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合一)
温软的呢喃声, 身上清清淡淡的兰香不断钻入鼻尖。
娇软的小?人儿睫毛轻颤,一刹那凑近的距离,皎月似的脸上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细腻如白瓷底。
顾明渊的呼吸骤然一滞,眼?底迅速染上几分异样。
四周静谧,许久得不到回应的年锦语, 半梦半醒中显得有点忧伤,低微微缩瑟了下身子,显得格外委屈。
委实见?不得她小?可怜样,盈握的手一紧, 鬼使神差般的,顾明渊亲了上去。
像寂灭清冷的夜里, 点燃的一簇火星。
起初只是轻轻碰触, 却架不住那滋味过于甜美,骤然?掀起暧昧短促的呼吸重叠。
年锦语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似在索求更多,意乱情迷见?,她低喃着“相公”, 脑海中的弦刹那的绷断。
下一刻, 顾明渊却直接推开了年锦语。
“嘭”的一声, 前一秒还在怀里的人儿,下一秒就背靠着撞在了墙上。
“……”
“……”
年锦语整个人都懵了, 潮红着面?颊呆呆看着顾明渊, 视线在同样泛着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似是在思索刚刚硌着自己的是什么, 想?要爬过来瞧瞧。
可她还泛迷糊,又因为手脚发软, 歪了下,整个人朝旁边倒去,一头嗑在了床柱子上。
“呜……”
第二天一早,被“赶”回主屋的年锦语坐在梳妆台前,手捧着依旧红彤彤的脸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直到云梳将药油擦在自己额头上,她疼的低呼了声,就听见?云梳在旁疑惑,“睡得好好的怎么会磕着额头呢,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年锦语心?虚的岔开视线,“就是做了个噩梦。”
可她的脸颊却是滚烫的,因为一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就禁不住的要害羞。
她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她亲亲了相公,相公又亲亲了她,那感觉好奇妙。
这?一幕被云梳瞧见?,担忧的伸手贴了下她的额头,又吓了一跳,“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烫,莫不是受凉了?”
说着就要喊素练,让她去请大夫。
年锦语连忙拦住她,“不是受凉,不是受凉……”
“那是什么?”
“是,是我在想?相公。”
“……”
上了药,云梳便将年锦语的头发放下了些,刘海遮住了那伤痕,看起来就不明显了,但怕今后会留疤,在吃食上得多加注意。
但想?着昨天和相公的亲亲,年锦语对?这?点事儿都不在意了,云梳越发觉得昨夜有事儿,可啥事儿啊能?让姑娘受伤,难不成姑爷欺负她了?
看这?样子也?不像啊。
都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哪里想?得透这?些,原本去请大夫的素练半道折回来后,又带来一个消息,秦家小?姐到访。
一刻钟后,屋后小?亭内,年锦语热情的招呼秦绵多吃一点,“炊珠做了些牡丹饼,你带一些回去尝尝。”
“我来还衣裳,反倒是从你这?儿又带走不少。”秦绵说话也?是直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年锦语红红着脸颊,“秦姑娘不必与我客气。”
秦绵望了她一会儿,“你气色好了许多。”
“是吗?”年锦语摸了摸自己脸颊,笑的甜甜,“秦姑娘天生丽质,我瞧着就很喜欢呢。”
从见?着年锦语开始,秦绵就听她夸了自己好多,偏生听得十分舒心?,即便知道是客套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诚挚许多。
“你说的我都有点飘飘然?了。”秦绵拿出为她准备的礼物?,“这?是银楼的新首饰,上月宫宴时傅昭仪戴过,这?月银楼的工匠师傅就复刻出来了。”
年锦语打开匣子,被里面?那工艺繁杂的花簪给惊到了。
“真好看啊。”
“好看吧,傅昭仪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她呢,听说那是圣上命人给她打的,独此一份,多大的荣宠。”所以宴会之?后这?花簪就在夫人小?姐圈里流传开来了。
但要复刻出来并不容易,历时一个月,银楼那儿率先开卖,秦绵第一时间就去定了,买了一对?回来,其中一个带来送给年锦语。
“我见?过傅昭仪,她可真美。”
“说惊为天人也?不为过。”秦绵尝了口茶,“盛宠不衰五年之?久,新进的人都比不过她,只可惜一直无?所出。”
傅昭仪是五年前采选入宫的,因容貌上有着几分异域风情,便独得圣上宠爱,而她也?因为年轻貌美会打扮,每每宴会,衣着首饰都会受到追捧。
“多谢秦姑娘。”
“你都喊贺瑶姐姐了,喊我一声秦姐姐不为过吧?”
年锦语嫣然?一笑:“那我就唤你秦姐姐。”
“这?还差不多。”秦绵显得格外满足,环顾了四周,“还是你这?儿舒适些,我去别人家啊,规矩都太多。”
年锦语知道秦绵并非燕京城人氏,是五六年前随父亲赴任而来的,“秦姐姐不是与李姑娘和段姑娘相熟?”
“李姑娘我是挺熟的,段秋莹么,我和她不熟,她只是与李姑娘交好罢了。”
“无?妨,秦姐姐若是无?事,可以常来我这?儿,我很喜欢秦姐姐。”
对?上年锦语真诚的眼?神,秦绵也?跟着笑了,“我也?稀罕你,只不过你这?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秦绵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手感好到她差点尖叫,但也?意外的看到了她额头上那不起眼?的小?伤口。
只见?年锦语捂住脸,心?虚的视线乱飞,解释自己只是不小?心?磕着了。
但她实在是不擅长伪装,这?含羞的模样,当即让秦绵意识到了点什么,笑眯眯道,“那往后可得小?心?些。”
年锦语用力点点头,下回她一定不会磕着了。
秦绵笑而不语,神奇般的,两个人话的含义,竟无?形中凑到了一起。
年锦语说话软软糯糯,模样又赏心?悦目,秦绵这?一趟来的很高?兴,临别前便邀请她下月出游。
五月里本就是出游的好时节,燕京城内外能?玩的地方也?多。
年锦语没什么朋友,就连从小?认识的贺姐姐也?总嫌她温吞,对?于秦绵的邀请,她欣然?答应。
送走了秦绵后,年锦语就迫不及待的把?这?消息分享给相公。
但顾明渊对?她的态度却比昨天要冷淡一些……
“相公,秦姐姐说下月邀请我们去游湖。”
“不去。”
“相公,牡丹饼你吃了吗?”
“……”
“相公,今早你为何不理我?”
顾明渊端起茶盏,装作没听到她的话,可下一刻却是凑近的脸庞,年锦语俏红着小?脸蛋,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相公,昨天有个东西硬硬的硌着慌,是什么啊,你睡觉时身上还戴东西了?”
话音刚落,茶盏中的茶水撒了一手。
屋外的严进只听见?少夫人“呀”了声,连忙探头进来,却见?少夫人拿着帕子却被将军拒绝的画面?。
将军的脸色不能?说黑,应该说黑里透红,却格外的恐怖。
像是风雨欲来的那种。
转眼?,少夫人就被“请”了出来,她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看严进。
“严进,相公将茶水撒了,你进去帮忙收拾一下。”
严进走进屋子,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他能?确定少夫人又惹到将军了,不然?今早也?不能?让少夫人回主屋去。
可又觉得将军生的气很奇怪,而且,将军的耳根子怎么这?么红?
“将军,少夫人刚刚说什么硌得慌……”
话音未落,“嘭”的关门声,严进在屋外和年锦语大眼?瞪小?眼?。
他没说错话啊?
年锦语也?很疑惑,她也?没说错话啊。
接下来的几日,顾明渊对?年锦语都是漠视的状态,即便是夜里入睡,两个人也?相隔甚远,有意无?意的避开,尽可能?的减少接触。
很快就到了去莫家的日子,一早年锦语收拾过后想?来找顾明渊,面?对?的还是紧闭的书房门。
她只得自行出门。
一刻钟后,严进入内换茶,开始一个人叨叨。
“少夫人带着阿符和素练出门去的,只有两个护院跟着,不知安不安全……”
“少夫人今早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听炊珠说早食都吃的不多。”
“闭嘴!”顾明渊呵了声,严进顿了顿,安静的给他倒茶,随即自顾自的说道,“今天还是休日,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得有多少啊。”
顾明渊冷冷瞥他,“没让你留在北疆,侯府的日子是太清闲了?”
严进心?肝儿一颤,故作镇定,“严进誓死效忠将军。”
“出去加练挥军棍,两千下!”
“是!”
严进欲哭无?泪的走出书房,仰头望向天空,少夫人,我为你和将军的美好未来,付出的太多了。
***
年锦语出府,径直去了莫家,在莫家前厅见?到了莫子鸢。
有一个多月未见?,莫子鸢比刚到年府时状态好了许多,只是年家照料的再好,都无?法?掩盖十年来保守的风霜。
家中遭逢巨变,又流放十年,又岂能?真的如同燕京城中那些同龄女儿家那般,有的只是被磋磨出来的成长。
“子鸢姐姐!”年锦语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她这?阵子的情况,“只有你一人在家吗?娘不是说今天也?会来?”
“伯母有事。”莫子鸢轻轻推开她的手,脸上带着笑容,更多的是就别后的疏离感,“其实你不必特意前来。”
“那怎么行,府里修缮好,子鸢姐姐搬过来了,我得来给你温居,我还带了你喜欢的海棠果和青枣,还有这?个……”
说着阿符和素练把?东西拿进来,偌大的琴匣子放在桌上,一下就吸引了莫子鸢的注意。
她走过去打开琴匣子,视线落在琴身上雕刻的海棠花,一时间失了神。
忍不住的,她伸手轻轻触摸,从琴弦到琴身,熟悉又陌生。
她喜欢海棠。
海棠的花,海棠镌刻之?物?,海棠果。
以前,她的衣服和帕子上都会绣上海棠,包括送给年鹤渝的第一个荷包,上面?也?是海棠花。
可那些花那些衣物?,早如同这?莫府一样,凋零在十年前。
“子鸢姐姐,这?是遗芳大师亲手做的琴,以前你也?有一把?的。”
细软好听的声音传来,莫子鸢回了神,回忆褪去,周身的气息再度清冷,她缓缓收回手,“阿语,我已有十年没有见?过海棠花了。”
遥境那个地方,名称很美,却处处都是残酷。
去的路上,二婶病逝,小?妹也?生病了,好不容易捡回了性命,险些遭人非礼。
阿娘将值钱的东西给了护送的官兵,才保得她们没再被那些人觊觎,可那些眼?神,那些笑声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她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
好不容易熬到了遥境,她们被拉去做苦役,没日没夜的挖石头,吃不饱,穿不暖,稍一休息面?对?的就是皮鞭。
逃跑就更别想?了,每个流放犯人手上都带有铁镯,有逃过被抓的,脸上都有烙印。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不知道能?熬多久,对?莫家人而来却还不是最大的灾难,在到遥境的短短半年里,她们死了十几个人。
不得已阿娘让她们抛下莫姓,隐姓埋名才保下了性命,而在那个地方,她连莫家已被平冤的事,也?是在时隔那么多年后才知晓。
“遥境只有荒山和数不尽的石头,那里没有海棠花。”莫子鸢看向她,“我也?早就已经不喜欢海棠花,也?不喜欢吃海棠果。”
那是年少时的风花雪月,纵然?回来了,也?不再是她想?要的东西。
“阿语知道姐姐在遥境受了很多苦。”年锦语轻轻握住她泛冷的手,“阿语也?知道姐姐不愿意提起那些过往,但姐姐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还有哥哥,还有我们啊。”
莫子鸢低下头去,看着那肉肉的小?手,温温暖暖,像是要把?驱逐她身上的冷意。
而她脸上的笑容,一如过去那样,单纯甜美,不谙世?事。
“阿语,你和过去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莫子鸢的手再度从她掌心?里抽出来,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
但那掌心?里泛的冷意,将年锦语冻了个激灵。
“忠勇侯府的少将军,待你好吗?”
