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奖励


    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赶在大雨倾盆前郁梨拉着崔泽下了屋顶,雨天有风险,恋爱需谨慎。


    没有多余的房间,郁梨和崔泽住一起,倒没有发生什么旖旎的事,崔泽一直埋着脑袋不看她,起初她以为崔泽还在伤心,后来才知道是他不好意思。


    因为无所不能的崔泽大人流眼泪了。


    想起就好笑,在崔泽躺下时郁梨逗他问需不需要哄睡服务,崔泽捏着被子一角转了个身,缩在墙角像个几百个月大的孩子。


    郁梨:。


    她应该珍惜的,因为脆弱的崔泽就出现了这一晚,以后再没有出现过。


    翌日,暴雨过后的空气清新,还没出太阳,遮光性不强的窗帘给房间透了丝光,郁梨迷迷糊糊睁开眼,崔泽的脸就在面前。


    右手撑着脑袋,眼神温柔注视着她。


    她的生物钟是早上六点,崔泽这样看了她多久?


    “什么时候醒的?”郁梨问,伸出手盖在自己眼睛上。


    掌心朝上的缘故,她感觉到有热气靠近,接着掌心被附上一个吻。


    拿开手,郁梨严肃脸:“崔泽,你在得寸进尺。”


    事情还没解决呢,崔泽哪里来的胆子。


    “对不起。”忽略郁梨上一个问题,崔泽只为刚才的吻道歉。他整晚没睡,郁梨知道了肯定不开心。


    “对不起。”他又道。


    郁梨掀起眼皮:“什么意思?”


    其实她明白,崔泽是在为之前的事道歉。


    崔泽也懂郁梨的意思,郁梨想听他亲口说:“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他知道安排人跟着郁梨不对,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可能长久,趁着还没有彻底失控,他把生路送到郁梨面前。


    “在虞台,孔仪姿的炸.药爆炸,终于让我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郁梨的死亡方式之一就是炸.药。


    郑瑞珍一直没跟郁梨提这件事,他走在钢索上享受和郁梨在一起的时间,越幸福越惶恐。


    “我想等虞台的事结束就主动和你说。”


    到那时他的事业已经稳定,工作不会占据他太多的心神,即便郁梨真的决定和他分开,他也有足够的精力去关注郁梨。


    可惜天意弄人,没等到那个时候。


    郁梨摸摸崔泽的脸,休息了一晚,脸上还挂着黑眼圈。


    “崔泽,这次的事到此为止,不要有下次了。”


    崔泽一惊,有些不可置信,郁梨原谅他了?


    “真真的?”他很激动,差点结巴。


    郁梨认真点了下头。崔泽会做出这种事只因为他梦见的都是真的,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她能明白崔泽为什么会被逼疯。


    她相信,她要是敢和崔泽分开,要不了多久崔泽就得精神崩溃。


    说起信任,崔泽以为她不会相信这个梦,所以没有告诉她,实际上她也不算坦诚。


    有关任务发布器的事她不能说,按任务发布器的话,这是它们内部规定,因此权在璟都不知道。


    故而她也没想过要告诉崔泽,现在想来,如果把梦的事和崔泽说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你说的这个梦,我曾经也梦到过。”郁梨慢吞吞道,踩着任务发布器的底线,“只是不会像你这样天天梦见,我理解你做出的事,我不计较了。”


    郁梨梦到过?崔泽怔住,下一秒就抓住了郁梨的手腕:“这是不是说明你有危险?”


    郁梨的安危永远是他关注的重点。


    阿西,郁梨挣脱崔泽的手从床上坐起来:“呀崔泽,我们和好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安全不安全的,难道要跟一个梦发起挑战吗。


    崔泽喉咙一动,亦明白现在担心这些没用。而且,郁梨没有不要他,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和好。


    崔泽看着面前的身影,忍不住伸手从背后环抱住。


    这一刻起,心不再是飘着的,断了线的风筝又回到了主人手里。


    他好了。


    *


    …然后郁梨遭殃了。


    从来不知道崔泽可以这么黏人,还以为脆弱的崔泽出现后性格会有所改变,现在确实是变了,不是变得温柔了,是比以前更狂妄更自信了。


    “郁梨,该换药了。”吃过早饭,崔泽双眸紧紧盯着郁梨,要是有尾巴早就摇起来了。郁梨想着刚和好不好破坏气氛,她应下,不就是重复一次昨晚的动作。


    不好意思的不是崔泽吗。


    结果,崔泽指着自己的肌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别担心,只是看着吓人,不会留疤的。”


    郁梨:“嗯。”


    崔泽:“你要数一数吗?”


    郁梨:“不。”


    崔泽:“你不喜欢吗?”


    郁梨:说“嗯”还是说“不”?


    指尖是凉的,在皮肤上跳跃。崔泽尽量放轻呼吸,不想吓到郁梨,等上好药,他想把郁梨抱在腿上。


    郁梨简直没眼看:“崔泽,你腿上还有伤。”


    崔泽指指左腿,神情认真:“这条腿没有。”


    郁梨看他一眼,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真有点无语:“这条腿青了。”


    崔泽:“我没感觉,这不是伤。”


    崔泽:“我凑延彗俊的时候手都破皮了,还有血丝,那时候你都不担心,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


    啊,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郁梨扯扯崔泽的脸皮,怎么突然这么厚了,一说开胆子大了,延彗俊的话题都敢随便提了。


    说到底是对她太过了解,知道她说事情已经过去就真的已经过去,不会揪着不放。


    这种轻松的姿态,她该感到开心吗。


    崔泽任郁梨扯着脸,他往前一凑:“我们一个星期没见,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


    我好想你。


    他的视线在郁梨脸上巡视,灼热的目光扫过郁梨的眉眼,最后停在嘴唇上。


    “这么久了,你不想亲我吗?”


    郁梨张张嘴,崔泽坐在床上,她站在崔泽两腿之间,对视几秒,她终究俯下身亲在崔泽唇上。


    如恶狼一般,崔泽追了上来,紧咬着不放。


    没有伤的左腿还是坐了,不坐腿就得倒床上,两害相较取其轻。


    土猫又从窗前路过,看了一眼不感兴趣跳走,单身猫不和谈恋爱的一起玩。


    正午,今天是阴天,郁梨拉着崔泽在村庄转了一圈,在祭坛遇到了祭拜的村民,指着崔泽说他前几天不要命。


    “浑身缠着绷带一直跪下磕头。”


    郁梨轻飘飘瞥崔泽一眼:“崔泽大人受重伤还磕头给自己祈福呢?”


    咳,崔泽握紧郁梨的手,知晓郁梨是不满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不过他不会认错。


    只要是为郁梨好的,他都会去做。


    郁梨“啧”一声,从崔泽领口翻出来吊牌,这个吊牌崔泽一直戴在脖子上,得有一年多了,之前没关注过,现在忽然来了兴趣。


    翻倒背面,不意外看到自己的名字。


    “是我学了后自己刻的。”崔泽低声道,据说亲手刻更显诚心。


    哦?郁梨在名字上印下一个吻,死不悔改是吗,自己纠结去吧。


    崔泽果真开始躁动。


    为什么情愿亲吊牌都不亲他,这吊牌是他刻的,感动的话不应该回报主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外面逛了一个小时,崔泽就盯了郁梨一个小时。


    回到屋子,老医生正在收拾药材,郁梨询问后帮着收拾,崔泽自然不会让郁梨一个人干活,边弄边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郁梨回道,除了要和崔泽谈事耽误一个晚上,其余的时间真有安排。


    她没骗郑芝荷。


    崔泽只觉得躁动更甚。


    郁梨扫一眼:“你在想什么?”


    崔泽:“今晚。”


    老医生听不懂,抱起猫走开了。


    郁梨冷笑:“你可以说点大庭广众之下的话吗?”


    崔泽:“我发过誓,从此以后对你再没有欺满。”


    发誓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晚上,郁梨指着墙角:“你睡那里。”


    崔泽乖乖去了墙角。


    郁梨觉得奇怪,竟然这么听话,白天不是还迫不及待。


    她躺下,带着防备,明天还有事,今晚什么都不能发生。


    结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郁梨翻了个身,和崔泽正对着,男人晦暗的目光紧锁着她,人却很规矩缩在墙角。


    她瞬间懂了崔泽的听话。


    崔泽在忍。这个明面上简洁暗地里破旧的房间不是他看得上的地方。


    郁梨放心睡去。


    隔天照旧一早起床,郑芝荷带了车队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货车,车上是满满的新家具,全部送给了老医生,还有一张银行卡,以及吉坦首都一所学校的入学通知书。


    郑芝荷让老人转告孙子,好好学,将来要是能出国留学,学费她也包了。


    老人乐的笑开了花。


    打点好一切郑芝荷去房间见了郁梨,郁梨正给崔泽换最后一次药,老医生的手艺比不上大城市的正规医院,伤口好得慢,等回国肯定要请一个专门的护理团队。


    郑芝荷本想调侃崔泽几句,想起接下来的事又忍住了,郁梨真没骗她,确实有任务安排。


    整个上午三人都待在房间里,准备工作做好,一行三辆车慢慢驶出了村庄。都是大的越野,正午的时间基本都在家里吃饭,路上没什么人。


    驶出村庄后车子加快了速度,按照计划,大概两个小时后到达镇上,再沿着马路往首都的方向开,下午六点会到达下一个城镇,晚上九点到吉坦的第二大城市奥赛纳市,他们会在那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出发,晚上到达首都。


    铁路会快一些,不过他们选择自己开车。


    刚开出去没几分钟,马路后方突然追上来几辆车,速度加到极致,完全不顾车里人的安危,径直撞上了郁梨的车队。


    这群人的目标是中间那辆车,在众人的印象里,最需要保护的肯定会围在中间。所以雇主需要的人会在中间那辆车,他们要抓活口。


    可惜事与愿违,这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围猎。


    村庄,老医生家里,郁梨和崔泽再一次登上屋顶。


    他们没走,郑芝荷也没走。


    放出去的三辆车只是障眼法。早在熊党追杀崔泽时郁梨就觉得不对劲了,曹裕京派人袭击崔泽还能解释为是同在国内,清楚崔泽的动向,熊党呢?Quella一直安排人盯着崔泽吗?这样的话,不应该在崔泽出机场时就行动吗。


    她更倾向于有人通风报信。


    高泰卓让她警惕身边人,其实不用高泰卓说她都知道有人埋伏着,看,现在不就出现了。


    郑芝荷爬上梯子告诉他们人控制住了:“有活口。我们该走了。”


    她这几天待在镇上就是在准备这件事。


    两个人下了屋顶,过不久有新的车队出现,长长一列,足足五个安保团,这次的路程很顺利,没再发生意外。


    一到首都崔泽就被拉去医院进行全面的检查,其实在奥赛纳他们就找医院检查过了,没有大的损伤,崔泽带来的人尽全力保护了他。


    崔尚元不放心,郁梨耸肩,回国后去到裴渡,裴渡会进行第三次全面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崔尚元拿着报告一目十行,最后报告一甩,对着崔泽冷笑:“我们儿子真是好样的。”


    和郁梨一样,发现伤势不那么严重后崔尚元就了然了,崔泽这家伙是故意躲着的。


    他的父爱悄悄升起又显著落下。


    他收回对虞台项目的投资考量,崔泽自己着急去吧。


    “休息两天我们回国。”崔尚元对着崔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吉坦停留这么多天文件都堆满了办公室。


    崔泽装无辜,崔尚元走后小助理笑嘻嘻凑上来:“老大别担心,申银基让秘书联系我了,他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让我们保持联系。”


    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期间不可能不给对方回复,崔泽问他不在小助理怎么回的,小助理嘿嘿:“我说你和老婆吵架吵到南极去了,信号不好,等你回来详聊。”


    申银基出了名的老婆奴,旅行也是为了带妻子出来玩,这个回答没问题。


    一旁站着的郁梨:?


    “呵。”崔泽面上不满,说助理不正经,把人好好教训了一顿揽着郁梨走了。


    两人一离开,助理原地等了会儿,手机提示银行卡收到新的入账,他一挥手:“Yes!”


    就说这个回答不会错!


    这次出来的时间确实过于长了,郁梨原本计划的3-5天,现在超出一倍多,不好久留,向Aaricia道谢后一行人坐上了回程的飞机,上飞机前,郁梨给Flora发了张照片。


    吉坦最大的加娜尔沙祭坛上摆放着两条项链,项链都是吊牌样式,背后刻着不同的名字,其中一条的角落有抹红色,分不清是颜料还是血迹。


    ToFlora:“永远向前的人有了停驻点,有关‘爱’这件事不知道能体会多少,如果你愿意,邀请你和我一起见证这个过程。”


    飞机落地首都机场,崔泽要去裴渡做检查,崔尚元要去公司,两个人分道扬镳,郁梨跟崔泽走。


    “裴浩承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可以自己去医院。”郁梨翻着郑芝荷发她的待办事项,密密麻麻眼睛都看花了,她也好想跟崔尚元一样直接去公司。


    崔泽闭闭眼,一旦危机解除就会把心思放在事业上的权郁梨回来了。


    他捏捏郁梨的手指,在郁梨以为他不会答应时突然松开手:“好,你先去忙,我检查完了回天水台。”


    郁梨:莫?


    郑芝荷都茫然了两秒,等真的上了去公司的车,她跟郁梨感叹:“崔泽好贤惠。”


    让老婆专心忙工作,自己独自去医院什么的…啊啊啊不对,没结婚!不是老婆!他也不是一个人去的,那么多保镖!


    都被崔泽给带偏了。


    和郑芝荷的放松不一样,郁梨身体里的弦反而绷紧了。


    不对劲。


    在老医生家,环境的缘故,崔泽忍了;在奥赛纳,检查完都凌晨了,体谅她没休息好,崔泽忍了;在吉坦首都,不知道为什么,崔泽也忍了。


    忍了三次,她不信回国后崔泽还能忍。


    现在这么大方让她走,肯定有后手。


    崔泽不知道郁梨此时脑子里已经拉响了警报,他到了医院按流程一样样进行检查,郁梨不在身边,他又恢复了平常的那张臭脸,几个小时的检查做下来从头到尾冷着脸,伤口被碰到眉头都没皱一下。


    搞得一边做辅助工作的两个护士心颤颤。


    ——好帅,可是好吓人。


    ——不敢靠近,感觉我被审判了。


    检查完崔泽穿上衣服,行李在逃亡中丢了,这件衣服是在吉坦时小助理临时买来应急的,他一颗颗扣子挨个扣上,指尖灵活转动,扣完望着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助理看着那双手,懂了为什么会有手控的存在。


    “老大,回天水台吗?”


    之前崔泽是这么说的。


    崔泽摇摇头,率先出了就诊室:“去学校。”


    小助理:?


    这种时候还要去上课吗,老板这么渴望获取知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崔泽是去感谢高洙沿和裴浩承的。像是赶在郁梨下班前解决所有事,他在教室把人堵了,不顾两人的拒绝直接把人架到了餐厅,点的菜都是最贵的,这还不算,拿出一个大箱子,告诉两人这是他特意带回来的吉坦土特产,一点心意让人一定收下。


    高洙沿:……


    裴浩承:……


    严格来说,裴浩承这次没帮什么忙,顶多让裴渡医院给崔泽定制了一份健康管理表,崔家有私人医生,照表做就行,出力的是高洙沿。


    他不好骂人,就让高洙沿来。


    高洙沿一脸阴翳:“一箱土特产换救命之恩?”


    崔泽毫不客气:“换的是我下属的救命之恩,我是郁梨救的。”


    高洙沿:。


    忘了,崔泽不在熊党,他真算不上崔泽的救命恩人。


    “没事,大家都是好朋友。”崔泽又换上笑脸,亲自给两人倒酒,“我们也算有感情,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加强合作。”


    检察官、医生、财阀的强强结合。


    “有需要我出手的,随时找我。”最后一杯酒递给高洙沿,崔泽意味深长,“听说高度理前两天惹了里面的老大受了挺严重的伤,你也不要太担心。”


    高洙沿和裴浩承对视一眼。


    合作?像权郁梨那样吗,权郁梨有郑芝荷及郑瑞珍,崔泽有他们?


    “大家地位相等,我对当你们的领导者不感兴趣。”崔泽又道,打消两人的疑虑。


    这样的话,想想不是不可以,都能看见光明的未来在朝他们招手了。


    只是,裴浩承动动肩膀,跟高洙沿互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崔泽这次回来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多少能猜到点心思,现在完全读不懂。


    崔泽更自如了,也更冷酷了。


    三人碰杯,一杯酒下肚,难得吃了顿和谐的晚饭。


    ——如果下午四点算饭点的话。


    崔泽这个神金,都说不吃不吃了。


    晚七点,郑瑞珍开车送郁梨回天水台,连夜坐飞机回来,又在公司熬了一天,郑芝荷不敢保证自己的车技,让郑瑞珍当了回司机。


    下了车,郁梨站在小区门口遥遥望着家的方向,只觉得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怪兽,她是主动送上门的羔羊,有些浑噩的大脑刹那清醒。


    公事完成后,就轮到私事了。


    郑瑞珍摇下车窗,郁梨怎么不进去:“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郁梨拉拉肩上的外套:“没有。”


    郑瑞珍:盯。


    没办法,郁梨进了小区,郑瑞珍还奇怪,走这两步品出了悲壮的意味。


    莫名其妙,她敲敲自己脑袋,崔泽得救,设计师也有了着落,两人还和好了,郁梨此时应当很开心才对。


    估计就是太开心了吧,哈哈。


    她发动车子离开,不知道位于天水台的家里,此时是怎样一副画面。


    房间一片昏暗,天色已晚,客厅却没开灯,微妙的气氛在空间里散发,进门的玄关处遗落着郁梨的外套,包包歪倒在一边,链子上还搭着一只高跟鞋。


    客厅不是完全寂静的,时不时响起黏腻的水声,沙发上重叠着两道身影,男人身躯高大,直接遮挡住了怀里的女人,只有腰侧露出来一只脚,脚踝被紧紧圈住。


    郁梨快呼吸不过来了。


    背后是沙发,身前是崔泽,肩膀被崔泽强硬按住,她动不了分毫,脖子因为接吻的缘故一直后仰着,嘴角隐隐有水迹露出。


    好热。


    眼睛微微睁开,光线太暗了,她看不清崔泽的神色,以前不是没出现过晚上不开灯的情况,通常代表着两种可能。


    一,她和崔泽在吵架。


    二,她和崔泽在接吻。


    “张开。”男人还在低哄着。


    想起一进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崔泽抱起,慌乱中按掉了客厅的灯,衣服鞋子都堆在玄关,郁梨懊恼,牙齿咬了对方一口。


    “嗯?”崔泽诧异,稍微退开了一些,“不想亲了?”


    郁梨很想点头的,该死的崔泽早就计划好了吧,在吉坦忍这么久,回国又做出贤惠的样子孤零零去医院,就是想告诉她,我已经很听话了,你不会吝啬这一点奖励吧?


    不出意外,崔泽是会和她度过一辈子的人。


    郁梨呼吸着新鲜空气,最后微微摇了摇头。


    恍惚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下巴被抬起,崔泽换了位置。


    耳垂被吻了下,而后顺着往下,通通都是很轻柔的力道,郁梨难得想骂脏话,崔泽在这种事上不算个温柔的人,她知道,按照这个力度,又会持续很久。


    因为崔泽会慢慢加深,再加深。


    “崔泽。”她喊道,呼吸不稳,“明天要上课,不准留下痕迹。”


    崔泽一顿,松开了郁梨的脚踝,脖子不能留下痕迹的话,他两只手来到郁梨月要间,整个人抱起,自己顺势坐下,把人圈在了腿上。


    转眼间郁梨换了个姿势,坐在崔泽腿上的她比崔泽高出一截。


    双手被崔泽拉起搭在了对方肩膀上,男人靠过来,下颚连着下面一片被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接着继续往下。


    郁梨不由得抱紧了崔泽的头。


    第82章 崔狗,可恶!


    “梨梨!你终于回来了!”


    宋敏晶刷指纹进门,她出院后一直在家养着,待久了浑身不舒服,郁梨当时又在吉坦,她找人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郁梨回国,她屁颠颠跑来天水台。


    推开房间,宋敏晶举起手里的早餐,她来之前特意联系过阿姨说今早不用来天水台做饭了,她从宋宅带,阿姨很干脆说了好。


    “当当,美味的——”看清屋内的情形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中央的大床上!为什么!躺着两个人!


    宋敏晶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崔泽!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中气十足,一点儿没有之前虚弱的样子。


    郁梨认命闭上眼,她就知道。


    昨晚崔泽身上像涂满了胶水,怎么撕都撕不下来,一定要一起睡,她这段时间连轴转很累了,懒得争辩,人就留了下来。


    六点的生物钟,崔泽明明也醒了,就是死扒着不下去。


    她试图跟崔泽讲道理:“今天还有课,我要起来锻炼。”


    崔泽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你累了,多休息。”


    郁梨:“我不累。”


    崔泽抬起头,打量了郁梨几眼,又埋回去:“你都有黑眼圈了。”


    郁梨气不打一处来。没睡好是因为谁,她一直都一个人睡,就算和宋敏晶等人出去玩也是一人一个房间,好多年没有同睡的经历了。


    一边觉得累一边又不习惯身边躺个人,后半夜才睡过去,倒是崔泽,睡挺香的。


    她要人身攻击了:“昨晚做梦了吗?”


    崔泽双手抱得更紧:“正想跟你说,没有。”


    其实有,但时间缩短了,而且没以前那么恐慌。


    完了,郁梨只有这一个想法,开了这个头崔泽肯定不会放过她。磨蹭了半晌,没等到崔泽放她起床,等到了来看她的宋敏晶。


    宋敏晶多少知道点好歹,怒气冲冲问了一句就退了出去,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此时正坐在饭桌前咬衣角。


    郁梨昨天回国,但一直在公司忙公务,她就没来打扰,专门挑了今早,是说她给阿姨打电话时阿姨态度怪异,她说“今早不用来了”,阿姨说“我这几天都不去”,还以为阿姨有事请假了,现在看来,是崔泽一早就安排好了!


    阿姨不来做早饭,就没人打扰他的二人世界!


    崔狗,可恶!


    卧室内,郁梨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气温上升,她身上就穿了条长裙——裙子是崔泽选的,她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就看到它放在床尾。


    至于崔泽,郁梨从镜子里望过去,现在还靠在床头刷手机的消息。


    收回视线,郁梨目光落在脖子上,伸手摸了摸,和以往一样白皙纤长,没有任何痕迹。她没放下心,把衣领往下拉。


    很快,出现第一个红印子。


    阿西,简直没眼看。


    崔泽从身后抱住郁梨,头发凌乱着,跟着摸了摸那个印子:“不在脖子上。”


    郁梨不是很想理他。


    崔泽的声音明显含着笑意:“我很听话。”


    把人推开,郁梨出去见宋敏晶,崔泽的衣服都在自己卧室,趁着宋敏晶注意力放在郁梨身上三两步回了房。


    再出来,宋敏晶“哈”一声,人模狗样。


    崔泽当没听到,拉开郁梨身边的椅子坐下,有第三人在的场合他基本都很安静,快速吃了早饭,打开电脑处理公事。


    马上又要忙起来了,申银基一旦注资他就要赶去虞台,之前曹裕京压着,很多他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没改,现在他上位,刚好趁着开业之前重新设计一番。


    宋敏晶借着喝牛奶的功夫悄悄看着,跟郁梨发消息说崔泽好像有些变化。


    离得这么近还要发消息,郁梨无奈回道:“哪里变了?”


