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到张良之后,嬴政动作迅速,将一直留意在全国各地的消息窝点一网打尽,并且迅速恢复了大学生们的官职。
让纪子昂连夜出了一篇有关此次谋逆的详细新闻,只不过没有指名道姓墨家,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起义本身这件事情上。
新闻已经报道,引得全国百姓大为震惊,虽然自秦始皇统一全国以来,郡县内偶有几件反抗刑罚的事件发生,但百姓以为仅是自己所属郡县而已。
没想到这次事件竟然是全国范围内,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秦国的法律严明,各种条条框框巨细无遗,但确实减轻了大量的犯罪。
街上的小贼、山上的土匪……都收锣罢鼓,老百姓的生活和平了许多,至少不会再为一些子虚乌有、突然降临的人祸而提心吊胆,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机。
只要不触及刑罚,那他们的生活的确可以算是安娱,比起复国家仇大恨,寻常百姓唯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生活。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战事起,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自然也就对报道之中的起义军没了多少好感。
秦始皇的雷厉风行,还让他们更加信赖对方,不少人对大秦的发展产生期望。
其中也有一些被墨家学子所传授技艺的百姓,拒绝了先前墨家的招揽,此时捏紧手中的报纸,叹息秦始皇做法太绝。
一方面,他们心怀感恩,对方授渔的行为让他们生活无虞,但另一方面却又接受不了对方,试图打破他们现今逐渐安稳的生活。
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只能将手中的报纸压入箱底,随即又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
潮湿的牢狱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刑罚较轻的人,当即实行之后就会被放出,但刑罚较重的人,会被关押在狱中,等到死亡来临之刻,心生绝望,自然也没有聊天的欲望。
但近几日,狱中频频出现愤恨的骂声。
“呸!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就该跟我一起在着暗无天日的牢中腐烂!说不定在黄泉之下你我还能看一看张丞相辱骂你的样子!哈哈哈——!”
韩渝双手紧握监狱的阑干,头卡在缝隙之间,阑干挡住他大半边脸,唯有那双如同恶鬼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对面端坐在稻草上方的张良。
“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韩国灭了!韩国灭了啊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萦绕耳边,张良却充耳不闻。
直到嬴政将他们关押至狱中,韩渝的辱骂已经连续多天,从未停歇。
但张良却仿佛了无声息般,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
身上没有一点儿泥泞,洁白如雪,只不过入狱前合身的囚服,却显得异常宽大,像是布衣随意地套在人体架子上一般。
——他已经几天未进食了。
不闻不问,不言不语,若不是胸前依稀能见到起伏,张良看上去就如同死人一般。
而在关
押在张良旁边的则是赵高。
赵高也脸上再没有了熟悉的笑意,阖眼闭目养神,韩渝聒噪的笑声让赵高脸色愈发冷了几分。
心中的怒火一触即发,赵高睁眼,看着张良的视线中不由带上了怨恨,一向半眯的眼睛,此时却直直拉平。
毒蛇露出了它的獠牙,卸下了他的伪装,在这牢中显得愈发阴暗无比。
“你一开始找上我就是故意的。”赵高阴冷黏腻的视线如芒一般,想要将张良射穿。
“你要复你的国随你的便,但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拖我下水?”
比起韩渝不痛不痒的怒骂,似乎是赵高的视线更让张良不舒服,张良闭着眼睛反问道:“拖你下水?你不是早就在这深潭之中了吗。”
“倘若你不是急于求成,眼前迷雾。如果你还是。嬴政身边颇为信任的赵高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可现在……”
张良缓缓睁眼,眼前黑漆漆一片,但余光瞥见的过道中,从外泄露的几缕光芒却又异常耀眼。
张良没有看向光明的过道,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头顶黑暗的天花板,补充道:“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一步错,步步错,不如想想自己为何过到这般田地。”
赵高咬牙。
他又岂会不知?
如果他还深受信任,哪怕是棋子,他也会是嬴政手中的一枚活棋,而不会是一枚早就被定好结局的弃子。
他以为嬴政一开始故意放任他不处理他是因为还念在旧情,没想到对方一开始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应该想到的,陛下行事神机妙策,一心只有天下,只要是对他有异的,都没有好下场。
他自诩最为了解陛下,但到底还是他刚愎自负了。
可他分明……没有逆反之心,陛下……真的半点都容不下他吗?
