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选秀最终入选了七个人。
其中有三位都是高门贵女。
邰谙窈轻皱了下眉, 脸上情绪淡了些许,和情爱没有?半点关系,这么多高官贵女入宫, 宫中局势必然会发生改变。
而宫中?久违的平静也会被打破。
于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选秀结束, 邰谙窈回到坤宁宫, 就迎来了杜修容, 杜修容一脸眉头紧皱, 她有?些迟疑地低声:
“臣妾听说今日选秀, 皇上选了七人, 大?部?分是世家女子?”
论担忧, 杜修容其实是比邰谙窈要略胜一筹的。
她如今手中?并无宫权,也没不得圣宠, 皇后娘娘许是没有?发现,这宫中?其余女子许久未曾侍寝了, 新入宫的妃嫔即使想要争宠,也不可能直接冲着皇后而去,她这个皇后的拥护则会首当其冲。
她在宫中?许久,从不会小看这宫中?女子的手段。
邰谙窈看了她一眼, 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她皱眉:
“他想选, 难道?本宫还能拦着他不成??”
杜修容哑声。
邰谙窈很?少以?本宫自称,一旦如此, 都只能说明她心?情不是很?好。
片刻, 邰谙窈也敛下情绪, 她轻淡道?:
“再是高门,入了宫, 也都只是皇室后妃,你是三品主?位,独居一宫,何?必担心?。”
杜修容听出了独居一宫四个字,她眼神一闪,心?底了然,这是娘娘在向?她承诺,便是新人入宫,也不会住到钟粹宫。
不会叫人打扰小公主?清闲。
至于其他的,杜修容也知道?,她们都阻止不了。
等杜修容走后,邰谙窈皱了皱眉,她也觉得些许烦躁,新妃入宫,她还得替她们安排宫殿,烦不胜烦。
暮色降临,坤宁宫已?经传了晚膳,但邰谙窈没有?立即准备用膳。
小松子忽然走进来:“娘娘,皇上还在御书房议事,让您先吃,不必等他。”
邰谙窈愕然,怎么这个时候也在议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
邰谙窈眸色不着痕迹地稍闪,她偏头去看绥锦,和宫外联系的人一直都是绥锦。
绥锦也摇了摇头,示意?不曾得到消息。
邰谙窈不解,如果真的有?要事,舅舅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她。
但如果真的没有?要紧事,时瑾初何?必一直待在御书房?选秀都得她派人去催。
这样的疑惑在第二?日就消失了。
请安时,邰谙窈见着各宫妃嫔试探性地问她这次入宫妃嫔的位份,邰谙窈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道?:
“待圣旨下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众人只当她不想说,虽是不解,但也只能按捺住疑惑。
请安散后,周贵嫔没有?急着离开,她纠结半晌,问:
“是皇上给?谁的位份高了么?”
周贵嫔没觉得邰谙窈会不知道?这批秀女的位份,谁都知道?皇上是将后宫事宜都交给?娘娘打理的,给?位份前必然会和娘娘先通口气。
但娘娘今日瞧着心?情不是好,周贵嫔只能猜测是不是有?新妃的位份很?高?
周贵嫔也没怎么安慰过人,她只能慢吞吞道?:
“您如今是皇后,其余人位份再高,也是越不过您去的,您膝下还有?嫡子傍身?,何?必在意?呢。”
在周贵嫔看来,这世间?唯三能让女子立身?的,一是家世,二?是子嗣,三是权势地位。
如今娘娘三者都不缺,着实没必要忧心?。
至于美色和恩宠,周贵嫔心?底清楚,这些都是随着时间?而过眼云烟的东西,所以?,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邰谙窈没有?想到她会想这么多,哭笑不得:
“不是。”
周贵嫔半信半疑,邰谙窈只好对她说实话?:“新妃的位份还没送到坤宁宫呢。”
周贵嫔惊愕,她呐呐地住嘴。
一时间?,周贵嫔也很?难说清是新妃中?有?高位更让邰谙窈难受,还是时瑾初都不曾和她商量更让邰谙窈难受。
等周贵嫔离开后,坤宁宫一片安静,邰谙窈惯来是不喜欢这种安静的,让人觉得气死沉沉的。
她视线透过楹窗再瞧见花圃中?的芍药时,也不禁觉得些许碍眼。
邰谙窈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视线。
她没让人去催时瑾初把位份名单给?她,时瑾初都不急,她急什么?
