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分钟之前,与御湖别墅后院空间重叠的某处海域。
一只上古巨妖和一只千年大妖正以人类的生活习性为主题激情畅聊中。
千年蓝环章鱼怪,妖界著名人类控,海陆和平大使澜泽,但凡谈起人类必将如入无人之境,从心理学、社会学再到人类行为学方面面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有了上次把人弄哭的前车之鉴,简柏在面对澜泽慷慨激昂的输出之时明显多了几分耐心,他试图从这些枯燥的文字中提炼出一些对自己和楚乐日后的相处有用的信息。
但是,三个小时了……
澜泽刚刚讲完人类的伪善。
比如直接猎捕动物撕咬啃噬的话人类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血腥残忍,但如果将动物的尸体稍加处理——切块、剁碎、红烧、火烤亦或者油煎,而后撒上奇奇怪怪的调料,他们就会收起怜悯之心大快朵颐直呼美味。
此刻正聊到人类的爱情伦理。
澜泽说,人类总习惯把性和爱联系到一起,在人类世界中,单纯的谈论性这种行为是会被定义为涩情、低俗、上不了台面的,所以他们会把植物的生.殖器摘下来送给对方以表达爱意。
简柏忍不住打断:“为什么要用植物的,自己的不好吗?植物的生、殖器能让他感受到身体上的愉悦吗?”
澜泽戴上痛苦面具解释道:“你要记住,人类都是内敛的,他们的感情表达总是委婉的。”
而你,我的朋友,你这样的,在人类社会真的容易被当成变态被送进橘子里踩缝纫机。
简柏的耐心已然耗尽,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只是楚乐,并不是人类整个种族。
澜泽口中那些人类又萌又可爱的瞬间,在他看来还不如安安静静地看楚乐吃饭来得有趣。
于是,他又一次打开了从法眼通天里下载下来的一个长达二十七分钟三十五秒的视频。
法眼通天系统时刻监测记录着世间万物的动态,这种涉及到整个妖界隐私的东西,当然不是谁都能去翻阅查看,只有在涉及到重大案件或者由本人亲自提交申请时才能调取查看权限。
楚乐,一个平平无奇安分守己的纯良公民,在妖兽联盟登记的档案里甚至都没有资格单独占据一页,他目前被定义为“简柏的一个物件”。
简柏有权随时调取观看楚乐相关的所有视频。
就很……欺负人。
但又有点合理。
好比人类上班的时候想要通过监控看看自家猫咪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的一样,没有妖怪会去审判这样的行为是否越界。
视频中,只套着一件宽松T恤的楚乐正坐在小茶几前满足地啃着包子,又白又长的腿盘在一起,粉嫩圆润的膝盖一晃一晃,带动着大腿内侧的软肉也轻颤着。
软乎乎的包子还冒着热气,肥瘦适中的肉馅浸满鲜甜汤汁,一口接一口地往嘴巴里塞着,直到顶得脸颊软肉都鼓鼓囊囊,楚乐这才闭上嘴巴,安静又快速地咀嚼着填满口腔的食物。
夏日的清晨依旧闷热难忍,尤其是这种通风不佳的老破小一居室,一台小小的风扇扭掉脑袋也无济于事。
坐下不过一会儿,楚乐就热得浑身冒汗。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很不舒服,葱白一样的细长指尖插入发丝,随意地往脑后拨弄了几下,光洁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
清秀的眉眼没有了发丝的遮挡,少了一丝少年气稚嫩,多了几分性别模糊的美和纯。
细腻的皮肤上沁出一颗颗浑圆的小汗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滚落到绵软的衣领之上,洇出一小滩湿润的痕迹。
楚乐一手捧着包子,一手扯开衣领,往那雪白一片的地方扇了扇,送入一丝凉风,隐约露出微微起伏的两小团,很快用被落回原处的衣服给尽数遮挡。
饭饱神虚,吃完了一整袋包子之后,楚乐整个人都有点懒洋洋的,他靠在床边发了会呆,不着调想到了什么突然慌张地掀起衣摆探头往自己的小肚子上张望了。
薄薄的T恤撩到了肋骨之上,少年本该薄薄一片的纤瘦身体上,原本平坦的小腹,被顶出了一小团明显的圆滚滚凸起。
明明没有露出更隐秘之处,荒谬又涩情的,让视频外的简柏呼吸一滞。
澜泽见状十分好奇,探着脑袋也想凑上来看。
爱显摆又不愿与人分享的人鱼冷漠地将身体侧了个方向,扣转手机挡住了那窥探的目光。
澜泽轻哼一声,不高兴地举起几条触手挥了挥。
“嗡——!!”
震耳欲聋的轰鸣裹挟着耀眼的白光轰然而至,一时间天地失色,万物盾形,宛若坠入一片纯白虚空。
站在岸边的澜泽都没有来得及思考,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瞬间化作原型,一头扎入海中,八条触手猛地抱住浑圆的大脑袋蜷缩成一团,在海水里翻腾着打了好几个滚。
半晌才颤颤巍巍挪开一条触手,露出了一只黑豆一样浑圆的眼睛,后怕地四下张望着,确认安全后连声怒骂:“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怎么回事?我就甩了一下胳膊把世界毁灭了吗?!”
海天相接之处群鸟乱飞,鱼群翻涌。
普通的人类只能看见一束白光拔地而起,有人恰好记录下这诡异的一幕,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成了精的妖兽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能清晰的感知到刹那间侵袭而至的凶煞之气,气势磅礴杀气腾腾毁天灭地,刹那间带来的威压就连千年大妖都难以维持人形。
仿佛手无寸铁被万剑凌迟一般痛苦。
澜泽挥动着数条触手夸张地在三颗心脏上快速拍打着,半晌才冷静下来,一转头却看见简柏不动如山地待在原处,连鳞片都没有象征性地炸开一下,不免有些尴尬。
简柏当然不会害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股凶煞之气源自何物。
他抬头凝望着天空,只见一道耀眼的光束如同逃命一样,火急火燎地直奔这边而来。
就很荒谬,他居然从一道光束中看出了狼狈惶恐的情绪。
那光束就这般直接干脆、没有半丝犹豫地一头栽入了简柏的别墅中。
澜泽还有些茫然,下一秒,眼眸微睁的银发人鱼周身突然暴起雷鸣闪电,瞬间消移动到了别墅之中。
白光熄灭,煞气退散,安静空旷的四层独栋别墅中,弥漫着一种无法描述的诱人气息,鲜甜得如同刚刚采摘下来还带着晨露的水蜜桃。
简柏愣了一瞬,快步走到浴室扯了件浴袍随意披上,这才寻着香气的源头来到了一楼的厨房。
灯火通明的别墅中,豪华精致的装修少了几丝烟火气,就好像供人参观的样板间一般冰冷。
简柏依在门边,缓缓将浴袍的腰带系上,他的目光定格在趴在冰箱面前埋头苦吃的小鬼身上。
楚乐吃得很急,狼吞虎咽地像一只被饿坏了的小动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食物上,所以压根没有注意身后之人的到来。
柔软的黑色发丝晃动着,毛茸茸地翘起一小簇。
修长的脖颈和粉润的肩膀连接成了一个漂亮的凹陷,好看的蝴蝶骨微微耸起,光滑的皮肤白得仿佛在反光。
纤细的腰肢下因为俯趴的姿势,陡然翘起的一小团,圆圆肉肉的透着粉。
清甜的番茄味混杂着独特的馨香,红色汁水滴落在洁白的大理石上。
楚乐还没有吃饱,但至少能够克制住心底暴涨的食欲,从那种满脑子只有进食这一指令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他眉头紧皱,举着一双黏糊糊的小手,开始思考这个有点眼熟的地方到底是哪,以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后,一转身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简柏。
……
…………
………………
漫长的沉默如同某种情涩电影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都粘稠得让人窒息,是七老八十躺在轮椅上突然回忆起来也会尴尬到脚趾扣地的程度。
楚乐在遮脸还是遮小小乐之间机智地选择了……分头行动!
