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你的进食量已经超过了。”太宰治拢了拢衣服。
“可我没吃到。”
小触手抬起脸，赌气般鼓起脸颊：“我想要。”
看见他那张脸，太宰治也微微地窒息了一下。小触手在捏人这件事上大概是没什么天赋的，只是单纯应用了一下“完美”的概念。不能说完美是不好的，只是这种无暇的美超过了一定范畴之后，便令人产生了一种恐惧——对更高维的非人生物的恐惧。
颜色上倒是和原来的触手差不多，几乎纯白的发丝，光洁白润的皮肤，能同时在他的皮肤上看见微微的粉色和青色，就像是悬在古塔墙壁上的油画里的人物，带着点不真实的、朦胧的美。虹膜是没什么攻击性的浅粉色，里面有一圈浅浅的银，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太宰治的……下半身。
变成人的小触手，也没有办法洗掉它身上的非人感。
“很饿……你说过你更喜欢人类的。”
人类的手指不如触手灵活，也没有触手柔软。小触手用得有些生疏，他在地毯上膝行了两步，任何人看见这样漂亮的青年用脆弱的膝盖在地面拖行，都会由衷产生一种怜惜的心情。
但小触手自己是不觉得疼的。
他仰着脸，浅浅地呼吸着，屈着一条腿坐在触手上。触肢们亲昵地在这个身体上蜿蜒缠绕，还未被吸收的黏液留在他的身体上，显得亮晶晶的，随着动作拉出不同长度的细丝：“我不太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类，所以准备了一些备用方案。”
太宰治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没有办法继续看下去。他嘴唇微动：“什么？”
“是这样的。”
小触手的腿被其他触肢抬起来，干净平滑地展示在太宰治面前。他在还没消化的膜里面摸了摸，捏出来了一些东西：“你看下面，我还没长出来，你喜欢棍棍，还是杯杯，两个都要，还是两个都不要？”
“……”
太宰治很艰难地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
小触手还是原来那个小触手，蠢得可怕。
……
小触手自由选择了配件。
他在房间里习惯自己的新身体，同时听着太宰治陈述这段时间内不满意的点，比如那些毫无理智的触手已经吃掉了足够多的食物，作为代价，小触手这段时间内都不能吃。
小触手觉得它那时候在沉眠，不算吃到，那些触肢也没怎么把食物吃掉，不算破坏契约——契约纹都没反应。
但太宰治看着很生气。
于是小触手骑在自己的触肢上，把那些柔软的东西打了一顿：“我已经欺负过它们了，它们会很听话的，请你不要介意好不好？我绝对不会像它们一样浪费食物的。”
太宰治闷声看了一会儿：“把裤子穿上。”
小触手只穿了一件上衣，是从衣柜里吃了件衬衫做出来的，基本上遮不住什么。
在浏览过网上的图片后，小触手艰难地找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用触手编织了一条穿着。层层叠叠的，下摆足够宽松，可以让他塞下很多的触肢，走起路来晃晃荡荡，像是一团黑白色的蕾丝果冻。
女仆装。
小触手并不知道这种衣服代表着什么，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拎着裙摆跪在太宰治面前，一心一意：“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可以吃了吗？”
太宰治知道，小触手不是特别好说话的类型，前面已经拖延了三次了，这回虽然仍然温柔宽容，他却知道自己大抵是没有任何拒绝空间了。
强者才会对弱者有宽容的余地。
触手的成长太迅速了。
纤细而柔软的手指挑开了布料，为了锻炼自己的新身体，小触手没有让衣服和绷带自己溶解，而是细心地拆开，就像拆一份他最期待的礼物。
他的手指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劳苦，骨骼也很单薄，比起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话，也是偏纤细了。而且肌肤太薄，没一会儿掌心和指腹就磨红了，嘴角也很疼，倒显得像太宰治欺负他。
小触手弄了一会儿，不见成效。
比触手的效率慢太多了，吃口饭真是相当费劲。
但猎物的挣扎确实有效减少了，他抬起头看着太宰治，发觉太宰治也在看着他，鸢眸湿润，胸口起伏。
好像确实比之前反应大多了。
小触手心想太宰治原来没有骗他呀，真的更喜欢人类的外表。
那他就没有办法把手指舌头变成触手继续下去了。小触手不太知道人类的取悦模式，隐约见过哥哥姐姐的猎物服务触手的模样，很认真，口腔都可以打开到很大的程度，舌头好像也都会很灵活。
小触手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但他实际上做到的却很有限。
他的人类身体其实有点像太宰治——因为吃了很多这个人的基因。正因如此，他在某些地方可以做到关节柔软，某些地方却又很生硬，张口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做到极致，舌头倒是很灵活。
这样不行啊。
小触手在内心想。
不吞到里面的话，就没有办法吃饱饱了。
