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儿媳妇


    熠熠这会已经回家拉着金珠回老家去了, 高?青青看时间,老头儿在杀鸡呢,她督促着快点儿, “你非得在门口儿杀鸡,就不能远点儿?”


    “碍你事儿了,不在这里杀鸡还能在哪里?”回回不都是在这里杀鸡的,门?口宽敞还好倒脏水, 他提着一水壶的热水咕咚咕咚进去, 先把鸡毛泡泡撕吧了。


    高?青青揣着手, 伸长脖子看一眼?街口,“血呼啦滋的, 一会儿金珠来吓着她。”


    一听是金珠,冯立仁不用多说, 端着盆就走了,更远一点儿,确实这东西?腌臜,嘴上不服软, “还不一定几点呢,这才八点多, 指不定午饭回来就不错了。”


    高?青青不管她, 往街口走, 看人家车子就来来往往的,街上的车子都停着了, 怕一会儿没车位了, 她在这里看着相中?一块地儿, 别到时候儿媳妇还得抱着孙女走一段路才到家。


    她就在街上等?着,揣着手, 好些人都在呢,有忙着去买葱姜蒜的,还有忙着赶最后一次大集的,三轮车与摩托车三五不时地走,还有赶着给娘家送年礼的,这是这个街道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了。


    冯老太太揣着手晒太阳呢,看你一眼?日头是真好啊,她最近老觉得皮肤痒,尤其是夜里,虫子爬一样?的,“飒飒还没回来啊?”


    “没呢,越到过年就越是忙,儿媳妇来家里,带着金珠回来,我们?照旧热闹吃饭,不管他。”高?青青坑坑咔咔地说着,仿佛不在意这个儿子一样?的。


    冯老太太就不说话了,她就在老家里,跟着大儿子过年,小儿子的话,就是高?青青想多问两句,也不好问,谁都知道,这谷老师好些年不回家过年了,从孩子上高?中?开始人就说了,没时间,孩子时间紧张来回跑太累了。


    其实就在县城,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冯老太太心里也门?清的,儿媳妇不待见呗,弄得孙子都跟不是亲的一样?的,就冯老师一个人说晚上回来,中?午先去丈母娘家送东西?。


    这在村子里,已经是很难看的了,有儿子儿媳妇的,怎么?儿媳妇不来家里呢,闹掰了指定是,过年面子上都没光,冯老太太有一个好处,儿子儿媳妇的坏话她从来不讲,自己在家里讲可以,外面一个字也不说。


    高?青青伸长了脖子看,家里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会儿也不忙,就老头子杀鸡,中?午给炖鸡吃,给儿媳妇补补,“啊对,我家里杀鸡了,那鸡再养就老陆,他爸说都给杀了吧,一共四个,今天炖一只,明天炒着吃一只,他们?都喜欢吃炒鸡,剩下的那俩给收拾好了带回去吃。”


    “你家也炖鸡啊,用的什么?菜啊,我本来想买点油菜的,上集上去看看没有好油菜,就干脆炖萝卜吧,家里萝卜吃不了,我家儿媳妇爱吃萝卜啊,她不挑食,我做什么?都欢意吃,还爱喝鸡汤,没回都得喝一碗,我喝不进去,说是倒了她都不给。”


    说一气儿高?高?兴兴的,就看见车来了,“哎呦,回来了,这么?早呢。”


    指挥熠熠停车呢,“你停这里,不碍事,你走的时候也方便。”


    打开车窗,熠熠先把孩子递出去,高?青青就可乐了,这孩子她妈每次带孩子,就跟个玩一样?的,一把就带出来了。


    她抱着跟个宝贝一样?的,看看大孙女的脸,香啊。


    金珠今年没有新衣服,她就几件来回换着穿,熠熠等?停好车,就看见高?青青扯着嗓子喊公公,“快点儿的,别摘鸡毛了,给孩子拿东西?。”


    扭过头来嘱咐熠熠,“你不要拿,太沉了,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都买齐全了,给你爸拿,你开车怪累。”


    你看,她家儿子没影儿,但是儿媳妇靠谱啊,“我以为来的晚,你还得带孩子,没想到来这么?早。”


    “我想着中?午早点来,归置归置东西?,飒飒让我把东西?带回来,早点给大家分分东西?的,也怕耽误了上坟。”飒飒不在家,每年都是冯立仁一个人上坟,跟大哥小妹的三个人凑凑就行。


    熠熠嫁过来之后,飒飒没空她就跟着去上坟,这边上坟得用鸡头,她买好几只烧鸡的,都是完整的没给人拆开了,“妈,一会儿上坟买的烧鸡跟点心,你看看拆开用,这还有一份儿你不是要去姥姥家里,我一会拉着你上姥姥那边去给姥爷一份儿。”


    冯老太太听见了,熠熠还给人带着呢,赶紧打招呼,“奶奶,一会儿我去看你哈,飒飒给您带一盒小果子呢,他特地嘱咐我去买的,花样?可多了,到时候给您拿去尝尝。”


    为着冯老师这是,这是她跟飒飒的媒人,逢年过节的不多,冯老师也不在家,她都是单独买一盒小果子给老太太吃,谷老师那边儿但凡是过年,熠熠都给孩子发个大红包儿,就是孩子不来她也给冯老师带回去。


    事儿一件一件的办,看看金珠,她也不想抱着,是真的沉啊,就想着给她放在沙发上躺平,金珠人也不傻,我在家都不躺着,我出来走亲戚了我凭什么?躺着,我爬起来看都来不及,你要放下来我就哭。


    两个眉头一对起来,急眼?了。


    熠熠就给拉起来,靠着沙发垫子,“坐着行不行?”


    坐着行,看她俩在客厅地上摆弄东西?。


    熠熠是个麻溜人,给闺女点个赞,“好孩子,妈妈跟奶奶忙一会儿,你今天真给面子。”


    给金珠一个奶瓶喝几口水,自己去拿小碟子一摞子抱着,鸡头婆婆摘下来她就放在编好的筐子里面,已经放了烧纸跟黄香,小果子高?青青拆开,熠熠就端着盘子摆好,一会就收拾出来了。


    冯立仁外面剁肉呢,他这会儿可来劲了,斧头在案板上面木墩墩的声音跟啄木鸟一样?,一会儿就剁好了两只,在院子里喊,“带走的要不要剁?”


    “剁,不然他们?回去也没东西?剁肉,你给收拾好了。”高?青青抬头往外喊,金珠大概觉得有意思,自己乐呵的腿一抻,口水就哗啦哗啦出来。


    熠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这就是很埋汰的年纪,听着婆婆嘱咐她,“剁开了不碍事,你们?回去抓紧吃,我一会给你们?放冰箱,吃的时候一个味儿,放时间长了可不行。”


    “嗯,回去我就炖汤喝,现在晚上冷,里面放点白菜萝卜的,汤都比肉好吃呢。”


    “哎,你爱吃,家里还有鸡,杀了四个,还有好几个呢,都给你们?留着吃。”高?青青就专爱一点好,你给什么?,儿媳妇从来不嫌乎,给她点野菜吃,她回去也跟你说妈妈我吃着真香,娶儿子的最大好处她如今才知道,多一个贴心小棉袄的儿媳妇。


    回头逗逗金珠,她可想干完活了抱孩子呢。


    金珠就给乐的啊,多新鲜啊,她可文?静了,不乱动,但是眼?睛看的很仔细,自己看的有意思了就笑。


    熠熠忙一天,吃过午饭就包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省事又好吃,晌午困的要死,他们?都不睡午觉,熠熠是想睡的,包饺子的时候强撑着眼?皮子,还惦记着飒飒呢,她也愿意说飒飒的事儿。


    就叭叭叭地讲飒飒,“他不太吃饺子,爱吃肉,我前些天想包饺子吃的,他说也行,我听着意思就是不馋。”


    “可不是,他吃饺子就喜欢吃纯肉的,里面放点葱花的,他爸爸也喜欢这样?,我就喜欢加点菜吃,纯肉的多顶啊,咱们?俩能吃一起去,他们?爷俩一个样?儿。”家里面分门?别类的,高?青青觉得这说法很好,她愿意这样?分,自己跟儿媳妇一个派系的。


    “看吧,你大爷又空着手来,他每年上坟真跟个大爷一样?的,什么?都不买,你姑姑还知道买点小果子的,你奶奶早上问你爸了,说是鞭炮多少响儿的,怕你爸没买,放鞭炮怎么?不喊老大的,不喊她长子长孙的。”一打开话匣子,这许久不见积攒的对婆婆对大伯的话,拧开水龙头一样?的就出来了。


    熠熠知道婆婆平时也没人说,公爹跟飒飒不是听人家事情都人,他们?都管好自己,对着外面人多也有,但是总归不能说的过分,对着儿媳妇就不一样?了,尽管说。


    儿媳妇向着她说话呢,熠熠就听着,不对的地方就说出来,婆婆不太对的地方她就不吭声了,自动跳过去了。


    她觉得婆婆很好,对她一点没话说,人家讲婆婆这不好那不好的,她讲不出来一点儿,屋子里面新被子,都是蚕丝的,婆婆自己没盖上呢,先给她买的过年睡,还给金珠大集上面找人做了新棉袄棉裤,怕冻着孩子了。


    “你奶奶,意思是想来跟我们?一起住,她为什么?这样?想,就是觉得我们?家里清闲,你不知道你大娘现在,天天在家带孙子,可闹腾了,我们?金珠不在家,她就想省事儿的,我还能给她做饭吃,你大娘都得等?着她做饭的,你姑姑家她也不愿意去,去了你姑姑也等?着她做饭,俩孩子上学她以前都得接送。”高?青青可不愿意这事儿,请个婆婆回来伺候干什么?的。


    “那爸爸的意思呢?”这事儿,得公公说了算,熠熠端起来一盖帘,这一盖帘是第一盖子的,肉格外的多,她想着这些留着,飒飒回来给他吃。


    高?青青就从里面再端出来一小盆,“别留着,晚上你吃这一盖帘,我最后煮这个,你看这个馅儿给飒飒的。我跟你爸说了,要是来家里,你大爷姑姑他们?逢年过节来家里吃饭,我不做饭了,他一个人做也行,去饭店吃也行,你爸去饭店也舍不得钱,所以就一直没接。”


    “咱们?吃了晚饭再包,等?飒飒回来包也来得及,现成包的好吃。”高?青青对儿子,心里疼得很,嘴上骂着个逆子,这样?聚餐年夜饭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聪明,可不能亏了儿子,一大家子做给你们?吃喝了,回头我儿子吃干饭呢?


    接婆婆不到了万不得已,是不会接的,现在她身体健康,自己做饭收拾呗,来家里真的看见就烦人。


    今晚的年夜饭,就还是婆婆一个人的事儿,包完饺子就去厨房做饭,姑姑跟大伯都来了,在屋子里面笑呵呵的,高?青青就笑了笑看熠熠是,“你看,是不是,你大娘肯定饭点才来,他们?这样?早就习惯了。”


    熠熠心疼婆婆,“妈妈,明年我们?买熟食多一点,别这么?累了。”


    “吃的不好,你爸不高?兴啊,他觉得一年到头兄弟们?聚聚多高?兴啊,一家人都多和谐啊,你别粘手,我炒菜你出去看金珠去,一身味道。”撵着熠熠出去,她当?儿媳妇的时候受气,不能给儿媳妇一样?的受气。


    她这辈子就这样?,这个年代?就都是这样?,现在新时代?新儿媳妇了。


    过年好


    在老家其实要比自己家里累, 你成年累月的回去那么几天?,高低得勤快点儿,真干也干不了多少, 家里老人只要是还能干的,就护着下面小的,但是事儿还?是不少。


    她回自己屋子里去,金珠还?在睡觉呢, 她就陪着躺下来, 抬手看看时间, 四点多钟,五点钟就开始上?热菜, 六点钟就得正儿八经地吃年夜饭了,这会儿飞机已经落地了吧。


    惦记一个人的时候, 不是撕心裂肺的惦记,而是跟肺结核一样的不绝如缕的咳嗽一样?,思绪里面总也剥离不出来。


    迷迷瞪瞪要睡,又想着最多二十分钟不然长辈在不好看, 结果电话响了,“我这边已经在装卸了, 飞机运力是30t, 这个运力之前租的飞机根本没法比, 那是只有一个货仓给我们捎带,这个前舱是……”


    他自己?分?享, 很满意, 前舱后舱中舱按照比例体积配货, 总运力最大化,这架是他们去深圳看的波音客机改装的, 说起来他们也吃了一点非典后遗症的福利。


    人机不流通,但是希望货物流通,那时候飒飒对航空货运的企望已经很膨胀了,“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跟深圳的快运公司签合同,先给他们定金,要4架737专门的货运飞机,以后我们就有5架货运飞机,这是国内第一家。”


    论吃螃蟹,飒飒的最鲜。


    全新的737买不起,只能?买驾龄超20年的客机,这样?成本预算能?直接可控,成本控制是长期以来扼制飒飒发?展脖颈的最大压力,但是也让他开启了持续盈利的繁盛时代。


    辐射整个华南地区的远程运输,从珠江一直到淮河,飞机利用率高达9成,货物运输的速度跟距离已经不是问题。


    “下雪不碍事吗?”


    “一点不碍事,能?突破天?气跟地表情况的影响,而且你知道我赚了多少钱吗?”


    熠熠就笑,他这样?的语气就听得明白,听着他那边卖关子,“刚测算出来单位成本我控制在5元每公斤,这次跟政府签单子单位收入是11元每千克,盈利6元,你数学?好,你来算算看。”


    熠熠就一下子爬起来了,这个钱她爱算,“毛利率是54个点,一吨是1000千克,30吨得乘以30吧。”


    熠熠横着列式子,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了,但是她踟蹰着笔没有写?,屋子里面渐渐昏暗,外面有稀疏的鞭炮声和路过小孩咚咚的脚步声,“是我想的这个数字吗?我算的没错吗?”


    飒飒全知道,他手下人全都算过了,张摆平的计算器都按出花儿来了,跟着一起算毛利率的,他站在楼道里面,看着这个飞机,技术人员已经保养检修去了。


    多少人在为它服务,但是它一趟就是180000。


    熠熠念出来,“18万是不是?”


    “是。”


    “老公我爱你!特别爱!”


    “我也爱你,特别特别爱!”


    挂了电话,外面热菜已经出锅了,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一眼,能?看见灶房的灯,又对着镜子,把头?发?衣服整理好,郑重地拿出来一支新年口红涂上?,整个人五官跟容光焕发?一样?的,去拍拍金珠起来。


    金珠睡的昏头?昏脑的,给她一抱着起来,“吃饭了,孩子。”


    她美啊,美死?了,18万,一个月下来多少,她支持他的一切决定,算钱算的飞起,家底都算进去了,但是从来没有算过盈利。


    一个月下来的利息,都够她好几个人的工资了。


    由衷的高兴,电话拨打回去,“刚才忘记说了,我老公你真厉害,挂了。”


    飒飒一句话没捞到说,自己?这样?的心情,汹涌澎湃里面像是来了灯塔,安稳了很多。


    他现在26岁,自己?创业,至今仍然觉得,人生才刚刚开始。


    世界上?有两个人知道飒飒赚了多少钱,一个是张摆平,他算出来的,另外一个就是熠熠,那是他告诉的。


    金珠哭的叽叽歪歪的,熠熠就带她在院子里,“你别哭了,哭我也哄不好,你还?得靠自己?,你看看奶奶在炒菜的,一会儿你也吃点鸡蛋羹行?不行??”


    金珠能?吃啥啊,她可不能?吃,喝奶粉吃点买的辅食还?差不多,她现在主要是喝奶粉。


    等着菜快好了,熠熠就挤进去厨房,乌烟瘴气的里面看着,“妈妈,给飒飒拿一点出来吧,他晚上?肯定回来的。”


    “他说了没有?”


    “没说什么时候忙完,但是肯定回来,你做的菜他可能?愿意吃,妈妈你一会儿也少吃点儿,我也少吃点儿,等他回来了,说不定正好十二点,咱们一起再吃个年夜饭。”


    “行?,好,我给留。”高青青就拿着筷子把盘子里面的扒拉几口下来,装在碗里面,她辛苦做的,应该紧着给她儿子儿媳妇吃的。


    上?桌子上?吃饭,金珠就坐在自己?椅子里面,给她拿着个玩具玩,奶奶就打量这个小孩儿,平时见不到,也不是很亲,倒背着手是不抱她的,这样?大的孩子了,大伯大娘也好,别人都没有伸手,但是会说话,“看看,多乖啊,这小孩一看就聪明,跟她爸爸妈妈一样?。”


    熠熠正好起来给盛汤,“奶奶,喝汤,借您吉言了。”


    又绕着桌子给大伯大娘打汤,给大娘的孙子倒杯温水,样?样?周全。


    等到了婆婆的时候,高青青就怕累着了,“我自己?来,你快吃饭,趁着孩子不哭。”


    “不碍事妈妈,一年到头?了,我给您打汤怎么了,您只管坐着吃。”熠熠手就特别稳当,一勺子下去她打一圈汤了,哪个地方有好肉都清楚,鸡拐骨那块儿都捞上?来,这得给婆婆吃。


    高青青看见了,桌子上?人都看见了,姑姑心里就寻思了,还?是人家婆媳亲,这多难得,俩人一个鼻孔出气儿的,再看一眼旁边的大侄儿媳妇,人闭着眼睛吃自己?的。


    对婆婆没意见,但是不亲,但是你说你看在你妈一天?到晚给你带孩子的份上?,能?不能?表现表现呢?


    又转眼一想,自己?妈给大嫂倒贴这些年,大嫂不也是那样?,现在轮到大嫂有儿媳妇了,人家儿媳妇也是有传承的,对大嫂也一般化,得用我就用,不用就不用。


    大嫂的事情熠熠知道一点儿,当年进门的时候闹的,对家里人都有意见,不仅仅是对婆婆,因此来吃饭的时候都淡淡的。


    “飒飒啊,他忙着呢,今天?有卸货的来,明天?人就等着卖的,赶着年前最后一波赚点钱,现在生意不好做。”‘


    奶奶心很大,老太太中气十足不像是七十多岁的人,熠熠怪喜欢她的这种心态的,护短儿,我再不喜欢的人我也护短儿,“他小孩子不孬,能?吃苦能?下力,别的外面小孩子都比不上?他,我想他年纪小在外面做事,夜里睡不着觉,很有出息了,熠熠你是有福气的。”


    熠熠嘴都裂开了,殷勤的再给奶奶添杯,“哎呦,奶奶,您可说着了,我是真庆幸嫁给他,对我是真好,不过还?得感谢奶奶带的好,爸妈教的好,我得敬一杯。”


    快活的跟个小鸟一样?,婆婆很欣慰,公公看着也很欣慰,你看孩子带的好,跟婆家长辈处的好,还?很尊重人,关键是人老公不在也这么快乐。


    一家子热闹的,高青青就觉得比没结婚前,热闹很多,那时候她真是个外人,儿子跟个木头?一样?,吃饱了就走人,现在好了,儿媳妇在一边儿,孙女在一边儿,还?说话捧着自己?,她就很明显感觉这顿饭,她不是个做饭的,她就是个主场。


    吃,怎么不吃,好肉都给儿媳妇吃。


    等儿子回来了,她再重新炒,什么亲不如儿子亲,侄子再疼,也是老大的儿子,侄媳妇再对着客气,也不如亲儿媳妇。


    熠熠等撤桌子,公公泡好茶,几个人又围坐在一起打牌的时候,摸出来皮包,里面都是包好的红包儿,先给大伯家里的孙子,“来,叔叔今天?不在,明天?很晚才去家里看你,这是给你的新年红包。”


    今年她生孩子了,大娘的意思就是不给,俩孩子谁都不给的,前几年熠熠每年给一个红包,结果没想到今年她又是先给了。


    “快,谢谢婶婶,还?有叔叔,一起说。”大娘拉着孩子,孩子就咯咯咯笑,熠熠摸摸他头?。


    奶奶高兴坏了,这是她长重孙,是她的心上?孙。


    “奶奶,这个是您的,飒飒特地嘱咐我的,要我今晚带给您,明儿上?午我们晚点过去,怕来不及,您添衣服穿的。”


    姑姑家里小孩也一人一个,这一下子大家都心满意足了,高高兴兴的。


    等十点人才散了,上?车姑姑就问孩子把红包拿来,打开一看笑了,“200.”


