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好人好一切安好。
就是他真的很想温叙岚。
这话岑源只能说前半句给温叙岚听,后半句说给自己心里听。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又默契地说了分别。
岑源当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没有一个字是有资格跟温叙岚说的。
想让他注意休息,想让他不要太累,想让他如果觉得疲惫就跟他说,他不是利益关系内的人,他不需要他成为谁做到什么,他不会告诉别人,无所不能的小温总不是超人这个秘密。
可他没有办法跟温叙岚说。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那些话无数次就在嗓子眼打转,甚至都到了嘴边,也只能咬着舌尖吞下。
不能跟温叙岚说。
说了…他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跟温叙岚说呢?
岑源发现,和温叙岚相处的日子越多,他的勇气就变得越少。
因为他是既不满足于现状,又怕现状被打破。
.
晚饭的时候,岑源是和学生会的人一块吃的,学校要开秋冬校运会,这顿饭既是讨论正事,也算是劳累前的酬劳。
岑源到底是学生会的,不可避免要参加。
他们选在学校外的一家小餐厅,坐在靠橱窗的位置,岑源懒散地低着眼,有一嘴没一嘴的听着,视线却散落在了外面。
就在斜对面正好有一家网吧,外面有一个不小的屏幕在放比赛,是网吧里组织的比赛,很是热闹。
岑源盯着看了会儿,视线里又突然撞进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眼睫稍动。
是温叙岚。
而温叙岚停在了网吧屏幕前面不远处,在人群外面,站在了一个女生跟前。
这个距离,岑源的视力足够好,看得清他面上的表情,他有点无奈。
女生转过身看着他,笑得十分灿烂,说了什么岑源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不会读唇语。
但他看见温叙岚点了下头,然后他们就并肩走在了一起。
“……”
岑源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那是谁。
梁家和余家的关系最是要好,梁明丨慧的名字甚至都和余家这一代是对着来的,都是“明”字辈,他也知道梁明丨慧和温叙岚从小就认识。
他还知道梁明丨慧喜欢温叙岚。
岑源攥紧了拳头。
余家定下来了吗?
温叙岚的联姻对象。
岑源无声地呼出口气,眉眼压下去,像是将要落下暴风雨的阴云,冷戾得厉害。
坐在他身边的雷响碰碰他,示意他部长刚点了他的名。
但岑源实在无心周旋,他站起身,道了声抱歉,就直接离开了席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上温叙岚,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去干嘛。
可才出了店门,岑源又停住了脚步。
他很清楚自己骨子里一直压抑、藏着什么。
要是真追上去,他肯定会冲到温叙岚面前去。
那样太难看了。
还会提前引起余家注意。
岑源靠着墙蹲下身,又呼出了口气,还扯了下嘴角。
似是自嘲,又带着浓烈的难过。
他不怪谁,本身就是他单恋,也是他自己性格不太好。
可是他真的……
岑源抬手,手覆上脖子的刹那,刺痛也传来,本来就才愈合的伤口登时又破开口子,他人也清醒了半分。
淡淡的铁锈味在城市独特的尘土中弥漫,传入他的鼻腔中,岑源也终于如梦初醒地看了眼自己指甲盖的血迹。
啊……
总不能又跟温叙岚说自己被猫抓了。
还是要改掉抓脖子的习惯,下次要换个地方。
.
当天晚上,温叙岚回到寝室时,喻好好已经到寝室了。
也只有喻好好在,因为今天还是大一的军训假期,明天才收假。
喻好好没晒黑很多,就是稍微黄了一点,他跟温叙岚说:“你给我推荐的防晒真好用!难怪你总是那么白!呜呜呜岚岚,你就是我这张脸的救命恩人!”
温叙岚弯眼:“好用就好。”
喻好好又说:“过三天就是公休日,我们到时候一块儿出去玩呀。”
他双手合十,眼睛亮亮的:“我们去ktv,你有空吧?”
温叙岚确实有:“好。”
喻好好雀跃道:“噢耶!”
今天学生会不查寝,所以岑源和雷响没来。
但第二天复课后,岑源也没来和雷响也没来,包括复课后的第二天、第三天……
马盛说他问了,学生会有查,但是没查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总是查他们被说敷衍了,所以才没有再查他们。
马盛还笑着跟喻好好说:“luck,你这魅力没有那么大嘛。”
喻好好下意识地看了温叙岚一眼,见温叙岚低着头戴着耳机像是在做作业,便只是瞪了马盛一眼,却没有再向之前那样多说什么了。
到公休日那天,温叙岚照例早起,他看完昨天没看完的内容后就吃了早餐,等了半小时,再把药吃了。
喻好好说今天要睡个懒觉,不做游玩特种兵,所以他们下午才出去。
温叙岚就独自去商业街吃了个中饭。
下午,他们一块儿坐地铁去ktv。
路上时,马盛问喻好好:“luck,你是放弃了吗?不喊岑源了?”
何夏东:“我帮你喊了雷响,让雷响问问岑源来不来。”
确实没想喊他们的喻好好:“……”
他顿了下,才说:“这不是有东哥嘛,我直接联系太直白了。”
不过他们到ktv后,喻好好唱了两首歌,雷响来了,岑源没来。
喻好好不由问了句:“岑学长又有事吗?”
雷响迅速瞥了眼温叙岚:“…哦他等下就来。”
然后背过身后,连忙给岑源发消息:“速来!!!你家那位正被人包围着!!!”
