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屋内几人都没想到她身后还跟了个人。
空气突然寂静了下来。
李双琴目光一闪,脸上已经扯出抹笑来,“正说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出声?”
说着打开了铁门。
才发现,继女身后还站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隐在略显暗淡的楼道里,一张脸看不大真切。
“这位是?”
傅靖远压下眼底戏谑正要开口,面前的人却先他一步出声,“一个朋友。”
“朋友?”李双琴狐疑地瞥了眼他身后的人。
傅靖远嘴角微乎其微弯了下,看向她的眼神饶有兴味。
许宜帆嗯了一声,压下眼底那一丝不自然。
“呀,姐姐带朋友回来了?”不远处传来许思思软糯的声音。
“要带人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都几点了?你双姨饭都煮了。”许启仁不悦地说。
许宜帆轻咬了下唇没接话,或者说对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早已麻木。
永远就是这么个闷葫芦似的性格,一点都不讨喜,许启仁瞪了瞪眼,“多大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
“抱歉,是我临时要跟帆帆回来的。”
年轻清越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数落,与此同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自许宜帆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白炽灯笼罩下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犹如鹤立鸡群,一下子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双琴是离得最近的人,骤然看见面前陌生的年轻男人,不由微怔了一下。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俊。
傅靖远任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嘴角噙着抹淡笑,“贸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将手里的礼品递了上前,“路上随便买了点,您别见怪。”
“哎哟,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真是太客气了。”
李双琴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快进来,别听他爸瞎说,家里吃的多了去,你们先吃,一会儿我们随便煮点面什么也可以,买这么多东西,真是太破费了。”
傅靖远不急不慢开口,“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视线若有似无掠过身侧的人,他笑道,“还是帆帆告诉我叔叔平时喝点小酒,阿姨喜欢喝红茶,所以就买了点……”
不远处许启仁冷哼了声,“她倒是记得清楚。”
面色却比之前缓和了几分。
“人都回来了你就少说几句。”李双琴双手并用接过那几大袋东西,嗔怪地说,“这么重的心意,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沉甸甸的呢。
相比之下,肖林建今天带过来的那点水果,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思绪流转,李双琴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宜帆快让人进来坐,老许,给客人泡茶。”
说着径自将东西提进厨房。
李双琴走后,男人的身影便毫无遮挡地曝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许家客厅不算宽敞,骤然多了这么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显得空间越发逼仄了几分。
几道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年轻男人的表情却并不显局促,他直起身子,双手插着裤兜,嘴角噙着抹得体的弧度,“打扰了。”
“不会啊,既然是姐姐的朋友,快进来吧。”
许思思视线牢牢锁定灯光下那道耀目身影,眨了眨眼,甜甜地问,“姐姐这是带了新男友回来吗?”
闻言,一旁肖林建脸上黑了黑,目光定定望向门口两人,“宜帆……”
这才几天呢?
他下颚一紧,眼底顿时染上几分愤慨,“你和他……”
“不知道算不算?”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了他,傅靖远垂眸扫了眼身侧的人,表情略显无奈,“我还在追她,就等她点头了。”
“啊?所以只是普通朋友吗?”许思思目光一亮,望向他的眼神更加热切了几分。
暗自咬了下牙,怪不得和肖林建分手分得这么痛快,原来早就找好了下家,还是这么出众的男人……
一旁肖林建将她的恍惚尽收眼底,望着面前生生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男人,不由语带讽刺道,“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去别人家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下方不方便?”
话里话外,俨然一副把自己当许家人的态度。
可不是,不管姐姐还是妹妹,他总归占的都是许家的便宜。
傅靖远眼中掠过一丝嘲弄,嘴角笑容却半分不减,“当然,所以我问了帆帆才来的。”
像是为了自证清白,说完不忘询问地看向许宜帆,“是吧,帆帆?”
许宜帆抿了抿唇没接话,心想这人委实有当演员的潜质。
而她的沉默被肖林建看在眼底,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冲了上来,忍不住嘲讽道,“帆帆?叫得倒是亲热,真的只是——”
“宜帆什么时候认识的呀?”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肖林建的话,沙发那边的林海琼笑吟吟看向二人,“出手这么阔绰,关系一定很不错吧?”
许宜帆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暗讽,她皱了下眉正要开口,一旁男人已经掏出烟走了过去。
“我俩高中同学。”傅靖远边递烟边笑着解释,“也就这两天同学聚会才联系上。”
“这么说你也是一中的?”许启仁烟瘾不小,接过烟面色愈发缓和,“怎么称呼?”
“我姓傅,傅靖远,叫我小傅就行了。”
傅靖远给肖志强递完烟,顺便给肖林建也递上。
“算了吧,我可不抽。”肖林建满脸嫌恶,“全是尼古丁,哪天身体出问题都不知道。”
一旁许启仁面上冷了冷,“你在说我吗?”
他的烟瘾不小,平常被李双琴压制着,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抽,更何况还是黄鹤楼这么好的烟。
触到未来老丈人不悦的神色,肖林建连忙扯了抹笑,“我的意思是这边还有女生在呢,让她们抽二手烟不大好吧?”
“是我没考虑周到。”傅靖远歉意一笑,收起打火机询问地望向许启仁,“伯父,要不我们阳台去?”
