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中,女子的衣领已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那一刻,温香软玉、活色生香在脑海里有了具体的含义。
卫湛第一次感受到煎熬。
他温声道:“日后,来玉照苑做事吧。()”
宁雪滢喜出望外,却故作矜持,为何??”
卫湛没解释,仍撑在上方,忽觉心口不适,俊美煞白。
察觉到异样,宁雪滢抬起手,“世子怎么了?”
男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向外掰折,又在听见女子发出痛声时,松了力道。
眼前变得模糊,他半跪躬身,缓释着不适,直起腰时,冶丽乍现,冷冷看向呆坐的女子,又看向自己身上的牙印,声音不受控制变得喑哑,“胆子不小。”
宁雪滢进退不得,突然倾身捂住男子的双眼讪讪道:“世子醉了,眼前都是假象。”
心里默念,别再酒醒了,快睡吧。
不过,咬痕能轻易消失,小心眼的人很可能会记仇!
男人掐开她的手,饶有意味地握住粗粝的掌心。
卫湛不“敢”做有所顾虑的事,他一向想要试试。
譬如此刻。
卫湛不敢沾惹的情爱,他想要试试。
人生在世,顾虑太多作甚?
宁雪滢想要起身开溜,却被生生摁在床铺之上。
男人倾覆而下,堵住了她的唇。
“唔!”
呼吸被掠夺,宁雪滢轻轻颤抖,疑惑怔然,有些摸不着北,可唇齿间的气息,是她最熟悉的清冽味道,纵使带着酒味。
她闭眼,试着放松身体,感受着男人在她的唇上征伐。
吻了许久,男人一手撑起上半身,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又轻啄了两下,意犹未尽,戏谑地提醒道:“明早酒醒,我可能记不得今晚的事。”
被吻得羞赧,宁雪滢稍稍偏头,面颊晕开薄红,“世子现在不是挺清醒么。”
“未必。”他被卫湛强大的意志力所压制,只有在卫湛防御力薄弱时才能现身,等这晚过后,占据这具身体的还会是卫湛。可这些事,他大打算向她解释,她也不会信。
未必?未必会记得?他是借着酒劲儿戏弄她?想到此,宁雪滢美目含愠,却见男人缓缓闭上眼,倒在了一侧。
“?”
“世子?”
“卫湛。”
伸手戳了戳沉醉不醒的男人,宁雪滢坐起身,陷入更为迷茫的境地。
适才真的是卫湛酒后失态吗?
想想可气呢。
内室陷入寂静,她背靠床柱,捏了捏黛眉。
夤夜寅时,窗外苍青茫茫,宁雪滢随青橘走进内室,隔着垂下的帷幔唤道:“世子该起身了。”
甭管昨晚卫湛说得是不是梦话,她都当了真,与戚姑姑打过招呼后,来到了玉照苑当值。
卫湛从不拖延赖床,可今日
,连唤了三次也没有起身的迹象。
两人对视一眼?,你暗示我,我暗示你,都不想做掀帘子的那个,毕竟谁知道今日的世子是否有起床气呢。
最后还是宁雪滢敌不过好奇心,翘着手指挑起帷幔,探头看向床上的人,“世子?”
侧面朝里的人动了动薄薄的眼皮,想是有些宿醉,内勾外翘的凤眸有些空洞,还未彻底清亮。
这样的卫湛看起来温煦乖顺,令宁雪滢联想到家中最值钱的白璧,触手滑润。
可在交汇视线的一瞬,她就收起了臆想,规规矩矩地退至青橘身侧。
随着眸光渐渐清润,卫湛坐起身,按了按颞。
宁雪滢强装笑颜,没有提及昨晚的事,当他是酒后失态,宿醉后什么也记不得了。
目送卫湛离去后,她揉揉颈窝,疲累地走出玉照苑。
青橘在后头唤她,“滢儿姐姐,世子不是让你来这边做事,就别过去了。”
不愧是自己在伯府的小姐妹,宁雪滢压住上扬的嘴角转过身,“合适吗?”