年锦语点点头,略带羞涩,“相公他很好。”
莫子鸢撩起她的刘海看了眼?,磕伤的地方有一点泛青,用了脂粉遮盖,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但我听说,他打伤了你。”
年锦语一愣,“相公不会做这?样的事。”
“就这?几日,外头在传,顾明渊因为受伤,性子暴戾不堪,对?你动了手,伤了你。”
年锦语张了张嘴,难怪阿娘派了人来侯府,但与齐妈妈说了几句后就走了,也?没与她打上照面?,原来是因为这?事。
可相公并未对?她动粗啊。
“这?伤,这?伤是我自己磕着的。”年锦语红着脸解释,可又不能?说的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更不解的是怎么就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去。
“我知道。”莫子鸢看着她许久,眼?神清冷,“如若他真的动粗,你也?不会这?样的喜欢他。”
年锦语的脸更红了,“子鸢姐姐说笑我,哥哥才一直喜欢姐姐你呢。”
莫子鸢的眼?底闪过一丝柔和,“我知道。”
“这?琴就是给大哥哥和你的新婚贺礼,我还准备了好些东西呢。”年锦语说着催促素练快把?东西拿进来。
看着年锦语雀跃的模样,莫子鸢心?底却是无?尽的怅然?,小?丫头到底是长大了,现在学会转移话题了。
如果玥儿还在世?的话,也?会像她这?么可爱的罢。
想?到了什么,莫子鸢扶着桌子的手缓缓攥紧,在年锦语关切的目光中,她下了逐客令,“阿语,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年锦语愣愣,她才来不久啊,再者说,阿娘和大哥哥都还没来,今日温居,应该要一家人吃一顿饭才是。
但年锦语也?感觉到了莫子鸢不想?她多留,于是便乖巧的道别,“子鸢姐姐早些休息,阿语下回再来看你。”
到离开莫府上了马车,年锦语才说起莫子鸢的变化,“一定是在遥境受了很多苦。”过去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如今变得冷冰冰的。
“姑娘,莫姑娘也?与以往不同了。”素练比自家姑娘更懂得看人,莫家小?姐显然?是不太想?与姑娘太亲近,并非所谓的受了苦。
“刚才去的时候,都没看到几个侍奉的人。”年锦语小?脸满是忧愁,“这?么大的府邸,她一个人心?里该多难受。”
处处都在睹物?思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姑娘,莫家小?姐不还有弟弟妹妹吗?”阿符忽然?开口,总觉得自己的印象里,好像有那么回事。
“你说的是阿衡和子玥,但子鸢姐姐没提。”
莫璟衡是莫家幼子,出事时才三岁,而莫子玥与年锦语同岁,当时两个小?的跟着去遥境,现在却是莫子鸢一人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爹娘应该很快会定下日子,只要子鸢姐姐嫁给大哥哥就好了,年家热闹。”年锦语又打起精神,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瞧见?了熟悉的点心?坊,让车夫停下来。
下午的时辰,阳光暖洋洋的,也?是点心?坊中生意最好的,各种香气飘散开去,引了不少人排队,素练和年锦语等在屋檐下,阿符则去排队买百花饼。
对?面?的酒楼屋檐上,红色的瓦砾折射出光芒,十分的耀眼?。
两只鸽子停在上面?,啄着什么,偶尔交头接耳。
忽然?,酒楼大堂中传来碰的一声重响,一个人从酒楼窗户撞了出来,连人带窗框摔在了街上,吓得路过的人连忙退却开去。
那人在地上疼的来回滚,好不容易爬起来,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怒视着酒楼内走出来的女子,骂道。
“贺瑶你这?个疯婆子,你敢这?么对?我!”
话音刚落那长鞭就甩过来,直接甩在了男子身上,啪的一声,周遭的人都为之?一振,感觉那鞭子是抽到自己身上,不自觉摸了摸胳膊。
这?得多疼啊。
确实疼的厉害,那人嗷嗷叫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上去打她。
可贺瑶的身哪里是这?么容易接近的,她直接捏住了打过来的手腕,一拧,在男子疼的弯过身时,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废物?!”
男子气疯了,冲着酒楼内的人大吼,“还不快过来帮忙!你们这?群废物?!”
里面?已经打过一架,被打伤的家丁连忙冲出来,可哪里是贺瑶的对?手,不过是再多几个手下败将,从一个扑街到一群扑街,嗷嗷声遍地,疼的都起不来身。
人群里散发出欢呼声,连着年锦语都是星星眼?的望着贺瑶,“贺姐姐好厉害!”
贺瑶蓦地抬起头,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年锦语,握着鞭子的手微动,这?时酒楼内走出来一个抱着二胡的女子,搀扶着一个老人。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老人和女子不断的向贺瑶道谢,起因还是他们在酒楼内卖艺时,女子遭人调戏,不从之?下又被强行拉入了包厢。
老人家想?救孙女出来还被打了,路过的贺瑶看不惯,就直接把?人给打出了酒楼。
“我送你们回去。”贺瑶催促老人和女子离开,以免被地上的人盯上。
但地上的人哪里肯歇,“疯婆子你别走,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没完,我要去报官!你打伤官员,贺家都护不住你。”
贺瑶似笑非笑的看着被那几个家丁护住的男子,“陈志义,欺男霸女的人也?配做官,没有你爹你算什么?连你那差事都是花钱买进去的,你在这?与我说护不护?”
陈志义又惧怕又充满恨意,他不断的后退,围观的人群也?只能?跟着他退散,而他见?贺瑶不会对?百姓动手,顿时恶念起,借着人群刺激。
“像你这?样的疯婆子,整个燕国都不会有人娶你,你要是识相些,我倒是可以给我做姨娘,别的不成还有这?张脸……”
“你找死!”贺瑶脸色一沉,鞭子直接甩了过来,就要甩到他身上时,陈志义直接将身前的家丁推了出去,随即疯狂往人群里挤。
街上顿时一片混乱,在排队的阿符被挤的很远,素练牢牢护着自家姑娘。
但陈志义就是铁了心?要贺瑶发疯,最好伤及无?辜,才能?罚她。
很快他盯上了一个小?姑娘,便故意停顿了下。
长至两米的鞭子狠狠的扫了过来,陈志义躲闪不及,从他脸颊上刮了过去,朝小?姑娘落下去。
等贺瑶意识到他的阴谋时已经来不及,她收不及鞭子,“快让开!”
小?姑娘被吓懵了,哪里还反应的过来。
只见?一道身影冲过去,抱住了小?姑娘,贺瑶认出是年锦语,咬牙甩了鞭子想?让它?飞出去,错开她。
“姑娘!”
“小?心?!”
***
就在鞭子要甩到年锦语的后背时,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鞭身。
鞭子的头端随即重重摔在了地上,也?预示着一场灾祸被避免。
贺瑶喘着气,看着忽然?出现的人,半天才将人认出来,“顾明渊……”
本来抱着小?姑娘的年锦语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抬起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相公,什么都忘了,“相公!”
贺瑶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周转了下,转身就去追陈志义,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把?人直接踹在了地上。
“你敢害我?”
陈志义恶狠狠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否则你就给老子等着。”
贺瑶也?不废话,直接拧断了他的胳膊,“成啊,那你就回去告诉你爹,看他给不给你做主。”
打皇子她都不在话下,他调戏女子在先,她还有什么惧怕的?
陈志义就剩下了嗷嗷的痛喊,到贺瑶松手,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昏死似的在地上,被那几个家丁捡走。
百姓对?这?样霸气侧漏的贺家小?姐也?是敬而远之?,贺瑶朝顾明渊走过来,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鞭子。
“使不好鞭子就不该当街用。”顾明渊看着她将鞭子缠起来别到自己后腰,淡淡提醒。
万一伤到了百姓,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少将军这?是在指点我怎么使鞭子了?”贺瑶看了眼?轮椅,“不都说少将军不出门。”
“指点不敢。”
“若要指点,不如过几招。”说着贺瑶直接赤手空拳打了过来,顾明渊直接将年锦语推到自己身后,接上了她的拳头。
不知是不是为了避让他腿脚不便这?件事,贺瑶冲出的都是拳头功夫,一记记又狠又快。
顾明渊虽使不上全力但也?能?应付,只是这?是在街上……
于是他很快败下阵来,被贺瑶对?着肩膀处打了一拳。
第二拳来时,年锦语冲了上来,张开手臂挡在了顾明渊身前,贺瑶的招式就这?样挨近了她,在她脸颊便停了下来。
“你疯了是不是?!”贺瑶气不打一处来,“万一打伤你怎么办?”她这?手劲要是没收住,能?一下打飞她。
“贺姐姐别欺负我相公。”
“我这?是在过招!”
年锦语咬牙看着她,“那我和你过招。”
“你脑子被驴踢了?”贺瑶无?语,和她过招,打伤了她,被年鹤轩追杀么?
年锦语摇摇头,“你别伤着相公。”
“……”贺瑶看向她身后的顾明渊,气的要说不出话来,她抬手狠狠戳了戳年锦语的脑门,“他是你相公还要你护?”
年锦语缩了缩身子,垂下眼?眸,但依旧是坚持,“我就是要护着他的。”
“你蠢!”贺瑶收回手,看向顾明渊,“堂堂勇毅军的少将军,竟要一个弱质女流出面?求情保护,真是丢尽老侯爷的脸面?!”