他现在这个形态，落在脸上头发上的话，吃起来会非常不方便的。
“咳咳咳……”
小触手真是不理解人类的身体，呼吸道和食道搞那么狭窄干什么，吃点东西都吃不下去。
他肉眼可见的有点颓废了，眼尾撇下去，露出狗狗似的神情，薄薄的一层肌肤很容易犯了红，眼尾、鼻尖、耳垂。鲜少感受过的窒息感在小触手的大脑里盘旋，他努力地呼吸了两口气，没什么效果，反倒是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了。
湿漉漉的。
小触手还没反应过来，太宰治的指腹就落到他脸上了。
“眼泪。”
小触手：？
他是没见过太宰治哭的，因为和其他人类相处的时间很短，所以也没有见过眼泪。只知道这个眼泪也是人类的一种分泌物，可以吃，但不知道原来人类的身体是这样的富含水资源，稍微一挤就汩汩地滚出水珠来。
小触手甚至不愿意松口缓一会儿，只是用别的触肢舔了一下自己的脸，品尝眼泪的味道。
一般，没有精华好吃。
太宰治看到小触手略微痛苦的表情，缓缓地变成了有点嫌弃的模样，天然的有一些呆傻的可爱。人的情感总是受到各种激素的控制，在各种各样平均一天一次的思维篡改中，太宰治已经尽可能地冷静了，但还是生出了一点点的心软。
特别是自己其实是被服务的对象。
他的指腹仍旧贴在小触手的脸上，手感好极了，润润滑滑，能让他想起软乎乎的触手。里面也是软的，而且颤动着。
太宰治不由自主地就按住了小触手的后脑，用力一按。
……
“啊——”
小触手给自己制造了一张沙发，然后蜷缩上去，张口让自己的触肢们修复喉咙深处的磨损，顺便喷了少量的麻痹药剂。
“人体好脆弱哦。”他含含糊糊地说，“痛痛的。”
太宰治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看起来是在处理工作，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堕落了。
虽然就堕落了几下。
小触手完全不知道太宰治心里别扭，他虽然嘴上说着疼，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自己的猎物能主动使用他、投喂他是最好的。这说明仆人终于是改邪归正（？）了，知道体谅体谅自己的主人了。
他躺在触手构建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厚重繁复的女仆装已经被换掉了，换成了更加现代的衬衫和长裤，趴下的时候整个身体的曲线都非常美好，没有穿鞋，晃着小腿的时候每根脚趾都在自由活动。大抵是因为他的皮肤实在是太薄了哪怕只是在地上蹭了一会儿，脚底和膝盖也染上了挥之不去的粉红色。
小触手没注意到这些，他自顾自地往自己身上倒了点触手汁，黏糊糊的液体刚流到身上，就把浅色的衣服给沁润了，透出一点肌肤的粉色来。
他不知道太宰治通过桌面的反光看见了一切，并且狠狠地移开了视线。
小触手正在很认真地保养自己的人类身体。
毕竟是新生的躯体，过于脆弱，而且通过他的判断，他这具身体似乎天生缺少一点抵御紫外线的能力，不怎么能晒太阳，甚至在空气中待久了都觉得干干的，随时会开裂。
为了让这个供猎物玩乐的身体多存留一会儿，小触手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猎物高兴了才能产出美味的粮食，这是小触手一以贯之的原则。
就这样吃下去，没多久他应该就能凑够力量，把本体给带到这个世界吧。小触手眯着眼睛，很是舒适地窝在自己的巢穴里。他仍旧没有放弃改造房间，在太宰治看不见的地方，触手们正在大力蚕食墙壁和窗户。
这个房间早就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可以说就是一个魔窟。
他不知道太宰治以前会遇到很多袭击和暗杀，但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人类能不经过他的允许进来了。
触肢们取代了用来遮光的幕布，它们贴在窗户边，感受着顶层的阳光，看着真实的青空。
几根小触肢蜷缩起来，晒足了太阳，变得暖融融的。
小触手就站起来，抱着那些晒得热乎的触手，就像抱着一束从花店里挑选的花束，感受阳光的芬芳和暖意。他往太宰治的方向走去。
“给你。”
“……这是什么？”
“阳光，热量。”小触手说得缓慢而认真，“我思考了一下，你的作息表上缺了一块儿，每天除了运动之外，还应该晒晒太阳的，地球上的大部分生物应该都喜欢晒太阳才对。”
太宰治被一团热乎乎的阳光拥抱住了。
正午时分，直接的阳光或许有些太烫了。
间接的却刚刚好。
太宰治抱着那团奇怪的东西，罕见的有些愣住了，迷茫出现在他的脸上，以至于显得有些幼态——其实他本来就才成年没多久。
他缺少……阳光……吗？
小触手见到太宰治虽然僵着，没有表现出很喜欢那些触手的样子，却也没有把它们丢出去，就默认太宰是喜欢的了。他很高兴自己的礼物受到了欢迎，于是喜滋滋地拎出一截触手，用自己的手指缠绕它们的尖端。
“很暖和，对吧？”他特别自豪地说，“里面存了营养液，等会挤出来，想必也是充满阳光的味道呢。你一定会很喜欢吃的。”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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