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悔婚后死对头他后悔莫及 > 第 105 章 在意
    秦黛黛站在离寝房不过丈远的地方,神色分外平静。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种感受。


    诧异?烦躁?恼怒?


    好像都没有,又好像都掺杂了一些。


    岑望的丹田明明早该恢复,却偏偏自损,她大抵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却又陡然觉得心中分外疲倦。


    过了好一会儿,秦黛黛到底没有靠近寝房,安静地御剑离开,复又回到了缥缈峰。


    方才降在峰顶,通讯符便传来了音信,是岑望问她今日可还顺利。


    秦黛黛听完,怔怔看着通讯符出了会儿神,若无其事地将其收了起来,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进入后厅钻研后山处的符阵。


    这一钻研,秦黛黛便在后厅待了一整夜,待省过神来,天色早已大亮。


    通讯符有熟悉的金色光芒闪烁,不止一则音信,均来自同一人。


    秦黛黛伸手拂过,将光芒平息。


    恰逢识海善渊长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黛黛,来束灵门。”


    束灵门是太墟宗关押囚犯及妖兽之处,先前秦黛黛与宗门弟子前去麓眠城捉妖,便有不少妖兽被关押在此处。


    秦黛黛飞往束灵门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善渊长老在其中一间密室前,眉头紧锁。


    “长老?”


    善渊长老回神,神情少见的严肃。


    秦黛黛询问之下方才知晓,原来是这段时日,善渊长老在对先前他抓获的大妖搜灵时,在大妖识海的隐蔽角落中,破开了一段有关太墟宗当年被偷袭的记忆。


    秦黛黛困惑地看了一眼眼神担忧的善渊长老,最终将灵识探入密室钻出的一束紫红的光芒之中。


    识海顷刻间一阵窒息般的胀痛,那是精纯的浊气带给修士的压迫。


    秦黛黛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眼前紫红迷雾渐渐淡去,戴着面具隐藏修为的高大男子站在妖界的污浊之地,周身如萦绕着一层至清的光雾。


    而他的面前,是恭敬匍匐于地的大妖,妖气弥漫,浊气冲天。


    “太墟宗秦氏,”男子冷淡地抬手,语气平常如昔,“伺机杀尽他们。”


    “是,”大妖忙不迭地应下,下刻又迟疑道,“可那秦胥是大乘境修为,我等恐……”


    男子挥袖,一粒灵丹凌空现身在大妖眼前,他声无波澜:“其妻不过洞虚境。”


    大妖大喜地接过灵丹:“是。”


    这段记忆极短,到此处戛然而止。


    秦黛黛将灵识收回,安静立于原处,面无表情,识海却有如恨海涛天不断翻涌。


    即便早知蒙面人是靖华道君,也早见过那一场妖兽偷袭宗门的惨状,可当听见那一声无所谓的“其妻不过洞虚境”时,心还是忍不住颤栗了下。


    母亲与宗门上上下下的性命,原来不过是那高高在上的道君的一句话罢了。


    “黛黛,”善渊长老轻叹一声,“此事原不想同你说,可如


    今你既已主事,此事便不再瞒你。”


    “多谢长老告知,”秦黛黛对善渊长老轻轻颔首。


    长老摇摇头,还欲说些什么,突然便听见山外一声巨响。


    一人对视一眼,飞快飞出束灵门。


    门外不少修士同样被那声巨响惊到,纷纷朝天边看去。


    秦黛黛举目眺望,只见大片大片地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东部飞快积聚着翻涌而来,竟隐隐有遮天蔽日之势。


    而数道有如古木般粗壮的雷电在黑云之中穿梭,时不时发出几声巨响。


    竟像极了……升境之兆。


    “莫不是有人升境?”秦黛黛呢喃。


    善渊长老沉吟片刻,倏地御风而起,朝东方飞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善渊长老的身影方才出现在山外,神情愈发凝重。


    “长老?”