    她家里孩子多,一下就是400,“你看,这老二家里儿媳妇多会做事儿,到底是文?化人,人家孝亲敬长的,这给我妈的不知道是600还?是你多少,有可能?是1000哦。”


    想着明儿问问去,就算是不说,她也知道飒飒肯定发?达了,什么买卖年三?十做啊?


    那肯定是赚钱的买卖,赚到你不想吃年夜饭。


    但是想到钱,侄儿心里还?是有我的,她二哥也疼她,不然俩小孩给这钱呢。


    大娘也是这样?想的啊,看是200,奶奶嘴上?没说,心里觉得少,不凑个500算了呢,打开自己?的就很高兴了。


    她们都是不想忙乎不想做饭的人,但是都要面子,过年得吃团圆饭啊,陪着妈妈一起吃,大娘也不想在家里吃,就去老二家里吃。


    当年也给老二带过孩子,飒飒有段时间也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冯奶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春晚还?播着呢,小孩子也要跟着看。


    大娘就不愿意了,看什么电视的,要睡觉了,“你得睡觉,你不能?把作息打乱了。”


    凤儿当妈的看见他来回说不通,脸就呱嗒下来了,“大过年的别让我揍你。”


    孩子就还?是在地上?打滚儿,就想看电视,老太太叹口气,看什么电视了,自己?起来“我也不看了,都睡觉吧。”


    有孩子在,就不能?看电视,得是关着的。


    所?以她现在也真不想跟老大一家子住,带个孩子闹腾死?了,疼也是真疼长子长孙们,但是更心疼自己?。


    这老太太的想法很新颖的,甭管偏心哪个,我都得饿自己?找个安逸地方待着,以前不去老二家,得给老大家里帮帮忙,老二家日子也不好过,天?天?弄得地里的活忙的狗屁倒灶的,自己?都快没个人样?儿了。


    现在老二家条件好了,屋子里面今晚上?开的就是空调,一个大柜机在那里摆着呢,暖呼呼的棉袄都能?脱下来,农村的土暖气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老二现在就弄大棚,她就觉得光赚钱不花钱,家里孩子也都不在,儿媳妇人家每个月都往家里跑,每次好东西?都多。


    她为什么知道这些?


    熠熠每个月回来都得去看看她呢,来不及的话老二也是把东西?送来,老二每个星期也买点牛肉羊肉的送过来给她,她吃的怪好。


    看人家子孙和谐的,再看看大孙媳妇的脸,马上?就跟打孩子了一样?,老太太就自己?回房间里面去了,在外面待着看他们碍眼。


    果真不一会,孩子就嗷嗷哭了,老太太吸一口凉气儿,大过年的打孩子,她就不喜欢这个孙媳妇,让人处处挑理儿,当初没给见面礼,赖谁呢?


    赖冯海涛自己?,他自己?工作好那时候,家里人因为老太太喜欢,从小都捧着他,要什么给什么,结果性格就独断,高青青一边洗碗一边跟熠熠讲,“他自由恋爱,看上?人家了,都怀孕了才领回来,之前一直说没对象,讲带个女的回来。”


    “那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结婚了,就以为刚谈回家玩儿,什么也没准备,他连自己?爹妈都瞒着没说怀孕的事情,所?以你大哥赖不到我们,他爹妈都没给,结果你嫂子不愿意了,在我们这边没说,回娘家说了,跟你哥吵架,你大哥就倒找我们的账。”


    这事儿,干的是真混账,第一个混账的肯定是大哥冯海涛。


    “那后来说开了不就好了,再把钱补上?,等下次来的时候给就行?了。”熠熠觉得肯定还?有别的事儿,因为晚上?看大嫂,真的是爱搭不理的。


    高青青就眉飞色舞的,甩甩手,接过来儿媳妇擦手的纸巾,她平时可舍不得用抽纸,儿媳妇给才接着擦了,显得自己?很合群,“那可不是,我们也这样?想的结果你大哥干一件什么事情,跟你大嫂就不回老家里,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回来了我也很吃惊,这是她第二次回来。”


    熠熠心想,这俩人,有些夫妻是天?注定,锁死?吧,谁也别去谁家搭伙了,有些人能?过到一起,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音隆隆的响着,灯影憧憧灿烂盛大,就算是农村也有自己?的烟火绽放,飒飒车子开的飞快,一路上?过来,再也没有遇见几辆车子了,有警察在执勤,看飒飒打开窗户脸上?笑,“警察同志,过年好啊!”


    人家正常盘查的,也愣了一下,“过年好,回家过年啊?”


    “对,有点晚,但赶得上?。”熠熠拿回来驾驶证行?驶证,一会儿就看不见个车屁股了。


    后面人笑了笑,有时候为什么觉得社?会好,就是你看见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努力奋斗的人,大年三?十年夜饭都过来,都已经最后一波鞭炮和烟花了,还?有人才忙完家里去。


    但是甭管外面苦多少钱,路多远,都要赶着回家过年。


    飒飒进门第一句,先看见自己?老婆,说一句他都讲不出浪漫的话来,一字一句讲的很慢,他要形容一下,“我一路上?,是穿过烟花跟炮仗的硝烟味回来的。”


    怄气


    我走过很多地方, 路过很多村庄,然?后黑黢黢的村庄上方是灿烂的烟花,还有?挂在半山腰上隐隐约约的红灯笼, 但是我还是一心一意想回来。


    吃上一口热饭,夹起来一个热乎乎的饺子,“你吃了吗?”


    熠熠把腊八蒜倒进去一半儿,再给?飒飒的盘子?里面?分一点儿, “我吃过了, 但是我想等着你一块儿回来吃, 你看,我一晚上没舍得拿出来这瓶腊八蒜呢。”


    饺子?热气腾腾的, 上面淋撒着酸醋跟辣蒜的味道?,高青青坐在一边儿不吃, 熠熠分给?她?三个饺子?,“妈妈,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最起码要吃三个的。”


    然?后看一眼公?公?, 忙着找出?来鞭炮呢,儿子?不回家是不放鞭炮的, 给?孩子?听个响儿, 又怕吓着金珠, 自己跑到大?门口前面?的平台上去,挂在竹竿儿上, 屋子?里便听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鞭炮声。


    飒飒一口一个饺子?, 嘴里面?咯吱咯吱放了两三个腊八蒜, 再夹起来一筷子?牛腱子?肉,腮帮子?都?吃的鼓鼓的。


    他?忙得很, 不喝酒,但是吃菜吃肉多,留一道?凉拌菠菜,两个鸡大?腿撕开了点了芥末,菠菜根儿雪白夹着一点桃红,甜津津的面?,还有?一碟子?腊肉肠,五香味儿的雪白的油脂被切的透薄薄的,又热了一遍的排骨在筷子?上稀里哗啦长了拆骨肉,飒飒不喜欢吃炖菜,没味儿。


    熠熠脸上也是容光焕发的,起身拿啤酒,飒飒能喝一点儿啤酒,她?能喝一点红酒,三个人拿着杯子?,就着这一点儿小菜,反倒是年夜饭刚刚开始,“妈妈今天可辛苦了,做了十几个菜,都?没有?剩,大?家都?很捧场,这些是妈妈特地给?你留出?来的。”


    高青青喝一口红酒,嗓子?眼里面?暖烘烘的,劝着从外面?裹着一身风寒的老?伴儿,一辈子?也跟个黄牛犁地一样,没喝过什么好酒,“快来,熠熠专门给?你开了一瓶茅台,你尝尝什么味儿,我喝完这杯也尝尝看。”


    飒飒习以为常这些,年年吃饭都?是这样,家里面?东西都?不剩,他?觉得熠熠说话客气了,“我们家里都?是大?饭量,你看看大?爷跟姑姑,一个顶俩,而且他?们今年也是光带着嘴来吃的吧。”


    说到这里,就不给?公?公?留面?子?了,冯立仁笑的有?些心虚,再来一句说给?儿媳妇听,他?就要跟飒飒翻脸了。


    熠熠摆摆手,“你说错了,我说妈妈今天做饭辛苦了,做的东西很受欢迎,你应该说什么?”


    这下子?三个人都?笑,飒飒也明白了,自己端着酒杯敬酒,站起来跟高青青碰杯,顺带着连冯立仁一起,“来,我这一杯酒,单独敬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这些年也辛苦了。”


    一口气干了,屋子?里面?暖烘烘的,酒气浮动,把外套脱下来看着熠熠把酒又倒满,一些许多年记不起来的话,似乎也在炉火的烘烤中呗融化,露出?来一点本来的面?目,“你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丁兴旺,其实就我们家过的最差,我小时候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大?爷呢那个做点小生意,是最有?钱的,姑父呢有?工作,奶奶最喜欢姑姑,我们家就是种地的,但是每年爸妈他?们都?是最大?方的。”


    “说起来,爸爸你现在感觉有?没有?发生变化,我们家里现在不是最穷的了。”


    一下子?,高青青跟冯立仁的情怀就拉满了,什么妯娌婆媳兄弟姊妹都?得在回忆峥嵘岁月这个事情上往后稍稍,冯立仁满脸的动容,话在餐桌上密密麻麻地铺满,“是啊,你大?爷呢鬼精,他?是老?大?你奶奶疼,你爷爷在的时候也疼,长子?大?家都?捧着呢,一下就真的惯坏了,对着我们下面?的也摆谱。”


    不好说嫂子?,就只能说老?大?的不是,“冯海涛小时候,我那时候刚结婚没孩子?,每周都?到家里来做饭给?他?吃,他?爸妈做买卖在外面?,就在我这边吃饭,我去学校接他?回来。”


    说到这里,再说就是伤心话题了,对老?大?的意见最大?,高青青一双眼睛里面?什么都?看的清楚,看他?一个劲扒拉老?大?,那也是你自找的,你重感情人家不一定,夏天晒得黢黑的痕迹还在脸颊上浅浅地挂着,雀斑跟晒斑混合在一起像这片土地一样平实,“你怎么不说你妹妹的,飒飒姑姑你是一点也不提啊,你还是向着她?,不然?你妹真又懒又馋的。”


    熠熠第一次听这些事儿,不算是丑闻,每个家族里面?都?有?,越是逢年过节越是毫不掩饰的利益交叉,她?听得有?意思,自己喝口酒消化,脸上就犹如胭脂一样地艳艳,跟婆婆俩人站在一起对着壁镜看,高青青先看一眼自己,再看儿媳妇,“还是年轻好,所以我跟你说你有?钱就买衣服,年轻不穿跟我们一样年纪就不行了,我那时候是没钱,有?钱买也得先给?你奶奶给?你姑姑买。”


    “妈妈——”熠熠讲不出?好看这句话来,跟自己的生母一样,在地里找生路的,是跟太阳肩并肩的人,光是日晒风吹这一样就足够让人不那么体面?地站立,哪怕到了冬天养一养,汗水腌渍过的皮肤依旧干涸而存有?纵横的褶子?。


    眼角的褶子?,脸颊的晒斑,短躁而无形的头发,常年多碳水饮食的朴实体型,都?显示出?村妇应该有?的样子?。


    熠熠用手规整了一下婆婆的头发,她?可怜自己的生母,也可怜自己的婆婆,“妈妈,我年纪大?了,也会是这样,每个人都?会衰老?,去世?的样子?都?大?差不差,所以这样看,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有?自己的时光。”


    高青青没听懂,但是她?觉得儿媳很文艺,自己乐观的笑了笑,洗碗去了。


    飒飒回房间,两个卧室挨得很近,砖墙混合水泥的墙体裹着大?白跟腻子?,飒飒很久不回来,打量着才觉得房间旧了,其实结婚也没有?多少年,坐在床边儿,拍了拍,掏出?来一个红包儿,“给?你的。”


    里面?放六千块钱,“你讲的,每年给?你一个新?年红包。”


    熠熠捏着红包,咧着嘴笑到一半儿,嘴角就耷拉下来了,眨眨眼睛里面?都?带着水光,跟飒飒认识第一年,她?是第一次收到大?红包,是飒飒给?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飒飒过年回家之前给?她?包的。


    她?高兴坏了,跟飒飒讲,以后每年都?要给?。


    飒飒拽纸巾出?来,“你自己擦擦,我碰到你眼睛伤着了怎么弄。”


    熠熠胡乱擦擦眼睛,这日子?难道?还不够高兴吗,自己给?自己打气儿,“你哪儿来的钱啊,好多钱啊,今年肯定你给?我最大?,也只有?你给?我。”


    “不会的,爸妈每年也会给?的,你忘了?”


    “没有?忘,给?熠月看见不得馋死了,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我们三个孩子?,爸妈都?不给?红包的,我在老?家里那些伯伯大?爷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给?我都?是两块五毛这样,我的舅舅们也不给?,到镇上时候更没有?亲戚给?了。”所以她?比一般人,更珍惜得到的一切。


    因为她?得到的一点东西,都?比别人要来之不易一些,飒飒就不爱听她?说这些,“好了好了,这个可以忘记了,因为以后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根本不存在在我家里。”


    突然?想起来,“今晚上有?给?红包吗,我说奶奶大?爷他?们?”


    熠熠摇摇头,“但是今天我给?过红包了,明天我们晚点去拜年。”


    飒飒没说什么,自己拉着被子?睡觉,关了灯再摸一圈熠熠等脖子?肩膀头,“被子?要盖好,家里冷,这钱你收着自己花,别人给?不给?无所谓,今天我从里面?拆六千出?来,今天开始我老?婆你睡觉都?在进账,你后面?每一天都?在数钱中度过的。”


    因为,他?的钱,花不完的,钱生钱的速度远比想象中快的多。


    嘴上安慰熠熠,起床第一件事情都?不记得给?闺女给?红包,踩着拖鞋哒哒哒去厨房,直截了当的问,“我妈你跟我爸有?没有?给?熠熠准备红包啊?”


    高青青知道?他?闷不吭声的作风没有?一句话是白问的,“有?啊,怎么了?”


    “多少?”飒飒就笑了笑,也觉得问的不好看,“我的意思是,要是少了,可以多包点。”


    高青青就放下手里的鸡蛋,想着给?这俩人煎鸡蛋吃的,“五千,少不少?”


    少了再补呗,她?准备了现金呢。


    然?后就看见儿子?脸上跟花儿一样绽放了,眉头也不皱起来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儿子?皱眉像是林黛玉,你能很明显发现他?变脸不高兴,飒飒就踩着拖鞋塔塔地走了,“哦,行,五千可以了,别的事儿没有?。”


    高青青倒不至于疑心儿媳妇说什么了,儿媳妇是个正常人,她?儿子?干事情比较得罪人,赶紧看熠熠洗漱完了,就给?红包了,一人一个,宝珠一个,熠熠跟飒飒俩。


    宝珠人家是一万的,熠熠跟飒飒都?是五千,飒飒没想到自己还有?,你看看,结婚了等级也高了,自己都?能混上五千档次,“我妈你今年跟我爸发了?”


    “嗯哪,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不花钱,光赚钱,今年弄了三个大?棚,你都?不知道?,家里事情你都?来不及关注。”高青青神采飞扬地说,给?孩子?花她?高兴,赚钱就是给?她?大?儿子?的呗。


    有?时候飒飒脾气这样,绝对跟父母的爱是分不开的,太无私奉献了这种父母,就捧着自己儿子?,做的好不好的,都?能理解。


    飒飒当年就递给?了熠熠,“收着,都?给?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


    熠熠跟咧开嘴的石榴一样,经过婆婆温暖的暴晒一下就绷不住了,哗哗往外掉石榴籽儿了,“妈妈,我这可发达了,您听我的,等着初一过去了,咱们等商场开门逛街去,人初二就开门了,我请你买新?衣服。”


    这开门红,给?了飒飒极大?的信心,抱着金珠就去拜年去了,这金珠头一年,高低混几个大?红包呗,比着前面?的来,冯海涛家里那个小孩儿,年年他?妈给?红包呢,就是冯海涛结婚了高青青虽然?过年不给?,但是过生日她?给?冯海涛包红包。


    不给?没法子?,长孙过生日,老?太太就提前打电话说,你不给?就一天一个电话。


    结果?等吃午饭了,人都?到齐了,飒飒脸就呱嗒下来了,口袋里就揣着一个红包,还是自己奶奶给?的,他?摸了摸,两张吧。


    自己就坐在那里变脸,生闷气的。


    人冯海涛两口子?尖,脑袋好用,用大?伯的话来掩饰,“现在新?时代新?社会了,不一定在婆家过年了,人家商量好回娘家去了,小孩子?不跟我们一起玩,大?家都?自在。”


    高青青就撇过脸去跟熠熠嘀咕,“你大?爷可真会说,其实就是怕花钱的,冯海涛现在他?上班儿,你姑姑家小孩没上班,他?应该给?他?们,而且应该给?你奶奶一个红包,还得给?金珠一个呢。”


    这一下一千块钱打不住,现在走了,这不就省下来熠熠半个月的工资了?


    一家子?知根知底,什么算盘珠子?都?清楚,你往哪儿扒拉我都?有?数,别说是回娘家了,就是去联合国了她?高青青也门清。


    拽着飒飒的袖子?,“你生什么气,这么多年你不习惯?”


    “我习惯什么?以前是以前,我也就算了,大?爷大?娘也没给?过我什么,但是妈妈我跟你说,我们也不欠他?们什么,以后一分钱不许给?,孝敬奶奶是应该的,那是长辈,做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说,但是冯海涛两口子?我记住了。”一下给?得罪的死死地,飒飒就拉着脸吃一顿饭,谁说话都?不好使。


    两口子?走了,小孩在家里,看着飒飒喊叔叔,飒飒一下就起来了,什么叔叔不叔叔的,留着你在这里收红包呗,倒是怪会给?娘家省钱的,不抱着孩子?回去。


    以后冯海涛过生日一分钱不许给?,这小孩过生日过年也一分钱不给?。


    吃了午饭,拉拉着脸就走了,大?家伙笑嘻嘻的,都?看出?来了,但是不戳破,姑姑缓和一下氛围,总不能直接说我大?侄子?不干人事吧,肉乎乎的手倒杯茶给?飒飒,“今年买卖怎么样,你昨天都?没有?赶上吃饭,家里就缺你一个人。”


    飒飒眉头皱着,自己扶着茶杯,熠熠赶紧起来,“姑姑,我们自己来,你歇着,他?累的不轻,现在钱不好赚,不然?也早早回家歇着了,你看这会儿脸色还不好看,都?是累的,昨晚上回来太晚没休息好。”


    茶壶里面?没水,她?起来,喊着飒飒,“水壶在哪里,你起来帮我倒水吧,不然?有?点烫。”


    飒飒就马上起来了,跟着去了厨房,熠熠拉上门,茶壶放在台子?上下巴点着飒飒,“可不能再拉着脸了,姑姑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这一年你送的东西付出?的那些不都?白干了吗?心里有?数就行,别给?人都?看出?来了,怎么还短脸呢,就是给?十个红包,也没有?你的大?,也没有?爸妈的大?对不对?”


    “再一个,你这样子?,爸爸很难做的,他?刚才一直看你,你要讲回家讲,今天不能讲出?来,没有?意义的,对不对?”


