怀里直身,又挪了两下,离他远远的。


    “你怎么这么不浪漫?”控诉的调子,“为什么非要戳破事实呢,留一点想象空间不好?吗?”


    眸光横过去,忿忿不平:“你就不懂什么叫留白的艺术吗?”


    说着说着自己倒还真的生气了。


    她别过头,望向窗外:“我?不理你了,我?刚刚遭受了家庭重?创,你又给?我?情感上的重?创。”


    谢柏彦视线攫住她的身影,她闷闷转过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脖子微微往后仰起半分,矜持又优美的弧度。


    静了几秒,谢柏彦指骨微曲,轻轻叩在中央扶手盒上,缓缓落下一点声响,清脆地回荡在逼仄的车厢内。


    微微一笑,他慢悠悠地说:“明白了,太太这似乎叫做迁怒于人?”


    愤懑的目光很快又转了过来,虞清雨扬着下巴,明艳逼人:“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怡情很难,小吵怡情。


    好?像这样看来也不是很难。


    “没有。”谢柏彦温润而?笑,尾音散漫地拖长,“是我?应得的。”


    虞清雨和谢柏彦的“小吵”持续到晚上回港,轿车稳稳停在车库中。


    刚推开?车门,一个纤盈的身影就扑进了虞清雨的怀里。


    虞清雨怔在原地,借着车库昏暗的灯光,望向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珊珊?”


    “你怎么在这里?”


    谢柏珊身体冷得发抖,腿上无力,几乎站不直身体,整个人靠在虞清雨怀里,被身后谢柏彦大手扶住肩膀,才堪堪维持住平衡。


    “怎么等在这里,不进屋?”谢柏彦敛着眉,接收到虞清雨担忧的目光,微微颔首,撑起妹妹大半身体重?量。


    “那毕竟是你们?的家,主人都不在,我?怎么能先进去呢?”谢柏珊声音都在抖,不知?在车库里等了多少,借着谢柏彦的力道?,缓缓走进别墅。


    虽然与兄嫂之间关系很好?,但谢柏珊还是保留着该有的距离感。


    进了客厅,虞清雨给?她裹上厚毯,取出一个暖风扇,放在谢柏珊身边吹,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不免心?疼:“没关系的,有管家在的,下次你直接进屋就好?。”


    港城的冬季气温虽然不高,但下雨时依然湿冷刺骨,尤其是谢柏珊穿得又单薄,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的手掌冻得像冰块一样凉。


    谢柏珊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热水,放在掌心?暖了会?儿,才感觉自己有了点力气。


    开?口第?一句就是控诉:“嫂子,我?哥欺负我?。”


    无端被波及的谢柏彦眉尾微挑,又在虞清雨制止的目光中落了下去。


    一声似有似无地轻笑,他淡然自若地坐上沙发,眸色平静地等着谢柏珊的后续指控。


    虞清雨将暖风扇开?高了一档,随口问:“你哥哥又和哪个大美女单独见面了,让你大冷天等在车库也要给?我?通风报信。”


    一句玩笑话,让气氛松快了许多。


    谢柏珊鼓了鼓嘴,又吐出一口气,转念又嘟起唇瓣,水眸莹莹:“阿檀要去内地发展了,还是我?哥推荐的。”


    嘴角扯开?,她有点笑不出来:“我?们?要异地恋了。”


    “别人都是口头反对,我?哥是快刀斩断麻,直接把?人都送走了。”谢柏珊委委屈屈,“嫂子,你要给?我?做主啊。”


    虞清雨视线略过气定神闲的谢柏彦,他正慢条斯理沏着茶,唇上覆了一层淡淡的水光,润着嗓音,闲适悠然:“那你想我?为什么要推荐他去内地发展?”


    谢柏珊不想去猜,她现在满心?眼只有马上要异地恋的焦虑与担忧,自暴自弃地嚷:“既然他都要去内地了,谢氏的实习我?也不要做了,反正你们?永远也不会?认可?我?们?,我?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在小孩过家家,从来都没有理解尊重?过我?。”


    “那我?还努力什么啊?还不如像以前一样继续摆烂。”


    “谢柏珊!”偏冷的声线透出浓重?的压迫感。


    一句话让气氛骤然冷凝。


    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唯有取暖器在嗡嗡作?响。


    虞清雨正欲开?口安抚,谢柏珊已经很快地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低却清晰。


    再望向她冻僵的面容时,眼眶已经红透。


    “对不起,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他。”谢柏珊断断续续地说,“虽然他在港城,我?们?也见不到几面,可?是如果之后阿檀将所有事业中心?都转到内地,那大概就真的没什么见面机会?了。”


    “我?……我?只是想谈个简单的恋爱,为什么会?这么难?”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音。


    谢柏珊当然清楚彭稚檀将事业中心?转向内地后,会?比留在这里有更多机会?,但分别的情绪失控,一时气血上头,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谢柏彦声线清冷低沉,他虽然平时对妹妹一向管教?严格,但还从未用这样严肃的声音对她讲话,谢柏珊不由怔住,连泪水也止住了。


    薄唇溢出漠然的冷声:“因为你现在想的只是谈恋爱,他却要想着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旁。”


    谢柏珊红唇微张,眼底泛上几分迷茫。


    她与彭稚檀之间的身份差,并不只是谢柏珊装模作?样在谢氏实习就可?以弥补的,所有压力都聚集彭稚檀身上,无论是旁人的讥讽,还是长辈的漠视。


    眼眶潮热褪去,只留干涩的酸胀,谢柏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咽下,只喃喃道?:“要是我?们?能像你们?这样就好?了。”


    像虞清雨和谢柏彦这样,没有任何身份差异,没有任何家庭阻拦。


    虞清雨慢条斯理接过谢柏彦递过来的茶水,轻嗅茶香,却放在唇边没喝。


    她懒懒掀眸望向另一侧的男人,散漫地说:“像我?们?这样啊?”


    语气微妙,谢柏珊的注意力很快被她奇怪的语气吸引过去,她瞧了眼面色冷淡的谢柏彦,小声在虞清雨耳边问道?:“你们?吵架了?”


    虞清雨没正面回答,只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晃着茶水。


    “太好?了。”谢柏珊一拍大腿,胡乱抹去面颊上的泪水,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我?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声讨我?哥了。”


    ——


    谢柏彦早上走得很急,只匆忙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前去公司。


    虞清雨缓了缓神,也没睡什么回笼觉了,努力回想着他早上和她说了些什么,记不清楚,索性?直接起床去做瑜伽。


    又是个阴雨天,光线有些暗,虞清雨安静地坐在书房里翻译着稿件,镜框里折射着一点电脑屏幕映照的蓝光。


    忽地,那道?蓝光消失。


    吹着暖气的中央空调也跟着停止了工作?。


    虞清雨摘下眼镜,撩起水眸看了看窗外阴天,起身去按了下书房吊灯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是停电了。


    她揉了揉眉心?,正想下楼去喊闻琳,却又停住了脚步。


    小吵怡情,本也只是怡情,闹久了便没意思了。


    斜靠着书柜,她拿出手机给?通讯录上最常联系的那个人拨去了电话。


    忙音只响了两秒,便是谢先生温润如溪的声线。


    “bb,请讲。”


    她似乎可?以想象到谢柏彦一脸正经对她喊“bb”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轻咳一声,还是秉着平直的音调,红唇溢出几个音节:“停电了。”


    谢柏彦淡声道?:“闻琳在吗?找她去和物业沟通一下……”


    他忽然停住,一声轻缓的笑音透过听筒弥漫在她耳畔:“bb,我?现在就回去。”


    回家的车子谢柏彦开?得很快,踩着一路泥泞,疾驰归家。


    刚停下车子,周斯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的哥,你开?会?开?一半,人哪儿去了?”


    “有事。”谢柏彦透过后视镜,检查了遍着装,拢了拢西装,推开?车门。


    周斯岑倒吸一口凉气:“有什么事比开?会?还重?要?”


    留他和会?上一众高管面面相觑。


    “自然有比开?会?更重?要的事情,等你成?家了就知?道?了。”谢柏彦慢悠悠地说,“会?议你自己也可?以主持,我?就不给?你锦上添花了。”


    周斯岑不可?置信:“锦上添花?”


    真的很劝导他一句别再继续他那劳什子国语学习了,原先清冷自持工作?至上的谢总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变了许多。


    还没等他继续质问,听筒里已经传来谢柏彦云淡风轻的声音,似是噙着笑。


    “我?太太喊我?,挂了。”


    第55章 Chapter 55


    “谢柏彦?”一片漆暗中,轻软的女声幽然落下。


    客厅里只有一道手机屏幕散出的光影,那道光影在她视线里微晃,模糊地映照着一个颀长清俊的人影。


    “在。”是他低沉的回应。


    虞清雨看?不清晰,只靠着手电筒里一点亮光摸索着下楼。


    “你别动——”谢柏彦的声音还未落下,一声惊叫已经交叠而起。


    看?不清路,虞清雨刚收回手机,就踩空了最后?一级台阶。


    “啊!”压低了一点音量,似乎也没太害怕,只是下意识地反应惊叫。


    然后?毫无意外?地摔进谢柏彦怀里。


    轻轻呼了口气,虞清雨抬手就揽住身前男人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里,无言的静谧在蔓延。


    “没有电还要?跑下来?”虞清雨身形纤瘦,被他轻易抱进怀里。


    视线逐渐适应眼?前的暗色,谢柏彦将人放到沙发上,刚想起身,环在他颈子上的胳膊还未松开,就势被虞清雨拉着一起坐进沙发里。


    虞清雨揪着他的领带,明眸瞥起,俏生生地望过去:“你这是怪我咯?”


    尾音微挑,说不清的缱绻意味。


    谢柏彦哪里敢说怪她,在一片暗昧中就着微弱的手机光线,只是检查着刚刚的摔倒是否给她留下了什么擦伤。


    认真检查过后?,他才稍稍放了心。从茶几下拿出一支蜡烛,昏黄的火光,照亮半寸空间。


    “闻琳去找物业检修了,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虞清雨是典型的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阴冷天?,在家的时候空调一直没停过,这会?儿停电了,空调也断了,不由拢了拢身上棉绒的家居服,又往谢柏彦怀里缩了缩。


    “一回来就质问我,谢总现在对太太的态度极差。”手指间绕着他的领带一圈圈缩紧,“果?然,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值得珍惜。”


    刚一回家,就接收到谢太太赤/裸/裸的质问。


    谢柏彦握住她微凉的手心,烛火闪烁,斜斜映照着一点光影落在她精雕玉琢的五官上,影影绰绰间,秋水莹润。


    他眸光微暗,轻轻搓揉着她的手指,低笑间微阖眼?皮:“我哪里敢,一言不合,太太就要?和我小吵一架,然后?开始冷暴力。”


    瓷白柔腻的皮肤映着一层柔光,光晕在她精致的轮廓后?散开。


    虞清雨秀气得眉尖一拧,搡了搡他的肩膀,对他的措辞很是不满:“我哪里冷暴力你了?”


    “你昨晚都没理我。”平静无波的音调在幽邃中扬起波澜。


    跳跃的烛光撩着一点袅袅黑烟,定?格在他清隽淡漠的面容上,虞清雨眨了眨眼?,静听着耳畔怦然的心跳声。


    虞清雨轻哼一声:“那不是为了哄珊珊,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还没开始异地恋,已经在她家哭了大半宿,还不是她那位好哥哥种下的因。


    谢柏彦并?不想和她对谢柏珊的事情争执,轻巧地转了话?题。


    “那你早上也没理我。”


    眉心折起,含情眸中水光潋滟,莹润的瞳孔中倒映着变幻的光影,听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虞清雨不由被扯进他营造的氛围中。


    朦朦胧胧间她的声音也不由放轻:“你是不是忘了你最亲爱的谢太太有起床气了?”


    歪了歪头,虞清雨忽然感觉有点怪,明明是自?己占理,还在质问中,忽然好像就被谢柏彦掌控了节奏?


    大势已去,除了耍赖之外?,虞清雨找不到任何可以重新掌回主动权的破绽,悻悻耸了耸肩。


    懒得再去计较,窝在谢柏彦怀里暖和得舒服,她忽然记起些其他事情:“你今天?早上和我说什么了?”


    早上他走的时候,她还未完全?清醒,只听了大概,再回想的时候已经记不清了。


    这会?儿再想起来去问,可当事人并?不配合,他接收到虞清雨轻柔望过来的一眼?,水波流转,似是带着脉脉深情。


    朦胧烛火勾勒出来的暗昧,安静之中滋养的缱绻旖旎在他落下的笑音中化为了具象。


    “老公和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还说不是冷暴力?”


    低凉磁性的声线徐徐落下,在空荡昏暗的客厅里不断回荡放大。窗外?的天?压得极低,明明还未到夜晚,却已经将天?光全?部遮掩。


    透过模糊的一点微光,明暗交织的光影下,面前男人的五官更加深邃嶙峋,虞清雨一时忘记开口,不知道是他的话?噎住,还是被美色迷了神。


    “你……就得寸进尺吧,再这样下去马上要?演变成?大吵了。”


    谢柏彦适可而止地停了话?头,重新回到虞清雨问的那个问题,他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清冷如水的调子漫着柔情:“我说,怡情也不一定?非要?吵架。”


    “晚上回来带你另辟蹊径。”


    哪种另辟蹊径?


    虞清雨茫然地睁大眼?睛,直直望着面前的男人,这样安静的氛围,单独的相处空间,一支安然燃烧的蜡烛,也给阴雨天?染上了几分朦胧浪漫的氛围。


    呼吸逐渐升温,牵引着逐渐怦然的悸动,在紧贴的距离中逐渐传递给另一个人。


    声线低回,鼓震着她的耳膜:“谢太太,你心不静。”


    阴冷潮湿的冬日,她最不喜欢的天?气,而她又在暗昧之中,这般坐在他怀里,虞清雨怎么可能?会?心静?


