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来人往的广场上, 喷泉突然开启,午后阳光照耀在水上,似有似无的彩虹在半空中出现。
檀灼到处寻找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转得?她?有?些头?晕, 忽然之间,视线停驻在水雾迷漫的喷泉对面路边。
男人长身玉立,站姿从容矜雅。
是他!
少女下意识地往前跑了好几步,红色裙角飞扬起热烈弧度,然而下一秒, 却见朝徊渡上了路边新一辆双层敞篷巴士。
檀灼原本明亮灿烂的眸子一下子暗淡, 着急喊道, “朝徊渡!”
巴士启动前。
朝徊渡的身影出现在第二?层, 他坐在檀灼之前坐过的前排位置,举起手上淘来的复古拍立得?相机, 对着她?拍了张照片。
男人轻轻地说了句:“圣诞快乐。”
“宝贝。”
而这边, 檀灼终于反应过来。
同一时间,举起被她?攥紧的手机, 快速打开拍摄模式。
模糊光影下,画面定格在男人朝她?勾唇一笑。
殊不知,这是他们?未来一年半的时间里, 最后一次见面。
以照片的方式。
而为彼此拍摄下的照片,支撑着他们?度过未来493天的分离。
檀灼站在路边, 远远望着那辆红色复古巴士消失在车流之中, 有?些茫然。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语言, 陌生的人群, 微风一吹,她?觉得?有?点冷了。
就在这时。
一道慈和?的女性声音响起, “小姑娘,你落下了东西。”
“我没……”
檀灼下意识侧眸,入目是一双苍老的手捧着精致的芍药陶瓷杯子,里面插了一只?鲜艳的红色芍药。
路边卖花环的老太太继续说:“是一位来自于神秘东方的年轻男士说,你不小心落下了东西,让你收好。”
她?接过,喃喃道:“是我的。”
“谢谢。”
而后便要捧着陶瓷杯子离开。
又被老太太喊住了,“等一下,低头?。”
檀灼以为她?要和?自己说什么话,礼貌地弯腰,“你……”
只?见蓝眼睛的老太太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编得?漂亮精美,主为芍药的花环,戴到了红裙少女的头?上。
她?说:“那位年轻人跟我学着编的,说要送给他的太太。”
“我问他,那你太太在哪里?”
“他说,鸽子广场里最漂亮的红裙子女孩,就是他的太太。”
暖意融融的阳光照在檀灼和?头?顶的花环,越发衬得?她?乌发雪肤,美得?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瓷器娃娃。
直到女孩眼波流转,一下子便生动起来。
后来,檀灼请老太太帮自己拍了张戴花环的照片,发给了朝徊渡。
朝徊渡没有?回她?。
然而。
等檀灼回到别墅,打开与朝徊渡的聊天页面,准备好好回味一下他下午给自己回复的那几条消息。
之前在广场她?太着急,都没有?细看那张合照。
朝徊渡给她?拍照的时候,拍得?都很美,但是自拍技术真的堪忧,像是随手拍下,幸而他骨相过分优越,根本没有?死角,无论哪个角度都俊美出尘。
仗着颜值乱来!
而她?的背影在照片里却格外有?氛围感?,微风一吹,编进乌黑发间的红色发带与红裙一起飞舞。
仿佛,这就是他眼里的自己。
随便一拍,都是美的。
檀灼唇角翘了一下,点击保存。
微信页面自动刷新时,忽而发现男人原本系统自带的微信头?像换成了她?戴花环的照片。
其实那张照片拍的并不好看,不是檀灼不好看,是构图,光线。
但戴着花环的少女沐浴在烈日之下,红唇弯弯,比太阳还要灼目璀璨,像是无意中闯进异国他乡的花仙子。
朝徊渡头?像换成一个明艳灼灼的花环少女,这件事在圈子里引起不轻的波澜。
起初朝徊渡换ID时,大家以为这位被盗号了。
现在又换头?像。
不对劲,太不对劲。
临近年终,朝徊渡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某次酒局结束,有?做传媒的客户试探着问:“朝总,您头?像上的女孩有?兴趣签公司吗?”
