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浓一刹那惊住,先是发怯,恐他要做什么,但见他一动不动,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立刻从另一侧下榻,着急忙慌的跑回了屋里去,砰的关上门。
王昀听见门关才回神,脑海里美人沉睡、惊醒捂心时的娇怯都挥之不去。
王昀手心里都是汗,就在刚刚那一瞬,他竟有了肮脏下流的心思,真想伸手去丈量那软腰有没有一握,想抚摸那身体是否如他想象中一般柔软,甚至想一亲芳泽,就此将其占有。
王昀朝那紧闭的门上瞧过,他很清楚温云珠先前说的话不可信,那都是温云珠妒忌雪浓所说出的诋毁之言,他了解沈宴秋,沈宴秋看似温柔,实则冷情淡漠,就算是接雪浓去白云观,也只是去养病,应也是看在他的面上。
王昀浑身僵直,背上都是汗,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雪浓,如若先前他们不退婚,待到秋闱后,他们成婚,雪浓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事到如今,就像沈宴秋说的,他错把鱼目当珍珠。
雪浓仍是待嫁之身,他还有机会。
王昀握紧手,秋闱以后,他若能高中,便跟温家交涉,他可以娶温云珠,但想纳雪浓为妾,他给不了雪浓正妻的位置,但是他一定会对雪浓百般疼爱。
丫鬟们吃完饭就要回来了,王昀没在这里逗留,快速离去。
雪浓躲在屋里,等到流月她们回了院子,才敢出来,往外再一看,已不见王昀的踪影,她稍稍呼出气,不管王昀来是什么目的,他一个男子闯入姑娘的院子,就是不合规矩,若叫正院那边知晓,更是说不清,到时候温云珠再一哭闹,王昀没事,她却要挨罚。
既然已经想好离府,她就不愿再招惹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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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温云珠还没等多久,就见王昀走出来,心知王昀没胆量轻薄雪浓,鄙夷他有贼心没贼胆,温云珠对他很是不满意,他出身本就不好,跟他定了亲以后,他又不像以前那般体贴了,若是有更好的,譬如像沈宴秋那样的男人,温云珠会毫不犹疑的舍弃了他。
可惜沈宴秋目无下尘,根本瞧不见她。
温云珠心里有气,想再羞臊王昀几句。
可王昀却看也不看她,越过就走。
温云珠一脸愕然,立时哭着跑去找周氏,把王昀道貌岸然垂涎雪浓都给数落出来,周氏气的咬牙切齿,又恨温云珠太蠢,怎么就不能忍忍。
隔天一早,温德毓把王昀叫进府里,很是一番客套,替温云珠与他表了歉意。
温德毓是长辈,王昀不好说的太过,再者念及昔日情分,王昀也不能太把人贬低的一文不值,也只冷着脸不吭声。
温德毓便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他,雪浓如今名声不好,难嫁出去,也是很烦闷,让他和温云珠别再出幺蛾子了,否则他们长辈也担心。
王昀心里有了数,雪浓既然嫁不出去,待他不是白身,有了功名,想纳雪浓易如反掌,到时候温家不定还感激他纳了雪浓。
当下王昀气消去不少,回去益发的刻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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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云观回来,雪浓心里已打定主意要离府,便提前探过流月,流月是外面买进来的丫头,已经不知家在何处了,呆在府里有吃有住还有月钱拿,她并不想离府。
雪浓便也没知会她自己的打算,踌躇着寻机会去见周氏,奈何周氏总有事,她就是想跟周氏提离府,周氏也不得空。
正临近秋闱,温子麟也要下场科考,腿还没养好,就搬回了国子监,没他在府里,周氏空了不少。
雪浓便趁这空当去了正院,那时周氏在指派人料理园子,雪浓等她这里忙完才进来、
自她回府,周氏倒没叫她来过,只叫她悉心养着,什么滋补的好东西也都往她院里送,都被她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周氏很满意她这样乖顺,所以她过来,面带着笑把她拉到身边抱住,像对待亲生的女儿一样,眼里心疼道,“可怜见的,才几日,就又瘦了,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才让你着难。”
她叫彩秀赶紧备上雪浓爱吃的零嘴。
若是以前,雪浓会为此感动,如今雪浓已经心底无波了。
雪浓让彩秀不要忙这些东西,她只是想同周氏说话。
周氏便让下人们都出去,雪浓才道,“老爷夫人这些年待我极好,我一直很感激,但我名声实在不好,恐带累了姊妹们,我想自此离开府里,也算作我对老爷夫人养育之恩的报答。”
她想过很多借口,不论哪个借口都不及她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的好,就像温子麟说的,她名声臭了,为着府中其他为出阁的姑娘着想,周氏都会答应她这个请求。
周氏心里犯起了嘀咕,若早一个月,雪浓要离府,她定会答应,也是甩了这个拖累,现在却不行,不说王昀那个兔崽子惦记着她,就是沈宴秋这里也交代不过去。
沈宴秋明摆着看中了雪浓,雪浓又没失了清白,显见的沈宴秋不是轻浮对待,大抵还是要给个名分,这等攀上沈家的好机缘如何错失,秋闱就要开始了,三哥儿这次下场,若争气,中了举后,少不得还要求沈宴秋指点指点,若能在来年春闱再高中,便能进官场,届时还要沈宴秋来提携,这样他们家就真的出了个能撑门楣的人了。
周氏脸色越发的和蔼,“快别说这样的话,真离了府,你怎么活?谁说的你名声不好,你又没偷没抢,怎么就名声不好了,都是底下这些坏嘴的下人饶舌,该打死!”
