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郁阙已经在夏幻儿的宅子里住了月余, 城里再没有侍卫走街串巷寻找她?的下落,听?闻派去金陵的人也渐渐都回来了,这便说?明?萧默再没有余力寻她?了。
她还得到消息说是萧默伤势严重, 闭门不出, 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这日夜里,郁阙躺在榻上,难以入眠。
忽得听?见外头有动静,有人?闯进来,她?下意识地觉得萧默找到她了,披了衣裳就要跑,岂料开门, 见到的是郁府的家丁。
“父亲?!”
郁长?青见了女儿, “你果?然躲在在这!你是想害死全家人?么?”
郁长?青:“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 送回相府!”
郁阙没料到父亲真这么狠心,亲自带人?找到她?,又亲自将她?绑回了相府,毫不顾念父女之情。
深夜她?被丢入绿水苑, 卧房昏暗,她?跌坐在地毯上,只闻见浓郁苦涩的药味。
“郁大人?办事还真是效率,这么快就找到夫人?了。”
郁阙站起身,双手还被束在身后,唯见椅榻上, 萧默正披着衣袍靠坐着, 手持书册,墨发披散, 姿态无比闲适。
深色锦袍衬托得他一张漂亮的脸蛋愈加惨白,好似空山幽谷里修行千年的狐精鬼魅。他哪里是病重到药石无灵的地步。
“过来,我替你解开绳索。”
郁阙背靠朱红色大门,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眼底是深深的憎恶与怨恨,面对他的示好,她?丝毫不领情。
萧默缩回手,“我给了你父亲两个选择。要么他辞官归乡,带你回金陵。要么我升他做太常寺少卿,前提是他将夫人?你送到我面前。看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重来一遍,还是如此。可不是我非强迫你回来。”
郁阙听?后更加心碎,就连父亲也不要她?了。
“为何?要走?”萧默问她?,“我伤得那样重,你还想着离开。”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你我不是夫妻,你都能放仙川走,为何?非要为难我?”
“是死是活与你无关?”这话入钝刀入心,伤得人?体无完肤,萧默怒极反笑,“好,好,好,原来你是嫌弃本?官。你忘了,本?官你手里还有你的身契,既你不愿为妾,那便留在本?官身边为奴!”
***
事实上,萧默手里不光有她?的身契,夏幻儿得罪了他,他还有权力让夏幻儿的亲妹永远留在边疆。
为了这桩事,她?不得不为奴,贴身照顾他。
既不为妾,他便收了她?身为妾室的待遇,绿水苑里的华服珠宝尽数搬走,那间?布置精美的书房也被锁了起来。
他行动不便,处处刁难她?。
一整日,折腾得她?忙前忙后不算,甚至到了夜里也不放她?离开。
他该安寝了,却命人?在榻边放了个蒲团。
“替我侍夜,哪里都不许去。”
郁去挽了裙摆跪坐到榻边,拢其得幔帐里,他伸出手臂,握住她?的手腕,像是生怕她?又逃走。
伺候他一日,扶着他在院子里走,给他端茶递水,她?已经疲惫至极,此刻只想躺到榻上睡一觉,这样他也不许,要她?为奴,恐怕她?是整个相府最惨的奴隶。
幔帐里的的气息渐渐均匀,他入睡了。
可是攥着她?的手还使着力道,她?轻轻挣扎没有挣脱,铁镣一般,怎么有人?睡着了,力道还这么大。
疲惫至极,她?轻轻侧首靠在床头,一直过了许久,幔帐之后的人?才渐渐松了些许力道。
郁阙挣脱之后,起身回到的仆人?住的小院。
小院就在绿水苑附近,平日里在绿水苑做事的婢女都住在此处,郁阙与珠儿她?们一个卧房。
其他婢女都已经休息,珠儿等着她?回来,“夫人?是不是还未用膳?”
“我乏得很,明?日清晨再吃吧。”郁阙爬上床榻。
珠儿忧心忡忡,自从夫人?回来以后,家主跟黏在夫人?身上似的这样下去她?熬不住的。
深夜,萧默腿伤疼痛,辗转苏醒,发现手心空空荡荡,掀开幕帘,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又走了?!
小院里人?都睡了,安安静静的,忽得一阵推门声,珠儿被惊醒了,仓皇坐起身,只见一个人?影背着月光。
“家主”
萧默身着寝袍,面色凝重。珠儿立即下床点?了灯,只见家主住着手杖走到了御史夫人?的床位边上。
漂亮的脸蛋满是怨气,有些委屈,看到了熟睡的御史夫人?,这才停下脚步。
其他婢女纷纷惊醒,下了榻跪到地上,“家主。”
御史夫人?大约是白日里累着了,并未苏醒,还是家主将她?弄醒的,拉着她?的手腕,“谁准你离开绿水苑的?”
郁阙生生地被拽下床榻,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被萧默从仆人?的院子里带走了。
他腿伤着,拄了拐杖却走得很快,她?得小跑才能跟上。
她?也披散着头发,身着单薄寝衣,看上去带着几分?初醒的困倦。
“萧默,你又发什么疯?!”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萧默将她?带到内室,“你又想私逃是么?”
“我没要私逃,既是奴,自然是要与珠儿她?们、”
“你与我同住绿水苑。”萧默要将她?往榻上带。
郁阙避之唯恐不及,“我从未听?说?奴与家主同睡一榻、”
郁阙:“我睡到外室内木榻上去。”
萧默居高临下,眸光傲然,将人?推到榻上。
她?以为他与从前那般霸道,岂料男人?说?,“你睡在里间?,我睡外间?。”
他拄着拐杖转身往外走,伤成这样,这般狼狈,偏偏这个人?的头颅永远仰着,那么高傲。
郁阙躺在熟悉的榻上休息,难得好眠。
隔日清晨又早早被叫起来伺候他更衣,萧默又吩咐她?伺候用膳,这个祖宗连手都不肯动,要她?将饭菜喂到他嘴边。
她?再好的心性也恼了,“你是腿伤了,又非手断了。”
萧默抱着手臂,绷着一张脸,“你是奴我是主,我就要你伺候用膳。”
泽元在边上看着,不免蹙眉,堂堂萧相,在夫人?面前怎么跟个犟脾气小孩似的。
泽元:“夫人?”
萧默:“不许叫她?夫人?,她?已经不是夫人?了。”
泽元立马就住嘴了,郁阙拿起他的粥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家主用膳吧。”
萧默这才张口吃下,只是粥到了嘴里,他脸微异,片刻之后才细细咀嚼。
郁阙又舀了第二勺。
萧默没吃,她?当他又发脾气,“怎么不用?”
“烫。”他道。
泽元:“噗嗤、”一时?没忍住,原来粥是烫的啊,非要叫夫人?伺候用早膳,第一口很烫吧?家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萧默视线横过去,泽元立马严肃了。
郁阙看他面色,带着点?儿怨气,她?轻轻吹了吹粥,这才将勺子递过去。
第三?口,她?舀了些许肉伴着粥。
“本?官不吃牛肉。”萧默道。
就他事多,郁阙捏了他的下颚,将这一勺粥塞他口中,“吃下去。”
泽元瞧着,夫人?哪里像是个奴仆,像是比家主还威风的主人?。
萧默到底还是将牛肉咽下,只是眼神并不是那么服气。
下午时?,御医前来诊治,郁阙这才知道萧默的腿伤原来不重,只是骨头轻微裂开,这修养了个把月已经好了,现在的问题是要好好锻炼,才能行走自如。
郁阙待御医走后,好奇问道,“既只是骨裂,能恢复如初,为何?御医当日说?你残了,往后再不能行走?”
萧默态度不好,翻看手里的书,“我不知道。”很冷漠的四个字。
泽元进来,“家主,御医吩咐说?要家主多走动走多,若时?常这么坐着躺着,反而影响将来走路,奴才来扶家主到院子里走走吧。”
萧默看了看他,“这里不用你。”
泽元一腔热血被冷水浇灭,“可是家主”
萧默眼神扫过去,泽元便不再坚持了,萧默侧眸看向边上的郁阙,郁阙一脸茫然。
“你来助我练习。”
郁阙:“”他真将她?当做十个人?来用了,什么事都是她?来做,绿水苑里的奴仆们明?显闲散了许多。
春雨连绵,他舍了拐杖,在廊下试着用痊愈的腿走路。
并不顺利,伤腿踩在地上仍痛,他便不太敢踩到底,郁阙便立在他身前,他走一步,她?才往后退一步。
如同诱导蹒跚学步的孩童。
他面色阴沉,看她?的眼神也叫她?发怵。郁阙心想,又不是她?害得他跌伤,做什么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她?。
几次他没站住,皆扑到她?身上,她?费力将他扶稳。
萧默堵气:“不练了,本?官的腿还疼,根本?没有痊愈。”
泽元在边上看着:“可是家主,御医说?感觉疼痛是正常的,你若再不好好练习走路,那这腿往后真要落下病根了。”
郁阙:“既他不愿练,那便由着他,横竖残的不是你我。”
这话可真将萧默气狠了,锐利眼神横扫过来,饱含怨念。
他将她?揪到面前,“继续练。”
这一回倒是走得不错,走过大半长?廊,都没有要摔的迹象了,明?明?就能好好练习。
抵达长?廊尽头,这最后一步踩下去,萧默忽得皱眉,“嘶--”
眼看着他要往前倒,郁阙立即迎上去接他,偏偏他高出她?许多,这一记腿疼得厉害,他往前一倾,郁阙被推开。
力道太重,以至于郁阙撞到了长?廊廊柱!
扎扎实实的一记,她?痛得直皱眉。
萧默堪堪站稳,恼火道,“泽元,手杖!”
泽元将手杖递过来,“雨天湿气重,路也滑,奴不该劝家主练习走路,等天晴了以后再说?吧。”
萧默转身进了绿水苑卧房。
郁阙揉了揉撞到的肩,也跟着进了卧房,萧默已经将手杖扔到一旁,靠到椅榻上看书。
这人?喜奢华之物,就连这手掌也是雕刻精美。
“腿疼,上榻来,替本?官捏腿。”他一边翻看书,一边幽幽吩咐。
还真摆起了主人?的架势,郁阙脱了鞋上榻,“等用了晚膳,再练习一回,否则真成了残废,还要我伺候你一辈子么?”
萧默抬眸看她?。
郁阙便噤了声,他将书册扔开,撑着坐起身,凑近,但眼神依倨傲,浑然上位者的架势。
他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发丝,指尖顺着鬓边,轻轻往下滑动,一直到落在她?脖间?,划过锁骨,轻轻地捏住了她?的衣扣。
男人?眼底翻涌起的欲念,郁阙最熟悉不过。
“我已不是妾、”她?推开他的手。
“想要夏幻儿的妹妹回皇城,你就闭上嘴。”他口口声声威胁道。
“萧默,你就是只会用这些手段么?”她?与他对峙,眼神毫无畏惧,近在咫尺地凝视着他。
“卑鄙却有用,不是么?”萧默哂笑。
确实有用,她?的手缓缓落下,不再推他。
他轻轻附过来,如以往每一次来轻轻闻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列茉莉花香,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顿,亲手解了她?的外袍。
郁阙没有完全放弃抵抗,“你说?过,我只是奴。”
“本?官记着呢,但是身为主人?,自然有与女奴交、欢的权力,你不知么?”他恬不知耻,字字句句狠厉。
“莫说?是这般,即使打杀,我有卖身契在手,自然都可以。”
她?跪坐在椅榻上,已经不再抵抗。男人?的唇瓣轻轻落在她?颈侧,她?的肌肤温暖软腻,接着是锁骨、而后纤柔肩胛,她?的外袍已经被他解了大半。
甚至雪白里衣也扯开了半肩。
第 52 章
男人细密的轻吻, 于她而言是滚烫的烙铁,她丝毫不愿意与他再行此事。
霎时间,郁阙疼得一颤, 原来是他的唇轻落她右肩后背, 方才撞柱之地,估计已经泛起青紫。
叫她煎熬的吻就这么停下来了。
萧默凝视着她的肩头,眼神清冷,面色不愉,“可惜,伤成这样。”听着语气像是对她浑然没了兴趣。
郁阙扯过衣袍,想将肩掩盖起来。
“来人, 送活血化?瘀的药来。”萧默吩咐门外仆人。
他是要替她上药?
郁阙不喜欢药味, “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生生地按在了椅榻上, 他亲自上药,手上力道不轻,按得她青紫之地,阵阵酸楚。
郁阙趴在榻上, 她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身后的萧默,他是否一开始就存心替她上药?
“子深哥哥!!”
廊下忽得传来仙川郡主?的声音,郁阙立即下了榻,鞋还没穿好,仙川便闯了进来, “子深哥哥、我、”
她看到房里这情形, 忽得就住口了,她也猜到两人在房里做什么了, 虽然知道郁阙是萧默的妾,但亲眼看到的感觉还是很奇怪的。
仙川:“郁夫人”
这一声郁夫人叫郁阙羞愤不已,她着急解释,“郡主?,方才只是在上药。”
“上药?”仙川看到萧默手里的药瓶,忽得笑了,“原来在上药啊?子深哥哥,我替你上药吧!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见你!”
郁阙已经无地自容,匆匆行礼之后就告退了。想回?卧房休息片刻,泽元忽得告诉她:“夫人,夏幻儿在花厅等?你,方才家主?在,我才不干告诉你。不过眼下府里守卫森严,夫人可别想着再逃跑了。”
郁阙不想逃了,也逃不动了,横竖每次结果都一样,“多谢你,泽元。”
时隔多日,郁阙终于见到夏幻儿,“师姐!”夏幻儿神色焦虑,“自从知道你被萧默找到,我便寝食难安,想着一定要见你,跟你解释,你藏身之处不是我透露的。萧默有没有伤你?”
郁阙:“我知不是你透露,放心,他没有伤我。”
夏幻儿查看她身上,“真的没有伤你?可是我怎么闻到一股跌打?药酒的气味?”
“我无碍,暂且还可以应付他。”
夏幻儿:“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昨日王师玄无意之间向我透露,萧默他根本没有迎娶仙川郡主?的打?算”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泽元就寻来了,“夫人,仙川郡主?走了,家主?正发脾气,问你去?了何?处。”
郁阙:“我这就过去?,你没告诉他我来见夏幻儿吧。”
泽元摇头:“没说没说,否则家主?又生气。”
萧默对她们师姐妹二人都恼火呢。
郁阙对夏幻儿道:“我不能留你在府上,你往后一段时日也尽量少登门,那?人的脾气很差。”
夏幻儿连连点?头,“若不是为了来看师姐,我也不想进这龙潭虎穴!我先走了。”
郁阙回?绿水苑的路上,一直反复想着一句话,夏幻儿说萧默根本无意迎娶仙川郡主??可是他当初没有拒绝皇帝的赐婚,他由着宫里的人来布置宅子。
若以萧默的性子,他愿意做的事、等?等?,他腿上的伤
不可能。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郁阙回?到绿水苑卧房。
萧默:“你跑什么?仙川郡主?很可怕么?过来,我继续替你上药。”
郁阙:“我从未听过一个主?子给?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上药,不必了。”
“上榻来。”他取过药瓶,坚持替她上药。
“萧默,你在关心我么?”郁阙开门见山问他。
男人拿着药瓶,神色显然一凛,随后又将药瓶放回?了原处。
“你为何?要走?为了与沈彦重修旧好么?”他出其不意地问她,“你忘记从幽州回?皇城的路上,你说的那?些话了么?”
