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猫的占有欲，让它有极强的行动力。
对舒念的喜欢，它是别扭的，但同样是倔强的。
喜欢的东西，就要拥有，这也是坚定的。
舒念发现这两天，狸花猫变得很热情，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以前总是不情不愿的走进来，然后跟大爷似的往床头上一躺。
甚至摇着尾巴，说：“猫猫我睡觉很轻的，你如果晚上乱动，我明天就不来了。”
可现在？
舒念看着已经在自己枕头边睡好的一团，困惑不已。
“咪咪，你晚上不是喜欢在院子里到处跑吗？”
这么早就上来，不准备去玩耍了？
想到什么，舒念又说：“我知道的，不会关门，咪咪玩到很晚的话，我也给你留门。”
乡下不像城市，门不关就充满危险。
在满是狗子的农村，稍有异常，就会引得全村的狗一起狂吠。
然后，家家户户都会开灯，看热闹的看热闹的，如果遇上小偷，那就拿家伙什一起上。
而老唐家，不仅有猫狗，还有牛猪鸡，关键时候，每一只都能上。
舒念很放心自己的安全，如果不是怕爷爷奶奶说，她或许会一直开着门。
狸花猫却是没有动，心里更是嘀嘀咕咕，“才不走，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要当粘人猫，除了上学时间没办法，所有时间都必须属于猫猫。”
狸花猫坚信，长时间的相处，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方式。
且不仅是黏在一起，还要多多的喵喵叫，是夹起来叫的那种。
喵完，还不忘把身体挪过去，紧紧靠着小主人，“你那只毛绒狗没有温度，还不软，你抱着猫猫睡。”
狸花猫想，我都这样主动了，如果还不投降，那就是不给猫脸。
舒念当真不再抱毛绒狗，转而抱住狸花猫，只是抱着猫，却没有睡着。
狸花猫很困惑，猫猫这么舒服，为什么还不睡？
舒念轻轻顺毛，在黑暗中说：“咪咪，你有点反常，我有点担心。”
只一句，整只猫就僵住了。
感受到怀里的僵硬，舒念知道，自己的感知没有错。
于是又问：“咪咪，你是不是有心事？”
想到什么，舒念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狸花猫懵逼，继而震惊，最后炸毛。
它蹭的一下跳起，在被子上来回踩，骂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脏。
骂完，扭头愤愤说道：“你才有别的猫，说，你是不是有别的猫了，你还想套我的话，我没有别的猫，你有！”
“我没有。”舒念老实回答。
然而狸花猫不信，“你有，你就有。”
“没有，是真的。”
“我不信，狡猾的两脚兽。”
“咪咪，你误会了，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猫猫什么都不听，哼，我不理你了，才不要和你睡！”
不等舒念解释，狸花猫纵身跳下床，顺着虚掩的房门，如同液体般滑出去。
第二天，本该是狸花猫陪着去上学，然而舒念找遍整个院子，也没找到猫咪的影子。
“念念，咪咪是不是跑出去玩，忘记时间了？”小黄狗提醒说道。
舒念摇头，“不是，它生气了。”
“啊？”
“昨天晚上，我们吵架了。咪咪好凶，走掉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咪咪，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舒念不明白，她想要搞懂，可是时间来不及了，该去上学了。
其他毛茸茸们没有替代狸花猫的位置，就是大公鸡都没去，“那只猫很记仇的，如果回来知道我跟着去了，一定会咬我鸡屁股。”
所以，空着就空着吧。
唐庆国难得看到没有家畜陪着孙女去上学，于是笑嘻嘻问：“念念，你今天转性啦？怎么不要它们陪着了？”
舒念想说，但话到嘴边，又没说。
咪咪生气的原因还不知道，不能随便告诉爷爷，万一爷爷误会了呢？
于是两手托腮，装作思考的模样，“爷爷，有时候，我也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哎哟，这话说的深奥，咱念念长大了嘛！”
“爷爷不要总是回头看，要看前面的马路。”
“好好好，爷爷不烦你，你继续一个人思考。”
舒念在幼儿园一整天，心里都装着事，等放学回家，立刻开始找猫。
猫没找到，不过却得到线索，是花婆婆家的大鹅说的。
“那只猫哦，在打架呢，今天一整天都在发疯，见着其他猫就打，拦都拦不住。”
“不管大猫小猫，公猫母猫，只要和它对上，那就完犊子了。”
“你快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个尾巴。”
大鹅对打架的事情很热衷，无论是自己打架，还是看别的动物打架。
当然，看热闹最开心，回来还能叭叭叭说点八卦。
舒念根据大鹅的提示，很快找到自家猫咪的打架地点，然而打架已经结束了。
空地上，没看到狸花猫，倒是有一只大橘，一只三花，还有一只奶牛。
三只猫瞧见舒念，“喵喵”叫着奔过去，在其腿边蹭啊蹭。
一边蹭，一边告状。
“念念，咪哥发疯了，自己猫都打。”
“对，它差点挠花我的脸，我可是最漂亮的三花耶，它也能下手。”
“爪子真厉害，我差点从奶牛猫变成花牛猫了。”
舒念被三只猫团团围住，听了长达十分钟的控诉，只能一只只安抚，最后才走出来。
回到家，小黄狗立即跑上前，“念念，咪咪回来了，就在猫窝里。”
舒念“嗯”了声，走向猫窝。
走出去没两步，想到什么，扭头问：“小黄，我身上有别的猫的气味吗？”
“别的猫？”
“我刚刚摸了几只猫，咪咪，能闻得出来吧？”
小黄狗：“我不知道，不过念念你身上有别的狗子的味道，我肯定闻得出来。”
舒念明白了，然后转身去厨房，决定等晚上洗完澡，干干净净的，再去找猫。
狸花猫等啊等，等啊等，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小主人没来。
它简直不敢相信，“我已经服软了，我都主动回猫窝了，竟然还不过来摸摸？”
“小鱼干呢？小鱼干也不送来了吗？”
“可恶，我就知道，两脚兽变心了，才一天而已，她就不理我。”
没有等来小主人，狸花猫直接自行脑补，在脑海中上演一出大戏。
舒念洗完澡，拿着睡前小零食去客厅，刚推开门，就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
猫窝很大，狸花猫缩成一团，声音是从最里面传出来的。
“咪咪，你哭了吗？”
舒念想到大鹅说的，忍不住担心，“你是不是白天打架太多，受伤了？”
虽然自己的咪咪很厉害，但再厉害的猫猫，也不能打一天，会脱力的。
就像老黄牛，早上耕田的时候最快，干到下午，就慢腾腾的，因为累了。
“咪咪，你不要自己躲起来哭，如果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狸花猫的呜咽声消失，而后快速扭转身体，从猫屁股变成猫头，直视对面。
“你才受伤，我没有。”
哦不对，猫猫心里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
想到自己的委屈，狸花猫又蔫儿了。
舒念蹲在猫窝旁，也不说话，就很安静的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饶是狸花猫都没想到，自己的小主人这么有耐心。
如果换做别的人类，看猫猫发脾气，肯定就走了吧？
自己的两脚兽，还是有一点良心的，嗯，就一点点。
狸花猫吃了舒念带来的小鱼干，喝了几口水，这才说道：“你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你也不能有别的猫。我知道，你要回大城市去的，可是你必须答应我，绝对绝对不能，有别的猫。”
狸花猫打了一天架，发泄完，也认清楚事实。
自己一只猫，改变不了什么。
那么，让两脚兽给自己一个承诺，也好。
舒念这才知道，自己的猫咪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一下子抱住猫，忍不住埋头进去，“咪咪，你不要害怕，我不养别的猫，永远都不。我只有咪咪一只。”
“喵呜，你说的哦，不许反悔。你不要觉得我只能活十几年，你就骗我。”
人类，有很长的寿命。
相对而言，作为一只猫，就算寿终就寝，也不过占据一个人生命中的一部分。
如果生病死亡，甚至只占一小部分时间。
“你现在只有五岁，我如果活十五年，你也才二十岁，你……”
“不会的，咪咪是全世界最好的猫猫，我有咪咪就够了。”
舒念不知道长大后的自己会怎么想，但是现在，她只想要咪咪。
如果没有咪咪，其他的猫只是其他的猫而已。
“只要你一只猫。”
因为这一句承诺，狸花猫开心了，顿时神清气爽，感觉自己的猫窝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舒念却心里有些难受，她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到爷爷奶奶的房间。
“念念，怎么还不睡？”
张桂花瞧见孙女进来，有些好奇，“肚子饿了？还是渴了？是不是天热了，要给你换被子？”
“都不是。”
舒念摇头，又走近几步，一下子扑到对方怀里，“奶奶，我暑假一定要回去吗？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爷爷，舍不得毛茸茸，我能不能不回去啊？”
被送到乡下的时候，自己没有选择。
那么，要不要回去，自己是不是可以做选择？
舒念赖在奶奶怀里，不肯起来，“我不想回去，我喜欢这里，我在这里，是不是也能继续上学？”
张桂花顿时哑然，这事情，她还真没想过。
好不容易哄好孙女，答应过几天再说，然而自己，却是失眠了。
大半夜的，张桂花转身，把身边人叫醒。
声音幽幽的，“你说，咱要是留下念念，儿子儿媳会不会有想法？”
第102章
“留下念念？”
黑暗中，唐庆国一下子惊醒，转身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桂花说起临睡前，孩子找过来的事情，“我瞧着孙女不大愿意回去，我就想着——”
“你想都甭想。”
唐庆国干脆打断，“咱不能为了自己就坑了孩子，留在乡下，那乡下的教育能和大城市比吗？咱村子里，哪家大人不是挤破脑袋的想把孩子放县城里读书，他们在乡下没房子啊？那干嘛都非要在县城里买一套？为的不就是孩子嘛！”
安县的教育资源，绝大部分集中在县城城区，旁边的乡镇学校有，但不仅生源一般，分配下来的老师也一般，更甚者学校管理也一般。
一般传一般，越传越差，形成恶性循环。
而县城的那几个学校，好学生不断挤进去，老师愿意留下，学校满意升学率，很快形成良性循环。
唐庆国：“咱女婿家在王西镇，小三层的洋房造着，崭新崭新的，那他为啥还非要在县城买个套房？不就是为了给大宝上学用的嘛！”
“咱一个小县城，就这么点教育资源，都是抢得不可开交。念念本身就能在省城里上学，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倒好，非得把人留乡下。”
张桂花顿时语塞，但很快反驳道：“那孩子不愿意，她说想留在这里，咱能不顾她的想法？”
“得顾，明儿我和念念说一说。”
唐庆国这一番说辞，也就说给自己老伴儿听，其实教育资源这个事儿，也好解决。
大不了藉着她大姑的户口，送去县城上学。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父母。
留在乡下，孩子才这么小，离了亲爹妈，这像什么话！
唐庆国也喜欢天天见着孙女，这大半年，自己每一天都过得特别舒坦。
可人不能只为了自己。
第二天，唐庆国趁空和孩子聊天，说起去留这个事情。
舒念眼睛顿时亮晶晶，“爷爷，你们答应了吗？”
唐庆国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念念，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情？”
“房子要改造，再过几个月就暑假了，我如果回去，就住不了新房子了。”
唐庆国了然，却是笑说：“那有什么，房子改造好了就一直在那儿，你以后寒暑假，五一十一，都可以回来住。”
“爷爷，我是不能留在这里吗？”舒念忽然问了句，声音很轻。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那忐忑紧张的表情，看得人心里难受。
多久没见着孩子这种表情了啊！
唐庆国喉头一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是搂着孩子轻轻拍背。
然后含糊说道：“念念，这个事情啊，爷爷得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咱不急，离暑假还有好几个月呢，咱高高兴兴的，先过日子。”
