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要穿情侣装!
翌日清晨, 睡了许久的宁欢意终于回来了些精神,她撑着脑袋看着还在睡觉的萧凝安,指尖描绘着萧凝安脸型, 痒痒的触感让萧凝安陡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宁欢意那张好看的脸蛋,昨天睡了整整一日,如今终于算是恢复些精气神, 萧凝安别提多开心了, 她坐起来将人揽在怀中, 感受着温香软玉。
“今日要早起去林府赴宴呢。”宁欢意感受着萧凝安往自己脖颈间胡乱的亲着, 推了推萧凝安, 嗔怪的眼神却极为媚。
萧凝安其实也不敢太过放肆,她不过是亲近了一会便直起身子来, 吩咐下人进来更衣梳洗。
丫鬟们鱼贯而入, 宁欢意梳妆前需要先喝药, 小脸蛋皱起来, 像是受尽委屈一般,萧凝安的发髻很好挽, 因此她早就梳洗好站在一旁看着宁欢意, 心里疼得慌, 伸出手捏了捏宁欢意的脸蛋。
宁欢意顺着萧凝安的那双手看过去, 今日的萧凝安终于不是玄色衣袍了,她换了件暗红色的衣裙, 看起来并不鲜艳却喜庆,很适合芳诞这样的日子穿,可一偏脑袋, 宁欢意看到床榻上摆着萧凝安给自己挑的衣裙,也是一件水红色的衣裙, 比暗红色亮些,看起来俨然刚刚成亲的模样。
宁欢意瘪嘴,指着床榻上的衣裙不满:“水红色不称肤色,况且人家芳诞,我们打扮这么出挑干嘛。”
宁欢意对于穿衣打扮,很有自己的一套审美,也正是因为她的这套审美,京城女子总是追求着宁欢意的打扮。
萧凝安愣了愣,她并没有因为宁欢意的挑剔而失落,反而像是受虐狂一般笑着凑过来:“那娘子今日穿什么衣裳,我也好跟着娘子一起搭配呀。”
宁欢意狐疑的转过头来,她不是一向喜欢玄色衣袍吗?心中有疑惑,但宁欢意还是喝完药后站起身来走到柜子面前。
精致红木雕刻而成的木柜当中都是名贵的缎子制成的衣料,细细看起来,整个柜子里都是宁欢意的衣裳,包括从永昌侯府带来的那些衣裳。
“啊……殿下的衣裳呢?”宁欢意问身边的方梨,方梨只是打趣的笑笑:“王妃娘娘,殿下的衣裳都在隔壁的屋子里,都是玄色暗色的衣裳,殿下特意吩咐,如意居的所有柜子都放王妃娘娘您的衣物首饰。”
方梨不过是跟了宁欢意一个多月,这样的细节都知道,宁欢意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看着萧凝安,白嫩纤细的手扯了扯萧凝安的衣角。
“殿下……委屈你了。”宁欢意声音软软的,她总是觉得有些委屈萧凝安,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怎么就沦落到屋子里的衣柜都不能用了?
萧凝安抬起手来抚了抚宁欢意鬓间的碎发,声线清冷却宠溺至极:“欢意何出此言,这是我愿意为你打造的,不希望你因为嫁入摄政王府就降低任何的标准。我要让你比在闺阁当中更加幸福,好不好?”
宁欢意重重的点头,既然萧凝安很少有什么亮颜色的衣裳,她记得之前从萧凝安的衣柜当中找到一身浅黄色的裙子,款式虽然不算很新,但是中规中矩,胜在萧凝安生的好看,想必衣裳穿在身上也好看,而自己……
宁欢意乐滋滋的从柜子里翻出来那件很喜欢的鹅黄色百褶长裙,外面罩着更淡的披肩,温婉谦卑最相宜了。
和萧凝安那件衣裳也很搭,宁欢意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之后,萧凝安眼眸亮亮的,像是得到礼物的小狗狗,她笑着吩咐身边人把那件浅黄色的裙子拿出来。
宁欢意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两件裙子,萧凝安的那件虽然简单但也正因为简单,很符合萧凝安那性子。
而自己那件鹅黄色百褶长裙设计复杂,裙摆摇曳下来也是不同的高度,精致却不失温婉,简直是很搭配。
萧凝安也是越看越喜欢,她抱着那件浅黄色的衣裙很快就换上了,宁欢意越看越不明白,她戳了戳萧凝安的脑袋,笑弯了眼睛:“怎么回事呀,怎么突然穿这些颜色的衣裳?”
萧凝安站在半人高的铜镜前,看了好几遍这才强装镇定的说话:“今日要去林府,要和你差不多的衣裳才行。”
萧凝安说这话的时候,双颊染上薄红,她不太好意思把小心思公之于众,其实是因为林听寒那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别的地方的宴会也就罢了,林府的宴会,萧凝安必须要和宁欢意穿着差不多的衣裳颜色才行。
萧凝安赌气的小心思,其实极为可爱,宁欢意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她只是以为萧凝安占有欲太强,并不介意。
“早膳便不吃了,快来不及了。要早点去才算重视。”宁欢意重新坐在铜镜前让方梨给自己洗漱挽上发髻,她虽然不怎么过问萧凝安的政务,但是也知道林府的人对于萧凝安当初是很重要的兵力,他们是萧凝安对抗皇帝的底气。
被如此理解的萧凝安却并不领情,幽幽的坐在一边,拿起来送过来的糕点吃着,明明甜甜的糕点吃完了却一股醋味:“从前怎么没见你对林府这么上心,难不成……难不成你真的很在乎林府和林听寒吗?”
萧凝安说这话的时候低着脑袋,她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孩子,宁欢意未施粉黛脸颊却红红的,恼羞成怒的握成拳头打萧凝安,那点子力道对于萧凝安来说根本不足为奇。
宁欢意咬着牙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萧凝安,萧凝安这才眉开眼笑:“这么说,原来欢意是很在意我的,对不对?”顷刻间,萧凝安那委屈的神情替换成嘚瑟,这种得意一直持续到了上马车的时候。
萧凝安一身淡黄色的衣裳实在是和往日的风格大不相同,宁欢意看着也很欢喜,因为她本来就明艳好看,是那种极为攻击性的美。
虽说平日的玄色更显得她高深莫测、位高权重,可是却无法为萧凝安的姿色添彩,只有这种不抢戏的衣裳,能够衬托出来萧凝安那种明艳张狂的美丽。
这是宁欢意学也学不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恣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萧凝安的肤色白皙,这样的穿着锦上添花,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面对旁人的时候,萧凝安总还是一脸威严,看起来就让人从心底里惧怕,偏偏宁欢意不害怕,她时而捏捏萧凝安的脸颊,时而躺在萧凝安怀里弄乱她的裙摆。
可萧凝安垂眸的时候,尽是温柔缱绻,她根本就对宁欢意生不起气来,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人人都看得出萧凝安那眼里的爱意。
马车宽敞,宁欢意却偏偏要躺在萧凝安的怀里,她拼命维持着发型,却还是喜欢蹭蹭萧凝安的胸口,萧凝安的身材凹凸有致,却不如宁欢意那两团柔软。
萧凝安忍住自己喉间的干涩,她握住宁欢意那作乱的手,低声安慰着:“不许乱动了,要不然在马车里办了你。”
之前的萧凝安很少说这样露骨的话,偶尔说一说,反而很有情调,宁欢意红着脸坐起来,整理着有些乱的发型,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面看去。
微风从被掀开的帘子往里送,宁欢意看着外面有些乞丐,心里酸楚,想起来两日后的施粥活动,又觉得很开心,放下车帘之后揽着萧凝安的胳膊:“谢谢殿下,我之前身子不好,也想过办施粥,可是爹爹怕我们做的太过耀眼,树大招风,这才放弃没有办过。殿下算是圆了欢意从小的一个梦。”
宁欢意很小的时候就有想过,只是当时永昌侯府还需要谨慎行事,宁元勋也不放心宁欢意的身子去施粥,因此一拖再拖,没有机会实行。
宁欢意看着那些残疾的乞丐,家徒四壁,但凡是个骄傲的人,又怎会甘心沦落街头乞讨。
日子一天天的凉下去了,宁欢意真的很想尽一份力,至少一顿饱饭说不定就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萧凝安不知道原来宁欢意这么早就有这样的善心,她更觉得如获至宝,她揽着宁欢意在怀里,只要是宁欢意想干的,萧凝安就陪宁欢意做。
马车摇摇晃晃的来到林府,今天天气并不算好,阴沉沉的,萧凝安扶着宁欢意下马车的时候,宁欢意觉得心里不算安定,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林府门口其实也来来往往不少的人,只不过很少有位高权重的大臣,看起来就好像是被萧府打压了一般。
好在全朝堂的武将都能够来林府撑场子,倒也不算很萧条,宁欢意和萧凝安来的时候,那些武将都很开心,他们得知今日并没来错地方,毕竟萧府整日挂在嘴上的摄政王,竟然在今天这样的生活来到林府。
“微臣,携小女恭迎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林将军带着林听寒恭恭敬敬的跪下看着萧凝安,眼眸当中的感激之意很是明显,当年选择追随萧凝安果然没有选错。
第92章 醋坛子打翻了!!
萧凝安并不同往常那般脸上没有表情, 如今的她反而很是得意,揽着宁欢意的胳膊,秀眉高挑, 得意张扬的好看。
“都起来吧。”萧凝安一挥手,满堂的人复又站起来,今日宴会的主角是林听寒, 她很少在京城当中举办什么宴席, 因此这一次的生日宴会看起来很隆重。
除了没几个言官, 永昌侯府和咸阳侯府都推脱, 两个宴会都不曾赴宴, 还是听说宁欢意也来林府,裴阮为着母女相见, 这才也过来。
宁欢意一眼就在人群当中看到了裴阮的身影, 她很是开心没想到母亲居然也能来林府赴宴, 正要走过去和裴阮坐在一起, 萧凝安却扯扯宁欢意的衣袖。
宁欢意顺着力道看过去,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萧凝安要拦着自己, 谁料萧凝安低眉顺眼的看着宁欢意, 话语间有些不安:“欢意……那边靠听寒太近了……”
宁欢意气结,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萧凝安突然对林听寒那么防备, 倘若是朝堂上的事情,林府的忠心那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林听寒有任何不忠于萧凝安的作为。
就凭萧凝安那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怎么可能还来林府赴宴,估计早就找办法把林听寒给搞下去了, 那么既然不是这样的事情,宁欢意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凝安对林听寒这么防备。
但是宁欢意还是很偏爱萧凝安的, 毕竟是自己的夫人,那是正儿八经行过周公之礼,亲密无间的妻。
自然是比别人要重要许多的,既然萧凝安吃醋,那宁欢意只好跟着萧凝安坐在别的席间。
萧凝安的身份实在特殊,就连方桌都是单独分出来的,在最上首,哪怕是今日的主角林听寒,也只能坐在一旁。
如今恐怕只有皇帝来,才能够让萧凝安把位置挪开,宁欢意跟着坐在这样宽敞的一大桌子,却只是坐了两个人,实在是冷清极了。
那些武将很多是男臣,女将军也不算少,但是都分开坐着,按部就班也不好招呼不认识的人过来坐着,反而叫人家拘束。
宁欢意看了看身边的人,萧凝安身边的卫云这几天去准备粥厂的事情刚刚回来,一身风尘仆仆还要跟着萧凝安来林府,宁欢意做主道:“卫云和方梨都坐下吧,和我们一同用膳。”
这话一出,方梨还没觉得有什么,卫云立刻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这些奴才怎能与主子同桌而吃呢?”