“我旗下一个娱乐公司,最近正在做一档选秀节目,保证让她?C位出道。”
朝徊渡淡淡笑了声,“怕是要辜负徐总厚爱,我太太志不在此。”
徐总:“您太太是?”
朝徊渡不疾不徐地起身:“我太太是一位古董鉴定师,从国外回来便要组建自己的团队进入古董行业。”
“若是徐总有?这方面的业务,倒也可以推荐推荐。”
徐总连忙跟着站起来恭送:“自然自然。”
“我最近刚巧对古董很感?兴趣,届时还请朝总引荐一番。”
就算没兴趣,从今天开始也必须有?兴趣!
崔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当没看到自家上司不务正业地给他太太拉客户。
自从boss生日那天,他感?觉boss变了许多。
尤其是对待太太的事情上,平安夜之前,boss从不提及,无论私下还是酒局,仿佛对于太太的离开混不在意。
然而,从A国回来后,boss开始毫不避讳。
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给太太拉个大客户。
这位旗下娱乐公司无数,签了不少大腕,徐总说请朝徊渡引荐,可不单单是引荐他自己,还有?众多艺人,都是未来古董行的优质资源。
毕竟,买得?起古董的客户群体,更偏向?于有?钱人。
回泰合邸的途中。
崔秘书从后视镜瞥了眼眉目倦怠慵散的男人,欲言又止。
朝徊渡半阖着眼睛,薄唇微启:“有?话就说。”
崔秘书咳嗽了声,脑子一抽,问道:“您最近好像经常提到太太,是想她?了吗?”
车厢内陷入一片寂静。
崔秘书想要自掌嘴巴,他真是脑子抽了。
竟敢去打听boss私生活。
朝徊渡没生气,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拍立得?照片,特意塑封过,以免不小心弄脏或者弄湿。
干净的指腹慢慢摩挲着上面一抹红裙。
隐约能看出照片上红裙少女失落的情绪。
最初与檀灼分离回国那段时间,他习惯性地命令自己伪装,伪装不念她?不想她?,不被任何?人看穿。
而现在突然意识到,那些他年少时忌惮的人全都不再?是威胁,那他又何?必伪装。
足足三?四分钟。
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男人磁性沉敛的声音。
他说:“想。”
晚上十?点。
朝徊渡洗完澡后,不着急去床上休息,反而走到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尘封许久的冷水澡记录册。
与檀灼分开是9月中旬,他记性很好,从独自回国的第一日开始往下边回忆边记录。
9月16日凌晨3点,与灼灼分开的第一天,整夜未眠。妄见灼灼。
9月17日凌晨1点,与灼灼分开的第二?天,依旧不适应。妄见灼灼。
9月18日晚11点32分,与灼灼分开的第三?天,房间里的荔枝玫瑰香淡了,我用灼灼的沐浴精油洗了个澡,难得?睡了2小时,醒来发现她?不在,再?难以入眠。妄见灼灼。
……
10月28日……心理医生开了点药,终于可以睡一整夜,但医生说不能多吃,会成瘾,好奇怪,明明正在戒断的是她?,可我感?觉自己更像是在戒断。妄见灼灼。
……
12月24日晚11点30分,此时飞机已经起飞,距离见到灼灼还有?8个小时,67天没见面,祝我得?偿所?愿。
12月25日A国时间中午12点,见到灼灼了,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和?她?做、爱,可不能让戒断功亏一篑,只?给她?留下一个陶瓷杯子和?芍药花环,但我想送她?更珍贵的一切。
希望她?别哭,因为我没办法?和?以前一样,亲手给她?擦眼泪。
……
1月1日今天元旦,去酌洲巷过的,外公特意为灼灼准备了一盘荔枝糕,我替她?吃了,有?点甜,我不喜欢,但她?应该很喜欢。妄见灼灼。
……
1月29日晚10点,我重新拿出了冷水澡记录册,从9月16日开启记起,然而写到现在发现,没标记冷水澡的次数,算了,略微估算一下,你欠我大概103次,四舍五入算作105次。妄见灼灼。
每一日最后,都是那句‘妄见灼灼’。
朝徊渡写完之后,将写了足足10张薄绢纸收起来,准备装订成册。
外面天边已经泛起灰白色。
从这天起,朝徊渡恢复了每日记录。
即便没有?洗冷水澡,也被他一概当作洗了,最少按照每天一次算。
等檀灼回来还债。
记录册从薄薄的10张,慢慢地累计成厚厚的一卷。
翻开后会发现,除了第一页礼貌绅士地称呼她?为朝太太外。
后面的每一页,都是‘灼灼’。
是朝太太,更是他时刻想见的灼灼。
第二?年春天,檀灼没有?回来。
第三?年春天,檀灼也没有?回来。
朝园的管家打来电话,“少爷,朝园的花开了,您要回来看一看吗?”