舒念点头，“爷爷，我不着急，你说过的，高兴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那就一定要选择高兴的。”
“哎对喽！咱就得这么阔达的心态，没发生的事情，甭管它！”
舒念记得这件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依旧认真的过好每一天。
星期六，少年宫上课。
下课前，童淼把一幅画卷递过去，“念念，这是老师画出来的，你看看，和你描述的感觉一样吗？”
舒念迫不及待接过，打开看，有被震惊到。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几乎是还原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童老师这么厉害，只是听我说，就能把我脑子里的东西画出来。
“童老师，你好厉害呀！”
舒念拿着画，直白夸奖，眼神崇拜，那是孩子最真挚热烈的情绪。
童淼顿时不好意思，从小到大，还从没被崇拜过，怪不好意思的。
“那念念，你再仔细看看这幅画，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舒念低头，很认真的看画，看着看着，眼睛忽然眯起来。
“怎么了念念？”
“童老师，眼睛感觉有点吵。”
“是不是色彩太多，发生碰撞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如果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眼睛和脑子，会打架的吧？如果眼睛赢了，脑子肯定会坏掉了。如果脑子赢了，眼睛也许会瞎掉。”
这是什么形容手法？
童淼听得心里失笑，但她又特别能理解，于是变戏法儿似的，拿出另外一幅画。
“念念，你再看看这一张，这是老师稍微改动过后的配色。你觉得怎么样？”
舒念拿着两幅画进行比对，虽然另一幅画只是把黑色叠加了一点黛色，把绿色换成了水色，把月亮半藏到云后面，把星星变暗一点……
很多个一点点改变，另一幅画却完全大变样。
不舒服的感觉没有了，看着看着，还有点犯困。
“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有点想睡觉。”舒念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
童淼点头，“这是在没有光照下的感觉，咱们去太阳光下再看看。”
舒念跟着童淼走到窗户边，把画和光折成许多个角度，色彩一下子变得明亮，看得人心情顺畅。
“没有光，还是要以安静为主，这样念念你能好好入睡。但是白天，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我希望这个房间是明艳的，是饱满的。你不是想要一整面的攀岩墙吗？在充满活力的房间里，运动才会快乐。”
“童老师，我想把这里的颜色改一改……”
舒念喜欢第二幅画，但又不完全喜欢，她依旧有自己的想法。
童淼很惊喜，学生并没有全盘接受，她对色彩，依旧有自己的认知。
两人一起讨论许久，久到忘记时间，直到唐佳欣找过来。
童淼把画递过去，又把孩子送出画室，交到大人手中。
“童老师，等我的房子改造好了，请你来看。”
舒念很喜欢这样的设计，她想快点带回去给爷爷看，然后找装修师傅。
唐佳欣也看了画，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样一幅画，侄女的老师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于是就想着，等回娘家时，得和爸妈说一下，该包多少红包。
舒念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懂，但她晓得，别人帮助自己，自己要表示感谢。
就像之前自己无意中帮了大花，朝阳叔叔送了感谢礼。
可是该给童老师送什么呢？
舒念回忆上课时，老师说过的一些话，“童老师住在自己家里，有一辆小汽车，有工作，好像不缺钱。”
“不知道童老师喜欢吃什么，不能乱送，万一过敏就不好了。”
“童老师这么漂亮，要不要送一些好看的首饰？”
舒念想到自己妈妈，在家里，她见过一个抽屉，里面装着各式各样好看的项链手环等等。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吧？
我有银行卡，银行卡里有钱，嗯，我要买黄金送给童老师。
舒念把这个想法告诉毛茸茸，立即得到它们的认同。
小猪：“送金子，就送金子，金灿灿的多么可爱啊，最好送一个大金链子，唐礼的爸爸就喜欢戴金链子。”
老黄牛直接插了句，“你想太多了，金子，是很贵重的东西。大金链子，念念买不起的。”
“那就买一条假的呗，涂个黄颜色，看上去和真的一样。”大公鸡理所当然说道。
这话一出，直接被母鸡啄了，“你能不能动点脑子，就算是鸡脑，也不能这么犯蠢好嘛！”
送假的，这只鸡是不是疯了？
小黄狗就蹲在小主人脚边，直接抬头问：“念念，你想好送什么样的金子吗？”
舒念点头，“和朝阳叔叔送给我的一样，我也给童老师买一个转运珠手串。”
朝阳叔叔说了，这是代表祝福和好运，送人的话，对方一定会喜欢的。
舒念自己没法去镇上，也不能单独取钱，只能把买金子这件事告诉爷爷奶奶。
唐庆国本就发愁要包多少红包，一听孙女要送金子，直觉妙极了。
“对，就送金子。”
直接送钱，还怕人不肯收，但是小金珠子，那就是一点小小心意了。
……
童淼收到学生送的首饰盒，打开一看，好家伙，是小黄金！
两颗金灿灿的转运珠，和色彩鲜艳的水晶搭配在一起，以红绳编制而成，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
但这礼物，童淼不敢收。
第一个学生就开始收礼，以后风气可就坏了。
“念念，你拿回去，老师不能收学生的礼物。”
舒念不禁皱眉，“童老师，你不喜欢小黄金吗？”
“喜欢，但是——”
“喜欢就要收下啊！”
“……”
“童老师帮助了我，我要表示感谢，送小黄金，老师喜欢，我也喜欢，大家都高兴，为什么不可以？”
“念念啊，老师就是举手之劳，其实没做多少。”
“可是对我来说，童老师帮了大忙，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事情。”
童淼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学生这么轴，认定了的事情，就坚决不改。
最后只能无奈说：“念念，你这样子，老师很困扰啊！”
她不愿意把话说这么白，但眼下，却不得不这么做。
舒念直接愣住，原来自己送礼物，给老师造成困扰了？
回到家里，舒念拿着手串，想不通。
明明朝阳叔叔送我礼物，我很喜欢，高兴收下了。
朝阳叔叔也很高兴。
可我送童老师礼物，她很喜欢，却不肯收。
童老师好像不是很高兴。
“这是为什么呢？”舒念蹲在墙角跟，扭头看小黄狗。
小黄狗狗头发懵，为什么？我一只狗子哪里知道为什么哦！
“念念，你要不要去问问爷爷奶奶？他们肯定知道。”
舒念想了想，摇头，“不想说，我都没有完成任务。”
早上去上课，我都拍胸脯保证了的。
小猪忽然想到哈士奇，那是一只特别有文化的狗子，于是就说：“哈狗懂得好多，它的铲屎官肯定懂得更多，念念，你打电话给哈狗的铲屎官，问问他呗。”
第103章
舒念觉得这个主意好，自己和朝阳叔叔，可是一国的，自己人帮自己人。
“我知道电话号码，朝阳叔叔特意告诉我的。”
舒念的电话手表里，没存着几个号码，很快就翻到张朝阳。
此时正值傍晚，晚饭时间。
张朝阳要加班，留在办公室，一同加班的还有胡勒。
电话响起的时候，胡勒只以为外卖到了，想也没想接起。
“喂，外卖是么，你直接放在研究所门卫处。”
胡勒眼睛看着数据，接电话时，压根不知道是谁的手机。
直到，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特别稚嫩的声音。
“叔叔你好，我找朝阳叔叔，这是他的手机。”
舒念不认为自己打错电话，所以是那边，有别人接错了。
胡勒懵住，低头看，卧槽，怎么是张朝阳的手机？
抬头再看，办公室里没有人，这才想起来，张朝阳被师伯抓去当壮丁，记录数据库内容去了。
一时半会儿的，估计回不来。
“那个谁，小妹妹啊，你朝阳叔叔在加班，手机落下了。”胡勒随口解释。
却不想，对面语出惊人，“是秘密工作吗？所以不能带手机是不是？”
胡勒惊呆住，这究竟是张朝阳哪个亲戚小孩儿？连这个都知道？
“小妹妹，既然知道，那你就晚点再打，要不明天再打也行。”
舒念知道，自己不应该和陌生人继续说话，可是这个事情如果今天不知道答案，自己会睡不着的。
没有朝阳叔叔，那和朝阳叔叔一起工作的人，应该也是聪明人吧？
问一问其他聪明人，或许也有答案呢？
有之前问班级同学的经验，舒念的胆子大了许多，即便不知道电话那端是什么牛鬼蛇神，但她坚信，和好人张朝阳在一起的，也一定是好人。
“叔叔，我有一个问题，你能帮帮我吗？”
舒念小心翼翼试探，甚至做好被拒绝的可能。
然而胡勒等外卖无聊，闲着也是闲着，笑嘻嘻回了句，“什么问题？小妹妹，你是不是不会做奥数题？问我就对了，我比你朝阳叔叔厉害，小学时候拿过奥数金牌。”
“叔叔，事情是这样的，我的老师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我买了一串转运珠送给她，但是她不要。可是之前，明明我帮助大花……”
舒念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通与陌生人聊天的电话中，对事情阐述表达能力，已经特别顺畅了。
心里想什么，几乎都能说得出来。
胡勒听完，更是惊讶，原来不是亲戚。
嘿，竟然是大花的救命恩人。
大花啊，可是和自己一起分享过狗粮快乐的小伙伴。
于是变得特别有耐心，当真做得一个知心叔叔，帮助对方排忧解难。
张朝阳回到办公室，胡勒直接来了句，“那个叫念念的小朋友给你打电话，我接了，她找你帮忙，我也解决了。”
张朝阳愣住，大概是没想到，舒念会给自己打电话。
但是胡勒帮忙是什么鬼？
“你帮了什么？你别乱霍霍小朋友啊！”
胡勒笑眯眯，一边撸串儿一边说道：“我怎么霍霍小朋友了，她是大花的救命恩人，我可是真心真意……她不是送不出礼嘛，我就让她送祝福，一年有365个日出，我送你365个祝福。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每天早上送你一句祝福，这小日子，啧！”
胡勒觉得，自己这主意相当不错，既不用花钱，又不觉得敷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用心，堪称完美。
张朝阳只觉糟糕，回了个电话，“念念，你别听胡勒胡说八道，这个事情——”
“朝阳叔叔，胡叔叔很聪明，我也很喜欢这个办法。”
张朝阳顿时噎住。
第二天清早，童淼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手机上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
点开看，内容相当多，且用词和语句，是她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上。
舒念：【tong 老 shi ，早上好。hen gan xie 你的bang zhu，因 wei 你不 ken shou li wu，suo yi 我 jue ding，mei 天早上，送老shi一句zhu fu，xi wang 你，天天开心。】
童淼已经很久没这么费劲看短信了，看完后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欣慰学生没有拼错音。
然后，才慢慢接受这个事情。
“每天一条祝福短信？这是哪个人出的馊主意？肯定不是念念。”
童淼觉得，这事儿有点油腻，更像是追求者对喜欢的女孩子会做的事情。
但因为对像变成舒念，一个五岁的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又忽然倍感清新。
童淼继续往下看，今天收到的祝福短信是：【tong 老 shi，今天you太阳，nuan yang yang的，zhen shu fu，xi wang 太阳光zhao 在你的shen上，你cong 头fa dao jiao zhi 头，dou shi kuai乐的。】
童淼立即起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明亮的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
她低头看窗外，马路上车来车往，路边小摊贩吆喝叫卖，还能听到隔壁小情侣大早上吵架的声音，就为了洗衣服，洗衣凝珠应该放衣服上面还是衣服下面。