方梨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从宫中出来,对于这些尊卑之礼只会更加注重,确实是没有丫鬟宫女上桌吃饭的道理。
宁欢意却不,她拉着方梨坐在身边,将手搭在方梨的手上:“曾经,我还未出嫁的时候,在栖雁阁都是和青黛谁的一起用膳,因为我没什么朋友,白莹莹也不能时常来看我,我就经常叫着丫鬟们陪我。再说,你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入宫多年却还是没有办法回到家乡,我向你许诺,以后在我身边就犹如在家中。纵使礼不可废,尊卑自在人心,你坐下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方梨没有接着推脱,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她拿起干净精致的筷子坐在席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
方梨总算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宁欢意,哪怕是宫中挑剔的太后娘娘都很喜欢她,时常念叨着。
实在是太过惹人喜欢,从来不拿乔却也有作为大小姐该有的傲气娇气,但是从来不苛待下人,因此从来没听说过永昌侯府中栖雁阁里下人有什么不忠之人。
宁元勋和裴阮的眼光毒辣,挑选下人有一手是一方面,宁欢意以心相待也是一方面。
方梨也算是在这个时候,并不单纯的把宁欢意当做主子,而是愿意拿心去追随的人。
萧凝安似乎也是被宁欢意这番话感动到了,她招呼卫云坐在对面也吃,虽然卫云是男子,但是跟在萧凝安身边这么久,已经算是半个掌事丫鬟了。
众人都没有忌讳这个,反而是他们两个落座之后,终于是整个席面变的热闹起来,正式的饭菜还没上,现在桌子上摆着的是糕点和一些开胃小菜。
正式开宴之前,要先请戏班子来这里咿咿呀呀的唱戏,那在庭院当中扎好的戏台子唱戏的确是把整个宴会的氛围搞起来了,没有人去在意言官们来没来,永昌侯府来人了就已经是言官最大的代表了,武将大多不拘小节,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很多。
萧凝安有一段时间一直在边疆打仗,她很是适应这样的氛围,但她总是偏过头来观察宁欢意,害怕从小守着规矩长大的姑娘现在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可萧凝安看到的宁欢意确实活泼的,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环境而变的不耐烦,她时而认真听戏,时而和方梨探讨着糕点的做法,还会很认真的和槐花糕做对比。
萧凝安听到槐花糕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笑弯了眸子,她记忆犹新,想起来当初就是因为槐花糕而结缘,至少宁欢意就是那个时候才记得自己的姓名样貌的。
只是看着看着,萧凝安思绪飘远了,想起来刚刚宁欢意提到的白莹莹,她突然双手攥紧,没想到两辈子,两辈子都能还得宁欢意身子如此。
萧凝安忍不了,宁欢意同样感觉到了身边人情绪的波动,她杏眸微微湿润转过头来,嘴角还有些糕点的残渣,这样呆萌的模样也算是微微抚平了些情绪。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开心?”宁欢意想起来刚刚来林府的时候萧凝安吃醋的事情,她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因此更害怕是林听寒惹得萧凝安又不开心了,便问了出来。
萧凝安伸出手来抚了付宁欢意的发丝,眼神收回了刚刚的戾气,转而温柔极了,她摸着宁欢意的脑袋,像是摸小猫崽一般:“白莹莹,可不可以交给我来处置。”
萧凝安很尊重宁欢意的想法,倘若这次她还是想让自己放了白莹莹,那萧凝安就放了她,萧凝安也还是可以放了她,大不了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加防备。
萧凝安虽然忘不了那一天自己多么害怕多么愤怒,多么想把白莹莹碎尸万段,但正如宁欢意说的……她没什么朋友,看起来京城里面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能够在宁欢意生病的时候侍疾的人却只有白莹莹。
因此白莹莹对于宁欢意来说可能真的很重要,至少曾经很重要,宁欢意这次既然选择拖着腿被打的白莹莹,应该也是不希望白莹莹就这么折在那里。
萧凝安不该替宁欢意做决定,宁欢意很有自己的思想,萧凝安不愿意违拗她,也不愿意做一点让宁欢意不开心的事情。
所以,思前想后,萧凝安还是打算问问宁欢意的意思,即便宁欢意要留她一条命,萧凝安就让她生不如死就是。
“白莹莹吗?好歹我们朋友一场,那一次我把她救出来,这次我便求你一件事。留她一条命,其余的都由你来。折磨完就把她流放出京城吧,我不想让她在摄政王府的地牢里,也不想……让她接着回白府兴风作浪。”
宁欢意说到这个事情,明艳的眼眸很快暗淡下来,她淡淡的说着自己的决定,其实对于心善的宁欢意来说,这样的决策实在还是有些不忍,但宁欢意知道,只要让白莹莹接着留在京城里,保不齐还会出事。
萧凝安点点头,她很是意外这次宁欢意能够下狠心,虽然没有要了白莹莹的命,但是既然交到自己手里,那也是不会好过的。
萧凝安给卫云使了个眼色,卫云立刻知道怎么办,等着宴席结束就去捉拿白莹莹。
戏台上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终于停了下来,那些人举杯祝贺林听寒生辰安康之后,算是正式开席了。
那些林府的丫鬟都端着饭菜上来,全都是珍馐美味,饭菜精致可口的程度,让宁欢意也觉着有些兴致。
她向来对饭菜很挑,摄政王府的厨子都不太合胃口,可今日宴会上的饭菜,简直是太合宁欢意的胃口了。
萧凝安越吃越皱眉,吃到最后都把筷子放下,虽然宁欢意看过来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春风和煦,但私下里,已经不知道瞪了林听寒多少次。
坐在裴阮那桌的林听寒似乎也感觉到了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这边,正好对上萧凝安那想杀人的目光。
林听寒一缩脖子,恭恭敬敬的端着酒杯走过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还是那种很简单的装束,并没有因为生辰就变得怎样精致。
萧凝安冷哼一声,还是喝下了林听寒敬的这杯酒,不过说的话还是难免拈酸吃醋的:“听寒长大了,既然也喜欢女子,不如早日求娶别家姑娘,也好有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宁欢意还在吃东西,她一滴酒也喝不得,因此并没站起来敬酒,咽下去一口菜之后才站起来端着茶杯以茶代酒:“祝林小姐生辰快乐。”
林听寒自然是开心,索性没有回答萧凝安刚刚发难的话,只是一饮而尽宁欢意敬的那杯。
一时间,空气之中醋味更盛。
第93章 传召入宫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宁欢意和林听寒喝完那杯酒, 萧凝安破天荒第一次闹小孩子脾气,她站起身来把林听寒赶走,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林听寒也很识相的端着酒杯离开, 宁欢意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她捏着萧凝安的耳朵,在方梨面前也不给萧凝安面子, 萧凝安却甘之若饴的看着她:“夫人轻一些, 耳朵会疼。”
虽然这么说, 萧凝安看起来却很是受用, 宁欢意松开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快说, 到底是怎么了?”
萧凝安看着宁欢意的眸子,即便是不想说却知道要是再不说可能会被宁欢意误会, 然后惹她生气, 萧凝安最害怕宁欢意生气了, 她扯扯宁欢意的衣袖, 委屈着把那天晚上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和宁欢意说了。
说完,萧凝安还窥着宁欢意的神情, 生怕宁欢意对林听寒生出别的心疼的意味。
好在宁欢意只是顿了顿, 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用膳, 萧凝安不敢接着说旁的, 也只好开始用膳,只是今日这场宴席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很快,林府的小厮就开始来报,说是皇帝赏赐了很多东西给萧府, 而林府却根本没有想起来似的。
林将军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站起身来走到萧凝安身边询问应该怎么办, 萧凝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这样想着,怕是皇帝为了打压自己,开始向萧府示好了。
萧凝安脸色不好看,林听寒同样也是这样,她作为今日生辰宴会的主角,居然还被皇帝区别对待,哪怕是谁估计都不会好过的,萧凝安淡淡笑了笑:“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别怪我跟皇帝对着干了。”
很快,摄政王的旨意颁布而来,林府的东西足足比皇帝赏给萧府的多了三倍不止,萧凝安比皇帝有钱多了,皇帝的钱都是国库里的,如果赏太多自然会有官员弹劾,而萧凝安的钱财都是她的,自然可以随意支配。
因此,林府原先因为这件事而愤愤不平的那些官员武将,现在总算是都开心很多。
宁欢意看着那些东西搬过来也不心疼,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很多事情自己似乎看的并不是很通透,这才让萧凝安没有安全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却和一个将军之女争风吃醋。
现在林府混乱,萧府也好不到哪里去,摄政王赏赐林府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来到了萧府,萧府当中事情很多,那些言官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现在听说了这样的事情,萧大人气的脸色铁青,就连这些饭菜也吃不下了。
与此同时,皇宫勤政殿当中皇帝神色莫测,他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亲近大臣为自己出谋划策,揉了揉眉心:“萧凝安这是了心和朕作对了。很多时候,朕并不想和她作对,可是只要有她萧凝安在一天,朕的皇权便终归是不够稳定的。”
这一点,皇帝知道,大臣知道,萧凝安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今三方在的势力很是难受,皇帝和那些大臣一起想办法但是还是想不出来什么,皇帝就变得很烦躁,最近皇宫里面很多事情都在改革,皇帝很是力不从心,他还在密切的关注着摄政王府的动向。
这个时候,在下面站着的一个大臣不由得跪下开口:“陛下,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怎么说,也是为了陛下的春秋大业而牺牲啊……”
皇帝却并不以为然:“朕知道你们家忠心耿耿,为了朕付出一个女儿又何妨,朕立刻下一道旨意,封你为国公功臣如何?”
*
萧凝安看着林府其乐融融的景象,还是很有感触的,她拉着宁欢意的手,从刚才就感觉到宁欢意似乎很不开心,也不能说是很不开心,至少她看起来总是郁郁寡欢的。
“抱歉,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萧凝安总是习惯先开始道歉,其实宁欢意更多的是感觉自己的不对,于是开始愧疚,谁料萧凝安先开始道歉,自己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了。
宁欢意反握住萧凝安的手,她温和的解释:“我是觉着都怪我,才让你会胡思乱想的。你不要太担心,宁宁喜欢的是萧凝安,不是摄政王殿下也不是别人。”思来想去,宁欢意还是决定要和萧凝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至少能让萧凝安稍稍放下心来,萧凝安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开始有些脸红。
卫云转过身去偷偷笑,方梨也觉着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温馨,这不就是自家王妃娘娘的表白现场么?
宁欢意一直在等着萧凝安的表态,萧凝安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抱着宁欢意入怀中,宁欢意被突然抱在怀里,起先懵懵的反应过来之后便也伸出手来抱着萧凝安。
宴会渐渐逼近尾声,萧凝安一直就在听着探子来汇报萧府现在是一个怎样的情况,果不其然,萧府现在那位箫大人脸色难看到那些客人都吃不下饭据说大家都很有怨言。
萧凝安只是笑了笑,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萧凝安压根就不担心萧府那些人,最让萧凝安头疼的是这小皇帝,怎么回事。
最近小皇帝的动作明显有些过分,他开始着意提拔自己人,萧凝安只不过是一个月没有上朝,再次回到朝廷上的时候,就发现好些曾经她觉得有才之臣全都被皇帝换到了无关紧要的位置里面,这样的动作萧凝安哪里还看不明白了,只是,萧凝安并不觉得皇帝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不过是一会没有上朝就忙的一团乱。
急于提拔自己人,却没发现那些所谓的自己人其实都是昏庸之臣,虽然的确很忠心,但是根本不能长久用下来,绝不能把这个朝堂都毁了,
因此萧凝安处理完江南的事情之后才开始着意的在朝堂上盯着那些人,短短两天就已经把几个很受重用的人赶回原来的位置了,估计皇帝也是因为这个开始着急了。
萧凝安面如寒霜,对于这个皇帝很是失望,当初自己总觉得应该交给有皇室血脉的人来,却没想到他压根不适合做皇帝。
换句话来说,这些年在萧凝安的安排下把这个皇帝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长年龄不长智商,只知道盯着萧凝安手里的那点权利,这样的话实在是也太让人头痛了。
“殿下……皇帝他传召您即刻入宫。”卫云就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萧凝安皱着眉头,今日原本就不需要自己入宫处理政务,为什么皇帝还要自己过去。
萧凝安借用林府的房间换上了衣物,她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玄色的朝服,那庄严的装扮看起来让人大气也不敢出,宁欢意站在门口低着头,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定一般:“凝安……殿下,欢意陪您一起去。”
宁欢意刚刚脱口而出就是私下里称呼萧凝安的样子,但她及时住口,坚定的抬起头来:“父亲年老,永昌侯的位置欢意愿意袭爵。”
这些并不是宁欢意自己决定的,方才在萧凝安处理事情的时候,裴阮终于抓住机会走过来握住宁欢意的手交代了太医说的事情,宁元勋身子骨经历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如当初硬朗了,这样的情况最主要的就是不能够再过多的劳累。
宁元勋原本是打算不要这么早让女儿袭爵,可一方面宁欢意嫁的可是摄政王,因此宁元勋不由得为宁欢意计深远,这样也不算是完全依附于萧凝安,好歹也算是有自己的爵位。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萧凝安看着宁欢意和裴阮表示很理解,原本她就打算让宁欢意袭爵可以上朝堂为官,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萧凝安不由得担心起来宁欢意的身子,这身子本身本来就需要好好修养:“你的身子,真的可以吗?”