    明媚柔光扫过去,披着平静的假面,却仿佛在水面上洒下鱼钩,直直未弯成?形状的钩子。


    愿者上钩。


    总有人愿意咬住她的钩子,在摇晃的烛火中,贴着她的呼吸:“这是病,得治。”


    唯一治疗方案,是他不断落下的吻。


    浅尝辄止的浅吻,强势肆意的深吻,迷乱的情意在明暗闪烁中蔓延。


    交缠的身影落在墙面上,被一道烛火逐渐放大,光影叠加又各自?散开,影子晃动间,带出几分浪漫的色彩。


    虞清雨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那些爱情故事里离不开烛光晚餐,借着暗色而肆意妄为的纠缠。


    还有人比她更快意识到这点,温热的手掌嵌入她的毛衣下,在纤盈的曲线上留下簌簌电流,扰乱她并?不清醒的神智。


    “怡情吗?”他的低声吞咽在唇间间,带着灼热的触碰。


    浮光在瞳孔中流转,几分沉溺隐于其中,又在长睫抖动间沦陷。


    “停电了。”蝶翼般卷翘的睫毛掀起一点涟漪,她试图去捉他的手指,声线都在颤,断断续续,字不成?句,“那就说明……我们的爱情拉闸了……”


    “所以,你不要?……”


    话?音慢吞吞地含在口中,还未落下,闪耀璀璨的吊灯忽然亮了。


    玻璃流苏折射着明亮的光线,将所有昏暗驱散。


    虞清雨闭了闭眼?,手掌挡在面前,勉强遮住刺目的光线,却被他强硬地扯开。


    眼?皮试探性地掀起,模糊又清晰的风雅俊面,瞳色深邃,像幽寂的深海,蓄着滔天?的波涛。


    薄唇轻扯,溢出一点悠然笑痕,在她的目光中,逐渐转浓。


    “没关系,现在又重现光明了。”


    脚上的拖鞋已然落下,虞清雨试图去捡自?己的拖鞋,却被谢柏彦锢住行动。


    深刻地让谢太太领略所谓另辟蹊径的怡情。


    春节在忙碌中到来。


    虞清雨第一次在谢家过年,难免紧张,提前许久准备了新年礼物,却还是不免担心。


    除夕夜住在谢家老宅,虞清雨整理着床铺,还不忘去追问刚刚出差归来的谢柏彦:“我们真的不需要?早起去拜年吗?”


    往年,在虞家是需要?守岁的,天?光亮起的时候,便?要?起身去给长辈拜年。


    谢柏彦揉着眉心,掩下几分疲惫,按着她的肩膀坐下:“没什么需要?拜访的亲戚,只需要?睡到自?然醒之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虞清雨听着就忍不住皱起眉:“真的可以吗?”


    “我第一年嫁进你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挺好的,你陪我睡到自?然醒就可以了。”


    抬手将空调调到虞清雨一贯适宜的温度,她冬季总是手脚冰冷,极其惧寒,空调温度开得高,有时谢柏彦都嫌热,她才觉出一点暖意。


    虞清雨心下惴惴,坐在床上就觉得无事可做,视线只追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为她点燃安神熏香。


    她是有些认床的,换个陌生的环境总是睡不好。


    “你不是从来都不睡懒觉的吗?”嘟了嘟嘴,虞清雨站起身,抱住他的劲瘦,面颊贴在他的肩侧,属于他身上清淡的冷香钻入肌理,平复了许多她的焦躁。


    谢柏彦转过身,拿起她的睡裙,推着她进浴室:“陪太太就不一定?了。”


    年底谢氏公务繁忙,谢柏彦连轴转出了快一个月的差,除夕当晚才见到最近只在视频通信时才能?看?到脸的谢太太,不免亲热,却被推三阻四各种拒绝。


    “你别动手动脚。”虞清雨推搡着谢柏彦不让他跟进浴室,“这可是老宅。”


    她可不想给他的家人留下什么轻浮的形象。


    “都是我家。”散漫轻笑。


    虞清雨望了望古色古香的建筑装潢,总还是担心隔音效果?不佳,严词拒绝:“不可以。”


    “回家再说。”瞧了眼?他懒散的表情,又补充一句,“回我们的家。”


    大年初一,虞清雨起了个大早,顺便?叫醒一贯作息严苛的谢柏彦。


    还没到他惯常起床的时间,谢柏彦躺在床上看?着虞清雨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化妆。


    “我们家真的不需要?起这么早的。”


    “那也不行,起码基本的礼节尊重要?有的。”虞清雨很是坚持。


    原本是不太在意的,但现在她是想要?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的。


    下楼的时候其实也不早了,谢夫人早就起了,见他们下楼要?张罗着吃早饭。


    虞清雨甜甜送了祝福,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才发现桌面上都是饺子。


    扯了扯身旁的谢柏珊,她小声问:“你们过年也吃饺子吗?”


    谢柏珊摇头,怕她尴尬,也压低声音和她解释:“嫂子,这可是我妈特意让厨房给你包的饺子。就怕你吃不习惯,特意从京城请了大厨师过来。”


    虞清雨讶异地抬眸,望向还在忙碌的谢夫人,后?者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不忘问她饺子好吃吗?


    她弯起嘴角,温温点头,心下一片柔软。


    确实如谢柏彦所说,他家的春节并?没有什么特殊活动。


    只是今年奶奶回国,有几个姐妹前来拜访。


    奶奶紧紧握着虞清雨的手,笑容越来越慈爱:“果?然是漂亮,还是我的眼?光好。”


    虞清雨只是温婉低笑,这种夸赞的话?她也不好回,难免显得自?恋。


    谢奶奶的好姐妹也跟着感叹:“小姑娘简直和柏彦天?作之合,两个人长得都好,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这话?虞清雨最近听得也多了,只是笑笑含糊过去,也不太在意。


    没想到谢奶奶却摇摇头,替她说话?:“说什么呢,在小姑娘面前说这话?多不好啊。”


    “清雨年纪还小,脸皮薄,不像柏彦,没脸没皮的。”


    为了给谢太太解围,无端被波及谢柏彦摸了摸鼻子,只将那道纤细的人影揽回怀里。


    谢奶奶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绕过两个人,两个人举止间的亲昵不是装出来的,她放了心,望向虞清雨的视线越来越柔和:“放心,奶奶不催生,你的身体是自?己的,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是为她撑腰。


    谢柏珊“哇”一声,连连感叹:“奶奶,你可真是紧跟时代潮流啊。真羡慕我嫂子有这么深明大义?的奶奶呢。”


    “我难道不是你奶奶?”谢奶奶被逗得笑意叠起。


    谢柏珊嘿嘿傻笑,将这个敏感的生子话?题略过。


    虞清雨肩背挺得笔直,坐了一天?几乎脸都要?笑僵了,却也有人不断作乱,干扰着她的优雅仪态。


    大手轻轻揉在她僵硬的腰窝,谢柏彦问:“一直挺着背累不累?”


    虞清雨确实腰酸,又不想在长辈面前失态,只眼?风横过去,几分警告。


    谢柏彦散漫轻笑,低声落在耳畔:“看?到了吗?你现在在我家的家庭地位比我高多了。”


    “那你别欺负我。”后?腰被他揉得发烫,虞清雨咬着音量小声嘟囔着,“不然下次吵完架,我就回来告状呢。”


    晚上回家,虞清雨才有空闲给虞逢泽打过去电话?。虽然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毕竟是春节这样的重要?节日。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她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不断燃起的烟火,声音不觉放得很轻:“爸,新年快乐。”


    虞逢泽那边背景音嘈杂,大概是还在老宅,声音舒缓又僵持,微妙的语气,带着一点尴尬。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那挂了。”虞清雨轻描淡写?,却没动作,只等着他的下文。


    虞逢泽果?然气极,低啐了句:“死丫头。”


    “呸呸呸,春节怎么能?说这个字呢?”苏倪抢过他的电话?,声音温柔,“清雨,别听你爸的,他这几天?在家就等着你的电话?呢。”


    “有的人啊,就争这口气呢。”


    虞清雨不禁莞尔笑起,她也熟悉她父亲的脾气,不愿多去计较,只说:“苏姨,新年快乐。”


    算是略过这一篇。


    苏倪寒暄了几句,忽而笑起来:“清雨,你爸说前阵子刚见过,你第一年刚嫁去谢家,初三就不要?往回跑了,多陪陪你的公公婆婆,也多陪陪柏彦。”


    “嗯……”虞清雨莫名眼?眶发胀,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急于从那儿之中宣泄出来。


    可又被强忍着,她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天?角不断燃起又落幕的烟火,白雾笼罩维港,酸涩情绪在她心头慢慢流淌着。


    虞逢泽的声音挤过话?筒,留下他不放心的叮嘱:“记得嘴甜一点……”


    “知道了……”虞清雨低低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记忆里京城热闹喧嚷的闹市和港岛霓虹闪耀的繁华,画面缓缓交融。


    一件外?套轻轻拢在她的肩上。


    温热的大手揉着她的发顶,将所有安全?感聚拢:“怎么了?想回去了吗?”


    侧目,就是他温雅端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如玉清润:“我去申请航空调度,明天?陪你回去,好吗?”


    虞清雨只是摇头,望着光晕绚烂的港城风光,长舒一口气,娇软的声音低低回旋,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气声。


    “你要?是对我不好,真的对不起我背井离乡来到港岛和你结婚。”


    谢太太思家,有些委屈上了。


    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你下次再欺负我,我也不去告状了,我直接回家,不和你过了。”


    谢柏彦的视线遥遥望着透明玻璃上倒映出的两道影子,并?肩靠近,又缓缓交叠归于一个。


    偏冷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柔情:“bb,我这种家庭地位哪敢欺负你。”


    抬手撩起她的黑缎般的长发,垂眼?间眸光微闪。


    他的手指修长,发丝缠在指间,柔顺地挽起,又被他从口袋中拿出的发簪固定?住。


    虞清雨怔怔地望向玻璃中映衬出的人影,模糊不太清晰,却依然可见她发间系着的那支颜色鲜明的发簪。


    透亮的冰种红玉雕刻而成?的发簪,润着清泠莹光。


    “这是?”杏眸溢出一点水色。


    薄唇贴着她的面颊,他透过面前那扇玻璃窗,对上了她的视线:“是你的新年礼物。”


    缠在她发间的和田红玉发簪,赤如鸡冠,颜色均匀,清透灼目。


    色重却不失灵动,精巧绝伦的雕刻工艺将一只流光锦鲤刻在发簪上。


    心跳鼓鼓,虞清雨不由抬手去触,几分不可置信:“不会?是你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吧?”


    市面上向来流转着玉上挂红,价值连城的俗语,更何况是这般沁透了色泽的红,水种剔透。


    “自?然不是,随便?从藏品库里挑了块石头。”也就他会?把这种贵重珍惜料子这般随意地提及。


    见她不信,谢柏彦沉了半分面色,握住她悬在空中的手指,薄唇染上一点笑痕:“好吧,料子其实是奶奶之前拍卖下来的,让我送给你的。”


    谢夫人婚礼时送了她一只帝王绿镯子,谢奶奶不甘于后?,也掏出了压箱底的玉石。


    “只是毛坯料未免有些失了心意,我便?请匠人给你做了支发簪。”


    “剩下的料子顺便?做了个同心锁。”被放在她的手心里,还沾染着几分属于他的温度。


    发簪,同心锁,定?情信物。


    虞清雨眼?睫轻眨,几分湿意流转,指尖在玉簪后?的锦鲤雕刻上细细摩挲。


    压着着情绪,化到嘴边也只剩一点淡音:“好看?的。”


    “我很喜欢。”


    谢柏彦的目光流连在她春意盎然的面上,指尖捻起一点湿润:“bb,别哭,送你礼物也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轻易地调转了话?题:“我的新年礼物呢?谢太太。”


    虞清雨在他怀里蹭掉眼?角一点泪光,吸了吸鼻子:“在保险柜里呢。”


    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埋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你自?己去拿。”


    谢柏彦笑着应了,把空间留给她去舒缓。


    抬手擦去眼?角泪痕,虞清雨不禁抬手又去碰了碰那只红玉发簪,颜色鲜艳得耀眼?。


    定?情信物,想到这个词就忍不住地嘴角翘起。


    虞清雨眉眼?也跟着扬起又猛地怔住。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张,一句“完了”还念在唇间间,就已经抬起步子,跑去书房。


    那里装着她的保险柜,还有保险柜里的……


    可惜已经来不及,谢柏彦打开柜子,慢条斯理拿出那里藏着的一条黑色项圈。


    悠然转头,望着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女人。声音低回,染着促狭的兴味:“谢太太,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虞清雨向后?退了半步,吞吞吐吐间,面上覆上一层灼色。


    她咬着唇:“如果?我说是choker,你信吗?”


    第56章 Chapter 56


    “这种东西为什么要锁起来?”修长骨节扣在黑色项圈上,沉淡的?嗓音里绕着点笑,踩着昏黄的?灯光,他缓缓靠近,“好生浪费。”


    书房的?房门在她身后被?阖上,再抬眼,那?抹高挑俊美的人影已经立在她的?身前?,斜影投下,将她的?身影全部笼住。


    虞清雨的视线几乎不敢向下垂,也不敢落在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她抿抿唇,干干地解释:“不是我买的?,是黛黛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首要问题,先撇清责任。


    “那?她眼光还不错。”他微微俯身,挤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低沉的?声线落下,丝丝缕缕地绕着耳畔,带着她慌乱的?神智出逃。


    谢柏彦转身,让开半寸空间,望向还敞开着的?保险柜,轻笑道:“其实和珊珊的?礼物搭配起来似乎也不错。”


    虞清雨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定格在他的?衬衫领口,寸寸不离。


    视线勉强可以稳住,但?思绪却?已经飘走,生日时,珊珊送的?那?件单薄的?姑且可以称之为?吊带的?黑色面料,在她脑海里已经和谢柏彦手中的?项圈搭配在一起。


    靡丽,诱惑。


    不忍多想。


    “我劝你适可而止。”掌心抵在他胸前?,试图隔开一点距离。


    块垒分明的?肌理轮廓感受得格外清晰,偏偏他还靠近,似乎想要将那?手感传递地更加彻底。


    虞清雨复又慌张地想要收回手掌,想退却?被?揽住腰身。


    也无退路,只有被?束缚在他怀里不断靠近交缠的?呼吸,一点点攀上温度。


    脚步凌乱错落,推搡之间,灼热的?喘息和交叠的?人影,错开又纠缠,最后缓缓归于一个?。


    第一次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虞清雨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温热手指在她光洁纤细的?颈子上细细摩挲,留下他的?指温,清冷的?声线带着潮湿的?气息,仿佛被?拖入一片溪流,流水潺潺,却?有枝蔓缠住他的?呼吸,陷入春水沼泽。


    “进了狼窝,不留下点什么,就惦记着就这样出去?”尾音拖长,温淡中又夹了些意味不明的?调子。


    再配上那?个?放在她颈侧的?黑色颈圈,仿佛她已经身处狼窝,即将被?啮食殆尽。


    虞清雨眨了眨眼,微微扭脸,避开他落下的?细吻。


    唇瓣翕合,像只吐着泡泡的?小金鱼,带着潮热的?水汽摆着鱼尾,可怜又可爱:“谢柏彦,你拿着这个?东西我怕。”


    余光瞥过他的?神色:“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先丢到一边吗?”