    今早两个人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对话。


    宋敏晶说的就是这个:“以前他都会阴阳回来,今天理都不理。”


    总觉得在憋个大的。


    郁梨挑眉,其实没有变化,只是更真实了而已。她以前就认为崔泽和权在璟是一类人,权在璟瞧不起所有人,崔泽也是。


    如今只是从“暗中瞧不起”逐渐变成“明着瞧不起”。


    崔泽不一定瞧不起宋敏晶,从小就认识再怎么也有点感情,只是不想和宋敏晶争论无意义的事。


    无论宋敏晶怎么不爽他,崔氏和权氏的联姻已经定了,不会更改。


    这些不好和宋敏晶说,郁梨转移话题:“这样不是挺好的,你们不用吵架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拍戏?”


    之前的剧组因为谣言的事已经解约,宋敏晶不缺戏拍,更何况上次的事给她圈了一大波粉,递来的本子质量都很高。


    “再休息一个月。”宋敏晶算了算,“不对,两个月,等你生日过了我再进组。”


    郁梨垂下眸,20岁的生日。


    吃完早饭休息一会儿,崔泽和郁梨一起去学校,宋敏晶回家。郁梨还好,崔泽外面跑的时间太多了,课程的平时分直接为0。再不回去上几节课,教授会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宋敏晶眼巴巴和郁梨挥手,天水台有她的房间,可宋母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天水台。


    郁梨开的车,崔泽腿上的伤还没好,虽然他觉得没问题,但郁梨不允许。


    以至于进校园被看到后,高洙沿和裴浩承一起嘲笑崔泽:“郁梨开车,你人废了?”


    “权氏可以接受残废的女婿吗?”


    虽然说好了一起合作,但合作不代表要闭嘴。


    崔泽自己说的,他不是领头人。


    对此崔泽给了一个眼神:“我残废都可以保证权氏要我而不是你们。”


    一句话给两人干哑巴了。


    “而且,”从车上下来,崔泽再补一句,“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停好车的郁梨:?


    高洙沿和裴浩承在一起?


    崔泽:“论坛上铺满了你们的同人文,挺好嗑的。”


    啊,这样,郁梨恍然大悟。


    两个哑巴想解释,又觉得这种无厘头的事郁梨根本不会信,解释只会让崔泽看笑话。


    一晃神崔泽揽着郁梨走了,半路上回过头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们一眼,竟有些读不懂这一眼的含义。


    “西八。”半晌,高洙沿面无表情道。裴浩承跟上:“直觉没有错,他真的变了。”


    在一起?崔泽的意思是,再敢在感情的事上挑战他,不介意真的让他们“在一起”?


    高洙沿想竖中指,崔泽不会磕糖,只是知道如果他爆出同性恋的消息,高日锡绝对不介意再生一个。


    裴浩承同样。


    郁梨和崔泽已经走远,两人不是一门课,在教学楼下分开,郁梨进了教室。


    今天满课,中午要和Flora沟通入职事宜,晚上要回延花庄园,明天还有面试,事情排得满满,郁梨看完日程静下心听讲,中途课堂讨论时间,她思绪飘到今早宋敏晶的话上。


    还有两个月就要到20岁生日了。


    正想着,课桌里的手机振动了两声,拿出来一看,洪载宪发来的消息。


    郁梨才想起这段时间忽略了什么,洪载宪找她是几天前的事,十天?十二天?


    亏他能等这么久。


    点开,洪载宪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郁梨说前段时间遇到点事,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考虑。


    徐宰潭要是找到了洪载宪嘴里的东西肯定会给她发消息,如今什么动静都没有,只能说明没有收获。


    游轮的事在前,郁梨倾向于这东西确实存在。能拖就拖,她说的是实话,也想看看洪载宪有没有隐瞒什么。


    洪载宪明显有点生气,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可以有结果?”


    郁梨扫一眼日期,约了对方周末详谈。


    周末崔泽要去医院进行又一轮检查,主要是看各处的伤养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隐患。周末不上班,郁梨会陪着去。


    完事刚好和洪载宪见一面。


    她考虑得很好,崔泽听了安排却不开心,过不久要去虞台,他把周末当做难得的约会日。


    结果郁梨还要去见洪载宪这么个丑东西。


    郁梨忍笑,凭良心说,洪载宪不丑。


    说这事的时候两人正在食堂,郁梨和Flora约了时间不好去外面吃,食堂最迅速快捷。高洙沿和裴浩承虽然不想看到崔泽那张脸,还是“勉勉强强”和郁梨坐一桌。


    四个高颜值的人凑一起,其他人都有意无意看过来。郁梨让崔泽别闹快吃:“你刚不是说有老师在办公室等你?”


    崔泽拿起筷子。


    郁梨却狐疑起来,每当崔泽变得听话,就代表之后会加倍索取。


    吃完饭崔泽起身去放餐盘,看起来像是准备直接走了,而且走的时候没跟郁梨打招呼。


    高洙沿和裴浩承对视一眼。


    ——要在这时上眼药吗?


    ——早上的事你忘了?


    意见还没统一,就见原来离开的人又大步走了回来,两人皱起眉,崔泽又要做什么?


    郁梨也看到了崔泽,对于崔泽离开不给她打招呼这事不太在意,崔泽肯定会回来,这么多年,除了上一次吵架,崔泽从未和她生过气。


    正埋头挑着盘子里的菜,下一秒下巴被崔泽抬起,男人覆上来和她接了个吻,时间不长,可能就几秒钟。


    但足够食堂众人看到。


    “哦哦哦——”


    发生了什么!崔泽?权郁梨?


    虽然是未婚夫妻,可这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亲密动作。


    崔泽终于拿下了权郁梨?


    早有传言这对未婚夫妻感情一般,权郁梨一心只有事业看不上崔泽,崔泽为了追上权郁梨努力埋头工作,现在是终成眷属了吗?


    离得近的两人:hello?


    “阿西。”裴浩承直接扔了筷子,眼药是上了,崔泽给他上的。


    高洙沿做更绝,直接闭上了眼,郁梨和崔泽接吻,眼睛好痛。


    双唇分开,崔泽摸摸郁梨的脸:“下午放学在校门口等你。”


    郁梨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


    崔泽这才真正离开。


    揉揉眉心,郁梨拿出手机给崔泽发消息:“你今年三岁吗?”


    好幼稚。


    崔泽很快回过来:“是吗,来自于你给我的底气。”


    郁梨承诺他了,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这!就!是!爱!


    郁梨放下手机,隐约能听到后桌女生在感叹:


    “哦莫,崔泽的眼神好会脱衣服。”


    “权郁梨和他对视不会脸红吗?”


    “咳,刚才貌似是舌吻。”


    啧,郁梨端起盘子起身。穿件衣服吧,这里是食堂。


    接吻的事传得很广,下午下课的间隙郁梨就接到了宋敏晶打来的电话:“梨梨,我怀疑崔泽是故意的,他肯定早就想这么做了。”


    宣誓主权什么的,呵,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机会。


    宋敏晶一声冷笑。


    嗯,郁梨不置可否,不然呢,和崔泽吵一架?


    她其实不太在意这种事。


    关系已经确定,接吻是男女朋友间最寻常不过的。


    结果晚上回延花庄园,李贤珠和权在璟都知道了。


    今晚都在,吃完饭权柄赫拉着崔泽在一边聊天,权在璟和郁梨坐一起,说他不想太快当舅舅:“权郁梨你清楚吧,20岁只能办生日宴,不能办满月酒。”


    有这么离谱吗,郁梨瞄一眼崔泽,离得远没听到:“你在想什么,二十多岁的人没接过吻吗。”


    接吻和生产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说完想起权在璟的婚约已经解除:“忘了,哥哥已经重回黄金单身汉榜单top1了。”


    “什么top1?”李贤珠从身后过来在两人身边坐下,只听到郁梨最后几个字。


    “单身汉SVIP。”郁梨指指权在璟,跟李贤珠开玩笑,“璟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初吻还在。”


    是吗,李贤珠不由得看向权在璟,她不太管小孩的个人生活,不捅娄子就行,但也明白他们这个圈子,权在璟这样的真不多见。


    本来今年该结婚的:“没事,你哥哥还年轻,这个在年轻人里叫什么?”


    郁梨秒答:“纯情男?纯爱战神?”


    两个人笑起来,这种词语形容权在璟好可怕。


    权在璟:。


    他配合地扯扯唇角。


    正在谈事的崔泽听到笑声不由自主偏过头,权柄赫发现了,像是炫耀:“我的女儿,再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人。”


    崔泽点头。是的,他的top0。


    权柄赫:“因为是李女士生的她啊,感谢李女士。”


    崔泽:?


    所以真正想炫耀的是自己老婆?


    玩笑开完了,趁权在璟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李贤珠和郁梨说起白天食堂的事:“做好清洁,做好防护措施。”


    哈?


    郁梨扶额:“妈妈,还没有到那一步。”


    李贤珠修改了措辞:“等到那一步后,做好清洁,做好防护措施。”


    作为母亲有必要说这一句,作为李贤珠,她相信郁梨心里有数。


    郁梨表示“您的叮嘱已接收”。


    周末,郁梨陪崔泽去裴渡医院做检查。和洪载宪约的十点半,一整套流程下来快十点了。


    她朝里看了一眼,崔泽坐在凳子上任由医生检查背部的伤,双手放在岔开的两条腿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的她。


    里面协助的小护士脸都憋红了,她走进去让崔泽严肃点:“可以做出光天化日能看的眼神吗?”


    崔泽拉过她的手挡住了自己眼睛,用行动告诉她不能。


    阿西,郁梨想说什么又闭上嘴,检查完了医生说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之后不用再来医院,她道了谢把人带走,开车到一开始约好的咖啡厅,把崔泽锁在了车里。


    “我去谈事。要么在周边逛,要么在车里玩。”说完觉得好奇怪,真把崔泽当三岁小孩了。


    脚步匆匆进了咖啡厅,洪载宪已经到了,在洪载宪对面坐下,随便点了一份咖啡,郁梨一句话堵住洪载宪:“合作可以,我会让徐宰潭去找。”


    洪载宪眯了眯眼,浑身的气势柔下来:“你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


    郁梨没理会这句话,问起另一件事:“前两天好像很急,出事了吗?”


    洪载宪扶了扶眼镜,手指顺势撑在额角:“洪午旭要订婚了。”


    郁梨有些意外,洪载宪现在还单着呢,竟然直接跳过了他:“看来女方家很有背景。”


    洪载宪只笑笑,他继母特意给洪午旭挑的,女方年纪不大人却聪明,婚后管住洪午旭不是难事。


    洪铣本来就不喜欢他,洪午旭再一联姻,洪氏真没他的份了。


    侍应生送来咖啡,郁梨端起喝一口,太苦了,她放下:“或许这么问有些冒犯,你明明不差,为什么不受重视?”


    洪载宪和洪午旭对比,哪怕是天天一起玩的好基友明宇胜都无法昧着良心说洪午旭厉害。


    洪载宪没第一时间回答,他望着郁梨,见郁梨毫不退缩,明白这个问题不得不答。


    真厌烦谨慎的人。


    “和我母亲有关。”这是他长大后才查出来的事,“他厌恶我母亲,连带着厌恶我。”


    洪载宪的母亲?郁梨略微想了想,脑子里没有这个人。洪铣离婚时她都没出生,对洪家仅有的一点了解全靠传言。


    甚至,她连这位“母亲”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都不清楚。


    “上流圈子不是一直有个笑话,刘道宇。”洪载宪道,谁都知道刘道宇为了平民妻子反抗家里,最后却远走国外定居他乡,妻子没了,爱情没了,继承权也没了。


    “之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都会说‘你想当第二个刘道宇吗’,其实他们说错了。”


    “应该是‘你想当第二个洪铣吗’。”


    郁梨动动手指,原来如此。


    洪载宪眼底满是不屑:“我母亲也出生于普通家庭,不过她在音乐上很有天赋,她是个制作人,洪铣当年组的乐队能火,一半的功劳在我母亲。”


    “洪铣比刘道宇厉害的一点在于他和我母亲成功结婚了,他大概真的很爱我母亲吧,可惜我母亲不爱他。”


    “我才刚出生我母亲就离开了,据说是趁他不在偷跑出去的,再没回来过,找也找不到,之后洪铣心灰意冷,看我就不顺眼了。”


    他的存在代表着洪铣失败的过去,一腔深情喂狗,洪铣能喜欢他才怪。


    “我那位继母是洪铣的粉丝,爱他崇拜他,长得好家世好,生的儿子比我大方善良,搞得我在那个家像个私生子。”


    恶心透了。


    老底都交代了,洪载宪搬动椅子拉进距离:“说起来我才是受害者,权郁梨,一切就麻烦你了。”


    他不会给权郁梨退路。


    “我说会让徐宰潭找就一定会让他找。”郁梨眼睛都不眨,“前提是这东西真的存在。”


    洪载宪笑笑,他已经认定有这东西,找不到,不是徐宰潭不用心,就是权郁梨在骗他。


    看出洪载宪的想法,郁梨来了心思:“你打听消息的那个人有更详细一点的信息吗,珠宝?专辑?手机?一点儿信息都没有,范围太大了。”


    洪载宪略微皱起眉,很快摇了摇头。


    没有其他信息可以补充。


    郁梨耸肩,似乎很无奈:“好吧。”


    洪载宪怀疑她不用心,她也会怀疑洪载宪不够诚实。


    从咖啡厅出来,郁梨打开车门上车,崔泽缩在副驾驶面无表情看她。


    “怎么了?”


    “32分钟,那个丑东西浪费了我们32分钟的时间。”崔泽不满,进不了公司说明无能啊,还挣扎干嘛,不如祈求洪铣多给点钱。


    郁梨没急着系安全带,掰过崔泽的身体亲了一口:“什么味道?”


    崔泽的思绪立马被转移,紧紧盯着面前红润的唇,想都不想:“甜的。”


    郁梨敲敲崔泽脑袋:“那杯咖啡很苦,喝一口我就后悔了,果然不该离开未婚夫。”


    崔泽:?


    郁梨:“你刚才不是说了。”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苦的食物都是甜的。


    “呀权郁梨。”崔泽很快想通这一点,装疯卖傻好几天后终于过够了小情侣的瘾,听得出郁梨这句话里的调侃。


    真是,他嫌弃转过头,嘴角不自觉上扬几秒,又很快放下,打开车门说他来开车:“走吧,去约会。”


    他已经完全好了。


    郁梨便换到副驾驶,他们走后洪载宪才从咖啡厅出来,周末,不用上学不用上班,他开车回了家。


    姜衡珠从洪宅出来后忍不住回过头,大门在眼前缓缓关上,她是被拒之门外的那一个。凭她现在的工作,她要做两千年的活才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不对,不是买,是修,有钱人的房子都是特别设计的。


    她曾经也很有钱……


    滴滴,喇叭声响起,姜衡珠回过神,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是洪载宪。


    洪载宪正是发现姜衡珠的身影才停下车,他记得那晚的事,为了这个女人权郁梨受了伤,后面还和洪午旭闹崩。


    说起来,他得感谢姜衡珠。


    “姜小姐怎么在这里?”


    姜衡珠瑟缩一下,头埋得低低的:“午旭的妈妈想见我。”


    “啊,是为了午旭联姻的事吧。”洪载宪心里门清,马上联姻了,不得赶紧把灰姑娘解决了,“真可怜。”


    姜衡珠没说话。


    过了一分钟,洪载宪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想和姜小姐谈个交易,姜小姐愿意的话就上车。”


    第83章 风起虞台


    答应洪载宪合作的三天后,郁梨收到徐宰潭的消息,依然什么都没找到。


    徐宰潭的声音苦兮兮:“留给我的东西我都看了,看不出任何异常,我还找我爸的老人打听过,东西全部交到我手里了,没有遗漏。”


    这就奇怪了。


    未免自己忽略了什么,徐宰潭甚至让郁梨亲自去看:“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都过十多年了。”


    郁梨想想还是没去,除洪载宪外还有另外一拨人对这东西感兴趣,她不急。


    按部就班读书工作,崔泽拿到投资后已经去了虞台,两人唯一的沟通时间是晚上入睡前,白天会发消息,但回的都不及时。


    按宋敏晶的话:“都忙,忙点好。”


    崔泽就忙他的吧,梨梨忙无所谓,她现在不上班,每天都可以和梨梨待在一起。


    她偶尔回天水台住,听到郁梨和崔泽打电话就凑上去嘘寒问暖,郁梨纵容她,崔泽气得牙痒。


    不过没谈过恋爱的小傻子不知道,她现在捣的乱都被崔泽记在了郁梨身上,只等回来加倍索取。


    郁梨:?


    她很无辜。


    再几天,洪载宪忍不住了,给郁梨打了电话:“徐宰潭真的在找吗?再找不到我就可以当洪午旭的伴郎了。”


    洪午旭联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李贤珠听了还可惜,说女方为人干练独立,她想给权在璟牵线的。


    郁梨听了只笑,没好意思说权在璟挺乐见其成,他现在对结婚一点想法都没有。


    “帮你就是帮自己,徐宰潭不傻。”郁梨淡淡反驳,在电话那头的洪载宪听来称得上气定神闲,“他找了,线索过少,暂时没找到。”


    洪载宪笑了,有些咬牙切齿:“这样的话,不如让他把东西交出来,我帮他找?”


    这话都说得出来,看来是真急了。


    郁梨挑眉:“你要是能说动他你就去。”


    “权郁梨!”洪载宪低吼,又强行按捺住。明摆着不可能的事,他去找徐宰潭就是自取其辱。


    谁会把家里传下来的东西拿给别人看,里面那么多家族机密。


    郁梨没开口,确定洪载宪冷静下来了才道:“如果你实在着急,我有个想法。”


    “哦?”洪载宪语气不冷不热,“说来听听。”


    郁梨:“徐宰潭去年办游轮宴会被袭击,那伙人当时也是想找一样东西,我怀疑和你要找的是同一个。”


    “你要是能找出这伙人,不仅可以得到线索,还帮了徐宰潭一个大忙,相信他很愿意把东西交给你。”


    “洪午旭只是订婚不是结婚,时间充足,你觉得呢?”


    电话那边长时间的沉默。


    郁梨开了扩音放下手机,洪载宪是在犹豫还是……


    还没想清楚,对方突然道:“权郁梨,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郁梨:“嗯?”


    办公室足够安静,以至于能从洪载宪说话的声线里分辨出他的情绪,是一种势在必得,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洪载宪:“这件东西不仅牵扯我父亲,还牵扯了你父亲,即便这样你也能坐得住?”


    利落挂了电话,没给郁梨询问的时间。


    很明显,他认为主导权换到了他手上。


    郁梨确实有片刻的呆滞。和权柄赫有关?这火还能烧到她身上。


    洪载宪一开始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郁梨想着。如果知道的话,早在最开始提出合作时就会说出来,不至于这段时间一直处于下位。


    上次咖啡厅没说,这次却说了。


    他查出了新的线索?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摇摇头,郁梨把不必要的信息抛在脑后,当务之急是在洪载宪和那伙人之前找到“东西”,洪载宪的话不一定可信,但不得不防,如果是真的,就有了对付权柄赫的利器。


    什么事,可以把权柄赫、洪铣,还有徐宰潭父亲关联在一起?


    徐父去世已经有十二年,十多年前乃至二十年前的事,想查都不好查。


    思索半晌,还是让郑瑞珍先找找看,总不能干等。


    睡前照旧和崔泽打电话,崔泽第一句就问宋敏晶在不在:“她在的话,我要联系她妈妈了。”


    郁梨好笑:“你联系她妈妈干嘛?”


    崔泽:“把她带回去,她又不是没有家。”


    “崔泽,”郁梨习惯性逗人,“天水台也是敏晶的家,这里有她的房间。”


    房子虽然是郁梨买的,但她一开始就做好了分配,崔泽和宋敏晶一人一间房,他们三个之间不需要见外,就当是自己家。


    崔泽一本正经:“你提醒了我。”


    崔泽:“我要重新买套房子。”


    崔泽:“以后你不回天水台了。”


    和宋敏晶争风吃醋没有意义,他只需要向宋母透露点什么,宋母就会提点宋敏晶。他没这样做,全因为郁梨。


    他没有真心信任的朋友,郁梨有。


    玩笑过后,郁梨问起虞台的进度:“大概要多久完工?”


    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曹裕京在,设想的一二期先开业,曹裕京被PASS后崔泽对一二期重新做了规划,加上三期也快完工,便准备一二三期同时营业。


    崔泽说最快也要等到下半年:“出了上次的事,这次检查很严,我都不好提前宣传。”


    虞台项目之前已经宣传过一次了,说好三月份开业,还放出了大量的早鸟票,结果被高泰卓带来的炸.药一炸硬生生炸没了。为了安抚买了票却不能来玩的游客,崔泽付出了比票价更贵的代价,还要花钱压新闻,请媒体吃饭。


    这次要是提前宣传又出了事,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来第三次的话真不用营业了。


    “听起来好可怜。”郁梨一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就像ISG出事她不需要崔泽帮一样,崔泽也不需要她帮,“你要在那边待多久?”


    “过两天就回来。”崔泽问郁梨是不是想他了,他不仅虞台一个项目,只能每周过来监工一下,其余时间还是要待在首都的。


    这次待的时间长是因为项目刚重启,他要看着点。


    “是想你了。”郁梨回答得干脆,怎么想就怎么说,何必扭捏——反正崔泽不在,可以逗他玩。


    话音一落,就听见崔泽呼吸明显重了点。


    “崔泽,在虞台好好干。”撩起火就跑,郁梨玩得熟练,“我先睡了。”


    “好。”崔泽不纠缠,他都记着,“权郁梨,两天后见。”


    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嗯…郁梨看着挂断的手机,除了小学刚认识那两年,崔泽基本不叫她的全名。


    在一起后,叫全名似乎成了某种暗示,就像一个接吻预告,每当崔泽这么叫,就代表崔泽已经做好准备,她跑不掉。


    阿西,她只是随随便便说了句话而已。


    带着笑意掀开被子,刚坐上去,郁梨的身体定住。虞台?好像有什么事给忘了。


    隔天一早,郁梨在去学校的路上给郑瑞珍发消息调查虞台的事,准确的说是徐宰潭父亲和虞台开发项目是否有联系。二月去虞台旅游时崔泽跟她聊过几句,虞台项目以前有过开发商,只是由于其中一位死亡,项目不了了之。


    死亡的是虞台当地的富商,而其他合作者,来自首都。


    想着晚上跟崔泽通话时多问两句,高洙沿和裴浩承从身后追上郁梨,三人今天有同一节公共选修课,互相打个招呼,郁梨注意到裴浩承表情臭臭的。


    “怎么了?”看一眼高洙沿,高洙沿和以往一样,“你们又吵架了?”