只见他一手盖住小小乐一手绝望地捂着滚烫的脸颊,从鼻腔里挤出的细小声音羞耻得快要哭出来:“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穿衣服出现在这里你信吗?”
靠在门边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理性又客观地评价道:“你真好看,怎么到处都是粉的。”
算了,还是自杀吧。
到时候墓志铭就这样写——
“生得随心所欲,死的羞耻至极。”
横批“别管我了。”
男人又走近了一步,鲜红血液顺着鼻腔缓缓流下,让那张冷漠禁欲的脸染上几分癫狂的邪气。
他毫不在意地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在楚乐惊慌害臊的注视下,缓步走近,将那试图逃跑的身体卡在自己与冰箱之间,伸手掐住纤细的腰肢往自己怀里带,直到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简柏垂眸,看着全身涨红到几乎要自燃的楚乐,继续沉声说:“不是说让司机去接你吗?怎么这么急……”
“不,不是,等一下!你流血了!”楚乐抬手想要帮他擦拭,但记起自己的手上还满是番茄汁,似乎也没比他的脸干净到哪去,细白的指尖哆嗦着悬在半空,难耐地弯起又绷直,最后也只是将手腕轻轻搭在简柏的肩膀上,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简柏弯下腰,将脑袋埋在他的颈侧,潮湿的呼吸灼得人忍不住颤抖。
面前的少年,身上唯一的物件,是他亲上为他戴上的银链。
细细闪闪的一小条,紧束缠绕在修长的脖颈之上。
这是他的标记,除他之外无人能摘取的烙印。
一想到这,起伏的胸膛下那颗炙热的心脏夸张地跳动着。
高挺的鼻尖抵在脖颈上轻嗅着,在一个深沉的呼吸之后终于无法忍耐地张口含住了那片软嫩的皮肤,收不住的牙齿轻咬慢磨着,几乎要弄破那一层娇嫩的皮肤,留下一个渗血的齿痕之后,才安抚似得伸出舌尖舔一舔。
“你是我的……”他轻喘着,靠在楚乐的肩膀上,侧过脸挑起长密的浅金色睫毛,自下往上地看着楚乐,他低声说,像叹息,又像在询问:“怎么办?我没有准备鲜花,却还是想吻你。”
楚乐:“……?”
楚乐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逻辑,他脑子有点迷糊。
刚才是在聊这个话题吗?
脖子上的麻痒刺痛让他忍不住抬起头侧向一旁,后脑勺都紧紧贴在了冰箱门上。
难容冷峻的男人,循着他的嘴唇追逐过来,绅士又礼貌地步步紧逼:“我想吻你,可以吗?”
在一个甚至无法辨认是同意还是拒绝的短促音节之后,冰冷的唇用力贴了上来。
夹杂着铁锈的气息,更多的是对方身上冷冽的男士香水味,含着楚乐饱满的唇肉嘬吮。
“等……等一下……唔……”被堵回去的话语,变成了急促交缠的呼吸。
窗外微光诈现,天空泛起鱼肚白。
无尽的夜还是迎来了第一缕阳光,天亮了。
楚乐还有很多话想问,就算山洞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他也应该在一百五十里开外的小县城里拍戏。
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窘迫地出现在这里,他想不明白,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一些未知的、无法控制的害怕。
颤抖的手腕撑在简柏的肩膀上,含含糊糊的声音夹杂着水声,气息不稳地打着颤:“不……不是……我害怕……我为什么……”
冰凉的手掌带着怪异的纹理感,贴在他的腰上轻轻磨蹭着,缓缓拍了几下,简柏含着他的唇珠,呼吸急促,声音却冷静得过分:“别怕,我会轻轻的,你乖一点。”
会错意的男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嘴上说着哄人话,手却已经伸上来,想要捏开了楚乐紧闭的嘴巴。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浓郁的血腥味,让楚乐暂时忘记了害羞和恐惧。
湿红的眼睛洇着水气,漂亮的瞳孔中只有简柏一个人的身影。
被欺负的很惨的小鬼,就这样满眼担忧地看着他,手上脏兮兮的,就想着要抬起细白的胳臂帮他擦:“你真的没事吗?先擦一下好不好?我、我会乖的……”
像是害怕对方不相信一样,紧抿的唇瓣听话地主动张开,露出比唇肉更淡的粉色,被口水泡得湿哒哒的,舌头不安地往后缩着。
清纯的脸上分明没有一丝情.欲的讯号,却比任何费尽心思的勾.引都要让人把持不住。
要命了。
简柏握着他的手,重新放自己肩上。
“对,就这样……”
“真乖……”
不同于初次亲吻那样的急躁,简柏抱着他,强势又温柔地舔舐着每一寸沁出甜蜜津液的软肉。
搂在后腰的手摩挲着,缓缓移到了楚乐平坦的小腹上。
冰冷的手指按压着打圈,透过人类柔软的皮肤,滚烫的血肉,感受着那埋藏在深处的塞壬之鳞。
那本该是人鱼身上的一部分,位于尾巴中央,最美的一块鳞片。
象征着权利,蕴藏着上古巨妖半数妖气。
如今长在了楚乐的身体里。
他们,仿佛在人类的柔软温暖中,融为一体。
—【麻烦审核结合前后文设定看,是真的长在肉里的一枚鳞片】—
好热……头好晕……
逐渐瘫软下来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滑去,坐在了对方顶在两腿之间的膝盖上,蜷缩的细白手指难捱地抓紧了男人的肩膀。
红色的汁水缓缓渗透纯白的浴袍,晕染出一朵美味的花。
如同人鱼此刻无限膨胀的心绪一般。
欲壑难填。
*
沉默是今晚的澜泽。
姗姗来迟的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案发现场。
红色不明液体滴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被踩踏着拖拽出瘆人的痕迹。
简柏坐在岛台前的高脚凳上,身穿的白色浴袍上触目惊心的满是红色手印。
解开的腰带松散地垂落两侧,他扯着浴袍两侧的衣襟将已然失去意识的楚乐包裹在其中。
浴袍下,四条光溜溜的腿交叠着。
踩在地面上作为支撑的那条腿上,靠近膝盖稍稍往上的位置还有一小滩可疑的水渍。
更可怕的是,这两人的脸颊、嘴巴、下巴、甚至是脖子上有残留着还未完全凝固的血痕……
澜泽倒抽一口冷气,巧舌如簧舌战群儒能以一人之力说得整个谈判桌鸦雀无声的他在此时此刻……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们玩得好野!!孱弱的人类他娘的要被你玩死了!!!