“我自己家在哪儿抽我说了算。”许启仁冷哼了一声,“就在这抽。”
听他这么说,傅靖远不再说什么,上前一手点火一手挡风帮他点烟,又给一旁肖志强也点上了。
见儿子神色窘迫,林海琼笑着出来当和事老,“林建只是提个建议,也是为了我们身体着想,对吧,思思?”
许思思的目光还黏在那张不知道胜过肖林建多少倍的脸上,她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没关系啊,我们班男生平时抽烟都没避着我们,要说二手烟早不知道抽了多少了。”
声音甜的像化不开的蜜,惹得林海琼看了她一眼。
“偶尔抽两根,也别矫枉过正了。”肖志强瞥了儿子一眼,“你也学着点,应酬总要用到。”
“就是,你不抽,不代表大家都跟你一样。”许启仁朝傅靖远招了招手,“小傅,过来坐。”
傅靖远眼角余光掠过身边人,怡然笑道,“本想约帆帆晚上吃饭,她说家里有事,我想着刚好顺路送她过来……”
视线落在肖林建那张略显晦涩的脸上,他弯了弯桃花眼,笑得人畜无害,“好像……来得太唐突了?”
知道唐突还来,肖林建心里没好气哼了一声。
但是别人似乎并不这么想,厨房里的李双琴笑着走了出来,“不会啊,刚好炒了几个菜,就等你们呢,快过来一起吃吧。”
她刚才把傅靖远带来的那些烟酒茶都看了一遍,光那两瓶酒就要大几千,更不用说其他的,林林总总加起来目测至少上万块……
第一次来就带这么贵重的礼品……
虽然看不出他身上衣服的牌子,但是凭她在酒店工作多年的经验,这男孩家境绝对远在肖林建之上,那种大方坦荡的气度,只有从小富养的小孩才会有……
从前怎么不知道继女还有这么一号同学?
不然哪里还有肖林建什么事?
李双琴这么一对比,早把和肖家谈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只一脸热络地挪了挪椅子,“来,小傅这边坐,先吃饭再说。”
傅靖远没动,看了眼身侧的人。
许宜帆抿了抿唇,“一会儿我还要回单位。”
“单位单位,单位没你会倒吗?”许启仁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天天……”
“发什么火,这还有客人在呢。”李双琴瞥了他一眼,上前亲热挽住继女的手,“难得回来,吃个饭再走,几天没见,阿姨还怪想你的。”
换做以前,许宜帆可能心里会感动一番,然而这会儿,她只觉一阵讽刺。
想的是她的工资卡吧?
压下心底酸涩,她面无表情,“吃饭就算了,趁大家都在,有什么事干脆一次性说个清楚。”
“……”
空气一时有些尴尬的沉寂。
一旁许思思眸光闪了闪,一双潋滟眼睛兀自望向面前男人,“姐姐这位朋友,之前好像都没见过呢?”
声音无辜纯真,好似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宜帆漠然瞥了她一眼,“是不是,我所有的朋友你都想认识?”
许思思愣了一愣,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只是说说,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许宜帆不为所动,“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许思思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若有似无掠过她身畔的人,吸了吸鼻子,顿时泫然欲泣,“我知道姐姐心里对我有气……”
话未说完,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了下来。
“宜帆。”许启仁不悦地瞪了过去,“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妹妹比你小那么多,你这当姐姐的怎么就那么没度量?”
她没度量?
望着父亲不耐的脸,许宜帆嘴唇动了动,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哽。
想起从前每每许思思犯了错,最后被骂的却是她这个没有管教好妹妹的姐姐。
是不是,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而她不管做什么,付出多少,在他们眼里都是理所应当?
甚至连未婚夫被妹妹抢走,都是她自身的问题?
“宜帆,双姨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
见她神色黯淡,李双琴语带劝慰地拍了拍她肩膀,“再怎么样你们毕竟血浓于水,思思才二十出头,还只是个学生,心性不定难免容易受诱惑。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样吧,双姨替她向你道个歉,以后你们还是好姐妹,可以吗?”
呵,好姐妹?
许宜帆嘴角微哂,定定望向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触到她的视线,许思思目光微闪,随即神色激动地走了过来。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打也好骂也罢,只要能让姐姐心里舒服些,可以吗?”
说着就去拉她的手。
许宜帆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只大手往后拉了过去。
许思思探出的手扑了个空,她愣了一下,却见面前男人牢牢将许宜帆护在了身后,薄唇抿成直线,原本带笑的桃花眼没什么温度地睨了她一眼。
“真有心道歉,不如想想她这些年怎么对你,而不是……”顿了顿,他嘴角一哂,“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撒泼……”
“你……”
那双纯黑的瞳仁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
许思思掩下眼底狼狈,泪眼朦胧望着他怯怯地说,“哥哥……也要像姐姐那样凶我吗?”
女孩本就漂亮的大眼睛,因为哭过,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怪不得肖林建会上套了。
可惜用错了对象。
傅靖远似笑非笑,“那倒不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姐那么宠妹妹……”
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人。
许思思眸光微亮,刚要开口,却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冷了冷,一丝阴鸷掠过眉眼。
“换做我妹妹做错了事,至少,先挨顿揍,再断掉生活费,然后赶出家门……”
他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许思思一阵心惊肉跳,“说不定在外面碰上什么坏人,让人卖到小山村去,八年十年后才找回来……”
“你……”
漠然瞥了许思思一眼,傅靖远迆迆然补充,“这样,她才能记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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