    吵架的话,应该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吧,而且两人嘴巴都毒,吵架一定是两败俱伤,不存在一方完胜的局面。


    “和他吵架的可不是我。”高洙沿低头吃早餐,学校对面的早餐店买的。就因为吵架的事,裴浩承今早都不做饭了。


    明明今天轮到裴浩承下厨,西八。


    裴浩承哼一声,没对郁梨隐瞒:“和我爸吵了一架。”


    裴严彬不中用,裴老爷子一直没有放权,加上裴浩承没回裴家时裴严彬一直在国外,裴氏医疗就靠老爷子支撑,虽然自己就是医生,可老爷子没办法停下来。


    “昨天早上开会晕了过去,检查说是劳累过度,我爸让老爷子退下去好好养身体。”


    能说出来就代表老爷子的病不严重,郁梨点点头示意她在听。


    不过,“退下去?”


    裴严彬是直接让老爷子退位让贤?


    高洙沿嗤一声,觉得裴严彬真挺有意思的。


    裴浩承也很无奈,他觉得裴严彬这句话是真心的,裴严彬是独子,父子俩关系挺好,但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放权,裴严彬心里没数吗?


    “老爷子不愿意,我爸自己也猜到了,就问老爷子是不是准备跳过他直接把位置传给我。”


    到教室了,三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郁梨边放包边问:“你爷爷承认了?”


    裴浩承往后靠在椅背上:“老爷子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让我爸别管这么多,我爸却认定了,问我是不是想要老爷子的位置。”


    比起权势裴严彬更爱做一名医生,他心是好的,然而总做不对事。裴浩承还年轻,把位置传给裴浩承简直是胡闹。


    “就这样吵了一架,说我要是不想当会长就帮他劝劝老爷子,不劝就是想当会长。”


    惹得裴浩承都不在家里住,连夜回了学校附近的房子。


    “有病。”高洙沿直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跟儿子说不要太在意钱权?高日锡听到都要骂一句傻逼。


    别人的家事郁梨不好多说什么,只计算了一下时间:“等你学成毕业再继承裴氏医疗起码得十年,你爷爷想把位置留给你,后面几年可不会太轻松。”


    都不是傻子,裴浩承太年轻,不仅裴严彬质疑,股东会其他人都会质疑,继承不是发个通知就能解决的事。


    裴浩承心里清楚郁梨说得对,先不说他能不能负担这个责任,老爷子是否能撑十年就是个问题。


    高洙沿可不懂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只会幸灾乐祸:“未来的裴会长请加油,不然第一个被扔下。”


    裴浩承比了个中指。


    上课铃响,三人停止聊天。


    今天的工作不多,郁梨没去公司一整天都待在学校。洪载宪没动静,可能想着昨天才给她透露消息,“体贴”的预留了思考时间。


    晚上回天水台,郁梨询问郑瑞珍调查进度,一个白天的时间查不了太多,而且这事有人为掩盖的痕迹,郑瑞珍换个角度从死亡的富商开始入手。


    她需要时间。


    和郑瑞珍聊完郁梨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早,跑了会儿步又处理了一些邮件才给崔泽打电话,对方很快接起,她开门见山:“我有事问你。”


    崔泽一噎。


    不愧是权郁梨。


    “什么事?”


    郁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没关窗帘,楼层又高,街上景色皆映入眼底。


    一片郁郁葱葱,夏天要到了。


    “之前和你去虞台,你跟我说过虞台之前的开发商来自首都。”


    后面被其他事转移了视线,有关这个就抛在了脑后。


    当时一听就有种直觉,以后也许会有所牵扯,现在看来直觉没错。


    发生在十几二十年前,且跟徐父、权柄赫、洪铣三个人都有关,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虞台。


    “对。”崔泽应道,他之前还特意查过,费了很大的劲才有一点结果,不用郁梨问就一五一十说了,“事发在二十年前,除了死亡那位其他人都来自首都。据说虞台这边原本是作为重点区域来建设的,开发商想在这里建房子建商业街便买下了这块地,然而后面死了人,上面也改了规划,就闲置下来了。”


    说到这里有些迟疑,郁梨会这么问估计是出事了,他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郁梨:“就我最近查到的,这群人身份不一般,地位很高,胃口也大。不止商业街,医院、酒店都在他们的计划里。”


    妄想把虞台打造成人人向往的宜居城市。


    这还是从虞台的老人嘴里打听出来的,当初听说要发展虞台,当地人都很高兴。


    地位高?医院?酒店?郁梨听到这里眼神一凝,如果是她想的那样,牵扯的人会比想象中多。


    “我知道了。”回到座位郁梨用电脑给徐宰潭发消息,手机被放在一边,约好了明天见面才发现崔泽还没挂电话。


    “还有事?”


    纯粹是条件反射,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要遭,果然,听筒传出一道笑声。


    “用完了就扔?”


    “好样的。”


    “权郁梨,还有一天。”


    第84章 不仅是生日宴也是订婚宴


    早起下了大雨,郑瑞珍送郁梨去见徐宰潭。


    到地方时徐宰潭正吃早饭,旁边放着平板,上面是一组照片。他把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全部拍了照时不时看一眼,没准哪天就找到答案了。


    郁梨扫一眼桌上的冰美式,徐宰潭大口灌着。


    “郁梨,有其他发现吗?”把早餐和咖啡都扫到一边,徐宰潭面含期待,他的脑子实在想不出更多了。


    郁梨想起洪载宪的话,问了个有些跳跃的问题:“你父母当年的死因是什么?”


    徐宰潭一愣,慢了一秒才回答:“车祸。”


    很久没和人谈起这件事,他有些恍惚:“司机开车走神差点和大货车相撞,为了躲避反而冲出了围栏,警方认为是意外,最后不了了之。”


    郁梨沉默,徐宰潭估计不信这个结果:“你觉得是人为?”


    徐宰潭点头,他当然会这样想,太莫名其妙了,死于这种原因:“我一直认为是我二叔干的。”


    郁梨对这个猜想不意外,徐二叔和白家勾结,为了上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有问过他吗?”


    徐宰潭笑笑:“他才不会承认。”


    他这位二叔喜欢装模作样,派人杀他两次,面上还对他一脸慈爱。


    “再查查吧。”郁梨突然说道,得知虞台的事后她估计这事不会这么简单,“洪载宪变态度了,原先很急现在倒是不慌不忙,我怀疑他获取了更多信息,只是瞒着我们。”


    徐宰潭本来就对父母的死有所怀疑,听了郁梨的话后更不爽,洪载宪一个求人的还瞒这瞒那:“他不急我就不帮他找了。”


    郁梨指节敲着手机,事关权柄赫,她不好跟徐宰潭全盘托出,徐宰潭人其实没问题,可脑子不好使,她怕背后的人撒个饵徐宰潭就上钩了。


    “恐怕由不得你。”


    嗯?徐宰潭思索两秒:“你是担心游轮那伙人?”


    这是个问题,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就会一直缠着他。


    “洪载宪这两天没联系过我,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郁梨分析道:“不是他自己查到了点东西,就是有人告诉了他。”


    有人告诉他?徐宰潭眼睛都睁大了些,瞬间想到一个可能:“你说他们会不会联手了?”


    游轮那伙人明显比洪载宪先知道“东西”的存在,后来才是洪载宪:“那伙人活动在暗处,很怕被我查到身份,和洪载宪合作的话,明面上洪载宪可以替他们出手。”


    “是有这个可能。”比起徐宰潭的激动,郁梨冷静得多,“但在我劝说他去查游轮这伙人踪迹之前,他态度就已经变了。”


    徐宰潭顺着郁梨的思路想下去,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如果联手了,是游轮那伙人主动联系的洪载宪。


    他一下子变得被动了。


    “有个方法,你要试试吗?”来之前郁梨就已经想好了。


    徐宰潭精神一震:“你说我就做。”


    郁梨:“把你的东西收好,密码透露出去,引蛇出洞。”


    徐宰潭:?


    眨眨眼,他同意了。


    权郁梨,他的大脑!


    谈话结束,郁梨和徐宰潭分别,大雨还没停,郑瑞珍举着伞等在门口。


    想起什么,郁梨上车的脚一顿:“洪宝琳查得怎么样了?”


    和洪载宪一番交谈,她补充了一点信息给郑瑞珍。


    郑瑞珍低下头:“差不多了,现在在查她那位姨母。”


    郁梨没说什么,郑瑞珍有一点好,只要是她递上来的资料,就会很完整。


    今天周末,郁梨径直去了ISG,距离12月的新品发布会过去四个月,吴清雨等人已经投入新一轮设计。


    Flora的加入让原本沉寂的设计部重新变得活跃,她喜欢在生活中获取灵感,而生活又离不开玩乐,来首都第一天就邀请众人去她家喝酒,最后喝倒了一大片,当所有人揉着胀痛的脑袋早起上班时,她精神抖擞说她有了灵感,设计稿马上就出来。


    众人:??


    “wow。”资历最老的朴善雅都只能面无表情感叹。


    吴清雨默默加起了班。


    郑芝荷专门劝过,ISG的办公楼每晚都亮着,外人见了以为老板多会压榨员工,其实根本没有。


    “你不怕猝死吗,懂不懂张弛有度。”郑芝荷看着考勤敲吴清雨的办公桌,昨晚吴清雨两点才下班,前天是三点,今天周末不上课,又一大早就来了。


    虽说做设计是挺累,但最近任务不重啊。


    吴清雨有点不好意思,手边是一大堆的保健品:“我休息了的。”


    对比考勤,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郁梨进办公室就听到这样的对话,拿过郑芝荷手里的考勤记录看一眼,没提休息的事,只让吴清雨拿作品出来:“白天在学校画,放学来公司继续画,这么长时间应该有很多产出。”


    “拿给我看看。”


    吴清雨咬唇,从一边翻出来几张设计图,犹犹豫豫交给郁梨:“其实…不太好。”


    她都没敢拿给朴善雅过目。


    郁梨没应声,设计图一页页翻过,对比上次的主推和盾牌,这些只能说平平无奇。


    她把图还回去,没骂人,只问吴清雨是不是压力很大:“这种状态做不出好设计,与其盲目画图不如回家休息。”


    对,“好过在这里产出垃圾”,郑芝荷等着这句话。


    结果没有,郁梨没有下一句了。


    郑芝荷震惊,所以郁梨刚才是在关心吗,怎么搞的。


    莫非是恋爱的缘故?她现在认同Flora的话了,“爱”太可怕了。


    吴清雨和郑芝荷一个想法,员工私底下有个共识,情愿加班到天明都不情愿被代表骂,代表的嘴太会阴阳了,听了后觉得人生无望。


    现在被关心了,松口气的同时有些蠢蠢欲动。


    郁梨要知道两人的想法怕是会笑出声,她似乎不是刻薄人设。比起最近发生的事,吴清雨这个简直不值一提,她都懒得骂。


    转身想回自己办公室,却被吴清雨叫住:“代表,我还有一张稿。”


    郁梨侧过头。


    吴清雨脸涨红,从最底下扯出一张纸:“我最近画什么都没有灵感,唯独这个,越画越精神。”


    郁梨不带情绪的接过,只一眼就定住。


    吴清雨给的是一对戒指的设计稿,分成男女两款,郑芝荷瞟过瞬间来了兴趣,既有设计感又不堆砌,做成情侣对戒的话绝对卖爆。


    郁梨关注点却不是这个。


    这款戒指她见过,在梦中的婚礼上,那对掉落在地上无人在意的戒指,和吴清雨现在给出的一模一样。


    原来,竟然是吴清雨设计的吗。


    “怎么想到做这个?”她问。


    吴清雨望望四周,见没人关注才给了个说法:“上次代表的未婚夫过来公司,看着你们相处就有了想法。”


    其实是从吉坦回来后崔泽黏了郁梨好几天,来公司都跟着,公关部长撞见就说两人好事将近:“没准今年会办订婚宴。”


    订婚需要婚戒,她一下有了灵感。


    “好。”郁梨把图纸还给吴清雨,又重复了一遍,“好。”


    “留着它,下班我们详谈。”


    吴清雨心提起来,她有预感,代表很重视这款设计。


    一整天悄然而过,下班后郁梨带走了吴清雨,她已经想清楚了,之所以一周目会用吴清雨的设计,恐怕跟崔政宇有关。


    她对崔政宇无感,既然没有爱,万众瞩目的订婚宴就可以利用起来。一周目她也签下了吴清雨吧,为了推广自己的品牌,干脆用自家设计师做的设计当婚戒。


    而现在——


    她应该依然会用吴清雨的设计,不为和一周目重合,只想把那场令崔泽绝望的婚礼变得完整。


    “这对戒指算我单独跟你约的定制,我需要它。”


    只不过她要修改其中某些细节。


    崔政宇和崔泽的戒指怎么能一样。


    先吃晚饭,吃完晚饭再聊想法,吴清雨异常专注,恨不得现场修改,等最后聊完郁梨看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拿上包出门,郑瑞珍开车,照样在天水台门口停下,下车时郁梨反应过来。


    不出意外,崔泽会在今晚或者明早回来。


    抬头,她买的那一层挺高,从底下看不出开没开灯,想想没什么可犹豫的,崔泽回来又怎样。


    他又不能吃人。


    出电梯,按指纹,进门,开灯,放包。


    郁梨一扭头吓一跳。


    崔泽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环胸望着她,两腿岔开大刀阔斧的姿势,加上他喜欢穿黑色,整个人气势沉沉,看起来像是要干架。


    “你回来了?”郁梨调整好指指灯的开关,“不开灯是为了节约电费吗,不必在这上面贤惠。”


    崔泽充分认识了什么叫先发制人。


    真会转移话题,他点点左手手腕上的表:“九点了。”


    郁梨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先去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知道,吃饭了吗?”


    崔泽放下双手:“我六点回来,等了你三个小时。”


    “没吃饭?”郁梨放下水杯,“叫个外卖?还是让阿姨来给你做。”


    崔泽:“你很忙吗?”


    郁梨已经朝卧室走去:“我先去洗漱,待会儿聊。”


    最后一个字落下,两人同时动了,郁梨忙着加快脚步回卧室,崔泽忙着阻止郁梨。


    砰,在卧室门被推开那一刻崔泽追了上来,郁梨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刻房门在眼前关上,崔泽抓住了她。


    她被挤在房门和崔泽之间,身体被崔泽翻转过来靠在门上,两人面对面。


    “你在做什么?”崔泽撑着房门俯下身,脸和郁梨的就几厘米,“偷溜?”


    这种行为和权郁梨完全不搭边。


    “啊,这个。”郁梨张张嘴,想过辩解的,眼底和嘴角的笑意先背叛了她。


    她终于笑起来,搞得崔泽也忍不住,把人抱住,头埋在她肩膀上。


    “崔泽,”郁梨抓抓崔泽的头发,“这种幼稚的行为都是被你传染的。”


    “嗯。”崔泽应了,手还是不愿意放开。


    拍拍崔泽的背,郁梨说她真要去洗漱了:“先吃晚饭吧,我待会儿来找你。”


    “不用,”崔泽侧过头,鼻尖蹭了蹭纤长的脖颈,在上面印下一个吻,“我自己会来。”


    郁梨:…好吧。


    洗漱洗头洗澡吹头发再保养,一整套流程下来时间已至深夜,还奇怪这么长时间崔泽怎么没来捣乱,回过头发现人已经沐浴完在床上躺着了。


    她的床。


    有些被气笑,郁梨问崔泽是不是准备在她的房间扎根了:“完全不同的风格,你睡的倒挺好。”


    她的房间暖色调,宋敏晶设计的,崔泽的房间是中性色,只有黑白灰,传统的霸总配色。


    崔泽适应良好,双眸紧盯郁梨:“很晚了,休息吧。”


    郁梨轻哼,男人目的也太明显了点,抬脚上床,不意外接下来的事。


    脚踝被崔泽握住,一用力,她背对着崔泽坐进了对方怀里。


    头发被撩起,修长的手指从脑后伸出,顺着脖子抚上下巴,最后下巴被高高抬起,男人从后吻了上来。


    “崔泽…”


    “我知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恶劣,“保证不留下痕迹。”


    湿热的唇下滑,咬住了细细的带子,脖子不可以,那——


    手从腰间松开往上。


    郁梨深吸一口气:“崔泽。”


    崔泽模糊的声音传来:“我有听你的话。”


    几分钟过去他抬起埋着的头,蝴蝶骨的位置好几个红痕,满意勾唇,他挺直背扭过郁梨的脸,接了个绵长的吻。


    而后把人放倒,真正开始他的进攻。


    郁梨仰面躺着,睡衣堆叠在月要间,双手被禁锢在头顶,她的嘴唇空着,房间里却一直有黏腻的水声响起。


    “崔泽。”忍了半天,在顶端被轻咬着磨蹭时忍不住了,“你真的吃了晚饭吗?”


    没有回复。


    “轻点。”


    没有回复。


    双手最后被放开,却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下滑,脚踝又一次被圈住……


    清晨,郁梨睁开眼,骨子里透出慵懒。


    崔泽在郁梨睁眼前就醒了,和往常一样撑着脑袋看她,时不时凑近亲一口。


    郁梨推开男人的脑袋,发现手臂内侧有个红印时在心里阿西一声,感受了一下,她问崔泽:“你是怎么做到只给自己穿衣服的?”


    昨晚崔泽闹过后两人洗了个澡,郁梨困得迷迷糊糊睡过去,只记得被崔泽抱上床。


    崔泽喉咙滑动:“我可以不穿。”


    郁梨:…


    呵,真幽默。


    她坐起身,崔泽同样的动作,他只给自己套了条裤子。


    两个人,一条裤子,真幽默。


    “还好吗?”崔泽低声问道。


    郁梨翻个白眼:“崔泽大人,昨晚的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都没做到最后哪里来的好不好,她很好。


    不过,郁梨转头看着崔泽,没做到最后,被崔泽强行忍住了,是不是说明崔泽依然在担心那个梦?


    崔泽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疑问没问出口,她勾勾崔泽的下巴:“崔泽大人,准备起来吧,你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崔泽想了想点头:“你的生日宴。”


    他已经在准备礼物了。


    郁梨穿好衣服下床后才慢悠悠说道:“是订婚宴。”


    崔泽僵在了一边。


    怕崔泽消化这句话后又发狂,郁梨出去洗漱,顺便反锁了门,不过一分钟,外面传来崔泽激动的敲门声,她无视了,边刷牙边点开手机。


    昨晚十点李贤珠发了条消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她整晚都没看手机,现在才发现。


    过几天洪氏举行宴会,李贤珠让郁梨和她一起去参加。


    洪铣的宴会?转念一想就懂了,马上要联姻,估计是要在宴会上确定关系。


    到时能见到洪载宪和洪午旭,郁梨很快答应下来。


    说起来,不知道徐宰潭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三天后郁梨接到徐宰潭的电话,密码已经传了出去,估计最近就会有人上门,徐宰潭分享给郁梨一个链接。


    是监控的实时传送链接,点开发现是在一个小箱子里,四处封闭着。


    郁梨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是保险柜。


    徐宰潭藏东西的地方就两个,银行和保险柜,同时透露密码暗处的人不会上当,而银行经过游轮的事又加强了防御。


    干脆选了保险柜,更像是意外泄露密码。


    监控装上后两天都没动静,直到徐宰潭去临市出差,有人摸进了他的别墅。


    郁梨都要睡了,被徐宰潭滴滴起来,崔泽搂着腰不放,她只好将就手机点开监控。


    等了半晌那人终于进了书房,保险柜的门被小心翼翼拉开,男人弯着腰,监控只拍到他的大腿,右手在保险柜里翻找着,找了好几分钟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别墅不能久留,东西又没找到,男人终究忍不住蹲下身,口罩被拉低,小型手电筒含在嘴里,两只手一起翻找。


    咔嚓,截图成功。


    把照片发给郑瑞珍,让郑瑞珍追踪这张人脸,她倒要看看幕后之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这之后没过多久男人就起身离开了,保险柜门关闭,他没带走任何一件东西。


    看到这里郁梨一怔,拉开崔泽的手下床给徐宰潭打了电话:“你安排了人跟着他?”


    “对,但不知道能不能跟上。”徐宰潭不能百分百肯定,这群人神出鬼没的,要是反应过来只是个圈套会藏得更隐蔽。


    “先不说这个,你看到了吧,他没拿任何东西。”郁梨靠在窗前,窗帘已经关上,想打开,发现衣服不合适又放下手,“虽然重要的东西你都已经转移,但我不认为他懂这些,他只是看了看有哪些物品。”


    徐宰潭大脑终于聪明了一回:“说明他有很明确的目标,他知道洪载宪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而这东西不在保险柜。”


    所以才一样都没带走。


    哪怕相同的类型都有可能被拿走,假设他要找的是一份文件,时间不够他仔细查看,他完全可以把所有文件一块儿拿走,可他没拿。


    文件不是他的目标,保险柜里所有类型的东西都不是他的目标。


    徐宰潭要抓狂了:“真的有吗?我存在银行里的和保险柜里的都是同一个类型。”


    知道徐宰潭心里急,这事很可能跟他父母的死有关,郁梨没有打断。


    等了两分钟她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从你出生到十二岁之间,你爸妈送你的东西全部都在身边吗?你全部都检查过了?”


    徐宰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想想,我想想。”


    徐家有钱,虽一直被白家压着,但送到他面前的东西都很珍贵。只是他那时候小,送的都是些类似小马驹这种能陪他玩的东西。


    陪他玩?陪他长大?


    徐宰潭蓦地抬起头。


    想起来了,有一样东西是爸妈送给他,他却没留在身边的。


    一个玩偶,有记忆起就放在床头,他小时候还很喜欢,大了就觉得男孩子不应该玩这些,把玩偶收了起来。


    爸妈知道也没说什么,直到两人车祸去世,他被强行送往国外,收拾行李时才把玩偶翻出来。


    他把玩偶当念想,回国却没带。他清楚回国后有一场硬仗要打,玩偶承载着他所有的恐惧和软弱,最终被留在了国外的公寓里。


    第85章 他是凶手?


    不知道徐宰潭想起了什么,隔天就买了机票飞国外,对外宣称是出国谈生意。


    崔泽马上又要去虞台,两人胡闹了一场,休息的时候接到洪载宪的电话。


    如果夜袭别墅的人和洪载宪真是一伙的,什么都没找到自然会急,郁梨放任手机响着,在洪载宪耐心告罄前接起。


    “权郁梨,”洪载宪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主动权在他手里,没道理他比权郁梨慌,“徐宰潭那边还是没结果吗?”


    躺在崔泽胸膛上,郁梨撑着头漫不经心:“没有。”


    洪载宪一顿,呵呵笑了声:“没找还是没找到?你真的不怕?”


    “我怕什么。”用权柄赫就能威胁她?郁梨轻蔑,“就像你说的,父亲出事孩子上位,我爸爸要真下台,我的机会不就来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洪载宪明显被噎到,原本指望权柄赫可以让权郁梨动起来,结果人家毫不在意。


    半晌,他只能道:“看来你不准备合作了。”


    “这话怎么说?”脊背被一只手来回滑过,郁梨食指指了指崔泽,她要是发出什么声音让洪载宪听到,破防的还是崔泽,“说好的没有更多线索,结果几天过去立马用家人威胁我,洪载宪,我们两个之间你才是那个不遵守规则的人吧?”