萧默:“我替你寻回?玉佩。你说喜欢我。你在说谎么?那?个时候因?为找回?玉佩,你太欢喜,以至于说了这些话来哄我。”
郁阙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确认这些话都是出自她口。
她抿了抿唇,“我没有说谎。可你都要迎娶仙川为妻,我为何?不能走?”
“所以你这一回?离开,是早有筹谋,还是因?为仙川?”
郁阙怎么可能承认,“与仙川无关。”
“所以你从来没有打?消过离开的念头?一刻也没有是么?”萧默质问她。
郁阙不答,他偏要问个答案。
“郁阙,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留下来与我在一起?有没有?”他俯身过来,不容她退缩。
郁阙忙不迭地躲避他的眼神。
“没有么?”他追问得紧,将她逼到了绝路。
郁阙气息不稳,他的态度很奇怪,仿佛她对他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可长久以来,她被他欺负的那?个人不是么?
“君既无意,何?必欺哄?”
他知道了答案,他那?张永远骄傲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郁阙不愿意将这种情愫称作为受伤。
“我从未想过迎娶仙川。全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当年我已经向陛下拒绝多次,也与仙川明确说过,可是皇帝不可作罢。仙川来皇城的第一日,我就在想该怎么叫她死心。可是我发现、发现你丝毫不吃醋。若真喜欢一个人,看他与别的女人一道,应该是吃醋的不是么?我想试探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显然,萧默对她很失望。
“我以为我第二次替你寻回?玉佩,你我之间会不一样。”萧默冷静得可怕,“原来也没什么不同。”
“亏我还为了拒绝这门婚事,摔断了腿。”他轻笑,“你怎么可以走得那?么利落干脆?”
郁阙诧异,“你真为了拒婚而不惜伤害己身?”
“那?日你进宫来探视,说要为我煮汤,我以为你已知晓。”
郁阙怔怔:“我不知晓。”
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他却想出来这么一个下下策,弄得自己断腿,叫御医谎称他瘸了,再也骑不了马,以此来叫定南王主?动退婚。
她惊骇得久久不语。
明明只是像从前那?般逃跑,他的态度,真的像是她对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打?消过离开的念头。”
她回?到他那?个问题,郁阙抬眸,看向萧默。
光是与这样的他对视,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回?答,仿佛又增加了这件事的讽刺意味,萧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增添了几?分失望。
他仍然高傲,“本官知道了,夫人不必强调一遍。”
“但是”郁阙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我想我确实有妒心。”
她眸光如冬季静湖,静静地看着他,“然而一个妾室,怎么能对未来主?母生妒呢?所以我只有一条路,主?动离开。”
“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又一次欺哄?”他追问她,眼底流露渴求,希望她能对他坦诚。
郁阙却在此刻侧开目光,“你总是这样,在这个时候还要羞辱我。”
“我羞辱夫人什么?”
“从初见起你就唤我御史夫人,如今我已经不是沈彦的妻子,你这么唤我,不正是为了在我伤口撒盐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萧默气息浮起,“我唤你这声夫人,哪里是御史夫人的意思,我、”
“你就是这个意思。”郁阙坚持。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默冤枉,“我唤的是夫人,不是御史夫人。”
“那?你这声夫人又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唤你御史夫人是、”萧默顿了顿,“是为了消遣你,但如今早就不是了。”
“你如今、”
郁阙刚要反驳,就被萧默打?断了,“我们成婚如何??”
他说什么?!郁阙立在椅榻上,双眸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说、他说、他这么能说这样的话。
不,他在与她顽笑,必定不是真心实意的话。
“从幽州回?来的路上,我就几?次想同你说。”萧默凝视着她,“你说你对沈彦没有心思了,说过如今喜欢我更多,而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确实需要一个妻子。你我相处这段时日,已与普通夫妻无区别,何?不就这般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妻子?我会予你一生安乐富贵。”
她眼底满是困惑,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他就这么骄傲么?
“你在施舍我么萧默?”郁阙心气起来了,“你言下之意不就是,我是沈彦的下堂妻,又给?你做妾,往后即使离府再嫁,也得不到什么好姻缘?”
听她语气,这是不愿意?
萧默自有自己一番傲气,“本官有说错么?皇城多少名门贵女想嫁入相府,有些即使愿意做妾、”他话锋一转,“你不愿意么?”
好啊,不但趾高气扬,又用起本官这个自称。言辞之间满是上位者的高傲,好似这是砸她头上的好运。
“我该感恩戴德地接受么?”郁阙道,“萧默,我是自愿给?你当妾的么?我是自愿沦落至此的么?”
萧默面色难看极了,“给?我做妾确实委屈你了,现下我不是在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妻子?”
郁阙厌恶他这盛气凌人的架势。
“我不愿意。”郁阙道,“我被你设计为妾,我认命,谁叫皇帝宠信得你无法无天。当时丞相夫人算了吧,我想我有权力拒绝。”
萧默压着怒意,“为何?不愿?难道你想与沈彦复婚?”
“我谁都不愿意再嫁,我要回?金陵老宅生活,往后死了也是葬入祖宅。”
“你敢回?去?,我便叫人将你祖宅祖坟全铲平。”
郁阙听了这话,险些一口气回?不上来,“萧默你!”
萧默收敛气息,“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嫁我为妻?”
他的神态,只差在脸上刻高傲这两个字。
郁阙:“我是头一回?见这般求娶妻子的人,即使是边疆蛮夷前来和亲,也是客客气气,你是土匪么?”
“我头一回?求娶妻子,我怎知道该如何??”萧默狠声道,“你又说喜欢我,又说因?仙川而吃醋,我与你说成亲的事,你偏又这态度。”
究竟是谁荒谬?
“你一会儿要娶仙川,一会又说要我做丞相夫人,萧默,我也很困惑。”
“我不过与她周璇几?日,为了退婚连腿都摔断了,回?来你就不见了。即使你原先不知真相,现在全知道了,你还装糊涂说我要娶仙川!你明知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你!”萧默心火如焚。
郁阙气恼地看着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若你肯嫁我,我便遣散兽园的女子,助她们安身立命。”萧默道。
郁阙诧异看他。
萧默仍旧趾高气扬,“你曾说过,若天下女子能读书识理?,懂得自尊自爱,有自立的本事,便不会去?做那?等?出卖色相的行当。其实那?日我听了你的话,觉得你说得很在理?,可又不想在你面前没了气势,故而只能浑说糊弄了事。若你能嫁我,往后本官可以出钱资助你办女学,若将来办得好,我也可以说服陛下从国?库支钱,在各地办女学。夫人觉得,这份聘礼够不够?”
他的确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你不是厌恶我贪墨,厌恶我横行霸道么?往后我再行此不端之事,你是我夫人,我看管好我,我这样臭名昭著的奸臣,你若将我降服了,你会名留青史的!”
郁阙伸手遮住他的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默忽得依附过来,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若你不肯,执意回?江南,那?我便辞官追随你,百年之后,你葬入郁氏祖坟。正好我没有祖坟,我不做孤魂野鬼,我随你葬入你家祖坟、”
天哪?!萧默真疯了。
他就这么贴在她腰间,她掰开他的手臂,他抱得她腰都要断。
郁阙最后只能放弃挣脱。
不信鬼神的她,不由心想今年自己真犯了太岁了!
郁阙隔日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昨夜萧默后来又与她说了很多的话,细数了与他成亲的种种好处。
到最后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她说会好好考虑考虑。
洗漱过后到了膳桌上,郁阙如昨日那?般要伺候萧默用膳,萧默却道,“不必,我只是伤了腿,可以自己用膳。”
郁阙:“家主?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
萧默今日看起来,脾气尤好,“不要再叫我家主?了。夫人,你也一道用膳。”
他甚至亲自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看得边上伺候的泽元瞠目结舌,昨日还叫他不许唤夫人。
两人鲜少能像这般坐在一道好好用膳,郁阙从善如流。
此时粥碗上多了一块酱牛肉,萧默亲自夹给?她。
泽元吓得捂住了嘴,人活久了,真的是什么场面都能看到,家主?何?曾给?人夹过菜?饭局上旁人劝膳夹菜他都不会动筷子。
一夜之间,家主?与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 53 章
此时粥碗上多了一块酱牛肉, 萧默亲自夹给她。
泽元吓得捂住了?嘴,人活久了?,真的是什么场面都能看?到,更多资 源加入叩 叩群: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 家主何曾给人夹过菜, 饭局上旁人劝膳夹菜他都不会动筷子。
郁阙捧起粥碗,“你不必给我夹菜。”
“我喜欢给夫人夹菜。”萧默又替她舀了?一碗鸡汤。
郁阙:“”
泽元:“”
萧默:“用过早膳,我亲自替夫人上药。”
他?这般殷勤,郁阙心想?自己昨夜不过是敷衍了?事,与他?成亲这件事,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谬。
毕竟当年萧默崭露头角时,她祖父将他?当做奸佞, 大行前还嘱咐沈彦必须将他?逐出朝堂, 不许他?霍乱朝纲。
倘若与他?成了?亲,她逢年过节祭拜祖先, 他?去还是不去?
恐怕祖父祖母得托梦训斥她了?。
萧默又吩咐人将她用的物件搬回卧房,西厢书房也重新打?开了?,吩咐府里的人往后要?尊她敬她。
今年雨水多,两人在矮几前练字了?半个月的字, 他?的腿伤养好了?,走路步子慢些倒是与常人无异样了?。
***
今日萧默要?去明月长公主府上与她议事,提议带她一道,郁阙对长公主有好感?,又想?起她几次送了?请帖来邀她去公主府游玩,她便答应了?。
长公主府坐落在皇城清净的西北角, 相较于相府的富丽气派, 公主府显得格外清新雅致。
“萧相与夫人稍等,公主还未晨起。”仆人请她们到花厅休息。
萧默:“长公主宴请新科进?士, 叫我过过眼,看?看?将来是否有可?用之人。”
郁阙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喜欢听你说?朝堂上的事,从前沈彦就、”
她怎么无意提起沈彦了?,明知道他?不爱听。
“无妨。”萧默冲着她眨眨眼,“夫人这是夸我,知道我比他?好就成。”
他?这段时日脾气好得过分。
“哎呀呀,你们看?我,今日设了?宴,叫子深早些来,偏偏我自己起晚了?。”
明月长公主还未梳妆,只在寝衣外披了?件外袍,散着发就来花厅见他?们了?。
“夫人总算来了?,我几次三番下帖子你都不肯来。”
“参见明月长公主。”郁阙笑着行礼,只是她直视了?一瞬立即又垂下了?眼眸,长公主脖间布着吻痕,应该是与府里的男宠非礼勿视。
此时有人从公主卧房里走出来。
郁阙好奇,想?看?看?是怎样姿色得男子能入明月长公主的眼,可?是转头看?过去,立在公主卧房门?口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一袭浅黛色素袍,沈彦颀长身?影远远立在朱红色大门?边,他?容颜清逸,自有一番出尘之姿。
郁阙在男女?之事上再迟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竟然成了?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沈彦啊那么清廉正直的人
明月长公主笑道:“沈御史?比萧相来得更早,新科进?士们也该到茶室了?,来人,将贵客领去茶室,我梳洗过后便过来。”
“走吧,夫人。”萧默在身?后轻扶她一把,郁阙才在公主府婢女?的带领下去朝着茶室走去。
郁阙震惊的无以复加,长公主与沈彦?!
长公主知道沈彦是她的前夫,也知道她现在是沈昭儿的夫君,他?出身?庄国公府,他?是堂堂正正的御史?,她们怎么、怎么敢
“下官拜见萧相大人。”
萧默携她进?入茶室,新授了?官职的进?士们纷纷上前行礼,男人笑得如沐春风,人前一副衣冠楚楚模样:“各位请坐吧。”
长公主片刻之后便到了?,她一袭赤红色飞鹤华袍,坐到主位之上,身?后跟着沈彦,郁阙眼神追随着他?。
昔日的夫妻情分已经灰飞烟灭,她只是想?知道实情。
他?换了?一件衣袍,与长公主一样的赤红色,连边上的年轻官员看?了?,也不禁猜测二位是何关系。
“诸位新科及第,又授了?官职,我便想?着引你们见见萧相大人”
郁阙听着,长公主这是拉帮结派的意思,沈彦静静坐在长公主身?边,哪里还是从前杞县那个人人爱戴的年轻县令,若长公主不言语,在座的人恐怕要?当他?是男宠了?
“本官下个月将迎娶夫人,倒时候各位可?得赏脸登门?呐。”
萧默的声音叫郁阙骤然回魂,他?说?什么?他?说?下个月、下个月,可?是她明明没有答应,他?怎么能胡说?八道。
“第一份请帖,自然是要?送到长公主府上,沈御史?可?得要?随长公主一道前来。”
沈彦看?向萧默。
“还是沈御史?的意思是,萧某单独送一份请帖到庄国公府上?”萧默笑笑,“我看?就不必了?吧,长公主与沈御史?本就是一体?了?。”
明月长公主:“知道了?,你尽管将请帖送到我府上。”
长公主:“倒是要?恭喜夫人了?,子深他?宁愿舌了?仙川郡主那么好的婚事,也要?迎娶你。”
郁阙万分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萧默:“长公主就不要?再戏弄她了?。”
开宴之后,年轻官员纷纷凑到萧默跟前给他?敬酒,与他?攀谈,郁阙心想?与沈彦单独聊一聊,她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叫沈彦那样的御史?,成为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他?自小立志,当一个廉洁的官,不偏颇不攀附,堂堂正正。
沈彦中途离席,郁阙起身?跟着过去。
“夫人且慢。”长公主跟到廊下叫住她。
“长公主有何吩咐?”郁阙转身?行礼。
“你与萧默真要?成亲了??”元盈质问道,“这已经是确定的事了?么?”
郁阙摇头否认,“萧相不过是玩笑,还请长公主不要?当真。”
“萧默从不在此事上开玩笑,夫人还是照实说?吧,你答应了?没有?”
