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陆泽不要脸,对自己的孩子的情况一句“男孩不用你管”轻飘飘就含糊过去。
但他家情况复杂,林大人林夫人怎么能不好好打听打听。
打听了才知道,陆泽的十二岁的长子陆澄是个上不了墙的烂泥,雕不出来的朽木。
据说还曾跟陆泽的第三个妻子动过手,打过继母。当时继母怀着孕,早产生下了陆泽的嫡女。
据说,他就是想把继母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这些信息给到林莹,林莹问:“那时候他几岁?”
林夫人说:“八九岁吧。”
八九岁那不还是小孩吗。林莹觉得应该不至于那么恶毒,但也不排除有的小孩真的天生坏。
反正陆泽说了男孩都不用她管,她原是想着嫁过来看看再说。
反正有事她找陆泽——他可是答应了她,以后不会让她受气的。
哪想到陆泽的长子真的是个混不吝的刺头,竟敢直闯新房。
林莹听到那声“大公子”就知道他是谁了。
真混蛋。以前他小,现在他可已经大了。他们俩只差三岁,她刚才瞧着,陆澄比她都高了!
私底下,她没穿衣服被个黑衣蒙面人看光了她也不怕。因为没人会知道。可是公开的场合下,她就得保护自己的清誉。
因为这种事,吃亏的是女子。
林莹都小心地活了十五年了,不能在个变声期孩子这里破功。
陆澄被林莹说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说:“我怎知道你没穿好衣服!”
“所以你以为为什么要有通禀,就是为了大家都方便,都不失礼。“林莹说。
陆澄再一次噎住。
虽然知道隔着一道门他看不到,林莹还是紧紧揪住身上红衣的襟口裹住自己,道:”以后,我是母你是子,你要来见我,规规矩矩让丫鬟通禀!”
“于我,清誉无碍。于你,名声有保。”
“不是只有女人才有名声。”
“我名声坏了,你爹可以再给你另娶一个新继母。”
“可你,你生为你爹的儿子,以后要袭千户,要出仕。做官的人哪能不要名声。”
“你要是蠢得连这话都听不懂,那就随你。以后闯了大祸,你爹打断你的腿,或者犯奸作科去蹲大牢,都是你自己找的,也不关我的事。”
“但我觉得……”林莹顿了顿说,“你爹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生出蠢孩子。”
林莹等着陆澄回应,哪知道过了半天,门外也没声。
过了片刻,有丫鬟的声音道:“夫人,大公子走了……”
哦。
林莹扯扯衣襟:“知道了。”
外面的丫鬟抬眼看看槅扇门上投下的影子,明明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啊,竟能把大公子给说愣。
林莹转身,陪嫁的丫鬟燕儿和云儿一贯知道她嘴巴厉害,倒不意外,只嘟囔:“姑娘也忒好心了。”
居然还给那种小混球讲道理。
林莹说:“他是小孩。小孩这个年纪,都叛逆。”
燕儿云儿心想,你也不过就比他大三岁而已。
林莹也不是大善人,但好歹对小孩还有一分宽容。
尤其陆澄为什么会是这种性子,是林夫人打听得很清楚——
陆泽出身军户,卫所小旗之子。爹娘都死了,他顶了小旗的职务。陆澄是他的头生子,原配所出。但原配生陆澄的时候就难产而亡了。
后面陆泽娶了继室。继室大着肚子的时候,陆泽因出色得了从京城来公干的锦衣卫指挥使的青眼,跟着去了京城打拼。
那时候不知道未来怎样,便把继室和长子都放在了老家卫所生活。
继室在老家给他生出了嫡次子。
陆泽着实厉害,到了京城后一路平步青云升为了千户。
千户是可以世袭的。他现在担任了锦衣卫镇抚使,这是职务,但他身上还有个可以世袭的千户。以后长子陆澄袭千户,就算再怎么不成器也饿不死。
继室眼睛都红了,看陆澄百般不顺眼。
陆泽在京城也臂长难及。继室不仅虐待陆澄,还好几次差点给陆澄弄死。
陆澄就是命大,险险地活下来了。
七岁那年,陆泽派人去接他们母子三人上京,继室生孩子落了病,本来一直吃药,路上没经住颠簸人没了。
陆澄头上没了这恶继母,可他已经七岁了,性子已经拧巴了。
陆泽一直试图把他性子掰过来,一直没成功。
所以林莹听林夫人说陆澄还跟跟陆泽的第三任妻子动手,林莹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搁在她心里,陆澄只是变成了一个不成器的纨绔、拧巴的少年、浑身是刺的继子都算是很轻了。
陆澄的童年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觉得她可能会悄悄给继母的药里加点料,直接弄死她--这说的是陆泽的第二任妻子。
“燕儿,去问问能洗澡吗?”林莹转头就把刺头继子放下了,给自己要待遇,“我一身汗。”
而陆澄,绷着脸快步离开了上房。
她怎么……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他要袭千户的话?
以前的那个娘们一想到他袭千户而她的儿子不能,就骂骂咧咧,还上手打,不给他饭吃,冬天不给他穿棉袄,冻着。
他也就是那时候实在太小了,功夫未成,搁现在,他几拳就能打死她。
陆澄在廊下站住发愣。
闯进去的时候惊鸿一瞥,她长什么样来着?