以前，她从不觉得这些声音是美妙的，甚至会觉得吵。
但因为学生的这么一条短信，她忽然觉得，有这么多声音汇聚的清晨，其实也蛮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学生能坚持多久？
舒念的拼音学得不错，但编辑这么长一串内容，确实不容易。
得亏，她有每天早起的习惯。
然而，以往每一天，早起的她都是和毛茸茸们一起玩，可是今天，却是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低头做事。
大公鸡几次想走过去，都被小黄狗制止，甚至被提醒，“不要打扰念念，她在做很重要的工作。”
“很重要的工作？有我们重要吗？”大公鸡不服气。
小黄狗又解释：“她在感谢童老师。”
大公鸡立即想到，哦，原来是那个帮助小主人画画还不收礼的好人啊，那是蛮重要的。
“好吧，我不去打扰，念念可以专心工作。”
舒念忙活完，一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匆匆摸了摸每只毛茸茸，立即跑去厨房吃早饭，饭后，坐着三轮车去上学。
路上，唐庆国说起改造装修的事情。
“要重新刷墙，要改门窗，至少两个月，房间不得进去。不过咱用最好的环保漆，刷完弄好，放一段时间就能住。”
唐庆国怕孩子心里焦急，特意告诉大概的完成时间。
末了又问：“念念，你那个房间暂时不能住了，你是愿意睡到你小姑的房间，还是另外给你收拾出一个客房？”
老唐家的二楼，除了唐庆国夫妻俩的一间房，儿子儿媳一间房，唐佳菲一间房，剩下的只有一间客房。
但客房也不是真正的客房，也就是简单的摆了一张床，后面空出来的地方，直接用来堆杂物。
唐庆国知道，这样乱糟糟的房间，孩子肯定别扭，他打的主意是，睡小女儿的房间。
“你小姑在外面上班，估摸着好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也就住两三天。我打电话问过了，她乐意得很，房间给你住，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这是原话，唐庆国并没有添加任何。
然而舒念却是摇头，“我不住小姑的房间，不能弄乱，小姑喜欢自己的小窝。”
小姑愿意，是因为不讨厌我，但我不能因为不讨厌，就去抢了别人喜欢的东西。
唐庆国笑了，这孩子心眼儿实诚，小小年纪咋这么懂事呢！
“那成，我让你奶奶把客房重新收拾，把你现在房间里的东西都搬过去，就按照你喜欢的样式摆。”
“爷爷。”
舒念忽然举手，声音带点试探，“我能自己选房间吗？”
“啊？啊！行，当然可以。”
唐庆国有点纳闷，家里就那么几间房，还能选哪里去？
难道是他们住的那间房？
要是孙女喜欢，也不是不行，他俩搬去客房就成。
然而，孩子直接放了个大的，选择一楼客厅作为房间。
舒念：“客厅有门，关上门就可以睡觉，也是一个房间。”
唐庆国：“念念啊，一楼一般不睡觉，那个客厅，直接对着院子呢，多不安全。”
“我不怕，我有小黄和咪咪，小黄会守在门口，咪咪会守在床边。”
舒念甚至又来了句，“爷爷，我们可以把小白放出来，它很乖，也会保护我的。”
“你是不是还想把咱家老伙计也弄出来？”唐庆国开玩笑道。
舒念却是眼睛一亮，对哦，如果我睡在一楼，一楼客厅的门那么大，全部拉开的话，是不是所有毛茸茸都可以进来，陪我一起睡？
“爷爷，可以吗？”舒念两眼冒星星，别提多期待。
唐庆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事儿，他得回去和老伴儿商量。
张桂花得知孙女的想法，直接就笑了，“那有什么，咱家的防护力在村里是杠杠的，就咱家的狗子，你瞅着哪个小偷敢进来？你再看咱家的猪崽子，哦不对，猪崽子都长到快两百斤了，还机灵，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闯进来，一个屁股都能把人压扁了。”
“你孙女说，想把咱家牛也弄过去。”唐庆国忍不住又说。
张桂花懵了下，继而拍大腿，“我咋没想到呢，把咱家老伙计往客厅边上一绑，那大块头，那重量，谁敢闯进去！”
第104章
唐庆国听懵了，“念念是个孩子，异想天开也就算了，你咋也跟着不靠谱？”
张桂花立即不高兴，反驳说道：“我怎么不靠谱？我可比你靠谱多了，谁之前非得把猪放出来溜跶，那么大一头猪，在村子里瞎逛，有比这不靠谱的吗？”
唐庆国顿时噎住，想想也是，猪都能出门耍去了，孩子睡一楼，也不是不行？
“我还是担心安全问题。”唐庆国心有挂虑。
张桂花，“你回头把后院的篱笆门换了，再弄上一副铁锁，前院大门关得紧，没谁能进来。”
现在不像以前，什么都偷。别说大件儿，就是家里的电饭煲、电风扇，甚至连个闹钟都能偷了去。
“那大夏天的，一楼潮湿闷热，万一有点虫子什么。”唐庆国又说。
张桂花：“你放心，我一准儿打扫干净，再喷点驱虫药，甭管是蛇虫鼠蚁还是乌龟王八，统统进不来。”
唐庆国再没别的理由，起身去看墙上的挂历，准备挑一个黄道吉日，给孩子“搬家”。
张桂花看得发笑，“还整这一出。”
最后，挑选的黄道吉日是五一劳动节，万事皆宜。
舒念得知自己的想法被采纳，实在太高兴，不禁抱起一旁呼呼大睡的狸花猫，原地转圈圈。
狸花猫吓得炸毛，“喵喵”乱叫，“两脚兽，你不要作乱，我正在睡觉！”
“咪咪，我太高兴了，爷爷答应我了，我可以搬到一楼客厅睡。”
“一楼？客厅？睡觉？”
狸花猫不禁瞪大双眼，有点不敢相信，“两脚兽，你是没睡醒么，你竟然开始说胡话。”
“才不是，我的房间要开始重新装修了，不能再睡。我和爷爷说，我想睡一楼，他答应了。”
顿了顿，舒念又说：“五一劳动节，我就搬下来。”
舒念摸着狸花猫的毛发，低头蹭了蹭，“咪咪，我和你一起睡，你高兴吗？”
狸花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高兴，它只觉得，四只爪子好像麻了，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快要飞到天上去。天山的云朵那么软，躺在里面，舒服死了。
然而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呐，客厅是我的地盘，两脚兽，你如果睡进来，就要遵守猫猫的习惯。”
“咪咪有什么睡觉习惯？”
“第一，睡觉的时候不能打呼噜，不能磨牙。”
舒念点头，“我不会打呼噜，也不磨牙。”
“第二，不能三更半夜起来上厕所。”
舒念又点头，“我睡前都会去一下，能一觉睡到天亮。”
“第三，睡前给我四条小鱼干，多出来的两条，是你住客厅里要交的。”
见小主人没立即回答，狸花猫有些心虚，改口说：“一条，一条交费也行。”
舒念一下子抱住狸花猫，笑得特别开心，“咪咪，你原来是想吃小鱼干，才不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哪、哪有！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商量，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喵，喵呜，你起来，不要吸我，不要乱摸，喵，喵——”
舒念要搬到一楼，除了狸花猫面冷心热，其他几只毛茸茸，都特别高兴，喜悦溢于言表。
尤其是大公鸡，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用自己的爪子丈量房间大小，时不时嘀咕一句，晚上打鸣结束，就溜进来看看。
小黄狗趴在客厅里，尾巴一甩一甩的，也跟着说：“我晚上巡逻会更加积极的，绝不让任何人打搅念念，我会保护好她。”
“还有大虫子呢，天气变热了，得小心看着。”
大公鸡提醒，而后昂着脖子，颇是得意，“如果有蜈蚣，你只管叫我，我最喜欢吃，见到多少吃多少，还有马陆，小小的四脚蛇，我都喜欢。
小黄狗点头，看了眼牛棚，小声说：“我们所有毛茸茸，都和念念一起睡过，只有老黄没有，你说这一次念念睡到一楼，是不是专门为了老黄？”
“是有怎么样？老黄值得。”
“嗯，是的，老黄值得。只是不知道，爷爷奶奶会不会答应。”
“怕什么，到时候让念念偷偷解开绳子，把老黄牵进去……”
大公鸡和小黄狗还在偷偷商量，另一边，唐庆国却是明确告知，“念念，等五一搬好，爷爷准备把咱家牛拴在客厅边上，有它守着门口，我也好放心。”
猫狗机灵，听得动静。
但论武力值，老黄牛属第一。
且自家的老伙计特别通人性，唐庆国相信，它能胜任这个任务。
“爷爷，小白不能一起吗？”
舒念看向猪圈，觉得自家的大白猪，也很厉害的样子。
唐庆国却是摇头，大晚上的，一头猪在院子里到处溜跶，不大安全。
不是来贼了不安全，而是这头猪，本身不安全。
“念念，咱要相信老伙计。”
舒念点头，同时也知道了，在爷爷心里，老黄牛比小猪靠谱。
小猪知道这个消息，几乎哭晕在猪圈，往地上一趟，四只蹄子胡乱挥舞着。
“凭什么啊！我这么强壮，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守门？”
“爷爷是不是忘了，之前抓拐子，我一下子压住那个人，我能一屁股坐死他。”
大公鸡哼哼，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太野了？”
“不是，肯定是爷爷没发现我的厉害。”
“哦，那老黄更厉害，一个牛蹄子踹飞。”
小猪顿时不说话了，老黄牛的牛蹄子，自己可是领教过的，那确实相当得厉害。
猪年少时不懂事，骄傲自满，在牛棚里霍霍，被牛蹄子踹，要不是皮糙肉厚，得去掉半条命。
小猪回忆往昔，安静了，不再嚷嚷。
舒念不知道这一茬，只心里期待着，五一快点到来。
五一劳动节，全国假日，一共放假五天。
舒念在四月三十日晚上，就有点兴奋地睡不着觉。
压在枕头底下的电话手表，时不时被拿出，看一看几点了。
今晚没有毛茸茸陪睡，舒念在黑暗中睁眼，自己一个人嘀咕。
“明天早上，姑父会来帮忙，他和爷爷一起，帮我把床搬下去。”
“客厅的电视机要移出去，爷爷说放到旁边的屋子，再弄一个小小客厅。”
“幸好我的东西不多，这样客厅只放一点点，毛茸茸们都可以进来玩。”
越想越清醒，舒念干脆起身，悄咪咪凑到窗边，把掩着的窗户推开。
夜晚的乡村真安静啊！
没有小汽车开过去的声音，也没有喇叭鸣笛，只有狗狗们跑来跑去的黑影子。
嗯，有青蛙在叫。
“咕呱”，“咕呱”，扑通一下，好像跳进水里去了。
那是什么声音？
“咕咕”，“咕咕”，我知道了，是猫头鹰，猫头鹰晚上出来了。
舒念趴在窗户边，听外面一切能听到的声音，偶尔，抬头看一看夜空。
今天晚上没有很多星星，一颗两颗散开很远，但是天空很干净。
“希望明天开太阳，是个好天气。”
“嗯，不行，开太阳的话，天会热，爷爷和姑父搬东西会出汗的。还是不要太阳，是个阴天最好。”
“阴天的话，应该给童老师送什么祝福？”
舒念的念头渐渐转到送祝福，编辑短信一事上。
从胡勒那里听来的主意，她认为很好，且每天都在做。
而且，每一条短信，都是认真思考的。
可能很稚嫩，但却是一个孩子全部的真心。
童淼的作息有点发生改变，之前不上班时，必须睡到日上三竿，不到中午吃饭不起床。
但每一天清晨，有时候六点半，有时候六点四十，总之差不多的时间，就会收到学生发过来的祝福短信。
每一天的内容，都格外有趣。
看着看着，童淼渐渐开始期待，也自发地，在六点半左右，习惯性醒来。
然而今天，醒过来的她，并没有收到学生的祝福短信。
这让童淼心里有点点小失落，但更多的，是担心。
念念每天这么准时，今天怎么迟到了，难道是有事？
应该不可能，今天五一，没准儿出去玩了。
“对，就是出去玩了，所以忘记发短信这件事。”
童淼找到理由，终于舍得放下手机，重新躺回被窝，然而翻来覆去的，却是没法睡成回笼觉，于是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舒念昨晚看星星听蛙叫，一晚上唱着独角戏，内心世界特别丰富精彩。
结果就导致，凌晨三点半，才有困意睡觉。
这一睡，睡到早上八点半，张桂花亲自进房间喊人。
“念念，咱家早起的小鸟哟，今天倒是当起小懒虫了。快别睡了，你姑父来了，一会儿吃完早饭，咱们开始收拾东西。”
舒念睡意朦胧，好似魂游，感受到脸上的温暖，但眼皮确实没法睁开。
她下意识的往温暖的怀里扑过去，一下子抱住，做梦似的呢喃一句，“奶奶，我还想睡。”
张桂花被孙女扑了个满怀，惊讶极了，但很快笑眯眯的点头。
“睡，哪能不睡，你好好睡，奶奶不吵你。”
张桂拍着孩子的背，哄着孙女继续躺平，而后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下楼，就和女婿说道：“小秦啊，你先歇着，我煮了凉茶，你喝一点。”
“这个点儿喝什么凉茶，赶紧搬东西要紧，一会儿日头上来了，热得很。”唐庆国已经开始挽袖子，磨刀霍霍。
张桂花却笑，“急什么，孩子还在睡呢。”
“还在睡？”
唐庆国同样惊讶，“她每天不都是早起的么，就没见过贪睡的时候。”