“我、”
“有还是没有?”长公主逼问道。
“回禀长公主,没有。”
郁阙忐忑不安地看?向明月长公主,长公主如释重负一般轻轻舒了?一口气,“幸而没有,否则若是叫我皇兄知道,他?会发怒的。毕竟子深未来的妻子,必须出身?名门?,虽然夫人你出身?也不俗,毕竟你父亲沦落至此,家族式微,当妾也就罢了?,当妻子实在不堪匹配子深。”
郁阙听得心惊,她以为明月长公主是个很好相与之人,没想?到她的话?里带刺。
她还未质问沈彦之事,长公主她倒是反而用来质问她。
郁阙好胜心起来了?,“我说?会考虑几日,还未给他?答案,哪知他?如此厚脸皮。”
她话?说?完,长公主元盈面?上明显的升腾起诧异神色。
“所以,你们、”
郁阙莞尔一笑,“二嫁嫁给权势鼎盛的男人,天下除了?长公主这般尊贵的人以外,哪个女?子会拒绝呢?”
“长公主,酒找来了?。”
郁阙寻声望过去,沈彦手持两罐酒,立在长廊转角处看?着她们二人。
她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长公主收敛神色:“劳烦沈御史?了?,正是我要?的两罐酒,快随我进?殿吧。”
宴席结束,郁阙与萧默同乘回府,她满腹疑问,“他?怎么会在长公主府?他?不是那等攀附权贵之人。”
“不攀附么?那他?为何迎娶李淑妃之妹?如今李淑妃死了?,夫人还不知道吧,他?已经与李昭儿和离了?。”
郁阙骇然,“我不知道”
“长公主很喜欢沈彦,看?来沈彦也从善如流,成了?长公主的入幕之宾。”萧默幽幽地将话?摊开来说?,“夫人不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从长公主卧房里出来。可?见他?们关系匪浅。”
郁阙只觉得荒谬,抛开个人感?情不谈,沈彦他?不是这样的心性,他?是个心系百姓、清正廉洁之人。
“他?究竟为何要?这般?”郁阙实在不明白。
“朝堂纷争,他?虽出身?庄国公府,却没有可?靠的后盾,攀附上长公主,那他?将来仕途坦荡,本官念及与长公主的交情,也不会动他?分毫。夫人就不必为他?伤怀了?。”
与长公主的交情?郁阙想?起长公主今日对自己的态度。
“萧默,你初来皇城时,也是毫无靠山,你甚至还不是正统科举出身?,你是如何得皇帝如此宠信?”她问他?。
萧默闲适地靠在车壁上,闻言睁开眼眸看?向她。
“夫人想?说?什么?”
郁阙:“你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萧默:“几分?夫人从前可?是说?我生得极好。”
郁阙:“你先说?与长公主有什么交情?为何有传言说?你当初也是得了?长公主的青睐才入朝为官?”
萧默眯了?眯眼睛,“这个传言不会是从夏幻儿口中得知的吧?”
郁阙:“萧相大人不回答我的问题么?”
萧默:“虽然初来皇城时,确实有许多贵妇人向我示好,但本官向来洁身?自好,从不与人有半分逾越。”
郁阙咕哝:“我还是头一回听常年出入教坊的男子敢说?自己洁身?自好。”
萧默知道,眼前的女?人虽自小受过最严苛的淑女?教育,但不耽误她能说?会道,一张口能将人气死。
郁阙轻睨他?一眼,“有多少贵妇人向你示好?”
萧默真认真数起来,“寡居的清灵县主,喜好收集面?首的菡萏大长公主,还有陆将军的嫡女?”
男人一口气说?了?七八人。
郁阙故意逗他?,“那大人还说?自己洁身?自好?”
萧默中了?计,“她们示好,我拒绝便是了?,那不就是洁身?自好。”
“非也”郁阙抱着手臂,靠在车壁上继续逗他?,“那么多贵妇人喜欢你,你就有问题,天下好看?的男子那么多,她们怎么不喜欢旁人,非要?来向你示好?据我所知这几位,素日里都是很端庄的,虽然喜爱面?首,绝不轻易招惹正经男子,一定是你有问题,狐狸精似得招惹人。”
“我认识你之前,还是处子之身?!”萧默惊呼道。
马车方在相府门?口停稳,泽元甚至还骑在马上,马车四周的铁骑护卫,还有门?口的守卫,迎出来的仆人,少说?有二十多人。
所有人统统都听到了?萧相大人这洪亮的一声。
第 54 章
“我认识你?之前, 还是处子之身!”萧默惊呼道。
马车方在相府门口停稳,泽元甚至还骑在马上?,马车四周的铁骑护卫, 还有门口的守卫, 迎出来的仆人,少说有二十多?人。
所有人统统都听到了萧相大人这洪亮的一声。
郁阙睁着晶莹双眸,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
丢死人了
萧默:“当年我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群狼环伺,我多?不易才能保持清白之身!夫人不珍惜也就罢了,竟然空口白牙污蔑我招惹旁人。”
好吧她?不该戏弄他?。
当务之急,是?快些下车, 躲入房里去。真真丢死人了, 外头那么多?侍卫,他?竟然吼叫说自己?曾是?处子?之身。
郁阙抿了抿唇, 微微躬身钻出车厢,下了马车,空留萧默独自坐在马车之中。
往绿水苑走,萧默沿着长廊跟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
夜里萧默练字,郁阙在他?边上?看书,她?放下书册,瞧瞧打量他?,他?这?副皮囊生得确实好,只是?这?么练字时, 身姿也是?极其养眼的。
萧默还在堵气, 察觉她?的视线,也微微侧首, 视线越过肩,眸光幽幽地?看她?,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怨气。
要知道从前的萧默,可是?威风凛凛,姿态高傲的,这?样一个眼神,如怨念小狗一般。
郁阙觉得这?样的萧默有些可爱,不禁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发,“好了,是?我的过错,我口不择言了。若我也是?有钱有势的郡主,看到十五六岁初入皇城的你?,也会忍不住将你?占为己?有,圈在身边当一个面首。”
可见严苛教养的高门淑女?,骨子?里也是?坏透了。
萧默扔了笔,转身就扑过来,抱着她?跌倒在榻,“若是?夫人你?,我必定心甘情愿留在身边当一个供你?取乐的面首。”
她?稍稍主动,他?便得寸进尺,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热了。
他?俯首含住她?耳垂,将珍珠耳坠也卷入唇舌,“只要夫人答应榻上?除了我,再不许有旁人。”
郁阙喜爱他?这?般性子?,一时间将沈彦与长公主的事也抛诸脑后,只一心与他?亲近,指尖划过他?浓密的发丝,“你?生得这?样好看,专宠一你?人也无?妨。”
她?想他?被他?带坏了,自己?从前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萧默缠着她?一直吻,没有进内室,而是?就在这?一方椅榻上?,吻得她?头都晕了,任由他?解了衣袍。
他?若是?面首,那便是?世上?最殷勤最缠人的面首
亲密无?间时,郁阙与男人对?视,她?深思熟虑许久后道,“我不愿成婚,不想办婚仪,但就这?样留在相府,你?我一道作伴就很好,我不会再跑了。”
好萧默答应,俯首埋入她?馨香颈侧。
***
隔日早朝过后,萧默去御书房见皇帝,明月长公主也正在书房内。
明月长公主:“子?深的婚事,皇兄预备怎么办?仙川已经得知子?深腿痊愈了,想必定南王也会很快知晓,恐怕会怀疑子?深为了退婚故意装作受伤。若不及时为他?们二人办婚礼、”
萧默:“多?些长公主关心,我无?意迎娶仙川郡主。”
元盈:“那你?是?预备迎娶沈彦的前妻?那个郁氏为正妻么?这?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得定南王不满。”
萧默:“为仙川另则夫婿便好。”
元盈:“你?还未答,真准备迎娶郁氏么?”
萧默:“不娶。”
元盈:“即使不娶,我听闻她?在你?府里与你?同吃同住,享受的是?正室夫人的待遇,你?还时常带她?出去赴宴,闹得权贵之中也兴起了带妾室出门的不正之风。皇兄,你?也该管管子?深了。”
皇帝听着两人争论,“子?深,你?老实告诉朕,你?真是?为了拒婚而摔断了自己?的腿?”
萧默闭口不语。
皇帝:“混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这?般儿戏!!若真留下什么残疾,你?叫朕如何是?好?”
萧默:“臣想央求陛下一件事,往后再不要为臣指婚,臣如今这?般自由自在就很好,府里有众多?妾室服侍。”
皇帝冷哼一声,“你?这?个众多?妾室,恐怕只有那郁氏一人吧?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真叫你?这?么喜欢?”
萧默:“喜欢。”
明月长公主:“皇兄,你?看他?真是?鬼迷心窍,还是?早早为他?与仙川办了婚礼,有主母坐镇,那个郁氏兴许还收敛一些。”
皇帝却道:“罢了,既然子?深你?不想成婚,那便算了,皇城还有其他?青年才俊,总有与仙川匹配的,我再择一个便是?了。你?若不愿意成亲,来朕这?边说一声也就罢了,何必弄伤自己?,下不为例。”
“皇兄怎么可以如此纵容子?深?!他?年近而立,整日与那郁氏厮混,如何是?好?况且那郁氏不能生育、将来、”
“这?就不劳烦长公主操心了。”萧默起身告辞,“子?嗣这?事自有定数,有也好,没有也无?妨。倒是?明月长公主你?也是?年近而立,玩心再重,也已经到了招驸马的年纪。”
萧默:“陛下,臣告退了。”
皇帝扬手:“去吧去吧。”
萧默行在廊下,明月长公主追了出来,“萧子?深!”
萧默转身,“长公主今日很奇怪。”
元盈:“我不过是?心疼仙川,喜欢你?这?些年,眼看着终于能与你?成亲,却被郁氏给搅和了。”
“长公主对?她?态度转变,恐怕不是?因为仙川,而是?因为沈彦吧?”萧默道,“是?他?教唆长公主离间我与夫人?”
元盈面色难看,她?没有否认。
“长公主向?来蕙质兰心,不要被一个男人的言语蒙蔽了双眸。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告辞了。”
萧默动身离开?,徒留长公主立在原地?。
傍晚萧默还未归来,郁阙在西厢房练字,珠儿送汤药进来,“夫人喝了药再练字吧。”
郁阙搁下笔,端起药碗。
“夫人不能喝这?碗药!”侍女?铃儿忽得推门进来,从郁阙手里夺走药碗,“这?药不能喝。”
郁阙疑惑:“怎么了?”
珠儿也不解。
铃儿支支吾吾:“我方才煎药时,忘记放药引了,都怪我糊涂,我再去重新?煎一碗来,这?碗就别?喝了。”
铃儿是?新?来的侍女?,做事毛躁也不奇怪,郁阙:“好,你?去吧。”
铃儿端着药碗匆匆走了。
珠儿道:“奇怪。夫人的药材都是?包好的,药引混入其中,她?怎么会说忘记放药引了呢?”
此时泽元敲门,“夫人,长公主府忽得送请帖来,说是?长公主府今夜设宴,还请夫人过去一道热闹热闹,还特意叮嘱求夫人不要拒绝,她?有要事告知夫人。”
郁阙思及长公主当日对?自己?的态度,她?实在不想去,也不想见沈彦,可是?长公主说有要事,还是?过去听一听吧。
“备马车,我要去赴宴。”
泽元应下。
长公主的态度转变,还有沈彦与长公主的关系,都叫她?十分困惑。
她?梳妆更衣,经过长廊朝门口走去,又吩咐泽元,“萧相快回?来了,你?一会儿记得告诉他?我去了长公主府。”
泽元:“谨遵夫人吩咐。”
到了拐角处,迎面过来个人,郁阙躲闪不及时,对?方手里的汤药撒了她?一身。
珠儿一看,“怎么又是?你??!铃儿你?怎么如此冒冒失失!!”
铃儿立即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郁阙刚换好的衣裳,妆容也叫毁了,这?根本就出不了门了,郁阙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珠儿伺候郁阙更衣,“那个新?来的铃儿做事如此马虎,夫人还是?调她?去洗衣裳吧。”
郁阙越想铃儿那张脸越觉得熟悉,似从前就在哪里见过的。
哦,她?想起来了,就在庄国公府,沈彦父亲的院子?里!当时沈父看铃儿生得灵动貌美,要叫她?进书房伺候,府里所有丫鬟都知道,只要进了二老爷的书房,那便相当于当他?无?名无?分的妾,铃儿不肯。
那日郁阙正好看到她?站在墙角哭,看她?可怜便调她?去厨房帮忙了。
当时她?还不叫铃儿郁阙很肯定她?是?庄国公府签了身契的婢女?,若没有犯大错是?不会被发卖的。
郁阙:“算了,她?方进府服侍,出些小错是?难免的,再留她?几日。”
珠儿:“她?可不是?刚进府,少说有两个月了,在外间打扫,给客人端茶倒水很是?机灵,奴婢这?才叫她?进绿水苑服侍夫人。”
进府两个月,原很机灵
不多?片刻,萧默从宫里回?来,下人们张罗着传膳,萧默饮了口茶道:“听泽元说,你?原要去赴长公主的宴?”
郁阙:“是?长公主几番送帖子?来请,我也总不能推脱。”
萧默:“往后她?那的宴会,若没有我陪着,你?不要去。”
“为何?”郁阙反感,“你?既说将我当妻子?,我难道不可以随意走动?”
萧默凝视着她?:“往后长公主府上?的宴,沈彦多?半在场,我心胸狭隘,不想你?总见他?。”
这?个理由的确说得过去。
“我与他?已是?各走各路,若故意避而不见,反倒显得我还未放下。”郁阙道,“我坦荡赴宴,往后才会相安无?事,否则各家大小宴会,除非你?将我拘在府里一辈子?,我到底还是?要与他?见面的。”
“夫人就应了我吧。”萧默态度软和下来,捏了她?的手再手心把玩,“你?不是?想回?金陵开?设女?学么?等明年立春之后,我央求陛下将我外放去金陵,到时候海阔天空,你?想做什么都成。”
“你?愿意陪我回?金陵?”郁阙眸光流露惊奇之色,“若我去金陵开?办女?学,恐怕往后都会定居金陵,不会再回?皇城,那也意味着你?要释放手中权柄、大人也愿意?”