宁欢意握住萧凝安的手,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既然萧凝安说能够为自己治好,那宁欢意并不担心这一点,现在主要是朝堂上很混乱。
宁欢意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袭爵,就能在言官的范畴当中帮助到萧凝安,这样的话,萧凝安也不算是孤立无援。
宁欢意知道萧凝安很厉害,年少成名。身边没有任何人帮助也能够走到今天这种时候,萧凝安这其中的苦楚恐怕只有她能知道,即便和萧凝安成亲这些时日,宁欢意却根本不知道她亲生父母的情况,自己尚且能够袭爵,可是萧凝安却是什么也没有。
萧凝安知道了宁欢意的心思,她带着宁欢意往皇宫过去,这路上的气氛不比来的时候那般轻松,周边全都是萧凝安安排的暗卫保护宁欢意的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皇宫居然成为一件很危险的时候,皇帝也是感觉每次萧凝安来皇宫就好像是要来逼宫一样。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放心不下,宁欢意她能够察觉到一点的,因此不由得开始替萧凝安紧张,反而萧凝安却是一脸轻松,甚至还说道:“夫人真的很关心我,我很开心。”,
第94章 剑拔弩张
进了皇宫之后, 就不能接着乘坐马车了,因此是坐在软轿上抬着二位入宫。
宁欢意被迫与萧凝安分开,心里并不是很安定, 她甚至有些慌,白嫩的手攥着手帕,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往外看。
人为抬的软轿总是摇摇晃晃的, 宁欢意本来就身子虚弱, 如今有些晕, 她面色进一步变得苍白, 好在很快就到了勤政殿。
“宣——摄政王及摄政王妃。”
勤政殿前太监尖细着嗓音, 这样通传的声音几乎整个勤政殿里里外外都能听见。
萧凝安站在原地并不行动,她伸出手来握住宁欢意那藏在宽大衣袖里的小手, 她附在宁欢意的耳边低声道:“今日出了勤政殿, 你不只是我萧凝安的摄政王妃, 也会是拥有自己爵位的永昌女侯。”
宁欢意不禁弯唇动容, 她没想到萧凝安这么在乎自己的感受,这一点恐怕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 原来嫁给萧凝安之后居然丢失了自己的姓名。
到头来不过是一句摄政王妃罢了。
宁欢意点点头, 渐渐使上力气握住萧凝安的手, 勤政殿实在算是金碧辉煌, 就连里面的那些花卷里面似乎都夹杂着碎金,如今国家国富民强, 自然是极尽奢华。
萧凝安撇撇嘴,当初若是没有她,恐怕国家还在休养生息当中, 如何能够这么快富强起来。
可是自己的一再退让,倒是让皇帝生出了这许多心思来。
萧凝安冷哼一声, 二人各自想着便来到了正殿。
皇帝坐在上首,面前还有一些被紧急叫过来的大臣们,似乎是要讨论什么事情。
皇帝听到声音,从成堆的奏折当中抬起头来,他看到了跟随而来的宁欢意,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王妃怎么也过来了,如今是要讨论很重要的政务,王妃不如先回避?”
宁欢意站在下面,身子单薄虚弱,她看起来弱不禁风,那些大臣听了皇帝说的,都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碍于萧凝安在这里,没有人敢笑。
“陛下,请您先批阅左手边第三个奏折,再决定要不要臣女离开。”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萧凝安要出手替宁欢意找回场子的时候,却都听见了宁欢意不卑不亢的说出声,声音并不软弱,甚至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丝佩服。
皇帝虽然不满宁欢意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可是他有些心虚,也不敢对宁欢意过分说什么,只好依着宁欢意的话先从左手边开始数三个,抽出来一看,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赫然写着。
“永昌侯府宁元勋上书。”
皇帝有些震惊,因为自从一个月前听信皇后之言冤枉了永昌侯府之后,宁元勋一直称病不肯上朝,原本皇帝也是不满意这一点,可是听说萧凝安回来上朝就是因为宁元勋的劝诫,因此又一直给宁元勋批假。
这么多天,皇帝已经很少见到宁元勋上的奏折了。
带着满腹狐疑,皇帝还是打开了那奏折,看着奏折里面的内容,皇帝的面色并不算太好,因此底下站着的那些大臣全都大气也不敢出。
萧凝安却永远是最出挑的那个,她根本就不怕皇帝什么表情,想给宁欢意找个软凳,可宁欢意却摇摇头,萧凝安很快就明白了宁欢意的用意,今日宁欢意是代表着永昌侯府来面见皇帝,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坐下。
萧凝安原本还想坐下,可是心尖尖上的人站着,她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因此只好陪着宁欢意站在正中央。
那些大臣都识趣的给萧凝安二人让开位置,也就只有摄政王能够有这个底气大大方方的站在这里。
“宁老可是身子不适?朕可以继续批假的。”皇帝咬着牙,把奏折放在桌子上,成堆的奏折似乎都没有眼前这一份刺眼。
宁欢意却抬起头来,声音铿锵有力:“家父实在年老,又因为牢狱之灾,如今已经身子不够硬朗,恐怕不能接着上朝劳累了。还望陛下成全。”
说罢,宁欢意便直接跪下,只是那挺直的腰杆却看起来并不像乞求的样子。
皇帝良久没有说话,萧凝安便直接伸出手来把宁欢意扶起来,她声音冰冷,那双凤眸似乎直接能把皇帝看透一般:“陛下,欢意她身子虚弱,恐怕不能久跪。”
这话虽然像是在解释,可语气加上萧凝安那神情,更多看起来像是在兴师问罪。
皇帝自然是没有说什么,他原本想把萧凝安叫过来说赏赐林府的事情,可是如今被宁欢意这么一打岔,皇帝反而乱了阵脚。
皇帝并不是多么担心宁欢意无才,反而正是因为知道宁欢意通透,又已经嫁给了萧凝安,原本永昌侯在宁元勋身上,也不算完全站队过去萧凝安,可是宁欢意如果袭爵了……
那结结实实的就是站在了萧凝安身边,如今萧凝安的势力本身就已经很庞大了。
如果这样的话……皇帝很担心自己的势力,他看着宁欢意,总想着再留宁元勋一段时间。
“臣女为人臣,本身就自小学习四书六艺,恳请陛下成全。”宁欢意又一次恳请皇帝成全,就像是在逼皇帝一样,其余的那些大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宁欢意学习那些东西,京城里面都是知道的。
更何况女子为官本身就已经渐渐成为主流,如今朝堂上出彩的都是女子,相比之下那些老油条都是居高自傲的男子。
今日参与这次议事也大多都是女子,她们听到宁欢意这般请求,实在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一直在犹豫,于是都纷纷跪在宁欢意身边。
刚刚虽然也因为皇帝不重视而想过笑话宁欢意,但是这个方面,大家反而很是团结。
纷纷跪下来的时候,宁欢意才算是看到了那些女性互帮互助的具象化,这些人并不是因为萧凝安或者自己任何原因去帮忙,单纯因为都是女性,又肯定宁欢意的学习。
即便宁欢意身子很弱,却也依旧愿意帮助。
宁欢意感动不已,面上却不显,她淡淡的笑着看向皇帝,如今皇帝已经骑虎难下了,他紧攥着手,最后迫不得已还是沉声道:“批……”
这一个字落下,宁欢意这才放松下来,身边那些所有的人终于也坐起来。
“恭喜永昌侯宁欢意。”那些大臣齐声恭贺,可是这样喜气洋洋的场景却很让皇帝无奈,他挥手拟订了一道圣旨让身边的太监宣读,宁欢意袭爵宁元勋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宁欢意原本还打算站在萧凝安身边陪她,皇帝却眼神晦暗:“都退下吧,朕和摄政王单独聊聊。”
其余的人自然是立刻退下,可是宁欢意却站定在远处不愿意挪开,萧凝安拍拍宁欢意的脸蛋。
“走吧,在软轿上等着我。乖乖的,饿了让方梨去御膳房拿些糕点。”萧凝安并没让宁欢意留下来,宁欢意也没有坚持,她眼神递给萧凝安,似乎是在说让她小心,萧凝安点点头,便目送宁欢意转身出去。
陡然间,勤政殿当中的气氛很怪异,她也不害怕,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所谓,随手拉来太师椅就坐在下面,倚着椅背,吊儿郎当的看着正襟危坐的皇帝。
“不知道皇帝有何赐教。”
皇帝突然想起来萧凝安刚刚回来京城的样子,向自己求娶宁欢意的时候,还在认认真真的找自己商讨,那样子哪有如今的吊儿郎当。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指着这把龙椅,似笑非笑:“萧爱卿,对这把龙椅有没有兴趣。”
这话一出,勤政殿当中的气氛似乎又冷了几分,萧凝安脸上的笑意并没收敛,只是压根不达眼底。
“从前半分兴趣也没有,如今倒是有几分兴趣了。”萧凝安红唇勾起来,她这每个字都如同钉子一般刺入皇帝的耳中,皇帝斟酌着萧凝安这番话里几分真假。
结果却让皇帝身体发凉,萧凝安似乎并不是装的,她只有在决定什么事情之后,才会这般胸有成竹的看着人。
就这么怔怔的看了萧凝安许久,皇帝突然从正位走下来,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逼近萧凝安的脖颈。
与此同时,皇帝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似乎都在阻碍着自己的动作,皇帝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够勉强维持着挟持萧凝安的身形姿势。
“陛下啊,这勤政殿四周,已经布满了本王身边的暗卫,恐怕您这匕首还未划出什么,您便浑身气血逆流而亡。”
萧凝安根本就不害怕,她甚至往前动了动,皇帝反而往后撤了。
“萧凝安!你到底要干什么?!”皇帝忍无可忍的歇斯底里着,萧凝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攥住皇帝的手腕。
“本王要做什么?呵,陛下啊……您为何不看看自己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萧凝安猛地松开皇帝的手腕,恶狠狠的推开皇帝。
那些气流消失,皇帝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显得很是狼狈。
萧凝安接着道:“本王不上朝都那一个月,你不处理江南灾后重建,却一直盯着本王的位置?还把朝廷上可用之臣都换走了?可笑至极!”