“也有那么一两次，估摸着昨晚上太兴奋，睡得晚了。”
赵秦表示理解，反正自家儿子天天睡懒觉，甭说是假节日休息，就是正经上学日，那也是睡得跟猪一样。
每天叫起床，都能要了他半条命。
“爸妈，也不急着这么一会儿，就让念念睡到自然醒，我看爸在后院锄地，是准备种什么东西？”
唐庆国一听这话就来劲，“昨儿个搞到一棵桃树，根好得很，我寻思着种下去，明年说不准就能结桃子。到时候放暑假，你带大宝过来摘桃吃。”
“那行，我帮爸你一起挖。”
舒念是被吵醒的，昨晚站窗边听声音看星星，窗户并没有关严实，这会儿后院的各种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
尤其是大公鸡，一会儿一个“喔喔啼”，根本不容忽视。
她睁开眼，看了看天花板，思绪依旧飘着。
然后，慢腾腾的从枕头底下摸出电话手表，准备把昨天想好的祝福短信，发给童淼。
结果手表上显示，时间九点三十六分。
“！”
舒念一下子惊醒，不敢相信，“我，我……又睡过头了？！”
“两脚兽，你终于醒了。”房间里，传来一声猫叫。
舒念扭头，房门是虚掩着的，狸花猫顺着门缝滑了进来。
看到小主人一副没睡醒的呆萌样儿，狸花猫忽然有种看崽子的恍惚。
本来想进来嘲笑一番，结果话说出口，却是变成，“阿喵，睡，睡的好吗？”
第105章
舒念把昨天晚上想好的内容进行编辑，编辑完点击发送，而后快速起床，跑下楼。
因为太着急，甚至都忘了摸一摸毛茸茸。
狸花猫难得主动问好，却被小主人“彻底”忽视，气的爪子都开花了。
“哼，猫猫哄不好了，今天晚上没有五条小鱼干，绝交！”
自顾放完狠话，狸花猫跳到阳台上，纵身一跃，直接下楼。
舒念跑到厨房，找到正在做饭的奶奶，表情有些害羞，小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卷来卷去。
“念念，起了啊！”
张桂花看到孙女下楼，笑着说话。
舒念走过去，头没有全部抬起来，声音嗡嗡的，“奶奶对不起，我睡晚了，姑父是不是早就来了？”
都是因为自己睡懒觉，大家都不能干活了。
张桂花摸摸孩子脑袋，“不晚，你姑父才来没多久，正在后院帮你爷爷种树。等树种完了，再上去帮你搬东西。”
“种树？”
“对，你爷爷从别家挖了一棵桃树，如果种活了，等明年暑假，你就有水蜜桃吃了。”
“那我能去看看吗？”
后院里的果树，已经有一颗柿子树，还有一棵杨梅树，如果再种一颗桃树，就是三树兄弟了。
舒念忍不住想，如果大树们也能说话，我就可以提议，让它们结拜，当三兄弟，就和电视里演的那样。
“你别急，先吃早饭，树又跑不了。”
张桂花把孩子领去饭桌，看着孙女吃完一整个包子，这才放人。
舒念捏着没吃的水煮蛋，一溜小跑去后院。
才刚看到背影，就直接喊：“爷爷，爷爷！”
另一个背影也转过来，她又小声喊道：“姑父好。”
唐庆国笑呵呵，等孙女走近，就给介绍刚种下的桃树，而后牵着孩子的手走出去，和女婿上楼搬东西。
舒念心里特别愉悦，小跑跟着上楼，站在平台上，看大人们一趟上一躺下的搬东西。
有时候，会踮起脚尖，往平台下面看。
小黄狗站在客厅外不远处，狗眼看到里面的变动，直接抬头汇报情况。
“念念，爷爷把电视机和沙发移走了。”
“念念，床放好了，奶奶正在擦，还拿了扫帚准备扫地。”
“念念，猫窝被动了，爷爷嫌碍事儿。”
“喵呜！我的猫窝，谁敢动！”
狸花猫本来眯着眼打盹，听到小黄狗这一声，直接吓醒。
然而才跳下去，就被狗子拦住。
小黄狗挡住去路，不让走，“咪咪你别去，里面太乱了，你小小一只，很容易被踩的。奶奶会把你的猫窝放好，等所有东西搬完，它肯定还在原来的位置。”
“不行！猫猫的窝里还有一条小鱼干，还有半块奶酪。”
狸花猫才不管窝挪到哪里，但是窝里有好吃的，还没吃完呢。
匆匆跑过去，狸花猫站在客厅外，看着已经掉在地上，沾满灰尘的奶酪和小鱼干，一整只石化。
而后，迸发出一声惊天猫叫，“天杀的！我的小鱼干！老天奶，我的奶酪，我的奶酪啊啊啊——”
狸花猫原地蹦跳，如同发了疯似的，窜来窜去。
张桂花听到声响回头，瞅了眼自家发癫的猫，完全get不到，又淡定转头，继续干活。
舒念站在二楼，笑得露出八颗小米牙，咪咪生气的样子真好玩，毛都快竖起来了。
小鱼干和奶酪的话，家里还有一点，如果咪咪真的很生气，一会儿再拿一丢丢，去哄哄它。
“念念，灰尘大，你别过来，马上就搬好了。”
唐庆国把东西搬出房间，看到平台上的小身影，忍不住喊了句。
想到什么又说：“快了，一会儿大件搬完了，你就进屋再去看看，有没有小件儿落下的。”
舒念扭头，冲着爷爷挥手，笑眯眯，“好的，我知道了爷爷，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么点活儿，比下地轻松多了。”
舒念不知道种地的辛苦，但是爷爷搬东西都出汗了，那肯定就是辛苦。
等赵秦从房间里走出来，舒念看到对方同样大汗淋漓，忍不住又说：“姑父，辛苦你了，谢谢你来帮忙。”
赵秦有点懵，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说“辛苦了”？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有点心潮澎湃。
自家儿子要是嘴巴这么甜，这么懂事，那该多好！
“不辛苦，一点儿不累，姑父这就下去了啊！”
赵秦擦了把汗，干活更积极了。
舒念在平台又站了会儿，没等大人们干完活，自己先跑下楼。
她去找奶奶，询问凉茶在哪里。
“你想喝？”张桂花以为孙女渴了。
舒念却摇头，“我不喝，奶奶，爷爷和姑父好辛苦，都流汗了。天好热，我们拿凉茶给他们好不好？”
“那个啊，不碍事，等你爷爷和姑父干完，直接过来喝就是了。”
“可是他们好累啊，一直在擦汗，中间不能休息喝茶吗？”
张桂花倒是没想到，孩子观察的这么细致。
她走出去看日头，太阳不大，但是气温挺高，这么一上一下，一次次搬运，的确受不了。
“行，奶奶舀一些出来，装在茶壶里，你拎过去。”
张桂花把装好凉茶的茶壶递过去，舒念高兴极了，端着就走。
她走到客厅，就等在门口，看到两人下来，手举得高高的。
“爷爷，姑父，你们喝茶，很好喝的冰冰凉的凉茶。”
一人一杯，亲手端过去。
唐庆国“享受”惯了，很自然接过，喝一口，凉的透心爽。
赵秦却是受宠若惊，一边喝一边小声问：“爸，念念怎么这么主动了？”
“这算哪门子主动，她好着呢，心里高兴，干活积极。”
“就因为搬到一楼？”
“嗯，喜欢得紧，要是有尾巴，估计都翘到天上去了。”
两人忙活一上午加中午，终于搬运完成，之后张桂花进行收尾、擦洗，终于在下午两点半，搞定。
舒念躺在一楼的床上，床还是那张床，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
扭头看，猫窝就在床边不远处，狸花猫喝水的小碗，里面有多少清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侧耳倾听，客厅外面，小黄狗跑来跑去。
猪圈里，小猪哼哧哼哧吃得正欢。
还有大公鸡，它是不是站在矮墙上，和邻居家那只鸡，在吵架？
哦，边上厨房有剁肉的声音，奶奶晚上是不是要做四喜丸子？
舒念听到很多声音，又起床去求证，发现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心里别提多美。
睡在一楼，真好呀！
晚饭，一家人吃得高兴。
饭后，唐庆国和张桂花特意留在一楼，想要多陪孙女一会儿。
舒念和毛茸茸们，却是各急各的。
舒念：很晚了，爷爷奶奶怎么还不去二楼睡觉？不睡觉的话，我就不能去找毛茸茸了。
小猪：这么晚了，爷爷奶奶快睡啊，睡着了，我就跳出来，谁也拦不住我。
老黄牛：无所谓，反正我要守在客厅边上，都一样。
大公鸡和母鸡：无所谓，我们也无所谓。
狸花猫躺在猫窝里，听外面每一只的动静，再看巡逻的狗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升起。
两脚兽的第一晚，猫猫为什么不能独自霸占？
如果，把客厅的门关上的话……
舒念等得焦急，终于主动说话，“爷爷奶奶，你们快去睡觉，我也困了，要睡觉了。”
唐庆国起身，临走前又问：“你一个人睡，怕不怕啊？要不——”
“爷爷，我不怕，我很勇敢。”舒念抬头，眼神坚定。
张桂花赶紧催老伴儿走，“别墨迹，念念从来不胆小，我看你倒是胆子小得很。”
不过上楼前，张桂花还是扭头，说了句，“一楼厕所的灯在门外面，念念，你要去上厕所的话，记得垫个脚。”
“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目送两人离开，舒念兴冲冲往客厅走去。
结果刚走进里面，就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扭头看，狸花猫正在努力的推客厅的门。
然而那推移门对一只猫来说，实在太重，推了半天，纹丝不动。
狸花猫自知计划泡汤，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地上，变成一张猫皮。
“咪咪？”舒念不明所以。
狸花猫没动，跟死了一样。
“咪咪，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舒念有点担心，走过去蹲下，想要瞧一瞧。
狸花猫一整张皮挪了挪，喵了声，“少管我。”
此时的猫，猫生绝望，第一次开始羡慕大体型动物。
它甚至想，如果自己是一只老虎，那该多好。
“如果我是一只虎，区区一扇小破门，弄不死它！”
“如果我是一只虎，都不稀罕关门，我就往门口那么一躺！”
“如果我是一只虎……”
第106章
狸花猫想入非非，最终还是得接受现实，自己只是一小只毛茸茸，甚至炸毛的情况下，都还没狗子大。
烦死了！
爱谁谁！
“我要睡觉，不要打扰我。”
狸花猫扭头看了眼，一瞬从猫皮变成立体猫，走回自己的猫窝。
自家咪咪性格多变，舒念已经坦然接受这个事情。
她没有摸到猫尾巴，有那么点遗憾，但很快，就被院子里的声音吸引了。
走到客厅外面，抬头往上看，二楼爷爷奶奶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
于是，又走到老黄牛身边，将牛绳解开。
“念念，你这是准备邀请我进去吗？”
老黄牛负责在门口守护，看到小主人这番举动，虽心里大致明白，但实在是激动，忍不住再次确认。
舒念抬手，摸着老黄牛的脸，声音小小的，像是生怕人听见。
“你先进去哦，我去找花球它们。”
老黄牛立即明白，今夜，应该属于狂欢。
它听话点头，尽量放低声音，迈进客厅里。
舒念看着老黄牛进了客厅，转身就去后院的鸡窝，邀请大公鸡和母鸡。
大公鸡笑眯了眼，不用舒念动手，两只鸡爪子甩得飞快，一溜儿跑得没影。
倒是母鸡，缩在鸡窝里，有点害羞，有点为难。
“绣球，你不愿意去吗？”舒念蹲在鸡窝门口，眼睛眨巴眨巴。
母鸡摇摇头，想了想说：“晚上得下蛋，要给念念你吃。”
每天一个鸡蛋，这是母鸡给自己的任务。
它每天努力吃好喝好睡好，就希望给小主人提供最优质的土鸡蛋，让其身体倍棒儿。
舒念却是摇头，“没关系的，一天不下蛋也没事，我可以不吃。”
“那怎么行，念念喜欢吃我下的蛋，我非常高兴。”
“我看过奶奶的抽屉，里面还有鸡蛋，所以，绣球休息一天嘛。”
“可是……”
“绣球，绣球，我们一起去吧，我很想你去。”
舒念想什么说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撒娇。
母鸡却是被这声音弄得晕乎乎，什么时候被抱出鸡窝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送到客厅门口了。
舒念放下母鸡，摸摸鸡脑袋，“绣球进去等我哦，我去找小白。”
然而，等舒念走到猪圈旁，却是直面“越狱”现场。
小猪已经自个儿从里面跳出来，甚至趴在地上，和小黄狗东聊西聊。
两只都在，那就一起邀请过去吧。
等所有动物齐聚客厅内，舒念特意关上门，然后爬到床上坐好，看着一屋子的毛茸茸。
真好呀，做梦的时候，就经常梦见这样的场景，今天终于实现了。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看着它们，那就太幸福了。
小黄狗离得最近，见小主人只傻乎乎的看着，却一句话不说，不禁纳闷。
“念念，你把我们都带进来，怎么不说话？”
舒念摇头，“没有话想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就这样看着，就好了。”
“看我们？”
“嗯。”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下，连小猪都有些不明白。
舒念也不懂，但心里的想法就是这样的，自己只是按照想的去做而已。
“我夏天的时候，躺在二楼睡觉，总是做一个梦，梦里面，我被你们包围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你们在我耳边说话，我越睡越沉，好像梦见了棉花糖……”