萧默有自己?一番傲气,“叫我释权,成为一个平庸之辈自是?不可能,但去与江南那些豪绅周璇较量一番,倒是?颇有意思的。”
说得也是?,他?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不会屈居人之下。
但他?言辞之意,愿意与她?定居江南,他?对?她?的诚意,确实很足够。
萧默:“毕竟将来要随夫人入郁氏祖坟,早早去江南定居也好。”
郁阙忽得笑了,“又非入赘,说什么随我入祖坟,这?种?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个人脾气好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入赘也不是?不行。”萧默依偎过来,那么肩宽体长的人就这?么靠在她?怀里,“横竖我是?跟定夫人了,叫我跟夫人姓我也愿意的。”
郁阙笑得不能自已,掌心轻抚他?软绵发丝,“怎么跟雷公似的,像一只撒娇小狗。”
萧默也笑,眉眼温润,往她?怀里钻,“那我便是?夫人手心里的撒娇小狗,夫人不许不要我。”
回?金陵开?办女?学书院呐,郁阙无?法想象自己?到时候该多?快活。
郁阙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的男人,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他?若穿上?一袭浅色长袍,该是?很衬江南烟雨,郁阙不自禁地?俯身亲他?,细细描摹他?好看唇角。
实际上?此刻萧默已经换下官袍,身上?着她?喜爱的茶白长袍,乌黑发丝披散而下,他?浑身再没有从前一丝戾气,真正好似贵妇人身边一个出挑绝尘的面首。
“还请夫人怜惜。”萧默眼底含笑,撩拨她?。
如此清清净净,人畜无?害的模样,忍不住叫郁阙吻他?更多?,甚至激发出她?心底的恶,想就这?么蹂、躏他?
天下怎么有他?这?么复杂的人,诱得她?为他?所迷惑,心甘情愿做出格之事,她?出神这?么一瞬,贝齿加深,将对?方的唇也咬破了。
萧默没有反抗,反而任由她?这?般
郁阙尝到了血腥味,又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而后一路往下,贝齿在他?脖间留下一道痕迹。
“家主,夫人可以用晚膳了。”珠儿推门进来,定了定神才看到榻上?缠绵的两人。
“出去。”郁阙命令。
珠儿立即退出去关上?了门。
层层叠叠的外袍也阻拦不了两人亲密无?间。
男人靠坐椅榻,背后贴到墙上?悬着的画作,但此刻思绪混乱,已经顾不得这?画价值千金,他?眼神不免迷离,任由她?坐到他?怀里。
她?比从前强势几分,与之相比,萧默的气势弱了几分,他?唇上?沾染鲜血,为这?雪白皮囊平添几分艳色,真真好似一个无?权无?势,任人欺辱的面首。
郁阙觉得自己?今夜真的是?疯了,好想反客为主,欺凌着他?。
萧默主动吻她?,鼓励着她?,与她?额头相抵,“我好喜欢夫人这?般。”他?耳语般的声音更是?咒语一般蛊惑人心。
简直是?只狐狸精,从第一眼见他?起,郁阙便这?么想了,他?是?山间的鬼魅妖精。
这?么好看的皮囊!
劲瘦腰身承着她?
不知多?久,再也无?下人过来打扰,恐怕早已经过了传膳的时辰,恐怕绿水苑的下人们全都猜到两人在房里做什么了。
郁阙翻身下来,仰靠到软枕上?。
萧默不甘她?离开?,侧过身去追着她?,不肯结束这?一场曼妙的欢乐。
她?双手轻触他?雪白尖瘦的脸颊,由着他?加深这?个吻。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一个他?,复杂难懂,千百面孔,叫她?这?么喜欢,叫她?痴迷沉醉,叫她?庆幸有这?样一个人,庆幸自己?遇见他?,领略他?的一切。
吻到她?要窒息,男人才微微退开?,他?眼神迷蒙,晶莹润泽,近在咫尺直勾勾地?望着她?,好似还未餮足的兽,央求着更多?的甜头。
他?微微倾身,与她?额头相抵。
郁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喜欢他?这?勾魂夺魄的皮囊,还是?喜欢他?跳脱不定的性子?更多?。
“萧默,我好喜欢你?。”她?手心轻贴男人脸颊,耳语般轻吟,两人面上?都是?欢、爱过后微微潮红,如互相取暖的小兽。
第 55 章
隔日?萧默上朝去了, 郁阙亲自将椅榻上的褥子换下,回想起来?还?是很荒谬。自己受过最严苛的淑女教育,怎么就那么情不自禁还是她主动的, 还?是在傍晚该用膳时, 现在满屋子奴仆都?知?晓了。
她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萧默生得太好,太会蛊惑人了,就是这样。
长公主府又送了请帖来?,说是月底长公?主寿辰,请她过去热闹热闹。
若长公主因为沈彦而与她争锋相对,郁阙觉得自己有必要解开这个结,毕竟她已经彻底与沈彦划清界限, 还?请长公主也不要再纠结此事。
她看着请帖, 犹豫着要不要去。
此时铃儿端着汤药进来?了。
郁阙看着她,确定?她曾是“清韵, 你是庄国公?府的清韵,我记得你。”
铃儿微微敛神,跪到郁阙足边:“二少夫人。”
“昨日?你故意将汤药洒到我身上,是么?”郁阙微倾身, 将她扶起起来?,“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铃儿支吾,“奴没有要害夫人,奴是在帮夫人,奴不想夫人去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要害夫人。”
郁阙:“谁派你来?的相府?”
铃儿抿了抿唇, “是二少爷派我来?的,二少爷担心夫人。”
沈彦?!
铃儿:“自从知?道夫人被困在相府之后, 二少爷偷偷派了好几个婢女进相府,但只有奴被相府的管事选中?,奴废了许多?力气,在珠儿姐姐面前表现,前几日?才得入绿水苑。昨日?奴收到消息,说长公?主派人在那碗药里下了毒,所以奴才借口说少放了药引,阻拦夫人饮药。”
郁阙大致明?白了,铃儿的意思是长公?主派人害她,而沈彦得到消息,传给铃儿,叫铃儿护着她。
“沈彦他为何要这么做?我明?明?已经与他、”
“二少爷一直担心夫人!”铃儿道,“担心得茶饭不思,为夫人劳心劳力,痛苦不堪。”
“可是他对我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郁阙道,“他休了我,迎娶李昭儿,又与、”
铃儿道:“夫人,这其中?必定?有隐情,奴婢也知?道不多?,二少爷只是叮嘱奴婢,要时时刻刻护着夫人,但不能在夫人面前暴露身份,更不能叫萧相知?道。夫人于奴婢有恩,奴婢也想报答夫人。还?请您万分小心长公?主,她送来?的东西不要吃,也不要赴长公?主的宴!”
郁阙理不清这一团乱麻,但她可以肯定?,铃儿没有要害她。
至于她说那碗药有毒,她尚且存疑,“你可知?是谁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
铃儿:“奴婢没有查到”
午后,珠儿领了个奴婢进屋:“禀告夫人,这是在外院伺候的流心,奴婢看绿水苑得添几个人,她做事妥当,奴婢想着叫她来?伺候夫人,可好?”
郁阙知?道珠儿是看铃儿笨手笨脚,于是又从外院挑选了人进来?。
流心跪到地上,“拜见夫人。”
既有人要害她,这个人必定?千方百计地靠近她,所以绿水苑的人可疑,企图进绿水苑的奴仆更可疑。
郁阙:“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叫她来?院里伺候吧。”
流心:“多?谢夫人!奴婢必定?好好侍奉!”
再者?若长公?主真派人下药害她,那此人必定?在她单独要吃的膳食里下药,所以与萧默一道用膳时是安全的。
郁阙:“铃儿,煎药的差事就交给流心。”
铃儿道:“是”
珠儿与泽元都?是信得过的,铃儿更是不必说,除此之外,都?可疑。
一连半个月,郁阙喝药前前都?会偷偷叫人检验,汤药都?没有问题。
月底这日?,流心如往常一般煎了药送到书房来?,“夫人趁热喝药。”
郁阙不忙着喝药,继续看书,一直等到铃儿进来?。
这是两人约好的。铃儿被派了更换熏香的活计,其实是偷偷再送一碗新的药进来?,同时甄别流心送来?的那碗药是否有问题。
郁阙饮了铃儿的药,铃儿则用银针试探另外一碗,银针没有变色,那便是无毒。
看来?要害她的人很谨慎啊。
“这药味怎么不一样。”铃儿捧起药碗仔细闻。
看来?那人没有下毒,而是在药材里动?了手脚,煎药的药渣每日?都?会由张御医亲自检验,确认无误之后才叫仆人丢出去。
这些?时日?,郁阙偷偷命仆人留下药渣,拿出来?叫张御医再检验一遍。今日?御医果然从中?发现蹊跷,取了一片人参仔细翻看。
张御医惊呼:“这不是人参,这是商陆的根茎,有毒啊!有人偷偷换了我配好的药材,虽然这分量不足以致命,但长此以往,夫人饮的药没有效果,会令心疾发作!”
铃儿:“我就说那个流心有问题,夫人快快将她处置了吧!”
郁阙细想了一下,“先不要声张,你们全当做不知?情。”
***
萧默匆匆从宫里回来?,珠儿心急如焚,“夫人中?午用完膳还?好好的,方才铃儿进书房换熏香,看到夫人在榻上挣扎,心疼难忍!”
萧默跪到床沿,看着榻上虚弱的郁阙,“张御医,夫人究竟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只要她按时服药,心疾便能痊愈么?!”
这位张御医是萧默寻来?的名医,他还?将他举荐给了太医院,平日?里就住相府里,专门治疗她的心疾。
张御医道:“夫人这是中?毒了,老?臣已经叫夫人吃下解毒的汤药。”
萧默眼神凛冽,“中?毒?你是说有人下毒?”
张御医道:“老?臣从不信口雌黄,夫人若按时饮药,心疾便不会发作,老?臣方才去查药渣,发现竟然有人偷偷将夫人药里的人参,换成了有毒的商陆,所以夫人饮得药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伤身呐!”
珠儿顿时慌了,这绿水苑的饮食起居都?是她负责,夫人若是中?毒、若是中?毒、她立即跪下,“家主,夫人的汤药是流心在负责!”
萧默冷声:“去把她带去本官书房。”
珠儿立即起身:“奴婢遵命!”
郁阙蔫蔫地躺在榻上,萧默跪坐在榻边,捏着她的手心,“你感觉如何?”
“就是没有力气。”她柔声道。
张御医:“夫人没什么大碍,萧相大人不要过分担心。”
萧默抬眸看向张御医,温柔的语气荡然无存,脸色骤变,“你当然觉得无碍,又不是你的妻子中?毒!”
郁阙:“张御医也不知?情,他是无辜的。”
萧默替她掖好被子,站起身,“你歇息,我去去就来?。”
郁阙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当然可以自己审问流心,但萧默才是刑部大牢里最好的行?刑手,他比她更知?道怎么撬开流心的嘴,如此一来?,也可以叫他知?道长公?主的行?径。
这一招可以省去她许多?力气,当锋利的刀刃为她所用时,确实可以叫她很安心。
不过半个时辰,萧默便回房了,命泽元打了热水洗过手,才踏入内室。
郁阙:“流心为何要下毒?”
郁阙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若萧默能如实告知?幕后之人是长公?主元盈,那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真心待他,倘若他欺瞒
“肃国公?府的余孽罢了。我已经妥善处理了,以后命泽元再不要从外采买奴仆。”
郁阙望着他,怔忡片刻后道,“原来?如此,我想也是肃国公?府的人。”
萧默接过婢女递来?的药碗,伺候郁阙喝药,“宫里有年满出宫的宫女,我命人寻几个愿意来?相府伺候的人,用着也安心。”
“好。”郁阙神情落寞。
“怎么,何处不适么?”萧默察觉她的异样。
郁阙摇头,垂眸看着他的袖口,“你袖子上沾了血,去换一件新袍子。”
萧默这才留意到,想是她忌讳,陷在情爱里的男人也不想爱人看到自己凶狠的那面,立即去换了件她喜欢的素净袍子。
这个流心是不是肃国公?府的人,郁阙自有办法知?晓。
事隔几日?,郁阙借口出门去夏幻儿家中?做客,马车离开相府,却朝着西郊行?去。
肃国公?府被抄家流放,李昭儿因?是外嫁女逃过一劫,她找到夏幻儿,说要见郁阙一面。
进入宅院,李昭儿已经煮了茶等她,“坐啊。”
郁阙看着面前茶盏,并不敢用。
李昭儿:“别怕,我不会下毒害你。”
“你姐姐的事,你不记恨我么?”郁阙问她。
李昭儿摇头:“不记恨,是她害你在先,她死了,我也解脱了。”
郁阙:“夏幻儿说你要离开皇城?”
“是,离开之前我要与你坦白一些?事情,为了沈彦,也为了将你我三人之间的关系理清楚。”李昭儿道。
“沈彦为何会与长公?主有所牵扯?”
“你已经知?道了。”李昭儿道,“所以你也应该猜到,我当日?并没有趁虚而入,逼迫沈彦休妻,我不是那样的人,郁阙。那个时候我也身处水深火热,我已经二十岁了,家里逼我嫁人,我姐姐逼我入宫陪伴她,可我并不想伺候皇帝,他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父亲了。”
李昭儿:“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我几度寻死。后来?我知?道了沈彦入狱的消息,我姐姐找我进宫,说她去刑部大牢与沈彦做交易,她说服皇帝释放沈彦,而沈彦必须休妻娶我,我不肯。姐姐便骂我打我,羞辱我,说我是肃国公?府的耻辱。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我要求去见沈彦一面,想与他商量,让他假意休妻娶我,你假意被休,我们三人做做样子,如此一来?对我们都?有益。”
郁阙听得揪心,她万万没想到其中?如此曲折,“然后呢?”
李昭儿:“后来?我见了沈彦,才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之所以被关入大牢,明?面上是因?为弹劾萧默,实际上是长公?主看上了他,想要他私下成为她的男宠,他坚决不肯,长公?主便指使萧默将他关入刑部大牢,还?对他用了刑。”
“他没有告诉我这些?。”这完全颠覆了郁阙的想法,她那个时候还?不认识明?月长公?主,后来?宫宴初次见面,她与长公?主说话,还?觉得她人特?别和善。
“沈彦当然不会告诉你!他对你情深义重,对你小心呵护!”李昭儿道,“我与他很便知?你家中?要出事,你父亲劣酒一案也是长公?主所设计,沈彦原本不会屈服的,他那样铁骨铮铮之人,可是他后来?也怕了,他怕长公?主对付郁家,伤害你,他坚决要休妻。”
李昭儿道:“我便央求他,求他娶我,帮我度过难关,我有我姐姐淑妃做后盾,不怕长公?主刁难我。所以我成了你的挡箭牌,郁阙。长公?主那般横行?霸道,她要沈彦,必定?要到手才肯罢休,所以后来?沈彦不得不每月去长公?主府上伺候她,哄她开心。”
郁阙思绪混乱,她需要好好理一理,这太荒谬了。
郁阙:“可是皇帝生辰宴那日?,他为何要揭穿我?”
李昭儿:“因?为他知?道你这雕虫小技,扳不倒萧默,你当时想设计他与我姐姐有染,皇帝或许会处置我姐姐,但皇帝不会处置萧默!你那般坚持下去,恐怕倒霉的是你自己,他那是在救你啊!”
“上回在行?宫,我姐姐要伤你的手,我与他冲过来?救你。当时长公?主要带走你,沈彦拦住,也是怕长公?主伤你!”
