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外面顾钦还在问。
在司延整理袖口的时候,突然间上前拉住了他。
云皎皎错愕的看着他手臂上的痕迹,脑海中瞬间攀升起一股可怕的认知,后脊一阵恶寒冷风,“你这伤是?”
“乌雪挠的。”司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随意的拉上袖口,“怎么,顾夫人关心我?”
云皎皎在听到司延的答案莫名松了一口气,甩开他的手,“谁关心你。”
云皎皎缓过来才发觉后背一层冷汗,她并不安定的心仍旧在怀疑,“乌雪既是你照顾着,与你那般亲近,怎么还会抓你?”
司延一声低笑从喉咙深处响起,“那只小白眼狼,经常对我亮爪子。生气了要抓我,高兴了也要抓我。”
忽然外面传来顾钦的声音,“皎皎,里面怎么有声音,你没睡吗?”
云皎皎这才想起顾钦,看过去时,房间门“吱吖”一声推开!
顾钦进门四下看了片刻,没有看到什么人,“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吗?”
云皎皎回过头,才发现司延早就没了踪影。
她敛眸平复心绪,回身迎上顾钦,抬手遮了下唇,换上了一副轻颤嗓音,“你听见了啊?”
顾钦上前,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带了哭腔,“我原也没想让旁人听见,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云皎皎说着,哭音越来越重,“我哭一会儿就好了,没事,你先出去……”
她说着就把顾钦往外推。
顾钦了然,“我说你怎么不点灯,还栓了门。”原来是偷偷躲着哭。
他拉过云皎皎手臂,拿过自己的帕子擦拭着她的眼泪,“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看了,母亲偏院也很清静,收拾一下也还不错,不要自责,这不怪你。”
顾钦叹了口气,“母亲这脾气啊从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你是不知道从前在家里闹得多么鸡飞狗跳,你点个厨房算什么,侯爷那边我会去说。”
他的帕子上沾染着清淡的薄荷香气,动作语气温文尔雅。
云皎皎看着他清朗黑瞳,手指有意搭上了他的手腕,“那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过得很辛苦?”
顾钦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停下来,借着月光看见她干净漂亮的眼睛,片刻的失神后才听见自己的气音,“不辛苦。”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努力读书,也不会考入皇家书院给你哥哥伴读,也不会遇见你。”
云皎皎眼帘轻垂,“原本你与我成婚后,应当让你轻松些的,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顾钦心口微动,将人扣入怀中,轻拍脊背,“是我没有让你过得更轻松。”
云皎皎嘴上话并未过心,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一点点下移,不动声色的拨开他的袖子。
一道抓痕同样映入眼帘。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按照司延那个混账的品性,如果真的得手了,昨晚不可能没要她只伺候她。
刚刚也不可能不承认吧。
云皎皎秀眉紧蹙,薄唇轻抿。
她虽然并不想要如了司延那个混账的意,轻而易举的被他挑拨,但是她好像的确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信任顾钦。
比如刚刚她如果全然信任,应该揭发司延,叫顾钦进来解围。
可是没有。
在比如连这些哄人的话,她心里清楚她只是嘴上说说,哄他放下戒备,不至于发现她刚刚与司延接触过。
她这是怎么了。
头顶响起顾钦的声音,“你若是今晚害怕,不然我陪你?”
云皎皎条件反射的推开他,“不要!”
话出口,她才觉得自己反应大了些,云皎皎犹豫着推开他。
顾钦怔愣片刻,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些微不可查的情绪。
大约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愧疚,“昨晚……很难受吗?”
云皎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我可能是习惯了自己睡,你还是让我先缓一阵子。”
她眼下是直白的拒绝。
顾钦点了点头,自然也没有坚持,“好,我叫支芙来照顾你。”
顾钦离开后不久,支芙端着安神茶进来,“夫人,顾大人听说你最近总是做噩梦,这是给你备的安神茶,你先喝了吧。”
“好。”云皎皎心下混乱,心不在焉的接过茶盏喝了两口。
*
屋门打开,月光抖落一地残风落雪,司延大氅一角卷起又落下。
身后,跟着的人关上了房门,俯身行礼,“卑职参见世子殿下。”
他身上穿的是禁军乾部服侍,行的却是西平礼。
司延宽厚手掌落在扶手狮头上,轻轻扭动,“都说了不管在外面还是私下,都不必称我世子,听不见就把耳朵割了留下。”
大胡子男脊背冒了一层冷汗,“是。”
桌边暗格发出粗重的机械声响,转出一个木盒。
司延将木盒拿出来,递给大胡子萧平,“让桓王殿下放心,这些时日,平雪灾的功劳,都会记载殿下身上,陛下定然会大肆嘉奖殿下。”
大胡子将东西收好,“桓王殿下答应您的好处,不日也会送到南郊天斧山下。”
“桓王自然是信守诺言之人,替我谢殿下。”
萧平点头,“好。”
他说完离开。
司延看着萧平的背影,轻勾唇角。
过年了,这宫内也该热闹一下。
不日朝堂之上,燕程龙心甚悦,大肆赞扬雪灾治理功臣,借着新朝新年的功夫,封赏了一批官员,桓王加封七珠亲王,圣眷正浓。
下了朝,众官员纷纷跟桓王贺喜。
旁边太子燕淞远远的看了一眼,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你说这父皇什么意思,父皇才刚登基,封了我这个太子不够,还来个七珠亲王压在我这,这不是明摆着分我的权!”