一群毛茸茸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小主人想要什么。
然而最年长的老黄牛，却是听懂了。
它起身走到床边，匍匐蹲下，把头靠在枕头边上，“念念，你躺下，我给你讲故事。”
舒念乖乖躺好，转头，就和铜铃大的牛眼对上。然而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这双大眼睛里，藏着的都是温柔的情绪。
老黄牛喜欢自己，非常非常喜欢。
见舒念躺好，老黄牛又招呼其他毛茸茸围过来，甚至让缩在猫窝里的猫走出来。
狸花猫心里羡慕，又不情不愿，自己小小一只，压根挤不进去，脸就更黑了。
“干什么干什么，挤在一起开大会啊！”
老黄牛尾巴一甩，把猫干翻在地，声音却是温柔，“咪咪，跳到床上，睡到念念枕头的另一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狸花猫心里虽想，嘴却硬。
老黄牛却说：“因为我们要一起给念念讲故事，讲睡前故事，哄她睡觉。你如果不参与……你真的不参与？”
可恶！
这头老黄牛，竟然用这种得瑟嚣张的语气说话。
两脚兽睡觉，你们凭什么围着？
算了算了，猫猫不和你们计较。
狸花猫纵身一跃，直接跳上老黄牛的背，两只后爪轻轻一点，借力再次往前跳，轻松落在床的最里面。
舒念扭头看，狸花猫已经把尾巴盖在自己的手背上了。
“咪咪，真乖。”
“喵，我一直都这样。”
老黄牛轻咳一声，说道：“好了，关灯，从我开始给念念讲睡前故事。我的故事很简单，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个老和尚……”
舒念躺在床上，身边挨着的毛茸茸实在是多，多到感觉全身都是暖洋洋的，热乎乎的，完全不想盖被子。
最后，还是小黄狗看不下去，用嘴巴叼来被子的一角，压在小主人的肚子上。
“念念，你慢点睡，我还没给你讲故事呢。”
舒念迷迷糊糊的应了声，侧过身，把手搭在小黄狗身上。
小黄狗顺势蜷缩成一团，靠着小主人，开始讲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茂密的大森林中，住着一位小仙女……”
后半夜，舒念睡熟了。
小黄狗睁开眼睛，自觉起身。它跳下床，脚步很轻很轻，缓缓推开门，走出去院子里巡逻。
老黄牛也缓缓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出去，依旧站在原先唐庆国为它选的那个位置。
大公鸡和母鸡看了眼，有些不舍，但一只要出去打鸣，一只准备回窝下蛋，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唯独小猪和狸花猫，一只睡得跟死了一样，一只骄傲得意，直接缩进小主人怀里。
第二天清早，天濛濛亮，张桂花和唐庆国就醒了。
两人实在不放心孙女，急着下楼查看情况。
结果客厅门口，蹲着巡逻一夜的小黄狗，正打盹睡得香。
老黄牛睁着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似在说“早上好”。
“瞧瞧，没事儿。”
张桂花看到老黄牛依旧在，心里特别安定。
唐庆国也是这么觉得的，自家老伙计，永远是靠谱的。
然而，两人走进客厅一看，自家的大白胖猪睡在孙女的床边，那呼噜声，那磨牙声，简直了！
但是孩子没醒，依旧睡着，走近了看，脸上的表情特别安然。
再仔细看，嘴角是上扬的，带着浅浅的微笑。
张桂花瞅见孩子怀里抱着猫，那猫好像早就醒了，奈何孙女抱得死死的，它动弹不得，唯独瞪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是没声儿。
唐庆国和张桂花蹑手蹑脚走出去，站在院子里聊天。
“我就晓得，咱家这头猪，灵得很，自个儿就跑出来了。”
唐庆国始终坚信，猪是很聪明的，有时候比狗还能耐，“你看见没，这猪跟狗一样，就喜欢黏着孩子。”
张桂花也是无奈，从没见过这种品性的猪，“你说念念也是，那鼾声老大了，她怎么就能睡得着？”
“你听着是鼾声，孩子听着可能是催眠曲？”
“咱家猪有这能耐？”
“念念喜欢，那听什么都是好听的。”
“行吧，睡得香我就放心了，我去做早饭。”
张桂花先走了，唐庆国却不想走，杵在客厅门口往里看，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是心里欢喜。
“老伙计，你说，咱孙女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唐庆国干脆蹲下，和老黄牛念叨。他知道牛不能回应自己，但就是忍不住嘀咕。
一边嘀咕，一边笑，满脸褶子。
老黄牛很想说，其实我都听得懂，还有，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好歹收敛一些，一大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精神小伙儿呢！
唐庆国看了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犯蠢，于是起身，牵着老黄牛出门吃草。
五一假期，对城市来说，人挤人，人山人海。
但对农村来说，依旧是平常日子中的一天。
舒念在自家和邻居家的早饭香中醒来，睁开眼，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愣了下。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到一楼了，现在是睡在客厅里。
对了，好多毛茸茸！
舒念扭头，客厅里已经不拥挤了，除了还在呼呼大睡的猪，其他都不见影子。
“它们都起床了吗？可是才早上六点半。”舒念小声嘀咕。
话音未落，被子底下拱出来一团，狸花猫脑袋直接搁在小主人的胸口，两只前爪不断开花。
然后，没好气喵了声，“两脚兽，你如果喜欢猫猫，可以直说，不用抱得那么紧。”
“咪咪？”
“呐，你直接说最喜欢我，猫猫允许你抱着睡。你说一遍，我就给你抱一晚上，你每天说，那我就每天给你抱。”
狸花猫等啊等，等啊等，没等到回应，反而是小主人，干脆利落的起床了。
“喂！两脚兽，你还没回答我呢。”狸花猫忍不住喊。
舒念已经穿好鞋子，走出去两步，回头看床上的猫，忽然笑了下。
“你猜。”
话说完，徒留傻眼的猫，出门刷牙洗脸去。
狸花猫想了半天，终于回过神，自己竟然被耍了。
“可恶，我就知道，两只脚的都很狡猾，就算平时看着蠢蠢的，一动脑筋就会变得奸诈。”
“煎什么？炸什么？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
小猪朦胧醒来，一听这话，顿时来精神。
狸花猫憋了一肚子气，直接跳下床，精准踩到猪肚上。
“煎猪排，炸猪肉，吃吃吃，你这头愚蠢的猪，简直吵死了！”
昨晚上，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猫猫发誓，以后，绝不和猪同睡！
第107章
早饭吃完，唐兵找上门，和唐庆国商量重新刷墙的事情。
唐庆国直接手一指，说道：“这我做不了主，得按我孙女的想法来，她有那个什么图，你瞅瞅。”
唐兵看向旁边，望着舒念，心里有点凉。
这个小娃娃哟，要求比大人还多勒！
但吐槽归吐槽，唐兵依旧满面笑容，甚至蹲下，和孩子对话。
“念念，叔爷爷帮你把房间墙给刷了，你爷爷说你有想法，那你和叔爷爷说说呗？”
“可是叔爷爷，你不是水泥匠吗？”舒念觉得，自己没记错。
唐兵点头，笑说：“对，叔爷爷不仅会水泥活，刷墙的活也会。”
“叔爷爷，你还会做什么？”
“那会的可多了，木工也学过，会一点。水电也弄过，一般的小问题都能解决……以前日子苦啊，能学到手艺，就得拚命学，学什么都得劲儿。”
唐兵和孩子说起往昔，一边追忆，一边得意。
最后，还是唐庆国看不下去，直接打断，“行了，和一个孩子吹什么吹，赶紧干活要紧。”
唐兵这才作罢，从舒念手中拿了那张画卷，然后开始调色研究。
唐庆国一再交代，房间里的四面墙绝对不能出岔子。
而舒念又眼巴巴跟在屁股后面，时不时说一句，“叔爷爷，你不能刷错颜色哦，这对我很重要。”
唐兵只能谨慎再谨慎，在白板上不断尝试，调出孩子需要的色彩，经过确认后，再进行涂抹。
这刷墙，比不得刷大白，需要十分精细的工艺。
好在唐兵有点画画底子，这事儿难不倒他，只是慢工出细活，刷墙这个事，就得半个月。
“念念，你别在这儿杵着，跟监工似的，叔爷爷不偷懒，你去别处耍去。”
唐兵几次回头，总是看到个小脑袋，忍不住笑岔，“去吧，你爷爷这个大监工在，用不着你。”
“那叔爷爷，你慢慢刷，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我不着急。”
不着急你还看那么紧？
唐兵摆摆手，让孩子离开。
舒念没得监工，只好坐在一楼发呆。
小黄狗见小主人一个人孤零零，忍不住凑过去，“念念，五一假期呢，你不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吗？”
舒念掰着手指头，一一说道：“哥哥一家出去旅游了，张瑶瑶和她爸爸妈妈去迪士尼，唐礼去看他的外婆，唐浩博和唐笑也没空。”
“除了他们，我不知道找谁玩。”
舒念说了一圈儿，能玩的一个都没有。
她扭头看小黄狗，忽然问道：“小黄，我是不是朋友太少了？”
“什么？”
“以前的话，我觉得一个人真好，可是哥哥暑假总是带我出去玩。现在，我觉得一个人很好，但有时候也有点无聊，我有点想和小朋友一起玩。”
“那就去啊！”
大公鸡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直接叭叭叭一顿输出，“永唐村和你同龄的小朋友还有很多呢，东边有两个，西边有两个，村子中间有三个……他们不可能都出去玩，念念你去找他们，可以邀请他们一起玩。”
主动去找人玩耍？
这在舒念的意识里，几乎是没有的。
甚至，太过主动的行为，会让她感觉到不适。
但是，一个人不能玩很多游戏，一个人也做不了许多事情。
爷爷奶奶都好忙，他们虽然能陪我玩，可是，可是……还是想和一样大的小朋友在一起玩。
“我主动去陌生人家里，会不会被骂？”舒念有点蠢蠢欲动，又有点害怕。
这种害怕，和以前的那种害怕不一样，更多的是紧张，还带点刺激。
大公鸡直接仰头，挥着翅膀说：“别怕，我带你去，如果他们家有大人，那些大人敢骂你，我就啄他们。”
“如果他们很好呢？”
“那我就不管啦，念念只管他们一起玩。”
小黄狗也很高兴，立即表示要加入，“念念，我和花球陪你一起去，这么多小朋友，你总能找到一两个合心意的，那就可以在一起愉快的玩耍啦！”
舒念起身，去找奶奶，说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
张桂花只以为孩子要去花婆婆家里，于是挥挥手，嘱咐饭点回来就成。
舒念没解释，点头说好，然后背着小水壶，心情愉快的出门了。
大公鸡不明白，跟在边上问：“念念，你为什么不告诉奶奶，你是去找新的小伙伴？”
“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不想说。”怪不好意思的。
“那等你找到了，要告诉奶奶吗？”小黄狗也问了句。
舒念点头，甚至说道：“如果有了新朋友，我可以带他（她）回家，一起分享小零食，看我的新房间大改造。”
舒念对找朋友满怀期待，然而敲开第一家的门，看到醉醺醺的男人，却是吓呆住。
她完全忘记自己敲门的本意是干什么，只本能的往后退，两手护在胸前，自我保护。
这个人，好凶啊！
“干什么？”
男人似乎没睡醒，看着丁点儿大的孩子，语气不善，“哪里冒出来的？”
舒念摇头，一句话不说。
男人没好气瞪了眼，说了句“晦气”，直接关门。
舒念看着紧闭的大门，嘴巴张得老大。
小黄狗以为小主人吓傻了，赶紧安慰，“念念，没关系的，这家不行，我们就去下一家。”
说完，回头瞪了眼大公鸡，“你怎么找的，这家大人这么凶。”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这家有小朋友，大人的事情，谁晓得哦。”
大公鸡有点委屈，蹭到小主人身边，脑袋别来别去，“念念，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舒念摸摸鸡头，“不怪花球，是我自己有点害怕，唔，第一次看到手臂上有花的大人，脸还黑黑的。”
“那念念，你要继续敲门吗？还是去别家？”
“去别家吧。”
一人两只继续往村子里走，很快到了下一家。
舒念被第一回那男人吓到，这一次敲完门，立刻后退，站到远远地。
门打开，从里头出来个大人，也是个男人。
这男人长得膘肥体壮，挺着个大肚子，手上还拿着一串佛珠，一边转一边摇头晃脑。
舒念抬头，看对方眼睛里情绪很干净，鼓起勇气问：“叔叔，你家有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吗？我能找他（她）一起玩吗？”