这一切都?渐渐串联起来?了,“那长公?主寝宫的火”
李昭儿:“沈彦纵的火!你那么信任长公?主,根本不知?她真面目,他怕长公?主害你,当时真想杀了她!”
李昭儿:“我姐姐虽然也厌恶你,但她只敢伤你,不敢杀你,要杀你的一直都?是长公?主!”
李昭儿:“他以为休了你,你会在郁府安稳度日?,哪里相道,萧默也进来?掺和。我与沈彦新婚那夜,他知?道你与萧默的事,他就疯了!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你,而你却还?是被卷入其中?。”
郁阙心口骤然揪紧,这些?她都?不知?道。
李昭儿:“说实话,郁阙,从前我是厌恶你。因?为你抢走了我最喜欢的沈彦,所以我只能终身不嫁。但你知?道么,沈彦从最初的时候,喜欢的便是你,他每回登郁府的门,为的就是不经意间看你一脸,然而女学同窗都?以为,他喜欢我。”
郁阙难以置信,“可他明?明?是对你有”
“他没有,他只是害羞了不敢说,后来?他终于知?道了这误会,与我澄清,对于当时深深迷恋他的我来?说,简直是天塌了。所以有那么两年,我当年憎恶他,更憎恶你!”
李昭儿:“现在想想,我恨你什么呢?我们三人都?很可怜。你比我更可怜,你那么喜欢沈彦,却被萧默困在身边当她的妾,受他折辱,你我共同在女学读书,当年女夫子说过,女子再走投无路,也不能堕落为妾,这段时日?,你该多?煎熬啊。”
李昭儿与她说了许多?话。
郁阙直至夜幕降临才与她告别,她还?怔怔回不过神。
原来?这一切的幕后指使是明?月长公?主,这一切的遭遇都?是拜她所赐,而萧默则是她的帮凶。
李昭儿怜悯她,说她待在萧默身边该是多?煎熬,被迫成为他的妾该是多?屈辱。
但是郁阙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丝毫不觉得煎熬,也没有耻辱之心,她的身心都?在享受着那个男人对她全心全意的爱。
这样的心思若是叫沈彦与李昭儿知?晓,还?有祖父祖母她是多?么卑劣的人呐
第 56 章
郁阙告别李昭儿之后, 回?到绿水苑,萧默已经在等着她用膳。
“尚衣局送了夏装过来,等晚膳过后, 看看合不合心意?”
郁阙看向内室的两个大樟木箱子, “今日?疲乏了,明日?再看。”
“怎么??夫人心情不好?”萧默试探问道。
他这个人心思敏感,最能体?察人心。
郁阙摇头?:“没什么?。”她必须极力掩饰。
“所以夏幻儿告诉你那件事了么??”萧默道,“皇帝给王师玄与仙川郡主赐婚的事。”
郁阙神色一凛,她诓骗萧默今日?去见夏幻儿,若自己此刻否认,恐怕露馅。
“这件事情是真的?”
“千真万确, 王师玄也已经?答应了。”萧默道, “所以往后仙川再不会?来烦你我。”
郁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夏幻儿、”
“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 王师玄说?早已经?有意与她断绝往来,他亲口?说?若能成?为定?南王的女婿,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将大大提升。”萧默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郁阙兴致不高, 晚膳也没用多少,但?还好有夏幻儿做借口?,萧默到底没觉得异常。
天气?渐热,二人沐浴过后躺在一张榻,郁阙不许他碰她,“你怎么?跟个火炉似的?别挨着?我。”
萧默:“夫人这是用之则弃, 冬季睡觉还往我怀里?钻, 这会?儿又嫌弃我。”
郁阙背过身去,“睡觉, 别再说?话了,数你话最多。”
萧默偏不肯,伸手从背后拥住她,非得挨着?她睡,“真想下个月就去金陵。”
郁阙现在丝毫不愿意与他同回?金陵,只要想到他与长公主狼狈为奸,她就、就、但?她不能相?信李昭儿的片面之词。
“你怎么?说?风就是雨?”郁阙道,“老宅子一塌糊涂,我们的院子恐怕杂草丛生,还得修缮。”
萧默:“那我明日?就派人过去修缮如何?夫人想修成?什么?样?”
“那间宅子还有两位伯伯的份,容不得我们动。”
萧默:“那更简单,购置一处合心意的宅院,我再将周围买下来,改成?书院,如此一来夫人就方便了。”
很
弋?
好,真的很好。
他缠着?她说?话,郁阙闭着?眼眸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说?了半个时辰,他又来剥她的衣裳。
郁阙不肯,“我今夜乏了。”
萧默便偃旗息鼓,“那夫人休息吧。”
他语气?听着?像堵气?,但?到底也没有强迫她,郁阙转过身钻入他怀里?,“睡吧”
如此亲昵,萧默又被哄好了,拥着?她入眠。
只是到了清晨,天还未亮时,他便不安分了,褪了她的衣裳与她亲热。
郁阙睡眼惺忪,又闭上了眼眸,不过是伸手,手指指尖探入他的浓密的发丝,“这个时辰,你哪里?来的兴致?”
萧默边轻轻吻她颈侧边咕哝:“我对你随时都有兴致。”
与他交、欢,似水到渠成?那么?简单,她很喜欢,在他的侍弄之下,渐渐沉醉。
一直到该去上朝的时辰了,奴仆在外等候。
萧默翻身将她抱到怀里?,两人耳鬓厮磨,初夏时节,雪肌渗着?薄汗。
室内昏暗,幔帐遮蔽,他分分寸寸吻她,“真不想去上朝。等回?了金陵就得空了。我们日?日?都这般好么??”
郁阙掐着?他的喉咙,将他推回?床栏,本就是一副精美的皮囊,因为沾染了欲念而更加蛊惑人心。
郁阙心满意足,若他之前没有说?谎,那她是世上唯一一个见过他这般绝美模样的人,在欲念里?翻腾,美得勾魂夺魄。
“哪能日?日?都这样,你也该有些?节制。”她道。
虽然口?上这么?说?,但?萧默的手,他雪白而修长的手指就贴在她腰侧,她希望他将她拢得更紧。
一切在一个曼妙而冗长的缠吻之中结束。
末了萧默恋恋不舍地下榻去洗漱,“宫里?送来的衣裳,你抽空试一试若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叫人再改。”
他是天底下最体?贴的情人,对她的衣食住行,无不关心。
她不吭声,不过是靠着?软枕闭上眼角。
他又过来道别之后,才踏出?了卧房。
衣不蔽体?,郁阙想起李昭儿的那句话,她说?她待在萧默身边一定?很煎熬,成?为他的妾一定?很屈辱。
可是现在她在做什么??她沉沦在与萧默的情、事之中无法自拔。
她为此而羞愧到无地自容。
***
夏幻儿真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师玄派了上千人搜寻,都不曾发现她丝毫踪迹。
在外人看来,夏幻儿依附于他,都等着?看王师玄迎娶仙川之后,夏幻儿的下场,刚消失那几日?,旁人也只当她吃醋嫉妒。
然半个月过去,她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一帮看好戏的人纷纷如锯了嘴的葫芦。
郁阙不免钦佩夏幻儿,她蛰伏这几年,想来不过是在等亲妹从边疆归来,而后潇洒离开,远走高飞。
王师玄也登过几回?门,质问郁阙夏幻儿的行踪,郁阙看他脸色一回?比一回?更阴沉,一回?比一回?更难以自持,这几日?已经?到了告假不上朝的地步。
萧默很识趣,没有劝郁阙透露夏幻儿的行踪。
今日?宫中皇后寿宴,萧默携她出?席,皇后本人依旧闭门不出?,皇帝却高兴,“凤栖宫的宫女说?,皇后极爱朕为她亲手制的线香,日?日?都用,郁氏,这里?头?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陛下谬赞了。”郁阙回?道。
皇帝真真是欢喜。
听闻皇后天人之姿,却极少允许皇帝踏入凤栖宫,时常将他拒之门外,不论皇帝如何掏心掏肺,皇后也无动于衷。
郁阙:“皇帝既深爱皇后,为何不放她自由??禁锢身边,伤人伤己。”
萧默给她倒酒:“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如夫人一般不贪慕荣华富贵,或许她贪恋皇后之位,只是又不能放下身段,最后只能自行画地为牢。”
郁阙揶揄“这是帝后之间的事,你又知晓了?”
萧默失笑:“我还是知晓一些?的。”
“你是局外人,你不知晓。”
萧默:“好,那我便不知晓。”
萧默冲着?她眨眼:“横竖我现在都听夫人的。”
郁阙:“”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叫人哭笑不得。
“子深,你们二人在说?什么?悄悄话?”长公主拿着?酒杯坐过来,“夫人。”
郁阙微微颔首:“长公主。”
她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派了流心来想府杀她,萧默还包庇她。
“夫人如此心灵手巧,作画了得,制香也了得,我几次三番邀你来我长公主府,夫人却屡次不给面子,这一回?我当面邀请你,明日?来我府邸,教我制香可好?”
郁阙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拒绝、
此时宫女进来传膳,手忙脚乱,一大碗汤羹没端稳当。
“当心,子深。”明月长公主先人一步,伸手挡住了宫女。
汤羹还是撒到了萧默身上。
“你怎么?做事的?!”长公主起身怒斥道,吓得小宫女跪到地上。
萧默道:“无碍,你不必动怒,不过是湿了袍子。”
元盈凑过来:“还说?没事?!我瞧瞧,有没有烫伤?”
皇帝听到这里?的动静,立即吩咐传御医,“子深有没有事?快快去后殿休息。”
郁阙想起身跟着?去后殿,长公主先她一步跟在萧默身后。
御医检查过后,长公主问:“如何?”
张御医:“回?禀长公主,萧相?大人无碍,不过是手上烫红了一块。”
长公主转身去外室,吩咐贴身婢女:“将那个犯错的贱婢带到我宫里?去,我要亲自责罚。”
郁阙恰好听见,“长公主不必动怒,小惩大诫就好。”
元盈:“你自然不会?担心他!你是巴不得他受伤才好!”
此时有宫女捧着?衣袍进来,“长公主,这是宁王殿下去寻来的衣袍。”
元盈接过,“也不知合不合身,但?总比湿衣裳好。”
说?着?她就要去内室,郁阙是诧异的,她从前只知长公主、宁王还有萧默三人交情甚好,但?方才长公主的举止,长公主对萧默似乎
宫女:“长公主,萧相?夫人在这,还是叫她送去内室给萧相?吧”
元盈神色很差,侧首看了一眼郁阙:“你送进去吧。”
郁阙此时才察觉异样:“长公主,你的手”
宫女:“呀!长公主的手怎么?也烫伤了?!”
元盈养尊处优,玉手纤纤,便是这样一双手的手背上烫了水泡,她方才还只心关心萧默有没有事。
“我无碍,不要声张!”元盈道,“郁氏,你去内室伺候子深将衣裳换下来、”
郁阙抿了抿唇。
“看着?我做什么??快去啊。”
郁阙:“是”
御医已经?替萧默上了药。
萧默:“我无碍,这点烫伤算不得什么?。”
郁阙:“起身,我替你换衣裳。”
萧默:“你怎么?了?”他发觉她闷闷不乐:“我真的无碍,夫人不必这样挂心。”
郁阙暗自试探,“我只是发现,长公主对你特别上心。”
萧默毫不在意,“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如此,前年我与宁王狩猎受伤,她也是大惊小怪。”
郁阙伺候他更完衣裳,两人相?携回?到宴会?。
长公主的手包扎过了,可见烫伤多严重,留意到郁阙的眼神,元盈扯了扯衣袖将受伤的手遮住。
萧默给郁阙倒酒:“夫人喝杯酒压压惊。”
长公主道:“子深,你的手伤着?,便不要乱动了。”
郁阙笑了笑道:“长公主对萧相?很关切。”又转头?对萧默道,“萧相?还不知晓吧?方才长公主为了你挡了热汤,护住了你,自己的手却烫了水泡。”
萧默微微诧异,看向元盈,确认郁阙所言都是真事,“臣该死,竟害得长公主受伤。”
元盈:“我无碍,不过是我手脚粗笨,无意弄伤自己罢了,与你无关。”
萧默:“还是命御医每日?换药,免得留下疤痕。”
元盈:“本公主没有那么?娇贵。”
郁阙:“长公主待萧相?真真没话说?,自己伤得更重,方才还那么?为萧相?操心,我这个妾室也自愧不如。”
她这句话,另外两人都沉默了,安静地用膳喝酒。郁阙也拿起酒杯,缓缓饮下,她可以笃定?,萧默与元盈之间必定?有隐情。
回?府的马车上,萧默微微熏醉,闭眸靠在车壁上。
“方才我已经?求圣上,等明年开春便调我去江南,圣上应允了。”
郁阙:“你这么?着?急离开皇城,可是为了躲什么?人?”
“什么?人?”萧默睁开眼眸看她。
“你与长公主之间,似乎有不为人知的故事。”郁阙试探道。
萧默轻笑,“夫人吃醋了?就因为热汤撒在了我与长公主身上?”
郁阙故作生气?,“她是长公主,你是臣子,她却口?口?声声唤你子深。”
“陛下也唤我子深,宁王也唤我子深,你也可以唤我子深,偏偏一口?一个萧相?。”他的语调近乎调情,叫郁阙很难继续。
萧默:“我若对一个人有意,必定?要不择手段得到为止,若她对我有意,又怎么?会?要我早日?迎娶仙川?长公主对你有敌意,不过是因为沈彦罢了。”
郁阙欲言又止。
他倾身抱住她,埋入她颈窝:“我手疼死了,你还只顾着?说?其他。”
萧默:“但?夫人能因我而吃醋,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愉悦的。”
恬不知耻。若他真那么?在意她,为何长公主派人下毒,他能装作若无其事呢?
***
隔日?,郁阙拿着?烫伤药去拜访长公主,她想要亲自将事情问清楚。
“长公主不是请我来教你制香么??”郁阙道。
元盈意兴阑珊,一副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的模样:“夫人也知道我手受了伤,恐怕要过些?时日?才能求教了。”
身边婢女:“长公主昨夜发了高烧。”
郁阙:“这倒是巧了,萧相?大人昨夜也高烧不退。”
“子深发烧了?可有请御医?”元盈立即询问。
郁阙笑了,她猜得没错。
长公主喜欢萧默。
郁阙:“没有,不过他倒是心系长公主,命我过来送这一瓶伤药,叫我嘱咐你,千万仔细养着?,不要留了疤。”
元盈:“他发着?烧,还想着?这等小事,行了,药膏我收下了,你快快回?去传御医给他退热。”
郁阙:“不急,我来还有一事要问长公主。”
“何事?”元盈一副赶客的意思。
“为何派流心来毒害我?”郁阙凝视着?元盈,直言不讳。
此言一出?,长公主诧异地看向郁阙,就连边上的婢女也惊愕。
郁阙莞尔一笑:“流心亲口?承认了,长公主有权有势,恐怕不会?在我面前否认吧?”
