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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转眼又一年过去。


    林莹嫁给陆泽六年肚皮不见动静,林夫人已经彻底死了让她生的心。开始逼她给陆泽提通房。


    想让通房给陆泽生孩子,然后抱给林莹养。


    林莹直接拒绝。


    她就养了三姑娘一个还是因为觉得小姑娘没娘可怜。而且三姑娘生得也好看,招人喜欢。


    她才愿意养在自己院子里。


    真要是为了“养个孩子”而养。她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为这个林莹甚至减少了回娘家的次数。


    本来她上头没有婆婆,什么时候想回娘家都能回,无需旁人准许的。如今她真的是不爱回。


    她与陆泽也不讳言此事:“她管得真宽,手还想伸到你房里。”


    陆泽其实也不喜欢丈母娘管自己的事。但很显然林莹比他更不喜欢,反令他失笑,还要安慰她:“你别跟她生气,终究是为你好,不如……”


    “没有不如。”林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也是劝她“不如生一个吧”。他过了而立之年后,变得比以前啰嗦了。


    也可能是因为现在是老夫老妻了,可以无话不说。


    这些年陆泽对她独房专宠。他在妻子面前很放松,不必端着。


    这一年陆泽不得不把陆澄从北疆搞得回来。


    因为陆澄已经十八岁了,该成亲了。女方家一直在催。


    陆泽倒也不怕他们。但更重要的是陆泓年纪也长了,也订了亲。陆澄的婚事如果一直压着不办,会影响陆泓的婚事。


    今年把陆澄弄回来成亲,明年就可以给陆泓办婚事了。


    这偏心的爹。


    时隔四年再见,林莹和陆澄都忍不住打量对方。


    四年前林莹十七岁,依然可称少女。如今她如花绽放,饱满欲滴,实在是让男人难以移开眼。


    四年前陆澄才十四,虽然个子挺高,但在林莹眼里始终还是个半大少年。


    没想到边疆四年风霜雪雨的锤炼,还回来一个挺拔英武的青年。


    而且陆澄长得真的非常像陆泽。


    林莹觉得陆泽在这个年纪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她和陆泽相遇得太晚,遇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是那种样子,颇让人生气。


    想想这个人也曾经有过这种年轻青涩的时候,林莹忍不住露出微笑。


    “婚事我来操办,你别担心。院子都收拾好了。你爹给你谋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倒也不着急履职,你且先歇歇,休息好了只管成亲便是。”她说。


    她被陆泽精心养护得如娇艳又瑰丽的牡丹,陆澄忙移开视线,垂眸道:“多谢夫人。”


    这声夫人唤得可比当年临行前流畅很多,可知这四年里是实实在在受过磋磨,真的沉稳了。


    陆澄如今这般样子,大概陆泽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林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样偏心。


    总不能太过分。


    陆家长子成亲,林莹亲手操办,体面隆重,让陆澄顺顺利利地迎娶了妻子。


    按此时的风俗,娶了儿媳之后,当婆婆的便该将家中中馈交给媳妇,自己袖手享清福。


    但那是亲儿子亲媳妇,林莹是个后娘,一个非常年轻的后娘。


    林家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各种日需流水从手里过,有多大的油水都在还在其次。因林莹如今身家十分丰厚,不大看得上这些了。


    但她不想交出权力。


    这个时候,真的体会到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


    纵然她和陆澄的关系修复得算是比较好了,她也不想把中馈的权力交给陆澄的妻子。


    她就想握在自己的手里。


    陆泽一句话给这事定了基调:“大郎媳妇还小,你受累些,继续管家吧。”


    这话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的,这就是当家人的意思。


    没人敢违抗,也没人想违抗。


    陆澄跟兄弟姐妹全都不同母,大家从前关系也不好。林莹掌家以来,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挺好的,没有被薄待错待苛待的。


    谁也不想改变现状。


    陆澄妻子的娘家知道后,不免嘀咕,恼林莹霸着管家之权不放。


    被娘家人撺掇着,少夫人忍不住跟自己丈夫念叨此事。


    哪知道陆澄浑不在意:“夫人才二十一,年轻呢,她掌家这些年府里井井有条,咱没必要插手。”


    少夫人想说你不知道掌家有多少油水可捞。娘家都指望着她能带擎带擎、贴补贴补呢。


    到底还年轻,脸皮还没那么厚,这话说不出来。吭吭哧哧地,自己生闷气。


    陆澄漫不经心低瞥她一眼:“她不是我亲娘,但也不是陆泓、陆溢的亲娘。她不会偏着谁的,你放心。”


    其实陆澄内心里,甚至隐隐觉得林莹是有点偏着自己的。


    大概是因为陆溢有娘,陆泓有爹,只有他什么都没有吧。


    那个一件大红嫁衣裹着身体的少女眸子凌厉,可她的心是温的热的。


    陆澄又想起了当年新房里在他眼前漫过的红色。


    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心头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只觉得让人慌张,不敢细想。