最好时瑾初是能够把安排宫殿的事情一起接手过去。
邰谙窈让嬷嬷把启儿抱来正殿逗乐,绥锦等人见她脸上有?了笑意?,也都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见到启儿,邰谙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再过几日,就是启儿的百日宴了。
她没能参加启儿的洗三礼,一直觉得遗憾。
这次百日宴绝对不能再错过。
因这件事,邰谙窈也将新妃入宫一事抛在脑后,坤宁宫彻底忙了起来,不止是坤宁宫,小皇子的百日宴其实中?省殿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选秀一事惹人注目,才没特意?拿出来说。
傍晚,时瑾初踏入坤宁宫时,就听见邰谙窈正在和绥锦商量,当日要给?启儿穿什么衣裳。
她们讨论得火热,连他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时瑾初恰时出声:“启儿的衣裳,朕会让人准备。”
话?音甫落,殿内骤然安静了一刹,时瑾初诧异,就见满殿宫人安静,都偷偷地往邰谙窈瞄去。
时瑾初莫名地心?领神会,她在不高兴?
但他做什么了?
时瑾初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昨晚他把女子送回坤宁宫时,明明是好好的,晚膳未曾陪她,也特意?让人来交代过一声。
他今日做的事也不该让她不高兴。
正在时瑾初纳闷时,就见女子捂住唇,作怪道?:
“皇上这是忙完了?”
时瑾初听得啧啧称奇,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朕又怎么招惹你了?”
邰谙窈觉得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她扯唇:
“臣妾就想知道?,皇上给?新入宫的妃嫔们定好位份了没有?,臣妾也好替她们安排宫殿,还是说,皇上不需要臣妾插手新妃一事?”
原来是因这事。
时瑾初好整以?暇地问她:
“朕何?时说宫中?要进新妃了?”
邰谙窈一怔,脑海中?闪过什么,她呼吸稍轻,但很?快,她极力忽视那个念头,垂眸:“皇上难道?忘了,昨日是臣妾亲自陪您挑出了七名秀女。”
她话?里没什么情绪,至少表面上听起来是这样。
时瑾初垂下视线望她,从他这个角度,其实轻易能看见她手中?紧攥的手帕,她指骨微微泛白。
时瑾初忽然脚尖踢了一下小松子,不轻不重,但小松子忙忙顺势倒地,哎呦地叫唤着。
邰谙窈瞪大?了眼:“您这是做什么!”
时瑾初颔首道?:
“你这奴才办事不得力,也该是要罚一下。”
邰谙窈一脸纳闷。
时瑾初问她:“御前传了那么多道?圣旨出去,你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邰谙窈一脸迷惘,请安散后,她懒得管时瑾初,一门心?思就奔着启儿的白日宴去了,半点没关注御前。
她难得有?点心?虚。
邰谙窈朝张德恭望去,希望能得到点提示,张德恭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半点不敢掺和进帝后之间?的事情。
有?人不忿地掐了掐她后颈处的柔软:
“文亲王前段时间?请封世子,朕准了。”
邰谙窈依旧不解,然后呢?和她有?什么关系?
掐住她软肉的手未松,声音从头顶传来:“恰逢选秀,文亲王有?意?给?世子择选世子妃。”
听到这里,再联想时瑾初刚才的话?,邰谙窈再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必在宫中?待下去了,她眸子轻亮,灼灼地望向?时瑾初。
时瑾初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忍不住轻啧了声。
瞧瞧,这变脸真快。
某人声音都轻软了些许,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语气也变得亲昵,她不解地问:
“但七位秀女呢,便是给?文亲王世子赐婚,那剩余的人呢?”
时瑾初淡淡地回答:“京城恰逢年龄的青年才俊不止一人。”
软塌被人挪了个位置给?他。
时瑾初一坐下,就落了香软满怀,时瑾初不由得细想,他在坤宁宫有?多久没有?过这种待遇了?
好像从女子搬入坤宁宫后,就再没有?过。
时瑾初忍不住地轻扯了下唇,他扣住某人,冷淡地笑:
“杳杳真是现实。”
邰谙窈装作没听见,她心?情颇好,从她杏眸灼亮就可以?看得出来,片刻,她或许是觉得不好,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气:“臣妾今日还在考虑该给?新妃们安排到哪个宫殿去,如今看来都是白费了。”
时瑾初不忍直视:
“你这演技越来越差了。”
明明刚入宫时,装可怜还是有?一套的,如今做戏都如此浮于表面了。
时瑾初心?底清楚原因。
她越来越松懈,自不如一开始谨慎。
不让后宫进人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心?思?
许是从她生产时,她站在产房门口,忍着疼,煞白着一张脸,仍是要问他的那个问题时。
也或许是在他察觉到她的态度渐渐软化时。
她连腹中?胎儿都要一争高下,岂能容忍得下其余人?
一旦见过她软化的模样,他终是接受不了她再变回往日虚情假意?的模样。
果然,人都是贪心?的。
时瑾初也只能改变做法。
他不可能将人推远,便只能给?她一点点增加筹码。
时瑾初低眸看了眼女子,她眸眼轻弯,时瑾初其实也分辨不出她此时是否有?做戏,但她过于喜形于表,于是时瑾初轻易分辨出她有?七分真的高兴。
这已?足够了。
但如此也值得她这般高兴?