“行,那本公主也不必装了,当然是因为沈彦,他明明受本公主庇佑,心里?念的却是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是沈彦还是萧默?”郁阙质问道。
婢女:“萧相?夫人,你怎能对长公主不敬?!”
元盈斥责婢女,“你们出?去!”
房内的婢女听命离开,屋子里?只郁阙与长公主二人。
元盈笑笑:“你很聪明,知道我对萧默有意。但?我所做之事统统与他无关。一开始我想要沈彦,只因为他是萧默的死对头?,我想惹得他吃醋,看看他是否对我有情意。”
“只是这个原因?长公主就设计拆散我与沈彦?”
“是!他一开始坚决不从,我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我对萧默也没有那么?在意了,我吩咐萧默助我,只要将你收为妾室,那么?沈彦也就死心了。”
果然如此!她就是这么?沦落为萧默的妾室。
“可是时至今日?,沈彦还是不肯全心全意对我,故而本公主很生气?!”元盈道,“这才一时昏了头?叫流心去毒害你。”
元盈:“不过往后不会?了,萧默很在意你,我与他是同盟是挚友,只要你离沈彦远一点,不要再招惹他,所以我往后不会?再害你。”
亲口?听到真相?,远比李昭儿口?述,更叫郁阙愤怒。
原来不是因为劣酒一案,她才沦落为萧默的妾室,而是因为长公主,帝王之女一时的兴起
郁阙:“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的
夜幕降临,郁阙下了马车,一路恍惚往绿水苑走去。
萧默早已回?府等着?她,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两回?。
见她进来,起身相?迎,“听说?你去探望长公主,怎么?去了一整日??长公主可有刁难你?”
啪--
当着?所有仆人的面,郁阙狠狠打了萧默,巴掌落到男人面上那个瞬间,他惊愕然睁双眸。
并非愤怒,并非伤心,而是疑惑她为何这么?对他。
泽元与珠儿吓得面色惨白,“夫人”
男人无暇雪白的面颊浮现红印,眸光汹涌地看着?她,但?他没有发作,片刻之后一点一滴收敛怒意,立在她面前,质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了?”
第 57 章
挨了一巴掌, 萧默没有恼,试探地继续问她,“可是长公主对你说了什么?”
堂内仆人识趣地退下。
郁阙气?到发抖, “我已知晓全部真相, 你与她一起算计我!”
“她说了什么?”萧默神色肃穆。
“你还想?装傻么?萧默,你为了助长公?主得?到沈彦,才害我沦落成你的妾室,只有这样沈彦才会对我死心!”
萧默眸光凝视着她,却是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不温不火地吐出一句话,“确实是这样。”
“但?是夫人恐怕忘了, 当初沈彦先休了夫人, 我才对夫人动了念头,所以他难道没有攀附长公?主的念头么?”
“那是因为长公?主利用劣酒一案, 为难我父亲,沈彦为了保护郁家,才不得?不写下休书!”郁阙掩面哭泣,为何是这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为何这样无?力?,“仅仅是因为长公?主的一时兴起,你们欺人太甚了”
“可我最后到底也没有为难你的父亲,如今还保他官运亨通,你也已经放下沈彦、”
“我恨你!”郁阙睁着一双泪目看他, 一双珍珠耳坠也似泪水, 她拒绝他的触碰,“萧默, 我恨死了!我恨死你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他,拒绝他的靠近,可是萧默不退让,仍旧是将?她紧紧抱住。
“就当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是我助纣为虐,是我设计你为妾!”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无?比清晰,“可是,这些时日,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不够偿还分毫?”
萧默:“我是这样一个可恶的人,与君子二字毫不沾边,德性有亏,欺男霸女,人憎鬼恶,但?这么久以来,我对你掏心掏肺,夫人难道看不见么?!”
正是因为看见了,郁阙这才进退不能,爱恨不得?!!
“你要去何处?!”
萧默将?人拦下。
“我要去与沈彦说个明白!”郁阙六神无?主,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错怪沈彦,他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帮她,而?她却以为他性情变了,变得?贪慕富贵,攀附淑妃,现在长公?主亲口承认,原来他还是沈彦,变的人是她。
“他如今为长公?主所控,夫人去见他,难道不是为难他么?”萧默义正辞严,“难道夫人还想?着与他破镜重圆么?”
萧默安抚她坐下,“长公?主是皇帝亲妹,我也要听命于她,夫人若惹怒她,恐怕真正牵连郁氏全族,到时候连我也难保你父亲。”
萧默吩咐泽元,“去将?夫人的汤药端来。”
郁阙愤怒,可这样的愤怒就如同当初知道自?己为萧默所害一般,最终也不过是隐忍下来。
萧默:“我知你委屈,可是眼下对沈御史来说,夫人息事宁人,他才得?平安度日。”
萧默:“如今长公?主看你也碍眼,不如你我早赴江南,远离是非之地?”
郁阙满眼谴责,“你是帮凶。”
萧默承认:“我是帮凶,夫人打我骂我。可是夫人想?过没有,当年我一介布衣,初入皇城,若不寻一个靠山,恐怕会被官场上牛鬼蛇神所吞噬,这才不得?已拜到长公?主门?下。”
他字字恳切,甚至是屈膝跪到她足边,一身?傲骨自?甘粉碎。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骨子里却卑微至此,他仰首望着她,犹如孤魂仰望上神,祈求她怜悯。
郁阙垂眸看着他。
萧默:“如今长公?主器重沈彦,而?我已经失宠于她,还望夫人怜惜,不要弃我于不顾,除了夫人以外,我一无?所有。”
他与她说了许多话,叫她满腔的怒火最后只能偃旗息鼓,化作?声声的悲鸣呜咽,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贴合他的脸颊。
她头痛欲裂,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她精疲力?竭,恍惚之间有人替她再睡梦中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萧默说他曾经为了保命投靠长公?主,所以那些传言竟是真的,萧默也曾是长公?主的男宠
毕竟长公?主也曾说过,心悦于他。
所以他也有他的无?奈
她企图与沈彦见面,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但?听闻这些时日他不在皇城。
初夏时节,皇帝要去行宫避暑,萧默哄着她与他随行,有意叫她散散心,还说他要说动皇帝,下个月就允他们前?去江南。
但?是郁阙闷闷不乐,她眼下一点都?不想?去江南快活,她只想?见沈彦一面,将?事情都?说清楚。
今日有赛马,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侍卫马夫,都?可以带着自?己的马匹参赛,皇帝也亲临现场,行宫山脚下的校场热闹非凡。
郁阙坐在萧默身?边,心不在焉。
“臣妹来迟了,参见皇兄。”
郁阙听见熟悉声音,抬眸看过去,正式浓妆掩饰的明月长公?主,她怎么也从皇城赶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
不出所料,片刻之后沈彦也出现在了校场,郁阙这几日,对他日思夜想?,她知他忍辱负重,想?起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她真想?与他彻谈一番。
她的眼神没从沈彦身?上挪开过,这副望眼欲穿的神情,终究引起了沈彦注意。
二人隔着校场远远对视,今日风和日丽,微风拂面,他一袭黛色常服,气?质出尘。
郁阙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傻,在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那块螭龙玉环,他从未离身?。
沈彦早就在无?声透露真相。
“夫人,在我面前?,至少收敛一些。”萧默坐在她身?边,声音幽幽。
郁阙坦然道,“我想?与沈彦单独聊一聊。”
“长公?主还在场,恐怕不行。”萧默道,“夫人还是别离我身?为好。”
郁阙静待了片刻,长公?主起身?去了皇帝身?边说话,此时沈彦也终于起身?,朝着校场边上得?以纳凉的林子走去,郁阙趁着这机会,想?过去与他说话。
她方起身?,案上的酒壶便不知怎么地落了下来,酒水洒落了她的裙踞。
萧默故意的?!
“夫人的衣裙沾了酒污,随我去马车离换一身?。”
郁阙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萧默拽走了。他强势将?她带上马车,郁阙根本挣脱不得?,吩咐车夫,“直接回?相府!”
郁阙气?极了,“我有话对沈彦说!”
“夫人有什么话,不妨跟我说!”萧默低声下气?多日,此时也终于忍无?可忍,“夫人这般念念不忘,就没想?过本官会不会吃醋?”
啪--
挣扎间,郁阙又抬手伤他,丝毫不留情面,二人都?失了理智。
“萧默,时至今日,你有什么资格吃醋?”她字字句句问他。
萧默眼底怒火汹汹,不是第一回?挨她巴掌。
第一回?挨时,叫她签下了卖身?契,第二回?时叫她生不如死。
第三?回?如今是第四回?
“夫人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吃醋。”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滔天的怒火到底压了下来,顷刻之间春风化雨。
这样平静幽深的眼神却郁阙心里发怵,看得?出来,他在忍。
他牵过她的手,“夫人打得?好,仔细手疼!”
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捏。
郁阙百感交集,侧过头去不看他。
“不是不叫夫人与他说话,只是校场人多,若长公?主发现,更多资 源加入叩 叩群: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恐怕也不好交代,还是等寻个适当的时机,你们再见面。”
他柔声哄她。
“裙上沾了酒污,还是换下来吧。”他亲手来解她束腰。
“你不要碰我。”她推开他,满脸的厌弃。
萧默面色苍白,看着她对自?己避如蛇蝎,“自?从知道沈彦是被迫休妻,夫人是碰也不叫我碰了?”
他语气?显然不满。
又想?讨好她,又无?法真正摒弃尊严对她言听计从,他也是进退不能。
郁阙自?己也难以承受,她对沈彦深深的愧疚,只要一回?想?起当初她与萧默在行宫的日子,沈彦就住在隔壁
“时至今日,我在夫人心中的地位几何?”他质问她,那张漂亮瓷白的脸蛋神情肃穆,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倔强。
“你说我没有资格吃醋,那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你的什么?!”
“我不知道!”在他的逼问之下,郁阙不得?不给他回?应,“我的心也很乱,萧默,你别再逼我了!”
泪水濡湿眼睫,郁阙将?脸埋入手心。
萧默不许她陷入这样的情绪,强势吻她,以唇吻掉她的泪水,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揉进身?躯。
郁阙知道自?己已经变了,她对萧默,再也无?法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他,他与沈彦一样,在她心里占着无?比重要的位置。
***
在行宫待了数日,回?到相府,铃儿匆忙来郁阙耳边禀告,“夫人不在时,有人偷偷送了一封信到相府。”
郁阙拆开信件,竟然是夏幻儿求助,她此刻躲藏在郊外一间尼姑庵,求郁阙前?去相见。
原来她没走远,这些时日王师玄派人四处寻她。
此时已经深夜,郁阙命人备了马车要出府。但?萧默还在绿水苑,她不得?不向他坦白,并且央求萧默,“我知你与王师玄交情深,但?此事你得?替我瞒下来,可好?”
萧默应下,“夫人早去早回?。”
郁阙匆匆去了信上所写的尼姑庵,在后院见到了夏幻儿与她妹妹,只是她
“你怀孕了?”
少女身?着素衣裳,小?腹微微隆起,“师姐”
两人坐下说话,“我在城里躲了几日,原本打算要走,可是临出城前?身?子不适,后来才知晓自?己有孕了。”
“我不想?留的,又不敢去寻大夫,这才一直躲在尼姑庵,现在她们赶人,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师姐帮我想?想?法子。”
“你现在这情况,离开反而?危险,还不如留在城里。”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要找个容身?之所也不容易,郁阙想?到了自?己家,她从前?住的郁府院落不就空着么?
但?即使父亲肯收留夏幻儿,继母原氏恐怕会偷偷告诉王师玄。
郁阙思虑一番,“你暂且住两日,两日以后我再来接你!”
夏幻儿连连点头。
郁阙清晨回?府,萧默还等着她,她没透露夏幻儿怀孕之事。
艰难开口央求萧默,“我父亲一直想?寻个外放的职位,你能不能想?想?法子?随便什么差事,不用太好的地方。”
萧默听后笑了,“夫人还真是将?势利写在脸上,用不着我时非打即骂,这会儿又用得?着我了,又来求我。我可不是那么好的性子,旁人求我办事,都?会提前?送金银进我府里。”
郁阙:“我可没有金银送你。”
他姿态闲适地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书,身?上拢着华丽的锦袍,而?她清清净净坐在椅榻边缘,好似冬季枝头一朵冰霜花,叫人心旷神怡。
“叫声夫君来听听。”伏低做小?这段时日,他难得?也有了硬气?的时候。
第 58 章
郁阙想过萧默会?索要报酬, 无?非不?过是与她亲热,但他的脸皮总比她想象的更厚几分。
“你还有别的想要的么?”郁阙问他,“比如说, 侍候你沐浴。”
她在?用美?人计, 萧默听后轻笑,“我已经沐浴过了,不?敢劳烦夫人,还是想听夫人唤一声夫君。”
这笑得郁阙自己也绷不住了,险些失笑丢人。
萧默凑近,在?她耳边轻哄,“夫人就唤一声, 可好?”
他这般真的似要糖吃的少年?, 他确实刚沐浴完,因是初夏, 身?上的寝衣也不?好好穿,露出漂亮锁骨,肤若凝脂,脖间还残留着清泉水珠。
郁阙定了定心神后才试着轻喃, 夫君
这附耳的一声,甜腻轻软,叫人骨头?都酥了。
男人敛了敛神,凝视着她。
手臂强势揽住她的腰身?,哄着她坐到他怀里,他像极了邀宠的奴, 混迹于贵妇人榻上的男宠。
郁阙伸手, 细长的指轻轻拢住他的喉咙,继而往下, 他宽松的寝衣之下,隐约可见轮廓分明?的胸膛。
这样?一个人,怎么连脖颈喉咙都比旁人好看几分。
男人似痛苦,似享受,微微后仰眯气狭长双眸,收敛了所有的气势,成了她手中?随意亵、玩的男宠。
“夫人,疼疼我。”他央求。念头?在?一瞬间天雷勾火。
她重新轻拢住他的喉,他这般对?她不?设防,她甚至可以轻轻收力,叫他死在?这椅榻之上。
可她舍不?得,她喜欢这样?驾驭他的感觉,一点一点满足他的要求。
萧默眼神迷蒙,气息微颤,伸手轻轻握住他身?侧的软腻小腿,此时此刻他比谁都更知道她无?暇裙裳之下,是怎样?的美?景。
他凑近吻她,郁阙将一头?青丝拨弄至背后,而后才双臂缠到他后颈,专心与他接吻。
待到云减雨消,已是后半夜。
椅榻上一片狼藉,但她自始至终都坐在?他怀里,此刻正轻轻侧首,靠到他肩上,彼此听得见对?方还未彻底平稳的气息,不?禁回味方才的亲密。
郁阙:“你与她,也曾经这么亲密,是么?”