    如今他成年了,也已经娶了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敢去对视她的眼睛,总怕心底那点龌龊念头自眸子中流露出来,玷辱了皎皎如日光般的她。


    只偶尔半夜忽然醒来,遗了被褥,身心空虚。想起她是自己的父亲陆泽的妻子,又憾又恨。


    盯着帐子顶,睡不着。


    陆泽给他谋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五城兵马司掌管城内治安,衙门里有不少如陆泽这样的武官家子弟。很多是挂职混日子的。


    跟他们比起来,陆澄这在边军里摸爬滚打过四年的,在官员子弟中竟算是沉稳持重作风踏实的了。


    他很快发现新职务颇自由,巡视街路的时候,途径自己家,便以“回来喝口热茶”为由回家里转一圈。


    门子和二门上的人自然都以为他会回自己的院子去。


    没人知道他趁这空档悄悄地去了上院。


    没想干什么。


    只是平时陆泽都在,不方便见她,也不敢直视。


    所以不过是内心一点小小的幻想。期望着她能出院子,能偶遇。


    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因为太容易变成执念。


    日思夜想。


    只这个时间,林莹都在歇午觉,并不会出来。


    陆澄那一点可笑的期待,从来不能实现。


    时间一长,陆澄也对自己说,别犯傻了,便是她能出来,能偶遇,你又要跟她说什么呢?


    他对她的那点心思,怎能见光。


    就在陆澄准备“这是最后一次,远远望望她的院子我就走,明天起再不这样了”的这一天,他远远地却看到有人悄无声息地摸进了上院。


    一个男人。


    一个对上院显然非常熟悉的男人。


    这个府邸的内宅里,除了他和他的父亲,不该再有别的成年男人的。


    陆澄僵在那里。


    他没有离开,一直守在那里。一直受到了那个男人进去了又出来。


    这男人在他父亲的妻子的房中停留的时间,足够发生男人和女人之间能发生的一切。


    陆澄盯着上院正房的檐角。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


    “不可亵渎”四个字,碎了一地。


    少夫人私底下抱怨公公贪图美色,宠溺小继母,这话传到了林莹的耳边。


    掌家六年,毕竟不是白掌的。


    林莹微哂。


    婚前看着也是挺好的姑娘。毕竟那时候利益上没有冲突。


    如今她嫁进来,立刻两个女人之间便成了对立的立场——都认为陆家该是自己的。


    若是亲婆婆亲儿媳倒也不至于立刻就成这样,待婆婆老了,别说陆家的,就是婆婆的私房都会传给儿媳。


    继母到底是不一样的。尤其继母年轻,比长媳就大个三四岁。这冲突就更明显了。


    但林莹也不怕,这个家是陆泽说了算的,陆泽都发过话了。


    只是她为陆澄争取袭千户的心思就淡了。


    陆泽的心太偏,林莹几年前就看出来了,他是很想把千户之位给陆泓继承的。


    但那该是长子的,绕不过去,所以他看陆澄百般不顺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吹了枕头风,近段时间,陆澄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


    从前,多少是有些恭敬的。毕竟他被陷害进大牢那回,她为他奔走了。他欠着她的情呢。


    可最近,他垂着的眸子偶尔撩起,那目光让林莹觉得不舒服。


    莫名地总是想起当年初遇陆泽。


    父子俩真像,连目光中的那种侵略性都很像。


    林莹后来回想,其实这个时候就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了。可是她忽略了。


    因为一直关照陆澄、帮过陆澄,很自然心理上就将他置于自己之下的位置。


    直到有一天,事毕巽风离开,林莹疲倦继续小寐。


    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手臂。


    掌心有茧。


    男人们习武,掌心都有茧。陆泽有,巽风也有。


    但巽风刚才离开,林莹还以为他又折回,迷迷糊糊地说:“怎又回来了。”


    揉揉眼,一翻身,惊得坐起:“你——”


    坐在床边凝目注视她的年轻男人,并不是她以为的巽风。


    是陆澄。


    她丈夫的儿子。


    林莹惊惧非常!


    一是惊陆澄摸进她房中的目的。


    一是惊巽风才刚离开,有没有被陆澄发现。


    随即,林莹就知道她所惧的两件事,都猜中了——


    陆澄问她:“夫人以为我是谁?是你那情郎吗?”


    “我爹那样的名声,”他凝目看着她,“夫人竟敢给他戴绿帽子,我也是敬佩夫人的胆量。”


    他握住了林莹的脚踝,林莹想抽腿也抽不回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问他:“你想要什么?”


    她说:“我可以把中馈交给你媳妇,家里的事以后我再不碰。”


    那是女人们才争的东西,在女人眼里是油水,实际上在男人们眼里只是蝇头小利。


    陆澄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我想要的是这些吗?”陆澄问,“我人都在这里了,夫人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他的手顺着脚踝摸上她的小腿。


    雪白,纤细,滑腻。


    从前只在梦里才敢想,如今,掌心的触感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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