说罢,贺瑶扬长而去。
周遭的人对?顾明渊指指点点,这?个一直被大家茶余饭后说起的少将军,打从受伤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腿真的废了啊。”
“连县主都打不过了,的确是不能?带兵打仗了。”
“年姑娘看上他什么啊,现在这?幅样子。”
“后半辈子算是毁喽。”
闲言碎语不断传来,年锦语不想?让顾明渊听到这?些,“相公我们回家。”
顾明渊望着贺瑶那背影,视线收了回来,落在年锦语脸上,万千思绪转过,轻轻嗯了声,“好,回家。”
马车上格外安静,年锦语偷偷看了眼?,又偷偷看了眼?他。
顾明渊委实不能?忽略这?眼?神,“怎么了?”
“相公,你是来接我的吗?”
“……不是。”
年锦语喔了声,“那就是碰巧出来,我们真有缘分这?都能?遇到。”
“……”
安静了会儿后。
“相公,你别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他们不了解你,你很好的。”
“你对?阿语也?很好,你没有对?阿语动手,是阿语自己磕到的。”
顾明渊看向她的头,微叹了声。
“而且,你的腿一定可以治好的,我们可以找大夫,燕国那么大,定是有医术了得人。”
“如果治不好呢?”
“不会治不好的。”
“如果我的腿,永远就这?样了呢?”
顾明渊看着她,目光定定的,就是要她给予回答。
年锦语回答的很快,“那我就陪着你啊,我们是夫妻嘛。”
语气中的理所当然?,就如同她那般坚决站在他面?前,之?前是四皇子威胁他也?是,如今贺瑶与他比试也?是。
她如此小?的身躯,甚至于他一只手都能?掐捏,却蕴藏着无?尽的能?量,挡在他的面?前。
那一瞬间,她好像真的能?够保护他。
这?样义无?反顾的她,毫无?保留的给了你全部,你还要犹豫吗?
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声音。
“若我没有几年可活了,怎么办?”
“呸呸呸,不能?说这?样的话。”
“年锦语,我这?身子,治不好,断则三年,长则也?就七八年,到时候你怎么办?”
年锦语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沉默了。
马车外喧嚣声不断传进来,更显得马车内气氛有些压抑。
片刻后,她望向他,声音柔软却满是坚定,“若相公真的走了,阿语就会去庙里祈福,祈求相公下辈子不要这?么辛苦,不求功名利禄,但求安安稳稳的渡过。”
即便是如此,她想?的也?是他。
顾明渊心?间的高?墙上蔓延开一道长长的裂缝,风能?就此灌入,冲刷着高?墙内那弥漫的冷冽气息。
从此不再坚固。
他何德何能?,在绝境时遇到了她,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拉他上来,甚至甘愿陪他一起落入深渊。
可他又如何舍得让她掉入这?深渊里去。
顾明渊微动了下手,正欲抬起,马车猛地一震。
他快速的拉住了她,这?才避免年锦语前倾出去。
年锦语本就反应有些慢,没从马车骤停中缓过神来,就被顾明渊拉着她的手所吸引,于是红彤彤着脸颊,心?中小?鹿乱撞着。
“什么事?”顾明渊出声。
马车外,严进欲哭无?泪的遭受了阿符的一顿白眼?,“你会不会驾车,这?么急刹会吓到我们家姑娘的!”
他也?不想?啊,可他挥了两千军棍的情况下还能?陪将军出来,就是个奇迹好吗,现在手还发软。
“将军,是二皇子府的人。”
拦下马车的就是二皇子府的侍卫,就住在这?附近,在顾明渊和贺瑶在街上比试时他就收到了消息,立马派人前来拦截。
一年都没见?出门的人,多新鲜啊。
“今日有事,不便前去拜访二皇子。”隔着帘子顾明渊直接拒绝,皇族中人他现在谁都不想?沾,尤其是二皇子。
“二皇子府就在前面?,少将军就是不便,过个门打声招呼也?可以。”来人态度强硬得很,便是仗着二皇子深受圣上看重。
顾明渊深知,要只是路过打个招呼,见?了面?势必要请进府,如今几位皇子暗中较劲,他这?一年没出门的人,先到谁府上都是大新闻。
毕竟,他是瘸了,还有北疆的勇毅军在。
正要开口二度拒绝,马车外不远处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不方便的意思就是不顺路呗,我说怎么与你约了一刻钟前,你人都没到,敢情是被人耽搁了。”
拉开帘子,齐和豫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手里一把?折扇,整个儿浪荡子模样,看着二皇子府的侍卫,笑着道,“先来后到?二皇子不会不谅解罢。”
“齐小?公爷要是不介意,可以一道去二皇子府。”
“可别,为了这?一趟出来,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都安排好了,哪能?去二皇子府,再说了,二皇子若只是叙叙旧,改日也?成,何必截我的呢。”
那侍卫看向顾明渊,要一个答复。
对?比下来,不论齐和豫是与谁出门的,都比明晃晃进二皇子府好,于是他点点头,“我与齐小?公爷有约,还请二皇子见?谅。”
那侍卫抱了抱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和豫便报了个茶肆的名字,走在马车旁,一路让严进去往茶肆方向。
很快就看不到那侍卫的身影。
但顾明渊和齐和豫心?里都很清楚,二皇子府的人还跟着,势必要看着他们的确到了哪处相聚,而不是分道扬镳才会离开。
顾明渊轻轻捏了捏年锦语的手,“待会儿不论见?着谁,你都不必怕。”
齐和豫就跟有顺风耳似的,在外头道,“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二皇子啊,这?一把?东风借的我甚是爽快,回头我得送些东西给他才是。”
顾明渊掀开帘子,就对?上了齐和豫十分欠抽的神情,“明渊,你也?别吓着你夫人,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喝个茶,聊个天。”
说着冲年锦语抱拳,介绍自己,“少夫人好,我是与顾明渊从小?一起长大的齐和豫,我们关系很不错的,我知道他许多小?时候的糗事,往后我偷偷告诉你。”
年锦语微微颔首,看向顾明渊,什么糗事,可以说吗?“”
顾明渊却直接放下了帘子,漠然?道,“他小?时候打不过我,就使诈,还是打不过,所以从文了。”
齐和豫气的跳脚,“有媳妇了不起?!”
顾明渊对?上自家小?娘子那“我相公真厉害”的眼?神。
嘴角微勾,嗯,的确了不起……
第二十五章 (捉虫)
马车一路来到了?一处沿河小筑, 下马车时还是傍晚时分的街市喧嚣,待进了?小筑,便曲径通幽的安静。
小径两侧种着许多年锦语未曾见过的树, 枝繁叶茂,隐约还有什么?小动物在其中穿梭,窸窸窣窣。
青草气息混杂着?花香, 放眼望去,竟是被这样的清幽所包裹,别有洞天。
走了?一段路后,就看到河水引进来的一个水池, 另一侧的墙面修建在河桥上?,深入水中的木柱下还有鱼儿在肆意的游动。
水池边上?是个小木屋, 齐和豫正引他们往那边走, “二皇子府的人想必是会一直呆着?,与其你带着?少夫人在这里闲逛, 不如与我喝一杯。”
顾明渊淡淡看他,“只你一人?”
齐和豫哈哈大笑,“今日休沐, 这么?好的出行日子, 怎么?能是我一个人喝茶呢。”
顾明渊也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事出突然,他就算是有别的打?算, 也替自己解了?围, “走吧。”
齐和豫松了?一口气, 好歹不像之前?那样?甩脸色, 他不由?看向年锦语。
今日也是与她一道?在外面的,听说刚成亲那几?日, 明渊还特意为了?他的这小娘子出了?一趟门。
这家伙变了?不少啊。
想着?,几?人已?经来到了?小木屋,阿符和严进他们手在外面,只齐和豫与小夫妻俩走了?进去。
刚一开门,就见了?一道?尊贵身?影坐在茶桌旁,水声潺潺中,他正独自执手斟茶,听到有人来,朝着?他们微微颔首,不亲不疏,待人很是舒适。
“宣王。”顾明渊意料之中的人。5②④90吧以90贰
“闲来无事小酌一杯,不必多礼。”宣王扬手,请他们坐下,又对侍从?道?,“去备一些姑娘们爱吃的。”
说罢,才看向年锦语,“这位就是少将军的夫人罢?”
年锦语乖巧行礼,她见过宣王,前?年祖母做寿,他还亲自前?来道?贺,送了?十分贵重的寿礼,之后宣王妃诞下小郡主后,年家也回送了?厚礼。
“说起来本王应该去参加你们的喜宴,不过那时乾山善守那边正好出了?一幅古画,我就没来得?及回来。”宣王说着?,将面前?煮好的茶递给顾明渊,“既不是在宫中也不在我王府里,不必拘束。”
“多谢王爷。”顾明渊只得?接过茶,饮了?一口。
“本王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惜和豫每每前?去,你都抱恙在身?。”
一旁的齐和豫摸了?摸鼻子,王爷说的委婉了?,他每次都是被赶出来的,还因为跑的不够快受过点伤,可谓凄惨。
“多谢王爷挂念。”顾明渊看了?眼年锦语,只见她正端坐着?,显得?特别乖巧懂事,但细看会发现她其实在走神。
这时的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这般,本王也不客套了?,顾将军可有意来本王这儿?”
顾明渊和年锦语同时抬头,一个讶然,另一个有些疑惑。
就连齐和豫都忍不住赞叹自家王爷的办事效率,这么?直接,这么?单刀直入的吗?
顾明渊知道?齐和豫在为宣王办事,宣王与圣上?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和谐,但这毫无征兆的拉拢方式,让顾明渊也有些措手不及。
“还请王爷明说。”
“都城营里之前?训兵的副统领被调遣,换了?好几?个人都不行,你也知道?那群兵,有不少官家子弟在,难训的很,所以本王想让你去。”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我如今这情况,委实不适合训兵。”
“你有多少本事,本王心里清楚得?很,你也不用急着?拒绝,且再好好考虑一下。”
宣王的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往下,恰好侍从?端了?点心进来,宣王便将话题引到了?年老夫人上?。
“少夫人,你祖母的身?体?可好?”
“多谢王爷挂念,祖母身?体?很好。”
“初见你时,你才三四?岁的年纪,就比我们家阿瑗大那么?点。”宣王顿了?顿,想起了?什么?,轻笑,“春日宴上?,你娘抱着?你出来,招了?不少人喜欢。”
那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是圣上?登基的第三年,宣王也才是个少年,城中大办春日宴,朝中大半官员的家眷都去了?,委实热闹。
年锦语自然记得?,她垂了?垂眼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郡主生?的粉雕玉琢,阿娘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了?。”
“阿瑗像她娘多一些。”宣王的视线在她和顾明渊身?上?落了?落,“我记得?当时少将军也去了?,与赵睿他们。”
“是。”
年锦语蓦地看向顾明渊,眼眸里有什么?在闪动,相公他记得??