简柏扯了一下宽大的浴袍,将楚乐包裹得越发严实了几分,这才抱着人站起身来,径直往楼上走去。
收拾完残局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楚乐安安静静地躺在简柏的大床上,身体上的污渍已经被擦洗干净,他裹着柔软的蚕丝被,将半张脸都埋入其中。
伴随着轻缓的呼吸声,被子下的一小团微微起伏着。
遮光窗帘缓缓合拢,黑暗的卧室里,只余下床头那颗卧在贝壳里的夜明珠散发着恬静柔和的光芒。
简柏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低头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去。
客厅里,已经搞清楚来龙去脉的澜泽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电脑一边啃雪糕。
见简柏走过来,连忙嗦完最后一口,将雪糕棍精准地抛入垃圾桶里,这才开口说道:“查到了,确实是安宁县那边出了点意外。”
澜泽说着,将电脑屏幕转向简柏,打开的资料页面上赫然是林睿的一张宣传照。
“喏,就这个过气的小明星,想翻红想疯了,不知道信了谁的鬼话,学人家请神请到了锦麟蚺那恶心玩意头上。”
“这小明星也真是胆大包天,要钱不要命,真给它送了一群小孩过去。”
“对,就是剧组这群小倒霉蛋,被送去给人当祭品了。好巧不巧你家上弦月也在其中,当场就现了原形,凶煞之气外溢直接给在场所有人都震晕了,现在全躺医院,等着超自然研究中心那边的人去对接。”
“锦麟蚺就更惨了,当时它就缠在你家宝贝身上,全身经脉全部断裂,千年修为毁于一旦,等妖联那边调查完,应该就给你送过来了。”
简柏撑着下巴眉头微蹙,面露厌恶之色。
锦鳞蚺的恶名,是连长年居住在深海的他都有听说过的程度。
生性淫.荡恶毒的妖邪之物,人类一旦被其纠缠,以尾入体,绝无活路。
楚乐是被这恶心玩意吓出的原型吗?
小家伙肯定被吓坏了吧,那么着急忙慌地从百里开外飞奔过来找他。
简柏沉着脸,修长的指头在茶几上轻点了几下,杀气毕露。
“行了,这些都是小事,我来处理就行。”澜泽连忙握拳敲了敲手心,他担忧地看着简柏,语气严肃,“现在的问题是,你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靠近楚乐。
拥抱他、亲吻他亦或者更过分的事。
楚乐的存在之于万千妖兽,如同人类世界的最昂贵稀有的兴奋.剂。
他的血液、口水、乃至于每一滴从那具滋养着神兵的人类身体里渗出的津液,都能让接触到的妖兽妖力大增。
随之而来的失控、暴走……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靠坐在沙发上的简柏,并拢的双腿缓慢又无法控制地生长到了一起,血肉融合、骨骼蜕变,逐渐呈现出半透明的皮肤上,浅蓝色的鱼鳞徐徐将其覆盖。
“咔嚓——咔咔——”
连双脚也被包裹其中,收拢的底端继续生长着,蜷缩在一起的细长骨骼一边延伸一边舒展开来。
巨大的三棱锥尾翼在地毯上铺展开来,闪烁着危险的幽蓝光芒。
本该止于腰腹的鳞片,失控地往上生长着,张开着,根本无法合拢。
澜泽忧心忡忡:“就算是假性发.情,短时间内反反复复,也是非常危险的。”
简柏仰起头,垂下的眼帘遮挡住闪烁的眼眸,银色的发丝柔软散落,半透明的耳鳍比全世界最美的蝴蝶还要漂亮。
他缓缓吐气,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痛楚:“不是。”
“啊?”澜泽没听明白,“什么不是?”
简柏的气息忽地变得急促而混乱,寒光闪烁的长甲轻轻一勾,皮质的沙发豁开一个大口,海绵和羽绒胡乱翻飞。
一时间一屋狼藉。
怪异的腥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不是假性发.情。”
炎热的夏季、甜美的诱惑、无法压抑的原始本能。
如若放任不管,让欲.望野蛮生长,失控的人鱼会给孱弱的人类带来怎样的伤害。
仅仅是一个设想……
简柏缓缓睁开眼,深紫色的眼眸是人鱼完全进入发情.期的预兆。
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克制住兽性的本能,他想将楚乐安置好,便只身返回数万里之下的深海之中。
在那里,无尽的黑暗,刺骨的寒冷会陪伴他渡过这难捱的一个月。
有人类曾经在书本上这样写过。
人类是克制的
妖怪是放肆的
他用滑稽且没有任何证据的妄想擅自区分着两个物种。
可当事实发生。
人类沉溺爱河变成了妖怪。
妖怪学会了爱时变成了人。
第28章
这一次楚乐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真丝锦缎的被褥下,微微起伏的一小团蜷缩着挪动了一下,胡乱翘起的黑色短发沉在枕头里不舒服地磨蹭着。
探出被褥的一小节胳膊,软塌塌地使不上劲。
长翘的睫毛哆嗦着要睁不睁,汗湿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痛苦神情,如梦魇呓语般从鼻腔里哼出几声细细小小的呻.吟。
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刺痛,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我超级不舒服”,楚乐痛苦地哼哼着。
全身上下如同被碾碎了再暴力地重新组合起来一般。
这样的疼痛勾起了一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片段。
一开始,疼痛是和腥臭的酒气挂钩的。
混杂着汗液和呕吐物的酸臭酒气似乎是一种讯号。
衣架、拖把、扫帚、藤条,每一样抽在身上的疼痛感都不太一样。
身体的疼痛总会随着时间而消退,再狰狞的伤痕也有痊愈的一天。
但记忆不会。
那是一个平静的傍晚,楚乐放学之后在教室里写完作业才回家。
屋子里没有开灯,也没有难闻的酒味。
傍晚的余辉从屋顶漏了下来,光线有点昏暗了,但还是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稍微明亮的天井边上,男人坐在竹编小矮凳上,手上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见到楚乐走进来的时候居然还笑了一下。
随后,他吐掉咬得软烂的烟头,将最后一根铁丝拧紧试了一下手感才向楚乐走来。
在这之前,楚乐总能安慰自己,都是酒精作祟,他脑子不清醒了才会打人。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乃至于到现在,楚乐都没有想明白,那个傍晚,男人清醒又耐心地把皮条从废弃的轮胎上切割下来,再用铁丝扭绑在一起。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要这样对他?