他就记得她眼睛眉毛了,眼睛很亮,眉毛立着,很生气。
好看吧?
应该是长得很好看的。他竟不记得她的脸了,脸还没有她投在槅扇上的剪影清晰。
但总之是漂亮的。要不然老头子怎么突然又要娶亲。
哼,陆澄恨恨地想,狐媚子!
陆泽今天是新郎,在前面招待宾客,正被灌酒,一瞥见看见自己的长随在给他打眼色。
陆泽跟宾客告个罪,过去了。
随人引着他去了耳房,上房的丫鬟过来了,正等着。见着他,忙把刚才的后面发生的事禀报了。
陆泽脸沉下来。
他做事一向缜密,丫鬟禀报了个大概,他却要问细节。完完整整,清清楚楚。
他知道林莹是个头脑清醒的姑娘,可她竟能对陆澄说出那样的话还是让他感到惊喜和欣慰。
只是陆澄……
陆泽脸色冷下来,唤了长随进来:“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关起来!”
交待完,他还是要回到前面,继续招待宾客。
他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只有这个长子是他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烂泥糊不上墙。
林莹顺利地要水洗了澡。
真好,须知洗澡是个麻烦事,便是在她自己家都不是想洗就洗的。因为城市里柴都是要买的,烧水要钱,担水要人力。
勤快洗澡是得银钱做基础的。
陆泽有钱。
她一叫热水就迅速地由几个婆子提着来了,一看就是一直烧着准备着呢。
她作为正室住的上房也又大又阔,帷幔精致,摆设堂皇。
这一下子,从林姑娘变成陆夫人,生活水平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直观地感受到,这其实比她以前给自己规划的婚姻生活还更好一点。
说到底,林莹是个实用主义者,不讲虚的。
巽风说的那种“你跟我走,我以后对你好”她就看不上。陆泽真金白银的东西给她添妆,一条一条地同意她提的要求,才是她要的。
洗了澡她就躺下了,才不管陆泽呢。
成亲新郎都会喝个烂醉,谁要等醉鬼。她也累一天了。
丫鬟们欲言又止,她摆摆手:“放心,他不会在意的。”
陆泽也是个务实的人,也是不讲虚的。你把该做的做了,满足了他的期待,别的他都可以不在意。
挺好,这种上司挺好的其实。
林莹闭眼睡了。
真睡着了,实在是太累了,倒头即着。屋里烧地龙,睡觉可舒服了。
……忽然惊醒。
身上压着男人,有酒气。
林莹推他:“丫鬟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喝过了。”陆泽声音喑哑。
扯开了林莹衣襟,露出一片雪白,凝目看了看,低头吻去。
“要不然,要不然……”林莹咬唇说,“明天吧……”
陆泽抬头,眯起眼看她。
林莹说:“你喝太多酒了,我怕你弄疼我。你上次就弄疼我了。”
陆泽失笑,亲她的脸:“上次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我千杯不倒。要不然……”他抱着她忽然打个滚,让她在上,他在下,眉眼含笑,“你来弄我。”
说实话,气氛烘托到这了。
陆泽长得也挺好看的,棱角分明,特别有男人味。
身材也好。
林莹真有心把他衣服扒开对他为所欲为一通。可还牢记着自己得扮演一个“虽然有过情郎但还是坚守了完璧之身的处女”。
她正犹豫拒绝的时候要不要装点娇羞,陆泽倏地侧头向屋顶看去。
下一瞬,林莹天旋地转,被掀翻在床里,头还磕了一下。她捂着后脑抬头看去,人懵了——陆泽不见了,窗户大开着,凉风嗖嗖往屋里灌!
他这是……破窗而出吗?
外面响起了陆泽的喝声:“什么人!”
惊动了正房的丫鬟,有脚步声和人声,有些乱。
很快又响起了陆泽的声音,听不太清,好像在吩咐什么。
过了片刻,陆泽又进来了,窗户也重新关好,一转身,林莹坐在床上惊疑不定地正看着他:“怎么了刚才?”
“没事。可能是小毛贼,趁今天家里有事行窃。没抓到,跑得倒快。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夜里巡视院子了。”
他说着,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林莹仰脸问他:“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什么?”陆泽坐下,将她抱在怀里。
“就刚才,你突然那样,是怎么回事?”林莹追问。
“哦。”陆泽明白了,“我听见屋顶有动静。”
林莹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陆泽失笑:“你当然听不到,你又不是练家子。”
“那个贼也是练家子吗?”林莹接着问。
“肯定是,轻身功夫很不错,我竟然没追上,叫他跑了。”
林莹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陆泽捏她下巴:“小贼而已,没事。”
林莹抱住他,把脸藏在他颈窝:“就是有点怕……”
不是怕小贼,是怕那小贼是巽风。
林莹的第六感告诉她,屋顶那个“小贼”,大概率是巽风。
唉,真麻烦。
陆泽的手心摩挲着怀中少女的腰背。
腰纤细,背单薄。
玉体馨香,柔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陆泽的掌心热了起来。
他的手探进她的襟口,掀开。
新妻子像初雪一样皎白的身子,一点点展露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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