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卧枕席无睡意,宁雪滢单手撑头,抚摸着床上的毛料,这是入府那日,由戚姑姑亲自送来的,也算是世子爷的特殊关照了。
单凭厚实度就与旁人的不同,想必是卫湛特意交代戚姑姑为她选了一块最好的,只因戚姑姑嘴严实,不愿说出实情罢了。
卫湛应是看重她吧,却远远没到喜欢的程度。
揉了揉额,她掖起被子,将烦忧隔绝在了梦外。
因她重生,阻止了一场血淋淋的皇家认亲宴,今生没有重复前世的轨迹,今生的她也不会再让卫湛和双亲受到重创。
翌日一早,她拉开房门,发现门槛外放着一篮油桃,个个硕大水润,经人一问,才知是大夫人派人送来的。
想起那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宁雪滢联想到自己的母亲,不自觉捏紧了竹篮的提手。
须臾,她发现手边缺了几味治疗心疾的药材,与往常一样与戚姑姑报备后,就准备出府购置,却在侧门前被一名管事拦下。
管事是大壮的拜把子兄弟,生了一副桀骜相。
而从他身后走出的人,正是被撵出府的大壮。
侧门廊下无他人,两人堵在门口,形成了无形的压迫。
宁雪滢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柔和一笑,“怎么,有事找我?”
大壮越过乔管事,阴冷着脸,没给宁雪滢退路,铁钳般的手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一个游医,也敢在伯府搅弄浑水,害我被世子赶出府!”
说着,手臂上抬,作势要将宁雪滢举起来。
呼吸不畅,宁雪滢有种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又因喊不出声,痛苦地皱起眉头,却是没有服软,“放开我!”
“休想。”
本是想要发泄怒气的大壮被宁雪滢倔强的模样激怒,加大手劲,“连姓氏都没有的贱婢就该有贱婢的样子,我劝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起害人的心思!”
说着手臂一抡,将人丢在门口。
宁雪滢跪倒在地上急喘,眼前发白,意识模糊。
乔管事左右看看,示意大壮不可久留,“给过教训就行了,趁着没人瞧见快走吧,先去我哥的铺子里帮工,再从长计议。”
“好兄弟,记得在二公子那里替我美言几句。”
大壮自知是二公子卫昊身边的红人,还妄想借助卫昊重回伯府。
等大壮离开,乔管事走近宁雪滢,刚要施以警告,廊道的另一边陡然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带了些薄怒,“你在做什么?”
乔管事对上青岑的视线,呵笑道:“教训不守本分的贱婢。”
青岑走到两人之间,斜瞥一眼地上的宁雪滢,冷声问道:“她何罪之有?”
“衣衫不整,卖弄风骚,被我训斥后还用言语意欲蛊惑,不该被教训?”
宁雪滢捂着被掐红的脖子,心里冷笑,周遭没有人证,他说什么都合情合理,只因自己是受人轻视的游医,没人会在乎她的感受。
青岑默然片刻,一把将红了眼眶的女子强拉起来,带着她步步逼近乔管事,“你当自己太聪明,还是当我傻?”()
在职位和气场上,乔管事都低了青岑一等,此刻被对方逼近,下意识向后退去,犯不着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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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滢儿姑娘是世子请入伯府的医者,不是你口中的贱婢,注意言辞,当心惹火上身。”说着抬脚,用力踹了出去。
乔管事拍了拍被踹脏的衣摆,抿唇走向廊道拐角,满脸的不服气。
等门前就剩下一男一女,宁雪滢有气无力道:“多谢。”
青岑松开她,“可有受伤?”
宁雪滢忍着眩晕摇摇头,默然走回自己的房舍,慢慢滑坐在地,双臂环膝埋下脑袋。
室内很暗,她整理好情绪,从始至终都未落一滴泪。
有了前世的经历,这点儿挫折算不得什么。
没一会儿,房外传来叩门声。
她抹把脸,拉开门扉,见门外站着个小姑娘,十五、六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分外讨喜,脸上的表情天真烂漫,为姣好的容颜添了俏皮。
若是没记错,这人应是青岑的妹妹青橘。
受到兄长的嘱托,青橘上前一步:“滢儿姑娘,我是玉照苑的侍女青橘,过来为你检查一下身子上的伤,可方便?”
