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酝在祁喻说了第三次“哥哥你不去休息吗”之后,终于慢吞吞挪动着脚步走开,却没回自己的卧室,而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了,离开前还特地嘱咐祁喻要好好休息。
祁喻松了口气,手机却震了一下,是梁麒发来的消息。
祁喻点开看见了他发了个小猫哭泣的表情包,并留言:
“休息了吗?”
祁喻一夜没睡,困的厉害,本来不准备回应他,但想到人家说不定已经知道了野营起火的这件事,就回了个消息报平安。
“马上休息,我没有事。”
对方很快也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不然我会直接来你家。”
祁喻感到一丝不自在,又问到:
“你怎么知道?陈酝和你说的?”
“艾佲受伤了,墨顿告诉我的。”
墨顿……祁喻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是艾佲的亲哥,现在艾佲因为他祁喻差点葬身火海,墨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动用手段彻查男配的底细,公布于大众。
总之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祁喻一咬牙,决定从艾佲入手。虽然他对于男孩所有愧疚,但是不得不从他那里探探口风。
为了避人耳目,祁喻在手机上对艾佲嘘寒问暖了三日,拐弯抹角的知道了探视的人已经全部离开,才准备动身去探望。
他洗澡换了衣服,又非常诚心地亲手做了点适合病人吃的食物,准备好一切去了艾佲所在的医院。
艾佲知道他要来,病房前干净的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祁喻到的时候男孩正在睡觉,他轻手轻脚的来到男孩床头,将一束百合放在了空着的花瓶里。
或许是花瓣摇曳的声音,又或许是洁白的窗帘有些透光,男孩眼珠一转,含笑地盯着祁喻。
祁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收获了男孩一个猛然弹起的拥抱。
祁喻被拉的猛一下沉,双手撑在了柔软的床上,他一惊,本能的想掐着艾佲的脖子推开。可他还记得男孩后颈处的伤,愧疚心作祟,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蝴蝶骨,道:
“要不要看看我带了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祁喻的情商很高,如果他这时说的是“能不能把手放开”,艾佲未必能乐意放开他。
男孩松开手,惊喜的说:
“哥哥,你人也太好了吧!”
祁喻贴心的把盛放食物的盒子打开,拿出精美的小吃。
“我查过了烧伤病人的忌口,这两天吃的应该很清淡吧?”
艾佲大幅度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祁喻的说法,可是他动作夸张,牵扯到了后颈处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你小心点。”说着,祁喻撩开他脑后的头发,观察了一下包扎处的情况,见没有血丝什么的,又收回了手。
指尖微微擦过男孩的耳垂,像不解风情的春风,撩的人懵懵懂懂的。
“我做了点营养但是有滋味的东西,你尝尝?”
祁喻用的是疑问语气,毕竟他只是做做样子,他并不认为艾佲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会吃这种home-made小产品。
谁知男孩的反应异常激动,甚至连连问道:
“你做的?你做的?天呐真的是你做的吗?”
祁喻被他这反应吓得不轻,随即道:
“你今天要是食物中毒了,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
清汤大老爷,他可没这个坏心眼啊!
显然艾佲没有听进去,他接过祁喻做的小点心,吱哇怪叫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眼睛忽然被闪光灯迷了一下,祁喻尚未来得及制止,就被艾佲明目张胆的偷拍了一张。
祁喻皱眉,艾佲却哈哈大笑的收回了手机,再一口塞进了小点心,仿佛饿了八百年。
祁喻生怕他噎死,连忙喂他喝汤。
艾佲本来是笑着的,看见祁喻端着汤碗一脸关切的看着他时,却又红了眼眶。
落下的泪水直接滴在祁喻捧着的碗里。
汤炖的很清淡,溅起的水珠也没有附着油花,摊在袖口像水迹一样。
这小孩发什么颠,祁喻心想。他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只能手忙脚乱的放下碗,抽纸巾,再跟个老妈子似的给小屁孩擦眼泪。
虽然男配此时是十七八岁的状态,但祁喻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他本能的默认自己是个成熟大哥哥,是尊老爱幼好青年,可在艾佲眼里,这一切是如此暧昧。
他端过床头柜上的汤一饮而尽,也不管里面刚刚滴了眼泪。
“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艾佲忽然说。
祁喻万分无奈的闭上眼睛,然后熟练的伸手挡住艾佲亲过来的嘴。
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这套流程祁喻已经得心应手。他第一次被表白是在幼儿园,那时候还太小,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眼睛后,被对面的羊角辫小女孩亲了嘴角。
那时候祁喻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大象滑滑梯后面,惊慌失措的说:
“你怎么可以亲我?我都叹气了你没听见吗?”