“我与六殿下他们并未待多久。”顾明渊对春日宴没什么?印象,当时他们忙着?应付太傅出的题,只抽时间到宴会上?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一旁的年锦语眼神一黯,小手揪着?衣角,相公果然不记得?了?。
“春日宴的园子叫什么??和豫你可还记得?。”
齐和豫想了?下,没什么?印象了?,更别说顾明渊了?。
“在尚景苑。”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三人看向年锦语,宣王笑了?,“对,是在尚景苑里。”
“那园子早几?年就废了?。”齐和豫也才想起来,大大小小的宴会每年都参加,城里城外的园子又那么?多,十几?年前?的实在是记不得?。
唯独顾明渊,神色绷紧着?,前?些天她才问过他记不记得?尚景苑。
是否与春日宴有关?
提到了?宴会,齐和豫把话题一岔,就说到了?宣王这一趟去善守的收获,不仅买到了?古画,还额外有些古董。
年锦语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小筑墙外有游湖的船灯照耀进来的光亮,在水池里碎碎洒落。
小屋内,靠窗的台子上?搭建的水流,用竹子接引,恰到好处的高度,发出悦耳的流水声。
一只手忽然放到了?年锦语的手中,她低下头,那大大的手掌已?经松开,一颗被捏碎的大核桃出现在她手心里。
核桃的裂缝都恰到好处,露出里面完整的肉,轻易能取出。
年锦语愣了?愣抬起头,顾明渊好似没有做过这举动似的,收回了?手,已?与宣王和齐小公爷饮茶。
她爱吃果仁,可家中都是素练他们剥好的,就算是不难敲,当着?宣王的面她也不便有不雅的举止,所以侍从?端上?来的茶点都没怎么?碰。
可相公注意到了?呀!
所以给她偷偷拨壳。
年锦语开心的整个人都舒展开,眉眼的间是遮掩不住的甜,她低下头去,把核桃仁取出来,放到嘴里轻轻嚼着?。
相公剥的果真?很好吃。
没多久,那手又伸了?过来,放开后,是一小把南瓜子,炒的微微泛焦黄的南瓜子全都是开了?口的。
不一会儿,整个儿开口的榛子……去了?红皮的白胖胖花生?……剥出来的西喜果。
三人的说话声中,总能冒出轻轻的“嗑”声,但谁都没有因为这个停下。
也都没有去注意顾明渊身?旁这个乖巧被投喂的“小松鼠”。
不知不觉中,年锦语觉得?自己胃里撑撑的快要?吃不下了?,他们的谈话也终于结束。
宣王先行离开,齐和豫将小夫妻俩送了?出来。
“都城营的差事,也并非是宣王底下的,不过是借个由?头,不想让你一直就这样?呆在家里。”
齐和豫的语调依旧显得?有些不靠谱,“小的时候我是不盼着?你好的,我总因为你挨我爹的揍,谁家儿子都好,就他儿子没什么?出息,好了?,如他所愿,他儿子现在也没什么?出息。”
“但现在,我是真?想你去都城营,那里谁都插不进去手,正好,你用当年对付我的手段,给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眼色瞧瞧,我那两?个庶出的弟弟也在里头,你可千万别客气。”
顾明渊没做声,齐和豫便拍拍他肩膀,低声道?,“不为自己,你也为你夫人想想,她这样?的身?份,到了?外面总不能还处处维护你。”
顾明渊眼神微变,齐和豫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直接蹦开去。
反应过来后,看着?一脸无语的小夫妻俩,嘿嘿笑着?,“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出了?小筑,对面的巷弄口只见人影闪动,二皇子府的人果真?还没走。
“你今日见到宣王的事二皇子不会知晓,只当你与我叙旧罢了?,不过你这一年没出门,此次出来,之后有人再邀,怕是难拒了?。”
齐和豫意有所指,顾明渊也明了?,上?了?马车后,夜里的街市安静许多,车轱辘声中,年锦语望着?顾明渊,安抚他,“相公放心,阿语没关系的。”
“你听见了??”
年锦语点点头,“齐小公爷的话相公不必放在心上?,不论他们说什么?,阿语都觉得?相公最好。”
顾明渊能够想到,若是在外别人说他的不是时,她会如何维护。
他也亲看看到过她不顾自己安危都要?护着?他。
她是愿意,可如今的他舍不得?了?,更何况,他要?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为她构筑没有后顾之忧的壁垒。
“你觉得?,都城营如何?”
“相公觉得?如何?”
顾明渊眼底闪过一抹凌冽,“不比北疆。”再多刺头,也都不能和刀口舔血的日子比。
“相公若是想去,那就去。”
“我是在问你。”
年锦语想了?会儿,“阿语也想让相公去。”
这倒让顾明渊有些意外,除了?睡一起和吃饭之外,他说什么?她可都是一个好字,从?未反驳过他的意思,“为何?”
“因为阿语觉得?,相公去了?都城营会快乐,那才是相公应该去的地方。”
年锦语说的时候,眼里有星光,不论他如何变,她看到的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第二十六章
顾明渊还没正式去都城营, 这件事就已经传开?了,首当其冲有反应的就是?六皇子,早先他想帮顾明渊在兵部安个差事他不肯, 如今竟忽然要去都城营。
那不是?他能够插手的地方,并且那里有许多难缠的世家子弟。
于是?赵睿便派人前来,一方面是?劝说, 另一方面是想要知道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不难想小公爷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这小公爷背后的便耐人寻味的很了。
但?顾明渊谁也不见,哪处府邸来的都拒绝了,等公文下来后隔天就带着严进去了都城营。
四月末的烈日当空照, 被?集合起来的都城营士兵们,看?着跟在统领身后的轮椅, 有几个崩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没笑出声的, 脸上的神?色也是?瞧不起的,他们就算是?打不过统领, 那也比一个瘸子厉害,让一个瘸子来指点他们训练?
“统领,都城营让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来指点我们, 这是?瞧不起我们呢?”齐和豫的“混账”弟弟在人群中发声, 四周围哄笑。
都城营中有不少公子哥儿, 大部分都是?不学无术的那一拨,家中难安排好差事, 就扔过来在这训练一阵子后弄个守城闲差。
所以这些人脾气都混得很。
统领何大人为难的看?向?顾明渊, “顾少将军, 这些话你别?在意。”
“他们平时就这样?”顾明渊漠然看?着这些嘲讽的脸。
“钱副统领在时还好点, 但?后来换的几个,都被?他们给赶走了。”何大人做这统领也是?难的很, 他一个小小统领委实得罪不起这些拉帮结派的公子哥。
所以平日里,只要他们不闹事,短缺下训练什么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混个一年两年的就走了,都城营主要也不靠他们,正经进来的还是?有好好训练。
这边正介绍情?况,那边就等的不耐烦了,“何大人,给句话啊,到底怎么回事,看?不起谁让个病秧子来,万一连胳膊都断了,岂不是?我们的过错。”
“人家新婚,你说这种话不是?让人家年纪轻轻守活寡么。”
“守活寡不怕,可以再嫁啊,年家姑娘模样还不错……”
顾明渊脸一沉,伸出胳膊拦住要冲上去的严进,漠然看?着这些人,“第?一天来,也不知道你们的身体素质如何,所以,我要先试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齐和易嘚瑟的问,“试一试?怎么,副统领还想和我们比试一下?”
“没错。”顾明渊推动轮椅,朝着一旁的演武台,“就是?比试。”
当顾明渊真在演武台上时,百来人的人群里,却没有动静,台下的何统领也有些尴尬,他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做了,底下的兵家世好,来个副统领是?勇毅军的少将军,差一点就是?忠勇侯了。
顾明渊直指齐和易,“你先来。”
既然都点到他了,齐和易也不怕,走上台还不忘记提醒,“要是?伤了副统领可莫怪啊。”
说完就给自己选了一柄长/枪。
顾明渊也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柄长/枪,顿时底下有了笑声,坐在轮椅上使长/枪?闻所未闻啊。
可很快,这些人笑不出声了。
齐和易冲上来的第?一下,就被?顾明渊直接打趴下了。
都没瞧见人家是?怎么避开?招式的,只见他手中的长/枪一挑一甩,齐和易的长/枪就飞出去了,继而直挺挺的趴在了演武台上,一声哀嚎。
“手脚无力。”顾明渊居高?临下,凉凉道,“起来!”
那也得起得来啊,齐和易欲哭无泪,他太疼了,那长/枪就像是?鞭子一样,现在他后背火辣辣的疼,而且感觉自己受了内伤。
可他预感自己起不来会再挨打,于是?忍着痛爬起来,扶着后背走下去。
顾明渊看?着众人,“下一个。”
“你惯用长/枪的,会赢有什么了不起。”
顾明渊直接把长/枪扔向?兵器架,咚的一声,长/枪直直的插入孔洞中,又震慑了全?场。
顾明渊看?向?那个说话的,“你来。”
“我来就我来!”赤手空拳还打不过一个瘸子?他岂不是?要丢自家老子的脸。
上台时田实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十招之后,他就想哭了,到最后自己被?拧着胳膊跪在地上时,他只想说,爹啊,儿子不仅读书给您丢人,自家本行也丢人了!
“副统领,副统领,您轻点啊。”田实能屈能伸,开?始求饶。
“招式太花。”顾明渊松开?手,他麻溜的下台,回到人群中,接受了一波嘲讽后,还能理直气壮,“我总比齐和易好吧,他一招都没扛下来。”
齐和易,“……”我感谢你全?家。
这时顾明渊站在台上,底下的声音都轻了,何统领看?着怂了的这群人,不有佩服,“顾将军是?真敢啊。”做了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严进冷哼,“将军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刚刚那人,别?说十招了,三招就趴下。
顾明渊喊了三次都无人上来,他看?众人,轻嗤,“不敢了?”
谁还没年少轻狂过呢,这就有受不了的走出来,又怂又不肯认,“你是?将军,带兵打仗那么多年,所以你不能用兵器,我可以。”
顾明渊看?着他,眼?底含着深意,“可以。”
赵合益面露兴奋的挑了一把刀,恶劣的想着,要在这里一战成名,堂堂勇毅军的少将军被?他所伤,说出去能吹好几年!
“赵合益,不可用刀!”何统领出声呵止,比试不是?杀敌,更何况顾将军没有拿兵器!
“无妨,就让他用。”顾明渊轻轻按住轮椅扶手,看?着赵合益,“来。”
赵合益眼?底闪过阴狠,冲上来就直砍他的手臂,顾明渊控制轮椅后退躲过后,抬起胳膊就顶了他的手肘。
随即便借着轮椅低位,从他手臂下绕过后,一掌击在了他的腹部。
那是?使了全?力的,赵合益的脸色顿时变了,可这还不算,他的手腕还被?顾明渊掐捏在手中,在他抬手要直接刺的时候,顾明渊就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有什么裂开?的声响。
赵合益竟被?打飞了出去,摔出了演武台。
众人齐齐后退,赵合益摔在了地上,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半响才重重喘息,捂着肚子,又去捂下巴,声音都发不出。
三招。
田实和齐和易齐齐打了个寒颤。
顾明渊看?下来,众人又后退了一步,刚刚和赵合益一起调侃过年锦语的人,直接躲人家身后去了。
“还有谁要比试?”