    又随手找出?来一盒茶叶,倒进去一点,“好了,添水吧,现在出?去,给?大?家杯子?里面?蓄水,高高兴兴的。”


    两只手,扯着飒飒的腮帮子?,老?婆说到这份儿上,不能不给?面?子?,笑容一下都?扯开了,自己端着水壶出?去倒茶去了。


    至于他?赚多少钱,具体干什么,飒飒恼的事一句也不讲,也不给?家里人讲,他?连父母都?瞒着,因为父母憋不住话儿,还是走的时候姑姑在楼上窗户上看,“这车不错,跟上次开的不一样呢。”


    家里其实两辆,她?最熟悉的就是熠熠开的那个,今天飒飒在自己开车,姑姑没想到两辆,这年头家家户户最多一辆车,这就很够用的了,“大?概是公?司的车,他?鬼精的很,在公?司里面?吃得开,车子?大?概就随便开,你看这车不孬。”


    自己兴致勃勃八卦,结果?扭过头去看自己大?哥一张臭脸,看自己嫂子?也是一脸的无欲无求,多没劲啊,“那我们也走了,晚上就不在家里吃了,正好有?点事情。”


    “吃饺子?呗,还有?那么多饺子?,你们晚上过来吃。”奶奶就留人,人最齐全的就是这时候了,结果?就吃中午一顿,以前都?是三顿的。


    姑姑就摆摆手,一家子?就走了,大?哥就抠死了,中午菜都?一般,晚上还能有?什么菜啊?


    她?爱吃,过年家里有?肉有?菜的,回自己家里吃多好,中午都?不一定吃饱了。


    “奇怪了,二嫂今年一点不沾手,不然?往年都?是二嫂干的。”


    姑父自己嘿哈地打岔,他?是个性情很活泼但没脾气的人,“人熠熠不是说了,昨天睡觉落枕了腰疼,不能乱动,你看人儿媳妇很细心了。”


    二嫂不干,大?嫂说带孩子?,她?只能跟老?太太帮着弄,弄得也糟心,好不好的凑出?来一桌子?菜。


    心里就惦记着,说不准飒飒真有?钱的,她?家里俩小孩,现在还没个房子?呢,看中了一套房子?,但是没有?钱,是真没钱,钱都?给?吃了很多,要是能借点,也不错了。


    父母与子女


    姑姑也是?鬼精的, 她不出面儿,跟老太太提这个事情,“我妈你看看我们家现在还住在这里, 孩子大了马上考大学了,我干点小买卖也没赚多?少钱,现在大家?都买房子,到时候我们家也想买一套。”


    老太太就反感买房子, “那么多房子住干什么用的, 你?家?又不是?没地方住, 怎么现在天天都是房子房子的,钱都用在买房子上头去?了, 上什么瘾的?”


    她向着老大啊,老大肯定是?没钱的, 因为老大打算买二套房了,凤儿过年回来就是为了借钱的,借公?婆的钱也不叫借了,就叫用了, 当?初县里买的房子是?冯海涛一个人的,凤儿现在工作到市里去了, 当?然要在市里买房子了, 到时候她大孙一起过去住多好, 这是?刚需。


    坐在那里黑黢黢的,老太太起来把灯打开, 事儿她自己琢磨着, 琢磨来琢磨去?, 就老二有钱,老二一年赚多少钱她清楚着呢, “我帮你?问二哥借吧,你?二哥自己说的,俩小孩都不花他们钱,他?家?负担小。”


    姑姑把孩子扒拉到一边儿,贴另一边脸听?电话,“你?先不要开口,等过几天飒飒他?们回城的时候肯定过来一趟儿,到时候我问我二哥。”


    老太太自己犯愁一下,要不说不喜欢看大家?买房,搞得自己很累,也搞得长辈很累,难道她一把年纪了愿意看子女背着房贷过日子吗?过的紧紧巴巴的看着人心?情一点也不愉悦,她一把年纪退休在家?,就喜欢过清闲日子,看看电视打打牌,自己个过的舒心?才是?真的。


    越想心?里越抑郁,外?面凤儿还在闹腾孩子呢,这孩子忒能跑了,在农村长大的,从村东到村西?,过年在家?里客厅跟跑马场一样的,还得从沙发上翻山越岭的,凤儿说几次不听?,动手就打。


    巴掌下去?,嗷嗷地哭,大娘第一个就不愿意,孩子她带的心?疼,脸就呱嗒呱嗒稀碎,但是?也不能上去?说,弯着腰把地上的玩具都收拾起来,路过儿子都时候恨得实在是?不行了,一脚踩过去?。


    冯海涛还不懂当?婆婆的心?,有时候真想跟儿媳妇干架,但是?儿子撑不起来,跟儿媳妇一个心?眼儿的,回头还得是?儿子受罪,他?像个人一样站着吃苹果呢,沙发上孩子来回跑他?可?不坐,“我妈你?踩着我了,能不能看着点,我这么大个人呢。”


    大娘淡淡的语气跟没盐吃一样的无力,“没看见。”


    “我妈你?好好看看,踩的人生疼的。”


    大娘直起腰来,人都抑郁了,她觉得真不快乐,要不是?个独生子,她——


    没法想,所以?就羡慕自己婆婆,儿女多?还和睦,大家?甭管怎么计较面儿上都孝顺的很,这个星期老二买牛肉,下个星期老大跑来暖暖心?的,而且老太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事儿,外?面重孙给她妈打死了,人老太太自己换鞋走了,不在家?里待着,想的开。


    老二冯立仁在家?里化鱼呢,晚上这不就是?在家?里自己吃,他?也不愿意拉着孩子在老太太那边吃,人多?吃不好,家?里东西?多?好,这么大的鱼呢,破天荒的跟熠熠说话呢,“你?们那边过年吃鲤鱼是?不是?,我们这边喜欢吃鲫鱼,鲤鱼是?发物。”


    然后提起来那么大一个鱼,“你?看,专门去?买的鲤鱼,这么大一条,怎么吃,做成酸菜鱼吃吧,红烧锅太小了。”


    飒飒就刺挠他?爸,一把拽过来熠熠,“你?可?别摸,刺儿给扎着了,都是?血水呢泡着。”


    然后安排冯立仁,“都是?水我爸你?快放盆里吧,你?都说是?发物了这东西?要少吃,冰箱里面还有海鱼吧,拿一条大石斑出来,鱼还是?红烧好吃。”


    “你?不爱吃我们可?爱吃,爸爸就烧这一条吧,一会儿让飒飒给你?烧锅去?。”熠熠还绕着那鱼看一圈,“可?真大啊,得有七八斤了吧。”


    何止呢,冯立仁就很有兴致,专门跑熠熠那边去?买的呢,“十斤你?,今晚使劲吃。”


    自己端着就出去?了,他?冬天也不太在室内,活儿多?着呢,铲雪扫院子,这些鸡鸭鱼肉的化冻收拾,都自己来,不给高青青出来弄这些脏活儿,然后烧草锅,一待就是?一下午,安安静静的在大门口外?面收拾,血水都不弄家?里。


    熠熠进?屋子直勾勾地看着飒飒,她这对象哈,有时候有点虎,拍拍身边的沙发,俩人排排坐看电视呢。


    “你?看我干什么?”


    “不是?,我对象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有一点眼力劲儿呢,尤其是?您一年到头来家?也就几天,咱稍微能不能细心?一点呢,我说给你?听?听?,那么大鱼人爸爸都说是?特地买来的,我们那边过年都要吃的,是?不是?一片心?意?”


    别人嘴里说的都跟空气一样,自己老婆嘴里面说出来的就得听?,还得很聪明地听?着,领悟慢一点儿都得挨说,飒飒捂住她手指头,“是?的,你?说的是?的,是?我没有理解到位。”


    熠熠积极点头,“是?的,伤了人家?一片心?意,老人准备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也不要这样子讲,最起码要尊重老人的辛苦,大老远地去?买,买了回家?收拾好等着子女来家?吃,这鱼吃什么品种不重要的。”


    她有时候很想讲清楚的,看飒飒有点敷衍,就坐直了挨得近一点儿,电视机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从俩人脑袋上面闪烁游转,屋头外?面有泼水的声音,还有邻居过来凑热闹的说话声,“好大的鱼,晚上炖鱼的啊,我家?里晚上还吃饺子,昨天剩的馅儿没吃完,我刚给包了晚上吃。”


    飒飒只有一只耳朵听?,另外?一只离的很近就听?不清熠熠说什么了,看着她气色丰腴,比去?年要胖一点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很认真的跟自己讲道理,就跟那时候窗口路过的课间,她们老师拖堂让她回答问题,虽然她很着急,但是?就是?这样讲的清清楚楚。


    “你?不要不当?回事,道理是?要讲的,理越辩越清,越辩越明的,我们这样大的人了,不应该有这样的问题的,你?一次性听?我讲明白好不好啊?”


    她生怕他?不听?,又怕他?听?了敷衍,又怕他?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问题,她比任何人都要盼着他?优秀且成功的,纵然她情绪丰富而且比飒飒要博学,外?人看来诸多?不配如今被金钱堵住了嘴,但俩人相处别人是?一概不听?的。


    飒飒这些年,也不是?一直拐着撞南墙的样子,他?也好相处很多?,但是?他?好相处到如今地步,依旧跟父母还是?有诸多?摩擦,回来不到一天,看的最清楚的人是?她老婆。


    熠熠怕给人听?见,压低了声音,“诺,你?看你?回来,这会儿应该多?跟爸妈接触的,去?帮忙烧锅,趁着机会聊聊天,不能不接触的,一直跟着我在屋子里面是?不行的,我跟着妈妈聊聊天,晚上我们一起在餐桌上吃好吃的东西?,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对不对?一年头尾,他?们也辛苦很了,做三个大棚赚的钱,逢年过节都一万一万给金珠,所以?说我很敬重他?们,那是?你?亲爸妈,你?要比我更敬重他?们才是?。”


    飒飒有时候很搞不懂,“那我就去?烧锅呗,烧锅就行了。”


    “重要的不是?烧锅,你?不觉得烧锅的时候的氛围,很合适聊天吗?你?过年不讲嘴巴甜一点,那一辈子都很少有机会了,回家?少就要提高讲话质量吗对不对?你?没发现爸爸嘴上不讲,其实很喜欢你?,你?刚才说鲤鱼换成鲫鱼他?也不生气,而且马上去?换,他?心?里面你?是?第一位的呢,哪怕我喜欢吃鲤鱼他?也要听?你?的换成鲫鱼的,这样子对你?,难道你?不烧锅的?”


    听?着听?着,飒飒就听?出点意思了,自己也肃着脸,对父母的一些情绪就上来了,“你?说的对,我烧锅去?。”


    熠熠一把拉住,“先等等,我没讲完的,这是?第一个事情,对父母要敬重且爱护,很理解才可?以?,第二个事情呢,就是?上午的事情,你?千万记住了,亲戚聚餐的时候,不要拉着脸掀桌子,这样做事没有意义的,你?上午给所有人脸色看,让所有人知道你?不高兴,结果就是?大家?都不高兴了,奶奶一把年纪了团圆饭吃成这样她说不定还要生病,生病的后果不是?你?当?孙子能承担的,亲戚走动也会知道这个事情,对你?在亲戚当?中没有任何好处,最主要的是?爸妈,如果可?以?翻脸,妈妈早就翻脸了,这么多?年都一如既往地做,不是?妈妈软弱,也不是?你?软弱,而是?衡量之后弊端太大了,最本质的就是?爸爸对我们很好,那是?他?的寡母,他?割舍不掉的。”


    不能做这种事情,“我们可?以?痛快走了去?上班,爸妈怎么处,外?人怎么看笑话,都说不在意亲戚的看法,可?是?你?这样就把路子走窄了,世界又不是?要你?来得罪的,是?要你?走的越来越坦荡的,你?的路要越走越宽才可?以?。”


    她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吗?妈妈跟我讲,虽然大伯姑姑爱占便宜,但是?这些年他?们讲不出妈妈一句话不好来,一点茬儿挑不出来,妈妈说一个大家?族和谐了,爸爸才能高兴,爸爸高兴了,这些年他?们两个超过最厉害的架就是?大娘买房子那次奚落人,别的时候爸爸对妈妈关心?爱护,他?心?里很清楚妈妈付出的多?。”


    你?要跟自己的丈夫摩擦,顺带着跟婆家?摩擦,还是?选择让一步化解一些事情,都是?个人的选择,熠熠就觉得婆婆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一条胡同里面,能在外?面天天蹲着杀鸡宰鱼的就他?们一家?,“而且对舅舅家?,妈妈带什么东西?去?帮衬,爸爸从来不讲什么,还主动要她送过去?,这样难道不好吗?舅家?过得不好,妈妈也是?牵挂的啊。”


    熠熠非常善于总结,且思维非常的系统,看的比一般人往上要高一点儿,因此小时候也是?格格不入的,但是?她再怎么思维拉高,她始终按照现实为参考的。


    飒飒叹口气,这会儿对家?里什么脾气也没有了,“我不应该撂脸子的,回来也不应该对爸爸发脾气的,我对家?里关注太少,还没有你?看的多?。”


    这话说点儿上去?了,“那可?不是?,家?里我照顾着呢,而且我本来就观察东西?很仔细,而且闲着没事老总结道理,我也爱跟道理较真儿,理儿就是?这么一个理儿,想明白了就串通起来了,再看这鸡零狗碎的事儿的时候,就看的很开了。”


    一个人要做什么,说什么,必定有他?的目的,“就比如我,我希望你?回家?高高兴兴的,也让大家?高高兴兴的,不然你?会后悔的等爸妈不在了。”


    很敢讲,讲完飒飒就往心?里去?了,自己把门关严实了,又往里面放了碳,“你?别出去?了,我烧锅去?,跟爸爸聊聊我的近况,按照你?说的,问问他?膝盖现在还疼不疼。”


    熠熠点点头,等他?走了,自己就出去?了,婆婆带金珠串门去?了,她自己去?厨房把馒头蒸上,也偷懒不想沾手冷水,蒸锅两层的,水里面她煮了几个芋头,上面一层猪头肉跟腊肠,最上面一层是?馒头跟年糕还有几个茶叶蛋,一点不浪费火,开着液化气烧着这样一锅,晚上的饭就都带出来了。


    自己就着厨房门口的光亮,拉着一个小板凳摘菠菜,冬天的菠菜缩水了一样的,矮矬矬的还有枯黄的叶子,她摘得费劲,拿了一把剪刀把根上一点儿去?了,想烧一壶热水焯水的,结果没看见电热壶,去?屋子里拿了暖壶来,倒进?去?洗。


    光洗就得一壶水,她觉得怪费劲的,想着下次回来带个热水壶,大容量烧的快的,这样厨房里面用方面,焯水也好,煮面也好,洗菜都方便了。


    东西?一买就是?三个,一家?一个。


    你?看她其实不累,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这样的人,人品用冯立仁的话来说,就是?儿媳妇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她不占人一点便宜,样样周到而且周全?,一般找不到这样的好姑娘,现在的姑娘没有这样的脾性儿。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有自己的逻辑跟道理,而且基本上长期来看,都是?对的。


    打量着在一边热热闹闹抱木棍来的儿子,俩人守着铁锅也不觉得冷,碎碎叨叨的说着话儿,不紧不慢的,火膛里面橘黄的火苗,一蹿一簇地舔着漆黑的锅底,飒飒穿的好蜷缩在那里,旁边地上有个案板,冯立仁费劲地把大鱼片成片儿,这样孩子们吃起来省事儿。


    “屋子里去?,怪冷的,我自己烧锅,不然你?衣服上也全?是?味儿了。”


    飒飒看看自己衣服,又下意识看冯立仁的衣服,人新羽绒服脱下来,早就换成自己的旧棉袄了,他?想着熠熠说的父母心?,内心?也跟火塘里面的火苗一样,窜起来了,男孩子理解父母仿佛不太开窍,而且很晚一样的。


    声音出奇的温和,大概呗火光穿透显得温热,“不了,我就在这里烧锅,给你?搭把手,我爸你?鱼片的真好,做出来肯定好吃,我多?吃点儿。”


    “紧着你?吃,”冯立仁兴致高高昂起来,飒飒把屁股下面小板凳给他?,听?着自己的儿子关心?,“膝盖不是?不太好,你?以?后就不能老蹲着了,坐在板凳上养成习惯,虽然你?蹲着省事儿,但是?年纪大了伤膝盖,等着年后,我带你?跟妈妈检查身体去?,趁着熠熠还在休假,她带着你?们去?,套餐等着她回去?选。”


    猝不及防来自儿子的爱,老父亲接不住而且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抬眼看儿子,便不敢再对视了,慌乱的气看锅,然后手里的鱼肉拿起来又铺开,最后盆子都用脚后跟撞的叮当?响。


    高青青抱着金珠回来,从后面就看见这俩人,儿子坐在一根木头上,往老头儿屁股下面塞板凳,儿子缩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小,跟小时候一样的,一半脸上对着灶口,笑起来眼角有深深的褶皱,周边有星落一样的雀斑。


    她的儿子总以?为还没长大,却也已经被时光侵扰,她站在后面看了很久,不想进?屋子,就在寒风里


    ?璍


    面一直等着这锅鱼炖的入味了,三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儿,金珠在她怀里睡着了,熠熠出来抱着她进?去?,“妈妈你?坐着,一会儿看着可?别炖散了,我看着金珠睡觉去?。”


    外?面的铁锅上面是?一个雨棚,四根柱子抬起来的雨棚,雨棚的上面天空从天青色到蔚蓝,到深蓝,到墨蓝,再到星子如棋,高青青端着一盆鱼,飒飒站在一边开门,熠熠摆好了碗筷在边上等着,“真好啊。”


    看飒飒一眼,他?仿佛年轻了很多?,一年到头的辛苦跟疲惫,随着这一锅鱼熬煮吸收,扔进?火塘里面去?,烧成最后盖着一点白色木头灰的火炭,闪闪耀耀的鸽子蛋一般的成了木炭。


    他?轻松很多?,去?锅里热着的饭菜拿出来,“你?不要动,我来端,烫着就麻烦了。”


    熠熠就打开锅盖儿,一股子蒸汽出来,眼巴巴看着蒸的怎么样,抻着脖子往里看的时候,飒飒就突然凑到她脸上去?,亲了一口。


    “哎呀!”


    哎呀什么哎呀!