她之所以名声不好,是因温德毓想把她嫁给显国公做填房之故,这件事大家心底都心照不宣,她不说,周氏就当做她不知道。
雪浓抿着唇,道,“夫人不用担心我,我会刺绣,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我不想拖累了府里,夫人还是答应我吧。”
周氏劝她道,“真离了府,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外面拐子、人伢子多了去,要是被他们抓住,或卖去腌臜地,或卖去做奴婢,有的苦头吃。”
雪浓也怕过这些,但她手里有钱,她还有手艺,不会没地方住,租借到铺子,她只会埋头做绣活,尽量不跟人打交道,只要留心些,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我想回以前的家里去,”她撒谎道。
周氏一皱眉,她以前的那个家早没人了,她祖父死后,连家都被叔伯占去,她回去也是寄人篱下,不好好呆在侯府做千金小姐,反而想回那个穷家。
周氏想来想去,怕不是王昀和温云珠闹得,也是怪温云珠,怎么能把王昀一个年轻男子带到雪浓的院子里,这王昀还能厚着脸皮在里面,两人先前又差点定亲,约莫她心里不痛快,这才想走。
周氏叹道,“你向来让我放心,怎么也要闹腾,若是因珠儿和王昀置气,那我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雪浓垂着头摇了摇,说和他们无关,只是自己想走。
周氏便不悦了,“你这孩子心思未免太重,王昀和你妹妹两情相悦,你成全他们也是成全你自己,就是你和王昀真做了夫妻,也必定是怨偶,何至于为此耿耿于怀?”
她已有不耐烦,顿了顿道,“你也不必急着你的婚事,我这里有数,你的亲事只比你妹妹好,断不会比她差,你只要养好身体,旁的再别多想。”
雪浓缄默了片刻,她所说的婚事,大概还是会把她胡乱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雪浓抬起头注视着她,“我没有为他们耿耿于怀,我只是想离府,我对老爷和夫人来说,不过是个累赘,让我走吧,我不会怨恨你们的,只求放我离开。”
周氏错愕,一下把她放开,气道,“这叫什么话!你全身上下穿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府里给的,你现在翅膀还没硬,都想一走了之,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年要不是我看你可怜,你岂会有今日?我养你这么大,没指望你知恩图报,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想走,你把这些年欠府里的先还来再说!”
雪浓来时已做好准备,她把那本账簿带了过来,现下拿出来给周氏看。
周氏看着那账簿上记得一笔笔账,都已经还清了,甚至还有多出来的,可雪浓从没计较过,她现在要雪浓还恩,竟找不着借口了。
周氏青着脸说不出话,须臾扶着额头喊疼,以前雪浓会担心,现在雪浓只是默默的不做声,周氏装作头疼欲裂,叫丫鬟扶自己回房,那丫鬟出来以后告诉雪浓,让她先回去。
雪浓不走。
丫鬟便进去回话,再出来还是让雪浓先回去,等温德毓回来他们夫妇商量好了,再给雪浓答复。
雪浓这才回了梨安苑。
周氏等她走后,就心急如焚起来,忙让小厮出去找温德毓,温德毓一回来,便把雪浓要离府说了,温德毓勃然大怒,就要请家法治雪浓。
可雪浓身子骨太弱了,一顿家法下来,只怕挨不住,她又是沈宴秋要的人,若被沈宴秋知晓他们私底下打了人,怪罪下来,又添了麻烦。
两人一番想来,倒有了主意,何不知会给沈家三房,自然沈宴秋也知道雪浓想离家,若沈宴秋能趁此时机透露给个什么名分,不就顺便把雪浓给嫁出去了,也省得放在府里看着糟心。
周氏隔日便递了帖子给云氏,云氏虽对她心有不喜,但想知道雪浓的近况,也接待了她,期间问到雪浓,周氏一通哭诉,直说雪浓想离府,她舍不得,可孩子是个犟脾气,怎么也劝不下来。
云氏宽慰着人,送客后,就去和沈宴秋抱怨了几句,能把雪浓逼得想离府,这宣平侯两口子实在歹毒,那周氏还有脸跑来与她哭诉。
沈宴秋半觑着眸,轻抚手上戴的扳指,问云氏,“三婶如此义愤填膺,不然把她接来给你做女儿?”
云氏惊道,“你不想娶那孩子?”
沈宴秋想笑,“她说我是她的长辈,我总不能占晚辈的便宜。”
云氏登时听懂了,敢情这么长的日子,是他一头热,人家姑娘根本没想嫁给他,怨不得她前几次敲问,他都不吱声。
云氏也听出这话里别的意思,既然雪浓当他是长辈,她若是收了雪浓做女儿,他和雪浓不就成同辈了,雪浓也能脱离宣平侯府,和温云珠不再是姊妹,将来就算是沈宴秋娶了雪浓,也不会被人诟病做先生的,娶了自己学生的姨姐。
云氏便笑道,“我瞧见那孩子便喜欢,三丫头要是能回来,一定也同她一般标致,你既然开口了,那我便多个女儿。”
沈宴秋松动着眉,笑而不语。
没两日秋闱开始了,紧接着便是沈宴秋考察的第一批官员政绩结果放布。
温德毓因在其位毫无政绩,被直接撤了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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