    砰,砸桌子的声音:“好,好。”


    连说两个好,洪载宪忍着火跟郁梨道歉:“我的问题,我不对。”


    “既然你对你父亲的位置也有兴趣,我们目标一致,麻烦你多费点心。”


    挂了电话,郁梨把手机扔到一边,明天就是宴会,礼服工作室会准备。


    “你和妈妈去?”


    “嗯。”郁梨随意点点头,忽地意识到不对劲,点点身下的肌肉,“崔先生,妈妈叫的挺顺口。”


    李贤珠知道这事吗。


    崔泽闷笑,自从知道郁梨20岁的生日宴也是订婚宴时他就疯了。


    他每天都很亢奋。


    司机已经到了楼下,郁梨拍拍崔泽让他起来,崔泽去虞台她去公司,下次见面是后天。


    明天的宴会她不是主角,日常社交而已,只需要防备洪载宪背后阴人。给徐宰潭发个消息,得知一切顺利后她投入工作中。


    徐宰潭做戏做全套,真找了个生意谈,算时间和崔泽一样都是后天回来。


    白天有课,郁梨见到裴浩承时脸还臭着,说起高冷这块,裴浩承比崔泽还能装。


    “莫呀,这个脸色,又和你爸吵架了?”


    见到郁梨裴浩承脸色缓和了一点,想起家里那点破事眉眼染上烦躁:“回了趟家。”


    高洙沿在旁边也很不爽:“为什么每次都要在该你做饭时回家?”


    裴浩承拿手机给高洙沿转了笔钱:“希望这笔钱可以堵住你的嘴。”


    高洙沿看了眼数额果真闭了嘴,他有一个团队要养,又不能让高日锡知道,是有点缺钱。


    郁梨勾起嘴角,想跟着打趣两句,想起虞台的事又把话咽下去。


    根据崔泽的话,来自首都的开发商里有人想要建医院。


    “无论怎样,做好准备吧。”最终她这样说道,“股东会、你爸爸、你,你在最底层。”


    “要是出了事,别莫名其妙被送到国外了。”


    这圈子就这样,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就往国外送,过个几年消停了就可以接回来。


    不过对于裴浩承来说去国外就意味着与权力擦肩而过,不甘心到躺棺材里都要挣扎着爬出来的地步。


    裴浩承愣了愣点头,他以为郁梨是说裴严彬争不过会联合股东会把他送去国外,想想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裴严彬对他的爱不是假的,他愿意当个孝子,裴严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除了继承权。


    下午坐车去见李贤珠,李贤珠在裴渡下属的美容中心做皮肤管理,去了后才发现不止李贤珠一人,还有另一位贵妇。郁梨不怎么意外,美容时间都要谈工作的李女士,那位贵妇应该是未来的合作伙伴吧。


    李贤珠招手让郁梨一起,郁梨可有可无,都要应下了,想起满身的痕迹又故作为难拒绝:“昨天才做了,妈妈我在外面等你。”


    李贤珠看到无所谓,那位贵妇不行。


    阿西说到底都怪崔泽,崔泽和高洙沿到底谁才是狗。


    结果这身印子最后还是被李贤珠发现了,做完美容两人一起去试礼服,在郁梨穿着抹胸裙出来时被李贤珠转过身。


    指尖轻点蝴蝶骨,李贤珠哼笑:“崔泽昨天去的虞台?”


    郁梨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乖乖点头。


    “年轻人。”李贤珠感叹了一句,没再说什么,让郁梨去换一套。


    郁梨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还好李贤珠看的是背部不是月匈部,不然会发现前面更多。


    崔泽走时顶端还肿着。


    作为传媒业NO.1,洪铣的宴会不缺人,郁梨和李贤珠去的算晚,被洪午旭母亲亲密拉着说话。


    “郁梨最近怎么不来找午旭玩了,是不是午旭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何止生气,是直接闹崩。明宇胜组过局想让两人和好,郁梨给面子去了,洪午旭没去。


    后面解释说在来的路上接到电话道姜衡珠生病了,照顾姜衡珠去了,实在抽不开身。


    郁梨当时摊手,明宇胜脸黑得没法看,那之后再没跟郁梨提起过洪午旭。


    洪午旭别别扭扭发的道歉消息郁梨也没回。


    “最近开学了,又有工作要忙,国内国外到处跑,都没时间玩。”不好和洪母说这些事,郁梨还是给面子搪塞了过去。


    “哎一古,郁梨就是太能干了些。”洪母看郁梨的眼光有些可惜,她一开始想和权氏联姻来着,结果洪午旭不争气,人家选了崔泽。


    李贤珠笑笑接过话题,洪母指了指别墅二楼:“宇胜他们都在午旭房间,去玩吧。”


    郁梨礼貌点头后离开,没去找洪午旭,她一个人在花园逛着。


    就在刚才她想起一件事,这些年只要是洪家的宴会似乎都是李贤珠来,权柄赫跟洪铣同框的机会不多。


    明明认识多年,却有种避开的感觉。


    不多时成家人来了,洪母给洪午旭选定的联姻对象是成家长女成熹音,下面还有个在读初一的弟弟,成熹音本人精明能干,弟弟管得服服帖帖,不出意外长大后要看她脸色行事。


    想到这人差点被李贤珠邀请去和权在璟相亲,郁梨多看了几眼,成熹音不算很好看的长相,可她的气质和李贤珠类似,属于美女站她身边都要自惭形秽的类型。


    不小心和郁梨对视,成熹音矜持露出个笑容。


    郁梨大概了解了这是个怎么样的人,这种人能接受和洪午旭联姻吗?比洪午旭大一两岁,看洪午旭跟看家里的弟弟一样吧?


    她没想错,成熹音确实是这样想的。


    成熹音来了后洪母把洪午旭叫了出来,让洪午旭好好招待她,其他宾客都知道两家有联姻的想法,体贴的没来打扰他们,于是两个人开始尬聊,聊到一半洪午旭聊不下去了,沉默几秒说:“不知道怎么会把我们两个凑一对,你感兴趣的我不了解,我感兴趣的你没听说,以后怎么结婚。”


    成熹音当即就惊了,话是这么说,可联姻还没成呢,不怕她有想法吗。


    还是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是不想和她联姻?


    幼稚,她想到,跟她读初一的弟弟一样。


    郁梨在不远处看着,成熹音的表情变化她捕捉到了,不难想象洪午旭说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明宇胜从身后递来一杯酒,觉得洪午旭完了:“铁定被他妈收拾。”


    姜衡珠被警告不准和洪午旭来往,在联姻成功前洪母专门找了人看着洪午旭,这对“苦命鸳鸯”面都见不到。


    郁梨耸肩表示她不关心,洪午旭爱怎样就怎样,一转身发现洪载宪出来了,遥遥朝她举杯敬酒。


    今晚的宴会,要说有人不开心,除了洪午旭就是洪载宪了。


    郁梨喝了口酒。


    宴会过半,郁梨和明宇胜拉着其他人玩了几圈游戏,洪午旭不见踪影。高洙沿当初设计的匿名留言小游戏很受欢迎,他做了改良后拿给众人玩,现在已经风靡学生圈。


    正轮到郁梨受惩罚,一群人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不舍得为难郁梨,想了半天,决定为难崔泽。


    “你跟他说你另有新欢了。”


    嗯……


    “我可以这么说。”郁梨表情微妙,“不过他要是问我新欢是谁,我说谁的名字?”


    名字,随便说一个不就行了,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就说宇胜。”


    郁梨看向明宇胜:“宇胜啊,你愿意吗?你也知道崔泽的名声不太好,他不会跟我发脾气,但很可能找上你——”


    “不不不!”话没说完明宇胜就疯狂拒绝,崔泽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跟他爸进修后血脉觉醒了,下手和他爸一样黑,每一个跟他作对的人都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圈子里对他的讨伐已经从“狗”晋升成了“狼”。


    这要是说他的名字,毫不怀疑今晚会被崔泽暗杀。


    郁梨带点可惜:“宇胜不愿意,换个人吧,你们谁愿意,智梁?周海?”


    被叫到名字的人纷纷摆手。


    到最后一群人沉默半天,干脆把郁梨踢了出去:“不好玩,你去别处玩。”


    郁梨边道歉边起身,怎么还给干破防了:“对不起,对不起。”


    “是挑衅吧?”有人问。


    明宇胜给予肯定的眼神:“这个道歉更像是胜者的炫耀。”


    …阿西。


    被“排挤”了,郁梨去找洗手间,再过半个小时宴会就能结束,她琢磨着去找李贤珠。


    今晚可以和李贤珠一起回延花庄园看看权在璟这位“纯爱战神”。


    从洗手间出来,郁梨低头擦着手上的水,面前有阴影落下,她及时止住脚步。


    抬头,是洪午旭。


    郁梨径直换了个方向。


    “郁梨!权郁梨!”洪午旭在身后喊道,很快追上来,“呀,还在生气吗?”


    郁梨左右扫了眼,成熹音不在,这里人少,洪午旭声音特意压低,感觉鬼鬼祟祟的。


    在自己家cosplay小偷吗?搞笑。


    “什么事?”


    态度不冷不热,洪午旭摸不准,试探性:“我上次跟你道歉了,你没理我。”


    郁梨:“孔仪姿跟你道歉,你愿意和她把酒言欢吗?”


    洪午旭一下子卡住,过了会儿又觉得不可思议:“你把我和孔仪姿放一起?”


    他一脸受伤。


    郁梨有些不耐烦,点开手机递到洪午旭面前:“看看时间,宴会都要结束了,有事直说。”


    洪午旭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心虚:“那个,我和衡珠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她知道我要订婚了,都不理我。”


    又是姜衡珠,郁梨神色冷淡。


    洪午旭:“我好不容易约她来见我,她现在就在后门外,郁梨你可以帮我把她带进来吗?”


    他一动他妈就会发现,姜衡珠没人带又进不来。


    郁梨眼皮一跳,觉得难以置信。


    这种场合,约姜衡珠见面?


    “洪午旭,你这辈子到头了。”骂都不想骂了,郁梨说完便走,谁爱帮忙谁帮忙,反正她不帮。


    洪午旭踢一脚花盆,为什么都不喜欢衡珠。


    洪午旭后面有没有找其他人郁梨不知道,她回到李贤珠身边,听了一大堆夸奖后脸都笑僵了。好在时间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有客人离开,李贤珠和郁梨也起身。


    刚走到大门口,身后一阵骚动,郁梨好奇回过头,成家人怒气冲冲朝大门走来,成母紧紧拽着面无表情的成熹音,洪母在旁边小心劝着。


    “怎么回事?”李贤珠诧异说道。


    有知道内情的人掩嘴笑:“说是看见洪午旭跟个女孩抱在一起说心里只有她,当时一大堆人呢,成家人当场黑脸。”


    今天这宴会怎么来的众人都清楚,甚至洪午旭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也不算什么,坏就坏在联姻还没成,且众目睽睽下让成家人丢了脸。


    要还继续联姻,成熹音得被嘲笑死。


    原来如此,郁梨很平静的接受,洪午旭还是作死和姜衡珠见了面。


    就是可怜了帮忙的人。她随李贤珠离开,在门口碰到送客的洪载宪,突然反应过来,不一定是找朋友帮的忙。


    这不是有现成的“菩萨”。


    事实上,郁梨猜的没错。


    姜衡珠是洪载宪放进来的,当洪午旭在后花园急的满头大汗时,姜衡珠出现在面前。


    他一脸疑惑:“你怎么进来的?”


    姜衡珠同样疑惑:“好像是保安认错人了,说我是哪家的大小姐,有人吩咐过要给那位小姐开门,就把我放进来了。”


    洪午旭只当天助他,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把人抱进怀里,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的情话。


    包括他不会和成熹音结婚,会努力和父母争取婚姻自由权,他心里只有她。


    姜衡珠刚开始还挣扎,后来也许是被洪午旭感动了,她回抱过去。


    洪午旭心头一喜。


    姜衡珠摸摸洪午旭的头:“午旭啊,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洪午旭使劲点头:“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姜衡珠笑了,语气温柔:“别担心,你当然会和衡珠在一起。”


    话音刚落,被洪载宪设计引过去的成家人出现了。


    第二天一起床郁梨就听说洪成两家的婚事吹了,起码在众人没有忘记洪午旭和姜衡珠的事前不会联姻。成熹音年龄不大,不着急结婚。


    洪铣被洪午旭的操作气到头疼,他不喜欢洪载宪,想把公司留给洪午旭,可洪午旭烂泥扶不上墙,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想继承洪氏,要么在技术上有过硬的能力,要么会管理公司,洪午旭哪样都不占。


    洪母恨到想把姜衡珠吃了。


    郁梨当笑话听,她现在最在意的是徐宰潭,崔泽都得往后排。徐宰潭今下午的飞机,不知道能不能把东西带回来。


    结果一等就等到了晚上,跟崔泽一起把晚饭都吃完了徐宰潭也没有动静。


    不应该,郁梨有想过是不是路上出事了,可徐宰潭不是没身份的人,他出事网上早该有新闻。


    回到天水台,崔泽蠢蠢欲动,郁梨把人推开,先给郑瑞珍发消息询问徐宰潭的动向,得知徐宰潭在下午已经安全到家后转而给徐宰潭打了个电话。


    她有预感,徐宰潭绝对是发现了什么。


    第一遍,没有人接。


    郁梨顿了两秒,再次拨了过去,她的耐心就这么多,再不接有什么事徐宰潭自己扛。


    徐家别墅,卧室。


    徐宰潭拿着玩偶呆坐在地上看着,从回来后就一直这个姿势,晚饭都没吃。


    他确实在玩偶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盘录像带,看了后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要它。


    可以说,这玩意儿发出去全国都会沸腾。


    郁梨电话打来时他回过神,看着来电显示却退缩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梨。


    长时间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徐宰潭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还没等他调整好,手机再次响起。


    徐宰潭一狠心,按下了接听键。


    郁梨讶异的声音传来:“还以为被拉黑了。”


    徐宰潭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郁梨敏锐感受到徐宰潭情绪不对,徐宰潭面对她时总是热情的,有什么问题拿不准会一连串说个不停,就想让她出个主意,如今这种,只能表明一件事——


    “徐宰潭,东西找到了?”出国前徐宰潭就和她说过有一样东西是父母送给他而他故意留在国外的,当时对她还挺诚实,现下却防备了。


    没有回应,郁梨加重语气:“说话。”


    不由自主的,徐宰潭委屈“嗯”了一声,嘴巴比大脑快。


    嗯完他就给了嘴巴一巴掌,怎么这么听郁梨的话。


    还能对话就行,郁梨在沙发上坐下,崔泽在一旁处理自己的事:“这么沉默,让我猜猜,你拿到的东西和你父母的死有关?”


    徐宰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基本确定。”


    郁梨继续下一个问题:“可你回来后没有联系我,我打电话也不愿意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你怀疑我父亲是凶手?”


    洪载宪说过,徐宰潭手里的东西不仅可以拉洪铣下马,权柄赫也可以。


    徐宰潭再不言语。


    同一时间,洪载宪去到一处居民楼,居民楼老旧,他没下车,来往的人都盯着车看。


    这是豪车吧,难得会有有钱人来这里。


    洪载宪不在意这些目光,从车窗望了眼顶楼的位置,那里黑着,主人还没回来。


    不多时,有个扎着马尾的娃娃脸女生提着袋子走了过来,长相很可爱,嘴巴却紧抿着。


    “徐幼圆。”洪载宪降下车窗喊了一声,在女生回过头时打开车门,“听说你母亲病了,需要很大一笔钱。”


    “曾经的徐氏大小姐如今住这种地方,我看着挺难受的。”


    “不如一起合作?”


    第86章 虞台真相


    徐宰潭特意在郁梨下课时找郁梨道歉。


    点了一大桌菜,饮料递到手边,好吃的全往郁梨面前塞。


    郁梨平静看着,在徐宰潭妄图夹菜到嘴边时开口:“这是做什么?”


    徐宰潭苦哈哈:“郁梨,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你,你想让我做什么一句话的事。”


    哪怕是问他要徐氏的股份他都可以给,没有权郁梨就没有今天的他。


    “唯独这件事,和我父母有关,我实在没有办法……”


    实际上,他已经透露得够多了。郁梨知道他手里有证据可以指控权柄赫,如果告诉权柄赫,他很大概率玩完儿。


    权柄赫都多少年的老油条了。


    如今能坐在这里好好谈,全靠他对郁梨的信任。


    “希望你能理解我。”他眼巴巴。


    郁梨想了想,主动举起饮料喝了一口:“我当然能理解你。”


    徐宰潭松一口气。


    郁梨安慰徐宰潭:“不用想太多,我们关系很稳固。”


    徐宰潭更加内疚。


    吃了饭郁梨出餐厅,下午还有课,徐宰潭开车送她回学校,校门口下车,她友好和徐宰潭说再见。


    等再见不到人影,她朝马路对面一辆车递了个眼神。


    郑瑞珍表示收到。


    从徐宰潭隐瞒开始郁梨就不会完全信任徐宰潭了,单独吃饭是不可能的,郑瑞珍一直跟着,现下最要紧的,是盯紧徐宰潭。


    他想靠自己查出罪魁祸首,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能力。


    下午间隙时和吴清雨商量了一下戒指的细节,吴清雨隐隐猜到郁梨是想把戒指用在订婚仪式上,权崔两家联姻,到时候肯定会上全国乃至国外新闻,而最可能用作新闻封面的,就是双方互戴戒指这一幕。


    她设计的东西即将再一次出名。


    吴清雨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洪载宪这两天没联系郁梨,郁梨不觉得对方是在耐心等待,洪午旭和成熹音联姻暂停,洪母已经怀疑——用认定更好一些,已经认定是洪载宪搞的鬼,枕旁风一吹,连带着洪铣看洪载宪也不爽。


    和他母亲一样狼心狗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还不够,还想要继承权。


    洪载宪继承公司的话,他那位平民前妻就该回来了吧,儿子这么有出息怎么也得回来看看,洪铣想到。


    郁梨觉得洪载宪现在应该比谁都着急,不来找她就说明有了新的目标,徐宰潭出国不是多隐秘的事,一查就查得到,洪载宪该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徐宰潭身上。


    又过一天,郁梨在放学时收到了郑瑞珍呈上来的资料:“洪宝琳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还有之前在吉坦追杀的人。”


    在吉坦时,郁梨带崔泽离开村庄受到了追杀,当时抓了活口,可和他们对接的人披上了层层马甲,命令通过无数人传递下达,抽丝剥茧花了郑瑞珍很长一段时间。


    郁梨打开报告,盯着幕后之人的名字看了许久,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当初的DNA比对结果……”


    郑瑞珍神色凝重:“很大概率也是她做的。”


    “我知道了。”放下这一份报告,郁梨打开洪宝琳的,洪宝琳就完全在预想中了,那位姨母不是亲姨母,不知道真相曝光时,能不能撼动上位者冷硬的心。


    所有资料看完,郁梨合上文件夹:“徐宰潭那边怎么样了?”


    郑瑞珍正想说一切正常,手机就响了,听了几秒她看向郁梨:“接到消息,徐宰潭离开公司朝双子大楼方向去了,徐幼圆也在往这个方向赶,不排除两人见面的可能。”


    徐幼圆?郁梨忽地拍了拍郑瑞珍肩膀:“瑞珍有一颗缜密的脑袋。”


    她只说盯紧徐宰潭,郑瑞珍却连徐幼圆都考虑到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明白自己被夸了,郑瑞珍埋下头,郁梨很少真心实意的夸人。


    她有点开心。


    “继续跟着吧。”郁梨道,假设徐宰潭和徐幼圆确实要见面,怎么约出来的?这种紧要关头徐宰潭对谁都很警惕,更何况是亲自被他赶出徐家的徐幼圆。


    “我记得徐宰潭说过,徐幼圆母亲生病了?”


    郑瑞珍点头:“已经住了很久的院,当初徐幼圆外家怕得罪徐宰潭不敢接收她们,徐幼圆便直接断了联系。她母亲生病,外家说给她拿钱,她也没要。”


    郁梨若有所思,徐幼圆估计是洪载宪安排的,报酬是钱和徐家,可徐幼圆用什么理由约徐宰潭见面。


    想来想去,只能是徐宰潭父母的死。


    看来洪载宪比她想象中知道得还多。


    徐宰潭进了饭店,没想到双子大楼附近还有这种陈旧的小饭馆,空间不大位置又偏,要不是徐幼圆选在这里,他永远不可能在这儿吃饭。


    徐幼圆已经到了,桌上只有一个菜,徐宰潭在对面坐下,嗤笑一声:“这么寒碜?”


    徐幼圆不在意:“没钱,只吃得起这个。”


    钱都进医院了。


    徐宰潭没什么想法,对面可是仇人的女儿,就算他父母不是徐二叔杀的,徐二叔勾结白家是真的吧?杀他两次是真的吧?他没赶尽杀绝已经仁至义尽。


    “所以你想用你手里的消息跟我换钱?”


    昨晚徐幼圆说知道他父母怎么死的,要求见一面,还把位置定在双子大楼这种繁华的地方,告诉他不用害怕。


    徐宰潭知道有诈,可他能怎么办呢,缩着不动?工作几年他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不爱动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不急。”徐幼圆吃着菜,从包里掏出个饭团,是她打工的便利店的过期产品,不要钱。


    郁梨此时也坐车来到了附近。


    郑瑞珍派人盯着,不怕失去徐宰潭的踪迹,今晚是肯定会出事的。


    她悠闲处理邮件,崔泽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今晚加班。


    “不知道加到几点,你自己吃饭吧。”


    崔泽果然没再打扰。


    过了二十分钟,郑瑞珍回到车上,除了给郁梨买晚饭还带回来最新消息。


    “那家饭店有问题,被洪载宪控制了,徐宰潭的保镖都在外面守着,还不知道他们老板已经被拖进后厨。”


    嗯…


    这种事放到徐宰潭身上毫不惊讶。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的人又没进去,顶多守着饭馆后门。


    郑瑞珍摸了摸鼻子:“饭馆里有监控,请高洙沿帮了帮忙。”


    郁梨懂了,很早之前郑瑞珍见识过高洙沿的技术后问她要不要养个同样能力的人,她说不用。有来有往的合作才能长久,什么都不缺会变成真的孤家寡人。


    养个同样的,就代表不信任高洙沿,高洙沿都不信任,裴浩承也不该信任,难道她还要建个医院?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现在怎么样了?”


    郑瑞珍耳麦里传来回话:“已经迷晕从后门带走了。”


    安全带系好,郑瑞珍开车跟上。


    车子从市区往郊区行驶,过了好几分钟徐宰潭的保镖才反应过来出事了,连忙打开定位装置。


    下班高峰,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郑瑞珍安排了三辆车轮换追踪,最大限度的不被洪载宪察觉。晚上七点天光还亮着,目的地到了。


    郁梨撑着脑袋等消息。


    郑瑞珍就坐在驾驶座上,有什么事安排下去就行。太过安静,见郁梨不忙,她找了个话题。


    “场地的图纸我已经拿到了,先做了两个安保方案,回去发你邮箱。”


    “嗯?”郁梨掀起眼皮,“哦,你说订婚的会场。”


    是的。生日宴即订婚宴的事郁梨身边的人都知道了,郑芝荷负责场地的布置,她负责场地的守卫。


    “还没恭喜你。”郑瑞珍道。


    “不急。”郁梨勾勾唇,“当天再恭喜都来得及。”


    说起来,婚纱做得怎么样了。这些事都是郑芝荷在跟,她只用在特定的时间去试穿就行。


    想着今晚回去问问,郑瑞珍回过头说徐宰潭跑了:“他没被迷晕。”


    长脑子了。


    也许一开始就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发现什么线索都得不到后利落走人。


    “但附近都是洪载宪的人,他的安保没跟来,他一个人跑不远。”


    “要救吗?”