青橘巴不得有人在玉照苑陪伴她,快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合适,我同戚姑姑说一声,你可同我暂住耳房,前院的房舍也能暂时留用,用于你放置药材。”
有青橘出面周旋,戚姑姑倒也不会有异议,宁雪滢回以温笑,记了青橘一份人情。
一更时分,夜色中驶来一辆马车,越过光影横斜的长街,停在了教坊司的门前。
冷面护卫隔帘躬身道:“主子,到地儿了。”
一人自车厢里挑开帘子,望了一眼门庭若市的教坊司,瞧见了几道正跨入门槛的熟悉身影。
都是朝中同僚。
冷面护卫请示道:“属下现在进去要人?”
“嗯。”男子淡淡然,面如冠玉,卓绝出尘。
侍卫走进教坊司,没一会儿就传出了争吵声。
教坊司从属礼部,是朝廷的礼乐官署,其中一部分乐师、歌姬、舞姬来自罪臣之后,入了奴籍。
既为教坊,虽不似勾栏混乱,来客多是达官显贵,但被许多人视作附庸风雅之所,与青楼无异,偶尔还会有显贵仗着身份强行留宿在某个罪臣之后的房中,而负责看场子的小吏得过且过,不敢多言,但排除对来客脸生的情况,譬如此时......
几名小吏协同打手围住了冷面护卫。
冷面护卫右手持剑,左手紧紧拽着一个上了年纪却风韵绝佳的女子。
女子是教坊司里的歌姬,亦是冷面护卫今夜要带走的人。
小吏再三给予警告,作势要令打手们动粗,动静惊动了正在谈笑的显贵。
护卫横扫一剑,逼退打手,拉着女子生生“杀”出一条路。
小吏和打手们追了出去。
正当他们气势汹汹追至刚刚那辆马车前准备砸车时,一名站在二楼露天挑廊上的显贵看清了马车中静坐的男子,登时拔高嗓子大呵
()
一声“休得放肆”!
他推开一众乐师和舞姬,忙不失迭地奔出教坊司,“尔等若想活命,速速退后!”
其余显贵在挑廊纷纷探头,也相继认出了马车中的男子,有人更是直接惊呼出了“次辅大人”四个字。
一时间,教坊司内人人自危。
此事很快传入宫中,说是内阁次辅亲自从教坊司带走一名入了奴籍的女子,送去了北郊一座茅舍。很多人都疑惑,明明卫湛可以暗中操控不出面的,为何要亲自前往呢?
宁雪滢听闻后,大抵有了猜测。北郊茅舍中住着的人是郑先生,而郑先生年过四旬仍未娶妻,应是与那女子有感情上的牵绊。
卫湛卖给郑先生一个人情,还附上了诚意,自然是别有所求。
果不其然,没几日,久不见客的郑先生向卫湛发出了邀约,名为叙旧。
正当宁雪滢沉思时,书房外传来青橘的声音,紧接着,卫湛和青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宁雪滢闻到一股蕙兰香气,清新淡雅。
夜色浓郁,内室响起水花声,少倾,青岑躬身退出珠帘。
宁雪滢听见一声轻唤,快步走到架子床前,欠欠身子,“世子有何吩咐?”
卫湛身穿雪白中衣,随意敞着长腿坐在床沿,“三日后,随我出府一趟,可好?”
“好呀。”宁雪滢心里高兴,视线无意识地下移,再次落在了男子的双膝间,又立即挪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个字。
大......
目光兜转间,她听得男子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动了什么歪心思”?