语气说不上关切,但也是真心询问。
宁雪滢摇摇头,“我没事,多谢。”
兄长的叮嘱犹在耳畔,青橘扭扭脚尖,“若世子问起来,我不好交差,姑娘还是让我检查一下吧。”
“世子让你来的?”
“呃......不是。”
“那没什么好检查的。”说着,宁雪滢作势要合上房门,却又不知想到什么,停下了合门的动作,“青橘姑娘请进。”
亥时二刻,随着一声“世子万福”,玉照苑的纱灯盏盏亮起。一身月白缂丝常服的卫湛信步走入卧房,肩上披着件云青鹤氅,经灯火照射,隐现其上精美绝伦的柿蒂纹样。
青橘赶忙端上湘妃竹盆,服侍世子净手。
卫湛已从青岑那里得知宁雪滢被报复的事,这会儿见到青橘,不禁问道:“她怎么样?”
青橘听懂了那个“她”的含义,扁了扁嘴,又摇了摇头。
卫湛蹙眉,详细询问起宁雪滢的伤势,随后让人将其带了过来。
宁雪滢低头走近玉照苑的书房,站在乌木衣椸前,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直至珠帘外传来脚步声,才头重脚轻地倒在了地上。
“滢儿姑娘!”
青橘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蹲下的同时,探起她的鼻息,正要起身去叫人进来,忽见珠帘拂动,一抹白衣身影出现在余光中。
卫湛从卧房而来,弯腰抱起晕厥的宁雪滢,走向不远处的贵妃榻,沉声吩咐道:“传侍医。”
一声虚弱的女声响起,“不用麻烦,我没有大碍的。”
,入目的是男子流畅的下颌。
卫湛将她放平♀(),长指轻搭她的脉搏,在感受到微弱的脉象后还是让青橘去传了侍医。
宁雪滢坐起身,单手撑在榻面上勉强维持身形,“我真没事,让世子担忧了。”
说话间,低开的领口微敞,露出莹白的脖颈,也露出了颈上清晰的指痕。
宁雪滢闷头嘀嘀咕咕解释着自己为何晕倒,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譬如没有用膳。
卫湛静静听着,目光仍旧落在她脖颈的指印上。
纤薄细腻的肌肤似能掐出水,怎堪承受摧残?
“怎么回事?”
宁雪滢摇头,摆明了不想惹事。
“说。”虽已知晓来龙去脉,但卫湛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讲出。
宁雪滢有些害怕卫湛肃穆的样子,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小声阐述起事情的经过。
“一点儿斗气的小事,本不该惊动这边,请世子见谅。”
她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的。
卫湛没有搭话。
俄尔,侍医躬身禀告道:“滢儿姑娘受惊导致肝气加剧郁滞,气血供应不畅,才会晕厥,并无大碍,只需服些辛温的草药静养几日便可。”
卫湛摆摆手,示意他去备药,随后让青岑将大壮抓了回来,连同乔管事一同扒去上衣,五花大绑按在了玉照苑前的空地上。
沾了盐水的银鞭泛着月色的光,一下下落在两人的身上。
青岑一边打一边狐疑,没觉着宁雪滢被掐出的红痕能留下淤青,但要说是她自己掐的,又有些牵强。
能在脖子上留下清晰的指痕,那是很可能会断气的。
没有听到喊停的指令,青岑继续挥舞着银鞭。
几十鞭下去,两人的上半身血迹模糊,皮开肉绽。
宁雪滢被卫湛裹在鹤氅里,俯瞰楼外鞭挞的场景,眸光沉静如水。
大壮掐她的力道之大,差点令她窒息,可仍是没有留下指痕,此刻颈上有形的痕迹,是她自己使了更大的力气掐出的。
这两人留在府中一日,她都不得安宁,索性借由卫湛解决掉。
目睹影卫将晕在血泊中的两人拉走,宁雪滢回到内室,朝站在多宝阁前的男子欠欠身子,“多谢世子替我做主。”
卫湛背对她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药匣,里面盛放的皆是千金难求的奇方妙药。他拿出一个红穗塞子的青瓷细瓶,示意宁雪滢靠近些。
宁雪滢不明所以,慢吞吞走过去。