时瑾初还是觉得她笨。
正如他曾说过,和皇嗣相比胜出一截不算什么。
同样的,一次不选秀,也不能代表什么。
她到底何?时才能知道?,只有?他真的肯因她而将手中?权利分出去时,她才真的不能被代替。
翌日,满宫都知道?,这次选秀没有?一个女子入宫的消息,有?人惊喜,也有?人不免失望。
邰谙窈也收到敬事房的卷宗,待翻开后,她视线忽然一顿。
卷宗上的一页纸上,记载这数个月的侍寝消息。
满篇的合颐宫和坤宁宫。
邰谙窈从不在意?时瑾初在坤宁宫外的做法,她养胎时也很?少关注其余人的侍寝情况,于是直到今日她才意?识到,时瑾初许久不曾穿过旁人侍寝一事。
邰谙窈仓促地将卷宗合上。
绥锦意?外:“娘娘怎么了?”
邰谙窈垂眸,她轻颤了眼睑,低声:
“……没什么。”
其实,时瑾初做得再多,她也总是不肯信时瑾初的,她始终记得一件事,时瑾初随时有?后悔的机会。
不论她是否有?动心?,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时刻保持警醒。
但如今,邰谙窈实在有?些分不清真假了,她难得糊涂,怎么变成?这样了。
邰谙窈按下情绪,专心?准备起启儿的百日宴。
时瑾初最近常是忙碌,坤宁宫都不怎么能见到他,百日宴这日,难得见到人,邰谙窈终于忍不住问:
“皇上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时瑾初眉眼有?些疲倦,他掀起眼,道?:“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邰谙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只是黛眉轻蹙地摸了摸他眼底。
她指腹温柔,轻轻抚过他眼角。
许是察觉到些许她的情绪,时瑾初不由得垂下视线,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似有?些缱绻,他低声喊她:
“杳杳。”
话?音中?像是藏了什么情绪,他眸底神色也深浅不明,邰谙窈听不懂,也看不懂,她只能轻声应他:“我在。”
莫名的,她觉得他是不想听见她自称臣妾的。
她在某些时候总是格外敏锐。
时瑾初牵住她的手,低声:“走吧。”
邰谙窈乖顺地跟着他一起上了銮驾,等到了太和殿,邰谙窈才惊觉些许不对劲。
她怎么记得启儿的百日宴并非是这么大?的规格?
邰谙窈看见了舅舅,舅舅朝她拱了拱手,四周的朝臣态度仿佛也变得格外恭敬。
邰谙窈纳闷,迷惘。
她其实是知道?的,时瑾初立她为后,其实朝堂中?并非没有?反对的声音。
嬷嬷抱着启儿跟在她身?边,邰谙窈下意?识地望向?启儿。
有?人握了握她的手。
邰谙窈脑海中?骤然想起一件事,选秀那日,张德恭曾说时瑾初传礼部?尚书议事。
后来时瑾初一直忙碌。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这么隆重?还需要涉及到礼部??
当日没有?想出结果,如今邰谙窈心?底却隐隐生出一个猜测,她悄无声息地咽了咽口水。
真的会那样么?
她有?点不敢想。
但当她真的听见册封太子的圣旨时,邰谙窈却是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时瑾初。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时瑾初对权力的看重。
他不许旁人觊觎片刻,即使那个人是太后娘娘,一旦有?僭越,他心?底也会生出芥蒂。
后来太后娘娘闭门不出,何?尝不是察觉到他的态度。
她惯来是知道?他有?多薄情的。
他怎么会在他尚是壮年时,册立储君?
在她呆愣的时候,满殿众人圣旨下跪,邰谙窈倏然回神,只看得见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她隐隐听见有?人的恭祝声,但那些声音又好像离得她很?远,让她听不真切。
邰谙窈代子接旨。
她再去看那些朝臣时,蓦然醒悟,怪不得他们今日态度如此恭敬。
他们会不敬皇后。
却不会不敬储君之母,不会不敬未来的太后。
有?人将她扶起来,垂眸问她:
“不想要?”
他问得好简单,好像和那日问她是否要碧螺春一个语气。
邰谙窈握住圣旨,她眼眸些许泛红,她也说不清原因,没好气地咬声道?:“谁会不想要。”
时瑾初扣住她的手,隐约低笑声:
“他们都看着你呢。”
邰谙窈忙忙慌乱地擦了下眼角,她擦得隐晦,甚至拿时瑾初的身?子做遮挡。
时瑾初低眸,没忍住地轻勾唇。
他惯来清楚,他和女子之间?的情谊从不纯粹,她眸子再是透彻,也掩盖不住她的野心?。
她会有?一点对他动心?,无外乎是他肯给?她想要的。
但时瑾初不在乎。
他甚至觉得她这样最好。
因为,在这世间?,她想要的,只要他能给?她。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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