萧默气若游丝,“夫人在?说谁?”
“长公主。”
她直起腰身?,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神直视他,“你曾说初入皇城,不?得已找了长公主这个靠山,所以你曾也是她的男宠”
萧默瞬间醒神,眉宇微蹙,半响方开口,“可长公主不?似夫人这般温柔。”
他轻轻啄吻她雪白肩胛,“她会?肆意凌虐,欺我辱我。”
“经常伤得我体无?完肤,满身?鲜血”
字字句句,听得郁阙揪心不?已。
萧默:“所以我只从夫人这儿得到过欢愉,还望夫人今后怜惜”
郁阙被?他吻得头?脑发昏,又心疼长公主曾那样?虐待他,原来他今日?的高官厚禄,是这样?来的。
一时心生同情,又与他缠绵一回。
萧默给郁长青讨了个外放,郁家?宅子空出来后,郁阙接夏幻儿与她亲妹入住郁府,事情很顺利地?办妥了。
从郁宅回府之后,郁阙直奔绿水苑,想向他好好道谢。
主屋里空空荡荡,案上燃着熏香,郁阙在?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
此时泽元进屋,说萧默正在?书房练字,同时将手里一份文书放到矮几上,说是吏部送来的,要请萧默过目。
萧默与吏部官员多有勾结,吏部经常会?将私自一些文书送到府上,郁阙见怪不?怪。
只是文书开头?的‘长公主’三个字太过惹眼,郁阙忍不?住好奇,抬手翻开看了一眼。
这是礼州一些官员联名写给呈给吏部的文书。
上面说的礼州司马是长公主的舅舅,司马尸位素餐,长公主屡次包庇,时疫无?人指挥医治,去年?大水过后也没有人加固河坝,水匪正四处作案,也没有人捉拿
礼州也是元盈这位长公主的封地?,照理说她早就该远赴封地?,却因贪恋皇城繁华而迟迟未动身?,只派遣了她的舅舅前去治理
这份文书给到吏部,应该由吏部写奏疏上禀,但却被?萧默拦下来了,这便意味着他在?替长公主遮掩。
“你回来了?”萧默拿着笔墨进屋,“事情办妥了?”
郁阙立即将文书放回原位,“办妥了,多谢萧相出手相助。”她笑着伸手,“过来吧,我陪你练字。”
萧默瞧见桌上的文书,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他与长公主之间,恐怕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郁阙所能想到的是,长公主器重他、心爱他,这一点很明?显,上回他不?慎烫伤,长公主忧心忡忡,甚至连自己受伤都未察觉。然而,比起拘在?他身?边做男宠,长公主更愿意将他捧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而萧默呢,默默地?守护长公主。
想到这一点,郁阙心中?生出异样?之感。
“夫人怎么不?专心?”
她握着他的手教他练字,心猿意马,竟将字也写错了,郁阙立即解释,“夏幻儿病了,所以我很忧心。”
“那何不?请御医?”
“御医嘴不?牢靠,无?碍,我明?日?会?去寻城中?大夫,只是这几日?少不?得要出门。”
“夫人不?是笼中?雀,只要你不?离开我,大可以自由出入相府。”
隔日?的朝堂之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吏部与御史台同时上奏弹劾明?月长公主,说她任由母族在?礼州肆意妄为,圈地?敛财,弄得礼州百姓怨声载道。
太平盛世,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皇帝怒不?可遏,立即下令捉拿礼州司马,还将长公主外祖一家?男丁全下了牢狱,下令彻查此事。
至于明?月长公主,即刻被?召进皇宫,素来温和仁慈的皇帝在?朝堂上大声斥责长公主。
任凭长公主如何为她舅舅求情,皇帝都没有松口。
郁阙骇然,她以为萧默会?将礼州司马的罪行掩盖起来,他只手遮天,怎么还叫人捅到了皇帝面前。
可是太子所为?
萧默他素来高傲,这次失手必定会?大发雷霆。然而等?萧默夜里从宫中?回来,他的神情看起来不?错。
萧默:“夫人还不?知道吧?长公主明?日?就要启程去礼州,皇帝下令她三年?之内不?许再回皇城,还派了户部的官员随行,叫她务必过去安抚好民心。”
这话?说出口,郁阙便知自己昨日?猜错了,萧默才是弹劾长公主背后的主谋。
“怎么?夫人不?高兴?”
萧默:“按照我对?长公主的了解,她恐怕会?将沈彦带走,夫人是舍不?得?”
郁阙正色道:“我没要舍不?得的,沈彦他本就不?适合留在?皇城,或许去了礼州,当一方父母官反而更适合他。”
“那你觉得,我当什么官更适合?”萧默随口一问。
郁阙放下饭碗看他,认真想了想,不?禁失笑,“你生得这样?好看,当然是给贵妇人当男宠最好了。”
当着仆人的面,她甚至伸手轻抚了一下男人俊美?的脸。
惹得捧着饭碗的萧相大人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难得流露出呆愣的神情,边上年?轻的婢女们纷纷掩唇失笑。
萧相大人这是被?调戏了啊。
萧默怔忡片刻后也笑了,“那也要当夫人的男宠我才甘心!”
郁阙喜欢他这模样?,肆意张扬。
“那长公主远去礼州,你不?会?舍不?得么?”
“我怎会?舍不?得她?”萧默脱口而出。
郁阙好奇,“你曾说她是你的靠山”
“我现在?有夫人你了么,所以那些不?光彩的过去,当然是不?愿意再有过多牵扯。”萧默直白道,“更何况,没有沈彦在?面前碍眼,我求之不?得。”
诚然,这对?他们几个人都好。
郁阙有私心,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长公主有妒意,不?是因为沈彦,而是因为萧默,她不?想萧默在?意元盈,她想将这个男人占为己有,可是这样?的妒是扭曲的荒谬的,只能埋藏在?心里,不?宣之于口。
晚膳用到一半,泽元进来禀告,“家?主,长公主求见。”
萧默搁下饭碗,“你先用膳,我去与长公主道个别?,毕竟她得三年?不?回皇城,等?她回来,我们也恐怕已经去了金陵。”
长公主身?披披风,在?仆人的带领下进了萧默的书房。
郁阙膳后坐在?椅榻上看书,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萧默为何要弹劾长公主?他明?明?说过他也畏惧长公主的权势,此番出手又轻而易举地?将她驱逐出皇城。
难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赶走沈彦?
她收敛心神,想专注看书,书房里又隐约传出了争吵声,廊下的婢女纷纷驻足看过去。
长公主歇斯底里地?冲着萧默叫嚣,咒骂。
郁阙放下书来到廊下,原来长公主也已经知晓了幕后主使。
“是你干的对?么?!就是你萧默!”
“都是你害我的!!”
这样?的咒骂侮辱持续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书房的门被?粗鲁打开,长公主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郁阙仍然立在?廊下,二人隔着挺远,元盈用憎恶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陛下吩咐说长公主天亮就得启启程,还是不?要再萧某这里耽搁太久,免得又惹陛下生气。”萧默幽幽地?道。
这话?惹得元盈咬牙切齿,在?婢女的劝说下甩袖离开。
***
事情过了几日?,郁阙回郁府探望夏幻儿,夏幻儿执意不?留这个孩子,郁阙已经给她找了可靠的大夫。
马车停在?郁府门口,郁阙照例命下人留在?门口,自己进入了宅子。
刚跨入门口,她便察觉了异样?,七八个侍卫立在?门内。她转身?要走,身?后的门也已经被?重重合上。
“郁夫人,本公主恭候多时了。”
竟然是元盈,她怎么还在?皇城内?!
郁阙稳定心神,“长公主等?我,有何要事,若我一个时辰之后还未回相府,萧默会?派人来寻,长公主已经惹得陛下发怒、”
“你放心,我不?会?伤你,你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真相。”元盈冷静道,“去花厅谈,就你与我。”
郁阙点头?,跟着长公主去了花厅。
长公主亲自合门,“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拆散你与沈彦?但若我告诉你,我对?沈彦无?意,从一开始就是萧默想要你!”
事到如今,郁阙才不?会?轻易相信元盈的只言片语。
“那日?你带着两个瘦马去相府为沈彦求情,他已经想将你据为己有。”元盈道,“他布下天罗地?网,你怎么可能逃脱。”
郁阙不?想再纠结此事,“这件事我已经放下了。”
“夫人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放下!”元盈道,“李昭儿是怎么同你说的?说我设计陷害你父亲,沈彦才屈服的?事实是,萧默请我招惹沈彦,叫他误以为本公主看上他,又用劣酒一案恐吓他,他为了保你还有你父亲才写下休书。如此一来,萧默才可以趁虚而入。萧默就是怕我吐露实情,才迫不?及待将我支开。”
郁阙不?信,“我不?是什么倾城之姿,怎会?叫他见了一面就想据为己有。”
长公主:“郁夫人,我早在?你们成婚前见过沈彦数回,若真对?他有意,早已经招他为男宠。况且我心中?真正迷恋的人,是萧默,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所以他请我将沈彦从你身?边拉开,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想看看他喜欢一个人的模样?,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厌倦你,可是我眼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待你更好,我吃醋我嫉妒,我真的很厌恶你,郁阙!”
“只是现在?,我更憎恶萧默,他凭什么作壁上观,将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元盈切齿道,“我确实不?能再皇城久留,若我月末之前不?能抵达礼州,皇兄一定会?加倍罚我。可我就是不?甘心,丝毫不?甘心!”
“郁阙,你现在?作何感想?你是不?是也被?他的假象迷惑了?是么?”元盈道,“他就是山魈鬼魅!现在?知道他一层层的谎言,你还能喜欢他么?你还能说自己已经放下了?”
郁阙浑身?冰冷,面对?万分激动的长公主,她无?法言语。
萧默明?明?说是长公主想要沈彦,故而才叫他设计,她明?明?已经原谅他了,她已经说服自己了
现在?长公主却说,自始至终,都是萧默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是他想要她
这确实是一个精妙绝伦的局。
两人勾结,将她与沈彦耍得团团转
只有这样?,沈彦才会?离开她,才会?给她写休书
“时至今日?,他还在?骗你。”元盈的目的达到了,“他都能这样?对?我,我也不?愿意替他背这个黑锅,郁阙,你自己想清楚,真要陪在?这个恶毒如蛇蝎的男人身?边么?”
长公主:“没错,我确实也玩弄了沈彦,可是他对?你,从来都不?曾放下,甚至为了你不?惜放火烧我。”
长公主:“他自责,以为是自己惹了我注意,你才会?沦落成萧默的妾。殊不?知,你才是真正的猎物,他不?过是被?你牵连罢了。”
她才是真正的猎物
长公主:“我元盈指天发誓,所言一字一句皆为真,若有半句谎言,叫我丢了这公主头?衔,一生沦为贱奴!”
郁阙再难淡然,她心乱如麻!她知道元盈没有说谎。
原来是这样?!!
这字字句句简直如刀刃,生剜她心头?的肉
郁阙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沈彦一直在?替她受苦
萧默他满口谎言!!他该死!!
第 59 章
大夫劝说夏幻儿留下这一胎, 胎儿已满三个月,因她?的身子骨能有孕实在不易,若落了这胎恐怕往后子嗣艰难。
夏幻儿思考了几日, 决意留下孩子。但她万万不肯再回到王师玄身边, 听说那王师玄近日带人?去了边疆找她?。
他以为她们姐妹二人去边疆寻亲了,与仙川郡主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下午郁阙回到相府,萧默也已经从宫里回来。
“夫人?来试试镯子。”萧默手里把玩着一对足金镯子,将其中一只套到她?手臂上,郁阙仔细看了,镯子上的图腾竟然是螭龙,栩栩如生, 巧夺天工。
他将另外一只镯子戴到自己手腕, 镯子紧扣手腕,他手臂修长却线条分明, 并不叫人?觉得怪异,反而看着赏心悦目。
“夫人?喜欢么?”
郁阙轻抚着镯子点?头?,“我很喜欢,图纹是螭龙, 你特意命人?打造?”
萧默:“既然喜欢,往后就?不要随意摘下了,我也会?随身佩戴。至于那块玉佩,你也可以随身戴着,我不会?计较。”
他这话故意提起玉佩。
郁阙:“原来是定情信物。”
萧默神色凝重:“夫人?不肯戴?”
郁阙摇摇头?,“我听你的, 随身佩戴便是了。你这个人?吃起醋来真奇怪, 偏也要螭龙纹。”
萧默嘀咕:“倘若这镯子与玉环同时掉入水里,夫人?只能捞一样, 你捞哪样?”
郁阙正起身洗手准备用膳,“”
萧默这问?题问?出口,引得边上侍女捂嘴讥笑,他年近而立,怎么会?问?出这种蠢问?题,不知羞么?
郁阙洗完手,坐到他对面。
萧默:“夫人?先答。”男人?眉头?紧锁,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冷峻威风的模样,执拗得要命。
郁阙端起饭碗,“你其实想问?,倘若你与沈彦同时掉入水里,我先救谁是么?”
萧默一本正经?,“谁?”
“沈彦。”
“夫人??!”萧默拔高了声音,那张俊美的脸上明显不满。
郁阙:“听到答案了,用膳吧。”
萧默:“你故意说这话激我。”
郁阙抬眸看他,“是你还?不成么?无?论你与沈彦掉湖里多少回,我都只救你,行?了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即捧起饭碗,心满意足地开始用饭。
萧默:“夫人?一开始就?说心里话,我会?更高兴的。”
郁阙:“食不言,不许再说话了。”
萧默这才乖乖用膳。
婢女们难免又讥笑,向来雷厉风行?的萧相大?人?,现在完全就?是沉醉情、爱的少年郎,幼稚且患得患失。
晚膳过后,两人?一道?练了会?儿字,而后趁着他沐浴的工夫,郁阙叫来铃儿。
郁阙:“你通知沈彦,我想同他见面,明日晌午过后,郁府。”
铃儿为难,“时间仓促,况且二少爷未必肯见夫人?,若是叫相府里这位知道?”铃儿看向浴房,“夫人?有什么话,我代为传达便好?。”
郁阙:“不,我要亲自见他,你告诉他,我在相府过得生不如死,非要见他一面。你只管转达我的意思,至于来不来相见,是他的事?。”
铃儿:“奴婢遵命”
***
次日萧默休沐,屋外大?雨倾盆,郁阙收拾妥当要走。
午膳过后,萧默正在练字,“又要出门么?”