内室只燃着一盏烛灯,三寸光晕,还没有窗外的月光明亮,两人融在银茫中,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交织上了视线。
卫湛拔下塞子,将青瓷瓶里的油水倒在手掌上,随后放下瓷瓶,又用另一只手勾住了宁雪滢系在颈前的氅衣带子,慢慢解开。
宁雪滢长睫微颤,尤在黑夜中放大了感官,感受到氅衣一点点自肩头剥落,顺着背脊和长发垂下,落在了脚边。
,方便他靠近。
暗夜中模糊高大的身影笼罩而来(),宁雪滢下意识后退,背部抵在了多宝阁上。
一只湿润的大手带着薄茧侵上她的雪颈,揉开清凉的药膏,泛起水质的油亮。
那指腹过于粗粝,磨蹭在肌肤上又痒又疼,与他俊雅润泽的气韵截然不同,宁雪滢贴紧多宝阁,呼吸不畅,却不同于被扼住脖子时的窒息,而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通过肌肤激荡起层层旖旎。
顺着男子手指的力道,她微仰起头,发旋处贴合上身后的架子,被引导着挺起了前胸。
然而,油水的混合膏体无法立即被肌肤吸收,不停向下流淌,晕湿了领口中的抹胸。
怪异的感觉分出了不同层次,源源不断刺激着她,使她垂在身侧的手局促地攥紧裙摆,呼吸变得急促。
卫湛手未停,耐性十足地为她涂抹着,“军中用的化瘀药膏,效果不错。”
宁雪滢暗自咬牙,有种被撩到的错觉,可面前的男子声线清越,朗朗正气,看不出半点歪的心思,只像是在单纯地为她上药。
“我自己来。”
“也好。”卫湛从她颈间收手的同时,又将指腹上的水油擦在了她的脸颊上。
宁雪滢哼唧一声,以手背擦去,“世子怎么欺负人?”
昏暗中传来男子的一声轻笑,短促悦耳,应是被她娇憨的语气逗笑。
等她涂匀油水,卫湛温声道:“把药拿上,回去休息吧。”
说罢,向后退去,彻底拉开了距离。
短暂的温情稍纵即逝,像是根本不曾发生,灯火中的男子又恢复了清冷疏离。
宁雪滢摸不准这份若即若离的分寸,也没借机再次博取同情,乖顺地应了一声,悄然地退了出去。
打帘走出时,刚好迎上青橘探究的目光。
宁雪滢早一步提了提衣领,遮蔽了润湿的抹胸上缘。
青橘是个憨头憨脑的丫头,却深知自己若是多嘴惹怒了世子不会有好果子吃,是以,只是在心里不停探究着,未敢多做打听。
以为宁雪滢是个身世凄楚的孤女,青橘小声安慰道:“与大壮一样,乔管事也会被撵出府邸,姑娘不必忧心,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直接讲出来,别吃哑巴亏。”
还好今日被兄长瞧见了,否则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指不定要受多少气呢。
宁雪滢扯扯唇角,若有所思。
当晚躺回房舍的小床后,她缩成一团,梦见了前世的场景,不自觉抱紧自己。
翌日晨曦映窗,透射在干燥的房舍内,她头脑发胀地坐起身,轻叹一口气。
被困前世梦境许久,不曾得以解忧。
按着侍医的叮嘱,需每日服用汤药三次,她自己就是医者,看过药方后,没有排斥,滋补一下也好。
简单用过早膳,她瞧见被放在墙角阴暗处的竹篮,随手洗净一个桃子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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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滋滋的口感充斥在味蕾,心情也随之舒悦了些,之后,她独自前往侍医那里取药。
姓徐的老郎中是玉照苑的专属侍医,认真细致,不仅事先煎好了药,还将汤药装在罐子里温在沸水中。
“每日子、辰、申时各服用一罐,需加热饮用,老夫会事先备好,姑娘记得来取。()”
有劳。?[”
宁雪滢拿起药离开,途径一片花草时,远远瞧见一抹蹲坐在月亮门前的小小身影,与璀阳为伴,正在一针一线缝制着什么。
认出那是青橘,宁雪滢快步走过去,轻声唤道:“青橘姑娘。”
青橘寻声扭头,黑瞳浮现出惊喜,手捧线篓子站起身,“是你呀,恢复得如何?