小女孩瞪大双眼一脸无辜:
“闭上眼睛不是让我亲亲的意思吗?”
祁喻无奈的时候喜欢叹气加闭眼,企图用不看不听逃避这该死的世界。不过他得伸手在面前挡一下,以防止有嘴巴亲过来。
艾佲委屈的说:
“你闭上眼睛不是让我亲亲的意思吗?”
祁喻给自己擦了擦手,很有耐心的劝解他:
“你不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艾佲眼里冒星星。
“哥哥,你抱我从火海里出来的时候,简直像天使一样。”
“你居然不怀疑是我放火想要害死你?”祁喻问。
艾佲拍拍床边示意他坐下,说:
“要是真想害死我,怎么会拼命来救我。”
祁喻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口:
“你那时候还有意识?”
艾佲点点头。
“当然有,连你踹开箱子时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当时眼睛被眼迷住了,怎么都睁不开,不然肯定能好好看看你的英姿。”
祁喻轻轻咳了一声,艾佲就像能听到他心声似的,说道:
“哥哥,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的,我哥不会去伤害你。”
艾佲果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祁喻索性将话讲明。
“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艾佲却微微皱起了眉,凑近他耳边说道:
“那哥哥怎么感谢我?光用嘴巴说吗?”
祁喻身体往后靠了靠。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艾佲却忽然调转话题,双眼出神地望着窗外。
“你知道吗?我哥哥特别喜欢管着我。”
“墨顿先生也是为了你着想。”祁喻选择了一种非常稳妥的回答方式。
艾佲却苦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说道:
“他并不是真心疼爱我。”
“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目的。”
接下来十分钟,祁喻得知了艾佲深藏内心的童年往事。
艾佲是墨顿家族最小的孩子,并且出身不太光彩,简单来说就是私生子,所以他从小就不受待见。
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很有名气的国际超模,他继承了母亲的出色外形,三岁就以童模身份出道,为家族带来了巨大经济收益。
但是童模严酷的市场竞争和超额的工作时间也让他内心逐渐扭曲,他十岁时就做出了自残行为,多次被关进精神病院,童模生涯就此终止。
后来他的母亲终于被墨顿家族认可,成为真正的女主人。他也有了小少爷的身份,却因为性格阴暗而被排斥。
这时墨顿也只是家族里不受重视的继承人之一,为了发展他的奢侈品牌,他另辟蹊径,在一干雍容华贵的品牌风格中,建立了“孤僻至死”的审美导向。将艾佲作为自己的缪斯以及服装模特,他总是向艾佲传输极端和负面的讯息,使他越来越抑郁,狂躁,于是诞生了许多精美又阴森的服装时尚大片。
墨顿的名声逐渐打响,艾佲的心理状况也越来越糟糕。墨顿对他的利用还不止于此,为了发展华国业务,甚至私自定下了他和陈家少爷的婚约。艾佲去求过自己的母亲,可母亲也只是将他视作摇钱树,完全不考虑他的幸福。
艾佲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祁喻听到了一出豪门抓马大戏,愣愣的给他擦眼泪。
天菩萨,这是什么兄友弟恭的神秘家族。
艾佲吸了口气,又笑了一下说道:
“哥哥,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的,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祁喻听了这话,面上波澜不惊,只是问:
“墨顿先生催你回米国?”
艾佲点点头。
“我已经和陈酝达成了协议,解除了婚约。”
祁喻绷紧了嘴角,艾佲则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和陈酝走到一起,哥哥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不明白,祁喻在心里疯狂摇头。
艾佲见他不回答,只好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嫌我小,个子矮,没有陈酝有钱。”
这死孩子,想哪里去了,祁喻没法继续装聋作哑,只能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没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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