    漆黑的?曈底晦暗不明,一片浓色之中溢出一点笑,薄唇勾起,轻吻浅尝,咬着她的?耳垂,吐出一个?寡淡的?单音节:“怕?”


    “那?给你拿着,好吗?”


    虞清雨懵怔地看着莫名递到她手里的?项圈,无所适从。


    指尖微微蜷紧,握在皮质的?料子上,仿佛被?灼烫又猛地松开手。


    “你、你、你、你又欺负我。”颤声中又带着一点泣音。


    面颊润上一片潮红,在深深浅浅的?啄吻下,她已经卸去所有抵抗,软成一池春水。


    似笑非笑,谢柏彦拽着她的?手指握紧那?条项圈:“bb,你可以欺负回来。”


    低凉好听的?声音绕着她的?耳膜,无孔无入钻进身体,鼓噪着灵魂深处一同悸动。


    顷刻间,她被?他提着腰坐起,一声呜咽咬在他的?坚硬的?肩上。


    似是蛊惑,似是诱导:“我们小鱼欺负回来。”


    他勾起黏在她颈侧的?湿发,重新?绕在她发间的?那?支和田红玉簪钗上,慵懒的?音调将她薄弱的?防线彻底摧残。


    虞清雨软绵绵地伏在他肩上,却?有不断流连在薄背上的?长指燃起簇簇火苗。


    大有她不欺负回来,他便一直作乱的?架势在。


    眼眶潮红,呼吸渐重,溢出的?声线甜得发腻。


    交互的?喘息扑在面上,绵绵一片弥漫开来,簇拥出燎高的?火焰。


    薄汗润着细指,勉强提起的?半分力道,捏着黑色的?颈圈,动作极其缓慢地将它推到谢柏彦清健的?颈子前?。


    冷白与?黑色,颜色鲜明,灼烫着她的?视线。


    手指一抖,还有他恶劣的?反复厮磨,咬着她的?唇瓣,将一点含糊的?娇声咽下。


    颈侧绷起的?筋络,滚动的?喉结在颈圈下起伏,再向下是他嶙峋的?锁骨,带着浓重的?侵略性。


    虞清雨闭了闭眼,神智在短暂的?空白后清明了一瞬。


    透亮的?眸子沁着水色,还有微红的?眼眶,像是被?欺负彻底的?模样,楚楚动人。


    那?点水光还未从眸底消散,她已经捏着那?条项圈往下。


    向下,向下。


    动作很快地绕在他的?手腕处,勉强缠了两圈,系上了锁扣。


    系在颈间是满满的?浓□□惑,但?系在手腕上就不一定了。


    虞清雨吸了吸鼻子,红霞从面颊逐渐蔓延到而后,水濛濛的?眸子凝着一点娇纵,横着勾起的?音调,指尖在他胸膛上戳了又戳。


    “让你欺负我。”眼尾慵懒地抬起,“还不是被?我绑在这里,这下动不了吧。”


    傲娇的?调子,却?透着几分绵软的?哑意。


    几分挑衅,瓷白的?皮肤在他视线中摇晃,还有扬起的?脆弱弧线,像是在溪水边堪折的?芦苇,无一不吸引着他的?目光,将那?簇火焰推至更高。


    虞清雨一时得意忘形,刚刚掌握了主动权,却?没急着收付失地,只不断溺着他的?呼吸,脉搏跳动在她的?颈侧,俱是他的?心动沉沦。


    等到撩了人想跑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谢柏彦眼尾挑起戏谑的?笑意,幽邃深邃的?目光在她的?视线里寸寸裂开。


    跟着裂开的?,还有缠在他手腕上的?颈圈。


    皮质的?料子,在他清健的?手腕间看上去似乎易碎得可怜。


    虞清雨唇瓣微张,眼睁睁看着谢柏彦笑容不羁,淡然自若地将颈圈挣断。


    刚刚想起要逃离的?身子,被?他刚刚释放自由的?大手牢牢压下,贴合的?衣物摩擦出细微的?声音,将很多充盈再度卷回。


    声线仿佛碾过沙砾,带着浓重的?哑意,其中纠缠着一句她的?泣音,若有若无地落下。


    “躲躲藏藏不是乖bb哦。”


    潋滟水光在眸底晕染开来,雨打清荷,带着战栗的?悸动,哭腔夹在轻软的?声线中:“我的?发簪。”


    红润的?玉色缠在松散的?发间,半落不落。


    鲜艳的?颜色,映着她桃花满目的?明丽面容。


    “不会碎的?。”挂了点笑,温温地渗入她的?身体,融进骨血。


    光影闪烁,碎在眸底。


    谢柏彦难得在家度过了一个?完整的?春节假期,只可惜,刚刚收假,他便要出差。


    清晨,虞清雨躺在床上,懒懒地看着他收拾行李。


    踏着曦光,他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见她眼底流连的?不舍,默默低笑。


    “虞小姐,麻烦照顾好我的?谢太太,有事?记得让她和她的?谢先生说,还有——”


    指尖点在她精巧的?鼻尖上:“记得让她想我。”


    眉眼清隽的?男人,斯文端方,浸透着玉质的?音色,服帖又顺耳,即便是有起床气的?谢太太,这会儿半点脾气也没了。


    她莞尔笑起:“好的?,谢先生,已经转发给你的?谢太太了。”


    “不过她问,这次怎么不带着你的?小鱼bb一起出差了?”


    “麻烦虞小姐告知太太。”谢柏彦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舟车劳顿,不忍太太受苦。”


    嘴角噙着淡笑:“更何况,我的?太太也很忙,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怎么好让她一直跟着我忙碌呢。”


    窗帘未掀开,室内一片昏暗,虞清雨定睛望去,抚着她面颊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处处彰显着优雅矜贵的?气质。


    闲闲抬眸,对上他深邃的?黑眸:“谢太太说,她很忙,说不定没时间想你哦。”


    停在她下颚处的?手指微微蜷紧,扬起一点弧度,明眸直直望进他幽邃的?眼底,那?里缱绻着几分温情,雾气弥漫,将她笼罩。


    “没关?系,自然是太太的?事?情最重要。”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光洁的?皮肤,“谢太太留点梦里的?时间想她的?谢先生也可以。”


    笑意演绎,虞清雨眉眼弯弯,柔软的?唇瓣蹭过他的?掌心:“不用?谢太太回答了,虞小姐替她同意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听说这次大概要出去半个?月,虞清雨的?面色落了几分,轻轻环住他的?劲腰。


    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奇怪,大概几个?月前?,谢柏彦天南地北到处出差的?时候,她还巴不得他永远都不回来。


    可是这会儿,又希望他永远不要走。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虞清雨只感觉这会儿恋爱脑上头。


    年初的?总是忙碌的?,不止谢柏彦,虞清雨也有些忙。


    Melina的?译本已经交稿,在等编辑审阅,基金会年初各种会议层出,她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负责人,但?不出席到底是不太好。


    原本也应该很忙碌的?谢柏珊最近在罢工的?边缘反复横跳,踩着下班时间她就冲进了虞清雨的?办公室。


    “嫂子,你今晚不陪我,我就要一个?人回家哭唧唧了。”


    见她面色凝重,并?无作假,虞清雨只好放下公事?,陪她出去吃饭。


    前?车之鉴在先,谢柏珊也不敢带她去什么太离谱的?场所,转了一圈,最后选了间大排档。


    “虽然门店有些小,但?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谢柏珊怕她嫌弃,解释了句。


    虞清雨倒是无所谓,她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往常路边摊也吃过不少。


    “其实这家店,还是阿檀之前?带我来的?。”哀哀叹了口气,“结果?现在就能我自己来了。”


    谢柏珊:“感觉现在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虞清雨低头用?热水烫着碗筷,漫不经心地回:“那?你和他在一起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只不过是回到最开始的?状态而已。”


    “最开始的?状态。”谢柏珊垂了垂眼,“那?就好好上我的?学,也不需要每日去谢氏报道,身心俱疲。”


    “安心做我摆烂的?大小姐。”


    虞清雨听到这话?蹙了蹙眉:“虽然我们都清楚你确实是为?了彭稚檀才去谢氏实习的?,但?也不一定是他走了,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了。”


    “那?去做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他现在也不在我身边,我就算挣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好像也没什么用?。”谢柏珊闷闷喝下一杯酒。


    虞清雨连忙去挡:“你别喝这么快,今天就我们两个?人,若是出什么意外,我没办法跟你哥交代。”


    说着心下真的?不太放心,拿出手机给闻琳发了条消息。


    谢柏珊是真的?一肚子苦水,絮絮叨叨了许久,又哭又闹说个?没完。


    虞清雨默默叹了口气:“其实认可的?过程也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很多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不可能说让他们认可就认可,也不可能认可了一半先暂停,等他回来,你再去争取剩下一半认可。”


    她原本觉得自己不该对谢柏珊说这些的?,似乎过了界。谢柏珊性格确实如谢柏彦所说那?般天真,但?好像若是她不提,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跟她说这些。


    谢柏珊听了她的?话?,果?然懵怔了许久,面上闪过几分茫然,恍惚意识到这大概才是父母哥哥或者其他家人反对的?根本原因。


    嘟了嘟唇,谢柏珊忽然几分委屈上头,踉踉跄跄地起身:“我去趟儿卫生间。”


    想寻个?安静的?地方清醒一下。


    卫生间就在他们桌子背后几步远,虞清雨便没陪着她,只是视线追着她的?身影。低头喝水一眨眼的?功夫,谢柏珊身影就消失了。


    心下一惊,虞清雨连忙去寻她的?身影:“珊珊!”


    正是餐厅人潮拥挤的?时候,她探头四处寻着,却?被?人影挡着看不清晰。


    “嫂子……”微弱的?声音,被?不远处高大遒劲的?男人挡在身后,虞清雨看不仔细。


    听到声音,男人向后望了望,轻易捕捉到虞清雨的?身影,手里还攥着谢柏珊的?手腕:“哟,一个?还带着另一个?呢?”


    隔着几步远,却?被?服务生推车当挡住,虞清雨眉宇间绕着几分担忧:“我替她向您道歉好吗,不知她刚刚顶撞了您什么,总之很对不起,能先松开她吗?”


    谢柏珊酒意上头,听到虞清雨这般礼貌地请求,更是烦躁,她胡乱挥着手臂:“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劝你现在赶紧放开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扬眉邪笑:“怎么了?刚刚不是你往我怀里钻的?吗?”


    谢柏珊咬牙,只觉得头脑昏沉:“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虞清雨刚从人群中挤出来,试图想要上前?护着酒醉的?谢柏珊,却?被?男人推了一把:“少来多管小爷的?闲事?。”


    身形微晃,踉跄了几步,忽地被?一只手搀扶。


    熟悉的?薄荷香,虞清雨没回头已经知晓身后的?男人。


    上前?一步,横挡在她的?身前?,宋执锐凛然冷声:“放手!”


    攥着谢柏珊的?男人几分不耐:“今天多管闲事?的?人,还真的?多。”


    推推搡搡,装模作样挥出的?拳头,不止是恐吓挑衅,还有试图横扫过来的?腿。


    所有不安分止于却?被?宋执锐扯住的?手臂,向下掰折的?弧度,还有撕心裂肺的?惊叫。


    一切都很混乱。


    直到坐在警察局里,所有纷扰才终于平息。


    宋执锐捂了捂自己红肿的?嘴角,望向和他隔了三个?座位远的?虞清雨,心平气和的?语气:“你的?谢先生呢?”


    唇瓣微扯,牵引着疼痛的?伤口,宋执锐龇牙咧嘴地痛呼一声。


    虞清雨不好置之不理,毕竟宋执锐是为?了她和珊珊出头的?,轻轻叹气,她远远递出一张方巾。


    淡紫色的?方巾垂在宋执锐面前?,上面还印了一个?锦鲤戏水的?形状。


    是被?印上虞清雨名字的?方巾,还缭绕着几分百合清香。


    他不由怔住,愣了几秒没接。


    记不清上一次过这只方巾是什么时候,总之很久很久,久到他默然想起很多过往,宋执锐一时没回过神。


    虞清雨摸不清他的?意思,见他不接,便悻悻收了手,只说:“他出差去了,我们有各自的?工作,也不可能时时绑在一起。”


    我们。


    虞清雨和谢柏彦。


    听在宋执锐耳中,刺痛又心酸。


    久久没听到回音,虞清雨望过去,上下扫着他的?身形,掂量着宋执锐是否受伤严重,问道:“你没事?吧?”


    宋执锐并?不是这般少话?的?人。


    “没什么大事?。”宋执锐低垂着眉眼,忽然又换了说辞,“可能也算有事?吧,我的?衬衫被?划破了。”


    他的?衬衫在撕扯中被?表带划了道口子,扣子也被?扯掉了几颗,看上去很是狼狈。


    “你——”虞清雨面上划过几分为?难,不想和他过分牵扯,但?也不想相互亏欠,“那?我转钱给你吧,就当赔偿你的?衬衫钱。”


    这当然不是宋执锐想要听到的?答案,一抹苦笑浮上嘴角。


    “清雨,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把我拉黑了。”


    虞清雨红唇微张,忽然被?他提起这件事?,似乎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话?。


    宋执锐偏过头去望他,他们中间隔了三个?座位,刻意避嫌的?距离,心头涌上几分苦涩。


    从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到现在需要隔着距离才能说上一句话?,不由唏嘘。


    “听说,前?阵子你们去法国,他为?你挡刀受伤了。”


    明明说起也是心酸,他却?依然要说,在那?道伤口上不断撒着盐。


    痛,然后更痛。


    “你从小心肠就软,冯黛青讨你嫌,可是你从树上掉下来,他为?了去接你骨折了,你便不忍心推开他。”视线悠悠,其中暗藏着几分只有他知道的?期待。


    “大概这次也是一样的?吧?”


