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太子妃苟命实录 > 20、苟命第三十三天
    柳淮序从另一头走来,姿态卓然,笑意舒朗。


    随着他靠近,柳殊这才像是如梦初醒。


    触及他投射过来的眼神,心中一紧,连忙撇开视线,生怕泄露了半点心事。


    羽睫轻颤,规矩回了一礼,“柳侍郎。”柳淮序自摘得状元后便被指派到刑部做事,三年后又升任到如今的刑部侍郎一职,其中虽有柳家出力,他自己的本领亦是不俗。


    不过二十有四,前途无量。


    柳殊压了压心底翻涌的思绪,抬眼再度与对方的眼神交汇。


    他的眸色很深,像是在克制着什么,那些情愫被死死地压在眸底,半点儿也泄不出来。


    声音更是平静得过分,“微臣偶然路过,远远瞧见娘娘像是迷了路,这才斗胆前来询问一二。”


    此时正值午后,五月末的天,阳光透过枝头洒落,映在他平静似镜的眼眸上,仿佛也投射出一片金色的温暖。


    却又带着无法触及的距离。


    连带着他吐出的字句,也被皆数框禁在理智的笼子里。


    礼数得体,姿态温和,“没成想惊扰了娘娘…是微臣之过。”


    这样的柳淮序,与柳殊记忆中的人,相差甚远。


    甚至于…是全然的陌生的。


    大抵人的情绪总是骤然爆发的。


    她一个人硬撑着固然可以,但…若是见到熟悉的人,心里却总是钝钝的。


    瞬间,那些过往的委屈和不甘蜂拥而至,劈头盖脸地将她淹没。


    柳殊张了张口,才发觉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


    慌忙半垂下眼,不由自主地屏息,衣袖遮掩下的手指更是微微蜷缩,“…无妨。”顿了两下,又补充道:“不、不曾惊扰。”


    柳淮序下意识上前两步,拉进了些距离。


    熟悉的感受让柳殊一愣,这股诡异的感觉仿佛有魔力一般,一下子让她的四肢百骸都有些微微颤抖。


    即便是心里一百个确定对方没有攻击性,可她这些日子如履薄冰,有时,身体已经有些不自觉地应激了。


    她强撑着没有后退。


    谁知,柳淮序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似有所感,抬眼瞧她。


    两两相望,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片柔和。


    刻意的柔和,柳殊过往所熟悉的。


    独属于她的…温柔安抚。


    “娘娘…可是在为旧事介怀?”他自然地退后了好几步拉开距离,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尴尬与不适,提及那段浓墨重彩的往事,也只是点到为止。


    倘若她没入宫,成为太子妃。


    分明……该是他的妻子。


    可…这宫中的事情如此纷繁复杂,就连尚且光鲜的自己,也是走在独木桥上罢了。


    或许,哪一日便悄无声息地没了,也说不定。


    她……不能连累他。


    “不曾介怀。”柳殊敛去思绪,努力稳住声线,“柳侍郎前途光明,合也该向前看。”


    强忍着没去瞧对面人的表情,“本宫与你同出一族,往后若有本宫帮得上的忙,本宫自然也会施以援手。”


    柳殊面色淡淡,身脊更是微绷着,尽量不显露出端倪。


    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柳淮序熟悉她,远比她自己认为的还要熟悉。


    故而,早在柳殊淡然否认开始,他便一眼看穿,面前的人是在说反话。


    但他什么也没明说,只是恭敬垂手,“…娘娘仁慈,微臣甚是感激。”


    “不必,这是太后娘娘特意交代过本宫的,本宫…也只是按吩咐做事。”像是怕他多想,也更像是要拼命扯开关系,对方话音一落,柳殊便有些解释性质地开口。


    但对方接下的话,却骤然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微臣还有一事心有疑虑,想请娘娘解惑。”柳淮序垂着眼帘,鸦羽长睫投落暗影,“这次,是…以朋友的身份。”


    似乎是紧张,唇线抿得很直,“太子殿下,他…”


    “待你好吗?”他望了过来,眼底的情绪渐渐变浓。


    柳殊一愣,下意识不自然地避开这股视线。


    这话…他不应该问的。


    或者,他大概是知晓,不应该问的。


    可…他还是问了。


    柳殊的心情一时有几分复杂。


    ……


    这边,闻初尧见柳殊迟迟未归,打算去找人,结果等到了地方,远远便瞧见柳殊和一身形高瘦的男子站在一块儿。


    两人你来我往,距离也时远时近,聊了半晌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闻初尧虽对自己这个太子妃厌恶不已,可也断然没有大度到可以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单独聊这么久。


    太子殿下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见柳殊竟是瞟也不往他这边瞟,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


    旋即又想到德太妃的计划,一时间,竟诡异地体贴起来。


    反正柳殊明日便要去见阎王,他又何必上去给自己惹一身腥?