    “三界天际,几乎全被阴云覆盖。”


    秦黛黛大惊:“这岂不是……”


    她见过岑望升大乘境的场景,绝非这般铺天盖地。


    可若是比升大乘境的天劫还要大……


    善渊长老忧心忡忡地看着天边阴云:“极有可能是飞升雷的征兆。”


    飞升。


    普天之下,临近飞升之人,只有一人。


    ——大乘境后期的靖华道君。


    “可修史记载,飞升天劫天明气净,怎会这般……阴沉?”


    善渊长老摇摇头,看了她一眼:“数千年来,修界无人飞升,修史所载,无人知真假,也无人知飞升雷劫的面目。”


    “而无知,最为可怖。”


    秦黛黛安静下来。


    善渊长老说得对,修士对飞升之事知之甚少。


    可若是靖华道君真的飞升,那他曾做的那些事,当真就一笔勾销了吗?


    天道当真如此有眼无珠?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那积聚的阴云才渐渐散去,天地复又归于之前的晴朗。


    秦黛黛心事重重地回到缥缈峰,还未等落地,便望见正迎面走来的少年。


    岑望今日如常穿着橘红缎袍,站在那里,见到她归来,方才松了一口气:“你一直未曾回音,便前来看看。”


    秦黛黛顿了下:“嗯,去处理了些事。”


    “那现在呢?处理好了吗?”岑望说着,走到她的面前,欲要同前段时日那般,牵她的手。


    秦黛黛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岑望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有迷茫与慌乱闪过,抬头看向她:“黛黛?”


    秦黛黛迎上他的视线,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良久只道:“你的身子如何了?”


    像是察觉到她淡淡的关心,岑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中有微光亮起:“已经好很多了。”


    秦黛黛迟疑了下,抬手抵向他的眉心。


    岑望乖顺地俯身,任由她钻入自己的灵府丹田。


    这一次,秦黛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查探得仔细8[]8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终于看到,丹田裂缝的细微末节,添了几道崭新的伤痕。


    是他亲手所伤。


    秦黛黛喉咙微紧,将手收了回来。


    岑望弯唇浅笑:“今夜你可要回……”


    “今夜宗门仍有事,我须得留在缥缈峰。”秦黛黛打断他。


    岑望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却又很快振奋起来:“无碍,那我来见你……”


    “不用了,”秦黛黛飞快地回绝,说完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我忙起来怕是无暇顾及你,这几日你留在醉玉峰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秦黛黛再未等他的反应,转身走进正堂内。


    岑望定定站在原地,正堂就在不远处,可这一瞬,他却突然觉得那短短一段距离,咫尺天涯。


    他感受到了她的冷落。


    而余下几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以往不论多忙,只要她看见,总会回应他的音信,如今却再也没有了。


    每日醉玉峰上,他为她备好点心热茶,与她一同翻看卷宗,可她自那日后再未回到过醉玉峰。


    以往即便不在,也总会令医者为他仔细查探丹田,而今除却每日的医者,她不会再过问他的身体……


    甚至,接连数日,他连她的声音都未曾听见过。


    偶尔他会前去缥缈峰,远远地看着她与那名姓罗的修士一同布阵,与宗门弟子说笑,仿佛一切如常,有他无他都一样。


    天象异动,岑靖将要有动作了。


    他曾想过,要遵从那个他该叫一声娘亲的女子托师尊留给他的那句话:向前看,不要回头。


    他也想过,若秦黛黛能对他重燃起那么一丝一毫的爱意,他想要与她相守。


    可这个期盼,好像越发渺茫了……


    秦黛黛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岑望,幸而布阵一事占据了她大多时间,让她也无暇去理此事,能偷得几日闲适。