    虞清雨拧眉,他们相处十数年的?情谊,她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换了认真的?神情,虞清雨直起肩背:“这次不是……”


    她和谢柏彦之间当然不只是心软。


    可宋执锐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他不想听那?句话?这样落下,苦笑着打断:“可是你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心呢?”


    清俊的?面容上染上几分惆怅,浓云笼下,几分阴郁。


    “明明你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我也去接你了,是因为?没接到你吗,所以你只对我这样狠心?”


    只是一次,他们便彻底分开。


    他好像总是差了些时机,虞清雨从树上掉落也突然,那?时他隔着几十米远,飞奔过来也赶不及。


    而现在似乎也是。


    一切终结在那?个?雨夜。


    许多回忆不断在记忆里闪现,明明她腿摔断打石膏的?每一天,他都弯起腰,背着她下楼。


    他们那?时最好,可是散得也最快。


    指尖捻在嘴角的?伤口处,压得很痛,痛得清醒。


    他清眸上覆上一层水雾:“那?这次,你可以心软一点吗?”


    “宋执锐,你别这样,我——”虞清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看着他红透的?眼圈。


    他指尖上沾满了血迹,嘴角扯起,还是原本那?个?不羁的?弧度,可很多事?情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还是因为?我没像他那?样受伤?”他问。


    虞清雨是不愿意再回想谢柏彦受伤的?那?个?画面的?。


    垂下眼帘,一声叹息,她别无他说,只有一句:“你别太偏执。”


    她平静无波的?语气让他心绪染上几分慌乱,还有荒凉。


    宋执锐放下手,指尖划过衬衫,留下斑驳的?痕迹,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清:“就真的?不准备再跟我见面了?”


    虞清雨皱着眉,似乎很是纠结,指尖攥着手机,缓缓收紧,骨节处隐隐发白。


    “清雨,你皱起眉头不好看,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是句玩笑话?,但?虞清雨笑不出来。


    她松开手机,站起身,迎着门外一点凉风,传过她清软的?声线:“宋执锐,你别做傻事?了。”


    那?已经是她的?态度。


    可也有人固执地选择不听。


    “再苦再难都熬过来了,我怎么会现在做傻事?呢。”宋执锐也起身,跟了两步,却?停在礼貌距离之外,“我只是想把失去的?找回来而已。”


    虞清雨没有回头,身后细碎的?声音她听得清晰,但?并?不想将许多事?情挑得那?么直白。


    “其实你东山再起,我是为?你高兴的?,今天你可以将颐园佳景那?套别墅再买回来,也可以把之前?抵押欠款的?艺术品赎回,但?人走散了就真的?散了。”


    在那?个?雨夜,或者更早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离开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散了。


    她说:“我以为?在你发现我拉黑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我很在乎谢柏彦的?感受,就当是未雨绸缪吧,虽然他现在没说什么,那?也只是因为?他的?修养并?不允许他说这些,但?并?不意味着我可以继续这样做。”


    大概谢柏彦真的?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纵容她,宠溺她,却?也知道她心中那?道界限分明,不会逾距,不会越界。


    恃宠,却?也只对他一个?人娇纵。


    一片静谧,只有疾风吹过玻璃窗,落下鼓震的?低声。


    良久良久,一道淡声落下:“清雨,有些伤人了,我也不过只是想要你赔我一件衬衫而已。”


    想笑,却?笑不太出来:“谢氏总裁太太,连个?衬衫都不愿意赔吗?”


    做完笔录回来的?谢柏珊,遥遥望着两个?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酒意消散了许久,她连忙跑过去,挤进两个?人之间。


    “宋先生是吧,你救的?人是我,哦不对不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谢柏珊微笑,“衬衫当然应该由我赔。”


    “走走走,我带您去重新?买一件衬衫。”


    宋执锐没动,却?望向身前?没有转身的?虞清雨。


    “真的?不一起吗?”几分隐隐的?哀求渗入其中,声线低了又低。


    可惜,那?道背影纹丝未动。


    她望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不觉间呼了口气,声线也染上了几分轻快:“抱歉,我就不去了。


    “我老公给我打电话?了。


    第57章 Chapter 57


    虞清雨自然不可能单独留谢柏珊和宋执锐单独见面,车子停在商场前,姗姗来迟的闻琳陪着?谢柏珊一同去给宋执锐买衬衫。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凉风从中透过,撩起她的长?发,带走噪杂留下的迷乱。


    揉了?揉额角,掩下眉间一抹烦躁,虞清雨半阖着?眉眼,只当没有看到从商场出来的宋执锐探过来的那一眼。


    有些故事过去了就该深埋在土里,再翻出来也只是扰人。


    谢柏珊仪态端庄地和宋执锐挥手告别的,大概是酒意余温,让她很是上头,莫名地兴奋。


    坐进车里,她笑盈盈挽上虞清雨的胳膊,长?舒一口气?:“嫂子,我搞定了?,已经把我的救命恩人打发走?了?。”


    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虞清雨没看她,也没看那道久久立在轿车旁的那道高挑瘦削的身影。


    轿车启动?,直到远离那片闹市街区,虞清雨才掀开?眼皮,对前排的闻琳说?:“先送小姐回去。”


    闻琳应了?声,将隔板升起。


    逼仄的空间里,谢柏珊忽然觉得这氛围有些怪异,尤其是虞清雨的面色并不好看。平时?只见着?她笑盈盈的,第一次见她板着?脸,莫名给谢柏珊一种错觉。


    似乎有些像她的哥哥。


    “嫂子,你生气?了?吗?”谢柏珊小心翼翼地问。


    也谈不上生气?,但确实心情也没多好,虞清雨靠在窗边,玻璃的凉意透过皮肤,带给她一点清醒。


    低喟一声,几?分疲倦:“珊珊,你有没有觉得我每次和你出门都没什么好事?”


    细数之?下,确实没什么好事。


    第一次去酒吧,不回忆也罢。这一次在大排档,谢柏珊又差点被?调/戏。


    显然谢柏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五官都紧紧皱在一起,晃着?她的胳膊,讨好的语气?:“我错了?,嫂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不然我又要倒霉了?。”


    “你也不舍得这么活泼开?朗的我,就这样被?困在失去自然的房间里关禁闭吧。”委委屈屈,谢柏珊瞧着?虞清雨木然的表情,更觉不好,又叹一口气?,试探着?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干脆直接在家躺着?好了?,正好也不要再去焦虑那些东西了?。”


    虞清雨闻言不由皱眉,谢柏珊这种性格,很难有人不喜欢,想让她开?心,却也为她的以后担忧。


    只是其中分寸并不好掌控。


    思忱许多,虞清雨方?才开?口说?道:“珊珊,你现在做什么,学什么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


    “就算月亮不亮,太阳也要照常亮。”


    语气?有些重。


    “……”谢柏珊默默坐直了?身体,收起了?嬉皮笑脸。


    虞清雨虽然心情不好,但依然耐着?性子与她讲:“原本我总觉得好像没什么立场和你说?这些,可?是又不想见你被?这些束住手脚。”


    说?是同样以那套名媛的礼仪教导长?大的,但虞清雨和谢柏珊性格差异很大,大概是家庭背景的原因。谢柏珊在无尽宠爱中长?大,有人为她顶起了?一片天,她根本不需要顾及那么多纷扰是非,天真?又单纯,可?爱又执着?,即便是虞清雨也不忍她受什么委屈。


    “没有的,你是我嫂子,当然有立场的说?的。”谢柏珊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我晓得你是为我好的,我没有想就这样放弃,我只是看你……”


    她悄悄瞥了?一眼虞清雨的表情,才又说?道:“我只是怕你生气?,想抄近路让你别不高兴了?,没想到……”没想到适得其反。


    “可?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一家人的。”


    不然也不会看到宋执锐纠缠着?虞清雨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去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谢柏珊可?以受伤,可?以被?欺负,但她的嫂子得好好的。


    想到这个,谢柏珊不禁又撩起眼皮,眼波流转:“嫂子,你就不想听我刚刚和那位宋先生说?了?什么吗?”


    轿车停在谢家老宅前。


    眸光扫过谢柏珊的脸,虞清雨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皮:“不太想听。”


    话锋一转,清冷的声线落下:“要不你想象一下,你哥哥知道你出事会是什么反应?”


    “想象就算了?,我还是回家吧。”谢柏珊干笑两声,推开?车门。


    关键时?候,还是得搬出谢柏彦,一听到他的人名,谢柏珊就飞快地溜走?。


    回家的时?候,闻琳替谢柏珊解释了?几?句:“其实小姐没有和那位宋先生说?什么的,宋先生问她您过得好吗?小姐便天花乱坠讲了?很多您的优秀事迹,借以证明那个‘好’字,其他的小姐都没讲。”


    谢柏珊的教养,也不容许她去讲其他的。


    “嗯。”虞清雨应了?一声便没再回音。


    好与不好,其实也很难用言语上的文字去证明,所以她不想在宋执锐面前过多提及。


    但来自谢柏珊的善意,她也同样接收到了?。


    刚回家,虞清雨就钻进了?卧室,房门扣紧,几?乎没犹豫就给谢柏彦拨去了?电话。


    似乎像是在等着?她的来电,忙音只响了?一秒谢柏彦便接通了?电话。清浅均匀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入她的耳腔,像是等待被?敲响的鼓面,虞清雨心绪便被?击溃得软如春水。


    轻软的嗓音缠缠绕绕,溢着?漫漫柔情:“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迫切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迫切地想要和他说?话。


    但又不想谈及今天发生的事情。


    在那安静的几?秒钟,后知后觉的发现忽而跃上她的脑海,那似乎是——


    想他。


    三分钟前,闻森刚和谢柏彦汇报过太太小姐今晚的事情,眼看着?谢总气?压骤然低沉,眉心深折流连着?清冷的冷清,凌然的威胁力压下来,和谢柏彦共事许久的闻森也不敢说?话。


    可?三分钟后,谢柏彦周身冷戚,在听到虞清雨声音时?那一秒倏然散去。


    指节轻叩桌面,一声闷响后是他清润的声线:“大概还要三四天的样子。”


    谢柏彦这趟出差行?程紧凑,已经不断压缩休息时?间,每日工作?至深夜,只为尽早回港。


    “哦。”乍一听还要三四天,虞清雨也不免有些失望,勉强提起半分精神,她很是直白地表达了?她刚刚的发现,“谢太太她想你了?。”


    声音被?压得很低,带着?一点哑声,好像还有若有若无的幽怨,听在谢柏彦耳中,不免眉心叠得更深。


    眼波流转,秋水剪瞳闪着?潋滟的芳华,虞清雨忍不住又叹一口气?:“老公,要不我去找你吧。”


    “我的稿件也交了?,基金会还有陈澄在,我现在想去找你。”


    明明是想和他解释的,谢柏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佣人管家或是司机,不可?能不和他汇报的。


    不想等他问,也不想让他在千里之?外为她担心。


    可?是当电话接通,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似乎只有那些想念在蔓延。


    “小鱼。”他忽然轻声唤她,温情弥漫音质,带来柔软的情意。


    虞清雨眼皮一跳,心下莫名酸涩,感?觉眼眶也在发烫,她抱着?枕头,将脸埋在一片柔软之?中。


    声音模糊,听不清晰:“算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知道,但我没有……”


    “小鱼。”他又唤她的名字,打断了?她没有逻辑的胡言乱语。


    谢柏彦抬手让一旁的闻森先行?离开?,空荡的办公室只留他一个人,明明只是一通电话,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却有种魔力在一瞬间将他所有的低气?压全部挥散。


    谢柏彦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大方?,但他也有私心,不想在虞清雨面前暴露自己恶劣的另一面。


    摘下镜框,他轻轻揉着?眉心,将那里的褶皱抚平。


    舒缓的低声顺着?电流传过,脉脉深情:“小鱼,我不知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太相信我。”


    “不是。”虞清雨却否认,和信任无关,只有想念,“是太想你了?。”


    “真?的想你了?。”声音渺渺,只有一点余音。


    直白的情意。


    清冽的嗓音略低几?分,谢柏彦噙着?笑音:“我也想你了?。”


    虞清雨猜,可?能是因为在乎,所以总是忧心忡忡。


    于他,于她,都是。


    似乎是知晓她的担心,高楼霓虹,映衬着?他的孤清的人影,谢柏彦低眸间尽是浮世繁华,美则美矣,却不及家中那只可?爱小鱼。


    “我尽快忙完回来陪你,好吗?”


    比谢柏彦回港更快到来的是一则关于他的风月轶事。


    虞清雨翻看手机的时?候,正巧推送过来的一条消息,正是关于那位她出差许久的老公。


    瞳孔微震,她定定在那张照片上看了?许久,看到眼睛都发酸,涨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


    也还有亲戚朋友不断询问着?她什么情况,谢柏珊的电话来得很急,声音里明显的担忧。


    “嫂子,那个你没事吧?”


    “嗯……现在很多港媒都是看图说?话的,你别信,我哥虽然总是欺负我,但他不会做那种出格的事情的。”


    虞清雨只是含糊应了?一句,再度看向热搜上的那张照片,眸光几?乎无法错开?。


    那是来自港媒拍到两张照片。


    谢柏彦名下港城独一辆的跑车,还有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和站在车边的当红女明星,遥遥相望。


    下一张,就是他们车内接吻照。


    虞清雨不知道看了?多久那张照片,手机震动?不停,却也没有理会。


    思绪繁杂,她一时?不知道要从哪里去纠其源头。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不停的敲门声。


    卧室的门锁被?她拧紧,虞清雨怔怔望着?被?扭动?却无果的门把手,神色木然,很多情绪想要宣泄,却遍寻不到一个出口。


    兜兜转转,又回到蓄着?水雾的眼眶里,带着?那里红透的颜色越来越深。


    “小鱼,开?门好吗?”是谢柏彦的声音。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周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连嗓音里也带着?一点疲惫。


    虞清雨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隔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没事,我知道不是你,我只是想自己静一会儿。”


    “嗯,我只是想自己静一会儿。”


    似乎是肯定自己的话。


    扶着?墙壁,身形微晃,踉跄了?几?步,虞清雨恍惚坐在床边。


    依然是紧紧定在那扇房门上的视线。


    眼睛里那层雾气?慢慢散去,只留一片干涩。


    谢柏彦:“小鱼——”


    “我知道的,我会澄清,我也会配合,我也相信。”虞清雨回话回得很快,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端倪,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静静。”


    真?的,只想静静。


    虞清雨必不可?免地想起小时?候那些跟在她父亲身边的女人,不同的美丽,但相同的笑容,对着?她父亲那种娇艳柔情的笑容。


    就像刚刚那张照片里的那个当红女明星一样的笑容。


    甚至于,虞逢泽和苏倪结婚后,他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也不曾断过。


    他说?会对她的生母矢志不渝,他也曾对苏倪许下海誓山盟,可?好像说?什么永远不影响他去做什么。


    那她呢?