因为他没有考好?因为他回家晚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想要发泄。
刚上六年级的楚乐,发育的不太好,个子小小的,身上也瘦瘦巴巴得没几两肉,跑也跑不快,被抓回来只会被打得更惨。
后来的疼痛就跟酒精没有关系了。
有一次楚乐慌不择路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男人在屋外暴跳如雷,一脚一脚地重重踹在算不上结实的木门上。
楚乐不敢应声,抱着头缩在门边颤抖,墙壁也在颤抖,哆哆嗦嗦地抖落一地石灰。
后来,门锁被拆了,黑乎乎的一个窟窿,四周都是暴力拆卸的痕迹,就好像长在了楚乐的心脏上。
应该是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也不曾入梦来惊扰过他,
楚乐实在太疼了,他还有点难过,他想外婆了,一开始外婆还能把他抱在怀里哄,给他呼呼。
后来,楚乐长高了,他才发现那个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居然这么瘦小,拥抱的时候都需要他弯下身。
要醒不醒的时候,思绪总是混乱的,抱着他的人似乎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体温很低,手心冰凉,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的腰,抱他的时候总是很用力,勒得有点疼,却又莫名的安心。
他也会轻轻拍着背贴在耳畔告诉他。
“别怕。”
……
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忽然用力睁开,漂亮的眼睛被水雾晕得迷离闪烁,楚乐终于彻底清醒了。
猛然坐起的身体,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仿佛全身上下一起抽筋似得,好半响才龇牙咧嘴地缓过来神来。
楚乐痛苦皱眉,身体不舒服到了极点,简直比死了一次还难受。
他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爬下床,两条细白长腿软趴趴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跪地体前屈。
他撑在床边,手上也使不上劲,索性自暴自弃地撅着屁股,让整个上半身都放松地趴在床上。
轻踩在地上的两条腿就算不受力,也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啊抖。
这里是简柏的房间,这个屋子楚乐倒是认得出来。
乱七八糟的记忆逐渐复苏,奇奇怪怪的画面争相恐后浮上脑海,趴在床上的楚乐缓缓将脸埋入了被褥之中,羞臊地蛄蛹着。
救命……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考到人界通行证的小丑鱼卡特,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
事实上他是一周之前才被安排到别墅这边工作的,在此之前,他一只居住在深海之中,负责照料人鱼王巢穴附近的那片珊瑚丛。
突然间让他来陆地上工作起初他还有些不乐意,但一听说有机会见到上弦月化形,勤劳的小丑鱼连夜收拾包袱,告别了自己心爱的珊瑚丛,马不停蹄地游过半片海域,来到了人鱼王位于江城的一处巢穴。
哦。不对,
人类通行证考核试卷上刚刚考过,人类居住的地方不叫巢穴,叫啥来着?公墓?宫殿?箱子?
算了,这不重要,压分过线的小丑鱼显然对人类世界了解的还不算透彻。
上弦月化形这事儿在简柏的显摆下,轰动整个妖界,他自然早有听说,虽然没有赶上那场直播,但随后就在视频APP看到了无数个版本的录屏。
这会儿终于能见到本尊,小丑鱼已经激动得在外面搓了三天的手!
是的,整整三天。
简柏特意叮嘱过让房间里的人好好休息,不许进去打扰,等他醒了就把准备好的食物给送过来。
卡特搓了搓脸,黝黑的皮肤衬得整个人有种憨厚的蠢笨。
他深吸一口气,才怀着观摩绝世神兵的心情,虔诚的推开了卧室门。
昏暗的卧室笼罩在温馨的柔光中,就算有银链的压制,整个卧室里依旧弥漫着馥郁的醇香。
当年一招下去轻松砍掉了鲲鹏一扇翅膀的绝世神兵正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拱来拱去。
睡衣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卷在肚皮下,勒得那纤薄的腰凹出一个夸张的幅度,察觉到有人走近,着急忙慌地想要起身,结果双腿一软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的人,凌乱的领口下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深深地锁骨窝漂亮得有点过分,他脸颊浮上一抹羞耻的红,眨巴着眼看向站在门口卡特。
朋友们,我可能要失业了。
那一瞬间,卡特的脑海只浮现这一个想法。
他还记得简柏离开之前,曾三令五申说过,上弦月现在情况特殊,和孱弱的人类没有区别,一定要小心温柔对待。
卡特几乎是飞扑过去,把主人的宝贝从地上抱了起来,一瞬间爆发的蛮力,直接把人从地上抛飞起来。
怎么会这么轻???
事实上,在上玄月化形之前,卡特有幸见过几次,流光溢彩晶莹透亮的小月牙儿,透着月白幽光,好似一件精美挂件。
别看这小小巧巧的玩意,其实重达数百公斤。
卡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他抛到床上的楚乐,万分庆幸他的落点是床。
要不然马上就可以收拾收拾打包回去种珊瑚了。
卡特哭丧着脸,直接给跪到了床边,两只手在身前几乎打完一套拳法也不敢上手,生怕自己一个不知轻重,把人给碰坏了。
楚乐被摔懵了,本就破破烂烂的身体如同再次被拆开重装,他龇牙咧嘴地挪动着身体,拉扯着被子努力将自己盖了起来,这才小声开口:“你是谁?简先生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又问了一句:“有、有吃的吗?”
*
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楚乐总算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卡特只说简柏最近比较忙,暂时不能回家,这期间由他负责照顾自己,无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就好。
楚乐沉思片刻,礼貌又果断地提出了要回家的想法。
虽然说,在去安宁县拍戏之前,他答应了简柏回江城就过来陪他,但现在人家主人都不在家,他这样住在这也不是个事。
而且,重点是……
楚乐实在不想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位过分殷勤的小管家,寸步不离的好像他是什么被限制了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一样。
就连他上厕所的时候都要都要西装革履双手交叉背在身后的站在门口守着。
真的有点可怕!
没想到此话一出,一米八几的黑皮大个直接就耸着肩膀掩面哭了起来,吓得楚乐晚饭都没敢蹭,拖着疲倦又疼痛的身体,一瘸一拐连夜赶回自己那破破烂烂的出租屋。
一米五的小床,说不上多舒服,但熟悉的洗衣液香味让颠沛流离了好几天的楚乐觉得很安心。
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终于躺在床上的一瞬间,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气。
混乱的思绪总算有时间来好好捋一捋。
他拿起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
是的,明明他在别墅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连条小裤衩子都没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居然好顿顿地放在床头。
是简柏给他找回来的吗?