他话没说错,温叙岚还真的是被包围着。
喻好好爱热闹,ktv不止喊了他们寝室的人,还喊了他舞蹈系的同学,还让马盛和何夏东随便喊朋友,他说他请客。
知道温叙岚是高考状元还拿了全国竞赛金奖的人不少,毕竟九港大学有拿他做宣传,大部分人对成绩好的人天生抱有好感和好奇,温叙岚就免不得被问。
比如为什么没去内地读,为什么没出国……
何夏东还喊了个朋友是数学系的,他竞赛没考进国家队,但对题很感兴趣,就在问温叙岚他们训练时是什么样的,正式考试有哪些题。
于是两个人就在震耳欲聋且眼花缭乱的ktv里讲题。
温叙岚问服务员要了笔和纸,在给他写题,跟他讲他的解题思路。
温叙岚的另一边就坐着喻好好,从温叙岚开始讲题时,喻好好就挤过来占了个位置,把麦让给了声乐系的。
对方点了首粤语歌,唱得是少年心动,绵延婉转又怦然。
岑源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人在调包厢里的灯光玩,开到了最明亮的那个档,于是包厢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包括围着温叙岚坐的每个人的神情。
岑源微顿,低下了眼帘。
温叙岚刚好讲完那道题,感应到什么似的,稍稍抬眼,看向了门口。
岑源反手关了门,屋内的灯又被调成了波光流转的彩灯,一切的情绪都被藏在了昏暗中。
有人跟岑源打招呼,温叙岚还听见自己身边有喻好好的朋友在小声说岑源真的好帅。
确实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表演系的系草。
岑源不好直接跟温叙岚身边的人说让个位置,只能在别的地方坐下。
温叙岚冲他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岑源也回以一笑。
只是因为光线做遮掩,所以哪怕他眸中晦涩的情绪都积压成了阴云也无人得知,只以为是彩光导致。
包厢里热闹了一阵,温叙岚身边的人也换来换去,等到温叙岚又跟身边那个专注数学题的学长讲完了一道新题后,想去拿自己的矿泉水,但因为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所以他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矿泉水就被人递了过来,温叙岚先接住,才去看人:“谢谢……”
话到一半,他就微微停住。
温叙岚轻眨了下眼。
是岑源。
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来了的?
岑源勾起唇,其实看见温叙岚很认真且投入地跟人讲题时,心情不是很爽的,可在对上温叙岚的视线的刹那,他又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
岑源松开手:“没事。”
他又微微倾身,因为包厢里太吵,说话要挨近一些:“我帮你守着,没人碰你的水。”
温叙岚确实是因为这个才要一瓶矿泉水的,不是他不相信人,只是他的警惕心是从小养成:“嗯。”
他又跟岑源说:“谢谢。”
而旁边的眼镜学长推了推眼镜,一副受益终身的模样:“学神,我去买杯奶茶回来我们再继续,你要喝吗?”
温叙岚看回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矿泉水:“不用,谢谢。”
眼镜学长走了,岑源又伸手把他们桌子上的纸拿过来看了看。
说实话,真看不懂。
岑源有点懊恼,但不多,他更多的是一种炫耀的心理:“小学神。”
刚好因为切歌听得清楚的温叙岚:“?”
他偏头看向岑源,岑源弯弯眼,感觉自己刚才吃的那么多闷醋真的一点都不是事了:“没事,喊喊你。”
莫名其妙地……
温叙岚视线转回去,又看到了正在和人对唱的喻好好。
他眉眼稍动。
岑源…怎么就又来了呢?
温叙岚在心里轻叹。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没感觉到喻好好他们在拿他打赌吗?
温叙岚已经劝过喻好好了,但喻好好没听进去,那他就只能提醒岑源一下了。
他把岑源当朋友,总不可能看着朋友被骗感情吧。
所以温叙岚偏头看向岑源。
他们这边的沙发上这个时候没人,有人结伴出去抽烟了,还有人再去买酒了,也有人去上厕所了。
包厢里吵,却刚好合适。
温叙岚凑近了岑源一点,岑源下意识地偏头,就听见温叙岚很低地喊了他一声:“岑源。”
他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说话语速也是慢吞吞的,但对于岑源来说,是最好捕捉的风。
温叙岚:“他们拿你打赌,你知道吗?”
岑源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他偏头看对上温叙岚那双明亮的眼眸。
有人点了首《藏不住的心事》,正唱到高潮部分——
“总想见你一面又一面”
“再看你一眼又一眼”
“可和你对视的刹那我就会沦陷”
“无法藏住一点点”
“心跳、呼吸都要爆”
“细胞、神经也狂跳”
……
这首歌单看歌词,会让人觉得是一首轻快欢愉,让人怦然心动的歌曲,听过后肾上腺激素都会跟着狂飙。
但其实曲调是带着酸涩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站在悬崖边的人决绝往下跳的画面感。
岑源在歌声中勾起了唇,他笑得散漫,却坚定地迈出了那一步:“我知道。”
在这一刻,岑源保持不了半点理智,想不起一分不该如何。
压抑在心底的酸味到底还是被引爆发酵,不想被误会的心就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冷静的那边头脑。
岑源挑起眉,语调却反而缓下来,和歌声是如出一辙地决然:“但是兰兰,我不是为他而来,是冲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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