    郁梨晃动着食指:“尹言灿都懂救命恩人要在合适的时机出现,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这样才会长记性,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她又不是菩萨,只求付出不求回报。


    消息一条条传过来,郁梨看了场文字版大逃杀,“徐宰潭安保赶来了”、“徐宰潭和安保汇合”、“洪载宪火力太猛,徐宰潭单独逃命”、“徐宰潭受伤了”……


    正要接着汇报,郁梨伸手叫停,她的手机响了,来自首都的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那头毕恭毕敬。


    郁梨神情逐渐变得玩味:“你是徐宰潭的秘书?他出事了?”


    “他把我的号码给了你,让你在危急关头联系我?”


    “能救他的只有我?”


    ——郁梨啊,我的生命就像风筝一般飞在天上没有落点,唯一的线在你手里,请一定、一定要救救我。


    ——我只有你了。


    “我试试。”


    挂了电话,郁梨问徐宰潭现在的情况,郑瑞珍说手脚都有伤,距离被抓不远了。


    郁梨这才下车。


    刚才摔了一跤,不确定是骨折还是扭到了,徐宰潭拖着腿逃跑。徐幼圆骗他就骗他,该死的竟然一点儿线索都提供不了,果然当初不该心软。


    郁梨你在哪里,我再也不隐瞒你了,快来救救我,徐宰潭快哭出来。


    这里以前是私人的养殖场,后来被废弃,徐宰潭都不清楚脚下猜的究竟是泥土还是屎,难闻的气味挥之不去,想到不跑就要死在这种地方,他又有了无限动力。


    再撑一撑,再撑一撑,他来之前跟秘书安排好了,他要是出了事就联系权郁梨,郁梨会来救他的。


    …是吧?是会来救他吧?徐宰潭狠狠喘着气,他死了就不会对权柄赫造成威胁,他要是郁梨才不会来。


    转过拐角,一群黑衣人出现在面前,他急忙刹车往回跑,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逃跑的路好漫长。


    那群人已经追上来了,徐宰潭一个踉跄径直扑倒在地,他死死闭着嘴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完了,脚步声近了,有人嬉笑着让他继续跑。


    “徐会长跑不动了?我帮你把另一条腿也——”


    “废了”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前方有人出现,扛起徐宰潭头也不回离开,洪载宪的人一愣,立即追了上去。


    又一场逃亡开启,不过和徐宰潭没关系了。


    他被轻轻放在地上,睁开眼,郁梨靠在车身上望着他。


    “你还好吗?”


    没有担忧没有冷淡,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态度,就像之前的事从没发生过。


    徐宰潭红了眼:“郁梨,只有你!”


    他想扑上去,这都第几次了,他绝对要给权郁梨盖庙!


    郁梨快速躲开,老实说,没有捏着鼻子就已经是她对徐宰潭最大的尊重了:“你要不要看看你浑身上下是什么?”


    把徐宰潭扛过来的D1已经面无表情脱下了外套,要不是只穿了一条裤子,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了。


    徐宰潭僵住。


    一个小时后,徐氏的酒店内,徐宰潭洗得干干净净出了浴室,脑袋上盖着一张帕子,他从门外秘书的手里接过一样东西,脚步轻轻走向落地窗。


    郁梨在那里。


    已经快晚上九点,徐宰潭把东西放在桌上:“这就是他们都在找的东西。”


    郁梨瞥一眼,一台电脑,一个U盘。


    “是一段录像,我转到了这个U盘里,你需要的话可以带回去。”徐宰潭顾不得擦头发,水珠一颗一颗滴落,他把电脑打开,操作几下推到郁梨面前。


    郁梨按下开始,像素不好,对于看惯了4k再不济都是1080p的人来说有点为难,她没说什么,因为录像一来就进入了正题,没时间抱怨画质。


    视频刚开始一共四个人,其中三个郁梨看着眼熟,回忆半天发现是年轻时的洪铣、裴老爷子裴康启,以及徐宰潭父亲。


    她对徐父没什么印象,可徐宰潭和父亲长得很像。


    第四个人完全没见过。


    不对,郁梨想起什么掏出手机,郑瑞珍给她发过一点有关虞台事件的调查信息,上面有死亡富商的照片…找到了。


    把照片和录像对比,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郁梨沉下心,二十年前去虞台投资的人果真是他们,徐父想建酒店,裴康启想建医院,至于商业街,洪铣还有并未在场的权柄赫都有可能。


    富商名叫张庚河,二十年前,五个人一起投资虞台项目。点子是张庚河提出的,人也是他邀请的,但他高估了人性,当除他外的四个人完成最终考察项目马上开工时,他们决定把张庚河踢出去。


    “当地一个小富商而已,妄图跟我平起平坐。”


    “投资最少回报最大,哪里有这种好事。”


    “让他走,我可以多给他点钱。”


    几人讨论着,没想到这些话被张庚河听到了,张庚河来找人理论,说到最后吵了起来,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毫不犹豫暴露了底牌:“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好在我不是全无准备。为了这个项目大家付出了很多吧,每个人的手都是脏的,我全留了证据。”


    “敢把我踢出去,我就把你们做的事曝光,送你们进监狱!”


    三人阴下脸。


    张庚河以为三人怕了,开始大肆嘲笑,过不久又说要去拿证据给众人看,他妄想着从此后三人能听他摆布。


    嘭。


    结果刚走出两步,有一块石头重重砸上他的后脑勺,他倒下,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动手的是洪铣。


    张庚河爬到裴康启脚下:“你是医生,救我,救救我。”


    洪铣和徐父都盯着裴康启,最终,裴康启没有动。


    张庚河就这样咽了气。在录像的最后,权柄赫拿着手机走入镜头:“阿西,老婆的电话不得不接啊,你们都没有这个烦恼吗——等等,怎么回事?”


    录像到这里终止。


    郁梨把电脑还给徐宰潭:“当时的情况,竟然可以留下录像?”


    “是我爸当时的秘书。”徐宰潭道,玩偶里除了录像还有一个电话号码,“这件事后我爸第一时间拿了钱把秘书送去国外,就怕录像被发现。”


    徐氏是老牌豪门,白家是新兴势力,比起不知根知底的白家,老一辈就认识的徐父更可靠。


    但就和张庚河一般,徐父也担心势力最弱的他会被这群人中途抛下,每次重要事件都让秘书悄悄留了证据,这次也是猝不及防之下录的。


    张庚河的尸体在山坡下被发现,都说他是不小心摔下去砸到头才会出事,张家人却不信,张庚河妻子更猛,在纸媒普及的时代,主动找到媒体接受采访,大庭广众之下说洪铣几个合作者跟她承诺了,没找到凶手之前绝对不开工;还有,她要是出了事,更加证明张庚河之死是人为。


    一顶高帽子被扣上,洪铣气得要死,他压根没说过这种话,奈何不能反驳,报纸上登的到处都是。


    再后来,上面对虞台的规划改变,曾经的宝地变成一块荒土,除了山就是水,压根没有开发的价值,几人从虞台项目退出。委托他人帮忙拍卖土地,顺便销毁一切痕迹,一晃二十年过去,除了当时的老人,几乎没人了解这件事。


    更何况老人只知道有几个大老板要来投资,具体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啊。


    “所以,视频里这三个人,洪铣、裴康启、我爸爸,都有可能是害你父亲的凶手。”


    徐宰潭点头,即便权柄赫最后才出现也不能洗清嫌疑,录像拿出去所有人都会口碑崩盘,权柄赫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好,我们就假设凶手在这三人中。”郁梨语气淡淡,似是不受权柄赫影响,徐宰潭听了心里的愧疚达到顶点。


    他早该拿出来的,郁梨从没想过替权柄赫遮掩。


    郁梨:“你父亲出事是12年前,你回想、或者你去查证,12年前你父亲和三人中的谁有联系。”


    徐宰潭感动得冒鼻涕泡。


    郁梨嫌弃移开眼,徐宰潭赶紧拿纸擦掉:“郁梨,我就是太感动了,你还给我出主意。”


    “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不是为了你。”郁梨起身,很晚了,她不想一回家就看到崔泽朝着大门坐沙发。


    “你忙吧,我先走了。”


    徐宰潭说他来送,郁梨把人关屋里:“并不想和你传出绯闻。”


    狗仔防不胜防,跟只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徐宰潭同框,崔泽会炸了徐家。


    照样是郑瑞珍开车,到天水台后郁梨没急着下车,她在消化今晚的事,郑瑞珍没有催促。


    “虞台的事不用查了,盯着张庚河的家人。”


    郑瑞珍回过身:“你是怕他们出来闹?曹裕京为了顺利开发虞台项目,直接把人收拾进了医院。”


    没有人帮忙,又过去这么多年,闹事的可能性不大。


    “会有人帮他们。”郁梨轻声道,洪载宪没得到录像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可这世上有一个人不需要亲眼看到就能得知很多事。


    “除此外,警惕媒体那边,跟我哥联系,让他跟权氏的舆论组说一声,特别是CPBC。”


    她回了家,崔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好歹不是干架的姿态,戴着眼镜敲着腿上的电脑。


    “忙完了?”崔泽把电脑扔开,朝郁梨张开手。


    “嗯。”伸个懒腰,郁梨在崔泽怀里坐下,脑子里过了一遍待办事项,没多少事了。


    她会赶在订婚宴之前把所有事情解决。


    坐起身把崔泽的眼镜取下,她主动亲了亲对方,不带情.欲的吻,而后把头埋在崔泽肩膀。


    崔泽眯起眼,身体肌肉绷紧,最后却只是温柔的抚了抚郁梨的长发。


    郁梨侧过头,明天得告诉裴浩承做好准备。


    第87章 幕后黑手


    在徐宰潭查证十二年前的事时,郑芝荷听郁梨的吩咐,果真在虞台来首都的路上堵到了张庚河的家人。


    据调查是有人给他们发了消息告知杀害张庚河的凶手身份,并说只有在大庭广众下闹开才能引起上面高度重视,凶手身份不一般,只是匿名举报不会受理。


    而给出的凶手人选有两个,权柄赫及洪铣。


    郁梨接到消息时正被裴浩承拦着问话,校园一角的咖啡厅,裴浩承眉目恹恹:“你给我说了两次做好准备。”


    第一次是得知他和裴严彬吵架,怕他被送去国外,第二次是前两天,问他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特意强调,”裴浩承收起懒散的劲儿,整个人来了精神,“发生什么事了?”


    郁梨不好说,凶手如果不是裴康启,就没裴浩承的事,如果是,裴浩承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徐宰潭和裴浩承,如果比价值,两人是一样的。


    裴浩承聪明,但受制于人;徐宰潭智商一般,但没有牵制,且很听话。


    经历上次的事后,徐宰潭再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一个酒店业NO.1所有者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能错过的人脉。


    她能提前给裴浩承暗示,已经是看在朋友的份上。


    总不能说你爷爷可能是杀人凶手,赶紧把徐宰潭解决吧,徐裴两家的事她为什么要插手。


    权氏的“优良传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无法确认。”郁梨道,“不过对于你来说,早做准备总是好的。你爷爷万一被股东会逼退,你要夹起尾巴做人吗?”


    “老爷子今年六十多还在掌权,换成你父亲上位,估计也要等到六七十才退位,你愿意四五十岁才当会长?”


    “更何况,你父亲的能力有目共睹,等你当上会长时,不知道裴氏医疗是否还存在。”


    连个裴渡医院都管不好的裴严彬能有什么用,迟早被同行业的人吞了。


    裴浩承一时没回话,眼神锐利盯着郁梨,总觉得不止这件事。


    可郁梨不愿意说,他追问也是无用功。


    权郁梨都觉得棘手的事,对他来说,只会更难。


    “我知道了。”他放松身体靠回椅背,单手插兜喝了口咖啡,手表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又变回了装逼王。


    实际已经在脑子里思考该用什么手段“征服”几个大股东,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


    郁梨就是这时收到了郑瑞珍的信息,只觉得告知张庚河凶手身份的人既要又要,既想针对权柄赫,又不想放过洪铣。


    能做出这事,她的猜测没错,游轮那伙人和洪载宪合作了。


    最后阶段了,郁梨起身,只需要拿到证据,就可以按下“开始”键。


    “忙去了。”和裴浩承道别,郁梨上网查了查洪铣最近有什么行程,洪氏最近举办了一个全媒体产业创新大会,一周后结束,届时洪铣会出席大会并上台发言。


    她让郑芝荷联系工作人员拿两张入会邀请函,郑芝荷一开始还以为其中一张邀请函是她的,等郁梨发来“洪宝琳”的名字惊了。


    郁梨带洪宝琳去参会?想想也正常,洪宝琳和宋敏晶开的那个公司不就是针对全媒体的,是想让洪宝琳去学习一下吧。


    郑芝荷很快搞定。


    联系完郑芝荷后郁梨又给权在璟打了电话,她这边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到时还需要权在璟和她一起去见权柄赫。


    同一时间,徐宰潭也查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看着电脑上的调查报告,他的目光落在人名上,没想到是这人。看录像里洪铣砸石头的利落劲儿,还以为是洪铣。


    结果不是。


    合上电脑,徐宰潭让秘书安排车,他要去会会这位杀人凶手。


    秘书载着徐宰潭出门时一直询问:“不需要安保吗?或者跟权小姐说一声。”


    就他们两个人去,有种有去无回的感觉。


    “我会跟郁梨说,你也不用担心会出事。”徐宰潭笑笑,他不会步父母的后尘。


    半小时后,车子最终在裴渡医院的大楼前停下。


    每周总有几天裴康启会在医院办公,加上他现在身体状况一般,要是出什么事待在医院还方便。


    徐宰潭站在楼下向上望,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医院,所有豪门一旦生病第一时间联系的医院,外间流传一句话,如果生病了裴渡都救不了,就是真的救不了。


    可对于现在的徐宰潭来说,这不是救死扶伤的医院,是敞开大门的地狱。


    裴康启,害我父母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徐宰潭强行闯入了裴康启的办公室。裴康启正跟股东聊天,他要给裴浩承创造一个最好的条件,裴浩承有脑子有手段,要不了多久就能坐稳这个位置。


    见徐宰潭进来,裴康启不满:“徐会长没有提前预约。”


    所有人都出去了,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人。


    徐宰潭扯起嘴角:“当年我爸来找你,你也是这样跟他说的吗?”


    “徐-会-长-没-有-提-前-预-约。”


    裴康启表情未变,全身肌肉却紧绷了。


    下午时分,郁梨接到徐宰潭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找到凶手并见过面了。


    郁梨想了想凶手名单,排除权柄赫——她只是觉得以权柄赫的能力不会留下证据被徐宰潭查到,能查到就说明不是权柄赫。只剩下裴康启和洪铣。


    洪载宪一直想用录像去威胁洪铣,按概率来说,洪铣的可能性大一点。


    通常真相都是荒谬的。


    “是裴康启吗?”


    “对。”从裴渡医院离开后徐宰潭回了自己家,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很好,一拉上室内犹如黑夜,他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左边是抽了半包的烟和打火机,右边是烟灰缸。


    “十二年前我爸去找过他。”


    当时白家如日中天,对外打不过白家,对内还有徐二叔虎视眈眈,且徐父怀疑徐二叔跟白家勾结,加上股东会对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他想找一条出路。


    按照裴康启的话,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白会长十二年前在裴渡医院住院,要进行一个手术。”裴康启一直很平静,徐宰潭把证据甩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父亲找到我,让我在手术中动手脚。”


    白会长死了,徐氏的问题迎刃而解。


    裴康启怎么愿意:“你要是我,你也不会同意你父亲这异想天开的要求。”


    裴渡医院靠什么立足,强大的医疗能力,白会长当时得的又不是绝症,莫名其妙死在手术台上,裴渡的信誉会大打折扣。


    白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裴康启只要脑子没抽就不会应下这件事。


    “结果你父亲用虞台的事威胁我。”说到这里裴康启沉下脸,张庚河不是他动手杀的,可他见死不救。


    事情一旦暴露,对于整个裴氏医疗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是医生,“宅心仁厚”,却见死不救。


    虽然徐父当时没拿出实质性证据,裴康启还是怀疑徐父手里可能有东西证明这件事,他的人生不允许出现意外,思索良久,他对徐父动了手。


    “你买通了我父亲的司机,当时躲避的那辆大货车也是你安排的。”徐宰潭咬着牙,这些他都查清楚了,脑子从没有如此清晰过。


    裴康启沉默,徐宰潭最后说道:“你说的没错,你和我父亲都不是好人。”


    “我父亲罪有应得,他死了,他活该。但他已经下了地狱,没道理你还好好在这儿坐着。”


    “你也跟他一样下地狱去吧。”


    郁梨听了事情经过有些恍然,一件往事,两代人深陷旋涡。


    “裴康启恐怕不会老老实实认罪。”


    徐宰潭吐一口眼圈,所以他给了裴康启选择。


    他知道郁梨有个朋友叫裴浩承,裴浩承是裴康启的孙子。


    “看在权郁梨的面子上,我给你一周时间做准备。你应该很看重你孙子吧,你想做什么安排就去做。”


    “一周后你主动去自首,当然,你可以不答应,你甚至可以找人杀了我,像对我父亲那样。”


    不过时代变了,在裴康启动手前,证据就会送到检察院。


    听徐宰潭的话去自首还有时间安排后事,不听,真相会直接曝光在人前,到时候裴氏连带着裴浩承都会万劫不复。


    裴康启没得选。


    “谢谢。”郁梨明白徐宰潭的做法是为了谁,但愿这件事止步于此,裴浩承承这个情。不然裴浩承想着给裴康启报仇,徐宰潭以后有了孩子也想着给父亲报仇,只会没完没了。


    徐宰潭哼唧一声。


    “你累了,休息吧,做得不错。”


    徐宰潭耳朵动动。


    挂了电话,郁梨翻到联系人名单,手指在裴浩承的名字上悬空,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徐宰潭退让足够多。


    两天后,郑瑞珍资料全部整理齐全交到郁梨手上,郁梨事先问过权柄赫,得知今晚在家后紧跟着回了延花庄园。


    自从上任会长权柄赫这段时间春风得意,股东乖如鹌鹑,员工认真不搞事,家庭幸福无波折,人生可谓圆满。


    他昨天还去老父亲家里尽孝,两个人现在不涉及利益,倒是能坐下来说说真心话了。


    老父亲说现在能指望的就他和权恩英,让他们俩好好相处,以后权在璟继承公司,别忘了照顾权彩荣。


    权柄赫心里清楚,这是让他不要兄妹相残。


    “你们爷爷就是想太多。”权柄赫哈哈大笑,“恩英从未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为难她干嘛。”这么大一个公司他根本管不过来。


    “郁梨啊,彩荣是今年高考吧?你们年龄相仿,可以一起约着玩。”


    郁梨挑眉,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


    等权柄赫吃完饭,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爸爸,我有事要问您。”


    权柄赫喝着茶神态放松:“你说。”


    郁梨:“二十年前虞台张庚河事件,您有插手吗?”


    权柄赫半眯的眼睁开,茶杯轻轻放下,脑子里回想一番,他问郁梨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既然问出来了,应该是查到点什么。”


    他的女儿他清楚,无论面上跟他表现得再无害,也掩盖不了内里的精明。


    “精明”在他这里不是贬义词,权柄赫的儿女就应该有一个好脑子。


    郁梨不扭捏,今晚本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她探身把文件递到权柄赫面前。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失望?权柄赫带着疑惑打开文件,里面是关于吉坦追杀人员及给张庚河家人传递信息人员的追查报告,两件事的幕后主使为同一人,权恩英。


    他的亲妹妹。


    权柄赫面不改色看完,到最后一页他笑开,边笑边抽纸巾擦眼角,纯粹是生理上的眼泪,不是因为伤心。


    “哈哈哈,哎唷,我们恩英真是令我震惊。”


    “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吗,还联系张庚河的家人指控我为凶手,哎一古。”


    “看来恩英不是很喜欢我这个大哥。”


    说道最后他停下笑,保养得当的脸一片冰冷。


    郁梨垂下眼眸:“我查到后也很惊讶,不知道姑姑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种想法,甚至觉得查错了人。”


    “您知道崔泽前段时间在吉坦出了事,怕您担心我就没说,其实在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追杀。当时抓了活口,前段时间才查到姑姑身上,但这事太过严重,我想着确认一遍。”


    “结果接着就发生了张庚河的事。”


    她把洪载宪和徐宰潭的事挑着说——不说权柄赫也能知道,“才发现当年的事您也有参与,我不信您是杀人凶手,安排人关注张庚河一家,才在路上及时拦截。”


    “再查,线索依然指向三姑,我无法判断,还是您来吧。”


    权柄赫还没回答,权在璟插一句:“郁梨还在上学,只是个孩子三姑都要下狠手,看来是想赶尽杀绝。”


    “爸,我怀疑三姑在公司也做了手脚。您知道,她这两年业绩突出,惯会装模作样,集团很多人支持她。”


    对,郁梨还是个孩子,权柄赫认同这句话。这些事一开始都只是几个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


    权在璟:“爸,早做准备。”


    转移矛盾有一手。


    权柄赫摸着下巴,忽然问郁梨:“你和徐宰潭、裴康启那个孙子,还有洪铣的儿子关系都不错?”


    “爸爸,”郁梨麻木脸,“我和洪午旭闹崩了,他喜欢的女孩我看不上,吵了几架。”


    这样,权柄赫有些遗憾,他有预感,洪铣这次也要下台。


    “徐宰潭,可信吗?”录像在徐宰潭手上,权柄赫没想到徐父当年竟然还录了像,不得不说这一手把所有人都坑了进去。


    “呵。”说起徐宰潭权在璟突然嗤笑了一声,“您见过徐宰潭对郁梨的态度。”


    “哦,盖庙。”权柄赫想起来了,郁梨救了徐宰潭好几次,崔家度假村那次,徐宰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把郁梨供起来。


    “爸爸。”郁梨无奈,盖庙这个梗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徐宰潭跟她说过,事情完全解决后会把所有录像全部删除;说谎也不怕,高洙沿可以帮忙。


    权柄赫笑两声,徐宰潭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


    玩笑过后,他说起当年的事。


    他确实参加了虞台项目,心里也对张庚河不满,可还没等他说出来张庚河就出事了。那天傍晚一群人结束考察,李贤珠打来电话,李贤珠当时还怀着郁梨,哪怕被调侃为妻管严权柄赫也不在意,去到一边接了。


    结果一回去就发现张庚河死了。


    他问过怎么回事,洪铣等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说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张庚河有错在先,可不怪他们。


    “张庚河死了后他家人一直闹,再加上上面改了规划,我第一个退出虞台项目。”权柄赫道,洪铣三人不说他也猜得到事情经过,这些年之所以和洪铣拉开距离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不怕洪铣,但张庚河的事可以拉所有人下马,他掌握着洪铣的把柄,洪铣也握着他的,他不相信这种相互制衡的关系。


    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的准女婿接手了虞台,缘分真是说不清。


    “恩英的事我会处理。”他状似感叹,“外人都说我喜欢伪装孝子,假模假样,如今看来,我比不上恩英。”


    郁梨和权在璟都没接话,权柄赫起身离开。


    再大的公司,他一个人都管得过来。


    权在璟这时摸了摸郁梨的头,恶劣的把头发弄乱:“你的事忙的怎么样了?”