楚乐思索着,点开了几个新闻软件。
不一会就找到了三条和前两天的怪事相关的新闻。
“江如璋新片剧组出大事!9名年轻演员结束杀青戏之后深夜冒险爬山看日落,遇大雾天迷失方向,被困山洞吸入过多瘴气导致集体昏迷,所幸被附近村民发现,目前9名伤者已无大碍,其中2名伤者伤势较轻已自行离去,其余7名伤者正在江城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林睿病情加重情况危急,一夜之间被下数次病危通知书,现已转入ICU继续治疗,后续情况本报记者正在跟进。”
这不纯纯胡扯吗,怎么就冒险了?将得跟夜爬黄山似得。
就那小山头还能迷路?连瘴气都来了……
“□□因安全丑闻被搜查,股价大跌,市值一夜蒸发32亿元,或将面临破产。”
楚乐盯着手机上的新闻,沉思着。
山洞里发生的一切还记忆犹新。
江如璋和林睿的对话。
开口说话的巨蟒……
突然浑身赤.裸第出现在另外一个城市的他。
这些所有,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是时候该认真的思考一下了,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所以,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些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东西……比如妖怪是真的存在的吗?那些灵异神怪的故事其实都是纪实文学吧?
亦或者……他应该现在就打车去江城二院挂个精神科看看。
楚乐拧着眉想了好一会,越想越没有头绪,或许有些事情他可以直接问问简柏,至少他应该知道自己昏睡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楚乐的胡思乱想。
楚乐看了眼手机上时间,22:45分。
这个时间,会到这里来找他的人,几乎不做二选!
是简柏回来了吗?
连自己都没有发现,楚乐雀跃地从床上蹦下来,拖鞋都来不及套,就跑过去开门。
楚乐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推开房门。
空荡荡的门口让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边,视线所及之处,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时间点就很微妙,前一分钟才认真地思考过一些诡异之事,楚乐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正准备赶紧关上门回去被窝里缩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在脚边响起,清脆空灵地回荡在昏暗的走廊上。
“我在这。”
楚乐差点尖叫出声。
脑子里瞬间浮现很多可怕的画面。
深夜、小孩、一个人……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真的很吓人好吗!
他僵着脑袋缓缓低头,眼睛都忍不住半眯起来……
一个比电视剧里的小天使还要漂亮精致的小男孩就这样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银色的小卷发看上去就软乎乎的,长翘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又大又圆。
哪里来的混血小宝宝?这也太可爱了吧!
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乳臭未干的小孩,偏生小大人一样拧着眉板着脸,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模样。
见楚乐终于低下头发现自己,这才抬起一截莲藕一样胖乎乎的小手,捏着他的衣角扯了一下。
楚乐人都傻了,低头看着这个大晚上出现在自己门口的漂亮小孩,轻声问:“小朋友,你找谁?怎么自己一人呀?爸爸妈妈呢?”
小屁孩没回话,冷着脸哒哒哒就往房间里走去,仿佛来到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撅着屁股爬上去坐着。
他翘起肉乎乎的二郎腿,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楚乐,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甜死人的奶气:“进来呀,你站在那干嘛?”
……
…………
楚乐嘴角抽了一下,银发、蓝眼……这种微妙的既视感。
仔细看完全是一个等比缩小版的简柏。
楚乐心情有点复杂,大概是这房间里太闷了,总觉得胸口憋得发慌。
虽然说他和简柏是接过吻的包养关系,但其实……他好像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神秘的集团总裁。
他也会像那些在乎名声的大明星一样隐婚生子吗?
楚乐站在原地,手指揪着衣摆揉搓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是简先生的……孩子吗?”
为什么这么晚一个人跑过来找他?简柏知道吗?家里人肯定急坏了吧……
一米五的小床,翘着二郎腿晃悠的小屁孩听到这话立刻瞪圆了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不满的拍了拍屁股下的床垫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和简柏是这样的关系?”
没大没小的小屁孩!楚乐眉头都要竖起来。
漂亮小孩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可能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是情绪化的吧。
只见他伸出肉肉短短的一小根指头戳了戳楚乐的大腿,用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奶里奶气的声音大声说:“你不是他的老婆吗?他要有孩子的话肯定也是你生的呀。”
楚乐:“……?!”
第29章
深夜,十余平米的出租屋,一米五的单人小床上。
一大一小两人盘腿相视而坐。
大人歪着头撑着下巴上下打量小孩。
小孩也有模有样学着,结果因为胳膊太短,预估错了到膝盖的距离,没撑住,莲藕一样的小肉腿在半空中晃了几下,试图找到平衡稳住身体,然而并没有成功。
软塌塌的身子扭曲又倔强地在空中滞停片刻,而后“吧嗒”一声整个人栽到在了床上。
小孩被摔懵了,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躺了三秒钟,才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没有表情,再次盘好腿之后,谨慎地将双手都撑在两腿之间。
“噗——”
楚乐忍不住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虽然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但他记起上次在刷到了一个短视频,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饭,小孩没坐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两夫妻立刻无比自然地移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小孩自己吭哧吭哧爬起来,一声不吭继续开始吃饭。
几万条的评论里都在说,这种时候但凡谁给了孩子一个眼神,那就准备拉警报吧。
于是楚乐咬着嘴唇忍住笑意,认真地盯着眼前这漂亮精致的小孩子:“好了咱们来聊聊吧,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简柏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小孩双手撑在床上左右摇晃着,直勾勾地盯着他:“白、木白。”
显然一点也没有想要回答别的问题的打算。
楚乐只觉头疼,他沉着脸神情严肃:“木木是吧?你要乖哦,你不说我可要给他打电话了。”
木白轻哼一声,直接钻到了被子里,扯着被角挪动到床的一侧,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身侧空出的那块地方“啪啪”拍了几下,示意楚乐赶紧来睡。
楚乐无语,从床头摸过手机,给简柏拨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之后,变成了无法接通的忙音,楚乐不死心,又播了两次。
冷漠的机械女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在播。”
楚乐只得将手机放到一旁,双手环胸看向那安静等了好一会的木白。
小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一般的笑,大眼睛眨巴眨巴,又在枕头上轻拍了几下。
真是个狡猾的小鬼头!
楚乐拧着眉沉思片刻,表面不苟言笑,其实一颗心差点被萌化。
这样可不行,这么大一孩子,谁丢了不着急,说不定人家家里早就找翻天了。
他跪到床边伸手将木白从被子里提溜出来,小孩跟个挂件似得,短短胖胖的四肢软绵绵地顺势缠了上来。
体温略低的小胖胳膊环着楚乐的脖颈,将软乎乎的脑袋抵在他的颈侧蹭了几下。
“香……”
就没见过这么会借坡下驴的,楚乐一愣,哭笑不得地伸手在木白腰上兜了一下,将人抱稳,本来就很好听的声音,刻意放缓之后,温柔得不行:“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木白拒绝地哼哼,脑袋顺着脖子往下拱,一张小脸几乎完全埋在了楚乐胸前,脸颊贴着那微微起伏的一小团,湿润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服透过来,弄得人有点痒。
“香香……”
楚乐哭笑不得,搂在木白腰上的手,往下移了点,在那浑圆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算不上多用力,更多的只是吓唬吓唬:“乖一点啊,你要这样我只能送你去简先生那边了。”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小小的屋子里。
前一秒还在他怀里拱蹭撒娇的小孩猛地抬起头,浅色的浓密睫毛下,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瞪得浑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乐,连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哼,对待这种不听话的小鬼头,果然还是得严厉一点。
楚乐还没有得意过三秒,只见木白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便肉眼可见地慢慢涨红了,漂亮的大眼睛里浮上一层水雾,水雾缓缓凝结成两汪晶莹剔透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喂!你、你……”
打的又不重!碰瓷啊??