第95章 我想与你并肩
皇帝听到萧凝安这样说, 居然真的神色一愣,他怔怔的看着萧凝安,似乎是在思忖什么。
过了一会, 皇帝居然狰狞着:“所以即便是你没上朝那一个月,眼睛也一直盯着朝堂上啊……”
“本王乃是摄政王,关注朝堂中事有何不对?”萧凝安很有底气, 她还是坐在那把椅子上, 看着勉强站起来的皇帝, 似乎她萧凝安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皇帝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直了直腰, 试图能够比萧凝安的气势更大一点,殊不知这样的小动作反而把皇帝自己衬托的特别小家子气。
萧凝安怒极反笑, 她也知道皇帝还是要留几分颜面的, 因此并没有做出什么更加侮辱人的事情, 她只是坐在那里, 笑意不达眼底:“好皇帝,如果想要稳坐江山, 可要好好提升自己啊。”
说罢, 萧凝安就要站起身来走掉, 可惜身后皇帝似乎也是被戳到痛处了, 他吼道:“萧凝安!你若是想要让朕好好治理江山,手里攥着那些八十万精兵什么时候交还给朕!!你这些年操控朕就像是操控提线木偶一般, 你眼里可还对皇权有半分敬畏!!”
“没有!本王凭什么有?”萧凝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转过身来,她那好看的脸颊上尽是让人拜服的矜贵,就好像任何人都入不得她的眼里, “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你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 桩桩件件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如今外面更加阴沉了,阴云翻滚,狂风骤起,裙摆都翻飞而起,还好有禁步可以压一下,宁欢意的衣裙也算精致厚重,这才堪堪维持住身形。
由于皇帝的吩咐,宁欢意和那些大臣们都只是站在勤政殿最外面的门口处,距离正殿还隔着一个庭院,实在听不见里面什么动静。
宁欢意又因为刚刚的颠簸而脸色苍白,她只好重新坐入软轿当中,神色淡淡。
“王妃……不对,如今该称你一声宁大人了。不知道可否有时间来慈宁宫一叙。”软轿外,因为如今突然恶劣的天气,那些大臣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打算等等再进去汇报什么事情。
但那些大臣和宁欢意不熟,站的也不算太近,并没注意这边的事情。
宁欢意掀开软轿的帘子,看到外面的人果然是永嫣,但是宁欢意再看看勤政殿的门,她并不想等会萧凝安出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
再加上是永嫣,宁欢意更有些不喜欢她,所以声音也冷冷的:“永嫣公主要是想说什么,这里也可以,只是委屈公主要站在冷风里了。”
宁欢意这番话听起来其实很温暖,但是永嫣知道这样的宁欢意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现。
永嫣虽然很失落,但是她还忍着失落扬起笑脸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宁大人是不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话似乎一把尖锐的利刃刺入宁欢意的心窝里,她脸色登时便不太好,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抚上自己的脸,掩盖似的道:“怎么会,不过是舟车劳顿,因此有些脸色苍白罢了,永嫣公主多虑了。”
永嫣看到这样就更能够确定自己的猜想:“那一日摄政王妃丢失,摄政王就差没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了,我自然也能够知道。着意留意着太医院的档案,这才知道你的身子已经……如此虚弱……”
永嫣说到这里,才有些绷不住一般,宁欢意能够看到永嫣眼底闪烁的泪光,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但是还是冷着脸看她接着说。
“听我的好不好,去江南寻林神医,好不好……”永嫣几乎是已经跪下来的姿态了,她这一生很少跪下,哪怕是见到太后都很少跪下,皇后也不想看到她卑微的姿态,因此就很少下跪。
可是如今永嫣居然跪了下来,宁欢意觉得甚是震惊,她连忙走下软轿,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公主就这么跪在软轿旁边,方梨都震惊了,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梨是从皇宫出来的,因此多多少少还是知道永嫣的一些事迹的,她实在是没想到,当初声名狼藉的永嫣公主都惹得一向大度的太后都不喜欢她。
方梨虽然知道那一天永嫣来永昌侯府说过一些话,但是却不知道永嫣对着宁欢意有这么深的情谊。
宁欢意也没有让方梨把人扶起来,只是站在那里,声音终于恢复了一点温度:“永嫣公主,你先起来。说到底,这也是臣女自己的身子”
言下之意,宁欢意不希望永嫣接着管这件事情,她淡淡的看着永嫣站起来,心下终于松了些,可永嫣就好像是发疯一般,抓住宁欢意的衣袖,脸色很差:“欢意!姑娘!!永嫣依稀记得当时看到姑娘的第一面,你不该如此短命!”
宁欢意皱起眉,她有些反感永嫣的靠近,使劲想要挣开永嫣的手,但是永嫣激动之下,力气居然很大。
“还望公主放开大人的手!”方梨也帮着宁欢意要扯开永嫣的手,可是却还是扯不开。
“何人敢对永昌侯不敬!!”一道夹杂着戾气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永嫣似乎感受到一阵很大的力量,隔空就能把自己推开很远。
宁欢意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被永嫣松开手的一瞬间,像是小孩子找到靠山一般扑过来,小小的脑袋埋入萧凝安的怀中。
狂风夹杂着寒气,萧凝安的怀抱不算温暖,但是却十分让人安心。
萧凝安一手揽着宁欢意,一边打量着永嫣,她早就开始防备永嫣,但是万万没想到永嫣居然也对自己的王妃有心思。
一切敢觊觎宁欢意的人都该死,萧凝安就这么看着她,森森寒意从凤眸中流露出来。
萧凝安没有先说话,而是等着永嫣开口,永嫣她早就没有了先前的那骨气和不卑不亢,但是还是斗胆站起身来:“殿下,王妃娘娘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真的要打起精神来去医治,江南的林神医她可以!!”
永嫣疯魔了一般站起来,眼含热切的希望,就好像是为了自己而求医问药一样激动,萧凝安皱眉,她的确很防备任何人觊觎宁欢意的人,但是……
萧凝安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有关可以治疗宁欢意的消息,她平生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开始犹豫。
“你所言当真?”萧凝安询问,凤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永嫣,永嫣都神情的确不像是假的,可是怀里的宁欢意却有些挣扎。
萧凝安安抚的摸摸宁欢意的脑袋,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宁欢意的身体视为最重要的事情,哪怕是此生不复相见,萧凝安也要她好好的。
只是如今天气越来越不好了,萧凝安担心宁欢意站在寒风之中会更加对身体不适,她挥挥手让永嫣先回慈宁宫,自己改日再来拜访。
这态度的转变,让宁欢意攥紧萧凝安的衣袖,她抬起头来,眼底尽是担心。
萧凝安不知道宁欢意为什么会有担心的情绪,她扶着宁欢意先上软轿,自己甚至都没上自己的软轿,而是跟在宁欢意的软轿旁边慢慢走着。
皇宫当中,宫道真的是又长又孤寂,那些入宫为妃的妃子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立刻四四方方的皇宫。
萧凝安看着轿辇当中的宁欢意,还是暗暗庆幸没有像上一世那般出事。
如今又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神医的消息,倒是比上一世要轻松的多,萧凝安弯弯唇角,即便是在狂风当中走动也丝毫没有身形不稳,她习武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想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人。
软轿摇摇晃晃的让宁欢意脸色更加差劲,她终于挨到了换成马车的时候,萧凝安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宁欢意要上车的时候还被萧凝安贴心的扶着上来。
“欢意……”萧凝安眼神尽是担心,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宁欢意的脸色不好,她刚刚还以为是宁欢意担心自己不能袭爵成功,没想到……
居然是身体不适,萧凝安强忍着自己立刻掉头回去找永嫣的想法,小心翼翼的问着:“可是哪里不舒服?秦太医在我们府上,回去让他把脉好不好?”
萧凝安循循善诱,生怕宁欢意难受到根本忍不到那个时候,宁欢意只是躺在萧凝安的怀里,她慢慢闭上眼睛:“没事的……没事的,我只是很累。对了,永嫣那事。”
宁欢意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太难受了,一直闭着眼睛,萧凝安甚至探究不到宁欢意的情绪。
“我真的没事。眼下皇帝那种针对我们的意味太过明显了,你应该坐镇京城,不能轻易离开。”宁欢意在永昌侯府的那天就是这么想的,她也怕死,但是更怕萧凝安被篡权夺位。
萧凝安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宁欢意不愿意因为自己这病体残躯,拖累萧凝安。
如果能够帮到萧凝安,宁欢意更愿意拿出全力帮助她,而不是在关键时刻去治病。
第96章 前世(1)
萧凝安握住宁欢意的手, 她知道宁欢意的心意,其实萧凝安现在心里也算是很庆幸,至少她愿意与自己共患难。
但宁欢意实在是不了解自己萧凝安的心中到底占了多大的位置, 她总觉得这是萧凝安最重要的时刻,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萧凝安这么多年唯一的祈愿。
萧凝安自然是没有回答宁欢意,她不知道怎么和宁欢意说自己这心思, 同样也一定会解释之后带着宁欢意去江南寻那位林神医。
外面的狂风不止, 甚至阴沉的如同黑夜一般, 最近的天气实在是异常, 这大街上流离失所的乞丐更加期盼明日西禅寺门口施粥的事情。
宁欢意听见马车外面在讨论那件事, 她强撑着站起来看向外面,眼神里恢复了些光芒, 她弯弯唇角, 已经被外面的讨论声给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明日西禅寺施粥, 终于算是有点希望, 听说周边也办了粥厂,这个冬天算是能活下去了……”
宁欢意掀开帘子看着外面, 那些乞丐要么眼瞎不能视物, 要么腿瘸身残, 因此这样的狂风之下也挪不动步伐快速离开。
宁欢意放下车帘, 握住萧凝安的衣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你看你看, 他们都在等明日的施粥,周边承办的粥厂也能够帮助到他们哎!!”
她是真的很善良,虽然自己也并不愿意降低生活水准, 但是却能够想到这些去赈济灾民乞丐们,哪怕是已经入了大牢的皇后, 也不过是每日沉浸在皇宫里面和那些妃子权臣各种勾心斗角,争权夺位。
萧凝安闻言抚上宁欢意的发丝,笑意简直藏不住,她点点头,哄小孩子的语气:“是呀,这些还多亏了欢意,要不然我也想不到……实在是惭愧。”
萧凝安其实可以想到,但她生性冷漠,即便自己也是从那冰冷血雨当中爬出来的,可是终究不愿意为了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知恩图报的人而费时间费精力。
萧凝安的宏图,一直是想为先女帝守住江山,也算报答当年知遇之恩。
宁欢意看得出来萧凝安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她没戳穿,只是乖乖巧巧的躺在萧凝安的腿上,那种乖巧的模样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萧凝安伸出手摸摸宁欢意的发丝,随着摇晃的马车往前走,摄政王府高悬的牌匾终于在车夫的眼前出现。
“殿下,摄政王府已经到了!”车夫高昂的声音在狂风当中并没有被淹没,萧凝安听见了打横把宁欢意抱起来,往马车下走。
如今宁欢意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不能再放纵自己的欲/望,萧凝安是明白的,她心疼宁欢意都来不及,更不敢对她动作重一分一毫。
来到如意居,那些厨娘早就乖觉的将做好的饭菜在火上慢煨着,如意居的丫鬟们听到二位主子来了,连忙去小厨房把那些饭菜都端上来。
霎时间,满屋子溢满了香气,宁欢意原本还不想吃东西,可是此次入宫实在浪费了很多时间,中午的宴席也没怎么吃,如今闻到小厨房的味道,居然有些饿了。
宁欢意趴在萧凝安的怀里,抬起那双水润的杏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眨眨眼睛:“殿下……欢意饿了……”
说罢,还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宁欢意的身体本就瘦弱,小肚子也平坦极了,萧凝安看着就想把宁欢意喂胖,可萧凝安也知道宁欢意最爱美了,倘若长胖一点穿不上之前的衣裳,一定会朝自己撒气。
想到宁欢意每次恼羞成怒的时候会举起小粉拳头朝自己打几下,萧凝安总是弯弯眼眸,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宁欢意看到萧凝安的笑意,以为萧凝安在笑自己饿了,于是叉腰看着她:“一日三膳乃是人之大计,怎能少吃呢?你笑什么?”