“……”
这是?比试吗,这是?要命,别?的统领会让着,顾明渊是?真打啊,还不能说什么,传出去打不过一个瘸子,能被?人笑话一辈子。
“没了?”顾明渊的声音冷冷传来,如同魔鬼。
众人立即摇头。
“那好,从明日起,我怎么训,你们就怎么练,有异议者,可以找我。”
四周一片安静,顾明渊,“有问题吗?”
“没有!”
严进这才上台把轮椅推下来。
这时的何统领脸上已经满是?佩服,“顾将军,有您在,相信他们不敢了。”今年秋季的武试,说不定?这都城营里还有拿得出手的几个。
顾明渊没说什么,“让他们修整一下,明日寅时过半必须到军营。”
“是?,是?。”何统领目送顾明渊远去,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才是?统领。
待出了都城营,顾明渊的脸色才有了变化,他皱着眉头,伸手按住了胸口。
“将军又犯胸痛了?”严进连忙将他送上马车,“我这就去请卢大夫!”
“不必去。”今日他过来,势必很多人盯着,若他出了都城营就请大夫,今日之举就白?费了,“回侯府。”
回到侯府时,顾明渊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面对年锦语的提问,他也能答上一些,一直熬到就寝,感觉到身旁的人发出均匀呼吸了。
顾明渊蜷缩起身子,摸索着找放在枕头底下的药瓶。
但?实在是?太疼了,他本身因为伤势就不能过分动武,今日为了惩戒那个说是?非的赵合益使了全?力,导致他又复发。
“当”的一声,因为手抖,药瓶子掉在了地上,惊醒了年锦语。
“相公?”年锦语迷迷糊糊的就看?到顾明渊煞白?的脸色,顿时清醒,“相公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
顾明渊阻止她喊人,“把药捡起来,我服下就没事。”
年锦语捡起药瓶,端了水喂他吃下,见他手都是?冰冷的,“不行,还是?得请大夫。”
“胸口有些疼,涂点药就没事。”
“那阿语帮你,要是?没效果就去请大夫。”
说干就干,担心顾明渊的年锦语立即拿来药,坐到他身侧,二话没说的掀开?了他的被?子。
又去解他亵衣。
“……”顾明渊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再脱就没了。
年锦语低低哦了声,就着那微弱的光,看?着他的胸膛,眼?神?一错不错的,一会儿后,脸红了。
“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我来。”反应过来后年锦语连忙为他涂药,又贴心的把亵衣拉开?点,以免沾到药。
软绵绵热乎乎的双手轻抚过,将泛着些凉意的药推开?,顾明渊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更重要的事,那该死的手,太折磨人了,光是?毫无章法?的游走过,都引他无限遐想。
“相公,你好点了没,不成我们还是?请大夫吧?”
年锦语的声音从头顶虚虚实实的传来,伴随着她分外关切的眼?神?。
顾明渊闭上眼?,不想回答。
胸口是?没那么闷痛了,但?不舒服的地方又加了一处。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年锦语醒来?时, 床边已经空了?,她迷迷糊糊的接过云梳递来的漱口水,“相?公?什么时候出门?的?”
“姑爷寅时出的门。”
“东西都带上了?”
“您昨天?给姑爷准备的都让严进带上了, 炊珠还另外备了?食盒。”
“都?城营里总是照顾不周些。”本来?年锦语也不想让相?公?搞特?殊,可?他昨夜人那么难受,她就放不下心来?。
“有严进在, 定会妥帖的。”云梳扶她下床,仔细检查了?她的额头,“总算是一点痕迹都?没了?,要不然过几日入宫可?怎么办。”
说起额头磕伤就会想到那天?夜里的事, 想到了?年锦语就会脸红,连带着视线都?飘忽不定, 引的云梳狐疑的很, “姑娘人难受?”
“没有。”
年锦语连忙问,“早食吃什么?”
云梳哪里看不出她在转移话题, 也没继续追问,借着早食的功夫,把青朴院内打理的一些事儿?说了?遍。
年锦语嫁进来?之?前, 青朴院内没几个人侍奉, 所以如今来?来?往往的都?是她的随嫁, 多出府中?按例的都?是年锦语自己在养。
只是大房那儿?,单是大姑娘院里伺候的人, 都?快与侍奉年锦语的差不多, 大夫人未免有失公?允。
“无?妨, 我们养得起。”年锦语小口喝着豆浆, 嘴唇上还沾了?些沫儿?,格外有趣。
“姑娘, 这并非养不养得起的问题。”
“大伯一家外任六年,我听闻那边条件是不大好的,如今两位妹妹回来?,理当多些人伺候,再说大伯母不是在为若蔷选亲事?”
二房小夫妻俩做主,也不需要年锦语早起去给谁请安,所以都?是隔着几天?到许氏那儿?走一趟,前些日子许氏还问及她几位公?子的情况。
“姑小姐的亲事怕是不好选。”
“怎么会不好选,若蔷妹妹生的俏丽动人,又知书达理,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云梳为自家姑娘梳着头发,耐心道,“且看大夫人他们是如何想的,若是借着这侯府,怕是难选,若只是借着大老爷的差事,能挑一个不错的。”
忠勇侯府的门?楣,就算是保下来?也不是大房的,可?毕竟大房仍住在侯府内,过去这么多年也享受了?这侯府的荣耀,让姑小姐挑一个门?第稍低一些的,只怕不情愿。
可?门?第高的,也瞧不上如今的侯府啊。
年锦语想了?想,“应当是看大伯的差事,如今这般,也能给若蔷妹妹选一个很好的。”
“那得看大夫人他们怎么想。”
将青朴院内的事禀完后,那边前院就有丫鬟领着阿慈过来?,手里还捧着两盆长?势喜人的长?寿花。
或许是阿慈真在种花上有点天?赋,在府里大半个月,凡事经她手的花草长?得都?很好,在外院这些侍弄花草的小丫鬟里十分受欢迎。
“这是专程给少夫人养的,放在屋里能安神。”阿慈强调要让年锦语将长?寿花摆在屋里,“最?好是放在窗台位置,夜里还能吸收日月精华。”
年锦语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真的是个好可?爱的小姑娘,“好像长?了?肉呢,更好看了?。”
阿慈顿时红了?脸,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年锦语,“我其?实吃的也不多的。”
“多吃点好,多吃点才能为我养更好看的花呀。”年锦语递给她一个小红包,阿慈连忙拒绝,“不行不行,我才还了?你一月的工钱。”
“欠债是欠债,这是你为我养花的辛苦费。”年锦语把小红包塞到她手中?,“花我很喜欢。”
阿慈环顾了?下四周,视线落在那一片小竹林上,“少夫人,这些竹子太旺盛了?,对您和大公?子的身体不好。”
年锦语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茂盛的小竹林涨势也很喜人,高高的遮挡了?一部分阳光,但也不影响书房和主屋。
“不好吗?”
“不好,竹子太多会阴气过重。”阿慈顿了?顿,“少种一些就好,可?以换成万年青。”
素练不禁好奇,“阿慈,你与你师傅莫不是种树养花的?”
阿慈摇摇头,“是师傅教我的,但师傅不养花,他只进山挖药来?卖。”
素练恍然,这似乎也说得通,不过也不能全听,这小竹林建了?许多年,得去问问老师傅再说。
下午时素练就回来?了?,城中?擅府中?林园的老师傅说,竹林的位置的确可?以换一换,种些万年青,人会更舒适些。
素练这就带人去忙了?,几天?的功夫,就将进来?小径两侧的竹子去了?一半,又换上不少万年青和别的花草。
待修整完,也到了?五月初,宫中?的桃宴。
这季节桃花落,新鲜的桃果才刚刚上市,宫中?贵人心血来?潮,邀请了?各家女眷入宫吃桃赏花,忠勇侯府这儿?,许氏带着两个女儿?,与年锦语一起出门?。
五月里,争奇斗艳的何止是鲜花,各家姑娘家哪个不是铆足了?劲儿?打扮自己,尤其?是在议亲年纪的,比家世?比样貌比衣饰,面上云淡风轻着,暗地里较劲。
到了?宫中?贵人出席时,又少不了?要比才情,吟诗,作画,比那些花儿?来?的更娇。
年锦语坐在席位中?,接过秦绵递来?的果子,悄声道,“秦姐姐,你准备了?什么?”
秦绵看了?眼刚刚下台的某家姑娘,“你看她像不像是斗胜的公?鸡?”
年锦语望过去,没忍住笑出了?声,秦绵说的是容家小姐,偏好红衣裳,又喜欢各式各样的羽毛,所以衣着总是仙气飘飘的,但被秦绵这么一说,画风全变了?。
“我可?没擅长?的,我以前跟我爹在外面生活时,我最?擅长?就是数钱了?。”当时去的地方穷,秦夫人不擅长?当家,小小年纪的秦绵被迫成长?,经常算账,哪有功夫学细致活儿?。
“我也没擅长?的……”年锦语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我嫁人了?。”
见她这般可?爱,秦绵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你堂堂年家大姑娘怎么会没有擅长?的?”
“我紧张。”年锦语小声解释,“在家是会的,当众不会了?,阿娘说这些也不是展示给别人看的。”
秦绵看了?她一会儿?,理解的很,“你阿娘说的没错。”
“不过我记性很好。”年锦语腼腆一笑,“哥哥们都?说我过目不忘,记东西特?别快。”
“这也算。”秦绵望向前侧,“她们都?是在相?看,无?趣的很,等贵人们走了?,我带你去前面逛逛。”
半个时辰后,几位贵人离席,也就没谁再上去出风头了?,于是秦绵就带着年锦语往花园走去。
沿途遇上了?李姑娘,三人一道,也有说不完的话。
“母亲非拉着我去见镇国?夫人,她家就剩了?个庶出的,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李姑娘一顿吐槽自己父亲的填房夫人,“我找借口跑了?。”
“她不过只是你名义上的母亲罢了?,若她非要如此,让她自己姑娘嫁过去。”秦绵委实看不上李夫人,不是第一次给李姑娘寻这种不着调的婚事了?。
往前面的荷花池走去,年锦语正安静听着,忽然前方就传来?喊声,语气还很不善,“顾少夫人!”
回头过去,年锦语看到了?赵家七姑娘朝自己冲了?过来?,气势汹汹。
“我哥哥被顾将军打成重伤的事你可?知晓?”