    厨房里面灯火通明,高青青要帮忙的,马上缩回去?坐在饭桌上,冯立仁纳闷,“你?去?端,俩孩子弄不了。”


    高青青斜着眼睛看他?,“你?管那么多?,端得了。”


    冯立仁给自己倒酒,浅浅的一杯,二两,今晚他?自斟自酌可?以?喝两杯,晚上睡觉得时候就跟高青青说了,飒飒讲的,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缺钱。


    就这么一句话,俩老的就一辈子睡的踏实,“咱们还得好好攒钱,到时候给金珠,孩子回来我们都给大红包。”


    回来一包给一万,一个月回来一趟儿一年就十二万。


    高青青也没想到飒飒混这样好的,自己拉开一点被子,更年期她热啊,头上这会儿又出汗了,心?想好儿子好儿媳妇,多?少年都没有这感觉了,这不就是?过年嘛。


    年味儿不知道为什么,一年比一年浓呢。


    她就盼着过年,哪怕给婆家?做饭也盼着过年,盼着儿子儿媳妇在家?里,盼着儿子在土锅旁边儿坐着,就坐在自己身旁,看得见他?脸上的雀斑跟褶皱。


    这也许就是?过年的意义,热闹是?自己创造的,家?也是?自己维护的。


    等着姑姑开口借钱的时候,冯立仁看了一眼儿子儿媳妇,拿了十万出来,熠熠摸一摸飒飒的手,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亲姊妹知道你?有钱,你?要是?不借,这就是?仇人。


    婆婆也安稳地坐在那里,只是?等着回家?的时候跟飒飒交代,“你?们看看市里有没有房子,给我们也买个,我跟你?爸爸出钱。”


    跟儿子儿媳说的话推心?置腹,“你?爸爸脾气我知道,厚道又存不住话儿,家?里多?少钱我也瞒着他?的,我这里还有钱,那十万你?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而且我知道你?奶奶性格,知道我家?里有钱的,谁家?没钱的时候她都想着来借,帮着她的儿女们,你?爸爸老二上不疼下不管的,她不到最后不会考虑你?爸,索性我们自己买房子,以?后借钱就说没有。”


    这法子绝对高手。


    冯立仁也是?赞同的,他?想着帮妹妹,但是?老太太在中间讲一句话,十万块钱有点少,给二十。


    这事儿就不大一样了,你?这就是?偏帮。


    “我妈二十万没有,十万块钱差不多?,老小你?差多?少的?”冯立仁看着姑姑,跟他?妈没法说的清楚。


    姑姑没想到这么通快给十万的,已经心?满意足了,“十万差不多?,还差一点儿我们慢慢还上就是?了,主要是?想全?款买下来的,省的还贷款麻烦。”


    “够了就行,”冯立仁扔下扑克牌,赢了这一句,“我妈你?还说二十万,十万块钱就够了。”


    老太太就不吭声了,反正老二是?有钱的,老大的钱其实更多?,这会儿听?见说借钱,一声不吭的,老大的理念就是?这样的,兄弟姊妹一辈子别靠着我。


    姑姑也没指望老大,老大这脾气,从小就霸道,他?老大上班早,后来做买卖,赚的最多?最有钱,平时最怕的事情就是?提钱,那时候她跟老二一起去?店里帮忙,老大一分工钱不给,俩人给老大从小坑到大的。


    自己回去?美滋滋的心?满意足,跟姑父就说了,“我二哥人还是?可?以?的,最关键我二嫂人好,当?场就说明天取钱给我的,你?看看我二嫂办事儿从来不大磕绊,那飒飒小时候我还没结婚,也没少带他?玩儿呢,我去?县城里公?园相亲都带着他?去?的。”


    后来结婚有了孩子,就疼自己家?里小孩去?了。


    姑姑是?个非常富态的人,性格也很富态,借来了钱就不犯愁了,风风火火看房子去?了,万事无忧的性格,跟钱不要还回去?一样,这些事情她觉得应该是?姑父考虑的,一个月你?的零花钱就是?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买烟买酒够你?在外?面请客吃饭的就行,紧紧巴巴的姑父也没有意见。


    他?是?个没有脾气而且随和到底的人,谁的话我都会听?进?去?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发达了


    凤儿是?个精明的女子, 拿了钱年后?就走了,这钱拿着?也觉得理直气壮,冯海涛拿着游戏机还在抽空就点几下, 看她眼睛扫过来,赔笑就起来了,“爸妈,我们先走了。”


    儿子自然是放在家里来, 上车之后?慈父心?肠作祟, 听着?儿子都哭声不忍心?, “咱们选个一楼带院子的房子,到?时候接儿子一块儿过来。”


    他不直接说把父母接来, 但是接儿子来就得带爸妈来接送小孩,凤儿目不斜视, 她现在心?里就至于开班奋斗,听出来了也不会搭话儿的,“老家里养孩子多好,吃的都是?无公害, 吃饱了村子里到?处跑,空气也好。”


    养孩子是?真的费钱, 在农村里面给公婆养, 那是不用出多少钱的。


    冯海涛稍微有些胖, 自己听了闷闷不乐,戳破了话题, “我想?把爸妈接来, 他们自己有存款, 也花不到?我们的钱,买个带院子的, 自己种菜,孩子也能玩儿,我们也常常看小孩,小孩总不能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吧。”


    他当老师的,对自己的儿子在责任心?上来说,比较注重教育,“你看在家里,客厅跟跑马场一样,沙发上上蹿下跳,只要?是?有人就不安分,跟个猴儿一样的,嘴里面还怪叫。”


    凤儿就不吭声,绷着?脸。


    一直到?去看房子,两个人已经是?恼的不能再恼了,就一直别扭着?,架吵了好几场,离婚的话都说出口来了,冯海涛提的。


    他就跟老家里打电话的,“房子暂时先不买了,买了以后?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先等等吧。”


    大?娘一听就明白了,挂了电话,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防着?人家说离婚了要?分财产的,当初紧赶着?给冯海涛买房子找对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要?是?再市里面买一套给凤儿上班,那就是?婚后?财产,那县里的房子是?不是?也要?卖了,一转手婚前变成婚后?的了,这一个来回一套房子多都没了。


    冯海涛个二百五一样的,当初人领回来跟个二百五一样的,什?么也不说,坑着?全家人,现在又是?一句话不跟凤儿打招呼,背地里搞这些小事情。


    凤儿是?外地人,南方妹子一个人来大?城市闯荡的,能找到?冯海涛很知足,只是?能干的人到?底有一点强势,而且她出来的心?思很明确,就是?要?成为?人上人,很有一种打拼的精神,这一点在冯家是?很难让人看的惯的,因为?就没有这样奋斗到?底的人。


    凤儿初五就开工上班,初四她就先去市里租房子住,“周末我不回来,都在市里看房子,哪天看好了我就直接买,你愿意?去住就住,不愿意?就在这边。”


    说话就是?这么硬气,她一个人都工资能拿冯海涛好两个的,脸上现在也都是?疙疙瘩瘩的,头顶上面一块儿都是?头发稀疏的,生完小孩激素一直不正常,脱发的很严重,她就是?辛苦就是累。


    在家里下班之后?,冯海涛也跟个大?爷一样的,他父母从小就跟大?爷一样伺候他,现在找个老婆也一样伺候他,冰箱里面饭菜都是?做好的,零用钱放在抽屉里面,衣服鞋子按照一天一套单独包在一起,一天一卷,在柜子里面放着?。


    凤儿坐班车就去了,去市里面第一天上班,她就觉得不一样,就觉得好,城市面貌好,在公交车上面,你看上班族还是?买菜退休的人,精神气就好,气质也好,她打量着?,看周边的建筑物配套设施,这里比县城见高级很多。


    在总账会计下面打下手,她自己很努力,下班时候六点,就去看房子去了,溜溜哒哒的,连自行车都没有买,就走路坐公交的,一天一个楼盘。


    等周五的时候,冯海涛就熬不住了,自己来了开车,“买吧,要?一楼带院子的。”


    凤儿根本不想?住在一起,“买多层二楼以上,他们要?来的话租房子,我跟你算一笔账。”


    俩人在楼盘里面转着?,售楼处十?五之前好卖的很,一楼带要?贵很多,而且蚊虫也多,冬天的时候光照不行,周边的绿化树木虽然挡着?,但是?隐私兴也不太好,她很了解自己男人,这人绝对不想?吃苦受累,也不想?委屈自己的。


    转着?转着?,俩人就看周边,他指着?那小别墅区,“你看,这旁边还是?别墅区呢。”


    销售笑了笑,“是?的,我们老板跟经理都住在这里,所以周边开发的楼盘都不会差的,最起码下雨不会淹的。”


    “那要?这边吗?”


    凤女忍了忍,这是?傻子吗?你看这一套就说买这里?你买白菜吗?


    “再看吧。”看完了就要?走,太累了这一个星期。


    冯海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拉着?个大?脸子,俩人是?自由恋爱不错,但是?结婚之后?这样的场景太多了,出门就甩开手,“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凤儿忍了再忍,想?吞下去的,但是?太闷得慌,要?炸开了,她一米五的身高,能清楚看到?这人的下巴跟嘴角,“你说话没有脑子吗?”


    冯海涛脸就彻底变得难看了,跟个小火山一样,“你说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顺心?事情别对着?我发。”


    “你他妈没脑子吗?我就这个意?思,你是?蠢货吗?你刚才?问我要?这一套吗?我在路上就一直跟你讲我看的房子,一天一套,一共五套,每一套我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这些房子的利弊,你一句都不听,一点不放心?上,而且来这边之前我就跟你讲过,这边居住密度太大?,小区高层多,到?时候物业跟不上,我们只是?来看看,参考一下,结果你还问我一句要?买吗?”


    “你能不能看到?我们走的时候售楼小姐脸色多难看?你问这一句给人家希望吗?你故意?的是?不是??”真的累死了,这样的蠢货,永远让你觉得你做的事情白费力气,深呼吸调节自己,看看周边,她不想?吵起来。


    人来人往还是?在门口,结果冯海涛炸了,“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什?么脸色,我就说一句你什?么态度,你看看我现在什?么脸色,你不是?就爱看人脸色的?”


    说完就走了,上车,闷着?在里面,后?视镜里面看凤儿还没上车,他也不好直接走,凤儿在门口停顿了一分钟,才?上车走了。


    等着?人走了,熠熠才?松口气,“走,我们进去吧。”


    熠月凑热闹的,给大?哥买房子的嘛,全家来转转热闹,“怎么,刚才?你认识啊?”


    熠熠点点头,“大?爷家里的堂哥堂嫂。”


    熠月就撇嘴,自己兴致勃勃的,“怕她们干什?么,我们走我们的就是?。”


    “遇见了,总归不好,避开一下。”


    三女一家子,看这边小区是?哪里都好,有个房子就不错了,还这么好的小区,去外面河边走一圈,再去学校门口走走,就想?着?买下来,熠熠便宜的话不能给太便宜,但是?已经是?在这边拿房最便宜的了,“比造价稍微高一点,我们造价就接近两千块的,这里面有几套房子是?比较占便宜的,第二排最西边的一楼,带院子的而且它?旁边的小路,要?比别的地方宽两米。”


    图纸她都看过来,她也想?要?熠明要?个带院子的,以后?父母也可以来住,有个院子透气感觉是?不一样的,“就是?这一套,你看看它?的位置,前面不会有噪音,也不会太靠近湿地有蚊虫,而且这边还有一个侧门,你们上下班可以走侧门。”


    家里人都信得过她,熠明脸还没有好利索呢,这会儿脸上也带着?笑,“行,就听你的,我亲妹妹说好的,差不到?哪里去。”


    熠熠就笑了笑,打电话联系经理,经理下来带着?财务,直接上楼交钱去了,这是?熠熠第一次跟飒飒开口,给的折扣真的到?位了,差不多八折,财务那边也打量着?熠熠,“老板娘面子大?,我们这个楼盘从开盘开始,一分折扣都不打的,你看外面那么多人,老板是?不愁卖的,好户型其实?都没有剩下多少了,有几套在我们手里都是?人家预订的,只有人家不要?了打个招呼,我们才?放出去,这一套是?有个老板放出来的,正好凑巧了。”


    好房子开盘之前,消息灵通的就要?买,楼盘里面紧着?你们选,好位置就没有了,这样的户型也都方便而且性价比高,兴许就比隔壁单元多两平方呢是?不是??


    三女听着?就更高兴了,跟马海洋对视一眼,心?里面松一口气,熠明买房子的钱也是?五花八门的,有年前要?的赔偿,有乡下王守香知道他买房子给凑的一万块钱,还有家里的老本,剩下的一点,也没问熠月借钱,跟熠熠是?真开不了口。


    “我当哥哥的,不问你们借钱,你们一个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一个结婚了不是?自己过日子,我贷款也方便,工资按月还,我就挺知足的。”熠明乐呵呵的,拍拍俩妹妹的肩膀头,一边揽着?一个,“家里去了,今天买好了,我请你们吃饭。”


    熠熠摇摇头,“我请,谁都别抢。”


    熠月长心?眼,这价格是?真实?在啊,她也想?要?个,他们以后?眼看着?都到?这边来住,她一个人还在县城里面,高低不说,十?年以后?难道就她一个人在县城混吗?


    财务桌子上一堆票据本,她胳膊搭在边框上,“你刚说你们手里还有几套,人家到?底要?不要?呢?”


    “已经催着?问了,这个月底要?的就得交钱,有的人不到?最后?一天是?不交钱的,这我们说不准。”


    “哦,这样啊,这是?我电话,要?是?有人不要?了,你联系我,我是?你们老板娘的二姐。”


    财务马上接过来,“好的好的,您慢走。”


    “哎,忙着?。”熠月掉头就追上去,她们都下楼去了,她沾妹妹一点光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嘱咐熠熠,“我也想?要?,你有的话给我留一套,我也要?个带院子的,一楼向阳的多好,到?时候爸妈还能轮流住呢,知道了吗、你把我事情放心?上。”


    “那我得回去跟飒飒商量,本来说要?一套的。”


    熠月看她不争气的样子,“你好歹是?个老板娘,有底气一点行不行,给我问问去。”


    “行,我问,只是?不一定成啊,咱们话不能说满了,他有他的难处,这上面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人家不要?了商量商量留给你,要?是?人家都要?没有剩余的,你要?么挑别的,你要?么再看看。”熠熠说的推心?置腹的,但是?飒飒的主?她从不做。


    回去之后?对飒飒就可热情了,泡茶拿小果子给吃,“大?老板回来了,我今天去买房子,可算是?知道什?么叫鸡犬升天了。”


    “定下来了?”飒飒喝口热茶,拆开小果子吃,桌子上摆着?五六样呢,真不错。


    熠熠盘腿坐在一边儿,“可不是?,你不知道那户型多好,多周正啊,还带着?那么大?一个院子,那院子在里面差不多是?最大?的一个了,能种菜能养花的,我妈他们看一眼就可喜欢了,当场就觉得好女婿,到?底自己人,财务热情的不行,什?么流程也没有为?难,没有身份证复印件,还专门给我哥复印了好几份说以后?交房用的,你看看这都是?靠你沾光了。”


    好听话都爱听啊,飒飒眉眼里面舒展着?自得,让熠熠往那边挪挪,自己躺在沙发上了,“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还真是?,所以我跟你说,你以后?更得好好发展,让我多享受享受,这感觉还真不一样,来,让我看看我们家的优质男。”摁着?他额头,亲一口就是?累。


    给飒飒美的,“多亏了你当初支持啊,你那时候要?是?说一个不,说家里没钱,那我也就算了,这楼盘就白瞎了。”


    俩人互吹了一会,都听陶醉的,美滋滋的喝了两杯茶,熠熠不做生意?,但是?看着?飒飒从皮包里面掏出来的钱,“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他也是?有工资的,又不是?只有利润分红,做生意?就是?这样,要?赔钱的时候就跟个无底洞一样,多少钱不够塞进去的,有时候都想?跳楼,穷的一无所有,但是?等着?赚钱的时候,跟流水一样,挡都挡不住的。


    现在他熬过去了,从跟熠熠结婚到?现在,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资产变卖很多,投进去的也不见成效,金珠生了之后?,家里就更捉襟见肘了,生活费都受影响,然后?到?今年。


    翻身了,钱跟洪水一样,他躺在那里一点点讲,讲这半个月的盈利情况,还有各种开支,纯赚了多少钱,讲的自己都飘飘的。


    这个数字,跟之前卖鱼也好,做港口也好,不一样,“那时候觉得赚很多,现在跟卖楼还有航空一比,就是?个辛苦钱,不算什?么。”


    “你看你说这话就这么气人的,给我们工薪阶层听见了要?仇富的,以后?咱们外面可不能说这话,要?低调,低调说话,别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就比如?说你现在很得罪我。”熠熠把他脚丫子推开,别放在我腿上了。


    飒飒就笑,“说得对,说得对,刚才?那话太狂了,提醒的对,我今晚应酬多了,饭桌上十?个老板,九个半都在吹牛,另外半个是?喝大?了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这样的场子我以后?得少去,要?是?去了没完没了的,回家吃个饭都难,也没有多大?意?思,以后?只去紧要?的。”


    看着?熠熠等脸色,“你今晚吃什?么的?”


    “哟,关?心?我啊,早干什?么去了,自己吃饱喝足回来关?心?老婆吃什?么了,我跟你说,我用你的钱在外面吃大?餐呢,就小区门口刚开的□□餐厅,里面清真的羊肉是?真不错啊,我跟家里人一起吃的。”


    “行,好吃你就常去吃,哪个好吃吃哪个。”飒飒说着?,就腻歪她的脸,自己摸了摸,想?想?上面有小果子的油,就落下来,很仔细地讲,“钱你都收好,留着?一万你自己花,再留五千块钱放抽屉里,其余的存起来。”


    “知道。”熠熠拍拍屁股,提着?皮包上楼,还怪沉的累,扶着?楼梯往下喊,“你来拎包。”


    飒飒就爬起来,从后?面一只手拎包,一只手扶着?她腰往上走。


    钱是?赚不完的,投资也是?投不完的,他步子一直迈太大?,会伤着?自己还连累家里人吃糠咽菜,本来想?利滚利建机场,但是?慢一点儿吧,他从后?面看熠熠等脑袋,要?顾着?家里人,这女的给自己买衣服都便宜了很多,大?衣袖口都起球了。


    打量着?自己的新大?衣,他就穿不下去,这个肯定买的贵很多,“老婆啊——”


    “嗯?”熠熠头也不回。


    “明儿再去买衣服穿去,年前不是?没钱买,明天多买点,春款上来,买一些等着?上班了穿,给你同事都瞧瞧,每天跟个小仙女一样上班。”


    “嗯。”熠熠还是?没回头,但是?嗓子眼里面都是?笑,她的产假快到?期了,忙完这个月底就去上班去。


    原本想?拒绝,花这些钱干什?么,衣服也够穿,但是?他特地说一回,那就去买。


    自己去接公婆体检,中午带着?在外面吃肯德基,下午去买衣服,晚上高高兴兴家里来,她去清真餐厅买了一盆凉拌羊肉,又在厨房里面烧菜。


    飒飒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流水一样往上摆,“这么多?”