朝徊渡拒绝。
那个地方,若非必要,他永远不会再?踏足。
如今留着它?,不过是檀灼喜欢那里的风景。
老管家没有?继续游说。
他有?预感?,朝徊渡总会来的。
立夏的前三?天。
檀灼终于彻底恢复了所?有?记忆。
一年半的时间,她?与朝徊渡再?也没有?见过,但是每夜都会梦到他。
少年时期的他,成年时期的他,每个时期的朝徊渡,都是属于檀灼的。
她?终于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再?次回忆时,檀灼呼吸依旧急促了几分。
不单单是那次被关进空旷别墅里的后遗症,别墅之后,他们?并没有?被爷爷和?顾教授救走,而是被朝徊渡的父亲带走了。
檀灼一个人被丢进废弃的巨大深坑内自生自灭。
不同于别墅的干净,那个坑里有?虫子,有?蛇,甚至有?……各种常年活在暗夜里的生物,广袤无边,却不见天日,全世?界只?剩下她?与那些朝她?攀爬而来的蛇鼠虫蚁。
檀灼现在想起来都是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当时幼小的她?,哇哇大哭,几乎哭晕过去。
站在深坑上方那个长相靡丽到近乎妖冶的男人看着她?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场好玩的游戏。
旁边与他眉眼相仿,气质却更为清润出尘的少年此时眼底比她?还要慌乱,试图挣脱将他禁锢住的黑衣保镖。
保镖的身上,戴着檀灼曾无数次看到过的朝家族徽标志。
而那个仿若疯子的男人指着深坑里的她?,戏谑地对旁边少年道:“权利是个好东西,我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个小姑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无人可知。”
“徊渡,羽翼未丰时暴露软肋,只?会让敌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你。”
“跟我回朝家吗?”
朝徊渡被保镖压着跪在深坑旁,琥珀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他终于低头?:“回,我回。”
“你放过她?。”
等保镖将幼崽檀灼带上来时,扣押着朝徊渡的保镖也终于放开他。
朝徊渡立刻抱住哭到喘不过气的幼崽灼灼。
洁癖少年丝毫不嫌脏地给她?拍着身上的尘土和?攀爬在她?脚尖的小虫子:“灼灼没事了。”
看着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养大的小朋友脏兮兮的又吓成这样,少年声音里第一次染了哽咽。
也第一次眼里有?了恨:“她?才六岁。”
朝晋策把玩着打火机笑盈盈:“如果你从小留在朝家,六岁时应该学会争权夺利,想方设法?赢得?老爷子的欢心,徊渡,你该感?谢我,送给你十?年童话。”
“欢迎回到深渊,我的儿子。”
少年没再?看他,撑着单薄的脊背将小朋友背起来,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檀灼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心脏不自觉地钝疼。
她?难以想象,朝徊渡到底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回到那个深渊,是如何?日日夜夜面对这样一个疯批父亲,以及只?想把他训练成继承家业完美武器的冷血无情爷爷。
明知前路深渊,却自愿一跃而下。
从此以后,羽翼疯长之前,再?也不敢向?任何?人暴露她?的存在,怕再?次为她?招来致命危险。
因为曾真正发生过这样的危险。
檀灼哭着哭着又笑了,完全恢复记忆后第一句话便是:“原来我的爱人是为了保护我而忘记了怎么爱我。”
“他并不是不爱我。”
“他很爱我。”