萧凝安就喜欢宁欢意对自己不守规矩的模样,因此抬起手来揉了揉宁欢意的小耳朵,扶着宁欢意来到圆桌前让她坐下吃饭。
宁欢意有些不好意思,拿着筷子还要小声为自己申辩几句:“哪有……哪有这么虚弱,吃饭还要人扶着。”
萧凝安不置可否,她把宁欢意安顿好之后就站起身来在如意居里走动,终于在屏风后面抱起来小橘,小橘看到宁欢意就想扑过去找她抱着,反而对于这个捡自己回来的萧凝安不怎么亲昵。
萧凝安假装恶狠狠的不让小橘过去,小橘反而被吓到直接跳下来,小短腿倒腾了几步就来到宁欢意的方木红凳下蹭来蹭去,宁欢意那精致繁杂的裙摆成了小橘的快乐天地,从裙子下面穿来穿去的。
萧凝安见状想把小橘抓起来,可是又怕打扰到宁欢意用晚膳,只好作罢,小孩子气的坐在一边恶狠狠的看着小橘,时不时凤眸微眯,打算用对付那些大臣的方法对付猫猫大将。
小橘只是喵喵叫了几声,宁欢意便立刻弯下腰来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小橘抱在怀里,小橘不能吃人类吃的东西,因此小厨房也拿了些它能吃的,宁欢意一起放到了圆桌上。
“小橘乖乖吃饭,没人欺负你好不好?”宁欢意声音轻柔可爱,萧凝安坐在旁边只觉得吃的东西全都索然无味了,她把凳子往宁欢意的地方搬了搬,试图让两个人靠的更近一些。
虽然宁欢意却还是喂着小橘,不过看着宁欢意能够放松下精神,萧凝安也觉得很欣慰,至少小橘不算白捡了。
晚膳吃的算是其乐融融,可汤药端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这种苦味,宁欢意抱着小橘歪倒在床上,无助的望房梁:“能不能不吃药啊……”
小橘倒是很乖巧,它并没有乱动,只是任由宁欢意抱在怀里,小脑袋时不时的蹭蹭宁欢意的掌心,等到方梨把那汤药端的更近的时候,小橘就开始往前凑凑,似乎想为宁欢意喝下这苦味的汤药。
可仅仅是靠近了一些,小橘就抬起它那小爪子捂住鼻子,白色小胡子都被它的动作搞乱了,它连连后退然后趴在宁欢意的旁边,那小眼神就好像是在心疼宁欢意一样。
宁欢意被小橘逗笑了,她心情大好,直接把那碗汤药一饮而尽,塞了方梨从家乡带来的梅子之后才算吃完这次艰难的药。
萧凝安端着蜜饯走进来的时候都看懵了,宁欢意这算是第一次这么欢喜的吃药,现在眼角眉梢都还带着些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太多事情了,宁欢意叮嘱着方梨把今日朝堂上已经同意自己袭爵永昌侯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裴阮之后这才放心的任由其他丫鬟给自己卸下钗环,服侍洗漱。
萧凝安心疼她,虽然自己一会还要去处理公务,但还算呆在旁边轻拍着宁欢意哄她入睡,待宁欢意闭上眼睛睡着之后,萧凝安这才缓缓起身去书房和宋儒说今日的事情。
这么一聊,就已经来到了深夜,第三次更换烛火的时候,萧凝安这才揉揉眉心,下定某种决心从而站起身来:“如今夜已经深了,先生先休息吧。本王也先回去休息。”
宋儒看得出萧凝安的疲惫,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倘若不疲惫才不对呢,宋儒也不墨迹,直直站起身来鞠躬目送萧凝安离开。
回到如意居,萧凝安在隔间被服侍着洗漱完才蹑手蹑脚的换好寝衣推门而入,萧凝安知道她的小欢意睡眠有些轻,因此都没敢上床,只是般来个凳子趴在床边,握住宁欢意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才算是安心入睡。
*
永昭二十八年,冬。
“这萧家怎么被抄家了??”在显赫的萧府门前,围着许多人,他们正在围观一场冬日即刻执行的抄家。
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带着寒光锋芒的长剑将整个永宣侯萧家为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围观的那些人也不敢靠的太近,生怕接触这些不吉利。
抄家的封条被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萧家门口,里面上上下下的家丁丫鬟全都被拘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你不知道啊?萧家预备拥兵造反,被当今陛下结结实实拿住了错处!蛰伏些时日,兵权收回之后直接下令查处抄家,萧鸿卓和他夫人江月及诞下的男子已经被下令流放了。好像唯独留下了长女萧礼。”
“这样啊……那这抄家之后,萧礼该怎么活下去啊?”
就这么一言一语之间,萧家已经变得萧条无比,那些昂贵的古画和各种值钱的东西全都被人成箱成箱的搬出来,甚至东西多到合不上盖子,被路边那些仇富的围观者个个唾弃不已,就连被绑着赶走的萧鸿卓夫妇都被扔鸡蛋和烂菜叶子。
萧鸿卓还是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直接破口大骂当今女帝,被押送他们的士兵一脚踢倒,围观的那些人笑的捂起肚子,都觉着昔日萧鸿卓那般张狂的人如今落网,让人畅快。
人人都开心,觉着女帝终于保护江山安平,可是小小的萧礼趴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串珍珠项链。
第97章 前世(2)
勤政殿当中, 女帝永苑正批阅奏折,得知萧鸿卓那乱臣贼子已经落网这才露出欣然的笑意。
“把那个萧礼给朕带来。”
小小的萧礼刚十岁,却已经初具美人风姿, 永苑看到萧礼走过来,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给她扔过去一本兵法。
“给你一刻钟, 背过三篇。”永苑那高贵的声音落入萧礼的耳中, 却成了活命的根本, 萧礼不敢耽搁, 慌忙翻开那本书开始背诵。
萧鸿卓在培养儿女上很是尽心尽力, 萧礼尤其是有天赋,但是萧鸿卓却着意让她藏拙, 给父兄露风头。
因此, 人人都觉得萧礼是萧家最废物的, 因此连带着很瞧不起女子读书为官, 如今萧礼也不知道这位尊贵的女帝永苑是什么用意却还是努力的背着东西。
一刻钟到了,数着时间的宫人甚至没有多给萧礼一丝一毫的时间, 冷冰冰的张口提醒。
兵法一书, 篇篇冗长, 里面的字词尤其生涩难懂, 永苑却也不给十岁的萧礼机会,只是淡淡的搁下手头上的事情, 撑着下巴看萧礼。
“背吧。”永苑的声音永远淡薄冷漠,正如同她这个人一样,萧礼颤颤巍巍的跪在下面, 虽然小小的人儿看起来很容易被人忽略。
但是接下来背诵三篇的声音,铿锵有力却不似萧礼脸上的那般唯唯诺诺, 永苑听着听着来了兴趣,挑起眉来认真的分辨萧礼的背诵。
里面很多断句都没有在书上标注,而是萧礼根据自己对这些兵法的理解自行断句,也就是说,短短一刻钟……
萧礼就已经把它背了下来,甚至还能够有自己的理解来去断句,虽然看起来很胆小,但铿锵有力的声音却并非表面上的模样,永苑越听越欢喜,到最后直接鼓掌。
那些见风使舵的宫人们也立即打起精神来,都纷纷在永苑身边说此女天赋异禀,实在厉害。
萧礼就那么跪在地上,兵法书籍合上放在面前,那双好看的凤眸当中尽是认真,永苑很是喜欢,但是想想她那父亲。
“萧礼……这个名字不好。”总是代表了许多的东西,而且是萧鸿卓想得到一个儿子,却发现是女子,取了个中性名字。
永苑皱着眉,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但有一个决定在心中疯长,永苑开口:“你可恨朕将你们萧家抄家?”
小萧礼摇摇头,她袖间还藏着那串珍珠项链,那是她小时候赴宴时被排挤,宁家姑娘吩咐下人送给她的礼物,虽然宁家姑娘不记得她,但萧礼却一直记着那张圆润好看的脸蛋。
唯这一个,不能被动,其余的都可以被拿走,反正萧礼在萧家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恋的。
那对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小萧礼十岁的时候就能够说出来那番话:“我父母的确有错,我不为他们申辩。但为人子女,萧礼愿意受罚。”
“很好!”最后一道考验也过了,永苑很高兴,不仅没有包庇自己那千刀万剐的父母,但是也没有出卖父母而是选择共同承担。
这样的仁义之人,永苑是放心用的,她大手一挥写下圣旨——萧礼已经被驱逐出京,而皇宫里面,迎进来一位书童,辅佐女帝改革。
甚至没有大臣见过这位书童,只知道女帝一旦心烦意乱的时候,召见这位书童就能有新的法子来对抗老旧派。
六年后,这场女子可为官、同性可婚的改革终于慢慢接近尾声,边关蛮夷之地却突然造反攻打城池,来势汹汹,永昭大军节节败退。
女帝永苑着急的在宫中踱步,几欲想要率兵出征,可彼时的她已经为了这长达六年的改革熬坏了身子,就连能活几年都是个问题,怎能率兵出征呢?
是夜,永苑还在勤政殿万般发愁,烛火摇曳了很久,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那些大臣不过是出些出征与否的主意。
可是倘若不出征,又有谁能够把这次的事情化解?永苑揉了揉眉心,实在是太过于难受了,她遣散那些人,自己坐在龙椅上思索。
“陛下,我去吧。”
十六岁的萧礼身条抽高,站在屏风后面都难掩其美貌,她从屏风后面缓慢踱步走出来,凤眸愈发狭长,哪怕是对上永苑的眸子都毫不露怯。
永苑看着萧礼,倒也认可她的实力,只是……永苑不想失去这个得力助手。
“我想出宫一趟,祭奠一下父母。”这一日,是萧鸿卓他们的忌日,萧礼就是想靠这一次自己出去,替永苑解燃眉之急从而能够给父母补上六年的祭祀。
永苑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些年把萧礼困在宫中实在是也亏欠了萧礼的仁义孝道。
永苑同意了,只能在京中逗留明日这么一日。
次日,大雨滂沱,京城当中的街道似乎都要被这场罕见的大雨洗刷干净了,萧礼在宫中只是躲在勤政殿附近的空屋中,就这么待了六年。
纵使那间屋子焕然如金屋,可里面什么东西都不属于萧礼,她孑然一身入宫,此刻也只是孑然一身的出宫。
萧礼甚至没有一身属于自己的蓑衣,她只是穿着一件朴素至极的衣裳走出皇宫,本以为这般萧条不会有人认出自己,更何况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太差了。
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世家女出门吧?
就这么想着,萧礼落魄的走在路上,任由大雨打湿在身,谁料身边马车急驰而过,溅了一身雨水在身。
雨水和泥点子毫不客气的溅在萧礼那单薄的衣裙上,萧礼她早已被磨去浑身的戾气,她根本不想去追究什么,谁料那马车却突然停在前方。
马车精致,萧礼只不过稍稍一抬眼就知道那马车上的人非富即贵,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无法撼动别人。
那人却不饶萧礼,下来的时候提着裙摆,由身边的丫鬟撑着伞,满面笑容的看着萧礼。
“这人颇为眼熟啊……”来人是宋家小姐宋元慧,她姿色倒也算不错,可惜心浮气躁,家世富裕便经常欺负旁人。
当初在宴会上萧礼被排挤,也是因为她看不下去宋元慧训斥庶女,出言阻止,却被宋元慧拉拢其余的世家女一起排挤萧礼,还是宁家小姐的一串珍珠项链,救萧礼于水火。
宋元慧身边的丫鬟惯会见风使舵,顺着主子的话接着道:“陛下都把她赶出去了,没想到还能爬进京城。这下回来岂不是要接着女承父业,姑娘可要好好教训一下她。然后把人扔出京城!”