木白不吭声,小小的门牙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很烦!这种状态根本控制不了情绪。
但绝对不能哭,哭出小珍珠的话,会吓到他的。
木白攥紧了拳头,抽着鼻子急促地呼吸。
这般竭尽全力忍耐的模样,看上去简直可怜极了。
楚乐慌慌张张,急得自己也想跟着一起哭,他抱着木白,像个新手小妈咪一样动作生疏又轻柔地拍着他背轻声哄着:“你、你……你别哭啊,对不起,哥哥不该打你,要不、要不你打回来?哥哥让你打?”
好一会,木白才缓了过来,硬生生愣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可怜巴巴的小孩儿,潮湿的眼眶红彤彤的,挺翘的小鼻头也有点红。
他重新将脑袋埋到楚乐胸前,银发垂落,像一团蓬松的棉花糖,很委屈:“那你不要送我走。”
“可是……”楚乐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却也不能放任不懂事儿的小孩这样任性,但不知不觉中态度已经软化很多,“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我交代过了的。”木白语气冷冰冰声音奶呼呼,就很……可爱!
楚乐还是妥协了,小媳妇一样半推半就的和小屁孩一起躺下。
“就一晚哦,明天我送你回去。”
*
单人小床上,睡了一大一小还是有点挤。
粘人的小孩像只考拉一样,缠在楚乐身上,好像一点也不困,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楚乐觉得有点好笑,心里被萌得痒痒的。
小朋友都是这样的吗,到了陌生的环境见啥都觉得新奇。
楚乐侧着身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床那边的空间,确定小孩翻个身也掉不下去,这才拉过被子将两人仔仔细细盖好。
楚乐伸手盖住木白的眼睛轻声说:“睡觉了好吗?要关灯吗?”
他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从来不关灯,他没有办法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入睡,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就算成年了也改不了。
但他害怕木白睡不好,如果有人陪着的话,关灯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粘人的小孩儿摇了摇头,扯下盖住眼睛的手握在手心揉捏把玩着。
该怎么办?
完全没有带小孩经验自己也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大小孩的楚乐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哄人睡觉。
但这样大眼瞪小眼也实在尴尬。
楚乐索性跟他聊起天来:“你怎么跑我这来了,你认识我吗?”
这么漂亮的混血宝宝,如果以前有见过的话,他肯定记得才对。
木白嗅着他的手,时不时地亲一下,亲够了才脆生生地开口:“认识啊,你是简柏的老婆。”
楚乐:“……”
就不该多余问的。
楚乐清了清喉咙,白净的脸上浮上一抹明显的微红,明明觉得羞耻尴尬,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说:“小屁孩,你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吗就乱说……我和简先生不是这、这种关系。”
木白放开了楚乐的手,将胳膊勾到他的脖颈上,肉肉的小脸猛地凑到跟前,鼻尖直接抵到了楚乐的下巴上。
“我当然知道,你是他老婆……”木白神色严肃,带着几分与年龄相当违和的成熟冷峻,说着忽然将手往下伸,隔着衣服按在楚乐的小腹上,“你们会亲吻、拥抱,他会填满你的身体,让你给他生很多很多小……唔!”
“你在胡说什么?!”楚乐汗流浃背,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都不敢去细想,果断伸手捂住了木白的嘴巴。
怎么能用这张天真纯洁的脸说出这种污言秽语?!
“不、不是!”楚乐抹着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憋出一句,“我不是他老婆。”
木白抬起小短胳膊,吃力地掰开楚乐的手,看上去就很不服气:“你不喜欢他吗?你不是他老婆的话,什么要主动抱他、亲他?你不想和他做……唔!?”
楚乐又一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嘴。
这种两个人之间的私密事,他绝对不可能向外说。
所以简柏到底为什么要给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呀??
以及现在,他该怎么向一个小孩解释这种东西。
楚乐张了张嘴,半晌才结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先生对我很好,他……他帮了我很多忙,还借我钱,我、我也想回报他……”
后面的话他没说,成年人之间的钱色交易没必要细说给小孩听。
木白却像是听明白了一样,抬着眼眸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将整个脑袋都捂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簇毛茸茸的小卷发,像一只委屈又落寞的小狗狗耷拉着耳朵。
良久,木白才瓮声瓮气地说:“我困了,睡觉吧。”
楚乐张着嘴巴一时无语,小孩子都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他隔着被子拍了拍木白轻声问:“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木白不吱声。
楚乐等了好一会,觉得应该等不到答案了,这才起身将灯按灭。
他睁着眼,感受着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呼吸,非常不习惯,一时间有点睡不着。
黑暗中,背对着他的小孩突然翻了个身,循着他的方向爬了过来。
湛蓝色的眼眸比蓝水晶还要透亮,软绵绵的手臂重新勾住他的脖子,在楚乐看不见的地方,浅色的鳞片缓慢消退着。
木白凑得更近了些,冰凉的嘴唇在楚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带着潮湿的奶香味。
他将脑袋重新埋到楚乐的怀里,嗅着熟悉诱人的香甜,软塌塌的小腿也霸占似得跨压在他腰上。
前后不过一分钟,木白就把自己哄好了,他说:“没关系,反正以后会是的。”
楚乐失笑出声,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赶紧睡。”
第30章
“宝宝你坐在这里累不累呀?休息室有床,你要困的话姐姐带你去睡觉哦~”
“宝宝想看动画片吗?海底小纵队和萌鸡小队你想看哪个呀?”