宁雪滢面色泛红,头脑千思百转,“没有。”
卫湛笑意加深,清润的眸光渐沉,看似温和,却给人一种不近人情之感。
或许,温和是他的涵养,冷情才是本质。
宁雪滢勉强扯出一抹笑,预感到了重修旧好的漫漫无期,可那漫漫路上有一束月光在支撑着她,那便是眼前的男子。
从内室出来,宁雪滢告诫自己,不可为此气馁。她坐在石阶上发呆,浓密的墨发披散在背后,盖住削薄的背。
夜渐深,灯火疏落,麝兰淡,各座院落帘栊紧闭,一切归于沉寂,没了白日里的喧闹。
翌日天明促然降温,宁雪滢揣着手抄小路去往前往,与青橘等人一同领取了厚一些的秋装,之后回到玉照苑,围坐在灶台前吃起热乎的汤面。
玉照苑有单独的膳堂,纵使卫湛许久不归,厨役们也不敢懈怠,至少不能逊色于其他院落的伙食。
因着大壮和乔管事一事,宁雪滢在伯府算是立住了脚跟,连餐食上,每顿都会比旁人多上几块肉。
用膳后,宁雪滢戏镜掐了掐腰,比上个月更细了些,“稀奇,多吃的几两肉都长哪儿去了?”
青橘觑了一眼,瘪嘴道:“还能长去哪里,瞧你那胸口!”
宁雪滢视线下移,失笑道:“一直都这样。”
青橘笑眯眯走近,用左手使劲儿托了下,弹软的手感令她忍不住想要再戳一戳。
宁雪滢拍开她的手,怪嗔道:“犯哪门子浑呢?”
青橘瞧了瞧镜中单薄的自己,又看向身侧婀娜的宁雪滢,舔了舔嘴,“秀色可餐。”
“快闭嘴吧。”宁雪滢用裙带拍了拍她的嘴,笑着将人撵了出去。
后半晌云疏风冽,有孤雁盘桓上空,发出悲戚的鸣叫,似在召唤早已南飞的同伴。
喝到酩酊的景安帝突起兴致,命人在殿前置鼓,亲自以鼓杵敲击,三声过后,孤雁坠空,不知落去哪里。
御前大太监赵得贵尖利一嗓,忙差人去寻。
“古人诚不欺我!”景安帝扶须朗笑,“惊弓之鸟难安!”
在场百官各怀心思,有善于逢迎者,已说起了恭维的话。
近来陛下身子欠恙,时常咳嗽,服用了多种名贵药材不见转好,以致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今日得见笑颜,自是要好好恭维。
秦菱含笑不语。
卫湛拨了拨衣袂之下的佘太翠手持,始终未落一眼在老皇帝的身上,润眸之中尽是漠然,只是面上未见端倪。
许是嫌将士动作慢,景安帝示意太子沈陌玉前去寻找。
太子不情不愿地朝孤雁坠空的方向奔去。
秦菱嗤了声,并不好看这个储君,转眸之际与永熹伯对上了视线。
卫伯爷慢条斯理地移开,看不出护短之意,但这一眼令秦菱品出了蔑视之意。
心高气傲的他,最厌卫氏那群家伙睥睨一切的目光,忍不住扣了扣指骨,故意发出脆响。
另一边,沈陌玉气喘吁吁地跑向落雁的大致位置,见几名侍卫徘徊在门外,冷冰冰走上前,“怎么不进去?”
少年五官精致,是个俊俏的儿郎,此刻的威严,却让侍卫们胆战心惊。
侍卫头目挠了挠腮,“这是冷宫,晦气,殿下还是别进去为妙。”
沈陌玉绕开他们,径自走了进去,在被侍卫拦截时,侧眸一横,中气十足道:“孤看谁敢拦?”
被太子的气场震慑,侍卫们立即放行。
沈陌玉独自走进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凭着对孤雁坠空方位的判断,走进西南角的大片梅林中。
梅林如一座小小的花苑,有山有水,还有一位静坐水边作画的雅士。
沈陌玉诧异道:“次辅怎会在此?可瞧见那只大雁了?”
两人平日虽来往并不密切,但也并不生分。
卫湛有事耽搁,来得迟些,甫一进宫就见天空落下一只大雁。身为朝臣,只身来到内廷冷宫虽不合适,但他发现一批批侍卫们为了寻雁,涌入内廷,便也跟了进来,以为陛下寻雁为藉口,倒也无可厚非,一路无人敢拦。
他起身行礼,身量在成年男子中算是极为高挑的,在沈陌玉眼中更是蔚然如松,不染世俗,遗世独立。
“殿下在找大雁?”