花园内人多,这一喊,便引了?人注意,秦绵见她这架势,感觉会动手,便侧了?侧身护着年锦语。
赵嘉禾也看出了?秦绵的意思,讽刺道,“怎么,怕我算账?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赵乃皇姓,赵嘉禾和赵合益也是皇亲国?戚,虽说这血缘有点远,那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年锦语不知原委,却清楚自己相?公?绝不会如此,“赵七姑娘,少将军不会恶意伤人的。”
“不会?”赵嘉禾哼笑,“我哥重伤躺在床上,下巴骨裂,几天?都?不能进食,只能灌水,话都?说不利索,还被伤了?内腑,这还不是恶意?”
“你家将军断了?腿,与我哥哥可?没有半点关系,他一个瘸腿的能去都?城营任职,已是开了?天?恩了?,他却因自己受伤,性情暴戾的重伤别人,你怎么有脸维护他?”
目光群聚,被视作有些憨憨的年锦语却关切的问赵嘉禾,“可?是在比试中?受的伤?将军第一回 去都?城营时,与四五人比试过,想看看都?城营中?士兵们的身手。”
“是又如何,比试就能将人打成重伤,顾将军的品性可?见一斑。”赵嘉禾越说越气,哥哥被抬回来?的时候,脸都?是肿的,她眼睁睁看着他吃不了?饭饿哭的样子,训兵将人训成这样,怎么不把人打死算了??!
四周围议论纷纷,年锦语却上前,一把握住了?赵嘉禾的手,诚挚的道歉,“对不起,这是我家将军的错,他不应该在分不清大家实力的情况下,就一视同仁的比试。”
“你,什么意思?”赵嘉禾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
“我哥哥也去过都?城营训过半年,里面有些公?子,身子骨并不比那些士兵好,所以不能将他们和普通士兵相?比,将军怕是用了?北疆那一套训兵的法子,觉得上阵杀敌的就该勇武些,所以并没有区别对待,并非是有意针对呢。”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了?,赵嘉禾抽回手,“你道歉有什么用!”
“我回去后就派人送些好药到府上给赵公?子,再为他请个大夫……”年锦语顿了?顿,“只有赵公?子被打伤了?对吗?还有别的公?子受伤吗?我得与将军说一声,赵公?子怕是受不住严苛训练,得分开来?才是,以免再伤着可?就不好了?。”
“……”赵嘉禾终于回过味来?,伸手就要推年锦语,被秦绵扶住,“你是说我哥活该如此了??”
“赵姑娘,身子骨比常人弱一些没有错,将军如今也受着伤不能站起来?,好生养着便是。”年锦语眼眸诚挚的解释,她也是真的关切赵合益的身体状况。
只是话说到这儿?,就显得有趣很多了?。
都?城营是什么地方,那是军营!又不是玩儿?的地儿?。
身体不好在家将养着呗,或者换个差事,去哪儿?凑什么热闹呢,伤了?还怪被人训的重。
赵嘉禾气得不行,“我哥他身体好得很!”
是是是,好得很,别人都?没事就他躺着起不来?!
第二十八章
这事儿若有地方说理, 赵嘉禾也用不着这样当众给年锦语难堪。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朝她想的发展,在那些满含深意的眼神中,赵嘉禾再想解释自己哥哥不弱已经来不及。
而?那年锦语的神情?, 像是个亲妹子在关切哥哥,满是真挚,绝没有嘲笑的意思。
心中无名火猛地上涌, 赵嘉禾不掩眼底的厌恶,“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人。”
年锦语一愣,赵嘉禾已经扭头离去,那些想看年锦语笑话的人自然也散了, 就只有秦绵她们?三个人。
“不用?在意她说的话。”李家姑娘安慰年锦语,“她就是没得逞才这样?。”
“是啊, 没占到理就耍无赖, 不必理她。”
年锦语看着远处,看了好一会儿, 扭头问她们?,“秦姐姐,你说, 送两支百年野山参如何?给赵公子补补气, 这么多天不能?进?食, 身子骨容易虚空,那样?的话就更养不好了。”
李家姑娘用?神奇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
“赵嘉禾那么说你……”
“她因为兄长的事迁怒于我, 想必她自己心里比谁都难受, 我又何必因为她的话去置气。”
看着年锦语满脸纯粹, 李听蓉沉默了会儿,“你说的没错, 她的确挺难受的。”
这时,不远处的回?廊内走下?来几个人,瞧清楚了身份,三人行礼,“六皇子妃。”
六皇子妃安氏冲着秦绵她们?微微颔首后,对年锦语道,“顾少夫人,原来你在这儿,贵妃娘娘念叨你有一会儿了,你随我一道过去罢。”
给贵妃请安,不容拒绝。
也是秦绵她们?想跟都跟不了的。
目送了年锦语跟着六皇子妃离开,李听蓉嘟囔,“顾少夫人真有点意思。”每每觉得她要吃亏受欺负了,总能?两级反转。
“你不觉得六皇子妃出现的有点巧。”秦绵忽然开口,李听蓉愣了下?,“今日二?皇子妃和四皇子也在,不奇怪。”
“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宫人,刚刚赵嘉禾找麻烦时就在的,只是你们?没注意罢了。”秦绵想了下?,“晋安侯夫人今天好像没来。”
“不是有顾大夫人在。”
“不行。”秦绵拉住她,“我们?去找关大夫人。”总是要知会一声安心点。
去皇贵妃寝宫的路上,六皇子妃正与年锦语聊天,温温柔柔的充满了笑意,与六皇子性子十分?相?像,平易近人。
“早前派人前去侯府,想请你来皇子府小聚,却听闻你有事。”安氏温和望着年锦语,“想必是要多费心些照顾少将军罢?”
“回?皇子妃的话,与将军生活不费心呢。”年锦语端的一副我很稳重的姿态,配上她的容颜,无形中透出天然呆的憨态来。
安氏抿嘴一笑,“都说年家姑娘讨人喜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安氏并非燕京城人氏,而?是贵妃特意为儿子求娶来的永州安氏一族嫡长女,还年长了年锦语四年,所以这几年里,除了宴会远远打?过照面外,私底下?从未接触过。
“都说安氏之?女最为持家,我瞧着,皇子妃皎如秋月,容貌更胜一筹呢。”
安氏愣了愣,对上年锦语真挚的夸夸眼神,随即失笑,“你这一张小嘴啊,是真的甜,往后你得常来我这儿。”
年锦语腼腆一笑,垂了垂眼眸,相?公说过的,不想应的可以不回?答。
到了福泽宫,李贵妃早就等着了,比起安氏的和蔼,李贵妃显得威严许多,在年锦语行礼后也只是淡淡嗯了声,“坐罢。”
随即问了些成亲后忠勇侯府的事。
年锦语一一回?答,格外的懂礼数,挑不出错儿,却也显得格外无趣。
安氏从中周旋着,总说年锦语是个妙人儿,李贵妃端着茶,终于将话题落到了顾明渊的伤势上。
“六殿下?为顾将军寻了个苗医,改日让他登门,为顾将军看一看。”
“多谢贵妃娘娘关切。”年锦语颔首行礼,双手?放在怀里捏着帕子,背脊都是直挺挺的。
“不论是顾将军还是忠勇侯府,镇守北疆保我燕国太平,都有莫大的功劳,这是小事。”李贵妃朝外看了眼,“所以圣上和本宫都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即便?是有一丝的希望,都不该放弃。”
“娘娘说的是,臣妇定会好好照顾将军的。”
“光照顾怎么够。”
李贵妃说着,门口就有个身穿白色袍服的女子走了进?来,身上还系着蓝白色的衣兜,是宫中女医的打?扮。
“本宫知道顾将军有指定的太医在看顾,但太医出入府毕竟不便?,内院又是女眷之?地,所以本宫为顾将军准备了一个女医,可近身照料,以辅佐他尽快能?好起来。”
女医朝李贵妃行礼后,又朝年锦语行了个礼,那意思,由不得年锦语拒绝。
年锦语想了想,便?由衷的应下?,“多谢贵妃娘娘关爱,是臣妇考虑不周了,有个懂艺术的照顾将军,的确会好很多呢。”
“你不懂医术,知道怎么对顾将军好便?成。”李贵妃对年锦语的识相?很满意,她可比顾明渊好摆弄多了。
年锦语点点头,一副领悟到了的神情?,倒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安氏便?又夸了年锦语几句,说到顾明渊如今去了都城营,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屋内的气氛好似缓和了不少,年锦语小口喝着茶,也是坐得住的性子,半点没不耐烦。
直到屋外的宫女进?来禀报,说傅昭仪来请安了。
李贵妃的脸色是显而?易见的变了下?,“说本宫累了!”
可话才出口,门口就是傅昭仪的声音,“贵妃姐姐,听闻您身体不适,宴会都没去,妹妹来看看你。”
说着,傅昭仪便?出现在了门口,光彩照人,即刻夺了人视线,美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如雪白皙的肌肤,搭配什么样?的衣饰都很好看,加上她浑然天成的娇态,不说男子,女子瞧了都会心动。
就是这般进?屋款款步来的距离,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都能?给人留下?印象。
但李贵妃的脸色却是越发的不好看,“本宫可担不起你这声姐姐。”算年纪自己都能?当她娘了。
“姐姐莫要谦逊,我们?都是侍奉圣上的,妹妹我自然得好好关切姐姐。”傅昭仪行礼后,便?在李贵妃的左下?方坐下?,一双碧波似的眼眸流转着,到了年锦语这儿,捂嘴轻笑,“呀~这就是顾少夫人吧,生的与我一样?美呢。”
这一笑,声音又媚又酥。
“顾少夫人,时候不早,也别耽误你出宫。”李贵妃三叉神经都痛了,委实不想多看傅昭仪几眼,于是让年锦语也赶紧走。
年锦语起身行礼,离开时那女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傅昭仪眼尖儿的很,“哎,怎么还带了个女医走,顾少夫人莫不是身子不利爽?”
“回?傅昭仪的话,这是贵妃娘娘特意为将军挑选的女医,照料将军起居的。”
傅昭仪看了眼那女医,扭头看李贵妃,“姐姐,这女医挑的模样?是不是太俏了些,顾将军和少夫人可才新婚呢。”
“……”李贵妃忍不住呵斥,“这是为顾将军调理身子的,你在想什么?!”