    熠熠把手里的蒜蓉鲍鱼放下,“海鲜趁热吃,我第一次做蒜蓉的,打花刀不好看,快尝尝。”


    看着?样子多,分量也都吃完了,老两口就在家里睡得,明儿要?去看房子,这得飒飒带着?去,他原本就留了一套极好的,想?着?给他爸妈住。


    靠近幼儿园的,第一排,“这样金珠中午还能去家里吃饭睡觉。”


    熠熠一点意?见也没有,“打量我干什?么,我同意?哈,你要?是?舍不得还要?他们钱的话我还不让呢。”


    举报


    熠月等着?上播结束了, 要从?珠宝城那边回去,现在政府扶持建设了直播专区,直播行业好像新产业一样, 一夜之间出现在大家眼前了。


    作为一个新兴产业,却扛起来本地近一个亿的税收,这还是?明面?儿上的,所以各行各业的人, 都开始涌入这个行业。


    刘子铭开车在外面?等着?接呢, 看见熠月就招手, 还提着?一点鸭货,“今天感觉怎么样?给你吃。”


    熠月打开看看, 只要是?赚钱就不累,有客户下单, 一下子她提成一半儿,给别的客户提成三,这个就能到?五十?,杀熟的, 而且客户财大气粗,从?来不讲价的, 有时候她觉得国外的比价不如国内, “哎呀, 鸭货啊,步行街那家的是?不是?, 我特别想吃, 但?是?晚上的时候才卖, 我都没时间去。”


    “常常看看,你想吃就跟我说, 我下班就没事儿了,上班也没事儿,转着?就去给你买了。”刘子铭送着?她回家,热恋期,在车里蘑菇了一会儿。


    自己兴冲冲的,想着?明天晚上送什么?去,熠月是?很敢开口的人,她明天要吃冒菜,里面?很多?毛肚丝的那种。


    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特别能开口,你问我就要,你不问我也会要。


    刘子铭回家的时候都半夜了,她妈睡一觉起来,看儿子还没回来就睡不着?了,失眠,而且盗汗,这会额头上豆子一样大的汗呢。


    刘子铭吃一肚子的鸭肠鸭板肠,咯吱咯吱的,熠月就爱吃这种脆爽的,明天吃肚儿丝。


    “我妈你吓死人了,大晚上不睡觉。”


    老太太现在就是?好奇,真的好奇俩人怎么?处的,一个没工作当个临时工,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块钱,她琢磨着?,人家要是?真干水晶直播的也看不上啊,“你坐。”


    “我不坐,我困死了。”


    “我让你坐你就坐,别让我扇你。”老太太沉住气,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声音怪大,老头儿在里面?睡的呼哈的。


    给脸不要脸,生?个棒槌出来的。


    刘子铭手心朝上的人,而且还上头,这会儿也跟蔫巴了一样的,坐在那里打起精神来,开始忽悠人,他爸妈肯定听他忽悠,不然打小就能打成器了,不至于现在跟家庭条件格格不入。


    是?的,他妈妈是?正式工人,他爸爸呢是?单位的一把手,俩人一个单位的,叱咤一时风光很多?年,直到?退休了,人家讲的好,退休累就是?退潮了,没别的意思就是?人家不搭理?你了,尤其是?儿子不争气,这家里看不见一点希望,刘子铭靠着?父母的手笔,终于在单位里面?当个裙带临时工。


    转正是?不可能的,硬逼着?他学了两三年想转正,这人也是?高低不干,看见学习就呕的慌,学时时代的阴影太大了,以至于毕业后?一辈子不想看见老师,不想看见一个大字儿,他自己讲应试教育的后?遗症。


    这会儿说话怪好听,“妈,你可不知道,那姑娘可好了,你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妖妖娆娆的,实际上人可单纯家教可好了,你老觉得人化妆就是?在外面?鬼混,其实就是?爱漂亮,人自己上播根本就不露脸,只露出手来的,但?是?还是?化妆打扮,用她话来说,人就活个精神气,自己打扮好了自己心情好,不然大晚上上播就很惨了,别活的跟个女鬼一样的。”


    做人,要光鲜,要靓丽。


    女人,要漂亮,要物质。


    男人,要有钱,有本事。


    这就是?熠月总结的哲理?,对着?刘子铭她难道很满意?


    不是?很满意,但?是?这人对自己好,他没钱,但?是?他对自己舍得花钱,钱不够的时候就问家里要,而且他家里条件好,那是?真的好,要不是?刘子铭不争气,她这样的家庭可能不太好找这样的,人家也算是?高干家庭。


    无?论想什么?,晚上自己美滋滋的睡觉,睡觉前想起来这个人,一点苦恼也没有,甜丝丝儿的。


    那边老太太听了,也觉得改观,有时候是?不得不劝自己,她尤其相信儿子说的话,不然不至于给孩子耽误成这样,“你说真这样的话,那小姑娘还怪好,怪上进的。”


    “可不是?,你看人家兄妹三个,老大人当兵回来的,拿了转业费供着?妹妹读书,还有个病爹,现在人自己考单位去了,甭管孬好的是?个大舅哥的样子,老小也出息,人家刻苦读书,寒窗苦读找个好工作,她自己跟着?大哥迁户口去东北的,去了一年回来转城镇户口,这脑子还好使。”


    最后?一句话,就环绕地出现在老太太的耳朵边,早上起来看见老头第一句话就是?,“咱们儿子得找个脑子好使的,得找个聪明的改善基因。”


    老头儿就笨,笨到?什么?地步呢,刘子铭爷爷人家是?抗美的老兵,回到?地方上当领导,那是?主政一方,但?是?老头儿愣是?没有让他爹铺一步路,爷俩就硬干,越干越小,到?老头儿这里就不是?主政一方了,是?主政一局。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是?真傻,真不会靠关系,她早年想想都后?悔的,跟老头俩人没好好给儿子琢磨琢磨,那时候怎么?就脑子轴呢。


    老头儿有很大的发?言权,他问的很仔细,出个馊主意,“带人回来看看。”


    “楼上有仇,给人看见了怎么?办,小区人都知道。”


    老头儿摆摆手,“不管他们,没上他们家们,你看老陆这一家子,干的事情让人瞧不上,现在都埋头做人的,你看他给人举报,楼下小房子人家就来查,里面?的酒她吹呼说二十?年前都有人送的,喝不完用不完的,这下好了,给人查了。”


    查出来,有没有问题的,老陆的职位是?暂停的,你牛气去吧。


    这是?好家庭啊,老陆太太吹的跟大鼓一样的,每一个鼓点都敲着?在人痛脚上,光为刘子铭没正式工作的事儿,给老两口问的都想翻脸了,找什么?优越感的,说起来就气,“咱家刘子铭就是?没工作,也不跟他们姑娘一样,结婚要房子不行,还得是?全款房子,有那个本事自己给姑娘陪嫁一套啊,家里也没有钱,穷呗,越是?穷越是?这样要求别人,我可看不惯。”


    “这孬好不说子铭,咱们给孩子攒了一辆车,两套房子一套门面?房呢,步行街那边一套门面?房抵得上一个人工资,她姑娘还看不上我们家,就这两天名声就要臭死了,在单位都不说话,这小区多?少?一个单位的都知道人家报警了。”


    你混单位的,你爸爸出事了,那个吓退一片女婿。


    打定主意要人来家里,她就去银行取钱去了,让老头儿骑着?三轮车,退休了就什么?面?子都不要了,能节俭一点退休金就给儿子省着?一点。


    “拿五千啊?”


    老头儿摆摆手,“取一万就是?了,人到?家里我们买点海鲜,买一千块钱海鲜,剩下的给子铭拿着?用。”


    一千块钱海鲜,老太太点点头。


    其实这就是?理?念问题,老头家庭条件好,从?小就是?高干家庭,现在还是?带着?一点高干子弟的作风,招待人就是?要面?子,要定位在那里。


    也不是?摆阔,就是?理?念,从?小生?活习性在这里。


    俩人去海鲜市场转一圈,自己先买点尝尝看,那边有代加工的,加工时候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条街,“你看,这条街以前都是?一个老板的,后?来转手了,这个街对旅游发?展起到?很大作用,来海边的人都在这里吃饭,以前本地人想吃饭,都得找个地方,省的给打眼了,有缺斤少?两的,还有鬼秤,还有的商户给你螃蟹虾子都空壳,他妈自己人都宰。”


    老太太看着?人可真不少?,“这地方海鲜还可以,价格公开透明,主要是?人家供货商好,那供货商盘子大着?呢,大家吃着?也放心,人流量大,东西就新鲜,种类也齐全。”


    本地人爱吃,外地人也来专门吃海鲜,有本地产的,大多?数是?进口的,俩人说的这个街上的饭店,就有飒飒的功劳。


    这边吃海鲜能吃到?新鲜的,而且价格公道的,他是?第一位的功臣。


    有时候做生?意,看看自己坐过的买卖,在这个地方留下的痕迹,也觉得很有成就感的,会有很深感情。


    俩人提着?东西回去,正好碰见老陆太太下楼的,“买海鲜去了?”


    “嗯对,这是?要出门啊?”刘子铭爸爸打头走前面?提着?的,看见也打招呼,见人拎着?小包。


    陆老太太就停下来,就在刘子铭家门口,“亲戚结婚的,请我去喝喜酒,一会儿来车接。”


    那多?好,刘子铭爸爸要开门的,就听人问一句,“子铭今天中午回家吃饭是?不是?,这孩子爱吃海鲜。”


    “啊对,他每天中午都来家吃,食堂的饭他吃着?不好吃。”


    刘子铭妈妈就觉得不对劲,她不是?瞧不上儿子都,破天荒问这一句干什么?,一瞬间真怕她想儿子给她当女婿,“这不是?要带女朋友来家,我们先买点好不好吃,就海鲜城那边的,一直也没吃过,好吃就给人买点。”


    推一把老头儿就进去了,关上门。


    包挂起来,“好家伙,我可扬眉吐气了,你没女婿,我可得有儿媳妇了。”


    对熠月的不满意也少?了很多?,中午吃饭拿给刘子铭两千块钱的恋爱经费,不然孩子哪来的钱啊。


    老陆太太这边人真的来接送的,现在喝喜酒家里长辈都是?接送,人新郎这边很多?车都借的上午出车,为了接送长辈。


    家里三姑六婆搞定了,那你这个婚礼就是?个好婚礼。


    租六辆婚车,自己家里再?尾随四辆,结果上午就等着?,有的车接人回不来,去的时候晚了点。


    新娘这边都是?卡点的,人家几点吉时几点进门有说法,就有点叽歪的。


    结果等到?酒店吃饭的时候,热热闹闹开席了,总还有人卡着?点来,礼盒还不够了。


    这只能饭后?给人家,人家一听就知道是?没有了,也体谅着?呢,自己先去坐席。


    帮忙的就得抓紧去买,去买烟去买盒子。


    陆老太太几个人了留意着?,结队就来了,礼盒她们不要了。


    给新郎烦的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让我给人骂死,要是?真拿了你们的,你们不得回去说死人啊。


    “再?缺不缺家里人的,先紧着?自己人,抓紧去买,你们去吃饭就行了。”谁知道差多?少?呢,多?买点,心里也埋怨家里,多?订点宁愿退也比现在强。


    婚礼搞得是?两家面?子,大家吃好喝好那就是?主家办事好,钱花的好。


    陆老太太跟亲戚坐一起,看着?有个大侄子公安局的,来的时候就盘算着?呢。


    等着?酒席结束了,她开口,“大侄子,一块家里坐坐,看看新家怎么?样?。”


    也行,拉着?几个长辈一起过去了。


    刚坐下,陆老太太看着?时机就开口了,“你姨夫的事情——”


    “来,一人一条喜烟,沾沾喜气。”喜婆婆去拿烟了,回来就那眼睛夹陆老太太。


    真是?烦人,都不觉得自己烦人吗?


    人家不来不来她拉着?人来,来新房这些人还能空手吗,一人得搭上去一条烟打发?走。


    不然干坐着?,干夸这房子装修好啊?


    你来就来了,好听话说说就是?了,你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谁今天要听你落难的老头了。


    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你不能在今天提。


    人侄子领悟力一流,“二姨,差不多?了下午有事,我送你家里去吧。”


    这早晚得拉着?自己说,路上果真说了。


    “放心好了,二姨我给跑跑问问,最主要工资,要是?这个年纪少?工资不划算。”


    陆老太太就觉得自己出马,没有拉不了的关系,她娘家的人你看看个顶个的好,这就差在是?个女子,不然弄权拉关系她觉得谁比不上她。


    “家里钱都准备好了,要用就跟二姨说,不亏了你。”


    “一家人不说两句话,二姨你的钱我用不上,有事儿有我呢。”


    陆老太太就满意了,这到?底是?自己亲戚,忙着?跑前跑后?的。


    人送过去了,事儿也不难办,他公安局的也有资历,但?是?这事儿就是?打听打听,别的红线一概不能碰。


    陆老太太下车就加一句,“能看看谁举报的吗?”


    内侄子脸色不变,“不能,这要是?能打听到?,这个案子就能压下来,咱这不是?压不下来。


    做事情有红线的,法度之外有人情,但?是?你拿着?人情踩红线就不好了。


    被爱


    人约的熠月中午到家里吃饭的, 熠月平时很?敢说话,到这?时候就不跟家?里吭声了,寻思着人家?这?样的家?庭, 要是?父母态度好的话,她就留着吃饭,但凡是有一句话瞧不起自己,或者是?有一句话作弄自己, 掉头就走, 刘子铭就彻底成个塑料袋, 打包打包扔了就是?累。


    人熠熠公婆是?怎么尊重人的,就刘子铭楼上那死老太太怎么对熠明的, 她可是?有眼睛看着的,自己穿个棋盘格的短款外套, 又脱下来。


    很?是?苦恼,扣电话给熠熠,“你说,我穿衣服怎么才最好看呢?”


    熠熠愣了一下, 这?指定?是?不同寻常,可能要参加活动, “怎么都好看, 我二姐长的好看。”


    “不是?, 你以前说我穿有气?质一点,对, 就是?怎么打扮有气?质。”


    “套装浅色系啊。”


    “哦, ”熠月假模假样答应着, 怕她追问,颐指气?使地指挥熠熠, “我交待你的事情别忘了,大?哥都准备装修了,我等着让大?哥一起装修呢,i不要忘了。”


    “嗯,知道,我跟飒飒说过了,你看有个四楼的,户型比其他的要好很?多,要不要?”


    “要,不说了我睡觉了。”


    熠熠看看时间,这?个点她都不会醒着的,怎么能起来给自己打电话的。


    熠月找衣服,找出来一套浅色的套装,大?冬天的她就愣是?穿呢子的,下面是?杏色的包臀裙,上面是?掐腰的小短款,搭配一个围脖,口红也换个颜色。


    她高低也知道长辈看不惯她烈焰红唇的,何?必跟一代?老太太杠呢,也就亲妈亲妹觉得好看了。


    自己蹭蹭蹭上楼,想着要是?遇见?那死老太太,再干一架。


    兜着两盒子水果,包装的可漂亮了,还带了一盒水晶,里面是?一枚东海珊瑚胸针,孔雀样式的,眼睛跟尾巴都是?彩色宝石,其余群镶碎钻的。


    人好她就从包里掏出来,不好就留着自己戴,无非搭上两盒子水果呗。


    刘子铭妈妈再一看她,开?门的时候就当自己家?里小孩看了,着姑娘是?真漂亮啊,“别动,你们坐着玩儿,我跟你叔叔烧饭呢。”


    自己进厨房里面坑卡做饭,一会儿老头切好了水果端出来,递给刘子铭,“子铭啊,你给人熠月吃水果,是?叫熠月是?吧。”


    扭头又钻进去,熠月就打量这?家?里,她从来没有在商品房里面住过,自己是?租房子的,租的房子都是?老旧小区,里面简陋的一塌糊涂,自己努力改善了一下,但是?这?样的家?门一次没有踏入过做客过。


    沙发是?中式的,上面铺着垫子,一套儿下来的,看着很?大?气?,前面是?一个很?大?的茶几?,上面有茶盘,刘子铭泡茶,熠月拿起来茶宠看看,几?小和尚,怪有意思的,茶盘后面就是?零食,很?多很?多摆着。


    刘子铭很?热情了,都是?没开?封的,“我妈妈早上起来摆的,以前开?封的都收起来了,给你吃没开?过的,你尝尝这?个梅子,好吃呢。”


    “你们家?喜欢吃梅子吗?”熠月歪着头问一句,她想嫁,这?次是?真的。


    就是?这?样的家?,她小时候想了无数次的家?,应该是?这?样的。


    温馨的,富裕的,舒适的而?且过的悠闲的。


    大?家?不紧不慢的,有滋有味的过日子。


    心?里也会有一阵心?酸,看着刘子铭,自己奋斗很?多年,付出多少,才能跟人家?正常的家?庭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才能平起平坐地谈婚论嫁呢。


    熠熠跟飒飒是?俩穷鬼的奋斗史,熠明跟陆青青是?城乡差异的巨大?鸿沟,熠月隐隐的自卑,在刘子铭的闲话里面渐渐消散,跟火车穿过隧洞的黑暗一样,乍然透亮,“还行?,不过我爸妈他们喜欢吃,有时候消化不好,不过现在不要吃,你可以尝一尝。”


    熠月就不吃了,她也等着饭后吃,“放哪儿,你记得饭后拿给我吃。”


    “行?,我记得这?事儿。”


    刘子铭就拿着叉子给她选好的水果吃,里面切了个甜西瓜呢,“尝尝。”


    “你们特地买的吗?”


    刘子铭点点头,站在那里开?电视,“嗯,你不是?喜欢吃西瓜吗,我跟他们说去买的,你说你们家?里小时候买很?多西瓜。”


    是?的,买很?多西瓜,因为别的水果都贵而?且少,只有夏天西瓜上市的时候,一毛钱一斤,买很?多很?多两三?麻袋,放在阴凉的物资慢慢的吃。


    这?些东西,刘子铭是?没有那么多功夫买的,但是?就是?他张张嘴安排父母去干,人家?父母也不说什?么,照干就是?了。


    熠月没等着吃饭,刘妈妈从厨房一出来,她就把那珊瑚胸针递过去了,满脸的笑看着人家?,“阿姨,这?个是?给您带的礼物。”


    刘子铭妈妈愣了一下,进去拿筷子的时候胳膊肘拐一下老头,有点欣慰还有的高兴,“你看,孩子还给这?个,花这?个钱呢。”


    老头儿看不上她这?样子,当公婆就得端着,“给你就拿着,小子眼光这?次还行?。”


    出来就去摸鞋柜的钥匙,打开?抽屉里面放红包,他们家?里不差钱,给给一万块钱,递给老太太,“你拿给孩子。”


    他进去端盘子,都在锅里热着呢,天冷怕海鲜都凉了,螃蟹没有,这?个季节不好吃,买的大?乌子凉拌出来,清蒸了海鱼,还有进口的小龙虾,一个跟小手臂一样的,还有一碟子鲍鱼,炖了一个羊肉萝卜汤在砂锅里面。


    上桌子就开?始给孩子剥壳,剥一个就觉得不好给,他不好给熠月,就让刘子铭干,“你弄给熠月吃,这?些你都剥开?吧,把鲍鱼里面的牙给去了,壳子不要了。”


    刘子铭就爱吃海鲜,这?些他都会收拾,第一个沾汤汁之后就先给熠月,熠月吃这?样大?的鲍鱼,她家?里吃的海鲜,都是?飒飒拿去的,要是?花钱买那是?不太可能,有钱也舍不得买。


    吃的很?过瘾,等走的时候,刘子铭送楼下去,顺带着垃圾要提着扔了,不然一股味道,“等着你回家?跟家?里人说说,看看下周末有空,大?家?吃个饭吧。”


    熠月闷着头,心?里已经很?愿意了,但是?又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因为她以前也谈过,不是?这?样的,要么男的差劲一点儿对她,她就摁着人家?给她花钱,花的不情不愿的感情就更差了。


    等着到见?家?长这?一步,就更寥寥无几?了,有的家?长再端着架子,再瞧不上她买的两盒子水果,她就更来火气?,吵着吵着就算了。


    刘子铭爸妈,对自己很?好,她闷着头想。


    这?乍然的好,让这?个没太受过别人善待的有点势利有点自私但本性醇厚善良的姑娘,有点不切实际的虚幻感,这?是?她要过的日子吗?