    那她的婚姻呢?


    虞清雨恍然有些迷茫了?。


    同样是家族联姻,她相信谢柏彦的人品,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去做那些事情,连那张照片也有端倪可?循。


    盯了?近乎一个小时?照片,虞清雨也从中找寻到了?许多迹象。


    其实发型也有差异,甚至那张照片里的男人鼻子挺起的弧度和谢柏彦也不一样,又或者?他的领带不是他惯常系得那种方?式……


    但是为什么会心痛呢?


    明明是信任的,又为什么会难过呢?


    虞清雨眨了?眨眼,眼球却干涸得发痛,似乎连闭眼也变得很难很难。


    沉吟了?几?秒,谢柏彦没有逼她,声音放得温润,只是问:“两个小时?,可?以吗?”


    两个小时?静静可?以吗?


    卧室里的人没有回声。


    坐进书房,谢柏彦解下领带,几?分戾气?隐没在面下,温雅端方?的面孔几?乎裂开?,声线也挂上了?冷意:“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闻森头也不敢抬,磕磕绊绊地回应:“上次您说?的那份重要文件,陈秘书在办公室没找到,我就跟他说?了?车钥匙的位置,让他去您车里找。”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还带了?女朋友一起。”


    闻森也觉得这桩绯闻很是无语,无论是身形面貌陈秘书都和谢总有很大差异,但港媒刻意只放了?两张看不出男方?面容的照片,一桩重磅新闻便这样被?炮制出来。


    又是热搜,又是登报,舆论攻势火热,甚至让他不免想到可?能是商业对家故意买的黑热搜。


    谢柏彦揉了?揉眉心,勉强压了?半分燥气?:“澄清发了?吗?”


    闻森忙不迭说?:“已经发声明了?,谢总,您看——”


    “看什么?”谢柏彦低头查看着?车库监控,眉宇间笼上积重暗云,隐隐几?分危险感?蔓延开?。


    闻森不由又低下了?了?头,舔了?舔唇,干干问道:“要收购吗?”


    扯开?衬衣最顶端的扣子,露出一截清健的肩颈线条,矜傲又不驯。


    谢柏彦冷光瞥过:“我干脆把港城所有媒体都收购得了??”


    “……”闻森不敢再说?话。


    “陈秘书调岗吧,他该是不适合在秘书办继续工作?了?。”谢柏彦冷静开?口,“至于其他的,起诉澄清吧,注意舆论风向,不要波及到太太。”


    “好的,谢总。”


    谢柏彦低眉,打开?和虞清雨的聊天框,很快给她发了?刚刚回港的机票,照片的时?间他正在飞机上,还有车库里监控的视频。


    澄清自然要及时?。


    他今日刚结束工作?,想着?昨晚一口一个想他的谢太太,推了?庆功会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港城。


    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莫名其妙的绯闻,还有对他紧闭的房门。


    若是按照虞清雨的性子,大概是会直白的质问,或是娇纵的斥责,或者?调笑他驭下无能。


    任谁看,也知道那张照片是假的。


    总之?,不该是这种反应。


    谢柏彦眉心微折,沉眸思考。


    手机震动?,是虞清雨回复的微信。


    简简单单一个字。


    Yu:【哦。】


    大概是没事了?吧,可?谢柏彦坐在书桌前不禁燥意又起。


    两个小时?后,还是那扇卧室房门,依旧是紧闭不开?,甚至虞清雨信息也不回了?。


    幽邃的眼眸蓄着?浓色,谢柏彦眉目冷漠清冷,静静散着?几?分冷意。


    声音却极其沉静。


    沉静地落下指令:“把门卸了?。”


    闻森:“啊?”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谢柏彦漠然转头,在和闻森视线相撞的那一秒,丝丝寒意透过皮肤,是他倨傲薄凉的声调。


    “把门卸了?。”


    别墅的隔音效果极好,或者?也可?能虞清雨发呆得太入迷。


    卧室的那扇房门忽地被?拆下,涓涓凉意从缓步靠近的男人身上默默散发。


    杏眸圆瞠,虞清雨的目光静静落在他清冷的面容,无波无澜,无形间散发的气?息却无一不说?着?汹涌。


    原以为会是责问,或是解释,可?在卸门之?后,却是一片安静。


    卸门的工人,佣人还有闻森早已退下。


    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


    相望相对。


    谢柏彦无声陪着?她,时?间在彼此静望着?悠然滑走?。


    良久良久,他才上前,揉了?揉她的发顶,大掌散着?丝丝热气?,将她紊乱的心虚骤然抚平。


    “哭了??”她的眼眶还泛着?红,像只可?怜无辜的小兔子。


    虞清雨别开?脸,嘴硬:“没有,最近眼睛发炎了?。”


    无奈地笑了?声,谢柏彦轻轻叹口气?:“那不是我。”


    虞清雨脖子扬起脆弱的弧度,执拗地僵持着?:“我知道不是你。”


    眼波微转,阴阳怪气?:“你如果要做也不可?能被?拍到。”


    谢柏彦挑了?挑眉,听到这话不由笑起:“我刚结束工作?,就立刻回港想给你个惊喜。现在惊喜没了?,就只剩下解释了?。”


    “我知道,我相信你,你不要解释。”不知道在拗着?什么气?,虞清雨心下酸涩,说?出的话也带着?些硬气?。


    或者?是……


    “要解释的。”他手指向下,停在她柔腻的面颊上,轻轻揉捏着?,“不然我哪里会知道我的bb在家里偷偷抹眼泪。”


    “有的时?候鸭嘴兽也可?以软化一点的。”


    “我才不是鸭嘴兽。”虞清雨像个气?鼓鼓的小金鱼,却被?他捏着?脸颊吐出哽着?的那口气?。


    不满地嘟起唇,虞清雨正要发作?,可?谢柏彦的吻已经追了?过来。


    细碎的声音含在贴紧的唇上:“bb,不是鸭嘴兽,那你哭什么?”


    虞清雨不想说?话,半阖着?眼,也不抵抗也不配合,只由着?他覆上来的温热逐渐将她笼罩。


    “不说??”谢柏彦别过她的下颚,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面上,熟悉的冷杉香将她包围。


    “那就亲到你愿意开?口。”


    虞清雨下意识瞥了?一眼被?卸掉的房门,仰着?面,唇瓣上一片酥麻,是他不断落下的吻。


    交缠的气?息驱走?许多焦躁,虞清雨手掌不觉间已经抱上面前的男人。


    吐息交互,将距离带来的心慌与不安吞噬。


    胸口压着?那些坏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弭。


    虞清雨忍不住余光又瞥向那扇房门,小声嘟囔着?,语气?已经松软许多:“你把门卸了?,晚上怎么睡觉啊?”


    唇瓣微微抬起半寸,清隽的面容悬在她眼前。


    谢柏彦噙着?一抹淡然自若的笑意:“太太闹够脾气?了?,脑子里就只想着?这点睡觉的事?”


    第58章 Chapter 58


    虞清雨视线转向别处,不想搭理他。


    可?不断落下的轻吻却带着她的理智出逃,在耳畔,在鼻尖,然后?似有似无地咬着她的唇瓣,带着轻喘声从喉间溢出。


    她的目光不太坚定地又挪了回来,滚动的喉结,沾着水光的唇瓣,还有那?扇被卸了的门?。


    空荡的走廊,寂静的气氛将彼此的呼吸声都放得很大,那?种无从遮掩的不安全感让她担惊受怕,概不配合谢柏彦的动作,手掌撑在他胸前,勉强隔开一点空间。


    “我才没?想这些。”指腹轻轻抹去唇角的晶莹,虞清雨又觉得几分气恼,被他这般说的,好?像她多惦记着这事一样,水润的眼波横过去,“你清高,那?你晚上不要和我睡。”


    仿佛真的如他在外的那?般清冷禁欲一样。


    谢柏彦视线幽淡,仿佛被深池寒冰沁润过的瞳色,在暖息之间不断融化,只留下皑皑雾色,朦胧又清透,浮沉之间,看不清晰。


    温热的大手掌在她身?后?,嗓音低沉裹着浓重的颗粒感:“我以?为太太是想要把我扫地出门?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今天还能进门?。”


    说话间,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侧,带起层层叠叠的热度。


    虞清雨微微后?仰,想要避开他的吐息,却被抢强硬地压住,退无可?退,却也僵持着不肯松口:“谢柏彦,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显然是还有火气残留,并未散去。


    谢柏彦倒也由?着她,只是漫不经心顺着她微乱的长发,声音放得很轻,如溪悦耳:“不想说话,那?现在还需要静静吗?”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静。”


    虞清雨僵持的肩背像是突然被击溃,卸了所有力气,她的下颚抵在他的锁骨上,骨骼相撞,微疼却并不想动。


    窗外风雨飘摇,屋内却一片静谧。


    她轻轻摇摇头:“不要了。”


    “我只是想你了。”说出心里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思念将很多情绪刻意放大,无论是不安,担虑,又或者是无措与惶然。


    有人从分别后?的想念和不耐来判别感情,也有人在磨难蹉跎中感知情意。


    前者让她认清,后?者让她加重。


    至少虞清雨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跟谢柏彦分开。


    手机微震,虞清雨随意扫了一眼,是宋执锐的新手机号,原先的那?个被拉黑后?,今日出事他又用这个号码给她发了许多消息。


    无一例外地都没?有被回复过。


    谢柏彦的视线跟着瞥了过去,眉尾微扬,声线里带了点意味深长:“还联系呢?”


    昨夜的事情,早有人和他汇报过,虞清雨处理得足够好?,似乎没?有什么需要他再去担心的。


    虞清雨本没?有想要搭理宋执锐,但被他这样一说,索性拿起手机,打开那?个未回复过的短信界面,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故意说:“人家毕竟也是担心我。”


    “哦?”清冷的尾音微微挑起,依然是矜淡自若的微笑?,谢柏彦漫不经心地说,“那?太太该回复一句的,免得宋先生太担心。”


    轻而易举地讲话题重新抛给虞清雨。


    只是压在她肩上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虞清雨眼波微闪,把手机随手扔一边,话语带刺,语气不觉抬高几分:“你和别的女人绯闻都传得那?么难听,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


    谢柏彦不怕她说出来兴师问罪,却只怕她闷在心里不说。


    捏着她柔弱无骨的掌心,似有似无的力道压下去,又在眨眼间松开,循环往复,牵动着她的心绪。


    直到她的手掌渐渐热起来了,谢柏彦才说:“是谁给你心里的明镜蒙上了一层黑纸,不会还是这位担心你的宋先生吧?”


    听着有些奇怪,但被他认真的语气说出口,仿佛将那?微妙的口吻带着一点调侃,虞清雨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很快又落下。


    轻哼,总结:“你的国语,真的学歪了。”


    “以?后?绝对?不让你教宝宝。”虞清雨鼓了鼓唇,“一个你尚且还能忍,如果变成两个的话,我怕我真的控制不住想要把你们两个都赶出家门?。”


    “宝宝?”谢柏彦敏锐地捉住她话里的重点词。


    俊美出尘的面容上,隐约的笑?意扬起,漆眸牢牢锁在她脸上,将一点闪烁的赧意纳入眼帘,嘴角弧度又抬起几分,勾人心魄的曲线。


    虞清雨咬了下舌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躲,却被他遒劲有力的手臂拦住,清健的手腕向下延伸出优雅的线条,筋络微鼓,一点红痣落在手腕内侧,颜色瑰丽。


    “我是说如果,假设你懂吗?”她拍开谢柏彦落在她眼尾红痣上的手,端着娇蛮的调子,“你别想混淆视听,你犯了这么大的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无端已经被判处定论的谢柏彦低眸轻笑?,嗓音里染着点薄哑:“不如太太先判个缓刑,让我劳动换取减刑。”


    “哪种劳动啊……”话还没?说完,虞清雨已经回过神,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瞬间红晕漫上面颊,热度很快缭绕上耳廓。


    她不由?又望向那?扇被他刚刚卸了的房门?。


    “门?都被你卸了,还想着劳动呢。”


    身?侧男人站起身?,长身?玉立,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骨感劲瘦的线条隐约露出,透着几分傲然矜持。


    冷白腕骨悬在她眼前,还有牵过她不知多少次的大手。


    视线微微抬起,是他一张沉静凛冽的清俊面,薄唇溢出清冷声线:“你的谢先生想要畏罪潜逃,还想带上他私藏的珍宝一起,可?以?吗?”


    虞清雨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中,不由?被他带进预设的情境中:“什么珍宝?”


    “当然是绝世珍宝。”面上笑?意逐渐聚起,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点,留下一点属于?他的温度,“我的bb。”


    一切都很快,也来不及她去细想。


    被塞进车子里的时候,虞清雨还有些茫然,清泠水眸眨了又眨:“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私奔。”淡然的声线轻飘飘落下。


    虞清雨愣愣地望向前路,陡然升起的悸动渐渐壮大,鼓震着她的心房。


    她以?为爱情是一瞬间的心动,然后?是细水长流的相处,可?这套理论似乎又被谢柏彦打破。


    大概将所有持续的心动串联起来,那?便是她的爱情。


    她抿了抿唇,语气渐渐松弛,又想起今天那?桩离谱的新闻:“澄清了吗?”