“原来是妹妹我想歪了,这就给姐姐您赔不是。”傅昭仪起身施了施礼,“那么多太医去了都束手?无策,姐姐也是在替陛下?分?忧呢。”
话里藏话,不就是在说李贵妃手?伸的太长。
可李贵妃现在已有两个儿子,年长的已经成亲生子,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傅昭仪去惹陛下?不痛快,到时候影响自己儿子,“本宫乏了。”
“姐姐的气色是不大好,妹妹那儿有陛下?刚刚上次的上好血燕,这就派人给您送过来。”说着,傅昭仪也跟着走了出去。
安氏担忧的上前扶住李贵妃,“母妃,傅昭仪说话如此,您千万别因为她置气。”
“她没那个资格,再受宠,生不出孩子也是无用?,将来下?场何其凄惨。”李贵妃冷哼一声,要治她也不需要她来出手?,“回?去之?后,你抽空多给侯府发一发帖子,顾少夫人性子浅,若讨的了顾将军喜欢,对我们?也有好处。”
“儿臣知道了。”
这厢女医跟着年锦语走在宫道上,默不作声,气质高冷的很。
“你叫什么名字?”
“女医陈慧。”
“进?府之?前,我有几件事要嘱咐你,到了侯府,将军的书?房是不可进?的。”
“贵妃娘娘命我贴身照顾顾将军。”
年锦语停下?脚步仔细看她,“陈慧,你是照顾将军没有错,但进?了侯府,你是听我和将军的,还是听贵妃娘娘的?”
“……”陈慧垂了垂眼眸,“陈慧会尽全?力照顾好将军,势必要贴身在旁,注意将军的起居。”
“那便?是听贵妃的了?”
年锦语还在盯着她看,陈慧咬牙,“陈慧听将军吩咐。”
“陈慧啊,你要是听将军的,你怕是连他衣服都沾不到。”年锦语忽然挽住陈慧的胳膊,挽着她往宫外走去,“你应该听我的。”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戒备她吗?
“顾少夫人请说。”
年锦语语重心长道,“你听我的,我会教你如何近身将军,不然他会把你赶出去的,岂不是辜负贵妃娘娘的期许?”
“……”好像也没错?
“等会儿到了侯府呢,你听我的,我让你何时进?去,你就何时进?去。”年锦语看着她舒了一口气,笑眯眯道,“相?信有你在,一定很快能?让相?公好起来的。”
这位顾少夫人的眼眸里满是期许,仿佛要不了多久顾将军就能?在她的照料下?站起来。
只是,她是女医啊,她又不是神仙!
“……”陈慧忍不住额头冒汗,从未有过的亚历山大。
第二十九章
自打年锦语嫁进来后, 青朴院就变得很热闹,仆从多?的住不下,有?好些安顿到了外院, 但年锦语还是为陈慧安排了单独的一间,方便她“研习”医书。
“这儿原先是我贴身丫鬟住的,我让她暂与别人一起, 这些,都是我之前?收集的医书。”年锦语显得很热情,殷切的望着陈慧,“如今都可以给你看。”
陈慧看着面前都快赶上自己高的医书, 捏了下拳头,面上依旧是挂着傲冷, “顾少夫人, 我不是大夫,主要负责用医理照顾少将军的饮食起居。”
年锦语赞同的点点头, “对呀,所以?要多?研习医书,才知?晓更好的照顾将军不是吗。”
“顾少夫人, 我知?道如何?更好的照顾将军, 不必看这些, 您将我带到这里?,又让我听您的, 是否不愿让我见将军?”
陈慧的语态有?些咄咄逼人, 旨在她认为, 凭借自己在宫中习得的医术, 足够能料理就好将军的起居。
顾少夫人这么做分明是为难。
年锦语无奈,朝外喊了一声, “严进。”
严进很快探身进来,“少夫人有?何?吩咐?”
“这位是贵妃娘娘所赐的女医,专程来照料将军起居,你带他去见一见将军。”说罢,看着自己那?些收罗的医术,有?些遗憾,真的不看啊,可?这些东西珍贵的很啊。
陈慧有?自己的任务在身,自然无暇顾及,紧忙跟着严进出去,进入书房时?,被那?暗沉沉的光线吓了一跳。
随即便看到了坐在书桌旁的顾明渊。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这是陈慧见到顾少将军的第一印象,居家一年多?的顾明渊人显白皙,少了战场厮杀的戾气,多?了分郎君的俊俏感?。
但这些都在他抬起头时?被打碎,他漠然神色看着走进来的陈慧,开口便是,“谁让你进来的?!”
“婢乃贵妃娘娘所……”
“出去!”
“……”陈慧错愕的不知?该怎么往下说,扭头看严进。
严进这才缓缓解释,“将军,她是今日?少夫人入宫,贵妃娘娘赐下来的女医,说是照料您的起居。”
顾明渊这才打量起陈慧,眸子里?藏着的深意,叫人看不透。
但陈慧也?有?自己的傲气在,宫中女医本就难培养,她不论从模样还是医术上都是最出众的,怎么会留不下呢。
“我何?时?说过需要女医照料。”
“是贵妃娘娘体恤将军,希望将军能得到更好的照料。”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更好的照料我?”
陈慧一顿,“我与太医院的学生一同进习,过往也?为宫中贵人诊治,能合理安排将军饮食,调养将军的身体。”
“这么说,你会看诊就医了。”
陈慧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得道,“小伤且能看一些,但还是要太医从佐。”
“严进,把她带去都城营。”
陈慧猛地抬头,带去都城营是何?意,“将军,我是贵妃娘娘特命前?来照料您起居的。”
“本将军六日?里?有?五日?都在都城营,让你跟去都城营,有?何?异议?”顾明渊觑着她,一字一句,“还是你受命,只能呆在忠勇侯府。”
陈慧心一惊,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低下头去,“自是照料将军为主。”
顾明渊不再言语,严进做了个请的姿势,陈慧只得出去,但到了外面,却坚持自己要第二天顾明渊去了再跟着去都城营,而非先住过去。
宫中那?些套路,在军营内又岂是够看的,严进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慧,“你不提前?一天去准备,明日?怎么能及时?为将军料理吃食,难不成?还要军营内的人配合你不成??这里?是忠勇侯府,又不是在宫中,我劝你别张口闭口都是贵妃娘娘,免得让人以?为你仗势欺人。”
陈慧脸色一变,这时?正?好年锦语从主屋过来,投来关切的目光,她只得咬牙应下,“是,我先去准备一下。”
先留在这府中再说,只要能跟在顾少将军身旁,还怕探不到消息么。
因?为满腹不高兴,走过去时?连行礼都忘了,年锦语虽不在意这些,也?看得出陈慧在将军那?儿吃瘪了。
“少夫人去瞧瞧将军,我带她去一趟都城营。”严进低声道,连忙带人离开。
年锦语走入书房,顾明渊没事儿人一样在看摆开在书桌上的图,好似没听见有?人进来。
“相公,你将女医送去都城营了?”
顾明渊不回答。
年锦语又喊了好几?声,他都不理,直到她走近,软软的喊了声相公。
顾明渊这才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是眼神在说,入宫一趟就带回一个人,一年那?么多?回想带回来几?个?
年锦语心虚,却有?自己的道理,“若是她真的能将相公照料好,相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福泽宫那?里?,不要独自前?去。”
顾明渊心中微叹,李贵妃吃准了自己妻子心思单纯,不能往这儿赐侍妾,竟想到用这样的法子塞人过来。
“阿语明白的。”年锦语点点头格外认真。
顾明渊放下手中的图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明白什么了?”
“贵妃娘娘赐人下来,阿语不能抹了她好意,得收,可?若是她照料不好,那?就还回去。”
“你还能还回去?”
“自然能,她照料不好相公,可?以?换一个照料的好的。”年锦语说的振振有?词,难道不给换?
顾明渊半响说道,“歪理,岂能你想换就换。”
年锦语喔了声,求教他,“那?当如何??”
“不答应便是。”顾明渊看着她眉头紧锁的,冲动的想伸手去抚平,最终却还是重新拿起桌上的图纸,“就说一切听我的,得过问我的意思,她心里?再不痛快,明面上也?不会难为你。”
年锦语脸上顿时?绽开了笑意,双手就附在了他肩膀上,身子自然的倚过来,“嗯,我一切都听相公的。”
顾明渊垂眸,嘴角微微一动,又听耳畔传来她温温柔柔的声音,“相公,听说赵家公子受了重伤,好些天都下不来床。”
“不必理会。”
“阿语今日?还遇到傅昭仪了,她生的可?真美。”
“贵妃娘娘好像不大喜欢傅昭仪去福泽宫请安,但我觉得,傅昭仪人挺好的。”
顾明渊抬了下眼眸,“你觉得谁不好?”
年锦语气鼓鼓道,“伤了相公的人不好。”
自己的小妻子张牙舞爪是什么样子的?
顾明渊看着她努力皱眉,试图做出凶巴巴的模样,脸颊胀鼓鼓,又可?爱的不得了。
顾明渊沉声笑了,还是没忍住,抬手重重按在了她的头顶,“行了。”
那?一刹那?的笑容,宛若是清风抚堤,看的年锦语瞬间的呆住,眨眼的功夫脸颊通红,“相,相公笑了。”
顾明渊即刻收了神色,“出去罢。”
年锦语却不肯,一下凑近,伸出手指在他嘴角戳了下,往上勾,对他这样的嘴角弧度才有?些满意。
“相公你多?笑一下,阿语觉得这样更好看。”
顾明渊垂眸,就这么看着她,视线相撞,她这才意识了什么,红着脸连忙后退。
但她身侧就是桌子,莽莽撞撞的就要撞上去。
顾明渊手快的拉了回来,年锦语那?极轻的身子一下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无师自通的,她的手臂又环绕了他的肩膀,而他的手,就在自己的小腰肢上。
竟是诡异的和?谐呢。
四目相对,竟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
本要跨进来送吃的云梳,闪电般的后退,险些错步时?,被身后的阿符稳稳拖住了腰。
阿符第一时?间检查托盘内的吃食有?没有?撒,随后才疑惑,“你被什么撞出来了?”