    她有什么情郎,与他又有何干系?


    闻初尧冷冷睨了眼,正欲离开,谁料正与柳殊说话的男子竟瞧见了他,眼神不遮不掩,静静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句带着浓重情意的问句,一字不漏地传递到了他的耳中。


    闻初尧眉头微挑,迎上了这道幽深目光。


    柳殊正被柳淮序这句“他待你好吗”吓得不轻,因此自是没能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


    等她回神,身后的清冽气息已经骤然将她包裹。


    随之而来的,是太子温热的鼻息,“柳侍郎。”


    熟悉的声音坠入耳底,惹得柳殊登时一愣,不自觉地仰起头。


    闻初尧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眸中未见异常,如往常般冷淡道:“…太子妃。”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语气疑惑,甚至莫名显出几丝审问的意味。


    柳殊下意识想辩解两句,抬眼却发现,她的夫君,目光压根就不在她身上。


    甚至…连余光都未分给她丝毫,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柳淮序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是…微臣一时贪杯,迷了路。”


    闻初尧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地回望了眼对方。


    男人的眸色漆黑深沉,嘴唇微微颤了下,然后,薄薄的唇瓣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迷了路?”饶有兴致地重复了遍这几个字。


    外人面前,他一向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太子殿下。


    故而,闻初尧并未说什么,反倒…还给对方开脱起来,“既如此,那你现在该醒酒了。”说罢,似乎是觉得无聊,不待柳淮序回应,拉着柳殊便走。


    他的力气极大,柳殊挣脱不开,只好小跑着跟上这人的速度。


    待走出好一段距离,闻初尧才放开她。


    褪去温和的表象,显露出几分专属于她面前的,令人恐惧的恶劣,“柳殊,应该不用孤提醒你吧?”


    柳殊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只下意识被男人话里的愠怒给吓得瑟缩了下。


    手腕处的疼痛持续扩散,她甚至有几分不合时宜地想拉起衣袖看看,是不是红肿了。


    可闻初尧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沉冷的嗓音微微发哑,透着不耐。


    对她的不耐,对这段关系的不耐。


    “说话。”


    “…臣妾自、自然时刻谨记。”柳殊默默给自己打气,可面上仍是不敢抬眼。


    那种被人禁锢,动弹不得的窒息感又来了。


    犹如一张绵密的网,缠绕得她喘不过气。


    若说面对柳淮序时,她是近乡情怯的害怕,面对太子则就是惧怕了。


    深入骨髓,连带着身体也潜移默化地想要避开他。


    “时刻谨记?”闻初尧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落在柳殊耳里,却格外地刺耳。


    使她不由得又回忆起先前两人的数次相处,每每他想要展现出本来的恶劣面目时,也是先要似是而非地讽笑她一番。


    “与朝臣私相授受,便是你的谨记?”


    “殿下!”柳殊呼吸一滞。


    他知道……?


    不、不对…闻初尧是太子,手握兵权,消息网众多。


    他…定是知道的!


    知道,她与柳淮序……


    闻初尧睨她一眼,“怎么…?”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男人拽住。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大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空气中还有淡淡的她最近越来越熟悉的木质沉香味,两者一道,紧紧将她缠住。


    柳殊只好被迫仰头,顷刻间,视野便被他骤然放大的俊脸占据。


    闻初尧的唇线抿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黑眸里倒映出她有些惊惧的神色。


    而他竟像是才察觉到这一点似的,倏地又笑了笑。


    这个笑与先前的皮笑肉不笑相比,无形中增添几分生动。


    仿佛是终于发现自己中意的玩具,远比自己以为地还要有趣,以至于心中欣喜。


    连带着显现出全然的真实,也展露出所有的恶劣。


    “柳殊,你是不是怕孤发现什么?”


    瞥见对面的人因他这话,巴掌大的小脸更加苍白几分,眉梢轻抬,“无论是什么,孤可以明白告诉你,孤并不感兴趣。”


    思及柳殊马上要入鬼门关,难得收敛了些,“你是当朝太子妃,你的身后,是柳家。”


    “不必在这里同孤卖乖,装可怜。”话说到最后,他的兴致淡了几分。


    望过来的视线,像是要把她看穿,“不过…有一事,孤还真的十分好奇。”


    “柳淮序比孤还要年长一岁,却至今未娶…”


    “太子妃能否…”


    “也为孤解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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