男人停下哼曲儿，手上的佛珠也不转了。
然后睁眼，弯腰，低头瞅着眼前小孩儿。
“这么小一个娃娃，你几岁了？”
“叔叔，我叫舒念，我家住在村子最外边，我爷爷叫唐庆国。”
这是爷爷奶奶说的，在村子里遇到人，可以自报家门，能省去很多麻烦。
果然，男人一听唐庆国三个字，咧开嘴笑，“原来是庆国叔家的娃娃，小小的一个，你爸是唐振杰？”
“嗯。”
“长得和你爸一点儿不像，有点傻乎乎的，不精明，不过漂亮得很。”
舒念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叔叔说话好奇怪啊！
男人说完，扭头冲身后喊：“小胖，出来耍。”
没一会儿，就听到“咚咚咚”的急促的跑步声。
虚掩的大门被完全打开，另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舒念完全没想到，被称呼为“小胖”的，竟然是个女孩子。
她看着胖胖的男人，又看着胖胖的小女孩，傻了。
男人从口袋摸出一张十元纸钞，塞自家女儿手上，“去耍吧，爸爸睡个午觉，到饭点儿了，去你庆国爷爷家蹭饭去。”
然后，大门重新关上。
舒念和小胖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还是小黄狗提醒，舒念这才回神，主动上前问好，“我叫舒念，我想找你一起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叫唐甜甜，我今年六岁了。”
“哦，我五岁。”
“我知道，我在一年级里没看到过你，你长得还比我矮，你肯定在上幼儿园。”
“那、那，我叫你姐姐，甜甜姐姐？”
唐甜甜肉眼可见开心了，笑开了花，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二话不说拉起舒念，就往小店跑去。
刚到手的十块钱，唐甜甜全部花光，买了许多零食，然后和新认识的妹妹一起分享。
两人坐在村口的大樟树底下，含着棒棒糖聊天。
“甜甜姐姐，你爸爸为什么叫你小胖？”
舒念真的好奇死了，也不懂婉转，很直接问道。
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敏感，唐甜甜更是心大，完全不在意。
甚至，一口咬碎棒棒糖，和舒念吐槽，“因为我爸是大胖，他就叫我小胖。其实我的小名叫虎妞，我妈妈叫我妞妞，我奶奶叫我小老虎，就我爸爸，烦死了！”
唐甜甜有点激动，忍不住又说：“有一次，我奶奶没空接我放学，我爸来了。在学校大门口，他就喊我小胖，全班同学都知道了，后来都喊我小胖。”
“甜甜姐姐不喜欢，是吗？”
“当然不喜欢，谁喜欢呀！”
“那怎么办？告诉老师吗？”
“没必要，我直接把叫我小胖的几个男同学揍了，打得他们哭爹喊妈的，我警告他们，如果下次再叫，一定打得他们趴地上。”
舒念惊呆住，事情可以这样解决吗？
“可是，可是，老师说，打架是不对的。”
唐甜甜皱眉，“老师的话你不要全信，你要相信自己，我就是相信自己，只要拳头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废话。打架多好，打趴他们，又快又省事儿。我爸说了，女孩子就要会打架，打输了没关系，逃跑才是孬种……”
唐甜甜只比舒念大一岁，然而她的精神世界，和舒念完全不一样。
舒念在幼儿园里，从没接触过这么“暴力”的同学，和对方聊天的这么会儿工夫，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好像被人捅破了。
第108章
然而，世界一旦裂开缝，那就不只是一点点。
唐甜甜看新认识的妹妹有点傻乎乎的，不精明，瞧着还瘦瘦小小的，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于是，主动开始传授经验，“我一开始的时候打不过那些男同学，他们比我长得高，还比我力气大，我总是输。我爸就说，力量上敌不过，那就用战术……”
拳击，是唐甜甜学的第一个打架武器。
别人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她，是为了出手又快又狠。
“念念，你胳膊太细了，我告诉你，你要去练拳击，把自己练得很强壮，就像我这样。”
唐甜甜把袖子往上撩，露出自己的手臂肌肉。
舒念知道肌肉，以前爸爸带她去健身房，见过那些大块头。还有很多女孩子，也在健身房里举哑铃，也有肌肉。
可是，小孩子为什么也会有肌肉？
舒念下意识的去撩自己的袖子，露出来的上半截手臂又白又嫩，像是洗干净的一节藕。
用手碰一碰，软乎乎的，像是Q弹的果冻。
“甜甜姐姐，我没有。”
虽然不知道小孩子需不需要肌肉，但是新认识的姐姐有，自己却一点都没有，这事情让舒念有点沮丧。
就好像，别人分享一个玩具，可是自己从未见过。
唐甜甜嚼着棒棒糖，摇头，“我班上的很多同学都没有，就是男同学也没，这是我爸特意带我练出来的。本来我还有更多更明显，但是我喜欢吃东西，所以我现在，嗯，我的教练说，我是一个结实的小胖妞。”
舒念立即点头，“嗯，甜甜姐姐就是结实，才不是胖。”
“结实是一件好事，我奶奶说了，吃嘛嘛香干嘛嘛行，而且都不生病，就像只小老虎。”
羡慕，此时在舒念这里形成具象。
我也想要变得结实，一点都不生病，这样爷爷奶奶就不用担心了，做饭也不用特别照顾我。
舒念的肠胃并不算太好，吃不了辣，吃不了酸，太油太咸的东西一吃，第二天就病蔫蔫的，很没有精神。
可她又特别喜欢吃酥炸小黄鱼，还有鸡米花、炸丸子这些，都是油炸食品。
往往，嘴馋的时候，张桂花会给孩子提前吃点护胃的药，然后再给个一小份尝尝味道。
无论是和父母一起住，还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饮食上，舒念从未感受过满足这两个字。
以前是听话，不吃就不吃。
现在被养的有些主动了，想吃会说，但还是需要克制自己的食欲。
就是成年人，常年累月克制食欲，都十分艰难，更何况一个孩子。
但是舒念不会发脾气，也不会大喊大闹，更不会像赵文轩那样，不顾身体，先紧着自己的口腹之欲。
什么吃了再说，生病了的话，还可以打针吃药这样的念头，她想都没想过。
“甜甜姐姐，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嗯，可以吃两碗饭的那种。”
舒念托腮，歪头看旁边的唐甜甜，眼睛亮晶晶。
唐甜甜只觉舒念看自己像个迷妹，一瞬，有种从天而降的责任感。
于是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姐可厉害了，我可以把学到的都教你。”
“那甜甜姐姐，我们第一步学什么，打拳吗？”
“你很弱，不能打拳的，我们可以先练习扎马步，然后每天早上小跑。啊对了，你早上起得来么，我每天都是六点钟起床，然后绕着村子跑一圈的。”
这是唐甜甜为了打架能赢，一直坚持在做的事情。
后来打架真的赢了，但她也没放弃跑步，反而喜欢上这项运动。
更不必说，跑完步肚子特别饿，还能多吃一个奶奶做的大包子。
舒念本是想找新的小伙伴一起玩耍，结果找上了唐甜甜，就变成二人教学，在大樟树底下扎马步。
然而舒念实在是弱，腿部没有力量，也不知道收核心，更不会挺直背。
唐甜甜学着自己教练的样子，找了根小树条，在舒念旁边转圈圈，看学生有什么不对的，就直接指出，要是还不改，那就拿小树条指正。
虽然小树条戳着不痛，但这架势，确实蛮吓人。
大公鸡见小主人找到新朋友，就自顾耍去了。
小黄狗没走，依旧老老实实跟着，自然也将两个孩子聊天的过程看个明白。
这会儿看唐甜甜总是戳自家小主人，它急了，不自觉做出攻击的姿势，呲牙咧嘴的。
舒念很快注意到，轻轻摇头，小声说：“小黄，没关系的，甜甜姐姐没有真的打我，一点也不疼。”
反而，还有点痒。
小黄狗一瞬收回凶相，乖巧蹲下，摇摇尾巴，“那念念，你继续加油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二人一犬在樟树底下待了个把小时，唐甜甜又带着舒念绕树跑，两人身后，跟着闲庭散步的狗子。
这点运动量，对小黄狗来说，还不够塞牙缝。
临近中午，唐甜甜终于想起，自家老爹好像不给做饭了，让去别人家蹭饭吃。
庆国爷爷？那是哪一个？
“念念，你爷爷叫唐庆国是吗？”唐甜甜扭头问。
舒念点头，“是的，没有错。”
“那好，我去你家吃饭吧。”
“好的，那甜甜姐姐跟我走，我领你回家。”
张桂花没想到，自己孙女出去一趟，竟然领回来一个孩子。
那孩子不仅面孔陌生，长得还那么壮，看体型都快是孙女的两倍了。
得知是孩子自己主动去村里认识的新朋友，张桂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平时一起耍的不都是同龄人么，个子都小小的。
这怎么，还找了个大好几岁的？
“奶奶，甜甜姐姐六岁，是一年级小学生，和哥哥一样大。”舒念解释道。
张桂花眼睛顿时发亮，六岁的娃娃啊，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好？
要是自家孙女也能这么吃，那得多好！
“甜甜啊，你是哪家的？”张桂花笑容和蔼。
唐甜甜嗓门又大又亮，“张奶奶，我家住村最里头，我爷爷叫唐大头，我奶奶叫莫三仙。”
张桂花顿时了然，原来是大头家的娃娃，那一家子都是大块头，一顿饭能造两个电饭煲，长成这样应当的。
这是家传的本事，自家还真学不来。
不过看这么喜庆的娃娃和孙女一起耍，张桂花心里特别高兴。
“甜甜，在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咱中午吃饺子，有两个口味的，青菜猪肉馅和韭菜鸡蛋馅，你有没有不吃的？”
唐甜甜摇头，“我都爱吃，张奶奶，我可会吃了，我能吃两大盘吗？”
“哈哈，管够，敞开了吃。”
中午，老唐家祖孙三人，唐兵，唐甜甜，五人一起吃饭。
唐兵和唐庆国倒了点小酒，拿饺子和花生米当下酒菜，吃得比较悠闲。
张桂花胃口一般，舒念更是小鸟胃，一顿能吃完五个已经是了不起。
这一桌子，唯独唐甜甜，特别能造，饺子一个接着一个，吃完一盘再来一盘。
唐庆国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露出羡慕的眼神，“大头家的孙女，养得可真好。”
唐兵听到这话，直接就说：“那你是不晓得，小丫头刚出生的时候，丁点儿大，还不到五斤，都怕养不活。”
“我记得大头他儿媳妇，好像是早产了？”
“对，说是本身就有病，叫什么子痫，怀孕那几个月处处小心，一家子都提心吊胆的。”
唐兵抿了口酒，又摇头，“到底没那个运气，熬不到足月就发作了，我记得那会儿是大半夜，强子全身发抖，自己不敢开车，还是来我家喊的志明，让他帮忙开车送去。第二天大早回来，志明脸色都不大好，说大人差点就没了……”
这事儿在村子里不是秘密，稍微爱打听点八卦的都知道。
唐庆国和张桂花不怎么爱打听，也就一知半解。
而唐兵，和唐大头算是堂兄弟，两家关系亲厚，也就知道的清楚些。
唐兵瞅着大口吃饭的侄孙女，笑眯了眼，跟看自家孩子一样，“小小的崽子，长这么壮实，好得很。”
当年，真怕养不活。
“虎妞这小名，还是大头亲自取的，就想着孙女好养些。”
唐兵说起这些，唐庆国和张桂花眼里满是心疼，再多的羡慕都没有了。
这孩子，别看现在长得壮实，听唐兵这话，三岁前，也是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
自家孙女虽然看着瘦瘦小小的，还稍微有点小病，但叫急诊又或大半夜去医院这种事儿，真没经历过。
“各有各的活法，长大了就都一样。”
唐庆国吃了口饺子，见孙女一脸迷茫看着自己，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头。
饭后，唐甜甜在舒念家待不住，对舒念来说非常热闹的院子，还有那些可爱的毛茸茸们，在唐甜甜眼里，都没趣儿。
“念念，这样好无聊啊，我带你去田里吧？”
“去田里？”
“对，这几天天气好，我奶奶和我说，田埂边的野草莓都红了，那个好甜好甜的，又大又红，我们去摘来吃。”
舒念是去年六月底到的乡下，那会儿乡间田埂边的野草莓早就没有了。
后来上幼儿园，听唐礼他们说起摘野草莓，心里还有点小羡慕。
毕竟在之前，她只吃过买来的大草莓，野草莓那种东西，只在电脑上看过图片。
“那我和奶奶说一声。”
舒念一溜小跑去找张桂花，表示要和唐甜甜一起去摘野草莓。
为了让奶奶放心，甚至举起小手做保证，“奶奶，我会戴着小凉帽，还会带上小黄保护我，我和甜甜姐姐就在村子里，不走出去。我也不去河边玩水，摘完了就回家。”
别家小孩儿这么说，可能是敷衍。
但自家孙女这么说，那就一定会做到。
张桂花完全相信，就给拿了两顶小凉帽，又给灌了一个小水壶。
舒念乖乖背上小水壶，戴上小凉帽，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筐。
唐甜甜接过张桂花递来的小凉帽，左看右看，只觉碍事儿，直接搁在凳子上。
“甜甜，外头晒，戴着帽子不热。”张桂花提醒。