    “自然。”谢柏彦余光透过后?视镜去望虞清雨的表情,“烦请谢太太抽出一点空闲时间,去热搜上审查一下谢氏公关能力。”


    想要笑?,却又压下翘起的一点弧度,脖颈扭向窗外:“我才不要看,我一点都不在乎。”


    虞清雨悄悄怕瞥一眼谢柏彦,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是鸭嘴兽。”


    有关她的所有指控,一概不承认。


    九龙塘的那?间婚房,虞清雨来港近一年,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身?边很多朋友喜欢追求刺激的新鲜感,被物质繁华迷了眼的生活总需要新东西去带来一点活力,但虞清雨似乎喜欢的东西一直很固定。


    虞清雨好?像并不太喜欢追求新鲜事物,但谢柏彦在,她好?像也愿意去敞开心扉一次。


    别墅的装潢布置都是按照虞清雨喜欢的风格,中古精致风,尤其客厅里齐顶三层楼的鱼缸,更是美轮美奂。


    白砂之上是一座红色珊瑚礁,悠然坐落在鱼缸底部,背后?贴着的明亮的灯带给透明的玻璃鱼缸映上一点淡光,各类颜色的观赏鱼在其中畅游自在。


    听说这栋别墅早在他们婚礼时就已经重新装修过一次,可?是后?来却又被谢柏彦再次重新装修,与她京城那?栋别墅里风格类似,却也填了许多有关他的气息。


    属于?谢柏彦和虞清雨的婚房。


    “谢柏彦。”许多情绪一同涌上,恍然不知如何反应,虞清雨忽然回身?抱住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你会不会觉得我阴晴不定,脾气好?坏?”


    明明清楚那?不是他的问题,却也控制不住蔓延的神思。


    覆在她肩胛处轻轻拍着的大手,已经给出了答案。


    波光粼粼的水光映衬着他们交叠的背影,影影绰绰,却又流畅清晰。


    “你家,哦不是,你爸……”虞清雨忽然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可?又忍不住想要去探寻除她记忆之外的另一种可?能,“你妈妈也经历过很多媒体造谣,舆论狂欢的事情吗?”


    虞清雨吞吞吐吐犹豫不决,谢柏彦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在她的那?份背景调查中,有关虞逢泽的一段轻描淡写?带过的叙述,和她的问题结合在一起,谢柏彦恍然明白了什么。


    下颚抵在她的发顶,冰川融化,低沉好?听的声音卷着那?些如水沁凉的清润缓缓落下:“大概也有,但可?能没?有你这么多吧。”


    眉心微折,谢柏彦努力思索着记忆里有关的那?些片段:“她刚嫁进谢家的时候,大概也算得上是万众瞩目,想看热闹的人很多,追着探求私生活的大概也有,但那?时候毕竟通讯并不发达,不会像现在这样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有一点,那?个时候的港媒远比现在更尖锐。”


    措辞大胆且难听,哪怕是无关的事情,看图说话,也要往私生活上扯。


    虞清雨大概可?以?想象到那?个情景,很不巧,有关谢家的事情,她也曾经在谢柏彦调查背景中看到过。


    同样是家族联姻的谢夫人,温婉大方?,又心思坚韧,八面玲珑,内内外外都打点得很好?。


    在她不了解的时候,虞清雨也曾以?为他们大概也像她与谢柏彦那?时一样的表面夫妻。


    可?熟悉之后?,才发现谢夫人面上的柔情甜蜜是掩不住的。


    “那?你爸妈……”虞清雨思忱着该如何用词,咬着唇,几分犹豫,“他们之间感情好?吗?”


    谢柏彦微微俯身?,低凉磁性的声音晃晃悠悠,将许多明晰带来。


    “小鱼,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修长的指骨缠着她柔顺的发丝,一圈一圈的乌黑绕在冷白之间,鲜明的色泽,带着鲜明的情意,“他们感情很好?,几十年没?有任何龃龉,也没?有你担心的第三者出现。”


    虞清雨眸光一闪,心念又起。


    “当然如果这些能让你心安的话,我可?以?举出很多我家的例子,妈妈,奶奶,太奶奶又或者旁系的什么亲属。”谢柏彦的目光一瞬不瞬,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但你听到这些,真的会安心吗?”


    虞清雨也不知道,她心绪紊乱成结,试图去解开那?个结,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恍恍惚惚,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绕得更紧:“你说,会不会这种东西也会通过家庭传承?”


    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要寻个安心,可?那?似乎也不是她想要的安心。


    面颊埋在他的胸口,她重重地呼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很乱,大概静想很久也解决不了的那?种乱。”


    明明不相信那?些地久天长,可?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将那?个词列为她的人生计划中。


    矛盾又迷乱。


    半晌,她忽地掀开眼皮,下巴靠在他的胸前,只一双水眸望着他,那?里纠结又清透的神思毫无损质地传递给他。


    “如果非要说什么的话,我不畏惧去赌一个以?后?,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在乎现在,也在乎以?后?。


    “那?就不赌。”清润的声音透过耳膜,鼓震着她的心房。


    砰砰心跳后?,是从脚底升起的一阵酥麻,让她不自觉的蜷紧手指,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声音,被他幽然落下的另一句覆盖。


    “小鱼,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以?握得住。”


    尾音念得很轻,却带着汹涌的海潮,将那?些所谓的纠结一并卷走。


    解不开的,想不通的,随着潮汐往复消逝。


    只留他落在耳畔的声音:“你不需要搏,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不确定因素。”


    眼眶再度酸胀,却又很快被抚平,虞清雨伏在他肩上,鼻尖嗅着他身?上的淡然气味。


    凭空生出感慨,有些人似乎真的有那?种魔力,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会莫名心安。


    哪怕走进死?胡同,也有个那?个人牵着她走回正轨。


    只是几句话,就将所有缺口都补满安全感。


    “摆放在鱼缸底部的珊瑚你看到了吗?”谢柏彦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将温存继续流连。


    虞清雨的目光不由?转了过去,鱼缸底层颜色鲜艳的红珊瑚,随着水波微微摇曳着,簇拥着几乎铺满下层空间。


    “好?看吗?”他问。


    虞清雨点头:“好?看的,也很贵。”


    这样完整形状的珊瑚,即便是用作鱼缸装饰作用,也同样价格不菲。


    谢柏彦想说的自然不是价格,他带着她走近那?座齐顶鱼缸。掌骨覆在玻璃鱼缸上,水汽留下一个明晰的掌痕。


    “可?你也从来不是那?些珊瑚,你是游荡在其中的小鱼。”迷雾被掀开,豁然清明慢慢浮上。


    虞清雨拧着眉手掌不由?覆在那?道掌痕前,潮湿沾上她的手心,带着怦然的悸动。


    “三层也不是你的极限,只是鱼缸的极限。”


    不会束缚在鱼缸中,依然自由?,依然肆意,依然洒脱。


    谢柏彦沉眸微定,淡声落下:“小鱼怎么会难过,如果它?真的有,那?也一定是鱼缸的责任。”


    吸了吸鼻子,虞清雨忍住酸涩的热意,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说得天花乱坠的,好?像我真的有你夸得那?么好?一样。”


    她自然好?。


    好?到谢柏彦有时也控制不住的吃醋。


    尤其是在这时候还要添乱的人。


    冯黛青的消息不合时宜地发过来,即便没?点开,只在屏幕上谢柏彦也看得一清二楚。


    【小公主的城堡还在吗?】


    【走出一个坍塌的玻璃城堡,或许还有下一个更好?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


    “自然好?。”谢柏彦似笑?非笑?,“你看这不是又来一个小公主的护卫军?”


    虞清雨懒得看冯黛青的消息,小声嘟囔着:“什么护卫军,你说得好?难听。”


    “烦烦烦。”眼波微转,虞清雨索性打开微信,毫不留情地将那?人拉黑,“早就想把他拉黑了。”


    早就不心软了,也没?必要为无所谓的人心软。


    “你到底是多少人的小公主?”抬起她的下巴,幽邃的瞳底布满意味不明的神色。


    虞清雨把手机丢到一边,掀开眼皮,漫不经心:“小公主的话,暂且不论,但如果是白月光的话,那?可?能就很多了。”


    追她的人向来很多。


    见?他面色微冷,她转而又舒然一笑?,吐出胸口所有浊气。


    “请放心,小公主的城堡我不太想住。”踮起脚尖,轻软的声线在他耳畔绕过,“只想住在谢先生为我精心装修好?的婚房。”


    第59章 Chapter 59


    手机里冒出各种消息,有关心的?,有探听八卦的?,也有揣着?微妙的?心思想要看热闹的?,虞清雨懒得去看,也不想回,索性直接关机。


    虞清雨站在?鱼缸前,静静看着鱼缸里的小鱼许久,自由地摇摆着?鱼尾,咕噜吐着?泡泡。


    情绪上头的?时候,每每看着?她的?鱼缸,那些悠然自在?总会为她带来心平气和。


    玻璃鱼缸中倒映着谢柏彦的身影,大概是这趟回得匆忙,还有些公事并未处理好。他正带着?耳机,从容说着?法语,卷翘的?小舌音,从他口中吐出也带着沉静的颗粒感,低凉好听。


    虞清雨耐心地等他电话?挂断,才问道:“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吗?”


    揉了揉眉眼,谢柏彦沉眸掩去几分疲惫,再抬头时已经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太太不是说家里门都卸了,还怎么睡觉?”温温一笑,“那似乎也只能换栋房子睡了。”


    虞清雨被他这话?一噎,想起别墅卧室里大敞着?的?空间,还有那扇被卸了的?门,抿了抿唇:“你这人……多少有点……”


    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总之,卸门多少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话?被虞清雨强行终止,她在?婚房里四处巡视着?,忽地停在?餐厅后整面墙的?酒架上,上面摆放着?皆是收藏级红酒。


    虞清雨随意拿出一瓶,不由扬眉,怪不得上次在?法国的?时候,他随便拿出来的?红酒也是百万收藏级的?,原来是家底丰厚。


    她回身,望向?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眼波微转:“谢柏彦,你都没有应酬的?吗?”


    “嗯?”矜冷清隽的?男人眼皮微掀,似是不明白?她的?用意。


    虞清雨踮起脚尖,撑着?桌面,从酒架上拿出一瓶酒,轻轻晃着?手中的?酒瓶,语速放得很慢:“你那么多应酬,应该酒量很好的?吧?”


    “不如我们喝点酒吧。”


    这种时候似乎最适合不过借着?酒意微醺,将所?有事情掀过。


    明眸期待着?凝着?他俊美的?面容,见他只是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虞清雨忽地想起他们那日?在?法国达成的?协议约定。


    耸了耸肩,下颚微扬:“现?在?不在?法国,也有你在?身边,还是在?家里,那我总可以喝的?吧?”


    视线里那抹高挑清俊的?身影终于动了下,谢柏彦接过她手里的?红酒瓶,轻飘飘地落下几个?字——


    “小酌怡情。”


    虞清雨扯了扯嘴角,她现?在?听不得怡情这两个?字,总会忍不住地会想到谢柏彦说的?那句话?。


    “怡情也不一定非要吵架。”


    可以在?餐桌前,也可以在?床上,还有其他地点也同?样可以。


    虞清雨懒懒坐在?餐桌前,抬眸就是立在?身前的?男人颀长的?身影,筋络分明的?手臂吸引着?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打开红酒木塞,清健的?腕子斜拿着?醒酒瓶,深红色的?液体漫上玻璃瓶壁,粘连着?一点水痕。


    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太太应该酒品很好的?吧,应该不会发酒疯的?吧?”黑眸徐徐转到她的?面上,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迷恋,就这样呆呆看着?他而漫上面颊的?一丝情意。


    虞清雨皱着?眉:“我当然——”


    忽然又咽下剩余的?半句话?,她弯起红唇,颇有几分矜持:“就算发酒疯又怎么样了?”


    悠然呼了口?气,虞清雨摊了摊手:“外面各种有的?没的?消息,都已经把我当成豪门弃妇了,甚至都给我点上蜡烛了,我还不能喝点小酒,找个?慰藉吗?”


    “不然做个?谢太太,也太惨了吧。”配合着?她微微向?下落的?眼尾,似乎染上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虞清雨。”平静的?声线隐隐沉下去几分。


    虞清雨从善如流,接过他递过来的?红酒杯,醇厚酒香轻嗅在?鼻尖,瞥过他清冷的?神?情,微抿一口?酒液,莞尔一笑:“好好好,我不说,不能戳到谢总的?痛处。”


    打开关机许久的?手机:“那还是让我来审查一下谢氏集团的?公关部门的?能力吧。”


    方才的?那两张照片的?热搜已经被替换下去,转而是替换上去谢氏集团的?声明,辟谣谢总本人与照片中女子之间的?关系,还覆上一张严肃的?律师函表明态度。


    不过评论区就热闹了许多,刚刚还在?发律师函的?小编,又在?评论区留言。


    “小声说一句,就算是看图说话?,我们亲爱的?港媒着?急也要看清楚了再发报。我们谢总还在?飞机上呢,就被套了个?莫名其妙的?绯闻,给太太精心准备的?惊喜‘啪’就这么没了。(我不说,反正榴莲搓衣板不是我买的?)”


    虞清雨压了压翘起的?唇角,还是没压住,索性也不压了,红酒带来的?醺然上头,声音也慢悠悠地染上几分慵懒:“请问他说的?榴莲和搓衣板呢?”


    笑眯眯:“怎么还不送来啊,再不送来谢总今天可能就进不了门了。”


    “哦?”谢柏彦倒是淡然自若,薄唇微抿酒意,水光润泽,“那太太款式大小有要求吗?”


    “若是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自由发挥了,至于姿势——”


    尾音缓缓拖长,意味深长:“我也自由发挥了。”


    “不正经。”虞清雨斜他一眼,唇角漫上笑意,拿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便想续杯。


    谢柏彦见她红晕已然漫上面颊,说话?模糊,显然已经有些醉了。明明酒量不好,还要叫嚣着?和他一较高低。他摇头,将她的?杯子接过来,很是严肃拒绝她的?红酒邀约。


    虞清雨不满地站起身,想要去夺他手中的?杯子,踉跄两步一时没站稳蓦地坐在?他的?腿上,目光倏然顿在?某处,停了许久。


    微红的?眼皮缓缓抬起,不可置信的?调子:“等一下,这个?石雕?”


    她抬起手想要去拿放在?酒架最下排的?石雕,又瑟瑟缩回了手,怕将那精雕玉琢的?东西碰坏。


    是原本摆放在?京城婚房前的?那两只石雕,却被冯黛青踢碎了一只。


    后来她就将碎片收纳带回了港城,大概是放在?储物间里,现?在?却出现?了这里。


    完好无损。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虞清雨怔怔地望着?他,转念又觉得不对?,“是你找人修复的??”