    郁梨拍开权在璟的手:“别给我摸油了。”


    “顺利进行吧,裴康启要是进去了,我势必会帮裴浩承,到时候还要有劳哥哥。”


    权在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有他帮忙,裴浩承会少很多麻烦。


    “至于洪铣那边,我想推洪宝琳上位,洪宝琳的处境比裴浩承还困难,这事儿不好弄。”


    “总之,先解决洪载宪吧。”


    洪载宪对徐宰潭下手,她又救走了徐宰潭,合作关系破裂,洪载先接下来肯定反扑。


    没有录像,不知道他想什么方法对付洪——等等,没有录像?


    似乎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几天后,洪氏的全媒体创新大会,郁梨带着洪宝琳一起参加。


    直到坐在现场洪宝琳都是懵的,她们的位置特别靠前,以她的网红身份,就算拿到了入场券也只能坐倒数。


    权郁梨为什么邀请她来这里?


    想了半天,应该是为了宋敏晶。她曾经试探过宋敏晶,说宋敏晶和权郁梨之间的感情不对等,宋敏晶一心一意为权郁梨,权郁梨却没有回报同等的感情。


    怕宋敏晶伤心,她没有说出“胡闹”这件事。


    结果宋敏晶笑的很开心,眼里满是狡黠:“才不是,崔泽是梨梨的未婚夫,郑芝荷是梨梨的下属,裴浩承高洙沿是梨梨的合作伙伴,只有我,是梨梨的朋友。”


    唯一称得上真心朋友的,只有她宋敏晶,且郁梨也会认同这句话。


    洪宝琳不懂这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想着做好她该做的事就行。权郁梨给了她机会,她要努力往上爬。


    她始终是佩服权郁梨的,她会把工作室发展好,做到权郁梨认可的地步。


    少倾大会开始,洪宝琳拿出笔记本准备做笔记,听说结束前洪铣会上台发言,洪铣算是她的偶像,从乐队主唱到财阀继承人再到财阀本身,他的经历被不少人赞叹。


    听着听着,洪宝琳发现郁梨似乎心不在焉。


    不是说没有听,只是对每个上台发言的人都兴致缺缺,无论对方说了多精彩的内容,鼓掌都没有。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亲自来?


    洪宝琳乱七八糟想着,等她回过神,洪铣已经上台了。


    她赶忙集中精神。洪铣发言自不一般,不需要提前准备稿子,他是有真材实料的,洪氏的媒体帝国几经冲击都在他的带领下平安度过,生意越发红火。无论是以前的传统媒体还是现在的新媒体,洪铣都做的得心应手。


    等洪铣讲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每个来参会的人多少都跟媒体挂钩,不是从事相应的工作就是上下游合作企业,自是能听出洪铣发言的含金量。


    洪宝琳左右看看,每个人都热切望着台上的洪铣。


    好厉害,她暗自感叹。


    郁梨这时蓦地出声了:“你很崇拜他?”


    洪宝琳点头:“我身边做自媒体的朋友都以他为偶像。”


    郁梨:“你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洪宝琳想了想:“他是他,我是我,我成为不了他,但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和他同样的高度。”


    她对自己有信心。


    郁梨笑了,意味深长:“那我换个问法,你想坐上他的位置吗?”


    洪宝琳一怔。


    洪铣的位置?


    郁梨挨近洪宝琳,嘴唇和洪宝琳的耳朵仅有一厘米的距离。


    “不好意思,你还不知道。你的姨母不是亲姨母,洪铣却是你的亲生父亲。”


    掌声沸腾的会场内,洪宝琳如坠冰窖。


    洪铣的亲女儿,洪载宪的亲妹妹,洪宝琳。


    第88章 你PASS,你也PASS


    我是洪铣的亲女儿?


    洪宝琳在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水珠从睫毛滑落到眼睛,她闭上眼,脑子里出现洪铣站在台上的画面。


    那样有钱有势、大名鼎鼎的人,是她的爸爸?


    哈哈,好搞笑。


    她早当自己是孤儿了。从她记事起就跟着姨母生活,姨母对她并不好,动辄打骂,她告诉自己,没有父母的孤儿就是这样。


    如果她有父母,这些年来受的苦算什么。


    洪宝琳抽出纸面无表情擦干净脸,力气过大,脸侧形成红痕,她凑近镜子摸了摸。


    郁梨正和郑芝荷说着话,宋敏晶端着水果往嘴巴里塞。从全媒体创新大会回来后就被叫过来,她和郑芝荷一样也是才知道洪宝琳是洪铣的亲生女儿。


    “怎么查出来的,我们都以为洪铣前妻只生了一个,就是洪载宪。”宋敏晶嘴巴鼓鼓。


    “最开始只是猜测。”郁梨回道,洪宝琳生来就像是做媒体的料,风口抓得很准,这种锐敏度不可避免让她想起了洪家人。洪宝琳也姓洪,且和洪载宪同龄,两人都是今年上半年大学毕业,且根据之前的调查,洪宝琳的亲人只有一个姨母,父母不详。


    有了思路,查证不是问题。


    宋敏晶“哇”一声,原本只想感叹,结果被果汁呛到咳个不停,郁梨给她拍了拍背,郑芝荷嘲笑她是三岁小孩:“被自己口水呛到,我通常只在诅咒中听过,没想到现实真有人这样。”


    宋敏晶不满,身体却诚实的扭扭:“梨梨,你再给我拍拍。”


    郁梨闻言又拍了拍,郑芝荷翻白眼。


    洪宝琳这时候出来,刚好和郁梨对视,郁梨的眼神很淡,洪宝琳捏着衣角。


    郑芝荷让洪宝琳坐:“想好了吗?”


    宋敏晶好奇探头:“想好什么?”


    郑芝荷:“要不要和洪铣相认。”


    这几乎是个送分题。


    洪宝琳看向郁梨:“我听说洪、洪铣有两个儿子,我是前妻生的,而且都这么大了,人家也许不在意。”


    还会怪她怎么这时候出现破坏家庭幸福。


    郁梨放开宋敏晶坐回座位:“你担心的只是这个?”


    洪宝琳垂下头。她以为她会沉浸在找到家人的喜悦中,可短暂的震惊过去,浮现在心头的是另一件事。


    权郁梨问她,想不想坐上洪铣的位置。


    ……她想。


    “我有机会坐上他的位置吗?”收起所有情绪,洪宝琳定定看着郁梨,说什么全家团圆,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早过了找爸爸妈妈的年纪。


    何必伪装,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见到机会就要紧紧抓住往上爬的人。


    “当然。”郁梨语气里带着坚定,没有机会她何必推洪宝琳出来。洪午旭闹崩了,洪载宪是对手,而洪宝琳…洪宝琳上位,可以帮到她很多。


    最起码的,宋敏晶做出的舆论设想可以实现。


    “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开始做准备。”郁梨看眼时间,她要走了,“芝荷会联系你。”


    洪宝琳说“好”。


    郑芝荷跟着郁梨一起离开,宋敏晶没跟着,说要和洪宝琳讨论工作室新一轮的工作进展。


    等房间里就剩下两人,宋敏晶让洪宝琳坐。


    郁梨把她叫过来是想让她知道洪宝琳的身份,同时重新考量她和洪宝琳的合作关系。


    在这之前,她是洪宝琳的老板。


    洪宝琳真以为宋敏晶是想和她谈工作进展,还让宋敏晶不要担心,无论她是否能回到洪家,答应宋敏晶的她都会做到。


    宋敏晶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脸上带着笑意,用一如既往的好奇宝宝眼神看着洪宝琳,手里还捧着果盘,像一只可爱活泼的小鹿,谁见了都心生欢喜。


    可她问的却是:“呀宝琳,你不会背叛郁梨吧?”


    洪宝琳一颤。


    宋敏晶还在等她的回答。


    不需要思考,洪宝琳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绝对不会背叛权郁梨。”


    权郁梨能扶她上去,就能拉她下来。


    *


    五月的天,气温飞速上涨,民众摊在空调房双目无神,每人身上都有浓浓的班味。


    在闷热和焦躁中,CPBC报道了一篇有关裴氏医疗掌权人的新闻,成功激发民众热情。


    “莫?那个很出名的医生?他去自首?”


    “说是和十多年前的案子有关,被指控谋杀。”


    “受害者是徐家,开酒店的,我记得他们会长被评为黄金单身汉。”


    ……


    新闻一出来郁梨就看了,这件事势必会对裴氏产生影响,股价一路下跌,员工人心惶惶,不过,这已经是相对来说比较好的结局。


    徐宰潭要是打裴康启一个措手不及,裴氏才真的要完。


    裴浩承给郁梨打过电话,他提前几天知道这件事,眼睛熬的通红:“你让我做的准备,是这个吧?”


    郁梨说是,裴浩承沉默下来。


    郁梨笑了笑:“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真相?还是觉得我应该拦住徐宰潭不准他举报。”


    出乎意料,裴浩承说了谢谢。


    郁梨告诉他有什么用,证据确凿,徐宰潭肯定做了好几手准备,就算让徐宰潭消失,裴康启照样会进去。


    老爷子说了,徐宰潭看在郁梨的面子上给了时间安排后事。


    他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这么说,上一代人的恩怨终结在上一代,徐宰潭带领徐家做到了酒店业NO.1,他要是和徐宰潭对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不一定赢得了。


    而郁梨,也不要抱怨郁梨没提前告诉他真相,权氏是有力的合作伙伴,郁梨愿意帮助他,他才能在裴氏站稳脚跟。


    裴浩承都懂的。


    两边都是朋友,郁梨已经做了她能做的。


    “我接下来会很忙。”裴浩承语气轻松,“你们聚餐不用叫我了,等我忙完再请你们吃饭。”


    郁梨脸上的笑真心了一些,不过不是视频通话,裴浩承看不到。


    “不会被送出国吗?”


    “出国?”裴浩承嗤一声,又回到了以前意气风发的状态,裴严彬休想把他送出去。


    “我会比你先一步坐上集团会长的位置,你赶快考虑一下要不要换联姻对象,我的时间很宝贵,只能等你三天。”


    郁梨挑眉,想起崔泽的话:“崔泽说,关于我和他的订婚宴,他会亲自来给你送请柬。”


    裴浩承:“……”


    裴浩承:“挂了。”


    裴浩承真的很忙,一周时间做不到尽善尽美,只够老爷子把股份转给裴浩承再留几个心腹;裴严彬深受打击,不敢相信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父亲会杀人,医生这条路只有他遵守本心。


    再看裴康启的位置,只觉得权力会吃人。


    他颓废几天,终于想起来要安抚员工安抚股东联络媒体时,发现这些事裴浩承已经做了。不仅做了,而且做得有模有样。


    他一时恍惚,跟在裴康启身边的裴浩承竟然成长得这么快吗。


    郁梨不知这些,她忙着处理洪宝琳的事。洪铣受邀去洪宝琳的母校进行演讲,郑芝荷把人带过去,下车前交给洪宝琳一快怀表。


    怀表老旧,洪宝琳打开,里面有一张照片。


    女人微笑望着镜头,头发变成麻花辫散在一侧,她有一张温婉的脸,和她三分相似。


    “这是…”洪宝琳已经猜到了。


    郑芝荷:“从你姨母那里找到的,唯一没被卖掉的东西。”


    当初洪宝琳母亲离开洪家,身上多少带了点值钱的首饰,通通都被姨母卖了,只有这块怀表“其貌不扬”逃过一劫,被扔在角落多年无人问津。


    洪宝琳抚着照片,这就是她的妈妈。


    很快,她把怀表合上收拾好情绪,悲春伤秋没有用,推开车门进了校园。


    当洪宝琳坐在洪铣的演讲台下聆听演讲时,裴氏召开了股东会,裴严彬当选代理会长,新一任会长选出来前,由他决策公司各项事务。裴浩承年龄资历在这里,几年内和这个位置无缘,只在公司挂了个职位。


    裴严彬当选代理会长的关键几票还是裴浩承暗示几个大股东投的,自家老子当会长和外人当会长,裴浩承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会议结束裴浩承就冲到了裴严彬的办公室:“爸爸不是觉得会长的位置充满了污染的气息吗?”


    裴严彬一愣,裴浩承径直开口:“以后公司的事务,我看了做出决策再拿给爸爸看可以吧,比起站在权力顶端,您不是更喜欢当一名有温度的医生?我来替您解难。”


    裴严彬懂个*的管理公司。


    而洪宝琳母校,洪铣的演讲已经结束,从礼堂出来,一群学生围着洪铣想要签名或合影,洪宝琳也在其中。


    “洪会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洪宝琳往前递着本子和笔,可洪铣一直没签到她这儿来,她着急的踮起脚,洪铣签了几个准备离开。


    还没签到的学生急了,都想往前挤,一股推力袭来,洪宝琳踉跄几步狠狠摔倒在地上,脖子上怀表的链子断裂,飞出去后滑行了很长一截路。


    其他人纷纷避让,以洪宝琳为中心散出一块空地。


    洪铣停下脚步,怀表刚好“飞”到他脚边。


    他捡起,很陈旧的一块怀表,可隐隐的,有些眼熟。


    他的前妻就有这样一块表。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打开怀表,女人的脸还是那样熟悉。


    他走回洪宝琳面前,洪宝琳刚从地上站起来,见洪铣拿着她的怀表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没打到您吧?”


    “没有。”洪铣扯起嘴角,把怀表还给洪宝琳,似是不经意问道,“这是你母亲?”


    洪宝琳笑笑:“是的,是我妈妈。”


    一瞬间,压抑不住的怒气冲上洪铣的大脑,这么多年,终于让他又见到了这人。


    他看着面前的洪宝琳,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复杂。这是他的女儿,他很确定,22年前被前妻带走的女儿。


    前妻当年生的是双胞胎。


    他厌恶前妻的背叛,找了两年找不到后就放弃了,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女人难过,女人随时会有,孩子也是,带走就带走吧。


    留下的洪载宪他都懒得看一眼。


    这些年没人敢提有关前妻的事,洪载宪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而这妹妹和他长得不一样,不然或许早能发现。


    强忍着怒火,洪铣开口:“很漂亮,看起来是一个温柔的人。”


    “嗯…”洪宝琳偏头想了想,最后摇头道,“我不知道,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没见过她,爸爸也是,我是个孤儿。”


    “但就像您说的,如果她还在世的话,我也愿意相信她是个温柔的人。”


    在世?洪铣放在身侧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去世了?”


    洪宝琳勉强动动嘴角:“姨母说妈妈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


    洪铣五指捏紧,田那玟去世了。


    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学校,学生围在身边,秘书和安保护着他上车,发了十分钟呆后,他让秘书调查洪宝琳:“她说跟着姨母生活,给我查清楚。”


    洪载宪和洪宝琳刚出生没两天田那玟就带着洪宝琳离开了,如果离开没多久就去世,他找不到人很正常。


    田那玟是虞台人,为了她,洪铣去过虞台很多次,她失踪后洪铣还在虞台蹲了两年。


    想起虞台发生的事洪铣苦笑,如果不是为了找人又怎么会认识张庚河,不认识张庚河,没准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调查进行得很顺利,当初死活找不到的线索在22年后的今天全部浮出水面,秘书越查越心惊,特别是洪宝琳姨母的供词出来后,秘书觉得洪铣怕是要疯。


    他跟了洪铣很多年,外人都以为洪铣恨透了前妻才会这么多年一个字不提,连带着对洪载宪也爱答不理。也不想想,没有爱哪来的恨,真不爱了,洪载宪不会过成今天这样。


    他把结果拿给洪铣,甚至准备了心脏病药。


    “宝琳小姐口中的姨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当初来洪宅应聘,职位是帮佣。”


    这位姨母一开始来洪宅的目的就不纯,是洪午旭母亲吉令花安排的。所有人都以为洪铣离婚后一年才娶吉令花且对方婚后才怀孕就以为这里面没有狗血剧情,其实有的。


    吉令花在洪铣组乐队时就喜欢上了,如果不是爱上了田那玟,洪铣该和她联姻。不过天助她,洪铣的婚姻并不和谐,田那玟不喜欢洪铣,是洪铣强硬把她禁锢在身边,田那玟一直想离开。


    于是吉令花想了个办法,把这位姨母送去洪宅并悄悄与田那玟联系上,说能带田那玟离开。田那玟当时刚生产,原本不信,结果某次洪铣外出考察,这位姨母真把她带出了洪宅。


    临走前田那玟看着刚出生的一对儿女,紧急关头抱走了洪宝琳。


    “根据这位‘姨母’的话,田…离开没多久就后悔了,她并不是真的不爱您,只是性格上的原因让她无法心平气和坐下来与您交谈。离开反而让她认清了对您的感情,她决定回来找您。”


    可吉令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她安排人守着田那玟不准田那玟回来找洪铣,好不容易田那玟找到机会逃跑,却因为这群人的追赶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流湍急的河里。


    “去世后,他们找了个荒地把人埋了,这位‘姨母’收了钱带着宝琳小姐生活。”


    人都不在了怎么找得到,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洪铣听了后很久没有动静,他去拿桌上的水杯,手却颤抖,差点把杯子摔了,秘书赶紧扶稳。


    “您还好吗?”


    洪铣摆摆手,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家里那位真会隐藏。”


    田那玟失踪的半年时间,吉令花一次都没出现在他的面前,直到还有三个月就满一年了,他们才在父母的牵桥搭线下频繁接触。


    当时洪铣对田那玟的爱已经转变成了恨,田那玟之前的表现就是不爱他,也确实是想离开,他一直都认定是田那玟主动逃走的。


    “傻瓜,傻瓜。”洪铣揉着额角,脑袋一直埋着,不知道是在说田那玟还是吉令花,或许也是说自己。


    隔天一早,洪宝琳被洪铣派去的人接到了洪家。


    洪宝琳怎么表演以及洪家众人是什么反应郁梨不在意,洪宝琳连这点都解决不了就别进洪氏了。徐宰潭约了她见面,有事商量。


    “我想到一个方法可以帮你。”徐宰潭悄悄摸摸,“洪载宪这段时间一直派人来骚扰我,就想拿到录像,不过都没成功,我烦死他了。”


    郁梨让徐宰潭继续说下去。


    徐宰潭:“我记得洪午旭是你朋友?怎么样,你推他上位吧,我有方法解决洪铣和洪载宪。”


    郁梨:……


    她和洪午旭闹崩的事貌似没传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没幼稚到特意发个朋友圈说“xx日我权郁梨和洪午旭绝交,以后再不是朋友”,徐宰潭不知道正常。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几个月前。


    而洪宝琳刚回洪家,洪家还没来得及公布,徐宰潭不知道也正常。


    郁梨不动声色:“你的计划是什么?”


    徐宰潭裂开嘴:“我把录像剪辑一下,只留洪铣拿石头砸张庚河的片段发给洪铣,顺便告诉他这是洪载宪一直以来寻找的,洪铣本来就不喜欢洪载宪,再加上这个,我觉得会直接把洪载宪踢出洪家。”


    “而他杀了人自然得受到惩罚,到时候他进监狱,洪家不就只剩洪午旭了。”


    “怎么样,不错吧?”


    徐宰潭等夸奖。


    郁梨迟疑几秒,肯定地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方法。”


    徐宰潭一喜,郁梨:“你发吧。”


    徐宰潭更高兴了,他特别想帮郁梨做点什么,兴冲冲回了家开始剪视频。


    郁梨也有些高兴,她的一石二鸟之计还没说出口徐宰潭就主动帮她实施了。


    于是今年的五月格外热闹,民众的瓜一个接着一个。刚开始的瓜:


    “哇,大发,偶像剧成真了。洪家有个女儿流落在外,已经接回去了。”


    “是洪宝琳啊!那个很有名气的网红!”


    “这基因,就算没有接受正规教育依然可以成为百万网红,该说不说洪家人绝了。”


    之后的瓜:


    “莫?洪铣在跟他现任妻子闹离婚?是因为洪宝琳吗?”


    “小道消息,当初会和前妻离婚是现任在其中捣鬼,洪宝琳回归后真相大白。”


    “阿西,真是偶像剧啊。”


    再之后的瓜:


    “洪氏现在闹得很厉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争权夺利的。”


    “不是说和现任离婚了吗,现任的小孩该是第一个出局的?”


    “嗯…洪铣好像更看重女儿。”


    最后的瓜:


    “疯了,大家都疯了。洪铣被爆出来跟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好像是杀了人!”


    “这个新闻前段时间我好像看到过,怎么又出现了。”


    “前段时间爆出来的是裴康启,这是洪铣,不是一个人。”


    “这些财阀都怎么了?”


    其实最惊讶的是竟然能够爆出来,且两人没有否认,通常不是会找各种理由排除嫌疑吗,再不济还会找替罪羊,然而都没有。


    洪铣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不,他有感应,裴康启出事时就有感应了,只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洪宝琳接回家后他立即跟吉令花提出了离婚,害死田那玟还想安安稳稳当洪夫人?做梦,不仅要离婚,他还要送吉令花进去。


    再看洪午旭和洪载宪,心情完全对调了,对洪载宪满是歉意和愧疚,对洪午旭是厌恶。


    他的情感就是这样,非黑即白,他知道不正常,但他没办法不迁怒洪午旭。


    正想弥补洪载宪让其进公司,这种关头却收到了一个视频,以及洪载宪妄图用视频逼他退位的证据。


    洪铣久久回不过神。


    洪载宪已经这么恨他了?说得通,可他还是不能接受。


    说到底他对洪载宪的父爱来自于田那玟,洪载宪敢背地里对付他,就算田那玟还活着他都不会放过洪载宪。


    亦如裴康启,洪铣开始做同样的事。


    发视频的人明显是不会放过他的,他要是进去了宝琳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把吉令花一起带进去,免得吉令花对宝琳下手。


    至于洪载宪,洪铣还没考虑好是赶出洪家还是少分点股份,就有警方来家里找洪载宪协助调查。


    一问才知洪载宪这些年背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如今被匿名举报,证据整理得十分清晰。


    洪铣:……


    洪家怎么比裴家还惨。


    一番兵荒马乱后终于尘埃落地,媒体调侃称不愧是一家人,进去都要手牵手。


    洪家进去了三个,洪铣、吉令花、洪载宪。


    唯二留在外面的,一个傻白苦的洪午旭,一个刚回家的洪宝琳。


    网友都觉得洪氏危矣,股价跌得比隔壁裴氏还凶,所有媒体全部唱衰。


    洪宝琳稳得住。


    权郁梨早跟她说过,洪氏是一定会经历一番起伏的,让她不要急,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能力。她已经大学毕业可以进公司了,刚开始的职位不高,但最后她一定会爬到顶点。


    她去洪铣的办公室看过。


    宽阔明亮,一如她未来的人生。


    至于洪铣对她的看重…呵,虚伪凉薄的男人,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最爱的是她妈妈。


    至于她妈妈,爱上这种男人真的糊涂。


    裴浩承和洪宝琳的事过去郁梨神经松了松,这下真的只剩最后一件了。


    婚纱已经做好,郑芝荷让她找个时间去试婚纱,郁梨翻着日历,先问了问崔泽什么时候有空,崔泽说深夜十二点都可以。


    世界末日都不能阻止他订婚。


    彼时郁梨正被崔泽圈在怀里,闻言亲了亲崔泽唇角,崔泽有时候还蛮幽默的。


    徐宰潭的电话这时打过来。


    “郁梨,计划出了偏差,半路跑出来个洪宝琳。”他研究着洪宝琳的社交账号,“不过没关系,洪午旭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


    还没想清楚,郁梨心下叹气,徐宰潭有时候脑子真的不好使。


    “不用管洪家的事了,洪宝琳我认识。”


    郁梨认识?徐宰潭动作一顿,第一反应是郁梨真厉害啊什么人都认识,然后才后知后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郁梨的话不就是明晃晃告诉他不用帮洪午旭了吗,什么情况不用帮,当然是洪午旭被PASS的情况不用帮啊。


    所以一开始……


    徐宰潭敲敲脑袋,好疼,要长脑子了。


    他甩甩头,不管,他总能帮到郁梨的:“郁梨,你看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我这次肯定不掉链子。”


    啧,这flag。


    郁梨想了想,真有一件事。


    裴浩承现在没时间,高洙沿不适合,徐宰潭可以。


    “那你帮我盯个人吧。”


    “什么人?”