    这?这?样温馨的房子里面,大?家?热热闹闹吃好吃的,吃完了不用洗碗不用表现,坐在沙发上喝茶吃的消化的零食,然后倒倒垃圾出去散散步。


    自己只管着挣钱,对象儿晃晃荡荡的跟个闲人一样,他没个好工作,当个临时工好歹不是?个废人,但是?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围着你转,还对你好,人家?庭好养出来孩子脾性也好,对人开?朗有礼貌,也有几?分血性,除了有点不大?上进。


    她仔细考虑着,心?里跟一杆秤一样,把自己隐秘的心?事,一件一件地放上去,左边右边,称完了,还是?那句话,想嫁。


    想嫁这?个人,他的父母是?个坚强的后盾,遮风挡雨的可以为小夫妻遮挡三?四十年,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四十年,她跟刘子铭会舒服多少。


    “嗯,我回家?跟他们说。”


    刘子铭站在那里,守着垃圾桶,有些忐忑地问着,“她们肯定?喜欢我吧。”


    “你等我的消息,我喜欢他们就喜欢。”


    “那你什?么时候说?”他把垃圾扔进去,跟投篮一样的,地上有点脏污的垃圾,给他实打实地踩着。


    “今晚我不上班了,请个假回去说。”


    刘子铭就笑了,难得,这?人不上班,从来不请假的,知道熠月一晚上赚多少钱,一天假就是?损失一天的钱,“今晚的提成,我补给你。”


    他口袋里面鼓囊囊的,他妈给的恋爱经费呢,掏出来三?千,“给你,拿着。”


    熠月笑了笑,等着想结婚了,觉得要结婚了,反而?不太想拿他钱,占他便宜了,“你这?段时间老花钱,今天我就不拿了,姑娘我高兴呢。”


    “你高兴就行?,我留着钱没有,留着也是?给你花的,省的比晚上心?疼的睡不着,爱钱才好呢,不爱钱我还怕把钱败坏了。”


    真动听,这?样动听的话,少有男的说出来,她使唤着人给她买鞋买衣服,带她吃饭逛街,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打开?始那些男的就没有这?样跟她掏心?掏肺说过话。


    别说山盟海誓不中用,她连山盟海誓都没听到过,因为没有被真心?喜爱过,为什?么没有,因为开?始要么她为了证明被爱干那些强迫人花钱的事情,一个劲督促着人家?付出,人家?恼了。


    要么就开?始不爱她,她有察觉,所以变本加厉地去索取,这?都是?一个结果,分手。


    而?且非常意难平且不体面的分手。


    现在她咋摸着熠熠曾经痛骂她的话,也许,遇见?个真爱她的人,也许不管她满肚子算计都不计较,人还是?宽和地喜欢她,那她也宽和,她心?里痛快地想着,等着回去跟老小说,那珊瑚胸针掏出来的时候,她一点不心?疼,现在特不心?疼,她愿意。


    以前都是?那些男的不想,她恨恨地想着,他们不行?,显得自己也不行?一样的。


    晚上就开?大?会,拉着人都回来,她请客,她得钱以后也不会死死的攥着了,该花的就得花,这?些年上班,没有请家?里人吃一顿饭。


    体力活跑腿的靠老大?,花钱的事儿靠老小,以后家?里的事情她也可以担一担。


    熠明接了电话,他还在乡下跑呢,是?的,受前女友父亲的影响,单位里面给他调动下放了,到基层去,也不要在机关里面待着了,人家?女儿还在多尴尬啊,遇见?了闲言碎语的,男同志谈谈话,就下放到基层去了。


    农业推广的变成了技术员,大?夏天的在麦地里面扔铁框子,测测亩产量,大?冬天的去看看土质,来回采样地给人实验室化验化验。


    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天天来回,喘着粗气?儿,脸上的结痂开?始掉,下面的颜色稍微有点难看,“行?,我跟爸妈说,你几?点回来啊,有班车没有?”


    熠月摇摇头,“我等老小来接我,她现在还休假呢,下周一才去上班儿。”


    正好她的事情办完,“我去买点熟食,不要妈做了,炒个热菜就行?,我爱吃土豆丝儿,多做点儿,省的老小每次跟我抢。”


    要一个猪脸儿,再要一对猪耳朵,还有一对猪蹄儿,想了想,卤牛肉她一般不买,又贵他们吃着还没猪肉好吃,但是?今天来点儿,要一块牛腱子,扭头回来,再要一只烧鸡。


    这?就是?改善生活最好的一顿,吃起来过瘾又省事儿。


    热热闹闹的两家?人,一个月就办喜事儿,三?女想说有点着急来不及订酒店的。


    人熠月婆婆跟公公就商量着问刘子铭,“你问问她家?里那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办,人少的话一起办,人多的话他们自己办也行?,喜糖他们那边我估计最多也就十桌,一桌十个人,也就一千礼盒,我们给一起买了吧,喜烟我们一起买十条,省的他们再买,我去找人拿批发价。”


    酒的话,丰俭由人,就按照他们镇上的习俗。


    酒席果真是?分开?办的,刘子铭拉着喜烟跟喜糖盒子送家?里来,“妈,这?烟十条,到时候办事儿的时候用,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们没多少亲戚。”马海洋摆摆手,他老家?那边是?不来人的,这?些年他爸没了之后来往的越来越少,三?女那边亲戚几?桌,也是?她自己内亲。


    他寻思了寻思,熠熠那时候没请她老家?那边亲戚,就请了王守香来坐席,自己跟王守香打电话的,“到时候车去接你们,家?里亲戚都来喝喜酒,大?姐啊,孩子大?了,也还是?你闺女。”


    “来我们这?边吃席,等着婚礼那天,我再让熠熠开?车接你去,咱们看孩子走台。”


    原本是?想不到的,三?女接电话来,“我们觉得自己办事妥帖,大?姐你是?没见?到熠月公婆,人家?办事儿滴水不漏的,让人那个舒坦啊,什?么都想给安排好了,结婚那天问我们要名单,说去多少人都给留好桌子,咱们不费人家?那个钱,就自己人坐一桌算了。”


    给了熠月十万块钱,没说是?彩礼也没说别的,就打了钱跟她说以后过日子用的,也没提嫁妆的事儿,三?女拉着熠熠说,怕她心?里酸,“你那时候家?里确实没钱,我给你做了棉被陪嫁,别的像样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只能做点被子拿着也好看,你以后也能用。”


    “你二姐这?会儿条件好了,我跟你爸也有点钱,不是?穷的叮当响,就给你二姐体体面面出嫁,她自己拿了八万出来当陪嫁,我跟你爸买六床蚕丝被,春夏秋都有,你妈说给孩子买辆车,她给拿两万,我跟你爸出两万,你如今也不缺蚕丝被,说了你有意见?没有?”


    要说偏心?眼,先前肯定?偏小的,偏老实本分在自己身边儿的,等大?了,就偏哪些让人放不下的孩子,熠月如今这?样,她比熠月还高兴呢。


    熠熠一刀切了蒜头,现在新鲜蒜头已经下来了,头儿一去了包裹,一头蒜马上就好了,家?里总共五六桌的亲戚,不去酒店在家?里吃了,她休息着把蒜头给剥开?,明天请了厨子来好做菜。


    蹲着在那里,她最矮,“我都知道,妈你别小瞧我,我二姐结婚,你们四万买什?么车?”


    三?女压低了声音,“你二姐还有钱呢,她一直觉得买车没必要,以后家?里养两个车费钱还闲着,其实不是?,她就是?心?疼钱怕开?销,心?里可愿意买车了,我们出四万她高兴着呢。”


    递过去小板凳给熠熠,这?样对卵巢不好,看着她闷着头不锈钢大?碗里面都满了,反手倒塑料袋里面,“嗯,等着她结婚,我给她上礼,就上一万。”


    把袋子打扣,再补充一句,“我大?哥那一万我给他拿。”


    怕三?女说她老挂着别人,怕三?女觉得女婿不愿意,“飒飒说给两万的,我说一万就够了,他说等着大?哥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给两万,那时候大?哥供着我上学,他其实喜欢大?哥。”


    俩人嘀嘀咕咕的,结婚那天的葱姜蒜就都收拾好了,怕盆不够用的,熠熠就利利索索用的塑料袋,装的干干净净的,还有花椒大?料那些都给小袋子装着呢,放在一个纸箱子里面。


    熠明在外面,水管哗哗地流,给院子里面洗的干干净净的,去借了的桌子跟盘子也都标记号。


    熠月一会儿出来一趟,“老小,你看我这?个眼睛这?样化,好不好看?”


    她自己会化妆会盘头,就不请人了,自己办事儿的时候,可省钱了,熠熠等她走了伸脖子看不见?人了,“我妈,你看我二姐没想到吧,我们都寻思她讲排场爱张扬的,以前花钱买衣服逛街打扮一点不心?疼,如现在才知道,她省着呢,要在家?里办席,要自己化妆,还不要司仪。”


    三?女也跟着嘀咕,“你二姐花别人钱舍得,花自己钱不舍得呢,她以前那是?花别人钱,别人钱又不一定?是?她的,现在跟她说清楚办酒席剩下的钱都给她,两边都说给她,刘子铭说以后工资也给她,这?可都是?自己钱了。”


    根儿


    帮着收拾完, 晚上?吃过?饭就回家去了,三女把自己卤好的猪蹄子猪脸给她带着,熠明拿着刀正在?拆开呢, 一个一小包的,明天中午摆席的时候直接放上?去。


    “我给你拆开了,猪头肉要不?要切,这都是瘦肉的, 肥的你也不?吃, 给你切个猪嘴儿带着吧, 拿回去飒飒吃,家里多着呢。”三女手上油花花的喊熠熠, 熠熠拎着包不?要,给她追着到门口, 又领着回来了。


    三女就手端着一个小盆给熠明,“这个给你妹妹,我卤的时?候就专门留出来的,你看着蹄子多大, 最后?留锅里比别的多煮了一会,她不愿意啃硬的。”


    自己洗洗手, 等着给她拎着送车上?去, 这一小段路还透着一点亮, 风在?这个季节穿过?巷子的时?候,还是会嗖嗖嗖地刮着脸, 显得一点刻薄, 街道上?安静, 各户的院子里面都有热闹的烟火。


    乡镇作为一个城乡过?渡地带,既有一点儿农村的祥和平静, 也有城市里面挥发出来的一些改良过?的现代化东西,垃圾桶两三个摆在?大路边,直拉拉地杵着在?这里,里面的垃圾满满当当溢出来之后?,就随意地摆在?一边,三女觉得生活便利。


    熠熠停下来,“什么时?候有的垃圾桶,以前都是堆在?沟里的。”


    三女一下子来劲儿了,自己倒背着手,“啊,你不?知道吧,现在?人给发的,乡镇上?街道都得有,以后?不?能乱扔垃圾了,都得扔垃圾桶里,可好了,人每天都有人打理,有垃圾车拉走呢。”


    她觉得是好事儿,熠熠看着得挑剔一下,“那今天没倒垃圾吗?”


    “倒了,早上?起来来车收,不?过?可能早上?也没来,有时?候车不?来,基本?上?都来,你看着多省劲,不?然夏天路过?那沟子都得臭死,一下雨天就指着发洪水的时?候把垃圾冲走呢,什么死猪烂鸡的都在?里面。”


    原本?想着再找找茬儿的,熠熠听见这话也歇了一口气,寻思着自己的问题,在?城市生活时?间长了,习惯了进步便利的公共资源服务,垃圾桶必然是不?能摆在?大路上?的不?好看,垃圾也不?能满了没人收,环境跟市容保持一致。


    这是她的一些刻薄的看法,跟今晚的天气一样,不?能说很冷,但是有点凉薄,自己却觉不?出来的一种尖酸。


    人三女不?假思索的,却觉得这多好,这是他们?乡镇的进步,资源一点一点的配套,班车越来越多了,通往县城的路也修的极其的宽敞漂亮,“你还记得那路不??现在?新修了一条在?水库边上?,绕着水库走到县城,以后?去县城半个小时?就到了,沿着那路一直走就是,你没赶上?呢,你那时?候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坐大巴车得两小时?吧绕路,到家还得自己走一段路,人送不?到镇上?十字路口这里呢。”


    多好的日子。


    她都语气里面待着雀跃的欣喜,熠熠认真的看了一下这几个垃圾桶,最后?也接受一样的看出来一点满意,她的车就停在?垃圾桶对面的路牙石上?面,三女扶着车门。


    想着她这么晚还得赶路,路上?不?好走,“你明天中?午饭点来就行,刚换了新岗位,不?要牵挂家里,好好上?班儿,到时?候来吃个饭你二姐不?挑你什么。”


    “嗯,我知道,我明天想早点也过?不?来,你家里去,冷。”


    三女还穿着棉袄呢,冬天过?去了,春寒还在?这里,她的花棉袄臃肿但轻巧的裹着她严重发福的身材,“不?冷,你是不?是冷?”


    “我也不?冷,”熠熠的看着她,其实有点冷,“还行吧。”


    三女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她有时?候觉得这个孩子累,因为她谁都挂着,大概是脑子聪明,什么都记得住,什么都牵挂着。


    老二现在?要结婚了,什么事情家里操持,自己就当个新娘子就行,老小结婚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操持,没让家里掏一分钱,话一点心?思,喜糖都没有去买过?一块儿。


    “以后?别老挂着家里,家里都好,我们?都好,吃的好睡的好,身体也好,你就上?班儿,下班了就自己吃好喝好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三女的声音小了点,“我老觉得,你在?家里,舍不?得吃一样,你是觉得外面吃过?了,省的老给我们?吃,给老大老二吃。”


    很久很久以前发现的事情,或者是很多年发生的事情,现在?才意识到,熠熠笑了笑,“没有的事,我吃什么都很好吃,不?一定吃大鱼大肉对不?对?”


    踩着油门扶着方向盘就走了,夜已经黑透了,高高的路灯从?头顶落下来,远处的灯光趋于黑暗,行人车辆几无。


    熠熠心?想,不?是结婚后?就省吃的,是从?小省吃的,她自己有这样的毛病,大概是三个孩子一起来到这里就开始了。


    第一顿饭就开始了,食物不?匮乏,但是好吃的就那么多,香蕉也买一把,她总是吃最少的,想着家里人多吃几口,桌子上?的荤菜也吃的少,她大哥长身体饿得厉害,她二姐馋的厉害。


    有时?候她想,她个子最矮,可能因为从?小营养一般。


    但是没想到三女,会发现,会讲。


    父母有时?候很粗心?,她干了很多年,没有被人知道过?。


    三女揣着手看着她走远才掉头,拽了拽自己的棉袄下摆,脖子上?没来及围围巾,脖子缩着一点儿小跑着家里去,她原本?以为她吃的少或者就吃那么多肉就饱了。


    直到她结婚了,她有时?候去女婿家里,或者去外面看熠熠吃饭,才发现这个孩子,爱吃肉,能吃肉,只?是回家里来的时?候,盘子里的肉她还是吃的少,她可以吃一盘子红烧排骨的孩子。


    今儿晚上?烧那么多猪蹄,孩子就吃两块儿,上?回她去熠熠家里,看熠熠买的猪蹄儿,一口气买四个。


    熠熠回家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点释然,飒飒还没有回家,她把猪蹄儿放在?餐桌上?,也不?想换衣服,托着腮看着窗户外面。


    跟高中?时?候发呆是一样的,脑子里面漫无边际地想一些事情,或者别的事情,然后?就突然明白,贫穷给她的烙印有很多,家庭贫穷的烙印给的也很深刻,她将?近三十岁才发现这个烙印依然还在?。


    笑了笑,为什么人一多的时?候,只?要不?是自己花钱的,就老舍不?得吃呢,她想不?明白,等着飒飒回来,就看见她脸色寡淡带有郁色。


    “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了?”就看见她扭头看着自己,像是有话要说,面色带着古怪。


    熠熠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来了,也是i自己最好的倾诉对象,“你说,这种烙印影响大吗?怎么治疗呢,我就是舍不?得多吃,我寻思着,回家少吃两口好的,他们?不?多吃点身体好,不?然平时?舍不?得买这些,去你爸妈那边的时?候,我吃的也少,想着多吃点自己种的萝卜白菜,一样香甜的。”


    她连自己都欺骗,跟自己暗示的很成功,她就觉得飒飒家里的白菜萝卜的也很好吃,吃一点肉,再多吃点海量的大白菜萝卜的,吃不?完的他们?要喂猪的,这样子也吃的高高兴兴的。


    飒飒就叹口气,很认真地看着她,把塑料袋打开,里面一兜子猪蹄儿,红色的卤色挂在?上?面,看着有食欲极了,“来,吃,都吃完,跟我说肉好吃,还是萝卜白菜好吃。”


    自己抓起来一块儿塞嘴巴里面,今晚喝大酒应酬,他又是没吃饱,这也是他的穷病,但凡是出去吃饭应酬,甭管是认识的酒局还是不?认识的,他从?来都吃不?饱,光顾着听人家说话,琢磨人家这句话的意思了。


    一人说十句,就够他一顿饭来不?及吃饱了,因为他早年信息少,他不?是有关?系有人买消息灵通的人,但是他又要做好买卖,就只?能这样,听别人说话。


    俩缺吃的,住在?这样好的房子里,出去吃饭都吃不?痛快,难怪俩人能凑一起去,关?系还这么好,跟无话不?谈的知己一样,真是绝配了。


    飒飒把骨头吐出来,今晚就吃个够,他也爱吃猪蹄,丈母娘的手艺一绝,把她划拉着熠熠出去打架的怨恨也冲淡了不?少,“其实你不?是穷病,是你太考虑别人了,你觉得你能力大,你赚钱比大家都容易,比你爸妈容易,比我爸妈容易,所以你才这样,给他们?省吃的,你没有一点问题,就是敦厚善良,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没有人能有你这样的品性?,要不?说我娶了你怪好呢。”


    “老婆,你以后?该吃吃,该喝喝,我掏钱。”


    包里面的钱都拽不?出来,塞得太满了,因为他现在?投资计划推迟,进度就显得平和很多了,所以这个利润空间很大,期初跟期末的余额,那数字飒飒都不?敢深想。


    钱怎么办?


    拿回来呗,他这人还是落伍,不?太用银行卡,就是现金倒腾,自己钱包里也有几千块钱现金,用的时?候就从?保险柜里面拿,其实钱不?占地方的,保险柜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一百万也不?是很多,就存现金。


    现金要是在?保险柜里面挤着了,熠熠就去换成人行的金条,一部分用存折存起来,她也不?用银行卡,用存折多好。


    俩人就跟金钱的搬运工一样,飒飒的拉链就卡住了,钱鼓囔囔塞着,皮包拉链就不?好拉,飒熠熠摆摆手,“窗帘还开着呢,一会儿上?楼上?我拉,别弄坏了。”


    这会儿就高高兴兴的了,很会投桃报李,安慰飒飒,“你吃不?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叫机敏专注,而且最起码听力也比一般人强。”


    飒飒笑了笑,“我谢谢你哈。”


    脑子聪明的人,有时?候想的多,尤其是对自己的问题,有事情先?反思自己,熠熠就是非常典型的一个高智商的人,从?结婚之后?熠熠给他算成本?他就看出来了,这人不?是学会计的,但是她的算力跟体系审查思维,比一般的小会计还要严谨。


    你看她方方面面,都很优秀,飒飒这样想着,提着他的皮包上?楼,拖鞋哒哒哒的,穿一冬天的拖鞋已经换成凉拖了,他热得很总是。


    扯着嗓子问熠熠,“明天你二姐的席哦,你不?是老爱跟她打架的,那可得多吃点哦。”


    “放心?!”熠熠回应的斩钉截铁,蹲在?房间里,把窗帘都拉死,钱倒在?地上?,一沓子一沓子地摆放在?保险柜里,她天天干着活可起劲儿了。


    哪怕跑基层去上?班,每天早上?都跟回春了一样,你说她心?态能不?好吗。


    修完产假前回单位,她直接跟领导汇报的,要求调岗去基层锻炼,之前也提过?的,领导犹豫了先?还是放下去了。


    能干的年轻人其实他愿意留在?机关?里面的,能干活,跟牛马一样的没有累的时?候,为了高效运行的机关?做贡献。


    结果你要去基层,证明这人有想法而且有个性?,机关?里面不?太好管理,机关?是不?太需要很有想法的人,它只?需要能干听话的人,服从?领导的想法是第一位的,落实下去。


    顺其自然地就放下去了,修完产假之后?,她直接就去基层报道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的呢,繁华的街道就两条,一条横的,一条竖的,交叉起来的十字路口跟中?央区一样。


    她的前科长一个电话也没有来过?,她也没有任何告别,也没有送行宴会,这边倒是有欢迎聚餐。


    一张办公桌,窗户能看到街里路过?的三轮车,摩托车,她才发现,马路对面还有两个垃圾桶,笑了笑,拿着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皮包放在?上?面去,茶杯拿出来等着水烧热,咕噜咕噜地水声在?响着,不?远处有大集,人声稀稀落落地传来,带着口音方言。