    她后来也问过很多人,可惜并没有遇到什么可以修复的?匠人,便只能作罢。


    “原来为我制作两只石雕那个?老师已经收山不再对?外了,我也四处找人打听过,国内该是很难有人可以修复这件石雕的?。”


    谢柏彦攥着?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人重新揽入怀里:“确实,碎得太厉害了,没有修复空间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我把碎片拼凑起来,勉强比照着?将图形拓印下来,找老师重做的?。”


    虞清雨说碎了一只就从成双入对?变成形单影只,寓意不好,所?以谢柏彦就找人重新雕刻,再从形单影只变成成双入对?。


    至于雕刻老师,他同?样打听了许久,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微红的?面颊上:“不是你那位已经收山的?非遗老师,是那位老师的?老师。”


    确实花费了不少功夫,但若是谢太太满意,那似乎都值得。


    “那——”虞清雨茫然地眨了眨眼,“是不是……好吧。”


    她将所?有疑问都咽回,似乎那些背后的?故事也没那么重要,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她也蜻蜓点水地带过。


    至少她真的?很享受谢柏彦带给她的?惊喜。


    虞清雨勾着?他的?脖子,额头相抵,呼吸间一点畅然酒意蔓延。


    “我们搬家吧,搬到这里来住,我好喜欢这里。”


    眼底流连的?尽是认真:“就现?在?搬。”


    谢柏彦轻轻拂过她的?黑发:“小鱼,你醉了。”


    “我没醉。”腰肢软进他的?怀里,眼眸倦倦地落下,“我真的?没醉。”


    “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讨厌搬家的?。总觉得收拾东西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适应过程,好生麻烦,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这里。”


    她环顾四周,似乎每一寸每一处都在?她的?喜好之上。


    “上次搬家到港城,我全?程都袖手旁观的?。”


    那个?时候虞清雨觉得对?什么都无所?谓,婚姻不是自己?想要的?,更?是没有把那个?陌生的?地方当做是自己?的?家。


    现?在?似乎不一样。


    “这次我想自己?搬。”撑起眼皮,拨开迷蒙的?水气后尽是执拗的?坚持。


    “现?在?就搬。”


    喝了酒闹起脾气的?虞清雨谁来拦不住,谢柏彦也格外纵容她。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他护着?她的?头:“喝醉吹风,容易受凉。”


    虞清雨埋在?他怀里,由着?他抱起自己?:“行吧,你一会儿不许耽误我搬家。”


    动作像是放慢的?电影,迟钝中带着?几分呆滞。


    只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再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虞清雨又有了精神?,亲自指导着?闻琳收拾东西。


    这个?时间搬家?


    闻琳几分疑惑,下意识先望向?站在?虞清雨身后的?谢柏彦,后者?对?她微微点头,默认了虞清雨的?举动。


    时间确实不早了,虞清雨也没太折腾,只是让闻琳先收拾好简易的?生活用品,剩下的?等明天再搬。这次她倒是积极,几乎所?有行李都要自己?来,闻琳跟在?她身边几乎没动过手。


    额角泌上一层细汗,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劳累辛苦。


    只听门铃响起,虞清雨放下手头东西,小声嘟囔着?:“谁啊,这个?时候还来敲门?”


    趿拉着?拖鞋,虞清雨身形微晃,踉跄着?步子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新鲜明丽的?香水百合,还有那束花之后倨傲清朗的?男人,他微微提着?一点笑,神?态却略带着?几分不安。


    “你?”虞清雨有点茫然,堪堪扶着?门框,几分疑惑,开口?的?第一句却是,“你怎么会到这里?”


    她所?居住的?别墅区,门卫审查严格,没有问过户主,又怎么会轻易将人送进来。


    没想到虞清雨的?第一句竟是这个?,宋执锐的?笑意垮了些,勉强抬起几分弧度:“我……我买下了最后排的?那间别墅。”


    最后排的?那件别墅,听说采光不好,故而价格并不如其他户那么高昂离谱。


    “哦。”她简单应了句,转而又嫣然明媚笑起,衬着?她面上的?红霞,格外柔旖多姿,“好不巧啊,我们要搬走了。”


    宋执锐的?身形在?她视线里很明显地晃了一瞬,送出的?那束花,哪怕在?她手边,虞清雨也没有一点要接的?意图。


    “清雨,你别必要为了我——”


    “没有为了你。”虽然酒意上头,但她思路依然清晰,甚至是大胆,将很多从前她记惦着?面子没说出的?话?也一并说出,“真的?不是为了你,我们也不至于为了你辛苦劳累去搬个?家。”


    宋执锐这个?名字,早就已经不在?她的?人生规划中,更?不会让他打乱她的?人生规划。


    悬在?她视线中的?那束白?花垂然落下,几丝苦笑漫上:“所?以,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在?看到谢柏彦的?桃色新闻时,一瞬间的?狂喜将他湮灭,宋执锐以为他的?机会终于来了,鼓足了勇气,精心打扮了一番敲响了那个?已经印在?他脑海中的?地址。


    等到了却是打碎他所?有幻想的?决绝。


    虞清雨面露难色,扶着?门框的?手软绵绵的?几乎握不住:“抱歉,我和我老公的?生活挺和谐的?。”


    一双大手从身后揽过她的?腰肢,接过她软若无骨的?身形,纤腰薄背安然靠进男人怀里。


    谢柏彦声音慵懒,轻笑了声:“老婆,这事还是别和外人说了。”


    他很少叫她老婆,更?很少在?外人面前与她亲昵,尤其是说的?还是这种暧昧的?话?。


    这事?


    还能是什么事。


    虞清雨脸颊红透,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被他周身清冽的?气息包围。


    她没看到身后拳头攥紧,唇色发白?的?宋执锐,更?没看到含笑回视,矜然自若的?谢柏彦。


    “清雨……”宋执锐嗓音干涸,透着?几分无措。


    虞清雨没回头,深深吐了口?气,扑在?谢柏彦的?胸前,扬起头望向?他,眼里分明闪着?拒绝。


    想让他帮忙拒绝的?意思。


    不知?是谢柏彦理解错了,还是故意为之,他低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声线温润如玉,一贯的?端方优雅:“要给你们一点空间聊聊吗?”


    虞清雨茫然地眨眨眼,看着?他将身上的?西装解下,披在?她肩上,臂弯微微环紧。


    “五分钟。”深邃的?眸子覆上几分浓色,“还要收拾东西搬家呢,我等你。”


    虞清雨低着?头,有些犹豫,她拢了拢肩上外套,其实还没想好要和宋执锐谈什么。


    正准备脚步迈出家门,却又被身后的?男人揽住了腰,低声压在?她的?耳畔,是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隐隐几分威胁:“也就五分钟。”


    她怔怔回头瞧他,混乱的?神?智接受效率很慢,半晌才回过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虞清雨很久没有和宋执锐这样敞开心扉地交谈,起初是宋执锐单方面的?消失,后来虞清雨也不愿多谈,顾忌着?他的?尊严。


    再后来,虞清雨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和他再聊的?必要了。


    站在?庭院里,春风卷着?未歇的?凉意,迅速几卷全?身。


    她听着?宋执锐说着?过去几年他的?经历遭遇,心下却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我离开后有病过一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经济条件,只能在?拥挤的?病房,一个?人签字,一个?人做手术。破产搬家其实我都没关系,但那次孤零零一个?人还要纠结着?医疗费的?时候,我好像真的?垮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突如起来地将我打败。你很好,好到我不敢轻易靠近,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再把你一同?拖下水?”


    话?毕,宋执锐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表情,停顿了片刻,忽然晒然一笑,几分自嘲:“我刚刚在?想,如果我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眼里但凡有一丝情意在?,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但你好像除了伤怀之后,没有其他情绪了。”手上的?那束香水百合猝然落在?了地面上,被尘土沾染上污点,“清雨,是不是我们真的?错过了?”


    虞清雨只是看着?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的?鲜花,长长叹了口?气,拢紧身上的?外套,那里还留有属于谢柏彦的?淡淡冷香。


    “该怎么说呢?”她其实并不想再反反复复回忆这一段故事,除了庸人自扰外,似乎没有其他用处。


    “其实原因我都知?道,甚至所?有人都知?道,为我好,为大家好,这是你做出的?选择,我无从指摘。”虞清雨抬眼,眸底晶莹清透,还蕴着?几分漠然,“但是,或许,有没有可能,我不想被选择呢。”


    “为什么偏偏要你兀自做出选择,一个?人走过这条路之后,再回过头告诉我那条路太黑了一个?人走不下去,然后再来问我去选择另一条路呢?”


    “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或者?,那时候的?我,愿意呢?”


    宋执锐唇瓣嗫嚅,颤抖中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还愿意吗?”


    像是疾驰的?溪水,他握不住,也拦不住,只能静静看着?从他身边流淌而过。


    她很认真地回答:“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愿意了。”


    “你上次问我对?谢柏彦是不是因为心软,我想要回答却被你打断,这次我想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不是。”


    “我爱上他了。”


    温婉又坚韧,确信又明晰。


    扯开嘴角,一点笑意弥漫,虞清雨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对?谢柏彦当面说过爱。


    她好像总是吝啬与对?身边的?人说那个?字,明明所?有行动已经证明所?有,却拗着?劲从没有说过一句。


    宋执锐默然垂下眼,定定望着?被泥土沾染的?洁白?花瓣,苍凉开口?:“清雨,你说你喜欢香水百合,我从搬离别墅的?时候自己?便种下了一株。”


    “我想等到它开了,我就去找你。”眼眶湿润,一点泪痕很快闪过,落在?花瓣中,很快消失,“可是我好像太晚了,它的?花期到了,我们的?花期已经结束了。”


    风似乎越来越凉了,吹散酒意,带着?很多清明重回。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虞清雨耸了耸肩,呼出一口?气:“或许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花期吧。”


    “我们不是在?那个?雨夜分开的?,或者?在?更?早之前你单方面断绝关系逃离一切的?时候,又或者?在?暧昧滋生,而我们都不愿意开口?的?时候。”


    那个?雨夜是她设定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也就停在?那个?雨夜了。


    这大概也是她最后一次回忆那段故事:“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足以让我放下过去十几年的?情意。”


    执念不是一朝一夕放下的?,她也曾经焦虑过,踌躇过,甚至自我怀疑过,但又在?彼此刻意的?维持的?暧昧中自我修复,循环往复。


    青梅竹马的?暧昧,但也就只是停在?暧昧了。


    或者?他们都没有什么错,只是彼此太骄傲,都不愿轻易低下头。


    可后来,也有人教会她,低头不是不骄傲,只是太爱她。


    “就到这里吧,宋执锐。”她弯起嘴角,是明快轻盈的?笑容,真心的?祝福,“这片别墅区环境不错,听说风水很好,很旺财运,祝你东山再起,一切顺利。”


    她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单薄背影,还有遥遥一个?挥手。


    洒脱,随性。


    一如往昔。


    只把他一个?人留在?过去。


    房门在?身后阖上,虞清雨还未转身就已经被男人揽入怀里,熟悉的?味道入鼻,带着?温热包围的?气息。


    压低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响:“超过五分钟了,谢太太。”


    虞清雨仰着?颈子望他,眼底积蓄着?潋滟笑意:“那怎么办呢?”


    “不然晚上还你五分钟?”调笑的?语气。


    箍在?细腰上手紧了几分,谢柏彦沁着?凉意的?声线徐徐绕在?她耳尖,鼓震着?她的?耳膜:“那只加五分钟可能不太够。”


    第60章 Chapter 60


    当夜,到底还是没搬家。


    从?主卧换到次卧,谢柏彦动作格外慢条斯理,可落下来的吻却越来越重。


    次卧的装潢和主卧差距很大,跌跌撞撞,碰倒了衣架,又踢翻了矮凳,咣当一片。


    伴着一点?细碎的声响,是衬衫扣子落地的声音。


    他的,还有她的。


    鼻尖相抵,是灼热的呼吸。


    谢柏彦视线微微下垂,定?在她红霞铺满的面颊上,映在她瓷白的肤色上,仿佛雪地里一束海棠,富丽明艳。


    染着霞色的眼皮轻颤,摇曳生姿。


    交缠的鼻息很轻,却在静谧的房间中不断放大,压过一切声音。


    拨乱一池春水,虞清雨攥在他肩头的指骨被他捏在手心,蜷紧的弧度被他一点?点?打开,汗湿的温度沾染上他的气息,向下覆在他的衬衫上。


    沟壑分明,线条极好的肌理贴在她掌心。


    升温,灼烫,让气息在交互间漫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


    谢柏彦低头浅啄她的唇角,清润的声线染上几分哑意:“bb,好乖。”


    像是蜻蜓点?水,薄薄的翅羽沾染水痕,仿佛沉重地无力睁开,只余光略过他的面色,一闪而过的动情?,与?他清冷矜傲的面上格格不入。


    呼吸乱了套,连声音也打着颤。


    浅浅错开半寸距离,偷得片刻喘息,虞清雨抬眸望向他,水波潋滟溢着清光,皓齿轻咬湿润唇瓣,缓缓聚起一点?神思。


    她不安地扭动了些,声音中充溢着娇气,软软擦过他的喉结,那里在她的视线中明显地滚动了一瞬:“你的腰带硌到我了。”


    谢柏彦的动作一顿,嗓音也卷上了几分沙哑,缱绻绕上她的耳尖:“喜欢腰带?”


    将她倏然缩紧的瞳孔微震纳入眼帘,眸色幽深,唇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指尖潮湿带着一点?水光,在她迷蒙的目光中,扯下领带,柔顺的面料划过她的皮肤,透过绸缎料子后,是他兴味盎然的眼神:“我以为你更喜欢领带的。”


    虞清雨卷翘的睫尖颤了下,似乎喉间所有水意也被心底的那团火燃尽,烧得她头脑也同样失了所有神思。


    慌乱的拒绝在他眼里仿佛放慢的动作,被他轻易地捉回怀里。


    眼底一片雾色,她张嘴就?去咬抵过来?的唇,牙齿浅浅留下一点?印痕,便想抽离,却被他准备地攫取红润的唇瓣,将那份旖旎继续纠缠。


    领带和?腰带都悬在她面前,指尖似是带着电流摩挲在纤薄的蝴蝶骨之上,翕合的肩胛骨震着一点?颤动,似是催促着她做出选择。


    酒意和?热度一齐上头,将她迷乱的神智搅得一塌糊涂。


    在迷蒙中,虞清雨勉强提起一丝理智,抬手就?将床边两件东西全都拂下床。


    扬着头,矜持又骄傲的曲线:“都不要?,不然你连五分钟也没有。”


    只是声音轻软,没什么力道。


    低低的笑音洒下,扑在她的颈上,将红晕逐渐向下晕染。


    显然她也意识到这句威力不太?够,手掌撑着他的胸膛,娇哼一声:“我要?在上面。”


    谢柏彦由着她的动作,将她所有轻喘吐息吻住,眸光紧紧灼在她雾蒙蒙的眸子,那里的迷离逐渐沾染到他的眼中,染上更浓的色泽,压在曈底,俱是晦暗不明的欲色。


    声线中染上浓重哑意,像是滚过沙砾的磁性:“喝了点?酒,怎么感觉你底气更足了些。”


    虞清雨掀开薄红眼皮,横过去一眼。


    她哪里有什么底气,刚撑起的半分气势,在她昂扬下了战术后似乎变得更弱了些,全然不受她掌控。


    脚软了,手也软了,只剩嘴还硬着:“我可?是一家之主。”


    “当然有底气呢。”


    声音断断续续,提起一口气要?蓄力许久也勉强可?以说?完一句话。


    虞清雨清晰地看见?他眸底的暗色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更深了些,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隐隐的危险感,却诱人勘探一二,刚刚靠近几步,就?已经被紧紧吸入其中。


    隐隐几分不好的预感,虞清雨泠泠水润的眸子轻眨:“你……不会想着以后每天都要?灌醉我吧?”