“没大碍,你在做女红?”
“给我哥做的。”她拿起针脚不齐的布片,笑弯一双眼,“是钱袋子,看得出来吗?”
宁雪滢发觉这个小姑娘虽呆头呆脑,却是个开朗的性子,笑起来齿儿白白,煞是可爱。
“是钱袋啊。”
还真瞧不出来。
青橘无意识地嘟了嘟嘴,“是不是太丑了?”
看她娇憨又好笑,宁雪滢摇摇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帮她,卖个人情。
“我会些女红,为你改下针吧。”
青橘左右看看,忙拉着她走进廊下拐角,坐于通风口的廊椅上,“那麻烦你了,我太笨了,恐会被我哥数落。”
宁雪滢将线篓放在腿上,拿起剪裁好的布片改起针,熟稔麻利,没一会儿就改出了钱袋子的雏形。
青橘笑道:“这下可以交差了,多谢!对了,滢儿姑娘,你姓什么?”
持针的手一顿,宁雪滢眸光微涟,“漂泊之人,提了反而想家。”
青橘挠挠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还当她是孤女呢。
不过,她有家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连休息三日,宁雪滢恢复如初,这日傍晚细雨绵绵,她撑伞来到玉照苑,按着日子,该为卫湛施针了。
随青橘走入书房,两人分站珠帘两侧,等待东家回来。
小室静谧,落针可闻,青橘扬扬下巴,无声地询问起宁雪滢的身子。
宁雪滢回以淡笑,真心的笑。
门外响起仆人问安的声音时,两道同样高挑的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面的世子端美清润,是宁雪滢在京城最熟悉的人,后面的男子相貌算不得精致,但配上周正的气息,令人难以忽视。
宁雪滢行礼时,用余光打量起脸生的男子,心知这是新晋升的大理寺卿韩栩岩。
大理寺的第一把交椅,掌朝廷重大案件的冷面判官。
正在她打量别人时,徐徐走向珠帘的卫湛也打量了她一眼,虽面上与人谈笑风生,但那定格的一刻对旁人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包括对待韩栩岩。
宁雪滢窥视得太过专注,没有察觉到卫湛的目光。
()
两名男子先后步入内室,不像是闲谈,更像是要谈论重要的案子,不容外人打扰。
窗外淅淅沥沥雨势不歇,内室传出韩栩岩谈论案件的声音,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亥时三刻,韩栩岩起身告辞,目不斜视地经过宁雪滢面前。
宁雪滢目送男子离开,却听内室传来一道清浅的传唤。
“进来。”
宁雪滢应声走进去,见卫湛还坐在书案前,立即凑过去。
“世子可要立即针灸?”
卫湛未抬眸,视线辗转在大理寺的案卷上,“伤可痊愈了?”
宁雪滢恍惚想起,彼此已三日未见了,“早就好了,多谢世子挂怀。”
卫湛划过案卷一页纸,“韩大人相貌如何?”
“挺......俊。”
“是么?”卫湛这才看向她,平静的语气里多少掺了些莫名,“他来时没有带伞,可要去献献殷勤?”
宁雪滢一噎,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去献哪门子殷勤?