    她想,到这边来,一定要服务好每一个来办事的人,不?会的就扑下身子去学去请教?,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而不?是在?无尽的表格跟材料里面,一遍一遍地按照领导的要求改。


    她愿意这样工作,她觉得这样有获得感,为大家办实事儿,一样走的很远。


    但是这个想法,在?一整个基层看来,都是她被下放,在?机关?里面跟领导闹的不?愉快。


    乡镇的路不?好走,你得开车去早晚颠簸,而且环境差,各种环境差,接触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五花八门的。


    打量着熠熠,是不?太好接近的,先?放着她在?这里,观察观察。


    但是活不?能少干的,检查的少,陈年累计的活儿总归要有的,拿出来一沓子票来,“上?面的票号跟联数要对应起来,专票跟普票不?一样,如果有缺少的建档,最后?要核查的。”


    一本?一本?,一张一张翻,结果就真有对不?上?的,她自己就学习啊,在?机关?里面是接触不?到票的,自己慢慢的琢磨,以前的话,就坑卡坑卡只?对联数了,上?面写的什么也忽略。


    现在?第一张开始就找规律,自己看看普票什么样子,上?面写的什么信息,专票有什么区别,自己心?里都有数了,一下就到十一点了,抓紧就起来了,跟一个办公室的打招呼,“有点事情,先?走一会儿。”


    又去跟领导打声招呼,刚来请假一上?午不?好,但是早走一会儿没什么,办公室的都很痛快,等着人走了,站起来抻着脖子隔着电脑看她的桌子,发现都收拾干净了,票都给她锁柜子里面去了。


    心?里就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满意呗,人在?票在?,人走票封。


    不?是黄毛丫头,办事儿妥帖。


    等熠熠到的时?候,凉菜都开始上?来,熠月就生怕她错过?开席了,看见人就叽歪,“老小你干什么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忙,我办喜事儿你不?早点来的。”


    旁边刘子铭就拉着他胳膊,“不?碍事,小妹来的不?算晚,她单位肯定有事情耽误了。”


    熠熠笑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盒子,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姊妹不?捧场,“诺,二姐,送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跟姐夫一辈子和和美美,夫妻顺遂。”


    刘子铭笑的脸就跟个膨胀的食人花一样的,这一家子都朴素,一上?午来都忙着干活,这是第一个祝福他的,这才有点新郎官的意思,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跟熠月穿的礼服,虽然在?院子里办酒席,但是俩人自己很隆重。


    接过?来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件儿,用透明膜封着,熠熠走两步挨着熠月,“这是砗磲,海里面一种大贝壳做的,可以当吊坠或者是项链,打个孔就好了,到时?候你去珠宝城找人打孔,不?过?还是不?打孔的好,就这样拿着看。”


    熠月梗着脖子,看不?出好坏来,比较小众的珠宝吧,但是知道她结婚老小肯定给的不?差,满意的点点头,开始抨击她们?单位,“不?知道的事□□呢,拉着你有什么好干活的。”


    “不?是,是我想你婚礼那天请假的,今天是咱们?自己办酒席。”


    说完就站在?一边儿,看着刘子铭跟熠月,自己怪高兴的,拿着相机给俩人拍照。


    王守香跟亲戚来的早,熠熠过?去坐在?一起陪着,她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一桌子人认识的少,有上?次去送礼的本?家哥哥,熠熠端着水壶倒了一圈的水。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就送着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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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女留着王守香住几天,王守香不?愿意,“家里还有鸡鸭,等着下次的。”


    本?家哥哥就笑,“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吧,这几天地里也怪忙的。”


    然后?看熠熠一眼,“你来送送我们?,家里人别忙了。”


    熠熠忙跟着出去,别人还在?后?面陆陆续续的上?车,本?家哥哥站在?一旁儿,熠熠挽着王守香的胳膊,本?家哥哥把烟头扔了,“今天我们?来都怪高兴,从?小你们?几个过?苦日子,现在?一个个都结婚成人了,我们?回去跟乡亲说,大家都高兴呢。”


    又真心?实意对着王守香感慨,“婶子,我叔去的早,但是你又福气呢,你的福气都在?后?头呢,你看我这小妹多好,二妹也好,大弟也不?孬,养了三个好孩子。”


    来看看,真挺好的,人家在?镇上?,这么大的家园,这样齐全的一家人,爹妈也好,女儿们?嫁的不?说是大富大贵,但是都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清白人家,没有糟心?事儿。


    本?家哥只?对着熠熠讲,“你妈让我今天来说这个事情的,她怕自己说不?明白,我们?大概是要拆迁了,从?山上?下来,到山脚下去,政府给出资盖房子,都是小别墅样子也都是一样的,按户来的,你妈也有一套呢,到时?候一起办土地证,就写你的名字,你大哥跟你二姐,跟他们?说说,就不?写了。”


    就是说这个事儿,他是本?家哥哥,三个孩子还是向着熠熠说话,这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孩子,那时?候都穷,寡妇失业日子过?不?下去,送出去给人家养着。


    这房子,以后?就是给熠熠的,就是王守香也是这个意思。


    赔偿款也有,不?是特别多,三个孩子到时?候她说要分,上?车之后?本?家哥哥就劝,“婶子,有钱自己留着,哪个孩子也不?缺你的钱花,你年纪大了,有钱好办事儿,省的伸手问人家要钱的,总共那些宅院十几万块,逢年过?年等着外甥女孙子的来家里,你给包红包也行,别净给别人了。”


    他们?户口已经冻结了,事情已经定下来,大家也没有刺头儿也没有闹事的,都觉得挺好,来量房子的大家就等着,按照人家的规矩量,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十几万,这得多少钱啊,能再去城里买个小房子了,大家都高兴,王守香一个人也能分宅基地的钱,她自己都说运气好。


    虽然户口上?是一个人,但是没改嫁也没卖地卖房,一个人守着这些家业,也能分十八万。


    这些钱,她本?心?里,还是要给熠熠。


    给熠熠大头,这些是她爹留下来的,他爹死了,村子里的地也还在?,她一直种着。


    “还是托着国家的福,解放了之后?分地有饭吃,以前熠熠爸在?的时?候,老笑话我说多亏了解放妇女,不?然旧社会咱们?这样的山里,能饿死人,妇女活不?下去。”路边的景色往后?倒映,一人一个红色的小礼盒放在?膝盖上?,他们?那边没有这样好的礼盒。


    都拿着很稀罕,为着是老家来的,熠熠格外照顾,那是她的乡亲,专买了一人一份水果,里面一把子香蕉,还有一盒子精贵的猕猴桃,这些很多都没吃过?。


    王守香心?想现在?是好生活了,她们?这些山里人,下面也有水晶矿石了,国家出钱给建房子,给补偿金。


    和和气气(改错别字)


    陆老太太直到楼下要办喜事儿, 这下面帮忙的人都来来往往的,门上的喜字都贴起来了,不?声不?响的这才几天啊, 从窗户上看一眼,自己坐在沙发上,阳台上晒得衣服特别挡光线,早上起来给姑娘手擀面的。


    陆青青吸着面条一口一口的, 一碟子?咸菜丝, 她知道新娘子?是谁, 可是怕她妈知道了,这俩人怎么认识的, 不?用想也知道,在小区里面够丢人的了, “妈,你?不?要去喝喜酒了,人家也没请,我结婚时候也不请他们。”


    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 陆老太太不?听这些,“没请是没请, 人家都不?请, 我们是邻居, 听见了就得给喜钱,我包两百就行?, 一会儿拿下去, 到时候去饭店吃饭就行?。”


    陆青青嘴里面发苦, 东西都吃不?下去了,什么爱情的早就没有了, 那一架打的就只剩下怨恨了,她都觉得自己抑郁,尤其?是上班的时候,上班的每一天都挺煎熬的,恨不?得飞出来这个单位,多少人看笑话的。


    撂下来筷子?,上面还有面条汤呢,“为什么一定要去呢,人家没请就是不?愿意过去,不?然几十年楼上楼下的,早就请了,人家不?觉得咱们关系好,你?明白吗?”


    陆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跟四大金刚一样的,说?话一点不?带气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远亲不?如近邻,平时人帮不?少忙。”


    陆青青不?想听了,她不?能迟到,迟到了还得给人说?,“我妈你?不?觉得——”你?感觉都是错误的吗?


    老太太梗着脖子?,已经是不?高兴不?能反对的样子?,“感觉什么?我感觉什么?我说?的就没有不?对的,你?小孩家家懂什么?”


    陆青青就闭着眼,关门声音都不?能大了,她想说?的话再家里盛不?下,她想说?人跟人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这么好,不?是你?用着人家篮球,去送点三瓜俩核桃的就是关系好了,不?是你?觉得你?想贴就能贴上去的,李书记那边人家现在都没有消息,包括那个打听他爸事儿的那个亲戚也没有消息,人家就是尽尽心,尽尽力的事儿根本办不?到。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人都堵着楼上呢,刘子?铭穿的西装革履的,可美?死了,俩伴郎在后面跟着,婚车的司机也都到了,后面跟着一长串簇拥着,最后面老太太跟老头?儿跟着呢,还有亲戚朋友来帮忙的都在这里看着呢。


    结婚就在这边结的,以后也在这边住,房子?是有,但是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觉得长不?大,有个儿媳妇了人家想一起照顾,对着亲戚嘴上还说?着话儿呢,“啊对,没要房子?呢,不?然就单独出去住去了,但是我家儿媳妇做水晶直播的,晚上下班很晚了,得看美?国时间,到时候好接送省的不?安全?,到家里来我给做点东西吃照顾照顾多?好啊。”


    听着是不?客气,但是真的拿儿媳妇当自己家里小孩疼的,这就是一家人,陆青青等着大家伙下楼呢,在最后面打招呼,“阿姨,恭喜恭喜。”


    老太太侧脸一看,脸上什么也没带出来,就是心里还挺刺激的,这以后可不?能打起来吧,“青青啊,上班去的,不?耽误你?吧,你?看给大家添麻烦了,阿姨给个红包。”


    她包里就全?是红包,里面一百的就是给帮忙的小孩儿的,或者?邻居家小孩来讨喜的,还有五十的那是去酒店给要饭的。


    喜事儿红包都接着,“谢谢阿姨。”


    她没有太大感觉,就是不?高兴,但凡她妈妈是这样的,孩子?可能养大了会受影响不?敢吭声,但是不?敢吭声的孩子?归根到底,跟她妈妈的脾气是有类似之处的。


    比如心气儿。


    陆青青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下来,就想着一个念头?,她以后一定要嫁的很好,去住大房子?,去高档小区,去找个很有钱的,再也不?会在这里,也再也不?用再单位里面听这些风言风语。


    她一辈子?,不?想跟熠明打照面,不?想跟这一家子?有来往,以后就住在楼下,隔应不?隔应,远亲不?如近邻也就这样,她妈还给两百块钱,人家娶媳妇的时候怎么没考虑一下你?的感受呢?


    肯定是觉得她跟她妈不?对,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瞧不?上,才能去找熠月当儿媳妇,就冲年前那一架打的,都不?应该结婚的。


    这女孩儿,比她妈更干脆利索一点,更冷酷无情一点儿。


    去单位里面现在也笑一笑,跟人打招呼,之前大家都讲脾气有点怪,因为见人就是板着脸要么不?说?话,虽然是职工二代,全?靠自己爸爸面子?活着。


    现在老陆出事儿了,她要是再跟以前一样,那就真的站不?住脚了,到了就看这个工人卸货,有种子?下来春播的,也没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琢磨着就得靠自己去找。


    不?然看别人结婚了,嘴上说?不?着急,实际上也着急。


    陆老太太看别人结婚,等着新娘子?来呢,自己掐点差不?多?听见下面鞭炮响了,就知道车队来了,先在窗户上看看车队,然后再下去热闹热闹的,倒背着手,也想给闺女找个对象,但是家里就没有合适的。


    亲戚里面,你?家什么情况,人家一清二楚,嘴上说?的再好,那是人家情商高,知道你?家的脾气,但是要给你?介绍个好对象,人家自己都觉得不?成,都觉得跟这样的亲家难处。


    刚要下去的,喝喜酒那天托的那个侄子?就打电话来了,陆老太太就站在那里接电话的,侄子?不?能拖太久了,他打听到消息事情已经要快定性了,不?是太严重的问题,但是职务肯定是没有了,直接就干退休了,“二姨,这事情是这样的,你?不?要往心里去,也要想开,早退休还好了,姨夫辛苦一辈子?了,早点儿歇着多?好,就着两年钱肯定比在职的时候少点儿,但是退休工资是一点不?少的。”


    人肯定愿意上班儿,在职的工资比退休的一年多?好两万呢。


    能做的就是提前一步跟你?说?大概什么结果?的,陆老太太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是不?甘心,“你?说?,到底是谁举报的呢,我想着肯定是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上哪儿知道家里有小房,小房里面有什么啊?”


    侄子?一口气噎住了,想说?你?不?是跟很多?人都说?过小房里面的酒喝不?了,二十年前的还有吗?


    咽下去,嘴巴里面发苦,嘴上一点不?带打磕巴的,“嘿,二姨,这事儿就别想了,甭管是谁肯定是红眼的,不?然我姨夫跟妹妹在外?面也不?得罪人,俩人都是好脾气的人,你?说?是闹事的那一家子?,有可能,但是我们再纠缠也没有意思了,跟这样的人不?值当的。”


    一家人护着点没毛病,但是他这边打听了,人家那边不?说?,但是就讲不?好弄,不?是一般的家庭。


    这你?就别耗下去了,不?然人家就盯着,你?以后什么事儿,人都给挑毛病,你?还有孩子?在上班呢,又不?是全?家都退休。


    陆老太太也叹口气,“是呢,多?亏你?,我们年纪大了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人,改天来家里请你?吃饭的。”


    侄子?答应着,“吃饭就算了,我们工作?忙晚上下班都很晚,今晚有没人在家,我下午上码头?那边去,二姨你?不?是说?那边烤牌好吃的,我买一兜子?芝麻烤牌给你?送过去。”


    这多?好,老太太给哄的最起码不?会骂侄子?了。


    挂了电话,就摸起来自己的眼镜,她看着那人怎么那么眼熟呢,车上下来的那几个,等着看清楚了。


    新娘子?就坐在楼下呢,提着裙子?坐在椅子?上,脚底下面有人放了红色长条的糕,正好在踩糕。


    熠熠正往熠月胶底是塞呢,这寓意好,人家这边提的,她结婚的时候在农村,这些东西没有,就拜天地了,一会儿也就结束了。


    熠明是当大哥的,坐一会儿就背着熠月起来,亲哥给送到留上去,大家伙儿都跑下来看,新娘子?是真漂亮啊,不?说?长相,就是打扮跟那个精神气,今天都得把所有人比下去。


    熠明穿一身?深蓝色西装,脸上的痕迹还有,熠熠特地给摸了一点粉遮掩,省的给人看出来不?好。


    熠月穿大红色的婚纱,裙摆很大很有垂感,带着一双到胳膊肘的手套,上面是红色的头?纱,头?发上是红色的小珠子?跟头?冠,可时髦又好看了。


    就是天气冷点儿,熠熠给她拿着红大衣盖上,熠月就叽歪,“快给我拿下来,这不?好看,我不?觉得冷,热着呢。”


    人婆婆跟公公下来看一圈儿,把自己红色披肩给熠月盖上了,熠月就不?吭声了,她跟婆婆关系好着呢。


    熠熠今天也不?觉得冷,心想二姐结婚真是个好日子?,这天气多?好,太阳都出来了晒着,小声嘀咕,“二姐,你?多?有福气呢,结婚这天风和?日暖的。”


    熠月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老小没有白读几年书,这词儿多?好,跟着重复一遍,“对,风和?日暖的。”


    熠熠今天穿的是大衣,粉色的大衣,可亮眼了,这种鲜嫩的粉色,她也是新买的,要穿新鲜又好看,熠月早就发话了,所有人都给她打扮好看充场面,让来喝喜酒的不?能瞧不?上她家里。


    她这大衣也贵的很,拎着自己的小包,在后面托着熠月,老楼爬的慢,到门口儿,熠月就喊门,新媳妇要喊门的,“爸妈,开门啦。”


    刘子?铭也跟着喊,不?然觉得跟特地为难新娘子?一样的,嗓门也奇大,“爸妈,开门啦。”


    门哗啦一下就开了,老太太嘴上还应着呢,“开了开了,快进来。”


    熠月婆婆开的门,公公就站在里边呢,怀里揣着好几条烟,人本来刘子?铭背的,但是他这体?力不?行?,大舅哥自己说?背着上门的,给俩人一人一条烟,来送嫁的都给,熠熠推了一把,“叔叔不?用,我们亲姊妹送嫁来的,我们高兴,烟留着待会散给大家伙。”


    办喜事儿她知道,烟酒钱最多?,酒固定在酒席上张罗,烟的话就没数了,要是迎亲的时候,进门的时候散烟,遇上那么一波亲戚,烟酒一条一条往外?给,大几千眨眼就没了,他们娘家人也得替人家省钱。


    看着这小区门口贴的喜字儿,楼道上贴的喜字儿,还有下水井盖上面都铺了双面红纸,虽然没有地毯,但是这台阶上面一个横面一个喜字儿,人蹲着一个一个贴好的,她替三女看看,觉得满意的不?得了。


    陆老太太就站在楼梯上看呢,熠月婆婆开门你?就看见了,往那边看一眼,熠熠顺着视线看过去,脸上的笑收起来,非常的平静。


    打量着陆老太太,刮着脸跟谁都欠着她一样,眼睛直勾勾地带着火气看着楼下这一窝人,她但凡往楼下走一步过来,熠熠就觉得今天不?能怕事儿,她二姐嫁过来了,怎么以后还得看她脸色吗?


    撑住了就这一回,你?非得喜事儿上闹腾,那大家都不?要好看。


    人都闹闹哄哄的进门,熠明打头?儿背着熠月,熠月说?下来,他较真,三女嘱咐的一直背着到进门才行?,过了客厅去卧室里面去,把熠月放床上。


    陆陆续续人都进去了,陆老太太也往下走,熠熠就轻轻地把门关起来,自己留在了外?面,里面的热闹陆陆续续从门缝里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好声儿。


    她还是背对着门,就看着这个老太太到了眼前,熠熠想着,今天她甭想进门,甭想靠着这门一步,甭想伸出来一根手指头?能插进去二姐这个家。


    楼道里面安静,阳光从楼道的窗户里面形成柱状的光束,有几步逆光看不?清人,熠熠依旧瞪大了眼睛。


    等着人走下来,俩人隔着两三步,她两手交叉抱着胳膊,里面大概开始吃面了,一群人哄笑“生——生——生个大胖小子?。”


    刘子?铭隐约的修正,“双胞胎,要龙凤胎。”


    “哎呀妈呀,还真是生的。”


    “傻不?傻,不?是给你?吃的。”


    熠熠听在耳朵里面,气息越发冷,越发跟个斗鸡一样的,蓄势待发,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畏过,天知道她二姐找个对象多?不?容易,天知道这世界上能找个合适的对象有多?不?容易,看看她,看看她大哥,都得给我好好珍惜着。


    “一家子?贱料。”


    熠熠太过集中?,反而没有听清,但又怕错过的是骂人的话,扯出来笑,“您跟我说?话吗?”


    陆老太太比她矮不?少,抬着下巴,声音骤然转大,给里面的人听,“贱货,缺男人缺疯了的下三滥,臭不?要脸的。”


    熠熠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就呼过去,等着人转过脸来,反手就又是一巴掌,她要在人出来之前把这苍蝇碾死,里面闹洞房要半个小时,现在时间还宽裕一点,眼神里面发狠,“你?教训还不?够?”


    “你?以为你?是谁,对着我家里一次次瞧不?上,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是不?是?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们家里就没有一个怕事儿的,谁要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抱着团我们也要加倍报复。”


    “你?听好了,加倍报复。”


    她松开手,上面麻麻的发红,自己退后两步,“你?老公麻烦还不?够是不?是?”