“宝宝你饿了吗?要不要吃果冻啊,姐姐请你吃呀。”
……
整齐排列的货架后探出了一颗脑袋,怀里抱着一堆需要整理的货物,白色短袖衬衫外套了条黑咖色围裙,领口处打上了秀气的蝴蝶结,就像是一个随时准备让人拆开的礼物一样标志可爱。
围裙的系带在腰间收紧,勒出细细一小把,从身后看一只手就能握住。
粉白脸蛋上因为忙碌而沁出一层薄薄的红晕,楚乐一边将饮料按日期整理好,一边无奈道:“书南姐,有人结账啦。”
围着木白两眼冒心心的林书南这才起身,目光流连在精致混血宝宝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上,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捏一下,却被对方面无表情的扭过头避开,这才悻悻地跑到收银台那边给顾客结账。
楚乐将一整筐货物都整理好,这才走到餐桌前,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
终于熬到下午六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能下班。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来不及安排。
便利店这边的工作是在去安宁县拍摄之前就定好的,眼看暑假只剩下半个多月,结束了拍摄的楚乐剩下了一个不长不短的空窗期,索性找了个便利店的兼职,再赚点生活费。
今天一大早,楚乐刚起床就看到手机上躺着一条来自澜泽的未读消息。
“简总最近很忙,木白还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澜泽”
迷迷糊糊的楚乐好半晌才理解到短信的意思,一转眼就看到木白从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看着他,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漂亮得要死,精神抖擞的一点也不像刚起床的样子,瞧这得逞的小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短信的内容。
这么大的小孩楚乐当然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一时非常为难。
木白从被子里爬出来,抱着他的腰,自然地将脸靠在他的胸前,乱糟糟的银色卷发有点炸毛,眯着眼睛看着楚乐的手机屏幕。
楚乐觉得有点好笑,将他翘得乱七八糟的头稍稍捋了捋轻声问:“看得懂吗?”
“哼。”木白哼了一声,软绒绒的眉毛都挑了起来,这表情如果是一个成年来做就是那种冷峻霸总既视感,但放在这么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孩身上,就只剩下可爱了,“澜泽让你照顾好我。”
楚乐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头:“没大没小的,叫澜叔叔。”
木白将楚乐的手扒拉下来,凑到唇边亲了亲:“他不敢。”
哟,看来在家里是混世小魔头呢。
楚乐有点走神,越发好奇木白的身世,就算他已经亲口否认是简柏的孩子……可是这张脸太没有说服力了。而且连澜泽都认识他……
莫非是?
为了隐藏身份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从小就教育他对谁都不能提自己身世,毕竟像他这样的富二代是很容易被绑架勒索的。
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楚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手指上传来的痒意让他从豪门狗血剧里回过神来,一低头就看见随时可能被绑架的富二代捧着他的手,将指尖含在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着……
“诶!干嘛呢?”楚乐尴尬地抽回收,细白的指尖上湿漉漉的还有一圈小小的牙印。
始作俑者一脸无辜,钻到他的怀里撒娇:“乐乐、好香香……”
“别闹,要不……我送你去澜叔叔那?”楚乐小声提议。
木白眉头一拧,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拍在楚乐脸上,双手挤压着那漂亮的脸蛋:“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楚乐被挤得嘟起了嘴巴,说话也含含糊糊:“不、不是……哥哥一会要去打工,带着你不方便。”
木白更不高兴了:“简柏给你的钱不够用吗?为什么要出去打工?”
被一个这么大的小屁孩用这种天真的语气说出成年人之间上不得台面的交易,楚乐抿着唇耳朵红红的小声辩解:“不不、不是给的,要还的。”
“怎么可能?给你花钱还需要还?”木白瞪大了眼,“他怎么可能要你的?”
“不是、不是这样。”楚乐窘迫地绞着手指,声音越发低了点,他没打算和一个小孩子谈论自己那在贫穷中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只是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要还的。”
木白愣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点凝重又似有不解,半晌才扬了扬下巴,像个傲娇的贵族小孩:“那你带我一起去,别想着把我丢给澜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带上他一起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一大一小两人收拾收拾就出发打工去了,整整一百块一天的工呢!
在此之前楚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的小孩,一整天的时间,木白就这样乖乖待着这里陪他。
这么漂亮一个混血小宝宝安安静静搁那一坐,面前放了个小画本,不哭不闹不吵,除了楚乐谁也不搭理,但还是把一起兼职的小姐姐迷得五迷三道的,从早到晚给楚乐说了八百遍以后也要生个这么漂亮的小宝宝就好了。
前一秒还冷着一张脸的小孩,看见他走过来眼睛都亮了一下,双手撑在椅子上,够不着地的小短腿晃呀晃。
越是这样楚乐就越发愧疚,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问:“饿了吗?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
木白摇摇头,伸手就要抱,这小孩一遇见他就粘人得不行,一有空就往他身上挂。
忙乎了八个多小时赚了一百块的楚乐,扭头给小家伙买了个价值十五元的双球冰淇淋,简直不要太阔绰!
木白捧着冰淇淋嗅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一种略显茫然的表情,他抬眸就看见楚乐睁着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邀功似得看着他。
楚乐挠挠头,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样金贵的小朋友养得都很娇气吧,话说这么大的年龄……楚乐略显失望地小声问:“能?能吃吗?不行的话……”
木白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低头就咬了一大口,小小的嘴巴,就算张得很大,还是在唇边染了一圈冰淇淋,他也不在意,低着头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就将整个冰淇淋消灭干净。
肉粉的手掌五指摊开来,捧着只剩下一点点残渣的空盒子,木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奶渍,可爱得要命。
一旁的林书南捧着纸巾哒哒哒跑过来,抽出两张就要给木白擦脸:“宝宝,姐姐帮你擦。”
木白无情的扭过脑袋,冲着楚乐扬了扬下巴,递过去一个“还不赶紧来给我擦干净”的表情。
看在小孩子实在太漂亮的份上林书南原谅了他的无礼,并在心底撤回了想要生一个漂亮宝宝的想法。
终于等到下班。
平日里随便找个路边摊就凑合的楚乐,低头看着金贵小少爷的发旋,连这光滑柔顺的发丝都透露着娇养的气息,思索片刻决定去超市买些食材回家自己做饭。
夜色将至,路灯亮起暖洋洋的光芒。
江城城市规划建设做得很好,就连绿化带用的都是枝繁叶茂的月季。
夏日的夜晚,大朵大朵的月季花争相盛开着,明媚的红、温柔的粉还夹杂着亮眼的黄,厚实的花瓣在夜色里发着光,美得有点不真实。
楚乐左手拎着一袋子食材,右手牵着木白,安静的走在繁花盛开的步行道上,一切都那么美好温馨。
微风轻抚,花香四溢。
开败的花微卷着边,一整朵往下掉。
“啪嗒——”
“艹!你几把掉我脸上了!”
突兀的谩骂惊得楚乐瞪大了眼,他下意识地将木白拉近了些,微微侧身挡在他前面。
安静的小路上,方圆五米只有他们两个人,楚乐的表情越发惊慌了几分,索性谨慎地将木白提溜起来抱在怀里。
“粗鄙的山野莽夫,你懂个锤子!人类都觉得这很浪漫好吗?”
“呸!我也把几把怼你脸上试试?别拿矫情的人类跟我比!”
“哟哟哟,这么看不起人类那你这死孟极跑到这来装什么猫?”
“那还不是我老家被可恶的人类开发成景区了——艹!别抖了,淫.荡的植物管好你的几把!”
“喂喂喂喂喂!救命!别尿了,你要把我辣死!屁股痛痛!救命!”
……
楚乐就这样一脸惊恐地抱着木白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终于在旁边的月季花下看到了一只正在抬起腿撒尿的银渐层……应该是吧?