    揉了揉她微烫的面颊,指尖顺着柔腻的皮肤向下,落在她的微鼓的唇珠上,轻轻捻磨过一点?水光,很温柔的力度:“那倒也没什么必要?,贪杯对身体不好。”


    声线缓缓压低,将那句话压在贴紧的唇齿间,“我可?以牺牲一点?我的体验,更何况可?以换新的了。”


    只有两个人可?以听清的声音。


    虞清雨扣在他肩上的指尖越来?越紧,一点?薄汗渗过红透的面颊,是迷乱的情?乱。


    “什么新的?”


    谢柏彦捏着她的下巴,悠然转向床头那只抽屉。


    不是次卧的那只,而是——


    主卧的那只抽屉。


    一抽屉的方?盒。


    虞清雨因酒意和?过度劳动,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然苏醒。


    伸了个懒腰,她是没想到会在卧室里还能看到谢柏彦的身影。


    他就?坐在沙发前,膝盖上放着电脑,带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着视频会议汇报,一边轻轻敲着键盘,不时视线望向床上的她。


    一心二用。


    揉了揉眼睛,虞清雨问?:“你怎么不去上班?”


    谢柏彦从?容不迫地结束会议,关闭电脑,放在一侧,缓步靠近,指尖带去她眼角的一点?印痕,温声回:“自然是要?陪太?太?搬家。”


    “去我们的婚房。”


    虞清雨一愣,想起昨晚自己喝多闹着要?搬家的事?情?。


    任性又娇蛮。


    他倒也由着她。


    “我累。”虞清雨垂着手,半阖着眼,不想动。


    “你要?赔偿。”眼皮抬起半分,懒洋洋瞧了眼他的表情?。


    “罚你给我做一天的苦力。”嘴角牵起一点?笑意,虞清雨眼尾也跟着扬起,那里卧着的一颗红痣,透过夺目鲜艳的色泽。


    “My pleasure,Princess.”


    谢柏彦嘴角噙着一点?温淡笑意,抵过窗外煦暖冬阳。


    如他所说?,谢柏彦也确实没有让她动过手。


    虞清雨坐在沙发上,晃悠着纤细小腿,漫不经心地咬着三明治,酒后没什么胃口,她只想吃点?清淡的。


    看着昨晚的罪魁祸首,在她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虞清雨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


    脚尖踩在他的膝盖上,虞清雨垂首望着正在整理衣物的谢柏彦,忽然问?:“那件事?情?影响大吗?”


    昨天的那桩绯闻俨然成了一场网络狂欢,只单单两张照片也被各种?引领了各种?角度的讨论热潮。


    听说?今日?谢氏的股价还降了些。


    谢柏彦没想到她还在担心这些,只是低头将拖鞋套在她的脚上。


    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一篇:“放心,但凡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没什么影响。”


    他自创业起至今,大风大浪也算见?过许多,各类舆论攻势也遇到过,昨天的事?对他来?说?自然无足轻重。


    “那位女明星呢?”虞清雨看着热搜上已经偏离的嘲讽不由皱起眉,已经演变成人身攻击,“其实我觉得她也是突来?横祸。”


    像是必须寻找一个出口去宣泄情?绪一般,昨日?的澄清刚一发出,攻击对象就?从?谢柏彦虞清雨,又转换到了那位女明星身上。


    而照片里的另一位陈秘书,却因为不露面没名气直接在整个事?件中隐身了。


    偏淡色的唇溢出一声轻笑,谢柏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云淡风轻的调子:“太?太?关心的倒也多,怎么不关心一下你的先生,为了搬你珍惜又脆弱的古画被刮伤的手。”


    虞清雨眸光一闪,先落在他微红的手背上,再三流连,才装作震惊地做出表情?,很是夸张地提高音量:“那我的画没事?吧?”


    手背被青色筋络浅浅浮现?,刻意绷起的力道,又在她的视线中默默隐下。


    揪着她的心。


    果然,下一秒,虞清雨就?装不下去了,捧起他的手,眼睛在那红肿的伤患处根本移不开:“给你呼呼。”


    又不放心,勉强撑起摇摇欲坠走一步晃三步的腿,想要?去给他拿医药箱,刚迈开两步,就?被谢柏彦长臂一揽,勾回了怀里。


    虞清雨眼波荡起涟漪,握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收拾。


    眼睫微垂,她其实也没想那么复杂:“还不是因为我被骂得多了,所以看到其他女生被骂,避免不了的感同身受。”


    蓦地又想起什么,虞清雨弯唇笑起:“不过,我算是熬出头了,只是她们还要?继续在这其中挣扎。”


    掌心贴在她纤直的后颈处,谢柏彦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她的软肉:“讲讲,你怎么就?算是熬出头了?”


    虞清雨视线挪向他一张清隽淡漠面,端着是不漏声色的矜然。


    她抿了抿唇,故作惊讶:“外界不是盛传我老公已经收购了整个港媒圈吗?”


    现?在对待谢柏彦,虞清雨的真与?假很明显,是生怕他看不出来?的那种?装模作样。


    谢柏彦掀眸,薄唇弧度清浅,语气很是平静:“谢太?太?,小道消息还是少看点?。”


    大概算是他们夫妻独有的情?趣。


    虽然他确实收购了不少。


    揉了揉她的发顶,谢柏彦自然不会拒绝虞清雨所有的要?求:“我来?安排,放心吧。”


    刚刚搬进九龙塘的婚房,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虞清雨就?被一通电话紧急叫走。


    “我要?回京城一趟。”


    难得的周末休闲时间,原本谢柏彦说?要?带她去骑马,计划却突然被搁浅。


    他望着她微乱的脚步,眼明手快地捞住她被地毯绊住的身形,耐心地问?:“怎么了?”


    虞清雨去衣帽间随手拿了个行李箱,慌乱地收拾着行李,眉尖拧得很紧:“苏姨排练的时候腿受伤了,刚刚做了检查,可?能情?况不太?好,大概要?做个手术。”


    舞蹈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一双腿,虞清雨曾经看过苏倪腿上布满的陈年老伤,贴着横横竖竖的肌肉贴。平时苏倪只是云淡风轻地略过那些伤,可?大大小小手术也做过不少。就?像是在陈旧的零件上不断修复,谁也不知道修复的尽头是怎样。


    如今乍一听苏倪腿部受伤,虞清雨也忍不住的焦急。


    “别急,我来?安排航班,送你回去。”谢柏彦捏了捏她的掌心,清润的嗓音卷着所有安心而来?。


    虞清雨想说?自己也可?以,可?是却在他温和?的目光下静静舒缓了几分燥意,默默点?了头。


    谢柏彦确实安排得很好,刚下飞机就?有车辆带她前往医院。


    短短一小时内组建起的骨科专家会诊小组,正对苏倪的伤势进行的会议讨论。


    苏倪的伤腿高高吊起,看着风尘仆仆的虞清雨,不禁失笑:“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了这么大的阵仗一起来??”


    虞清雨也没想到谢柏彦将所有事?情?安排得这么精细,苏家和?虞家在京城这么多年的名望,安排一个资深专家的骨科手术绰绰有余,但他想得远比她们更周到。


    临行前,虞清雨和?他念叨了不止一遍苏倪腿伤的严重性。


    他也记在了心里。


    低眸敛下眸间神色,虞清雨故作轻松地笑笑:“这不是你的女婿想要?尽孝吗?就?用着吧,至少先养好腿伤。”


    苏倪摇摇头,叹口气:“他啊,也是纵着你。”


    眼下自然是苏倪的伤势更重要?,虞清雨翻阅着坐在床尾的病例本,越看眉心越是紧锁,再望向她高高肿起的脚踝,更是担忧。


    “怎么会这么严重?”远比苏倪电话里说?的要?严重得多。


    苏倪却只是笑容淡淡:“在我这儿?,没有报废职业生涯得大概都不算严重。”


    她说?得很是轻松,但落在虞清雨耳中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怕她焦心,虞清雨也不忍再提苏倪的伤势,环顾四周,也只有刚刚陪苏倪来?医院的一个舞团工作人员,见?她过来?,这会儿?已经回团了。


    不由蹙起眉尖:“我爸呢?你受伤这么严重的事?情?,他都不来?吗?”


    虞逢泽每次都拿那些所谓的应酬说?事?,又是高尔夫,又是茶室,又是马场,总归什么都比家庭要?重要?得多。


    苏倪显然已经不在乎虞逢泽的那些所谓的应酬活动:“管他做什么,我也不是没有他就?不行。”


    “要?是等他来?签字做手术,大概我这只腿都要?废了。”一点?讥讽映溢在轻笑中。


    说?到虞逢泽,两个人俱沉默了下来?。


    谢柏彦的电话来?得很及时,虞清雨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所有焦虑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已然烟消云散。


    他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安心感:“bb,别担心,我已经让闻森过去陪你一起处理手术事?宜。”


    顶级专家会诊安排了,还派了他的特助一同前来?,虞清雨有时候觉得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明明自己是可?以独立处理这些事?宜,可?这种?时候又很享受他的这种?用心。


    是用心,也是在乎。


    知晓她一个人也可?以,但又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操心那些纷杂。


    “老公……”虞清雨的声线有些颤,很快被疾风吹散。


    好像这种?时候格外想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这样单单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声音里隐隐约约的一点?脆弱被他捕捉到了,谢柏彦静了片刻,忽道:“bb,我来?陪你吧。”


    虞清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便拒绝了:“不要?,你安心忙你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


    知晓他为她担心,但又不忍心将所有重担都推脱到他一个人身上。


    春风还带着些未散的凉意,拂过她的长发,虞清雨忽地想起那句“爱”,到现?在还是没有对他说?出口。


    似乎只是这般想着,也让她面红。


    迟疑中听筒里传过他问?的一句:“小鱼,怎么了?”


    “谢柏彦,我……”


    她吞吞吐吐,正想开口却忽地被医生打断。


    “病人家属在吗?”


    虞清雨急忙收线:“老公我先挂了,医生找我,晚点?聊。”


    术前手术家人谈话,虞清雨听了近一个小时,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脸色隐隐几分发白。


    苏倪见?状忍不住笑:“又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个手术而已,看你愁眉苦脸的。”


    可?虞清雨担心得也不止是手术,还有术后漫长的恢复期,医生说?术后继续跳舞的几率不大,但又不忍心将话说?死,只说?也需要?看病人自己的坚忍意志吧。


    只将可?能□□给了人定?胜天。


    虞清雨默默叹了口气:“可?是复健期也很漫长痛苦,而且你期待这么久的巡演,也没办法再参加了。”


    甚至之后可?能也再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受伤,复健,训练,对舞蹈演员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苏倪看了眼自己的伤腿,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伤势,视线微垂,语气放得很轻,“其实像我这个年纪的同期演员,很多早就?已经开始当指导老师了。”


    “至于什么舞团首席,巡演女主角,A角B角,在我现?在这个年龄,已经不会再去去计较什么排序名号成就?。”苏倪的视线悠然转向窗外,枝头鸟雀轻啼,生机盎然,“舞蹈对我现?在的意义也不是我在台上多么亮眼辉煌,大概更多的是传承吧,让更多人在台上亮眼辉煌。”


    虞清雨抿抿唇,没有说?话。


    苏倪性子温和?,淡泊名利,成名之初一直有人置喙她是靠家庭靠关系,但总会有时间来?证明她的初心。


    虞清雨回家的时候已经深夜,车子停在京城别墅前。


    她蹲下身,低低望着家门口剩下的孤零零的那只石雕,心下莫名几分惆怅。


    旁边的那间别墅已经空了,上次她说?不想和?冯黛青做邻居,也不知道谢柏彦用了什么法子,冯黛青竟然真的从?她隔壁搬走了。


    她说?的话,有理的无理的,他似乎都放在了心上。


    再望向那只躺在她大门前的石雕,虞清雨托着腮,思绪静静蔓延。


    怎么办,好像有些想港城的那只石雕了。


    躲进被窝里,虞清雨拿着手机,在谢柏彦的对话框里踌躇了许久,终于发出一个字。


    Yu:【喵?】


    下一秒,谢柏彦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小鱼的叫声是喵吗?”温润如溪的声音中夹了一点?笑意,只一句话便将她所有疲惫全然扫去。


    她翻了个身,忍不住地唇角勾起:“小鱼怎么叫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喵喵叫,是为了勾我的猫呢。”


    很巧,她的猫被她勾住了。


    谢柏彦站在落地窗前,望向正北方?向,淅淅沥沥的雨滴打湿玻璃窗户,蜿蜒的痕迹顺着向下流淌,聚成银光闪闪的水洼。


    港岛今夜雨景很美,只是少了一起欣赏的人。


    薄唇轻启,一如既往地如玉般清润温和?,他说?:“小鱼,今晚港岛有雨。”


    听筒紧贴着耳廓,将那绵绵震动的嗓音毫无损质地鼓震着她的耳膜,声音似乎也带着电流,绵绵跃进她的心尖。


    虞清雨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电话那端沙哑的嗓音仿佛还回响在她的耳中,心跳骤然加快。


    她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哑:“怎么了?”


    低凉好听的声音淡而清晰:“连它都知道我在想你。”


    雨声烂漫,都是我在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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