这番话算是说到宋元慧的心坎里了,她站在油纸伞下,红唇微微扬起,懒洋洋的挥手:“那就去吧,我就这么看着,萧礼啊……当初你多管闲事,让我被宁家姑娘低看,这个仇,本小姐记着。”
萧礼站在雨里,看着一身精致的宋元慧,昔日的回忆涌上心头,她缓缓攥起拳头,从小习武直到在皇宫那六年也未曾落下,如今自然是可以反击的。
可是,萧礼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被宋元慧的家丁推倒在地,积水渐深,萧礼一下子就躺倒在了水中,浑身的衣服已经湿的不能再湿了,奋力的想要抬起头来,可惜家丁如雨点般打下来的拳头,让骄傲的萧礼也办点抬不起头。
不知道打了多久,萧礼奄奄一息之际,大街上另一辆马车经过。
这辆马车比宋家马车要精致的多,就连马匹都比宋家的好。
马车走到附近缓缓停下来,车帘被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拨开,萧礼努力的看来人,是不是又要打自己的,可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美丽脸庞。
那是怎样的容貌呢……是病容难掩俏丽,杏眸湿润却不软弱,朱唇与肤色相得益彰,白皙细腻的看起来如同无暇的玉,萧礼愣住了,宋元慧同样是如此。
马车上的病美人不过是向身边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马车上衣着险些都比宋元慧还要精致的丫鬟便下了车,撑起悬挂玉坠的油纸伞走过去与宋元慧说了几句。
很快,萧礼只感觉那如雨水般落下的拳头棍棒很快停止了,宋元慧他们甚至没有接着说什么,匆匆登上马车就走了。
萧礼缓缓撑起身子,靠着冰冷的墙面坐着,宋家的马车走了,现在整个大街上只有那一辆,萧礼看着四角悬着宁字,大概是宁家姑娘出门礼佛了。
车帘很快被放下来,那丫鬟甚至没往这边看,就上马车收起油纸伞,让马车快些走。
车内的宁家姑娘也没看在角落的萧礼,只是缓缓放下车帘,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的人。
萧礼捂着腹部,浑身都疼,嘴角还挂着血丝,她那个时候只觉得,自己和这样善良又貌美的姑娘,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萧礼回到宫里,跪在永苑面前,也没告状,只是说自己雨天路滑摔倒。
“关于臣女的名字,臣女已想好了。”萧礼跪在地上,即便膝盖已经青紫,也还是不失任何礼数。
永苑来了兴趣,她询问:“想叫什么?”
萧礼规规矩矩的朝着永苑跪拜,额头接触到地面这才开口:“父母所赐之姓不可丢。便叫……萧凝安吧。”
此一去征战不知几载,萧礼希望宁家姑娘能安康,宁安……凝安。
故此,萧凝安。
第98章 前世(3)
战场厮杀, 不过是杀人头点地,萧凝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父无母,整个人了无牵挂了, 因此厮杀极为努力,甚至拼了命一般也不放手。
这样突进的厮杀方法,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不妥之处, 就比如……萧凝安几次差点活不下来, 后背上刀疤伤痕遍布, 后来用了无数的汤药和金疮药, 这才把多数的伤疤养好, 没留下刺眼的痕迹。
但也是因为那些药用多了,萧凝安再也无法生育, 当时她趴在军营当中, 被身边的丫鬟上药的时候, 丫鬟曾经问她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 我本来就不打算生育。委身于那些男子,只会让我觉着恶心!”萧凝安眸色渐冷, 她盯着身边的丫鬟, 只是命令她抓紧给自己上药。
膏药一日日的涂上去, 养的肤若凝脂, 萧凝安即便是在军营风吹日晒,也皮肤细腻, 只是手掌心有习武会有的老茧罢了。
那一日,蛮夷突袭,他们抓住少年皇帝也就是永苑的弟弟, 亲自来军营查看的机会,直接偷袭总营。
战况胶着的时候, 京城快马加鞭的送来一个消息,原来是永苑薨逝,着急把新皇帝传回京城。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殿下护送新帝回京!”太监尖细的嗓音终于在军营短暂的宣读完圣旨,将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玉玺搁在桌子上。
而就在距离军营几十里外已经血流成河。
皇帝他瑟瑟发抖的坐在里面,现在这个时候,他就算再害怕也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京登基全凭这位将军萧凝安。
皇帝可怜兮兮的抬头:“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是你把我杀了,恐怕都无人敢说你什么。回京自然而然就可以直接登基……多好啊。”
他根本不觉得有谁可以放弃皇权这样令人垂涎的位置,哪怕是他,哪怕先女帝是他亲姐姐,当初都有过想顶替永苑登基的念头,如今皇权就差没有双手奉给萧凝安了。
如果他是萧凝安,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绝对不会让皇权从自己手心溜走。
于是皇帝甚至已经颓废了,他根本就没有奢望萧凝安能够放过自己,不过是挣扎着说些话。
谁料萧凝安只是身披铠甲,拿着军营里的宣纸毛笔,走过来递给皇帝:“我不要你的皇权,也不要当什么皇帝。我只需要陛下,也就是你,用毛笔玉玺写下一道圣旨,与蛮夷的最后一战,倘若我带领将士们守住江山,那回京后封我为摄政王,可享统领八十万精兵,帮你休养生息,治理国家。如何?”
萧凝安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皇帝原本震惊于萧凝安居然愿意放弃手中的兵权,谁料下一句居然是要走了整个王朝几乎所有的兵力。
倘若哪一日萧凝安想要这个皇位了,岂不是直接造反?皇帝握着毛笔踌躇不敢落笔,萧凝安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犹豫。
而后又补了一句:“八十万精兵原本就已经在我手里了,这下问你就是在尊重你。陛下,八十万精兵各自驻守边疆,我只会带领十万戍守内地。倘若日后我有什么动静,自然逃不过你的眼睛。倘若还不放心,兵权一分为二,只有二者合用才可以号令全部士兵,如何?”
萧凝安已经做到了最大的让位了,她深知这一次皇帝回京登基,倘若自己不把握兵权,难保日后会不会被皇帝杀之而后快,为保自己的命,也为了回京报仇,萧凝安必须让自己获得剩下的兵力,其余的绝对不能让步了。
皇帝听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因此很是感激的写下了圣旨,玉玺一按上,萧凝安便立即吩咐卫云带着精锐护送皇帝从小路回京。
那圣旨就一直在卫云手里,他会监督着皇帝宣读完册封的圣旨,才安然回去辅佐萧凝安。
一年后,萧凝安戎装回朝,她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一夜之间,宋家被屠了满门,多大的京城,和宋家有关联的亲戚几乎都死绝了,这样的做法大有诛九族的样,人心惶惶,却无人敢多说什么,皇帝也只是敷衍着下旨彻查,就再也没有后文了。
因为萧凝安亲自杀了人之后,带着沾血的长剑来到了勤政殿,亲自承认是自己杀的,皇帝又能如何,自然是保住刚刚为江山立功的萧凝安。
彼时宁欢意刚被议亲,皇后算计永昌侯府,说永昌侯府不敬皇后,还大大小小各种证据,因为皇后刻意而为之,此时的永昌侯府已经摇摇欲坠了。
“永昌侯府怎么了??”萧凝安返朝,就连那一身戎装都没脱下来,直直的奔向皇宫勤政殿,眼前都是熟悉的景象,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也是颇为头疼,原原本本的说完皇后算计的事情,这才道:“如今永昌侯府被皇后拿住了错处,不管是不是皇后栽赃陷害。宁欢意姑娘,都要被威胁着嫁给皇后母族的男子,才能够平息如今朝堂上的事情,永昌侯府才能得以保全。”
萧凝安广袖之下的手紧紧攥起,她杀红了眼睛想接着提剑去杀人:“宁欢意要嫁给谁?”
皇帝看出来了萧凝安的意图,但是他即便知道萧凝安为什么杀宋家,此刻却不理解为什么萧凝安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而不惜杀了皇后母族。
虽然皇后干了许多腌臜事,但是她毕竟是臣民眼中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帝这下根本不允许萧凝安动皇后母族,因为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因此,皇帝只好率先稳住萧凝安的情绪:“你且冷静,只是永昌侯府嫁女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更何况又不是出去和亲,倘若那江浔敢对宁家姑娘不好,朕第一个不同意。凝安,你若是喜欢人家姑娘,姑娘却未必接受这份情感。”
皇帝这番话,突然让杀红眼的萧凝安颓废下来,是啊……虽然女帝改革同性可婚,可……可宁欢意不见得喜欢女子啊。
萧凝安动摇了,她只是看着皇帝那张脸,最后扔下长剑,坐在勤政殿台阶上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日,春和景明。
宁欢意嫁给江浔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萧凝安颓废着打听,却发现那人竟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萧凝安差点没忍住拦住赐婚的圣旨,可她走到太监面前的时候,理智渐渐回笼。
就算是自己拦住了,又如何能迎娶宁欢意,到时候估计只会让宁欢意的名声更加狼藉,她会不开心的。
萧凝安低着头,所有人都没见过萧凝安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卫云都很震惊,他只不过是猜到一点。
这位宁欢意姑娘,恐怕对于萧凝安来说,很重要。
终究圣旨还是宣读了,这桩婚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萧凝安却闭门不出,三日不上朝。
*
那位江浔,模样也的确算得上人中龙凤,只是双腿残废没有人家愿意嫁给他,他又喜欢宁欢意已久。
皇后为了母家名声,还是下手了,永昌侯府原本就树大招风,很好挑起朝堂的群起而攻之。
这个道理皇后知道,宁欢意也知道,因此她别无选择,拖着病体残躯嫁入江家。
江浔对她很好,可是不代表那些江家人对宁欢意好。
宁欢意什么都会,就是不太擅长管家,虽然学东西也快,可是那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实在是很难改变。
因此江家就开始拿着这点抨击宁欢意,天长日久的对付,宁欢意原本就身子不好,不到一年,比江浔还要虚弱,直接卧床无法起身了。
萧凝安得知此事,颓废许久了的她开始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把江家逼的喘不过气来。
第二日,就登门。
“摄……摄政王殿下!您怎么贵步临贱地。”江家守门的侍卫很是害怕萧凝安的到来,他连忙行礼问安,奉承着把人引入正厅。
江大人江景淮是皇后的生父,自然是有那个胆量不愿意见她,而恰好,萧凝安也不是来找江景淮的。
“宁……江夫人在哪里。本王去看望一下她。”萧凝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还是无法接受宁欢意已经嫁作人妇,好在江浔无法行周公之礼,宁欢意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可萧凝安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她只是希望宁宁可以安康欢乐。
怎么会变成这样。江家的婢子不敢耽搁,直接带着萧凝安来到偏殿,也就是宁欢意休养的地方。
说是休养,可宁欢意身上盖的被子都很单薄,萧凝安走进去的那一刻瞬间落下泪来。
“欢意姑娘。”萧凝安知道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怪异,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少女时见到的病弱美人是那般的美丽动人,如今却……
被折磨的瘦弱病态,丝毫不见昔日光彩,杏眸也尽是失落,我见犹怜。
“摄……摄政王殿下……”宁欢意的声音依旧软软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略带些沙哑。
“我在,我在……宁宁不怕。”萧凝安的泪水决堤。
第99章 前世④
“殿下为何落泪。”宁欢意躺在床上的时候眼里还闪烁着泪花,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素不相识的摄政王居然会突然来看自己。更是没有想到摄政王居然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哭出来。
宁欢意已经沦落到今日这般落魄的景象了,她也不怕是萧凝安对自己有什么别的利用之心,只是掀开单薄的被子, 缓缓下床来跪拜。
萧凝安根本不想让她对自己这么客气,她忍着想把江浔杀了的情绪把宁欢意扶了起来,扶着宁欢意来到床边, 现在的宁欢意甚至根本无法长时间的站在下面。
这些萧凝安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萧凝安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坐在床边默默了许久, 这才说出来第一句话:“这些时日, 江浔对你还好吗?”