“父皇‘射’下的,让孤来寻。”
卫湛蹙眉,指向不远处。
沈陌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水畔前的画作上呈现出一只大雁。
只有墨水简单勾勒,没有上色,却是栩栩如生。
他走到画作前,静静看着画中在逆境中展翅的孤雁,石化般一动不动,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次辅是在暗喻什么吗?今日的巧遇并非偶然吧。
卫湛走近,“大雁飞走了,只能将这幅画呈给陛下了。”
“孤明白了。”
卫湛交叠在前的双手渐渐收紧,一瞬悲悯,悄然看向孤雁飞走的方向。
不是他大发善心放了坠空的孤雁,而是他寻来时,亲眼目睹那惊弓之鸟落进水中扑腾几下完成了自救,冲回云霄。
触景生情下,他才叫冷宫的侍从取来字墨,画下了孤雁。
亦如深处朝堂泥沼的太子殿下,需要自行羽翼丰满,才能抵住一支支冷箭。
沈陌玉坐在卫湛的斜后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猜到那是大雁飞走的方向。
今日清高气爽,卫湛遥指化为人形的云彩,“殿下不妨抬头瞧瞧云霄,舒展心情,别整日苦着个脸。”
沈陌玉抬起头,望着化为人形的云彩,眸光愈发清澈。
卫湛向后坐了坐,单手撑头,清润如玉,酝着浑厚的力量,支撑着苦情的少年。
张望在梅林外的侍卫们,无人敢上前打扰。
半晌过后,沈陌玉缓释了情绪,拿起画作。
他还要回去复命,以免又被父皇责骂。
卫湛点点头,形成了默契,没有与之一同前去,继而仰头盯着千尺云层。
过了许久,才提步去往御前伴君。
飞走一只雁,对景安帝而言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笑置之的事,但还是没有给太子好脸色。
众臣看在眼里,其中一些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等众人相继散去,沈陌玉追上正欲离开的卫湛,没有任何的委婉,开门见山,“次辅大人今日频频暗助孤,是何用意?”
随后,阐述起自己最近得到的密报,皆是卫湛的手笔。
周遭的官员皆已走远,卫湛看向太子,没有解释,却也无声给予了定心丸。
自从收到匿名者的来信,知晓了狸猫换太子的秘密,卫湛不打算坐以待毙,想要帮助沈陌玉稳固太子之位,以防朝中生变。
没得到回应,沈陌玉不甘心,“还望次辅大人如实相告,也让孤心里有个底。”
他不觉得卫湛在给他设套以博取他的信任。
轩然霞举的内阁次辅,没必要花歪心思愚弄他。
比少年高出一个头,卫湛稍稍附身,温和道:“因为微臣觉着,殿下会成为一位英明的储君。”
“真的?”
“微臣没必要欺骗殿下。”待四下来了打扫的宫人,卫湛才不疾不徐地迈开步子,“不是吗?”
沈陌玉跟在后面,“所以,次辅大人是要辅佐孤?”
久久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沈陌玉有种被忽略的失落感,面相一凶,刚要瞪眼,却听轻渺一句“谋大事者,切不可情绪外露”。
卫湛背对他,预判了他的情绪。
沈陌玉压制住情绪,“孤明白了。”
卫湛自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少年,随后迈开大步,不再逗留。
看过字条,少年会意,嘴角泛笑。
东宫富有才情的侍从众多,但没有一个能敌得过卫湛,若能得卫湛扶持,可谓事半功倍。
恰有太医院院使前来禀告,说秦指挥使带回的几名药师深得今上欢心,可他们所制的长生药有焕颜的功效,却也含有极大的隐患。
这已不是御医们第一次进言了。
沈陌玉学着卫湛处事不惊的样子淡笑道:“孤不懂药理,但信得过秦指挥使。既是他带回的药师,没什么可怀疑的。”
院使心中忧忧,指挥使的投其所好,很可能事与愿违,使陛下的病情加重啊,可太子殿下似乎并未意识到严重性,“那丹药含有大量......”
“孤还有事与人商议,老卿家退下吧。”
“诺......”
周遭安静下来,少年眸光平静,眸底却寸寸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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