“只?是暂时忘了。”
起初她?呆愣着不动,仿佛陷入了幻境之中,后来又哭又笑的时候,肯恩医生还忧心忡忡地以为完全恢复记忆,导致她?应激太过,变傻了。
这段长达两?年的治疗时间,肯恩医生一边为檀灼催眠恢复记忆,同时,也想办法?解决恢复记忆后的创伤后应激会不会跟着一起回来,所?以才恢复很慢。
所?以,不应该变成小傻子啊。
周南棠拥抱住自己的女儿,哄道:“好了,让我们?来想想,见面时穿什么。”
“我的宝贝女儿这么漂亮,爱你第一次,就会爱你无数次,这次我们?选择一见钟情,或许他一下子就记起怎么爱你。”
被妈妈逗笑。
檀灼用力点头?:“好,我要给他个惊喜。”
今年的国内最盛大的商业会谈在江城举办,商界不少数一数二?的大佬齐聚一堂。
结束后,作为东道主,朝徊渡请贺泠霁到‘不解愁’酒吧喝酒。
贺泠霁顺手带上了两?位。
虽然并未活动在同一个圈子,但彼此都相识,年纪相仿,算是点头?之交。
除了贺泠霁,另外两?位——
一位是号称商界佛子的谢砚礼。
一位是百年世?家贵公子容怀宴。
“之前给你发的那本秘籍,正是出自容总之手,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贺泠霁说完,忽而想起什么,“差点忘了,你现在用不着了。”
“我自罚一杯。”
说着,慢悠悠地抿了口酒。
朝徊渡凉凉地睨了他一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往西北方向?看去。
容怀宴随口问了句:“朝总在看什么?”
贺泠霁淡瞥了眼:“看他老婆,他老婆在A国一年多了,他走到哪儿都往西北方向?看,因为他老婆在A国。”
学过地理都知道,A国在西北方向?。
容怀宴若有?所?思:“看着朝总的背影,我想起一个词。”
贺泠霁总觉得?这笑面虎不怀好意,但不是针对自己,淡定问:“什么?”
容怀宴慢条斯理道:“绝望的寡夫。”
贺泠霁猝不及防,酒差点喷出来:“……真不愧是你。”
百年书香世?家浸润出来这么个……有?文化的东西。
总结到位。
他竟无法?反驳。
默默拿出手机给朝徊渡的备注改成——绝望的寡夫。
并且对朝徊渡道:“你那个‘合法?养花人’的id现在也名不副实了,不如改成咱们?有?文化的容总为你新取的名字。”
花都没了,他养什么。
朝徊渡云淡风轻地调制了一杯荔枝鸡尾酒,“可以。”
轮到贺泠霁意外:“真改?”
然后朝徊渡当着他的面真改了,并说:“给她?一点压力。”
今天是第560天。
总不能真要他等十?五年吧。
就在这时,原本环境高级又清冷的包厢内传出一阵奶声奶气的叫。
众人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谢砚礼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机,见他们?看向?自己,“你们?继续。”
贺泠霁上前看了眼:“堂堂商界佛子,居然在看猫片?”
这就很容易让人想歪。
很快,他手机里又传出一阵奶叫声,不过更清晰。
像是幼猫。
谢砚礼拨弄着淡青色珠串,轻描淡写道:“姜令词发来的,问我要不要收养他们?学校那只?网红三?花猫生下的小猫。”
姜令词是青大哲学系教授,经常去喂学校里养的这只?三?花流浪猫,若非学校不允许他带回家,早就带回去养了。
现在要给小猫找领养,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谢砚礼他们?。
准备让三?花猫辛苦生下的猫猫们?实现阶级跨越,从流浪猫猫成为住别墅有?佣人伺候的公主猫。
贺泠霁家生了个小公主,刚好天天闹着要猫猫,“这几只?小猫颜值不错,给我家小公主留一只?。”
容怀宴也说:“也给我家小公主留一只?。”
朝徊渡看到其中一只?乌溜溜眼睛,耳朵尖上一点白的小三?花,忽而想起了一年前在A国路边偶遇的那只?三?花猫。
他徐徐开口:“嗯,我家小公主也想要。”
贺泠霁侧眸看他:“你家什么时候有?小公主了,你老婆是带球跑的?”