“他要是真喜欢燕沛之,怎么不直接把太子之位给他,总要当着我的面夸他来恶心我。”
弓全在旁边吓得连忙安抚,“殿下您小点声,这人多耳杂。”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是是是,不,不是,”弓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陛下肯定是最中意您的,这兴许也只是陛下想要给您提拔一个得力帮手。”
燕淞气呼呼的脚步忽然停住。
弓全顺着燕淞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不远处上马的司延,“明月那怎么样了?”
“公主还生司延的气呢,探过几次,说她乃公主之尊,不要被用过的男人。”
燕淞有些不满,“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吗?谁家少爷十几岁还没几个通房丫头,真是惯得她。”
“罢了,孤自己来好了。”燕淞眉眼微动,示意弓全跟了上去。
司延坐在马背上,离开皇宫后慢悠悠的拐进了长街小巷,在风雪尽头停了下来,“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
燕淞适才从巷子阴影处出现,“武云侯真是好耳力。”
“殿下在如此寒天雪地之日,跟我半路,臣岂敢不领情。”
燕淞听出来司延话中的示好,“既然你如此直白,那孤也不拐弯抹角,桓王一个亲王不守本分,独占雪灾功劳,居功自傲。孤虽为储君可也怕他不安生,怀有不轨之心,因而想寻求武云侯帮助。”
司延一派犹豫为难,“这,臣可是忠于圣上的啊,虽说殿下是圣上钦点的储君,可让陛下知道了,大约不太妥当。”
“听闻父皇刚刚登基,积蓄不足,以至于你们俸禄稀薄。跟随孤,这好处少不了侯爷的,三千金已经送至侯府。你为孤做事,孤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司延目的达成,眼尾噙着似有若无的笑,顺理成章的自圆其说,“殿下说的是,想必殿下的主意就是圣上的主意,为殿下做事也是为圣上做事。”
燕淞很是高兴,“武云侯果真是聪明人,日后孤必不会亏待你!”
司延送走燕淞,回身之际,身形被屋檐阴影笼罩住,眼底暗流轻滚。
朝廷大封,顾钦也在其列。
云皎皎正修剪着花草,就看见春杏抱着几个盒子进来。
云皎皎迎上前,“这是什么呀?”
“今日朝廷大封,这是大人的封赏,还有大人给夫人您买的礼物,您看放哪合适?”
云皎皎随手指了个地方,“放这里吧。”
春杏应下来,将东西堆好,而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请柬,“对了,这是宁国公府送来的请柬,宁国公过阵子七十大寿,邀请大人和您一起去赴宴呢。”
“宁国公?”云皎皎接过来,大约是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耳熟。
她回想了片刻想起来,是前阵子殷芳提起来的,那宁国公的孙女很喜欢顾钦,兴许是议过亲,但因为她没有成。
云皎皎翻看着请柬内容,不止请了他们俩,还请了殷芳,“这前几个月朝廷大人们见我们都是能躲就躲,宴请主动邀约的,这宁国公还是第一个。”
“是啊,也算个好消息。”顾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今日陛下封赏,并没有避讳我,那说明他默许了我可以在朝堂活动。宁国公从前与我祖父是故交,新朝以来也深受陛下器重,想来此番也是有意要帮一帮我们。”
“这样啊。”云皎皎看着手上的请柬,是能理解为什么请了顾家所有人。
宁国公宴请,应当是大办。
的确是他们能在朝堂吃得更开,才有机会获得哥哥更多的消息。
云皎皎现在被困于这个小院子里,失忆后所有的信息都来源于顾钦,越是大一些的宴会场,越是一个获取大量消息的机会。
但她有点,不想再听顾钦的一面之词了。
她可以不理会司延的挑拨离间,但是她得脱离顾钦给她的所有信息,有自己的判断。
入夜,云皎皎靠坐在浴桶中,脑袋被热气熏蒸得昏昏沉沉。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浴桶一步步靠近,连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强势压迫感,渐渐将狭小的沐浴间充斥填满。
男人的侵略性气息,让她裸露在外白里透粉的雪肩瑟缩了一下。
“皎皎怎么还是改不了在浴桶里睡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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