    “姜衡珠。”


    第89章 收尾


    权家老宅。


    老爷子生日不想大办,权柄赫便带着权在璟及郁梨回来吃饭,长桌对面是权恩英和权彩荣。


    权彩荣一如既往的没表情,连给老爷子送礼物都木着脸,老爷子觉得她状态不对,年纪轻轻像上了五十年班一样,问权恩英是不是平时管理太严苛了。


    “彩荣啊,周末别待在家里学习了,跟你姐姐一起出去玩吧。”


    姐姐指郁梨。


    权恩英看向权彩荣:“爷爷问你话呢。”


    严格来说是外公,不过离婚了,彩荣又姓权,权恩英很早就让她改了称呼。


    权彩荣终于有了点反应,褐色的眼睛和郁梨对视,慢吞吞点头:“好,有时间就找姐姐玩,姐姐不要拒绝我。”


    郁梨说怎么会:“我很期待。”


    冷场了。


    权恩英不自然扯起嘴角,打了权彩荣一下:“你这孩子真让人担心,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大家说,爷爷大伯都会帮你的。”


    老爷子“嗯”一声,权柄赫放下筷子。


    权彩荣却看向权恩英,眼神平静无波,平白让人生出一丝惧意:“妈妈,我有没有事你不是最清楚吗。”


    权恩英笑容僵在嘴角。


    再次冷场。


    权柄赫忽地笑了声,轻飘飘揭过这件事,转而说起权氏最新建成的商业街:“马上营业了,需要有人剪彩,爸,你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职务已经卸下,再说他都多大了:“我不操心这些,你自己去弄。”


    “哎唷,每次都是我。”权柄赫这句话听起来很像炫耀,他不管别人怎么想,停顿两秒,又看向权恩英,“恩英去吧。”


    莫?


    权恩英茫然,怎么扯到她身上。


    权柄赫:“这条商业街的选址最开始还是你提出的,你为它花了多少心血,我比不上。”


    权恩英赶忙摇头:“这种事当然得大哥出面,你是会长。”


    “你是副社长啊。”权柄赫笑嘻嘻的,让权恩英不要怕,“我就你一个妹妹当然得互相扶持,再说,一个剪彩而已。恩英啊,你去吧。”


    “还是说你看不上?”


    最后七个字成功让权恩英警觉起来,什么意思,权柄赫发现什么了吗?


    她明明很谨慎,所有事都是下面人在办,她没有经手。


    “大哥说什么呢。”


    脑子想了很多,现实不过几秒,权恩英露出为难的神色:“既然大哥信任我,我去就我去。”


    “要是搞砸了,大哥可别怪我。”


    “哈哈,恩英做事一向缜密,怎么会搞砸。”权柄赫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别开玩笑了。”


    缜密?权恩英跟着权柄赫笑起来。


    郁梨埋下头专注碗里的菜,她不饿,实在是三姑的表现太逗人。


    三姑恐怕没发现,冷气充足的饭厅里,她额角出了汗。


    离开老宅,权恩英和权彩荣坐上汽车后排,权恩英第一件事就是让手底下的人动起来:“权柄赫可能发现了什么,我怀疑他会在剪彩时动手。”


    指令一条条传下去,权彩荣冷眼旁观。班上有同学评价她说她和这个世界很割裂,当然会割裂,母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妄图解决亲大哥自己上位,装模作样二十多年,不仅自己装还要求她装,这种环境下她会如此并不稀奇。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


    要是当年没有躲在权恩英的书房就好了,她想给权恩英送生日祝福,却听到权恩英和手下在密谋……


    郁梨隔天约了崔泽一起试婚服,婚服是专门定做的,崔泽从头天夜里就开始亢奋。


    郁梨都睡了一觉了,翻个身发现崔泽还没睡着,一开始以为崔泽又在做噩梦,结果崔泽说他在等天亮。


    “还有三个小时。”


    郁梨无奈伸手盖在崔泽眼睛上:“婚服不会跑,我也不会跑,安心睡吧。”


    崔泽握住她的手,半晌没说话,似乎真的睡了。


    睁眼的换成了郁梨。


    她知道崔泽没睡着,掌心还能感受到崔泽睫毛的颤动。


    越是临近订婚宴,崔泽就越幸福,越幸福,就越不安。


    崔泽很喜欢的一个睡姿,从背后抱住她,一只手穿过脖子环住肩膀,一只手环住月要肢,收紧再收紧,直到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空隙,这样,他才会有安全感。


    试婚纱现场,宋敏晶跟着郑芝荷一起来了。说起来宋敏晶和崔泽有同一个遗憾,订婚宴没有伴娘伴郎。


    订婚又不像结婚需要大操大办,请的都是关系相近的人,虽说需要有人从旁协助,不过繁复的流程都被郁梨取消了。


    她喜欢轻松悠闲一点的订婚宴,大家不拘束最好。


    宋敏晶当不了伴娘,崔泽无法请裴浩承和高洙沿当伴郎,结婚最起码要等郁梨大学毕业,还有两年,真难熬。


    宋敏晶窝在沙发嘟嘟囔囔:“待会儿郁梨出来崔泽肯定会看直眼,给我递来的剧本就是这样写的。”


    郑芝荷搭话:“听起来像烂片。”


    宋敏晶:“哪里烂了?”


    郑芝荷:“这种剧情每部男女主结婚的片子都有,看够了。”


    宋敏晶无法反驳。


    两人在外面等,距离郁梨去换婚纱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人还没出来。


    宋敏晶坐不住了,去问工作人员:“还没换好吗?”


    工作人员表情微妙:“十分钟前就换好了。”


    郑芝荷皱起眉:“怎么没出来?”


    工作人员:“未婚夫进去了呢。”


    宋敏晶:?


    郑芝荷:?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崔泽不应该和我们一起坐在外面的沙发等吗?”


    “不是应该等郁梨出来眼前一亮吗!”


    崔狗,可恶。


    崔泽哪知道外面两人的想法,知道他也不会管,他自己的老婆他先看怎么了。


    背后的系带都是他系的。


    郁梨看了看落地镜,腰好像有些大,带子系最紧也显得松垮。


    最近忙的事太多,瘦了。


    崔泽的手在月要间比划了一下,不是很满意。


    “找营养师规划一下。”郁梨比崔泽先开口,“得涨点。”


    崔泽同样的想法。


    身体健康最重要。衣服穿好,他从郁梨身后望向前方的落地镜,黑色西服与白色婚纱是最常见的颜色,也是最经典的配色。


    郁梨还没穿上高跟鞋,身高差比平时大,他低头,郁梨就在他怀里。


    崔泽在肩头落下一个吻,郁梨觉得痒,回身看崔泽,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你的西服,郑芝荷最开始问我选什么颜色,我差点说酒红色。”


    崔泽眉头一动。


    嗯…如果郁梨喜欢他自然可以穿,但是——


    他怕订婚宴当天所有人心思不在婚宴上,因为大家都在憋笑。


    崔泽和酒红色,裴浩承跟高洙沿两个人能嘲笑他一辈子。


    郁梨也是想到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按照崔泽的喜好选了黑色,她怕她也忍不住。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崔泽看出来了,眸色沉沉,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郁梨适时说她要出去给宋敏晶看看。留下印子怎么看。


    崔泽侧身给郁梨让路。


    这么听话?郁梨警惕着从崔泽面前走过。


    在出去的前一秒,崔泽声音响起:“郁梨。”


    郁梨回头:“嗯?”


    崔泽很认真:“这次的订婚宴,肯定能顺利举行吧?”


    郁梨手里还提着裙摆,闻言捏紧了点,褶皱出现,她松开。


    “不止是订婚宴。”她道,“结婚也会顺利进行。”


    崔泽笑起来。


    很难形容一个冷漠不爱笑的人笑起来是什么感觉,郁梨想了想,走回崔泽身边握住对方的手:“一起出去吧。”


    没办法,未婚夫没有安全感,看起来跟个小可怜一样,作为一名负责的未婚妻,当然要安抚他。


    从试衣间到大厅,这条路上的光越来越亮,进入大厅的一瞬间,阳光盈满全身。


    三天后,权氏商业街剪彩现场。


    权柄赫今天不在,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权恩英被簇拥着走到台前。


    有人拿着托盘来到她身侧,她看一眼,里面是一把剪刀。


    她这位大哥真的没来吗?


    权恩英往下望,权在璟正和一人交谈,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虽说还年轻,她从来没小看过这位侄子。


    也许权柄赫吩咐了权在璟。


    她神经紧绷,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剪刀。


    面上是得体的微笑,身边全是恭维话,一边怀疑一边沉溺。她要是坐上那个位置,这些话就能成真。


    都是权家人,凭什么权柄赫继承集团,就凭他年龄最大吗。


    权光基,看着吧,我绝对不会步你的后尘。


    权恩英看向手里的剪刀,该剪彩了,她伸出手。


    权在璟蓦地停止交谈紧盯着她。


    权恩英心里一动,这是准备动手了?剪彩是一个暗号?


    可这种场合,剪彩是一定会进行的,现实不允许她退缩。


    好在她不是全无准备。


    剪刀靠近彩带,权恩英面朝下面的媒体背挺得笔直。手指分开再缓缓合拢,闪光灯一片,咔嚓——


    彩带被剪断。


    砰!


    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声音像某种热武器,权恩英握着剪刀的手微微颤抖,浑身一麻,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


    缓了几秒,她才发现是放的礼花。


    呼,心头大石落下,权恩英感受着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还好好活着,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再看权在璟,权在璟和其他人一样鼓着掌。


    权恩英淡笑着下了台。


    被剪彩刺激,权恩英失眠一晚后终于忍不住了,隔天把秘书叫过来,脚下高跟鞋来回地走,气势十足中却有一丝慌乱,她快速命令道:“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动手。”


    秘书迟疑,时间太紧,他们的布置还没做好:“会不会是想多了?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他认为权恩英是心虚才会一直觉得权柄赫什么都知道了,这么多年明明一次马脚都没露,贸然动手很可能功亏一篑。


    权恩英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等你被抓了就不觉得是我想多了。”


    秘书只得应下。


    恰逢李贤珠在国外出差,已经出去一个多星期了,老爷子生日都没赶回来,权恩英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李贤珠身上,毕竟李贤珠走的时候她还没决定动手,要收拾李贤珠的话,就得分部分人力出去。


    抓权在璟和权郁梨是一样的。


    “权氏帝国最终只能有一位主人。”她告诉秘书,“斩草除根。”


    秘书懂了,权柄赫必须死。


    “他去郊外考察,我们会在他回来的路上动手。”


    权恩英颔首:“权在璟呢?”


    秘书:“他今天请了假,说是发烧到四十度,今早去了裴渡医院,应该是要住院,我会安排人进医院。”


    权恩英怀疑:“突然生病?”


    秘书笑了:“昨天下午去生产线检查,结果员工操作失误,被关在冰库里好几个小时。”


    呵,权恩英哼一声,活该。


    “权郁梨的话,我会让彩荣帮忙。”


    谁不知道权郁梨走到哪儿安保团跟到哪儿,有人约着出去玩都开自家的车,从不上外人的车。


    秘书说好。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


    周五,上午有课,郁梨拿着书从教室出来,崔泽去了虞台,裴浩承请假,只有高洙沿跟在身后。


    “食堂还是外面的餐厅?”他问。


    下午没事,郁梨准备去公司:“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吃完直接走。


    高洙沿没意见。


    刚走两步权彩荣打来电话。


    这么快吗?郁梨等了几秒才接通,权彩荣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


    “姐?”


    郁梨嗯一声,权彩荣问郁梨能不能去一趟她的学校:“老师让叫家长,我不想联系我妈,也不想联系她的秘书。”


    家长会这种以前都是秘书来。


    “哦?”郁梨语气上扬,状似很焦急,高洙沿在一边看她演戏,“发生什么事了?彩荣你没事吧?”


    权彩荣沉默一瞬:“和同学发生点矛盾,你没时间就算了。”


    “怎么会没有时间。”给高洙沿比手势让小狗自己去吃饭,郁梨往停车场走去,“爷爷上次还说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别怕,我马上来。”阿西,挂了电话她感叹,她真的是一个好姐姐。


    驱车到了权彩荣学校,权彩荣不在九棠上学,选的另一所私立高中。登记后郁梨进了教学楼,很快在办公室见到权彩荣。


    饭点,老师没去吃饭只为了处理这件事。权彩荣对面站着另一个学生,额头被包扎上,正被家长拽着左看右看。


    看来是打架,郁梨表明身份后看向老师:“老师准备怎么处理?”


    老师欲言又止,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能怎么处理,还不是双方家长的博弈。


    只是权彩荣姐姐也太年轻了,拼得过对方家长吗。


    郁梨便看向坐着的家长,女人穿衣打扮都很有品,事实上,她们认识。


    这人家里做珠宝原料供应的,以前接待过郁梨。


    女人也认出了郁梨,拉着自己女儿来到权彩荣面前:“权小姐,我并不想拉偏架,我女儿讽刺了你妹妹,你妹妹推了我女儿一把,让她撞伤了额头。”


    “这伤我可以不计较,两人都有错,我只要求互相道歉。”


    她觉得很有诚意了。


    郁梨看向权彩荣:“你愿意吗?”


    权彩荣摇头。


    女人忍着怒气:“什么意思?我觉得我的要求不过分。”


    权彩荣:“我爹不疼娘不爱没人教,当然不会道歉了。”


    老师尴尬咳一声。


    郁梨恍然,原来是这么骂的。


    “行。”女人看一眼权彩荣又看一眼郁梨,她自认倒霉,“你觉得我女儿骂得过分便推了她让她受伤,这气也算出了,以后她不会再到你面前胡言乱语。”


    拉着人出了办公室,说是互相道歉,结果一个人也没道。


    郁梨和权彩荣走出教学楼,她问权彩荣是不是还生气:“这样的话,可能以后没人敢靠近你。”


    有第一个不敢靠近权彩荣的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无所谓。”权彩荣仰起脸,阳光很大,她没有打伞,“没有朋友算什么,妈妈也没有朋友,不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就算是姐姐你——”


    她看向郁梨:“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还不屑交朋友。”


    “啊,是这样吗?”郁梨摸摸脸,她在权彩荣心里是这样的形象,还以为这一世有所改善。


    摇摇头,她说算了,看着权彩荣很认真道:“反正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自己承担后果。”


    权彩荣眨了下眼睛。


    过两分钟她说下午不想上学了,问郁梨要不要一起去玩:“想去放松一下。”


    郁梨看了看天色:“你想去哪里?”


    权彩荣:“明天周末,隔壁市有音乐节,我喜欢的乐队会参加,你要去的话我们今天下午就走。”


    说完又补一句:“你不去我也会去,我早就叫了司机,现在已经在外面等了。”


    郁梨笑起来:“我没说不去,你让司机回去吧,我开了车,我送你去。”


    权彩荣让郁梨跟她走:“有司机干嘛不用,开过去好几个小时,天又这么热。”


    郁梨似乎被说服,跟着权彩荣到了校门口,司机早在两人出来时就已经拉开后车座的门,头紧紧埋着,一声不吭。


    两人上去,车门合拢。


    车子启动离开。


    权柄赫也正在车上,他考察结束了,现在回市中心,想起权在璟进了医院问秘书什么情况:“人还好吧?”


    秘书一早询问了权在璟:“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权柄赫放下平板:“晚上还有事,我休息一下。”


    秘书放了首舒缓的音乐,权柄赫闭上眼。


    就在闭眼的那一刻,前方拐弯,一辆大货车冲出来,司机猛打方向盘,眼看就要撞上,万分惊险的画面——


    下一秒,商务车和大货车分别行驶在对应的车道中交错而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撞上,连擦着车身都没有。


    前排的秘书从后视镜看了眼大货车,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权柄赫嘴角勾起。


    权恩英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我们的人已经进入了医院,权在璟在顶层,会安排人引开门口的安保。”


    “彩荣小姐已经联系了权郁梨,权郁梨在赶去学校的路上。”


    “权柄赫下午回市中心,给他安排了一辆大货车,周围还埋伏着我们的人,能直接撞死最好,要是没死,我们的人也会解决他。”


    听到最后权恩英点头,她的目标主要是权柄赫和权在璟,只要这两个人死了,彩荣搞定不了权郁梨也没关系。


    还在上学的小屁孩一点用都没有,迟早跟着李贤珠回星河集团。


    没过多久,手下人电话又打过来:


    “好像不对劲,载着彩荣小姐和权郁梨的车没有按照规划的路线走。”


    设想的是权郁梨一上车就赶紧带她走,安保追上来也不怕,权恩英在路口设置了很多辆车,绝对能截停安保。


    结果原本应该拐弯行驶的车一直直线行驶,司机也联系不上。


    车上,权彩荣握着从兜里掏出的帕子浑身僵住。


    帕子上涂了东西,她的任务就是上车后把权郁梨迷晕。


    可是车辆的行驶路线变了,权郁梨还一手撑头优哉游哉望着她,她的帕子最终放了回去。


    心底一声苦笑,原来权郁梨早就知道了。


    权彩荣不笨,她很聪明,她知道权恩英想要做的事估计成不了了。


    不久后车辆停下,司机毕恭毕敬对郁梨道:“大小姐,您先去忙吧,我会把人看好的。”


    如果有什么事超出预料,权彩荣就是权恩英的把柄。权恩英想抓郁梨,权柄赫也想抓权彩荣。


    权彩荣垂下头,搞半天司机一早就被换了,根本不是权恩英的人。


    郁梨颔首后下车,权彩荣坐在车里一声不吭,不反抗也不求饶。


    她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彩荣啊,我说过,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


    权彩荣闭上眼。


    她可以不参与这件事的,她可以跑去爸爸家求救,但权恩英拜托她,她还是答应了。


    最后一次了妈妈。


    郑瑞珍在路边等着郁梨,见郁梨完好无事下车松了口气:“接下来去哪里?要去帮忙吗?”


    郁梨正给崔泽发消息告诉对方她平安无事,闻言头也不抬道:“不用,回家待着就行。”


    解决权恩英是权柄赫的事,她干嘛掺和,她有自己的对手。权柄赫要面子是真要面子,她帮忙的话权柄赫还不开心。


    “爸爸在你眼里这么没用吗?”


    都能想到权柄赫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了。


    而且,“李女士今晚回来。”


    花孔雀自然要在对的人面前开屏。


    郑瑞珍似懂非懂,郁梨说回家就回家。


    在郁梨全身轻松回家时权恩英的噩耗一条接一条,先是权彩荣失去联系,接着是医院的人汇报权在璟不在病房,最后是权柄赫那边,她安排了最多的人对付权柄赫,身边厉害的都派出去了,说是截到了权柄赫,可之后再没回话。


    想了想,权恩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她气急把手机摔了。


    没办法了,她不能再留在这个家。


    书房有很多重要的文件,秘书帮着一起收拾。


    滴滴,收拾的间隙大门传来解锁声,可惜权恩英没听到。


    如果一直埋在水下,谁也不能轻易发现她,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优势,所以从不轻举妄动。


    可惜最近出手的次数多了,水下再也待不住。


    噔噔,脚步声,秘书弯腰的动作一顿,好像有人进来了?


    权恩英还在气急败坏的装文件:“该死的,碎纸机不行,不如烧了。”


    “权柄赫必须死,我需要从长计议。”


    “还有彩荣,权郁梨把我女儿带去了哪里,等我抓到她绝对碎尸啊——”


    话到一半权恩英痛呼出声,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头发。


    秘书惊恐地盯着走进来的李贤珠,这位怎么回来了。


    手里抓着权恩英的头发,李贤珠脸上是一贯的笑,翻过身一巴掌甩上去,权恩英踉跄着撞到了书桌上,还没回过神又被李贤珠抓起来。


    “恩英啊,你刚才说什么,要对郁梨做什么?”


    权恩英瞪大眼:“你怎么……”


    李贤珠不想听这些,她径直把权恩英的头摁在书桌上,咚的一声,秘书不自觉跳起来。


    “啊!”权恩英大叫。


    李贤珠再一次把人拉起来:“恩英是怎么产生这些想法的?权柄赫必须死?你有想过会死在他前面吗。”


    “不不,李贤珠,放开我!”权恩英挣扎着。


    咚,又一声。


    把人按在桌上,李贤珠脸上的笑意加深:“恩英啊,有志向是好事,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一点。”


    老爷子从未重男轻女,偶尔权柄赫不放心权恩英办事时她还会说一句:“我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恩英也可以。”


    阿西,真令人难受啊恩英。


    李贤珠凑近权恩英的耳朵:“恩英,是你先令我们失望。”


    郁梨还不知道权恩英和李贤珠之间发生的事,她坐在沙发上回崔泽消息,回着回着想起徐宰潭最近都在盯姜衡珠。


    转而给徐宰潭打电话:“你盯的人怎么样了?”


    徐宰潭说放心,他把人研究得透透彻彻:“我安排了五个人轮流上,保证她不会察觉异常。”


    刚拿到姜衡珠的资料还觉得莫名其妙,郁梨怎么会关注这样一个人,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在跟洪午旭谈恋爱,不过洪家现在一团乱,姜衡珠和洪午旭也好几天没见面了。


    每天不是去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他安排的人都说这活儿太好干了,钱拿得亏心。


    徐宰潭把最新的照片发给郁梨,他不解:“莫非盯着她是为了洪午旭?”


    他现在已经回过味了,清楚郁梨和洪午旭已闹翻。


    郁梨把姜衡珠的上班图放大再放大,而后轻笑出声,她就说徐宰潭之前立的是flag。


    “你确定姜衡珠没问题?你再看看。”


    哈?徐宰潭立即放大照片,看来看去没发现什么,只觉得这人太瘦了,像长期营养不良。


    …瘦?