银渐层被毛浓密梳理得很好,一看就有人精心照料。
胖乎乎的身子哆嗦了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那条翘起的腿,顺便在掉落一旁的月季花上踩了两脚,然后顶着一张甜美可爱的小圆脸用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傻逼,下次再随便□□,我就咬断你的腿!”
然后月季花尖叫起来:“赶紧滚滚滚滚滚滚呀!”
……
疯了吧?
楚乐有一瞬间想立刻打个车直奔江城二院,他目瞪口呆地低下头,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半点血色,声音拐着调打着颤,迫切地想要找个人询证:“木木,你、你听见他们说话了??”
怀里的小孩,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听到这话面露诧异之色,随后变成了一种特别纠结的表情,好像这是一个什么特别难以回答的问题一般。
看来他恢复过原形之后,觉醒的比他们想象中都要快。
不是,把我当精神病了吧?楚乐惊恐之余又有点尴尬,正想加快步伐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撒完尿的小猫咪忽然耸了耸鼻子朝他看过来。
黑暗中,一双闪着幽光的眼微微吊起变成了倒三角的形状,原本甜美可爱的猫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凶狠,它从喉咙里挤出大型猫科动物才能发出的声响,一步步朝楚乐走来。
昏黄的路灯,将它的身影拉长,张牙舞爪地拖拽在它身后,延伸到了绿化带深处。
一瞬间侵袭而来的压迫感,仿佛温度都在骤降,让楚乐冷汗直冒,心脏砰砰跳动着几乎要破膛而出。
脑海里面有一个声音让他赶紧跑,但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半步都挪不开。
颤颤巍巍的声音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出声呵斥道:“走、走开!”
与此同时,怀中毛绒绒的小脑袋似乎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精致的混血娃娃神色冷漠,向着那凶兽龇了一下牙,漂亮的大眼睛一瞬间变成危险的竖瞳。
“喵呜~~~”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凶兽,突然间蔫吧下来,夹紧了尾巴,一边后退一边嗲声嗲气地叫唤着。
后腿踩到绿化带的一瞬间,忽然调转身体,“嗖——”一下一溜烟跑没了踪影,那落荒而逃得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一般,连厚重的被毛都炸开了来。
楚乐张着嘴巴,被冷汗浸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风一吹泛起湿冷的粘稠。
半晌才放松地眨了眨眼。
这就……跑了?他那一声呵斥这么有效果的吗?
果然前面的那些污言秽语都是幻听吧?
是非之地不久留,楚乐也不敢多想,抱着木白加快了步伐往小出租屋里跑去。
饭菜的香味让小小的房间多了几丝烟火气,茶几上摆了简简单单三菜一汤,以及一电饭锅的大米饭。
楚乐的厨艺说不上多好,但简单的家常菜都会做,他还瘦瘦小小站着都够不到灶台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搬个小板凳垫踩在脚下,给自己煮点粥,就着放到干吧的小咸菜就能凑合一天,也总比挨饿要好。
楚乐是典型的南方人,口味偏辣,但这一顿为了照顾小孩,都是清淡的菜色。
他系着围裙在洗菜,木白就抱着他的腿晃来晃去。
他开始切菜了,小家伙就爬到他的肩上,勾住他的脖子,乖巧地当个挂件。
一边炒菜还要一边腾出一只手来稳住小孩的身体,不一会他就发现纯属多余,他就算原地蹦跶几下,人家自己也能稳稳挂在他身上。
带着奶味的呼吸湿哒哒地落在他的脖子上,这小粘人精真的超级喜欢亲人,口水都湿哒哒地弄到了他的脖子上,衣领都被晕湿了好一块。
一开始他还害怕木白注意到他不正常的食量,就算饿得慌也只敢慢吞吞的吃,结果没想到这小孩居然也是一头小猪。
他吃多少小孩就跟着吃多少,一碗一碗的白米饭就着简单的家常菜,吭哧吭哧吃得贼香,等楚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锅的白米饭居然已经被他两吃了个精光。
小肚腩微微鼓起,但他不会觉得撑,楚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食物进入他的体内之后只会非常短暂地在胃部停留,随后很快地就会变成能量,缓缓地输送到四肢百骸,整个过程就像手机充电一样舒适。
楚乐忧心忡忡地将小木白抱过来圈在怀里,隔着衣服轻轻揉了揉他圆滚滚的小肚子:“木木有没有不舒服?”
木白跟没有骨头一样,这个人瘫在楚乐怀里,被摸的很舒服,眼睛都忍不住闭起来,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楚乐大腿上摸来摸去,小流氓一样:“没有呀。”
可这也吃太多了吧。
楚乐只能缓缓帮他摸着肚皮给他消食,吃饱喝足了终于想起回家遇到的那只猫,他忍不住小声问:“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怪啊?”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挺傻的,跟个三岁的小孩聊这些,别把人根正苗红小孩带歪了。
却没想小孩还挺认真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如果你证明不了他们不存在,那就有可能存在。”
你别说,小孩子说话就是有天真的哲学性。
楚乐失笑,下巴垫在小孩脑袋上蹭了蹭。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在一起休息了会,楚乐正准备带小木白去洗漱,一低头才发现一声不吭的小孩,白嫩的脸上挂满的汗珠,银色小卷毛都被汗湿了软趴趴地贴在额头。
“你怎么了??”楚乐一惊,慌慌张张将人抱起,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潮湿的手感冰冷得很不正常。
“我难受……”木白小声嘀咕着,一张脸上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他死死咬着唇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喉头涌动了好几次终于急促地拍了拍楚乐的胳膊,指了指卫生间那边:“吐、木白想吐……”
*
深夜。
澜泽从被子里探出一截小触手,卷着手机放到眼前。
屏幕上闪动的“月月”两个字让他受宠若惊,简柏的小宝贝居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这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嗯、我知道了,没事的不用担心。”澜泽冷静地回答着,脑瓜子嗡嗡的,“你让他吐一会就好。”
“不用送医院,对,千万别送医院,我马上过来!”
澜泽深深吐了口气,缓缓挂掉电话,触手卷着手机重重摔在被子上。
他整条章鱼都傻了。
从某条人鱼听说自家宝贝独自离开之后就算强行终止发.情期导致妖力极度紊乱只能勉强维持成小孩模样也要哭着闹着去找人家的时候,澜泽就知道,他这悠闲的陆地生活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样的状态下的简柏,行为幼稚,情绪无法自控,身体机能也极度虚弱。
所以,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家伙就这样顶着一副脆弱的人类幼崽躯壳吃了一个比他脑袋还要大的双球冰淇淋以及半锅的——白米饭??就因为是他家宝贝亲手做的?
人鱼人鱼,就算有一半是人,他还是一条鱼啊!!
鱼本来就不能吃太多人类的食物,更还是这种热气腾腾能把鱼给烫熟的熟食!
这个恋爱脑,啊不,应该是恋物癖,想要自杀的话不如直接把自己煮了来得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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