萧默:“夫人?最近几日去郁府去的未免也太频繁了,今日大?雨,还?是别出门吧。”
郁阙穿戴披风,“夏幻儿这几日病情反复,我不放心得去看看,你说了我不是笼中雀鸟,不会?拘着我。”
萧默搁下笔,过来替她?将披风系好?,“我不是要拘着夫人?,只是今日天气实在、”他话锋一转,“夫人?早些回来。”
郁阙:“你在家里好?好?练字。”
铃儿撑了伞陪她?出门。
一坐进马车,郁阙便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摘下来,多日之前她?就?已经?相见沈彦一面,好?好?与他聊一聊了。
他这个人?便是这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以至于夫妻互不相知。
她?到宅子时,夏幻儿正午睡,她?的小腹渐大?,也越来越嗜睡,这几日胃口也逐渐好?了,再过一段时日,她?得给孩子准备衣裳了,对了,还?得请好?稳婆。
坐在床沿看了夏幻儿一会?儿,她?去前厅等人?。
屋外磅礴大?雨,郁阙手心摩挲着螭龙玉环,照这形势,沈彦大?约不会?来了。
她?真心想与他坦诚聊一聊。
一阵雷鸣过后,有个身影从?影壁之后走了出来,正是撑着伞的沈彦,他一袭黛色长袍,身姿颀长,经?过廊下,朝着她?走来。
郁阙恍惚起身,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郁阙走过去迎他,接过他手里的伞,如当年在杞县一样。
“他打你了?”沈彦眼神打量她?,目光落在她?右手手腕,他攥起她?的手,“他绑你?”
郁阙这才留意到萧默送她?的镯子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她?难以启齿,不过是轻轻扭转手腕,“没有,他没有打我。”
沈彦正了正神色,垂下手臂,“你说你生不如死,我以为他欺负你了。”
“我找你来说想问?你一件事?。”
沈彦:“知无?不言。”
“当初为何要休我?”郁阙问?道?。
沈彦正色道?,“我母亲不喜欢你,你在庄国公府过得也不如意、”
“你说谎!”郁阙就?知道?他会?这样,“我见过李昭儿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长公主逼迫你、”
沈彦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郁阙头?一次从?上面看到了诧异的神情。
“她?说长公主看上了你,还?说你为了护着郁家才与我和离,说你在行?宫纵火烧长公主的寝宫所有的一切她?都与我说了。沈彦,你一直都在欺骗我。”郁阙伤心且愤怒,“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我只会?憎恶你,是你让我变成了一无?所知的蠢人?!”
原来她?都知道?了!
沈彦解释道?,“起初我不想叫你伤心,长公主她?手段厉害。那次你独自前去见萧默,回来却将一对耳坠留在他手里,我便知道?那是长公主要对付你,而后郁家出事?,我更是万分自责。郁太师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害郁家,我与李昭儿说好?演戏做夫妻,我前途渺茫,生死未卜,我不想叫你挂心,故而瞒着你。倘若能过这一关就?告诉你全部真相,倘若过不了,我希望你能将我当成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沈彦再难自抑,“可是我没有想到,萧默他、萧默他、那必定是长公主的意思。为了叫我死心,派了萧默来陷害你,知道?你屈居相府为妾,我才是生不如死!!”
沈彦:“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对你不起你!”
这样的沈彦,叫她?更加心碎,每一个夜晚,他是不是都在这样自责,她?伸手抚上他的容颜,他是那样踌躇满志的人?,却为了她?而委身长公主。
“若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萧默的圈套呢?”郁阙止不住落泪,时至今日,沈彦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沈彦追问?。
“长公主她?不过是个幌子,从?始至终,萧默想要的便是我,他设了个局,叫你误以为是你害了郁府,让你自责,将你从?我身边拉开,看你写了休书之后,而后他又利用劣酒一事?,逼迫我成为他的妾,他知道?只有这样你我才会?屈服。你的发?妻成了他的妾,他以此?来羞辱你!”
雨势渐大?,沈彦若行?尸走肉一般,听完灵魂都被抽走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萧默的计了。
郁阙锦衣华服,哭着立在他面前。
他们都被萧默耍得团团转,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沈彦他在朝堂上弹劾了萧默,少年县令踌躇满志地从?杞县归来,以为能肃清朝纲,却没想到,萧默这个只手遮天的权臣略施小计,便叫一对年轻的夫妻分崩离析。
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夫妻互不相知么?
萧默摸透了他们两人?的性子,即使自己痛死,也不愿意对方吃一点?儿苦,到头?来
“原来是这样”
“我被耍得团团转”
“稚鸾”
沈彦将她?拥入怀中,这个真相对于他们二人?,都太过残忍了。
他确实斗不过萧默!
沈彦:“若是没有回来该多好?,就?一辈子一直待在杞县,永远都不要回皇城,永远都不回来”
听见沈彦哽咽,她?也不住地落泪
许久,久到廊外的雨都停了。
郁阙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既然长公主没有带你走,往后你便留在皇城,不要再与萧默作对,他也不会?再为难你。”
郁阙想等夏幻儿生产过后,与萧默一起带着她?回金陵,只有萧默走了,沈彦才能好?过,但她?不会?原谅萧默,也不会?与他长相厮守。
“他对你好?么?”沈彦问?她?,他眸光深邃,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他、他至少不会?打骂我。”郁阙擦了擦眼泪,“我出来太久了,他会?怀疑,我得走了。”
沈彦跟着她?来往门口走,“长公主已经?离开皇城,我会?想法子帮你摆脱他。”
郁阙:“眼下恐怕不易,先不要轻举妄动!”
沈彦:“若你想见我,只要吩咐铃儿。”
郁阙点?头?:“你无?事?不要来郁府,我怕他有眼线。”
郁阙来到后门,嘱咐沈彦,“你别跟出来,马车上有相府的侍卫。”
沈彦就?此?驻足,凝视着她?。
郁阙看他最后一眼,推开后院的大?门,大?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男人?持伞,立在淅沥小雨中,面如鬼神,眸光高傲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郁阙骇然,他怎么来了?
“沈御史这是什么礼数?来本官岳家,私会?本官的妻子!”
第 60 章
回到相府时, 雨势又渐大,萧默先郁阙下了马车,拨开泽元递来的伞, 自行往绿水苑走。
神态气势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 他?心情不好?。
郁阙也不要泽元撑伞,踟蹰犹豫着跟上了萧默。
她?去?郁府那么多次,没?想到他?今日会突然出现,并且看到她与沈彦在一道。
雨水冲刷,洗去?铅华,郁阙行至绿水苑门口?,萧默已经?将正房的门紧紧合上, 这是不肯见她?的意思?。
门口?的仆人们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郁阙站在雨中, 一时如寻不见巢穴的燕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正房的门才从里面开启, 萧默神色阴沉,眼神不善,看着她?浑身淋湿,狼狈至极。
“你立在廊外做什么?淋雨淋病了, 也是你自己受着!还?不进来?”他?将这段时日的好?脾气全收回。
郁阙这才步入廊下,擦了擦鬓边雨水,跨入了绿水苑正房。
男人通身的火气,又展露了恶犬那一面。
萧默:“郁阙,你还?真是敢!”
“这段时日,你与?他?私会了多少次?”萧默质问她?。
私会一词实在不堪, 郁阙不卑不亢道, “我只与?他?见了一回,其余几?回都?是去?见夏幻儿。我也没?有可以瞒你, 我说过,要与?沈彦单独聊一聊。”
“聊了什么?”萧默语气不好?。
郁阙:“我以为我能同他?聊什么?复婚么?”
郁阙:“萧默,你是因为自己用了肮脏手段,所以才这么心虚么?”
这话叫萧默面色更?凛冽三分。
此?时泽元端了热茶进来,房里气氛凝滞,连带着他?也小心翼翼。
郁阙:“你满口?谎言,说我是自由的,却无时无刻不监视我。”
泽元立即解释,“夫人,家主真没?有,家主只是看天色已晚,外头又下着雨,这才不放心,亲自来、”
萧默打断道,“住口?,出去?!”
泽元立即放下茶盏出去?关上房门。
萧默朝她?靠近,“你们今日到底说了些什么?”
郁阙道:“聊了长公主的事。”
他?目光落在她?手腕,那里空空荡荡,“聊长公主,需要将与?我的定情信物摘下来么?夫人?!”
郁阙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从湿透的袖口?里取出一样物件。
萧默:“看来不能放任沈彦留在皇城,否则夫人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是本官太过于仁慈了、”
他?话未说完,她?掰开他?的手掌,将物件拍到他?手心。
洁白无瑕,鬼斧神工,正是那一块丢失了两次的螭龙玉佩。
萧默冷声质问,“给我这个做什么?”
郁阙:“我今日见他?,不过是问他?讨要这块螭龙玉佩。”
萧默看向她?压襟处,仍旧悬挂着她?自己那块玉佩,所以他?手心里的这块
郁阙:“我说过不会与?沈彦再有过多牵扯,这是最后?一次私下见他?。萧默,明明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气势张扬的男人渐渐熄了火。
郁阙从他?手心夺回玉佩,去?屏风后?更?衣。
萧默怔怔跟过去?立在屏风外头,方才还?振振有词,此?刻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之后?,等?郁阙更?完衣裳从屏风后?出来,萧默才道,“方才在马车里怎么不说?”
郁阙不搭理他?。
萧默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喝了驱驱寒。”
郁阙不接,“我暂时不想去?金陵,因为我问心无愧,我与?沈彦清清白白,他?不像你,随意染指别人的妻子。”
萧默捧着茶盏,终于能心平气和?说话,“你若生气,可以像上回那样打我巴掌。我只是太在意你了。”
郁阙气呼呼地抬手,男人垂下眼睑,没?有要躲的意思?。
他?就是这样的人,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这样耀眼夺目,却心如蛇蝎,简直是山魈鬼魅,蛊惑人心,又叫她?憎恶至极!
她?这一巴掌终究没?落到他?好?看的皮囊上,而是用手心轻轻贴到他?脸颊,“你近日怎么患得患失的。一直吵着去?金陵,还?制了一对手镯,那镯子扣得太紧,你看我手腕都?起了印子,我不喜欢。”
她?亲手将那块曾赠给沈彦的螭龙玉佩系到他?腰带,而后?伸手将他?抱住,“其实你不必如此?,我说过我原谅你了,不会再离开你。”
她?一个动作?,三言两语,便?叫他?没?了脾气。
男人身身姿绰约,微微垂首,与?她?耳鬓厮磨,“前些时日做梦,梦见你弃我而去?,又做回了沈彦的妻子,将我孤零零地留在这间空宅子里。”
“就因为一个梦?”郁阙失笑,“萧默,你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这么傻?”
萧默:“在你面前我再厉害不起来,我的喜怒哀乐都?掌握在你手里,我的命也是你的。”
在情爱之中,即使再深情,也不该说这样的话,如此?坦白,如此?卑微,只能任人摆布了。或许他?也懂,可偏偏难以自抑。
萧默:“你不要再与?沈彦见面。”
郁阙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男人忧伤的眼神,凑过去?轻轻啄吻他?。
郁阙:“我答应你以后?不私下见他?。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要为难他?,就当他?是寻常人一般相处。”
萧默:“我答应你。”
他?缠着她?索吻,她?换上的干净衣裳再度一件一件落下,他?比从前更?热烈地吻她?,要她?的回应,来填补他?患得患失的心。
抢来的爱人,他?终究是心虚的。
萧默不知道的是,隔日清晨,郁阙在他?走后?沐浴,狠狠擦拭着自己的身子,擦到皮肤发红,她?要将他?的气息尽数洗去?。
她?恨透了他?!
***
立夏之后?,东宫太子妃宴请,郁阙赴宴,而后?被太子妃单独留下。
郁阙落落大方:“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太子妃祝氏:“夫人随我来。”
太子妃带她?进太子的卧房,郁阙防备起来,跨入房门,榻上坐着的正是太子殿下,他?们夫妻二人想做什么?
她?立即转身要走。
“稚鸾!”沈彦竟从帘后?走出来了。
太子妃合上房门,真诚对她?笑道,“夫人不必惊慌,沈御史已经?告诉我们,夫人你的遭遇,我们夫妻二人想帮你们,从萧默手里逃脱。”
沈彦来到她?面前,“稚鸾,别怕,太子夫妇与?我们同舟共济。”
有沈彦在,郁阙倒是不怕了,淡然留下。
太子元承分析了如今的形势,原来他?受萧默打压已久,萧默曾使了些手段,将他?打发去?守皇陵。
沈彦也早就是太子一党的人,但萧默并不知道。
郁阙听太子分析了萧默手下的几?位重臣,还?有萧默的一些喜好?,诸如此?类。
郁阙:“看来太子殿下很了解萧默,但要对付他?,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太子妃:“郁夫人这是在帮萧默说话?”
愚蠢。
郁阙:“自然不是,我在他?身边数月,亲眼看着皇帝对他?如何千恩万宠,甚至远胜于太子与?宁王,想要对付他?实在不容易。除非他?犯了滔天大罪。”
太子眸光熠熠,“郁夫人聪慧过人!你说得对,萧默结党营私,贪墨好?色,这些我父皇都?是知道的,但从不谴责他?半句,想要拉他?下马,必须是往他?头上扣更?大的罪名!”
郁阙:“叛国、造反、弑君,可是萧默一件都?没?犯,太子打算如何对付他?呢?”
太子妃:“没?有证据那便?制造证据,譬如偷藏一身龙袍?”
郁阙:“萧默是个很机警的人,皇帝陛下也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被区区假证据迷惑呢?更?何况,若他?想造反,便?不会拒了仙川郡主的婚事。”
太子妃:“那夫人说说该如何是好??”
太子:“我父皇最在意皇后?,倘若我们能污蔑萧默与?皇后?有染,我父皇必定、”
郁阙:“怎么污蔑?皇后?常年闭门不出。太子企图诬陷他?们,不但不能拉他?下马,恐怕你太子的位置也不保。”
太子妃气得发昏,“你、你简直、”
郁阙语气真挚,“我在萧默身边,比太子妃夫妇更?知道他?有多神通广大,我已经?输了太多回,不想再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若你们二人想拉我入局,那必须有可以叫我心服口?服的计划。”
郁阙看向沈彦,“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太子妃:“那郁夫人有什么好?法子么?!”
郁阙:“我若有法子对付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欠身行了一礼,“东宫的宴会已经?结束,若我拖延太久不回去?,他?会起疑心,还?望两位恕罪,我先告辞了。”
太子夫妇面面相觑。
太子妃叫住郁阙,“夫人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什么软肋么?他?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总该知道一些吧?!”
太子:“还?请夫人帮帮我们夫妇!我们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结盟,总会多一点希望。”
不为人知的秘密?
郁阙忽得驻足,瞬间的灵光乍现,她?想她?确实知道一个萧默的秘密。
恐怕连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她?思?虑片刻,“你们知不知道,萧默他?易过姓?”
殿里其他?三人神情认真起来,听她?接着往下说。
郁阙:“他?祖籍幽州杞县,复姓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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