唐甜甜摇头，“不用，我奶奶说了，小孩子多晒晒太阳，长得好。”
张桂花瞅着比自家孙女黑了不止一个色的娃娃，没再继续要求，只叮嘱别去草丛茂密的深处，小心有蛇。
舒念喊上小黄狗，拎着小竹篮，跟着唐甜甜，一步一跳的出门了。
张桂花看着欢快雀跃的背影，不知怎得，想起了去年夏天。
那是孩子刚来家的第一天，父母赶火车回去，孙女睡醒走下楼，一句话不说。
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玩具，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什么都很在乎，眼神偷偷打量四周一切。
被老伴儿抱出去时，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就算后面改为牵手，也走的一步一挪。
张桂花永远没法忘记，那个硬邦邦的小身板，看起来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她跟在后面，看了很久很久。
“咱家念念，现在会小跑了，走路还歪歪扭扭的。”
张桂花冲着快要消失的背影，大喊一声，“念念，跟紧你甜甜姐姐，注意安全啊！”
远处的小身影忽然停下，转过身用力挥手，声音虽小，却很清晰。
“我知道了，奶奶，你不要担心，我乖。”
第109章
五月的乡野，是野果成熟的季节，各种莓类随处可见。
有些长在树上，枝头下垂一片红彤彤，沉甸甸，只要踮起脚尖，就能摘得到。
有些更方便，直接长在田埂边，走进去蹲下，四周全都是。
搁以前，草莓吃不起的时候，这些就是农村孩子最好的水果。
然而现在，草莓吃得起，这依旧是一项有趣的采摘活动。
可以摘了直接吃，也可以摘了带回家，边吃边摘的快乐，伴随着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是儿时最淳朴的回忆。
唐甜甜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永唐村，对村子的这一片田野，哪里生长着野草莓，那是一清二楚。
她带着舒念走小路，绕过弯弯曲曲的田埂，一路走到山脚附近。
“就在那边，有一大片，如果摘完了还不够，我再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舒念顺着对方所指看过去，隐约可见一些红。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一小片，根本就是一大片。
因为太多，舒念无从下脚，站在边上茫然无措。
唐甜甜已经随手摘了两颗大的，塞进嘴巴里嚼着，甜甜的果子在口腔里爆开，天然的清香甜味一瞬上头。
“念念，你快摘来吃啊，你不要觉得脏，我奶奶说了，这个很干净的，直接吃不会拉肚子。”
唐甜甜以为，对方嫌脏。
然而舒念却是看着红绿丛，皱眉，“甜甜姐姐，没有路，我们怎么走进去？”
“走进去？”
“嗯，我想去里面摘，摘最大最红的，带回去给爷爷奶奶，还有毛茸茸吃。”
舒念低头看小黄狗，见它吃得欢，就知道这些野草莓，毛茸茸也是很喜欢的。
唐甜甜直接一脚踩在那些野草莓上，然后往里面小跑，来回跑一遍，一条小路就出来了。
“呀！野草莓被踩碎了。”
舒念看到红红的野草莓被碾成汁，有些心疼。
唐甜甜小手一挥，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还有很多呢，吃都吃不完，你这个篮子就算装满了，这里都摘不光的。”
舒念这才放心，顺着被踩出来的小路，慢慢走进去。
小黄狗主动跑到前面，为其探路，不时回头说：“念念别怕，如果有蛇，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舒念拎着小篮子，这儿摘一下，那儿摘一下，挑最大最红的。每一颗摘来，都会很轻的放进篮子里，生怕被挤压坏了。
相较于舒念的秀气，唐甜甜就简单粗暴许多，小篮子里根本没有，都是直接摘了塞嘴里吃。
等吃饱喝足了，就跟在舒念身后，帮对方摘。
对方篮子里空荡荡，舒念顿时不好意思，“甜甜姐姐，你要放在自己篮子里，我可以不用帮忙。”
“我不带回家。”
“可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分享给爷爷奶奶，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吗？”
“他们都吃腻了，才不会喜欢。”
“但如果是甜甜姐姐带回去的话，他们一定很高兴的吧？”
“为什么？”
唐甜甜一脸懵逼，吃腻了的东西，为什么大人们还会高兴？
舒念不知道怎么说，只凭着自己的感受解释：“我也有不太喜欢吃的东西，比如巧克力夹心饼干，但是哥哥很喜欢吃，这是他的最爱。他把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分享给我，我就算不喜欢吃，我也很高兴，因为哥哥总是想着我。”
“爷爷说，家人要分享，这样一份快乐就变成两份快乐，大家都快乐的话，就没有烦恼了。”
唐甜甜似懂非懂，但也跟着有样学样，摘了放篮子里。
两个人摘了大半个小时，小竹篮里就装满了。
唐甜甜觉得可惜，“本来还想带你去另外的地方，那里有树莓，那个也很好吃。”
舒念却笑了，说：“那甜甜姐姐，我们明天再一起玩吧，你可以带我去。”
“那好的哦，我们一言为定，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唐甜甜想到什么，忽然改了口，“我明天早上就来找你，念念，我带你一起跑步。”
舒念习惯早起，平时几乎六点就醒，只不过因为太早，会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现在唐甜甜喊她六点起床跑步，那完全没问题。
“好的哦，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一起结伴回村子，在岔路口挥手道别。
舒念和小黄狗一起回家，一人一犬都是蹦蹦跳跳的。
张桂花没想到，孩子摘回来满满一篮，且个个饱满，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
“奶奶，这个很好吃，你和爷爷也吃。”
舒念从篮子里挑出一个最大的，直接塞进奶奶嘴巴里，眼里满还期待。
张桂花吃着野草莓，嘴巴里甜，心里更甜，“好吃，太好吃了，念念你自己也吃，我和你爷爷吃不了那么多。”
“那我可以分一些给毛茸茸它们吃吗？”
舒念摸着狗头，笑眯眯说：“刚才摘的时候，小黄很喜欢吃，那咪咪小白它们，也会喜欢的吧？”
张桂花挑出来一碗，算作留给老伴儿的，其余的都让孙女拿去自行解决。
舒念第一个喂的就是小黄狗，然而对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直接就说：“念念，我不吃，你喂它们去吧。”
“那好，谢谢小黄今天陪我，等晚上吃排骨，我挑一块最好的喂你。”
舒念拎着一篮子野草莓，高高兴兴去喂食。
另一边，唐甜甜带着一篮野草莓回家，刚进门就大声嚷嚷，“爷爷奶奶，我摘了野草莓给你们吃！”
这是新认识的妹妹教的，唐甜甜有样学样。
然而家里静悄悄，爷爷奶奶还没有回家。
过了会儿，二楼有动静，唐强睡醒下楼了。
看到女儿摘了这么多又大又红的野草莓，嘴里顿时觉得干巴巴，想吃点甜的。
虽然野草莓不如大草莓吃着爽，但聊胜于无不是嘛！
唐甜甜上个厕所的工夫，再出来，一篮子野草莓，被亲爹霍霍的快没了。
见对方还要继续伸手，唐甜甜一把抢过篮子，“爸爸，你干嘛！这是我摘来给爷爷奶奶吃的。”
“你爷爷奶奶不爱吃这个，他们从小吃到大。”唐强砸吧嘴巴，没吃过瘾。
唐甜甜不信，直接反驳，“那你也从小吃到大，你怎么还吃？”
“我比你爷爷奶奶少活那么多岁数，那肯定是没吃够啊，所以我得吃。”
“不给，我不是摘来给你吃的。”
“哎哟，你这闺女，咋不知道孝顺老子呢，爸爸把你喂的这么胖，多不容易啊！”
“我不是胖，我是结实。你才胖，你这个大胖子。”
“我胖不胖你不知道，但你是真小胖，小胖啊小胖，哈哈哈！”
“啊啊啊——爸爸你好讨厌，烦死了——”
唐大头和莫三仙回家，就见孙女抱着个篮子，气呼呼的。
等知道前因后果，莫三仙拿起扫帚就往儿子身上抽，“你作死啊！谁让你一天天的欺负你闺女，胖什么胖，我看你才胖，晚饭别吃了你！”
“奶奶，爸爸太坏了，把最大最红的全给吃了，我本来是想留给你和爷爷的。”唐甜甜趁机告状，委屈极了。
好不容易带点吃的回家，还没表现一番，全都被毁了。
莫三仙搂着孙女安慰，“没事儿，爷爷奶奶吃过这个，不吃也不碍事。”
“可是念念说，如果是我带回家给你们的，你们肯定很高兴。”
“念念是谁？”莫三仙一脸懵。
一旁唐强直接插话，“庆国叔家的孙女，个子小小的，长得白白嫩嫩的，城里娃娃。”
“庆国家的孙女，咋和咱家虎妞玩在一块儿了？”唐大头也是好奇。
唐甜甜忍不住扭头，“爷爷，我不能和念念一起玩吗？”
可是这个小妹妹，长得很可爱，也很有趣啊！
最主要的，可乖可听话，我可以当大姐头。
唐大头笑了声，“能玩，就是听说那女娃娃有点娇弱。”
万一把人带着“玩坏”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现在，整个永唐村哪个不晓得，唐庆国把孙女捧在心尖尖，稀罕得很。
唐甜甜拍胸脯保证，“不会，我会带好她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
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念念，念念！起床了，我们要出发了！”
话音落下，紧接而来的就是拍门声。
舒念还没来得及下楼，张桂花已经先一步下去。
打开院门，看着跟小炮弹一样冲进来的孩子，惊讶极了。
“甜甜？大清早的，你干嘛来了？”
唐甜甜站在院子里又喊了两遍，这才扭头说：“张奶奶，我喊念念一起去跑步。”
“跑步？！”
张桂花懵住，回过神立即摆手，“那不行的，我家念念身体弱，跑几步就喘。”
“所以更要锻炼，跑着跑着，就不会喘了。”
“那也——”
“奶奶，我想和甜甜姐姐一起去。”
舒念已经下楼，抢先开口：“我跑得慢一点，跑累了就不跑，这样可以吗？”
话说完，又指着小黄狗，“小黄和我一起去，它会保护我。”
张桂花被孙女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但心里有些没底。
舒念却已经愉快的跟着唐甜甜出门了。
两人一起走到村口，沿着小道开始慢跑，一小段结束后，唐甜甜又带着舒念做热身动作。
然而一整套下来，舒念已经累得不行，跑不起来了。
唐甜甜：“……”
这么弱的吗？这么点运动量，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舒念：“甜甜姐姐你先跑，我慢慢跟着，我可以走快一点。”
“那你要跟紧我，我跑的路线，你要看清楚，不能跟丢了。”
唐甜甜话说完，箭一般冲出去。
舒念惊呆住，忍不住说：“小黄，甜甜姐姐跑得好快，和你一样呢。”
小黄狗眼神不屑，高傲极了，“比不过我，不过和我平时散步时跑得差不多。”
“那我们追上去吧？”
“念念你慢一点，我们不着急。”
舒念带着小黄狗，沿着唐甜甜跑过的路，快步走着。
绕过溪水潭时，舒念遇到出来洗衣服的几个老太太，其中有一个，是陈阿婆。
舒念觉得，看到陈阿婆不叫有点没礼貌，但其他人，自己又不认识……
“念念，没事，你都喊奶奶就行了。”小黄狗在旁出主意。
舒念想了想，好像也对，于是走过去，先喊了一声“陈阿婆早上好”。
然后，冲着另外两个老太太甜甜的笑了，有些害羞，声音轻了一些，“两位奶奶，你们也早上好。”
陈阿婆笑眯眯应了声，知道舒念是在跑步，又叮嘱跑慢些，不要太着急。
“陈阿婆，两位奶奶，我先走了，再见。”
舒念挥挥手，继续去追唐甜甜。
看着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其中一个老太太忍不住说：“这是庆国家的娃娃吧？”
陈阿婆点头。
那老太太又说：“去年瞧着怕生，庆国和桂花带出来，老躲在后头。”
另一个老太太跟着点头，“今天算是看清楚了，长得可真好。”
陈阿婆也跟着笑，“是呢，在乡下住了一年，胆子大了不少，瞧着也长肉了。”
第110章
舒念的五一假期过得很充实，认识了新的小伙伴，学习扎马步，并且约定每星期一起跑步，至少两次。
小伙伴们重聚幼儿园，互相分享各自假期的高兴事儿。
轮到舒念时，自然说起了唐甜甜，并且说道：“甜甜姐姐说，如果我不是很弱，可以约她每天都跑。”
话说完，唐礼立即皱眉，“你说的是咱们村的那个小胖子吗？”
舒念立即不高兴，纠正说：“甜甜姐姐才不是胖，她是结实。”
唐笑却是跟着点头，“但她真的看上去很胖啊，我感觉她有两个我那么大。”
“那是你矮。”
唐浩博长得高，对上一年级的唐甜甜，其实并没有所谓胖的感觉。
相反，他更认同舒念说的壮，“唐甜甜有在练拳击，她很厉害的，身上都是腱子肉。”