    这日,秦黛黛将太墟宗门最后一处布上符阵,正值午后。


    返回缥缈峰的途中,再次收到岑望传来的音信,只问她今日可有闲暇。


    秦黛黛没有回应,却在落脚时,偶然听到一名年长的修士提及辛夷女君的名号,而后叹息一声:“又是女君的忌日。”


    此刻,秦黛黛恍恍惚惚地记起当初寻找莲池之水时,进入岑望识海的画面。


    女君的忌日,也是岑望的诞辰。


    诞辰啊……


    秦黛黛站在缥缈峰的峰顶,俯视着层峦叠嶂的群峰,从夕阳西下,看到夜幕降临。


    天色渐暗,头顶星光点点,仿佛伸手可摘。


    秦黛黛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灵力涌动,她只当善渊长老令罗师兄前来寻自己,习惯地牵起唇角:“罗师兄……”


    话在看清身后人时顿了住。


    岑望穿着件白色缎袍站在那里,少年的马尾被风吹得张扬又肆


    意,除却苍白的脸色,他已如常人。


    秦黛黛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挤出一句:“你的身子,如何了?”


    “已经好了,”岑望一步步朝她走来,“早该好了。”


    秦黛黛怔了怔,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喉咙如同被什么堵住,再说不出话来。


    少年站定在她的面前,被风吹拂的袍服与她的裙裳彼此勾缠碰触:“你知道了,对吗?”


    早在那日她对他冷淡时,他就该想到,她早已知晓了真相。


    他只是不敢那般想。


    秦黛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为何?”


    岑望恍了恍神:“大概因为,我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恢复得太快吧。”


    “我以为只要我的伤一直不好,就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秦黛黛嗓音一紧。


    岑望却自嘲地笑笑:“可我从没想过,建立在谎言上的陪伴,只会让我将你推得更远。”


    “你大可不必以伤害自己的方式留下,我说过,你是太墟宗的恩人,若你想留下……”


    “可我并不喜欢太墟宗,不想留在太墟宗,”岑望轻轻打断了她,“我连修界都不曾喜欢。”


    “我想留的,只是你的身边而已。”


    秦黛黛只觉自己的识海仿佛停滞下来,大脑一片空白。


    山风乍起,吹得一人的发丝也纷纷拂动起来。


    岑望看着一人偶尔轻触的发丝,恍惚中产生一种“结发”的错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段时日,你对我有没有恢复以往的在意?”


    说完,又飞快补充:“一丝一毫的那种也算。”


    秦黛黛怔愣抬眸,一眼望进少年深邃又期盼的瞳仁中,她心中一乱,又下意识地避开。


    可岑望仍在固执地等着她的答案。


    秦黛黛的手不觉轻轻攥起,掌心似乎也生了一层汗意。


    这一瞬,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只是,她最终没有说话。


    岑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少倾却又极快地恢复如常。


    少年的眉梢轻扬,带着病态的面颊仿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鲜亮。


    “黛黛,”他笑着唤她,微微俯身,凑近到她的面前,如同前段时日她对他的冷淡从未发生过,“今日我的诞辰,我应你一个愿望可好?”


    秦黛黛看着他唇角熟悉的笑:“我没有什么愿望。”


    “人都有愿望的,”岑望执着道,“不论什么,我都会应下你。”


    秦黛黛避开少年太过晶亮的眸子,转眸望向远处的夜空,随口道:“想护住太墟宗,想为娘亲与宗门弟子报仇,想三界再无事端。”


    岑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仍旧应:“好。”


    秦黛黛因他想也未想的回应而笑了一声:“这些都太过遥不可及。”


    岑望却没有笑,只是看着她,突然唤道:“黛黛。”


    秦黛黛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岑望上前,在她未曾反应过来时,唇轻轻吻在她的眉心,一道金赤色的星辰状法诀印在她的眉心。


    秦黛黛的眼中起初有迷茫闪过,最终重新恢复清明,唯有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中,再不见先前的冷静,唯余可见的温柔。


    岑望呢喃:“爱我吧,就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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