说着要探头进去看,云梳连忙拉住她,“炊珠在厨房里?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阿符眨眼就没了踪影,哪管书房的什么事。
云梳这才松了一口气,第二回 了,她第二回撞见姑娘也?姑爷亲近。
得让严进多?注意些,别让人误闯才是。
书房内安静了许久,反应过来的年锦语这才满脸羞涩的起身,显然脑袋瓜子已经糊糊了,“相公饿了吗?云梳怎么还没来?没到时?辰呀,我去看看……”
顾明渊看着她自言自语的出了书房,整个绷紧的身子才松懈下来,周身萦绕的都是她的香气,他几?番压制才能将呼吸平稳。
他转眸看向桌上的图纸,这是宣王让齐和?豫送过来的,是北疆外六部的图纸,辽阔的地域,横亘的城墙,无一不是在将他往过去的回忆里?牵扯。
如今看似平静的北疆,实则暗潮汹涌。
他这一受伤,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乘意将军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卷土重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没了他震慑,其余五部也?会蠢蠢欲动,二皇子能去上阵,却不可?能去舍命,如今靠贺家在那?儿是远远不够的,而圣上的心思,又难琢磨。
宣王想传达的意图很简单,即便是他如今这幅样子,也?能培养自己的势力,都城营只是个开始,里?面的世家弟子难训,但要训的服,就都是他的箭矢。
缓缓的合上手中的图纸,顾明渊靠在椅背上,香气微散,还有?她娇俏的模样在他的眼前?出现。
重伤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沦,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每每想起来那?些事都是夹着背叛的痛,让他无颜面对那?些死去的战士,恨不得自己烂泥一样死在这深渊里?。
可?她的出现,将他从那?黑寂中拯救了出来,即便是他仍在深渊,也?有?了想做的事,想保护的人。
他要她没有?后顾之忧的活着,纵使哪天自己不在了,也?无人能欺负她。
第三十章
隔天陈慧便在都城营里见到了顾明渊, 可她想要近身呆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天不亮顾明渊要训练这些士兵跑步,正午休息时才能在屋内见到?顾明渊。
可也没等她侍奉吃食, 贴身侍卫严进会照料他,而她则是被顾明渊给差遣去给一早跑步跑到?虚弱的士兵那儿,做肌肉松弛。
这对陈慧而言, 宛若侮辱。
“顾将军,您若不想留我也就?罢了,贵妃娘娘命我为你料理膳食,您却让我去给那些士兵们看诊, 这是何意?”
顾明渊面?前八个?碟子,都是一早炊珠准备的, 里面?的菜色从鱼肉到?蛋禽, 还有新鲜的蔬菜,洗净的果子, 独属于年锦语标志,兔儿似的奶冻。
他瞥了眼陈慧,“你不是说你会看?诊?”
“可我不是来给他们看?的。”
“倘若遇上什么?情急之?事, 有受伤之?人, 你也是守死了在我身旁, 不去给人医治?”
“医者父母心,我这里既不需要你照料, 都城营中又没有像样的军医, 士兵们操练不当伤及筋骨, 你去看?一下?有何不可?”
陈慧一时语塞。
但她好歹也是个?正经姑娘家?, 从小送入宫学医,照料的不是贵人就?是小公主小皇子, 要她给一群糙汉子看?诊,未免也太让人难堪了。
想到?这儿陈慧不禁红了眼眶,直接跪了下?来,“将军若是觉得?我照料不当,直说便是,何必这样糟践人。”
就?在这时,田实走了进来,一手还扶着自己的肩膀处,“顾副统领,不是说咱这儿有个?军医,怎么?去了不见人。”他今早操之?过急了,肩膀扭了下?到?现在都没好。
说完后他才发现屋里很安静,副统领正在吃饭,面?前还跪了个?姑娘,红着眼眶我见犹怜的模样。
活似副统领在欺负人。
逼良为……
呸!
田实给自己脑海中的那想法狠狠一个?耳刮子,“副统领,我,我还是回家?再看?。”
“这位就?是你们的军医。”顾明渊喊住了他,完全没把陈慧的控诉放在眼里,“田实,指挥同知田大人之?子,外头还有齐小公爷的弟弟,余下?那些兵虽身份普通,却也都是与你一样良家?生,父母养,将来要守卫我燕国的。”
“你为这些人看?治,委屈你了?”
顾明渊的声音很平静,却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打在了陈慧心里,不论?是冷傲姿态,还是示弱委屈的,在他这儿都不管用。
要么?听,要么?滚。
她要是就?这样被送回宫,贵妃娘娘可不会听她多?解释什么?。
陈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这会儿哪里还有来之?前的胜券在握,只剩下?满腹委屈了,“我这就?去为他们看?治。”
陈慧出去后,田实回看?了眼副统领,屁颠颠的也跟了出去,整个?人乐的快连肩膀的疼都忘了,可以啊副统领,还能为他们找一个?女军医来。
得?不到?顾明渊看?重的陈慧,在士兵这儿很受欢迎,没别的原因,实在是训练太苦。
他们经常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酸,被副统领折腾的痛并快乐着,而最初有异议的那几个?,这会儿放个?屁都得?掂量不能耗费太多?力气?。
忙了一天后,等陈慧歇下?来时,也已经是一身的酸,她还得?熬药,来为明日做准备。
更得?写一封书信,将这两日的事先禀报给贵妃娘娘。
而这会儿顾明渊早就?回忠勇侯府了。
“夜里出了一趟都城营,去了临近的药铺,一刻钟后药铺后门离了个?伙计。”严进将陈慧的行踪禀报,“将军,她这样撑不了多?久。”
“没有查清我与谁在联络,她不会走的。”贵妃怕是日思?夜想的想知道是谁说服了他,让他去了都城营。
说着,顾明渊拿起药瓶,从里面?倒出药丸,却发现只有两颗。
他漠然吞下?一颗,感受着身子的不适渐渐褪去。
“这段时间?,将军加训太重了。”严进忍不住劝说,“之?前庞大夫就?说过,这药多?食会减退药效,再犯胸痛可就?无药可控了。”
过年时庞大夫给了一瓶药,原本是能吃两年的,可去了都城营后,高强度的训练不断在冲击他本就?支离破碎的身子,靠这强压不是长久之?计。
“我心中有数,你去找庞大夫。”顾明渊阻止他继续往下?说,见他欲言又止,又冷声警告,“这件事你要敢告诉少夫人,这辈子都不必再做我的副将。”
严进心中苦涩,只得?答应下?来。
入夜,青朴院内静悄悄的,回廊里的灯光照到?院内,书房外数步远都没有人侍奉,仿佛是在刻意避着些什么?。
书房内点着灯,顾明渊坐在塌上翻阅兵书,年锦语则拿了一本话本子,就?坐在他对面?,看?起来格外的温馨美好。
偶尔的,顾明渊抬起头,就?能看?到?年锦语手捧着话本子,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来。
他不用问?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因为她三五不时会放下?书来,一脸神秘的问?自己。
“相公,你知道为什么?蒋大英雄答应了老板娘,却让她苦等十年都没有音讯?”
“因为他在外面?失忆了!”年锦语说着往他这儿挨近,语气?里满是哀叹,“好可怜啊,等他回来之?后,老板娘还在等他,他却不记得?了。”
“等他想起来时,老板娘却已经心灰意冷,准备另嫁他人,可就?在她准备出嫁的前一夜,意外得?知蒋大英雄得?了不治之?症。”
“……”顾明渊从她手中抽走了话本子,看?了眼封面?《大英雄和老板娘二?三事》,“哪里来的话本子。”这么?狗血!
“秦姐姐差人给我送过来的,最近茶楼里都在流行这个?。”年锦语翻了翻自己身侧,又拿出一本,“还有这个?,说的是一对恋人要成亲时却发现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还有还有这个?……”
“别看?这些。”顾明渊将这些书统统收回,对上她眨巴眨巴的眼神,“你若觉得?无聊,秦家?姑娘不是邀你出游?下?月你哥哥也要成亲。”
“哥哥的婚事阿娘一手操办的,不用我帮忙。”年锦语伸手想去拿被他收走的书,顾明渊收走,她扑了个?空,趴在了他怀里。
三分漫不经心,七分故意。
顾明渊识破她的小心思?,就?是想抱他。
年锦语红着脸,视线飞快看?了下?门口方向,双手就?这样环抱住他,瓮声问?,“相公,要是阿语走丢了,你会来找阿语吗?”
“你走不丢。”
“万一走丢了呢?”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万一找不到?呢,你会不会像书中写的那样,另娶他人。”
“不会,而且书中写的是老板娘另嫁。”顾明渊放下?兵书,算了,看?不进去了,“除了你,没人会嫁给我。”
“谁说的!”年锦语忽然抬起头,蓬乱着刘海从下?到?上的看?着他,“有很多?人喜欢相公的,她们都想嫁给相公,只是我们从小就?有婚约。”
顾明渊抬手揉了下?她的刘海,更乱了。
在她眨眼中,他又将它们拨正,“除了你。”除了你之?外,她们唯恐避他不及,就?连现在,燕京城中的百姓还在可怜年家?大姑娘的遭遇。
年锦语怔怔看?着顾明渊,看?着看?着,自己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上攀爬,圈住了他的脖子。
水盈盈的眼眸里,满是他的身影,伴随着她吞咽的动?作,咕噜一声,像是馋了许久的猫儿遇到?美食了。
好想亲亲相公。
她的意图那样直接的写在脸上,这对顾明渊来说更是致命,她就?这样勾着自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淡淡的,令人钟意。
而顾明渊也那么?做了。
大手轻按住她的后脑勺,压近的刹那,掠夺了那一瓣红润,轻啄品尝香甜后逐渐加深,舌尖轻而试探,在她缓缓适应后才尝试的撬开,开始肆意追逐。
年锦语紧搂着他的脖颈,整个?人虚软的快挂不住,还是他及时扶住了她的腰才得?以堪堪稳住。
顾明渊缓缓分开,垂眸看?她红润欲滴的脸颊,轻笑,“你是要把自己憋死?”
年锦语长舒了一口气?,却是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靠近了些,在他唇角亲了亲。
顾明渊眼神一暗,将她再度拥入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锦语喘着气?趴在他的胸膛上,红透了脸颊,脑海里一团乱。
半响,她支起身子望着他,眼神满是期待,“相公,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顾明渊很想捂住她的眼睛,这段时间?她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书???
就?在年锦语要下?坐塌穿鞋时,身后传来重重的坐靠声,她一扭头,却见刚刚还好好的顾明渊,捂着胸口,已是神色痛苦。
“相公!”年锦语被这突发状况有些吓着,她连忙往外喊人,“严进,云梳,来人!”
“药!”顾明渊提醒她,甩手之?间?,直接将摆在窗台上的花盆给扫落,咣当一声,随着那花盆在书房内摔碎,顾明渊也倒在了坐塌上。
年锦语连忙拿来药瓶,将最后一颗药喂给他。
可这并没有什么?效果,胸腔的疼痛蔓延开来,顾明渊直接吐了一口血,连带刚刚吞下?去的药丸都吐了出来。
云梳冲进来时,就?见了一地?的碎瓷片和泥土,开的好好的长寿花被砸了稀碎,而姑爷已经昏迷在了塌上,姑娘在旁急得?不行。
“阿符,赶快去请大夫!”云梳朝外喊了声,连忙上前扶住年锦语,帮她把鞋穿好,“姑娘别急,去请大夫了。”
年锦语努力让自己稳定下?来,颤抖着手去擦顾明渊嘴角的血,也不顾的自己身上沾了多?少,嘴里喃喃着,“没事的,没事的,相公会没事的。”
一团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那打碎的长寿花附近,断裂枝叶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正在屋内弥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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