宁欢意抬起头来盯着萧凝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 萧凝安是不是来这里打探自己或者江浔的。宁欢意突然笑起来, 她还是那般的貌美, 只是如今已经比曾经要沧桑了许多, 宁欢意她直起身子看着萧凝安。许久。她还是决定说出来:“江浔待我,其实真的很好很好了。只是江家人不喜欢我罢了, 欢意没有什么怨恨的, 其实人活在世上, 又怎么会处处讨人欢心呢?”
宁欢意说这些话的时候, 其实看起来颇有一些伤心,萧凝安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宁欢意周身笼罩的那种悲伤的气氛, 萧凝安很是无力,她总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打扰宁欢意的生活, 却没想到宁欢意居然过得这么不好。
萧凝安本来想和宁欢意一同出去游玩,可是如今发现宁欢意的身子已经这么不好了, 恐怕下床就会被风吹倒。
萧凝安心疼的给她掖掖被角,还是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究竟会不会接受女子呢?可是萧凝安不敢问,她怕问出来的结果太伤人心了。
如今问题已经问完了,可是宁欢意还是不见萧凝安要走的意思,她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不是很明白萧凝安的用意,直到萧凝安自己看见了,她淡淡的笑着,那笑容极为伤感就是了。
“欢意不要皱眉好不好,我不问了。就是想在你身边,想陪陪你。”萧凝安接过来身旁青黛丫鬟递来的汤药想要喂宁欢意喝下,可是,宁欢意到底是和萧凝安并不是很熟,她向后靠了靠不太适应萧凝安的靠近,萧凝安也没有脑,她只是接着往前凑。
宁欢意只是犹豫了一会,还是喝了下去。她那手腕都细的不能再细了,萧凝安甚至不放心宁欢意自己端着碗,她实在是心疼宁欢意。
“来我府上养病好不好?”萧凝安没有任何的旁的心思,如今江府实在是很萧条,萧凝安还要接着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下一步就是皇后,一个也不能跑。
只是萧凝安倘若要这样,就必须考虑宁欢意该怎么办。萧凝安今日过来也是想要看看宁欢意的日子究竟过得怎么样,可是萧凝安看到宁欢意过得这么白不好就觉着心里难受。
她是真的很想把宁欢意接到摄政王府来照顾,即便宁欢意并不接受自己的感情,就当是自己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可以说,若是没有宁欢意那日的举动。恐怕也就没有今日的萧凝安。
宁欢意被萧凝安的提议给吓到了,如今朝堂上人人皆知萧凝安对江家下手了,倘若这个时候自己还去人家府上,简直是给京城那些看热闹的找到了机会,指不定在背后如何议论自己。
宁欢意同样也不知道萧凝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不敢随便答应萧凝安什么,只是很警惕的看着萧凝安,萧凝安只好把当年京华大街上的事情说给宁欢意听。
萧凝安远本以为宁欢意不会记着这些事情,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些年,除了当初自己获救因此记得牢固,恐怕宁欢意根本不记得当初的举手之劳。
可是宁欢意居然眼冒热泪,她怎能想到当年京华大街被宋元慧殴打的俊俏女子居然是萧凝安,居然是当今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殿下。
宁欢意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年的事情犹如在眼前展现。宁欢意也被带入当年的闺阁时间,当时她虽然身子虚弱但还是永昌侯府的嫡出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哪怕是花钱如流水也无人敢说她什么。
可是如今,只不过是每个月按时服药就已经被江家人拿出来阴阳怪气,刚成婚那一个月还是江浔自掏腰包给宁欢意买的药,可是药材珍贵,江浔又无缘于朝政,没有俸禄可言,很快就撑不住了。
所以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永昌侯府就包下了宁欢意大部分的开销和所有的药材银两。
也正是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宁欢意开始郁郁寡欢,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萧凝安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她醉心于朝堂已经断绝了婚娶的心思,摄政王府的所有人都知道萧凝安的禁忌,因此不敢提起宁欢意和江家的任何消息。
直到萧凝安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放下宁欢意,自己着意去打听宁欢意的消息。这才知道萧凝安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萧凝安开始发了疯一般的对付江家。
今日来,萧凝安打定主意也要把宁欢意带走:“京城当中的人谁敢说别的,本王直接拔了她的舌头!”
萧凝安既然这般说了,加上宁欢意的确在这里根本养不好病,甚至身子越来越差了。宁欢意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和如今的处境,如今知道了萧凝安就是当年的那个俊俏佳人,心也放了下来。
“好。”
后来人人都知道,萧凝安抱着宁欢意出江府,也未上轿辇。就这么一路抱着宁欢意往摄政王府走,就如同大婚一般,抱着怀里的小娇娘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萧凝安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今朝却不觉得累,她只是牢牢的抱着宁欢意,像是抱起来自己的全世界一般。
宁欢意在摄政王府养病总算是勉强没有让病情更加严重,可是萧凝安却为了给她找神医甚至不惜很久不上朝,那一日萧凝安从皇帝的勤政殿出来,兴冲冲的来到宁欢意的这里。
“我找到神医,或许可以治疗你的疾病。但是神医四处云游。我要亲自去一趟江南寻找一下。”萧凝安是真的很开心,倘若这次真的可以把宁欢意治好,萧凝安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宁欢意了。
萧凝安兴冲冲的登上去往江南的马车。可是她却不知道,在马车上回过头来看宁欢意的那一眼,居然已经是这辈子看宁欢意的最后一眼。
萧凝安不过刚刚出京城一日,夜朗星疏,就接到了摄政王府来的紧急的消息。
“殿下!!摄政王府走水了。库房并未半点波及到,可是火势却直直的朝着……”
萧凝安几乎一瞬间就想到那火势是朝着谁去的,萧凝安哪怕是被敌人举着长剑架在脖子上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慌张,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煞白:“抓紧说。”
萧凝安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她很怕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可接下来的话的的确确的印证了萧凝安的猜测。
是夜,萧凝安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她得到的,却只是一具尸骨。
虽然宁欢意被及时救出来了,可是她身子虚弱,被浓烟和一些有毒的气体熏的甚至撑不到太医赶过来,脸色苍白的就那样过世了。
萧凝安赶到的时候,宁欢意已经被盖上了白布,躺在那样冰冷的地上。
“谁让你们把我家宁宁放在地上的!宁宁最怕冷了!”萧凝安几乎失控,恰逢京城大雪下完,正是最冷的时候,萧凝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宁欢意的尸体盖了上去,然后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裙坐在雪地里将宁欢意紧紧的抱在怀里。
卫云走过来,也是很惋惜,他蹲下身子来就这么站在萧凝安的身边,良久看不下去了这才说话:“殿下,人已逝。您节哀吧……”
极度的悲伤已经让萧凝安看起来没什么很大起伏的情绪了,她只是坐在那里,任由悲伤和寒冷将整个人包裹着。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宁欢意,我从来没敢这么抱着她。可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她,居然是冰冷的尸身。”
萧凝安自嘲一般的笑笑,她低下头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卫云也早就看出来宁欢意对于萧凝安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事已至此,没有人有立场去劝萧凝安节哀。
“殿下查到了……”暗卫瞬移一般来到萧凝安身边,萧凝安抬起头来。眼睛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她认认真真的听着。
“江浔听信京城传闻,以为您和宁姑娘早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因此打算报复。只是平日里有暗卫在,江浔下不了手,今日看着没有暗卫。宁姑娘那间房又亮着灯。他便下错手了……”暗卫说完这番话,也是恨之入骨,没想到那小残疾居然还有这魄力竟敢火烧摄政王府!
第100章 前世篇(完)
萧凝安自此便知道了, 她红着眼眶站起身来,打横抱起宁欢意的尸身,就这么缓慢的走进屋子里。宛如那一日将宁欢意从江府抱着来到摄政王府一样, 只是怀里的美人再也不能揽着自己的脖子害怕,而是在怀中无声无息了。
萧凝安很多时候总是自责,她总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如果能够早点把宁欢意和江家的这门亲事搅黄, 如果早点把宁欢意带着出京城, 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呢?
萧凝安在想这些之前, 还是打算先给宁欢意报仇, 那一夜风起云涌,萧凝安甚至没让任何人出手。
几日后, 她只是提着手中不知道沾过多少人血渍的长剑如同修罗一般来到了江家门前, 这些日子的对付已经让江家门前萧条。就连守门的侍卫也全都撤去, 除了宅子很大之外, 和平常人家的老百姓倒也没什么分别。
萧凝安的身手和地位,那是想去哪里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去, 如今是去报仇, 萧凝安不愿意和任何人废话, 提着长剑踹开江家的大门。
萧凝安这一脚蕴含了自身的内力, 因此就连江府的牌匾也松动落下,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里面虽然没几个奴才了, 但是好歹还是留了几个伺候的,他们原本听到声响还以为是谁,刚打算破口大骂的时候, 却看到了那一身杀气的萧凝安。
江夫人怔住了,手里的茶杯都掉在地上碎了, 她哪里还顾得上这茶杯,立刻就起身走过去询问:“摄政王殿下怎么来了,可是江府有谁得罪您了?”
萧凝安原本不想说废话,可是看到这些曾经欺负过宁欢意的人就觉得恨得牙根痒痒,她冷笑着提剑横在江夫人的脖颈间,看着江夫人在自己的剑下瑟瑟发抖:“怕么?你们也有怕的时候么?”
江夫人当然害怕,但是她作为宁欢意的婆母,给宁欢意多大委屈受萧凝安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了宁欢意的人,偏偏都这个时候了,江夫人还在摆大架子:“我是当朝皇后的母亲,殿下若是想杀我也得看看皇帝皇后的意思吧?”
萧凝安听到这句话,简直没笑出声,她将那柄剑更加用力的横在江夫人的脖颈处,声音如同在阎罗殿传上来的一般:“现在你的命在本王手里,你这狠话放的是不是有点太搞笑了?”
萧凝安上一秒还是笑着的,下一秒便神色突变,恶狠狠道:“本王若是想要,皇帝的位子都得给我,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拿着皇帝皇后来要挟本王?放心,等你死了,你的好女儿自然也要下去陪你的。”
萧凝安手上使劲,血渍瞬间洒到她的脸上,那温热的血在萧凝安的脸上反而衬得萧凝安更加的冷血,旁边那些下人都吓坏了,坐在地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些会审时度势的立刻跪下了:“殿下恐怕是为了宁欢意姑娘来报仇的。”
说这话的,是曾经被指给伺候宁欢意的丫鬟知秋,知秋她被宁欢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卑不亢,她如今虽然也是怕的不行,但是更要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情全盘托出。
萧凝安杀红了眼,但是听到宁欢意的名字时,又瞬间愣住很多事情瞬间涌上心头,她终于愿意短暂的收起长剑:“你说,怎么回事。”
知秋其实很早就在江府伺候,她知道的内情实在很多:“其实当今圣上并不喜欢如今的皇后,甚至也是被皇后逼着娶的。当时的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终日悬心觉得自己皇位不保。这个时候江家姑娘上赶着说可以联络朝廷重臣,皇帝病急乱投医这才纳她为后。因此,皇帝并不想插手您对付江家的事情。也只是江夫人和江大人,才总是活在曾经的辉煌当中,后来皇后给江浔公子筹谋婚事的时候,原本是看中白家姑娘白莹莹。”
知秋的话说到这里,萧凝安仿佛也能够知道后面的事情了,她眸色冰冷,示意知秋接着说下去,知秋接着道:“白姑娘不愿意嫁给有残疾无前途的江浔公子,因此把宁家姑娘说了出来,还说宁家姑娘因为身子虚弱刚被退婚,眼下正是尴尬的时候,自然更加容易促成婚事。因此,皇后娘娘就把主意打到了宁家姑娘身上。”
知秋这下说完了当年的来龙去脉,这些事情就连皇帝都不知道,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丫鬟全都偷听到了。
萧凝安知晓了这些,就更明白还要杀谁,不过眼前的丫鬟的名字的确很耳熟,宁欢意在摄政王府的时候经常说知秋待她不错,如今还给自己提供了这么重要信息。萧凝安就留了知秋一条性命,她接着提剑杀光了剩下的人,就连江大人都已经身首异处。
这样满门抄斩的事情犹如当日的宋家,可是萧凝安要比自己手下的暗卫残暴百倍,她显示折磨那些人许久,再是身首异处,知秋跟在萧凝安身后看到昔日的江府竟然此刻血流成河,但是知秋并没有半点觉得他们可怜。
宁欢意在永昌侯府的时候那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结果一朝嫁入江府,居然什么也没有了,甚至花娘家的银两都要被这些人辱骂。
而江浔的确对宁欢意很好,可这有什么用呢?江浔已经是残废的人了,哪怕是宁欢意在江府被打被骂,恐怕江浔也半点阻止不了。
知秋不是很明白,但是她更多的还是选择低着头就当做没看到,但是萧凝安却还是开口问她:“江浔在哪?”