朝徊渡淡定回:“哦,你就当是。”
朝徊渡还特意点出那只?小三?花,“我要这只?。”
谢砚礼:“可以,我家不要。”
朝徊渡绅士地对谢砚礼道谢:“谢谢。”
若是谢砚礼要的话,他准备选几只?赛季品种猫送他。
谢砚礼:“不客气。”
“反正容家有?,也相当于我家有?。”
容怀宴很敏感?:“怎么就你家有?了?”
谢砚礼:“都是一家人。”
贺泠霁果断退出战场,免得?被容怀宴盯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谁知还没退一半。
容怀宴便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家等于有?两?只?了。”
贺泠霁加入战场:“你家怎么就两?只?了!”
朝徊渡为自家小公主抢得?猫猫,功成身退。
看着三?个有?孩子的男人阴阳怪气,刀光剑影。
免费的一场好戏。
并不知道,也有?一场专属于他的戏,正在上映。
聚会结束的很早,都是有?家室的人,太太要查岗的。
不允许这么晚还在外面喝酒。
与自家太太隔着十?个小时时差,且不能频繁联系的朝徊渡,也自觉地准备回家,没打算去鹿堇会馆和?薄憬这些单身狗们?续摊儿。
朝徊渡今晚喝得?有?点多。
一杯一杯荔枝鸡尾酒,度数与他而言不高,可味道令他沉迷,不自觉喝了十?杯。
一进车厢便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昏暗车厢内。
亲自开车的崔秘书心脏非常紧张,未免自家boss看出来,他大气不敢喘一声,并且默默祈祷在抵达终点之前,boss最好睡一觉。
从不解愁到泰合邸需要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后,朝徊渡平静地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划过的灯影,“崔秘书,解释解释。”
淡然薄凉的声线突然响起,崔秘书吓得?差点踩油门。
幸好想到自己有?靠山,他目不转睛地继续开车:“boss,您好久没去朝园了,朝园管家说再?不去,花都要开败了。”
朝徊渡薄唇溢出凉淡弧度:“大半夜去赏花,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下一秒。
他意识到什么一般,唇角笑弧微顿。
不再?询问。
崔秘书长舒一口气,当自家boss是太醉了,懒得?计较。
又过了四十?分钟。
车子风驰电掣,一路疾驰,终于在0点之前抵达朝园。
并且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可以从朝园大门口抵达朝徊渡的院子。
朝园内一片漆黑,唯独最东侧的一间院子亮若白昼。
23点58分,朝徊渡走向?自己居住了十?多年的院子,在门口蓦然停下,遥遥望去——
原本光秃秃、清冷寂寥的小院此时开满热烈鲜艳的花朵。
大片大片殷红若燃烧火焰的重瓣芍药向?着银河肆意蔓延生长,几乎灼烧了一半的夜空。
而他第一眼便看到站在花丛尽头?的少女。
男人琥珀色的眼瞳如倾覆之前的雪山,微微抬眸时,眼底的每一粒雪花,都在平静地嘶鸣。
檀灼穿着一身刺绣蝴蝶的抹胸长裙朝他飞奔而来,似上万只?斑斓蝴蝶奔向?雪山朝圣。
她?踮脚揽住朝徊渡的脖颈:“我回来了。”
回来的不只?是成年后的檀灼,还有?他幼时经常投喂荔枝,护着宠着的灼灼小朋友。
朝徊渡微微俯身,轻吻少女如静止蝶翼的蝴蝶骨。
像是在蝴蝶翅膀种下一朵独属于自己的花。
与其说他在养花,不如说是檀灼这朵花开满他荒芜的世?界。
从此他的世?界晴空万里,繁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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