    “你?还有心情在外?面惹事是不?是?那你?女儿呢?你?女儿当初是托关系进去的吧?”


    陆老太太到底年纪大,反应慢一点,靠着墙一下子?就反过来味儿了,“你?干的?”


    “对,我干的,你?要是以后再膈应我二姐,我干的事情还有更多?,我打架不?行?,但是干别的我脑子?应该比你?好用,年纪大了就多?休息少管闲事儿,气性也少点儿,像是这样的日子?,就不?要给邻居家添麻烦,不?然你?女儿结婚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呢?”


    熠熠心里也是恨得发癫,这样的老太太,你?看着她可怜,矮矬矬一个胖乎乎的,挨着两巴掌显得狼狈极了,但是你?再看她这一张脸,这嘴角这眼神,这每一个五官,都透着可恨。


    她恨你?也恨得要死,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


    你?要是软一点,就得被她摁着在地上骂,无休止地欺负你?,今天说?一句话,明天说?两三句话埋汰你?,后天就能指着你?的鼻子?说?一些歪七扭八的歪门邪说?肆无忌惮地恶心你?。


    得寸进尺,毫无分寸,这些品质更让人气恨与憋气。


    “你?敢?”


    “要不?我现在就试试?你?为了你?老公的事情,拿了五万块钱,给他们单位领导送对不?对?”


    熠熠干脆说?的明白,“你?也可以去举报我,但凡我有问题,但凡你?能找出来,要是我知道你?是构陷的,那你?比我会早早的完蛋。”


    “你?就看看,是我经得起推敲,还是你?们家经得起推敲。”


    这就是结仇,陆老太太一瞬间想到了排山倒海的报复,家里亲戚那么多?,有为有能的那么多?,大家伙儿出个主意,把眼前这个人弄下来,要她没工作?,要她破家败业,要他们一家子?都跟原来的乞丐一样,穷死累死一点社会地位也没有。


    一个镇上的破烂户,一个她一辈子?瞧不?起的农村组合家庭,两腿儿泥不?知道曾经是怎么样穷困潦倒,怎么能让这些人混好的呢?


    她职工家庭,独生子?女,城市户口,她就应该高人一等。


    熠熠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烦透了这种人,社会上的真垃圾,如果?这样的人在,他们的作?用就是否定一切从底层上来的成功,否定努力,把握一切社会资源,高人一等地活着。


    年轻时候对社会有一点贡献,等着年纪大了,就吹嘘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满足社会国家对她的回馈,不?知道感恩国家社会对她的关爱,只觉得退休工资低,如今的待遇差劲,拿了很多?还觉得不?够,然后瞧不?上这个那个,一边享受着一边又谩骂着。


    从不?知道知足,也从不?明白共情。


    熠熠呼出来一口气,里面的脚步声叠起,大概洞房闹完了,她急促地平息自己的火气,心平气和?地看着陆老太太,“你?该上哪儿上哪儿,我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自走,我们两家从此不?结仇,没干系,你?以后也不?不?用嘀咕我们,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掰扯,你?老公的事情是因为你?们无耻,把我哥调到乡下去,一报还一报而已。”


    脚步声近了,大概是婚车的司机几个人要先去启动车子?,熠熠先一步打开门,扬着笑脸,“下楼去了,一会儿是不?是去饭店了。”


    几个司机都笑,为什么跟着进门,跟着进门就有红包,嘻嘻哈哈地,“是啊,你?怎么在外?面?”


    “我刚接个电话来着,你?们忙你?们的。”熠熠笑了笑,把路让出来,自己拎着包往里面走。


    等几个人出门的时候,就什么也没看见了,陆老太太家里去了,她原本是想去问问的,问问楼下这一家子?,为什么娶这么一个儿媳妇,是跟自己家里有意见还是怎么回事,难怪每次问都不?说?,大家几十年邻居至于吗?


    你?跟我说?清楚了,我难道不?让你?家娶,你?瞒着就没意思了,她觉得理直气壮的去问问,问问你?们家怎么这样伤感情的。


    结果?遇见了熠熠,信息量太大了,老太太就歪在床上去了,又惊又怕,又气的天灵盖都发麻。


    人血压一会就高上来了,打电话给老头?儿,老头?儿现在天天在公园呢,去看下棋钓鱼散步的,不?在家里待着,接了电话,“先叫救护车。”


    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了,来的时候熠月刚上车呢,熠熠跟熠明坐在后面车上,跟司机说?,“给救护车让路,咱们喜事儿也让着人家。”


    司机竖着大拇指,“你?们主家敞亮,人家一般不?走回头?路的,有些人就讲究这个,结婚就图个吉利的。”


    传呼机一喊,头?车马上就让开了,直接打转弯沿着来的那条路出小区,不?然救护车直愣愣地就过来了。


    这些糟心事儿,熠熠是一句话都不?说?,等下车的时候还捧场的,“二姐你?们今天结婚积功德,以后日子?更和?美?了,这得多?和?气啊。”


    都出息了


    熠熠下午两点到单位去上班, 一点也不影响,自己?进办公室就还在?理票据,手?洗的干干净净的, 一页一页的翻,有问题的就记下来票据本号,在?里面折起来,票据装订的时候, 其实应该按照顺序一丝不错。


    但是业务量大, 全手?工装订肯定?有疏忽, 极个别跳号的得费很大劲儿去找,因为不知道装在?哪一本里面去了, 或者是丢失了,要是丢票了, 那是不是可能会涉及到资金的问题。


    票不见了,那钱呢?


    号反正是已经流落在?外面了,找着找着她自己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找这个不是平白无故的。


    翻找了一个星期, 分?局长就来问情况了,她就拿着列好的单子给人?家一看, “专票有18份联数不对, 还有28份找不到, 金额呢那个标注的都在?后面标注了。”


    分?局长这边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干活的人?, 这活儿?大家都不愿意干, 他?下面基层需要这样的人?, 自己?仔细看了看单子,尤其是后面的金额, “累积多少?”


    熠熠没?有合计数,但是每一个数字都是她手?录的,“加起来应该有百八十万,专票的额度都很大。”


    这个数字就可以有成绩了,分?局长打量熠熠,“坐,我以前?就听说你,名校毕业的人?才,在?人?事的时候活儿?干的可真不少。”


    “嗯,那边工作会琐碎一点。”


    干活多的,有心人?就会看见,因为他?想用人?,他?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再下面干了二十多年,业务能力也是一流的骨干,领导知道他?缺人?,想要个男的来,这里条件艰苦嘛。


    而且越到基层,越不能跟高楼大厦一样做到光鲜亮丽,他?们也是经常跟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吃饭喝酒谈业务,机关的女孩子反而多,但是没?别人?了,别人?不愿意来。


    “我本来想要个男的来,但是没?有别人?,你愿意过来说是想学业务,现在?男的女的小孩都不愿意过来,听说你小孩也不大对不对?”


    “嗯,还小,好在?家里有人?照顾,小孩也很听话。”


    “那你老公做生意的对不对?干的什么买卖?”


    “做运输的,他?时间也比较紧张,但是很支持我的工作,”熠熠答对如流,“我来这边,一方面是觉得我们这个系统大有可为,情怀还是有的,另一方面也是急切地想学习,想提升自己?,在?机关里面也学到很多东西,但是时间久了,材料表格这些?都是熟能生巧的东西。”


    机关里面,做人?事的需要跟领导走的近,那是她前?科长的事情,压的自己?喘不过来气,他?盘踞人?事十多年,怎么可能放权,怎么可能让人?冒头呢。


    写材料的办公室岗位,都是经年的老笔杆子,怎么会把吃饭的家伙事给你的,也是要压着你不能冒头。


    机关锻炼人?,但是想要出人?头地,至少有个人?能捧你,能让你露头,你才能闪光,不然就像是刚才的评价,能干两个字就能概括你的所有工作了。


    熠熠等眼睛里面,也透露着野心,有时候上进心跟野心是一样的。


    没?有野心,怎么来的上进心,她起来出去,食堂中午放饭,分?局没?有单独的食堂,都得去人?家食堂那边打平伙。


    分?局长又拿起来桌子上的表格看,直接就去局里面去了,跟大领导下午等着汇报,可以查票了。


    如果是个男孩子来,那他?可能也要挑剔一下,但是来个女孩,说话做事这样周全,对人?又坦诚又尊重,那愿意来的,下面的人?其实都是倾囊相授,也许有的人?摆着老资历,也许有的人?冷眼旁观,但是下面基层都是上年纪的了,你只管着学业务,包容人?家都缺点也没?问题吧?


    他?对熠熠等感?官就非常好,这个事情他?不会揽功的,他?安排手?底下人?做事儿?,做成功了这是他?整个分?局的光荣,是他?们所有人?都业绩,那就直接证明?他?工作搞得好,业务走在?前?列,队伍带的好。


    “可以开?展,要是有问题的,我们一定?要自查出来,这些?票据再让当初开?票的人?自己?去找,自己?对自己?负责,要是能找到就勾掉,找不到的我们就处理。”


    分?局长笑了笑,“这样最好,他?们开?票的人?也知道问题严重,这一张票都比得上一年的工资了,肯定?尽心尽力找,不然责任就落他?们头上去了,我看牛熠熠就可以带着干。”


    大领导也疑惑,关心地问一句,“人?怎么样?”


    新人?挪动了之后,人?家也是有评价跟反馈的,分?局长不会直接夸的,“还可以,这个表就是她做的,能做事情。”


    大领导就走心了,能干事情的人?,谁干了这个事情,能出现在?他?的眼前?就是一种胜利,很多时候,他?也是只管拿到自己?眼前?来的人?是谁,背后谁干的,他?也不会问的。


    分?局长汇报完出去,就看见熠熠前?领导,人?事科长站在?窗户那里等着进去汇报呢,笑着打了打招呼。


    人?事科长也笑,“有空过来呢?”


    分?局长比他?职位高,对他?也很客气,得罪他?干什么,“哟,忙着呢,我没?事过来转转。”


    再扭头的时候看着人?进去,更觉得熠熠是个聪明?人?了,新人?干三年如果不冒头,就得想办法自己?给自己?换领导,早点看透这一点,比你干二十年不冒头要好多了。


    有的人?还真就给人?干七八年,干十几年还等着人?家给机会呢。


    他?气势也不能再进一步了,但是他?退休之前?,能不能做出很好的成绩来,让自己?的工资职级往上套一套呢?


    评奖评优,包括退休后的荣誉,往他?这边倾斜一下。


    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下摆,昂首挺胸地下楼去了。


    要是干得好,在?他?手?底下,三年之内必定?提拔。


    私底下的查票就这样开?始了,熠熠自己?查票,按照票号来,找出问题票号来,分?局这边三个人?在?干,她干的最多最快,还得负责统计。


    查了十年票,用一个月的时间。


    等开?票的人?来自查,已经到夏天了。


    乡道上的灰尘在?干燥的气候下,灰朴朴地飞扬着,正好乡里大集,熠明?在?这边搞推销的,几个人?都骑着摩托车,后面用绳子封着化肥跟种子,问当地政府借了两个桌子。


    口?干舌燥地跟人?讲解,等集散的时候差不多就饭点了,他?看着人?少,对面的水果摊还在?,去看看西瓜去了,“多少钱一斤?”


    “两块钱一斤。”


    熠明?就弯腰,他?现在?也是学农,西瓜得挑个胳膊新鲜的,肚脐眼还得往里凹陷的深的,再有条纹有光泽的最好。


    很大一个,得有十斤,买了俩,给自己?这边同事留一个,党委的人?也出来吃,知道他?们都没?饭,去他?们单位吃去。


    能极其热情邀请大家来吃的,尤其是乡镇单位,讲真的,饭是真的难吃。


    但是不花钱,而且省事儿?,一人?一个盘子,熠明?跟同事坐一起,熠熠也看见了,俩人?没?吭声,好几个单位都在?这里呢。


    她看着盘子里面的饭,米是真的糙,吃惯了好大米,这种的吃起来就没?劲儿?,菜的话,大锅菜的味道,就不用考虑了,她大口?塞豆腐,她爱吃豆腐,水煮的豆腐都不难吃。


    自己?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青菜,一边安慰自己?,这菜好啊,减脂而且健康啊,说不定?就大集上面买的,乡亲自己?种的菜那更是无公害了。


    吃一块青菜梗子,这都老了,咯吱咯吱地,伸长了脖子咽下去,这菜好啊,纤维都有了,再也不用担心肠胃消化不好了。


    再把肥肉扒拉到一边去,你看这两块肉多好,这是动物?油脂,老吃植物?油不行,得换着吃,这营养健康,这做菜油水都够了,也算是优质脂肪摄入了。


    等着吃完,肚子里就跟塞了一肚子茅草一样,仿佛饱了,仿佛没?吃。


    熠明?就在?她办公室门口?等她的,提着那个大西瓜,看见她寡着脸就笑,她已经跟家里每一个人?都吐槽过了,但凡是能说的都说了,而且她回家吃饭的那个劲儿?,明?显就很有食欲。


    “你没?吃饱吧,这菜是真孬,厨师肯定?水平一般。”


    熠熠给他?烧水,自己?坐在?沙发?上,“我哥,我现在?就靠精神支撑,你妹妹我打算奉献我自己?,然后混个人?样子出来。”


    有这魄力,熠明?自己?事业心都没?有熠熠强,“你怎么现在?个你拼命三娘一样的。”


    “我这不是想明?白了,同样干活,凭什么不争个你高我低的,干了就得有成绩,经营自己?也是一种本事,上班肯定?是为了拿工资,那我得快快乐乐地拿,怎么快乐?那不得靠扬眉吐气,工作上得有获得感?。”


    “还有一个,我老想着,咱们不比别人?缺斤少两的,凭什么就干的比别人?差了,咱又不是没?本事,别人?能做领导的,咱们以后也能坐个好位置,发?挥更大的能量是不是?”


    熠明?点点头,给她切开?,“听起来怪世俗的。”


    “对,话难听,有些?话说出来就是难听的,但是咱们以前?那些?文人?墨客的,哪个不是为了达济天下的,都有政治理想抱负,当兵入伍地就得为了当将军,封狼居胥,当个寒窗苦读学子的就是为了高居庙堂,施展抱负,为国为民。”


    她把垃圾桶一把拽过来,自己?蹲着,抬手?就从茶几上拽一块瓜下来,先稀里哗啦咬一口?,水嘀嗒嘀嗒的她用手?一甩,“我要是说我要好好工作,为国为民,这样说是不是就好听了,你不要笑,我还真愿意这样,我哥你难道现在?不是为大家伙服务,大中午地还在?外面支着个破桌子,一句一句跟人?说要不要浇水,什么时候种,结出来的果子什么样儿?的,好让农民弟兄多苦几个钱,收一茬好庄稼吗?”


    熠熠吭哧吭哧啃,熠明?也吭哧吭哧啃,他?更没?吃饱了,就着西瓜俩人?经常碰头,他?是各个乡镇溜达干活,到这边来肯定?看看熠熠,接触的多了,尤其是工作上,也才知道这个妹妹哪里都不简单。


    他?痛快地啃着瓜皮,看着上面一圈红的没?有了,白色的瓤子他?还要再啃的深一点,这口?感?也不孬,自己?也跟着痛快的想着,为国为民听起来大的没?边,仿佛每个人?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做不到一样。


    实际上把你摁在?任何一个岗位上,你要干的活儿?,还真就是身体力行地回归到保家卫国这个宗旨上去,你干的每一份工,可能都意识不到,都跟家国社会息息相关。


    只不过太大的框架大家听的耳朵起茧子,都叛逆了,开?口?让大家为家为国跟喊口?号一样的,但是实际岗位上,绝大多数人?都扑下来身子创造各种贡献。


    熠熠现在?就是找钱,她不能让该入国库的钱,到私人?的手?里去,金库里面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谁也不能中饱私囊。


    熠明?干的事儿?,就是最直接的为民服务,要干的孬一点,摊子一摆对着农民兄弟不耐烦糊弄几句今天就能偷懒了,但是人?几个小伙子哼哼哈哈说的口?干舌燥的,倒是想偷懒,但是你看了你忍心吗?真到了那一步就不忍心了,掐着几块钱来买一点种子,种子不好一年到头白种,你记不住当初误导了人?家,可是买种子的人?记着你一辈子,这样的事儿?,基本没?人?干。


    熠熠想着,大家都不要看低了自己?个,按到哪个位置上,人?人?都是发?光的人?,她现在?就是要发?大光。


    自己?头发?都给西瓜水打湿了,嘴边一丝儿?黏糊糊的,她对着水龙头洗洗嘴巴,用手?再一扒拉头发?,穿着长裤小衫子,跟这个黄色刷漆办公楼,莫名地融合,入乡随俗地土跟朴实。


    乡镇上的人?回城,五点钟四点钟就走了,通勤时间都给自己?算进去了,熠熠都是六点下班。


    回到家里一个小时出头,她一忙,飒飒明?显就责任感?多很多,回家的早,能推的饭局都推了,张摆平又是一个酒桌上的小天才,看着飒飒新楼盘那边地上扒拉菜呢。


    那边的物?业是个高手?,外面河道上种了些?菜,这季节别的不说,生菜跟鸡毛菜,还有红色的苋菜都长的喜人?。


    飒飒就拿着一把剪刀,哼哧哼哧弄了两大塑料袋,“啊,对,你自己?去吧,就说我有事儿?,四五次去一次就行,老不去也行。”


    求人?的事儿?,还得他?去,跟张摆平一起求,今晚上是别人?求他?们办事儿?的,去不去的无所谓。


    还给张摆平一把苋菜,“这个味道很不错,你拿回家烧汤也行,炒着吃也行,很面了,跟外面卖的不一样,到底是无公害的。”


    张摆平提着就家里去了,先送回去,等着七点钟再出去,俩人?顺路一段距离,“黄老板带他?弟弟来的,说是请你去作陪,他?弟弟在?外地,也会搞工程的。”


    飒飒一听就明?白了,笑了笑,“我就不去了。”


    俩兄弟做工程的,来找他?飒飒想着就一个事儿?,搞钱。


    看着他?楼盘卖的好,现在?房地产行业,他?们还想进场,拉几个人?一起投资。


    来这边拿地,他?跟李书记关系好,想着拉着他?一起好招标拿地的。


    这些?事情,他?帮不上忙,自己?也没?兴趣。


    张摆平就跟自己?老婆讲了,“我们老板你不是不知道,有时候性格很笑人?的,他?认定?的事情想干的,想尽办法也要干,他?没?兴趣干的,你给他?钱白赚都不干。”


    就犟,就古人?说的不撞墙不回头的性格。


    张摆平老婆就乐呵,“那墙还真能给他?撞开?了呢,说明?这人?还是聪明?,他?投资眼光不能说好,这是独特。”


    张摆平就扯着自己?的腮帮子笑,“可不是,撞墙出来的路,能不独特吗?”


    有时候当然会有分?歧,他?今晚就像飒飒去,房地产要飞了,而且你看你接手?的那哥楼盘,赚了多少钱啊,这要是几个人?开?发?起来,那还得了啊。


    有钱不赚,他?恨不得摁着飒飒的钱包去投资。


    但是强大的自制力,让他?自己?掏自己?的腰包。


    他?也不少投资,不是给飒飒一个人?做,不过飒飒这个大树,资源太好了,发?家早有钱有人?脉,有平台,在?这个平台上,张摆平做事情尽心尽力,给自己?赚钱也是顺手?的事情。


    从家里提着两瓶五粮液就去了,五粮液价格比茅台便?宜点儿?,他?决定?去试试水。


    飒飒做事情,是很反感?跟人?合伙的,张摆平心想我不一样,我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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