赵高难以遏制地紧闭双眼,敛下眼中的痛楚。
不知怎的,赵高脑中突然想起嬴政前来找他的那日,嬴政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
【不送。】
似乎像是印证赵高的猜想,直到自己被拉上斩首台的那一刻,那倒黑色的身影始终从未出现过。
赵高仰头望着天空。
——天空雾霾霾的,没有丝毫的阳光。
他和嬴政相遇之时,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气,只不过那日瓢泼大雨,目之所及都是模糊的影子。
但赵高记得清楚,嬴政意气风发,少年俊朗的面庞格外清晰,那双鹰眼澄澈,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随后,他就听到那位少年和他说。
——【我叫嬴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要你。毫无异心。往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于你便与我说我自会护你周全。】
少年时期所发的誓,历历在目,记忆中,对方也一直履行誓言,三十年来护他周全。
到底……还是他太过贪心,倘若自己只安分待在陛下身边,他们,是不是只会和从前
一样……
鼻尖传来微凉的湿意,阴暗的天空中出现点点白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悠悠扬落下,不过片刻,白雪漫天,落到赵高的身上堆积,将赵高身上的污秽一一覆盖。
在闸刀落下后,雪地被染上鲜艳的红色,一滴滴热血在雪地里绽放,随着时间的推移,浸湿白雪,却又被雪的温度侵袭。
……
收到叛国贼已全部处死的消息之后,嬴政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嬴政伏在案间许久,将堆积成山的政务处理后,先前压抑上来的疲惫成倍地反了上来,连带嬴政的心中,莫名也有些空落落的。
在他被立为王储之前,他的父皇曾经说过:为王有很多不得已。
天下之事,不仅变幻在各国之间,也变幻在人心之间。
昔日,他颇为信任的仲父与他的政念相驳,还亲自将嫪毐送入宫中,令当今太后为其诞下两字,导致他被天下人耻笑。
一直相伴他几十载的内侍,他最为信任的人,也在一夕之间,两心各异。
嬴政穿着裘服,挥退周围服侍的人,只身一人缓缓行走在咸阳宫。
路边干枯的枝芽已经被白雪压弯,变得不再硬挺,也寻不到任何绿意的痕迹,池中肆意游动的鲤鱼,也匿于池底,不见踪影。
白雪是一个寂寥的季节,掩盖天地所有颜色,只有一道墨黑缓缓前行,留下身后一道道沉重而坚定的脚印。
嬴政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满头花白,黑裘也被落上雪的痕迹,棉靴被雪侵透,脚底泛起冰凉的冷意,直至蔓延全身。
但嬴政仿佛毫无所感,只是静静地走着。
走出了咸阳宫,穿过无人的小巷,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这场寒冷冰冻,静寂无声。
直到前方,恍惚传来一阵嬉闹的打闹声,嬴政这才赫然回神,停下脚步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活的红色。
红袍涌动在雪中,如同独放异香的梅花竟默默。绽放自己的美丽。
嬴政这才恍惚自己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政家苑。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红一样显眼。
“陛下?你怎么来了?!”惊喜的声音似乎带动了周围冰冷的空气,嬴政觉得自己身上的凉意消除了些。
纪子昂看到嬴政的身影,大喜所望,扬着明媚的笑容大力挥动双手,随即连忙跑到嬴政身边,露出一口大白牙,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你要一起打雪仗吗?可好玩啦!”
大学生们也相继走上前来,将嬴政团团围住,林月华无奈。
“这么冷的天都没能让你的脑子清醒点吗?”
老祖宗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和他一起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姚以晴疑问道:“他有清醒过的时候吗?”
宴温书食指轻点鼻梁,看着纪子昂因众人打趣不满嘟气的嘴,认真道:“他能听懂,现在看起来很清醒。”
唐慈把右
手的雪球换到左手,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就地取材,在地上画出几个大字:【被我打傻了。】
纪子昂:“……喂!臭小子!分明是你被我打傻了!”
说完,纪子昂蹲下,抄起一把雪猛地塞到唐慈衣领后面,唐慈被冷地一激灵,猫眼瞪大,反应极快地反手把手中的雪球扔到纪子昂身上。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雪地里奔跑起来,两位女生相视一眼,有些无语。
林月华:“陛下,你不用管……”他们。
嬴政垂眸看了看脚边碎落成块的雪团,嘴角微勾。
“好。”
林月华未说完的话语一哽,连同姚以晴都有些诧异,只有宴温书蹲下身子,握起雪在手中团巴。
直到雪球呈现完美的圆形,才把雪团递给嬴政,嬴政顺手接过,长腿一迈,端着雪团进入了政家苑。
极致的凉意让指尖渐渐失去直觉,但嬴政却从未觉得如此温暖过。
颠了颠手中的雪团,嬴政神情渐柔。
至少父皇说的有句话不对。
帝王,也不一定高处不胜寒。
几日后,西市集。
西市集是老秦人的民市,早上就人潮如海。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应接不暇,无人可见一旁的小巷中泛起淡蓝色的光芒。
直到一道踉踉跄跄的人影从小巷中晃出,如同醉酒的人一般,脚下不稳,整个人倾倒,砸翻路边的小摊,没了声响。
“嘭!”
莫名的声响让路段的人停下动作,投去好奇的视线。
而目睹一切的摊主则有些发蒙,视线扫过眼前的一片狼藉,落到熟悉的红袍身上,嘴巴大张。
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对方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破碎的气音在风中越发颤抖。
“…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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