“唐浩博，你怎么知道？”
张瑶瑶不知道永唐村的事情，但不妨碍听八卦，“那个唐甜甜，长得多壮？她练拳击，是能一拳打死一只老虎吗？”
“张瑶瑶，你不要总是想这么多，一拳打死老虎的是武松，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唐浩博怼了句，这才做解释：“我爸爸给我报了羽毛球，我星期天去馆里学习的时候，有看到过她。我爸爸说，唐甜甜也在这个馆里学习，不过她学的是拳击，而且已经学了两年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却已经学拳两年，这在一群小朋友听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瑶瑶：“打拳那么辛苦，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不学舞蹈？”
唐礼：“张瑶瑶，你之前明明说学舞蹈很辛苦，劈叉下腰是这个世界上最累的事情。”
张瑶瑶：“唐礼你别说话，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唐浩博：“我觉得唐甜甜很厉害，那些叫她小胖子的人，都瘦不拉几的。”
唐笑：“我就偷偷叫而已，我当面不叫的，她生气真的会打人。”
唐浩博：“偷偷叫也不行，唐笑你忘了么，你和唐甜甜是亲戚，你奶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你。”
舒念没说话，只在一旁听小伙伴们叽叽喳喳，她从这些议论声中知道，自己的甜甜姐姐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所以跟着甜甜姐姐学跑步，学打拳，自己也会变得很厉害。
下午放学，舒念忽然问了个问题，“爷爷，甜甜姐姐读的小学，是在哪里？”
唐庆国随手一指，“喏，就那边，和你们幼儿园就隔着一条马路。”
“那爷爷，我能去小学那边看一看吗？”
“你看小学干嘛？”
“我如果不回去的话，是不是也在那个小学上学？我想去看一看。”
舒念不想回去的想法一直有，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
唐庆国和儿子那边还没谈好，此时只沉默了下，就直接带着孙女绕道过去了。
甭管是不是要在这里念书，孩子想要看，那就去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学的放学时间比幼儿园要晚，舒念坐着爷爷的三轮车到校门口，完全看不见幼儿园那样的热闹。
但她依旧到处看，看小学校门口的建筑，看马路对面的小卖部，还会看学校门口走来走去的保安。
唐庆国也不催促，干脆下车，去一旁抽烟。
很快，放学铃声响了。
唐庆国这才走回来，说：“念念，小学放学了，一会儿这条马路挤得很，咱赶紧回家去。”
“爷爷，是甜甜姐姐！”舒念忽然喊了声，语气充满惊喜。
唐庆国顺着孙女所指看去，果然瞧见一个班级已经走出来了。
就是没想到，恰好是同村的唐甜甜那个孩子所在的班。
“爷爷，我们等甜甜姐姐一起放学，再回家吧？”舒念对新认识的小姐姐，格外喜欢。
唐庆国在人群里找，看到了莫三仙，于是笑着点头，“行，那咱们过去，和你莫奶奶打个招呼。”
莫三仙第一次见着舒念，看着文文气气的小女娃，长得还这么精致，只觉唐庆国怀里抱着的是个瓷娃娃。
“庆国，你家娃娃长得好哟。”
莫三仙回头瞅了眼自己孙女，笑说：“不像我家的，横冲直撞，晒得还黑乎乎。”
“你家甜甜才好，能吃能跳，长得多结实。”
“说到吃啊，那是谁都比不过我家小老虎，一点都不挑食……”
唐庆国和莫三仙各自骑着三轮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闲聊，说到自家孩子的事情，话题根本不会断。
而两辆三轮车的后座上，两个孩子也是说个不停。
当然，最主要还是唐甜甜在说，舒念更喜欢听。
“我今天又打架了。”唐甜甜忍不住出拳比划，“我用教练教我的新打法，一拳就把人干趴下。”
舒念有些不高兴，“他们又叫你小胖了吗？”
唐甜甜摇头，“没有，他们不敢，不过那几个男孩子真的很无聊，拿蚂蚱吓唬女孩子。我看到心里很不爽，所以决定教训教训他们。”
“那甜甜姐姐，你不是主动打人了吗？这样老师会骂的吧？”
“谁让他们嘴巴坏，那些女孩子都可以为我作证，我可是正义的一方。老师虽然批评了我，但是对那几个男孩子，骂得更凶。”
唐甜甜说完，看向对面，“念念，我和你说，如果遇到嘴巴碎的，不要和他们讲道理，要用拳头。”
舒念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说好。
接下去的几天，舒念一直和唐甜甜一起结伴回家，两个小朋友之间的感情迅速上升。
原本，唐甜甜想要约舒念周六早上跑步，但舒念拒绝了，因为她早起之后的时间，要温习功课。
“甜甜姐姐，我星期六要去少年宫学画画，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唐甜甜很遗憾，“星期天也不行，我也要去学打拳。”
“那就下星期再约。”
舒念送唐甜甜出门，相较于对方小姐姐的很失落，她心里只是有一点点遗憾而已。
在她看来，做每一件事都很有意思，并不会因为一个约会不成功，就充满丧气的情绪。
相反，对于即将发生的其他事情，她会更加期待。
坏的情绪，舒念最不喜欢，除了很伤心很难过，一般都不会长时间去沉浸。
星期六早上，舒念一如既往去学画画。
童淼对舒念这个学生十分满意，无论自己教什么内容，对方都会很认真的去执行。
遇到不懂的，一开始会一个人纠结，但是在自己的不断鼓励下，已经能主动举手提问了。
她相信，按照这样的一对一教学进行下去，不出三年，舒念就会在绘画上有所小成。
然而今天画画课中间休息，童淼却听学生说起，她们之间的缘分可能没有那么深。
“念念，你是说，你可能要离开这里？”
童淼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舒念是安县人，“你的意思是，你的户口不在这儿？”
舒念不大懂户籍的事情，但她依旧说道：“童老师，我爷爷还没答应我，所以我觉得，我可能要回那边上小学了。”
“就是你爸爸妈妈那边？”
“嗯，我本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我家在省城。”
原来是大城市过来的孩子！
童淼心中有疑惑，很想问一问自己学生，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到这边上幼儿园？
但这涉及到家庭隐私，童淼很知趣的避开了。
话题直接转到后续的学习问题上，童淼的想法是，让舒念坚持学画画，就算是回到省城，也不要中断。
舒念摇头，“我妈妈以前给我报过画画班，那些老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他们每次教的时候，总是忽略我。”
舒念上过画画课，但有且仅有两次，第三次，就被培训班的老师劝退了。
她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妈妈带着自己回家，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但是妈妈眼睛里的情绪太多了，自己根本看不懂。
从那以后，画画这个事情，再也没有了。
爸爸买来画笔和画纸，让她在家里自己随便画，可是应该怎么画呢？
不过三岁的孩子，完全是茫然的。
“那你怎么学会的素描？”童淼知道学生没有绘画基础，对此很好奇。
舒念老实回答，“跟着电视学的，有一个频道，每天都会放很多画，有一个小姐姐会介绍那些画，我看着看着，就自己跟着学了。”
但是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看电视时间，有时候时间对不上，那一天就没得学了。
从前的舒念，不会主动表达，即便心里想，也难以说出口。
家长不主动去了解，不过换个频道的事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童淼和学生的谈话很短，但这短短的几分钟，却听到了很多零碎的信息。
她心里蛮多感慨，同时心生爱怜，想要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于是乎，童淼主动去找祁扬，想要拜托对方，如果舒念回到省城，能够教其画画。
“为什么？”祁扬满不在乎。
童淼却是难得认真，“国内年轻一辈的画家当中，你的天赋是最高的，而且你对同样具有高天赋的孩子，有很强的挖掘能力。舒念对绘画很敏感，她的天赋真的很好，如果跟着你学习，将来一定会有成就。”
“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说的那么玄乎。”
祁扬想起那一天考核，那小不点儿怼人时，表情简直太可恶了。心里升起的一点点爱才之心，完全被当场浇灭。
童淼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对方。
祁扬最先受不住，赶紧打断，“童淼，你别出么蛾子。”
然而下一秒，童淼双手合一，朝对方请求，“祁扬，就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你帮帮忙吧。一个班出来的，大家都各奔东西，咱俩能在一个单位共事，这机会简直比中彩票的概率都小，这样的缘分，咱们应该珍惜不是嘛！”
祁扬脸色更黑，不由想起大学时候的痛苦回忆。
自己一个学霸，居然和三个学渣组成小队，每次小组作业，一拖三，就是王者都带不动！
而童淼，就是三学渣之一。
“你别提老同学，我上辈子造了孽？什么仇什么怨，和你们仨分一组。你，傅霄，陆晶晶，特么就是我祖宗！”
童淼表情一瞬尴尬，想起当初大一分组事件，傅霄和祁扬能分到一组，或许是天然命运，但自己和陆晶晶，那绝对是人为。
这件事，主谋是陆晶晶，闺蜜兼室友的陆大小姐，为了大学不挂科，硬是凭借出神入化的偷天换日手法，把自己搞到了和祁扬一组。
当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童淼也被带上了。
“祁、祁扬，四年同窗情谊，一百多次小组作业，好歹还有那么点交情的吧？”童淼再次争取。
祁扬不知想到什么，话到嘴边改了口，“要我答应也行，那小不点儿，我亲自去上一堂课。”
“好的好的，那没问题，谢谢你啊祁扬。”
“抽小组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动手脚了？”
“是的，动手脚了，啊不是，我们没——”
童淼嘴快，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而后脸色锐变。
祁扬顿时恍然，“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衰，三学渣都归我。肯定是傅霄这小子干得好事儿，弄不死他！”
童淼努力保持微笑，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死道友不死贫道，傅霄，辛苦你了。
而另一边，舒念得知自己下个星期要跟着祁扬一起学画画，眼睛都瞪圆了。
“童老师，你不喜欢我了吗？”语气甚至带了点委屈。
童淼立即摇头，蹲下笑着说道：“喜欢，童老师最喜欢念念了，但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老师觉得，跟着祁老师学习没坏处。”
“为什么？”
“是这样的念念，老师对绘画的领悟能力有限，能教你的只有基础，你想要学得更好，走得更远，就需要更具灵性的老师来带你，祁老师是老师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好选择，你在老师这里打基础，再跟着祁老师添翼，念念，你会走得更远的。”
舒念不懂，学画画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复杂？
可是童老师眼里的情绪那么真，而且姑姑听说这件事后特别高兴，说自己走大运了。
舒念看到所有人都很高兴，就把“不想”两个字，默默咽了回去。
好吧，那就跟着祁老师学画画。
“不过，如果他教的没有童老师好，我一定会拒绝的。”
舒念给自己加油打气，并且默默立下标准，决定对祁扬进行一番考核。
而祁扬，亦是对可能再次成为自己学生的舒念，连夜制定了一套新的考核标准，如果对方达到了，那就——
行吧，勉为其难，收了这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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