    一开始的姜衡珠好像没这么瘦。


    他抓上手机就往外走:“你等等,我亲自去会会。”


    不到半小时来到姜衡珠打工的店,恰好姜衡珠出来倒垃圾,他一把把人抓住。


    姜衡珠嘴唇都在颤抖。


    上下打量几眼,徐宰潭沉下脸:“她在哪里?”


    姜衡珠一下子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用了我的脸,把我关在房子里不准我出门,今天是第一次。”


    第90章 三周目


    当初尹言灿刚转学来九棠,为了让众人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特意找来郑瑞珍作掩护。


    她了解郑瑞珍的性格,一点就炸的炮仗,也确实如她所料,郑瑞珍一来就引起班级公愤,大家的目光都在郑瑞珍身上,无人在意角落的她。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这一招尹言灿依然在用。


    联合孔仪姿和高泰卓,把两个人推到人前,自己隐蔽在幕后。有什么事就交给两人去办,办得成最好,办不成也没关系,反正死的不是她。


    崔泽不在,郁梨又拉出了她的小白板。


    首先是ISG。郑芝荷当初很奇怪为什么Tia的设计师朱洛琪会跟踪吴清雨父亲吴炅豪,又不能事先预知吴清雨的设计灵感来自吴炅豪且会大爆,跟踪吴炅豪没有意义。


    事情太过怪异,郑芝荷自己又自圆其说找了个理由问她对不对,她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打断,郑芝荷后来也没再问这事。


    现在看来,“吴清雨有一款设计会火”是尹言灿告诉孔仪姿的,所以孔仪姿才能掌握主导权。


    至于尹言灿怎么知道的,很简单,尹言灿自己都说了,她重生过。


    其次是孔仪姿和高泰卓的骚操作,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人身上,尹言灿就是这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以“姜衡珠”的身份。甚至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还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即青藤会例会聚餐,姜衡珠被孔仪姿叫来出气。


    写到这里郁梨停下,她觉得孔仪姿应该是真不知道“姜衡珠”的真实身份,孔仪姿的智商比徐宰潭还“惊人”,她要是尹言灿她也不会放心说出来。所以孔仪姿的联络人是高泰卓,而高泰卓的联络人才是尹言灿。


    尹言灿有什么想做的,只需告诉高泰卓即可。


    这样就能解释在虞台孔仪姿对她说的话:


    “高泰卓明明说过你最怕死!”


    她最怕死的结论来自于尹言灿。在崔家度假村那条长长的悬崖上,她和尹言灿玩真心话游戏,尹言灿问她最怕什么,她说最怕死,除了这一次外,她没在其他任何地方透露过这个信息。


    之后是高泰卓被捕时说的话,妄图挑拨离间,说恶狼就在她身边,正常人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身边亲近的人,可高泰卓说的是“姜衡珠”。


    严格来说,尹言灿假扮的姜衡珠确实是她身边的人,只是可有可无。高泰卓自信她不会猜到姜衡珠身上,且期盼姜衡珠得手后救他出狱。


    把白板上的“尹言灿”和“姜衡珠”两个名字间打上箭头,郁梨双手环胸。


    她第一次怀疑姜衡珠的身份,是在青藤会例会聚餐那夜,姜衡珠逼她替自己出头。


    用“逼”或许不够恰当,但姜衡珠给她的感觉是这样。明明初见是一个很识大体的人,聚餐却变得有些不对劲,要是让宋敏晶看到姜衡珠那晚的表现,宋敏晶会说“她好像小白花哦”。


    而在九棠读书时,宋敏晶也这么评价过尹言灿扮演的“刘艺娜”。


    尹言灿真是到死都放不下这个人设。


    第二次是庆功宴,设计部的设计师顺秋和姜衡珠吵起来,顺秋说姜衡珠对她冷淡表态:“我爸爸酒驾撞死你爸爸这事我已经偿还完了。”


    偿还了赔偿款=偿还完了,见面连一点歉意都没有,这种话不符合姜衡珠的性格,会这样说是因为当时洪午旭还没出现,她不想和顺秋装模作样。


    加上姜衡珠整过容,怀疑的种子种下。尹言灿诡计多端,假死不意外。


    第三次就是“怕死”这个点,她只告诉过尹言灿。


    第四是找人转移注意力……


    种种加起来姜衡珠的身份不难猜。


    白板上的“孔艺姿”、“高泰卓”、“权恩英”三人的名字都已划去,只剩下尹言灿一人。


    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尹言灿。


    分析完姜衡珠,郁梨再次写下“三周目”几个字。


    她现在没有之前的记忆,只能做出猜测。第一周目尹言灿应该是按部就班,用特招生的身份来到九棠就读,郑瑞珍留在原本的学校,和她未有交集。


    就读过程并不顺利,发生了某些事让尹言灿记恨上她,想起任务发布器提过的“尹言灿喜欢崔政宇”,这可能是激化矛盾的一个点。


    尹言灿在订婚宴上动手后,按照她对权在璟的了解,尹言灿不会判死刑,权在璟不会愿意让尹言灿一了百了,估计尹言灿在监狱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监狱每天会播放新闻,尹言灿有了了解外界的渠道,所以会知道很多三周目她们不知道的事。某些事在一周目可能是尹言灿入狱后才发生的,但尹言灿“重生”,可以把这些事提前。


    二十年前的虞台事件没准就是其中之一。


    接着是二周目,郁梨倾向于尹言灿在监狱中有了奇遇,甚至和她一样遇到了“系统”,这个“系统”让一切重新开始甚至反转身份,尹言灿成为了她。


    尹言灿也许觉得成为“权郁梨”一切都可以手到擒来,也不想想她算什么东西,权在璟第一个不满意她。


    想到要和尹言灿这种人平分财产,权在璟只会觉得恶心。


    同时,尹言灿满足不了权柄赫及李贤珠对她的期望,没准夜深时还会想要去做亲子鉴定,他们两个人怎么生得出尹言灿这样的孩子。


    财阀继承人不好当,光是旁人的眼光就可以让尹言灿崩溃。


    而被调换了身份的郁梨,就算成为“丁言灿”,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困难郁梨都不会放弃,她只会想尽办法往上爬。


    郁梨想起裴浩承绑架案,也许她用什么办法从丁成植嘴里得知裴浩承可能还活着的事找到了裴浩承,她不会像尹言灿那个傻子一样把裴浩承推下山,依她的性格,她会直接拉着裴浩承回裴家找裴康启。


    裴严彬又没有实权,和裴严彬搞好关系有什么用,裴家是裴康启做主。


    作为她带裴浩承回家的交换条件,可能她会让裴康启送她去私立高校读书,这样才能积攒人脉。


    也许和裴浩承去的同一个学校,不过崔政宇也在那个学校,她该不会是先和崔政宇认识,然后才和崔泽有交集吧……


    算了,郁梨不纠结这个,反正最后依然是她和崔泽订婚。


    到最后尹言灿放炸.药两人同归于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启三周目。


    不知道发生什么?郁梨点着下巴,她怀疑是任务发布器绑定她然后开启的三周目,不然解释不通,总不会是哪路神仙看不过去她被偷身份特意让她重来一世,她一次都没拜过神。


    复盘差不多了,郁梨放下笔,此时唯一需要解决的只有尹言灿。


    等等,有一点很疑惑。


    “呼叫任务发布器,三秒钟不出现我就举报。”


    任务发布器:……


    任务发布器:“亲爱的宿主,请说。”


    还真叫出来了,郁梨拍拍小白板:“能想的我都想了,我觉得现实和我分析的大差不差。”


    任务发布器便扫描了一遍小白板,发现郁梨没分析错。


    都到最后关头了,马上就是20岁大关,它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对的。”


    那么,问题来了,郁梨:“如果是你开启的三周目,为什么尹言灿会有以前的记忆?”


    她不信二周目时她有一周目的记忆,尹言灿作弊。


    说起这个,任务发布器难得支支吾吾,要说它有什么对不起郁梨的,就这一点。


    “您不是猜到了,尹言灿有个系统。”


    郁梨:。


    任务发布器:“我和那个系统是竞争对手关系,因为我每次都把它踩在脚底,所以它愤怒、它嫉妒、它整个统都变得丑恶!”


    郁梨:。


    任务发布器:“…二周目,您死亡前一秒我绑定了您,恰好它也在同一时间脱离尹言灿的身体,发现我来了就动了手脚。”


    尹言灿的记忆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郁梨:…


    任务发布器试图劝解:“您不是喜欢延迟满足,在尹言灿重启两次且还有记忆的情况下依然能把她打倒,多么附和延迟满足的条件!”


    它开始夸赞:“宿主,我从没见过比您还聪明还厉害的宿主,您简直是——”


    闭麦,郁梨不想听这些。


    想想,她还是对任务发布器说道:“我觉得你也应该给自己发布个任务,能被对手动手脚的系统算什么金牌系统啊,你在说谎吗,每年的绩效考核都是F吧。”


    再次闭麦,让任务发布器内耗去吧。


    收起小白板,郁梨回到客厅,崔泽今晚回来,明天他们要一起去看订婚场地。


    这时候收到权在璟发来的消息,权恩英已经解决,权柄赫也平安回来了。


    权在璟:“没装成功,权恩英是李女士解决的,他现在在花园里抽烟。”


    “他”指权柄赫,本来权柄赫想自己解决的,都没跟李贤珠说,哪想到李贤珠消息灵通一回来就搞定了权恩英,逼没有装到还被老婆秀一脸,权柄赫属于男人的自尊心开始发挥作用。


    和秘书一起蹲在花园里抽烟。


    郁梨:“李女士什么反应?”


    权在璟:“让管家给他买了五十包烟,还联系裴渡医院让救护车随时待命。”


    怕权柄赫一次五十包抽厥过去。


    噗,忍不住笑,郁梨收起手机,李贤珠一向知道怎么治权柄赫。


    当晚崔泽回来,做完睡前固定活动把日历翻出来,还有两天6月。


    郁梨的生日是6.15,也就半个月时间了。


    翻身睡下,他已经迫不及待。


    郊外,手机扔在桌上,姜衡珠、不,尹言灿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她拿帕子包住。


    点开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人。


    权恩英。


    她跟权恩英合作好几年了,早在去九棠读书前就已经联系上。


    算算时间,只要权恩英不进化出超能力,现在该是被权柄赫抓了。


    意料之中。


    曾经当了权柄赫及李贤珠20年的女儿,她对两人的实力有深刻的认知。多困难的事两人都能解决,权恩英和权光基加起来都可以秒。


    想起这两人尹言灿露出个嘲讽的笑,那20年并不愉快。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两人都看不上她,愿意给她提供资源只因为她占了个亲生的身份,权在璟更不用说,小时候被绑架抛下她一个人跑了,直白的告诉权柄赫和李贤珠将来不可能跟她分享财产。


    她变成权郁梨人生也没有变得光鲜亮丽。


    读书比不过崔泽,创业直接失败,真心朋友交不到一个,好不容易过了成人礼想和崔政宇联姻,权柄赫不让。


    “我的女婿绝不能是个垃圾。”


    “能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某种程度你确实和他挺配。”


    尹言灿不懂,凭什么一周目的权郁梨可以,二周目的她就不可以。


    直到权郁梨用丁言灿的身份爬上来和权在璟有了交集,权在璟很欣赏她,不仅资助她读书还让她加入自己团队跟着做项目,她崭露头角,崔尚元都动了心思。


    想要和权氏搭上线,且丁言灿家境普通结婚后只会帮衬夫家,再加上崔政宇说他喜欢,崔尚元便想让丁言灿和崔政宇结婚。


    当时的丁言灿跑去和权在璟商量,她看不上崔政宇,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机会,其他财阀继承人是绝对不可能和她结婚的,就算她再厉害,家世摆在那里。


    她想站在顶端,崔家是个契机。


    然而权在璟不同意:“崔政宇不行,只会吃软饭帮不了你什么。”


    丁言灿说你妹妹都想嫁给崔政宇,也许崔政宇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优点。


    权在璟当时冷笑:“她也只会吃软饭,两个混吃等死的人当然会互相吸引,你不是。”


    “如果我妹妹有你一半的能力她想嫁未必不可以,她自己就能搞定一切,崔政宇只用在家给她解闷就行,可惜她不行。”


    两人在花园聊的天,顶着权郁梨马甲的尹言灿躲在柱子后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刻她才真正清楚原因。


    整个权氏,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


    再后来,崔泽冒出来说他喜欢丁言灿,用两年时间取得崔尚元同意,眼看着就要订婚……


    哈哈哈,想到这里尹言灿就想笑,订婚,做梦。


    她的思绪回到一周目,一开始她也只是个怀揣着梦想对所有都温柔相待的人,可一切在她用特招生身份进入九棠后就变了。


    她与九棠的学生格格不入,学校开设的所有活动她都出丑,她天天受欺负,家里却从不体谅。周围人骂她是绑架犯的女儿,母亲只等着她嫁入豪门好享福,她没有朋友,受了伤只能蹲在角落哭泣。


    崔政宇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救她于水火之中,在她遇到困难时给她出主意,受伤时送她去医院,他们用书信交流,像两只互相救赎的小兽。


    结果权郁梨成年礼选了崔政宇当联姻对象。崔政宇说之前的交流不多,权郁梨会选他更多是因为崔泽才注意到他,觉得很合适;他不喜欢权郁梨,但他无法拒绝家族。


    从这之后,她正式和权郁梨对上。


    一周目的权郁梨和三周目有区别,三周目更喜欢折磨人的内心,一周目偏向于干脆快速的打压。


    可想而知,她下场有多惨。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订婚前期,她找到崔政宇,告诉崔政宇如果不喜欢权郁梨就跟她走,然而崔政宇拒绝了,说两年相处下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那个高傲的大小姐。


    她无法接受,把崔政宇迷晕绑起来想让订婚取消,结果订婚没取消,崔政宇醒了,想法设法的要逃。


    更可恶的是权在璟,知道她和权郁梨的事后特意给她发请柬让她去参加订婚宴,想让她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她去了后看到权郁梨神色如常和崔泽进行仪式,那一刻突然就崩溃了。


    她做得再多,在这群人眼里不过蚂蚁撼象,未婚夫消失又怎样,换成崔泽两家人更满意。


    没有亲情友情爱情的人生简直失败,她发疯捅了权郁梨一刀,被权在璟送进了监狱。


    监狱的生活比外面更难熬,每天睁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她怎么还没死,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唯一的快乐时间就是新闻时间,她知道的很多事,包括徐二叔和白家联合想要杀徐宰潭、虞台张庚河事件,都是在入狱后揭露真相的。


    她想要在上面看到权氏倒闭的报道,可是没有,权氏蒸蒸日上,一日比一日红火,就连她以为已经死了的权郁梨,也在昏迷多年后清醒了过来。


    她受刺激一口血喷出来,医生说油尽灯枯,她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哪知道闭眼时脑子里响起一个机械音,自称是“反转人生系统”,可以帮她重来一世,问她接不接受绑定。


    她当然接受,没人知道当时的她如何狂喜。系统说只要她能反转人生,二周目发生的一切就会变成真的。她问什么叫反转人生,系统道会帮她改变身份,成为权郁梨后,只要能摆脱一周目的结局,就算成功。


    一周目的结局,是她众叛亲离。


    尹言灿就觉得,她有了权郁梨的身份,反转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二周目又输了。她自认是个善良的人,和权郁梨这种财阀不一样,哪怕有了财阀的身份也会坚守本心,所以二周目开启前十多年,她都没管过权郁梨。


    她有些不敢面对。


    哪知道权郁梨不仅不害怕绑架犯女儿的称呼,把母亲和弟弟管得服服帖帖,还每年都去监狱看望丁成植,就这么过了十多年,丁成植忍不住了,主动告诉权郁梨裴浩承有可能还活着,权郁梨找到人后直接把人带去了裴家见裴康启。


    “我爸爸参与绑架,他被判无期,他活该,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没有我,裴浩承回不来,我是他的恩人,我该得到回报。”


    “我知道这样说很无耻,但我的要求不过分,我只要一个私立高校入学的名额。”


    裴康启一开始确实很生气,可气到最后,他反而觉得权郁梨有点东西。把两人送到了同一个学校,裴浩承还对权郁梨非常好。同样的,这所学校有崔政宇,崔政宇再一次被权郁梨吸引。


    有了机会后权郁梨开始参加各种比赛和活动,这些比赛和活动崔泽也参加,两人在赛场相识,从一开始,崔泽的目光就落在了权郁梨身上。


    她的亲人不仅没有对她关爱有加,反而无比苛刻,最后都欣赏起权郁梨,她的爱人也喜欢上了权郁梨,她依然一无所有。


    系统判定她反转人生失败,说要脱离。


    一气之下,她用炸.药和权郁梨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尹言灿回过神,解开包住头发的帕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第三周目,而且她还有前两周目的记忆,不过这次,她不会再输……虽然之前已经输过很多次了。


    该死的权郁梨,逼得她死遁,要不是权恩英帮忙伪造了DNA鉴定她怕是会被裴浩承折磨死。好在有现成的身份可以用,二周目得知洪午旭为了个平民女生要死要活,且那个人整过容,她就起了心思。


    洪午旭算是权郁梨的身边人,不远不近的关系刚好让她隐藏。为了成功伪装她跟了姜衡珠半年,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直到车祸发生需要整容。真的姜衡珠被她关了起来,姜母怕是不知道,她的女儿在走出整形医院的那一刻就换了人。


    结果权郁梨还是察觉到了异常,让徐宰潭帮忙盯着姜衡珠。想到这里尹言灿勾起唇角,盯吧盯吧,要的就是你盯着,权郁梨还不知道换人了吧,这段时间正好让她筹谋布置。


    权郁梨必须死。


    翌日,郁梨和崔泽开车去看订婚宴的场地。


    她把选场的权利交给了郑芝荷,郑芝荷总共挑了五个地方,现在她所在的,是郑芝荷最推荐的。


    一周目她的订婚宴也在这里举行,兜兜转转还是回了这里。


    露天场地,需要布置的地方有很多,郑芝荷拿了设计图给她看,光是设计图就做了五版,就这崔泽还不满意,总觉得没做到最好。


    郑芝荷:“这是订婚不是结婚,你那些点子留着结婚用。”


    崔泽不满的同时又被愉悦到。


    他和郁梨结婚。


    郁梨好笑挠了挠崔泽的下巴,这个动作真的很顺手,挠了后崔泽肉眼可见的蔫了,问她:“你把我当成高洙沿了?”


    郁梨:?


    崔泽:“只有狗才会喜欢这样。”


    郁梨反驳:“猫也喜欢。”


    崔泽:“我?猫?”


    确实不像,郁梨只得垫脚亲亲崔泽下巴,这下总满意了吧。


    ——没好意思说在宋敏晶眼里崔泽就是狗。因为行为太狗了。


    这块场地已经被包下,会布置十多天,看了设计图后崔泽就开始和每一个环节的人沟通,包括搭建场地的工人,他让人尽全力去做,他给双倍工资。


    工人惊讶了,给双倍?


    崔泽以为对方是嫌弃不够:“三倍,五倍,只要你能做好,十倍都不是问题。”


    “够够够!”工人忙点头。


    郑芝荷憋笑憋得很难受,郁梨简直没眼看。


    工作人员还拿来一个册子让郁梨选,里面是不同种类的花,婚宴上需要用到鲜花的地方很多,看主人家有没有喜欢的,没有就他们自由搭配,有就选出来他们再进行搭配。


    郁梨想起一周目,当时有这个环节吗,有的话她应该会交给下面人去办,因为不会期待。可是对象换成崔泽…她接过册子主动挑了起来。


    崔泽回到她身边跟着一起选,挑了十几种让工作人员把样品送来看看,好几个人拿着花出现在崔泽面前,他一朵一朵仔细看过。


    郁梨注视着这样的崔泽,心里对崔泽有关这场订婚宴的重视有了新的认识。就她知道的,崔泽又开始失眠了。


    噩梦依然在继续,她每天醒来,崔泽都把她抱得紧紧。


    这种事不是安抚就行的,崔泽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强,抗压能力更不必说,然而这样也抵抗不了内心的恐惧,可见有多煎熬。


    郁梨垂下眼眸,没有几天了,她要是没猜错,尹言灿想等到她20岁生日同时也是订婚宴当天动手,失败太多次的人要么颓废要么偏执,尹言灿是后者。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和尹言灿玩玩,这次不行。


    尹言灿必须消失。


    不然的话…回去的路上,郁梨看眼身边的崔泽,不然崔泽又哭了怎么办。


    晚餐在家里吃,崔泽盼着订婚宴后休假半个月,最近都在加急处理公务,吃饭都把电脑摆在面前。


    郁梨把电脑移开给他夹一筷子菜,他乖乖吃了,饭后继续办公。


    郁梨睡的时候快要十二点,崔泽还在忙,她去找崔泽,崔泽正跟人聊天,电脑屏幕上明晃晃写着“最近半个月我不会离开首都,项目有问题你替我跑。”


    不离开首都?郁梨发出点动静,从背后圈住崔泽肩膀:“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看到的,不过你真的你离开首都吗?”


    崔泽故作轻松:“当然,我要每天跟场地的进度,生日宴和订婚宴一起办,哪一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要亲眼看着。”


    郁梨不信:“只是想跟场地进度?”


    崔泽想说是,又想起他跟郁梨的约定,永远不撒谎,永远互相信任。


    还是妥协:“…我担心。”


    郁梨:“只是担心?”


    崔泽:“……”


    “我害怕。”


    最真实的话。


    他害怕。


    他害怕梦境变成现实。


    不敢离开郁梨身边,怕一离开就出事。


    一天不到6.15,他就担心一天。


    郁梨揉揉崔泽的头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安心一点?”


    崔泽摇头,郁梨已经做得够多,是他的问题。


    收拾好电脑,他抱着郁梨回卧室,今晚没有进行睡前固定活动,他只亲亲额头,道了句“晚安”。


    郁梨闭上眼。


    迷迷糊糊睡过去,再睁眼,屋内还是黑的。


    她估摸着就睡了两三个小时。


    崔泽小幅度的动了动,怕惊扰,她呼吸都未变。感觉到崔泽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脸,而后又抱紧。


    大概安静了二十分钟,崔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郁梨便知道,崔泽一直没睡。


    他在焦虑。


    按照霸总小说,崔泽应该不是男主,毕竟男主都是处变不惊的,任何事都不会扰乱他的思绪。


    不过再想想,她和崔泽的角色一向是对调的,男主不慌女主慌,崔泽这位“女主”焦虑说得过去。


    她翻个身趴在崔泽月匈膛。


    崔泽有些吃惊:“醒了?”


    是他的动作吵到郁梨了?


    郁梨说是做了个梦,想赶紧醒来“嘲笑”他。


    崔泽问是什么梦。


    踩着任务发布器的底线,郁梨说她梦到了前世。


    “前世和前前世,我都和你是一对。”


    崔泽露出笑。


    郁梨:“不过你不太行。”


    崔泽:?


    郁梨:“前前世,你只亲过我一次;前世,你都把我抱到床上了,衣服都月兑了,你说不行,有点早,又一件一件穿回去。”


    崔泽:?!


    郁梨没说谎,她刚才真的做了这个梦。


    虽然这种关头梦这个有些莫名其妙,但是——


    她醒来的第一反应真的是“崔泽不行”。


    掀开被子,郁梨坐起身,指尖沿着皮肤滑下。


    “所以崔泽,你要不要证明一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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