在一阵缄默中,卫湛合上案卷放入抽屉里落锁,起身走向书房的屏风。
宁雪滢赶忙跟上去,比送伞可殷勤多了。
蓦地,男人顿住步子,微抬眉宇,“我要先沐浴。”
湢浴里不知何时已氤氲了水汽,宁雪滢没停下,作势要跟进去。
卫湛却在她走进去的前一刻合上了门扇,淡淡交代道:“传青岑进来。”
浸泡在浴桶中,卫湛展臂搭在桶边,手臂上的肌肉微隆,紧实健硕,极富美感。
他接过青岑呈上的酒觞轻抿一口,紧绷的下颌线有了松缓。
自从遇见这女子,并决定配合她医治自己的心疾,每次针灸前,他都要沐浴一番,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晃了晃觞中酒,他没了品尝的兴致,闭目靠在池沿。
翌日,宁雪滢又一次遇见正在做女红的青橘。
两人坐在灿灿秋阳的花苑里,有说有笑。
青橘不算聪慧,与她的兄长相差甚远,女红的走线歪歪扭扭,失去耐心后,顺手递到了宁雪滢的面前,“我好笨啊,麻烦姑娘了。”
宁雪滢改了几针,咬断细线,“熟能生巧,你只是初学,不是学得慢。”
得了鼓励,青橘拨弄起钱袋上的绣花,眉眼弯弯,忽而瞧见银杏林的斜径上走来一主一仆,为首的男子提着鸟笼,吊儿郎当的,一副散漫相。
青橘小声解释道:“你要不要避避?”
宁雪滢投去视线,没有过多在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壮的靠山、伯府二公子卫昊。
不管怎么说,青橘也是青岑的妹妹,只要不闹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处,是不会有人驱赶她的,至于宁雪滢,本就是世子的恩人,来去都较为自由。
而卫昊没有留意她们,提着鸟笼走进一片花海。
等他走远,宁雪滢看向那个方向,“二公子去
做什么?()”
青橘犹豫片刻,掩耳小声道,二公子最喜欢附庸风雅,自己却懒得没骨头。那片花海是大小姐种的,却被二公子占有了。?”
宁雪滢掩口笑了笑,前世的卫昊也是这般,懒懒散散的,倒没什么坏心思,可他的结局……令她唏嘘。
入夜,片片桂花落入玉照苑角落的细流中,经淙淙流水卷入筒车,再汲水,灌入一旁的田地。
那是卫湛亲手种下的一爿地,已到了秋收时,卫湛事忙,一直搁置,打算赶在下一个休沐日与影卫们一同收割。
宁雪滢踩着跳岩越过溪水,偶然抬眸间,竟见卫湛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上,立即加快了脚步。
他今日怎提早回来了?
“站那里吧。”
廊下的男子忽然开口。
宁雪滢顿在原地,望着如沐春风的男子。这一世的他,比前世温润太多。
“我站定了,然后呢?”她展颜一笑,乖软至极,一分刻意,九分真心。
是真心想要接近他。
卫湛凝着青青草地上的女子,见她笑靥温柔,薄唇微提,“若是闲暇,随我出府一趟。”
宁雪滢有些惊喜,“要哪儿?”
卫湛迈开步子,“跟上。”
“啊?”
宁雪滢讷讷,反应过来后小跑跟了上去,腰间的裙带飞旋飘舞,轻盈娉婷。
随后赶上的青岑拉了她一把,“世子要去拜访一位隐士,姑娘还是换一身男装吧。”
“车上有更换的衣裳?”
“嗯。”
宁雪滢不再多问,颇为兴奋地跟在卫湛身后。
青岑已备好车驾,宁雪滢随卫湛坐进其中一辆有隔间的马车
马车的角几上摆放着开口榛子,宁雪滢剥开几颗放在小碟里,漂亮的指甲被磨出一个豁口。
倏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去隔间更衣吧。”马车很大,卫湛单手撑着榻围,一条长腿随意曲起,踩在榻面上,比平日肆意一些。
宁雪滢拿起挂在椸架上的包袱,走进隔室。
隔室有拉门,换作与旁人相处,她定然是要上栓的,可面对卫湛又是另一番情境,然而,以退为进也是有好处的。
“哗啦”一声,她关紧门板。
侧卧的卫湛用手指敲打着膝盖,没有回头,却在听见隔室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时,顿住了敲打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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