这话几乎是萧凝安今天说的话当中戾气最重的一句话了,知秋被吓到,甚至不敢犹豫,直接走到前面去给萧凝安带路。
那是一间狭小的房子,知秋把萧凝安带到这里之后还解释:“前几日他深夜回来的之后就能再也没有出来过,每次只是让把膳食送进去然后将空盘拿出来,如今江府事情很多,因此没几个人去管江浔公子,只是丫鬟们没有见他出来,应当还在里面。”
萧凝安点头就算是知道了,她让知秋在外面,自己推门而入却发现一双脚尖。
顺着脚尖向上看,那废物江浔居然已经悬梁自尽,他虽然双腿残废但是其实也是可以使上力气的,萧凝安从袖间飞出一把断刃,直直的将绳索划断,江浔的尸体就这么摔了下来。
萧凝安虽然很嫌弃,但还是伸出手来试探了一下,江浔的尸身还带了些温热想必是知道自己杀进江府的时候就开始悬梁自尽。
萧凝安很是不爽,她甚至没有体会到手刃仇人的快感,谁料仇人居然自己先自杀了。萧凝安正在房间里踱步,恰好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封长信。
萧凝安不拿起来看都知道这肯定是江浔留下的书信,萧凝安虽然恨极了江浔,但是这个时候,萧凝安也想看看江浔都说了些什么辩解的书信。
萧凝安拿起来那封书信,修长纤细的手将书信展开来,一字一句的往下看。
【萧凝安,倘若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应该也是看到了我的尸身。很抱歉,害死了你的毕生挚爱,同样,也是我的挚爱。你为什么不替欢意去死,为什么死的是她!我的确是下错了手,那你萧凝安就一点错也没有吗?我是没有这个胆子直面看着你说出这些话,如今我已经死了,也算是一命偿还一命了。可是你萧凝安,也该死。你凭什么将我的妻……我的妻!!!!你凭什么将她带走,你……】
萧凝安看到这里就没有接着看下去了,她将书信扔在江浔的尸体上,江浔说的这些话刚开始就好像真的在道歉一样,可是看到后面,萧凝安原本就很自责,那些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说出来,十分令人匪夷所思。
为什么就好像是精神崩溃了一样,萧凝安本来对江浔就恨之入骨,如今那书信上逻辑都无法自洽的话,更让萧凝安十分烦躁。
况且最让萧凝安觉着好笑的是,江浔居然还有脸面说自己喜欢宁欢意,若是喜欢,怎么连保护都做不到,任由那些人肆意轻贱宁欢意。
若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当初宁欢意被设计要嫁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拒绝?萧凝安很讨厌有人那拿喜欢的理由肆意轻贱旁人,更何况倍受委屈的居然是宁欢意,自己都害怕惹她伤心,江浔怎么敢将人绑在身边的。
萧凝安看着躺在地上的江浔,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长剑锋利,将江浔的脑袋砍了下来,房门并没有关上,头颅就这么滚了出去,滚到了知秋的脚边。
知秋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宁欢意和江浔的地方,她甚至也很厌恶江浔的自以为是,把宁欢意绑在身边的行为,虽然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却也从来不知道维护宁欢意,甚至还总是希望宁欢意可以遵循婆母的吩咐。
知秋蹲下身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地上江浔头颅,话语凄凄:“就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宁家姑娘呢?”
萧凝安大仇得报,她起身往外走。每一步都踩在了江家人的鲜血上,萧凝安心中的恨意不减,可是最多便只能屠了他们满门,萧凝安也不怕被人看见。长剑滴血就这么又潜入了皇后的寝宫,萧凝安和皇后没有一句话可讲,原本打算直接杀死却发现皇后在和旁人颠鸾倒凤,萧凝安这下一笑,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下半夜,京城的人甚至没有时间处理被屠戮满门的江家,皇宫里皇后娘娘出轨皇帝的亲信大臣,一时间整个皇宫没有人能睡得着。
萧凝安只是坐在勤政殿下喝茶,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便心旷神怡,看着皇后蓬头垢面的走出来的时候,萧凝安差点将茶水一下喷到她的脸上,萧凝安说:“今日如此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居然爬上了大臣的床,早知你想当权臣女眷,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嫁给皇帝。你看看如今……真是令人惋惜已极。”
萧凝安说着惋惜实则一点惋惜的神情都没有,要不是看在皇帝的几分薄面上,恐怕萧凝安早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但是那笑意压根不达眼底。
皇后被押着来到萧凝安面前跪下,那神情却依旧夸张疯狂:“你以为你萧凝安费尽心思把我和江家搞垮能换回宁欢意的命么?”
这番话,算是彻底动了萧凝安的逆鳞,她直接暴起来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你还敢提?”
萧凝安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提,皇后直直的笑起来,甚至仰天大笑:“你一回京就料理了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其实你和宁欢意我早就有所猜测,但是为着威胁你不要动我江家的地位,这才让宁欢意嫁给浔儿,没想到……你还是对我江家下手了。”
萧凝安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听着皇后算计宁欢意就觉得自己心里十分不畅快。
一旦涉及到宁欢意,萧凝安就无法冷静下来,她那双好看也凝视过无数死人的凤眸只是这样盯着皇后,就已经让皇后青筋暴起:“萧凝安!其实算起来,也是你害死宁欢意的不是么?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不因你而起吗?倘若你一回京就把宁欢意纳入府好吃好喝的养着,又怎会落得今日大家群起而疯的场景。没了宁欢意,你也不好过吧。”
皇后笑笑,最后只剩下要萧凝安给宁欢意偿命。这一夜,萧凝安听到第二次关于自己害的宁欢意这般下场,她大仇得报,恍恍惚惚的回摄政王府的时候,脑海当中尽是这些年她度过成长的画面。
从小,萧泓卓就喜欢偏爱萧凝安的兄长,原本以为萧凝安也会是男子,谁料却是女子。那萧礼的名字甚至没改就给她用上了,萧凝安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时时提点她礼仪人也。可是,萧府的日子实在是太冷了,一年四季都是那般温度,若不是自己的母亲江夫人时常探望,恐怕小小的萧礼就冻死在习武的日日夜夜了。
那个时候,萧礼以为江夫人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可是,那为数不多的带着萧礼出门宴会的日子,江夫人却总是冷眼看着萧礼被别人欺辱。甚至还和身边的女眷说,终究是女子,不中用。
那时的萧礼在百般刁难中很是不理解的看着江夫人,她不也是女子吗?为什么总是这般的看不起女子,后来女帝登基,萧礼更是很少看到父亲脸上的笑容,每次下朝回来的时候总是各种打骂萧礼。
萧礼从他的打骂声中似乎知道了什么,好像是女帝改革把大权甚至给了一些女子。萧鸿卓不被器重,他也从来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并不想看到朝堂上居然有女子。
因此,每次上朝总是心气郁结,所以回来的时候总是朝着萧礼撒气,可是被打的时候,就连江夫人也根本不会帮萧礼说话。萧礼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无依无靠的,就连别人最依赖的母亲其实也不管自己。
萧礼只能自强,可是萧礼基本上都要习惯这样的日子的时候,萧府居然被抄家了。
她对于整个萧府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她只是护着怀里的珍珠项链。那些人得了圣意不允许对萧礼胡来,这才让那串珍珠项链免于被抢走的命运。
谁也不知道,萧礼被刁难那日竟然是她的生辰,就连江夫人都忘记了。可是宁欢意却在那一日给了她一串珍珠项链。
其实这种奇怪的感情,就是从那一串珍珠项链开始的吧?如今下着大雪,正是寒冷的时候,宁欢意的尸骨还未下葬,她也并没有什么尸臭,甚至就连容颜也还是一样的姣好。
萧凝安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的雪和寒气,她只是缓缓的走到宁欢意的棺材旁边,伸出手来想要抱抱宁欢意,最后还是先在炭盆上烤了烤,直到确认自己暖和了才敢靠近宁欢意。
“我的宁宁最怕冷了。”
萧凝安就这么念叨着抱起来宁欢意,整个人坐在地上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就这么将宁欢意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处,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宁欢意的脑袋,发丝似乎已经没有光泽了,萧凝安吩咐卫云把自己这一年来偷偷给宁欢意攒的首饰都拿过来。
卫云满眼的酸涩,但还是去拿来沉甸甸的妆奁来放在地面上,里面都是金银首饰。最近京城里上供的翡翠一年不如一年了,但萧凝安不允许不好的出现在宁欢意的妆奁里面,因此都是从库房里拿来成色最好的翡翠来请能工巧匠把翡翠镶嵌到冠上去。
如此把妆奁打开,看到的里面东西富丽堂皇,就知道宁欢意这么精致的美人一定会喜欢的。萧凝安伸出手来从妆奁当中拿出来最为精致好看的那几支点翠工艺的发簪步摇认认真真的给宁欢意簪上。
可是宁欢意已经过世,就连靠着萧凝安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滑下去,萧凝安只得一遍一遍的将人扶起来重新簪,这过程当中,萧凝安的泪水决堤,几次差点看不清宁欢意的长发和发髻。
终于,那一套的发簪步摇算是簪好了,萧凝安像小孩子一样用宁欢意的衣裙给自己擦泪水,还希望喜欢干净的宁欢意能够站起来骂自己。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萧凝安的泪水太过晶莹,还是宁欢意也喜欢萧凝安,她根本没有站起身。萧凝安就这么骗自己宁欢意还没死,抱着宁欢意说了好久的话。
直到夜色被大雪照亮,萧凝安都分不清究竟是天有没有亮,她只是抱着宁欢意起身,拿来梳头用的桂花油和一柄烛火,萧凝安用毕生学习的周身气流包裹住整个屋子,卫云无法突破。
火光一瞬间在屋子里窜出来,烛火和桂花油交融在一起,火舌蹿起来舔舐着屋子里的纱帘,摇曳着冲天的火光,卫云在外面心急如焚,想要找暗卫进去救萧凝安,可是萧凝安的声音冲破屋子里燃烧的声音直接道:“别找任何人救我,本王与宁宁,自当同生共死。”
火焰彻底将整个屋子包裹,这样大的火势即便是真的有人要来救也为时已晚,萧凝安抱着宁欢意,神色安详。
萧凝安没有一刻敢忘怀,自己的这条命是谁再次给的,当年如果不是宁欢意将自己救下来,哪里会有今日的光景。
正如同刚刚萧凝安自己说的,她与宁宁自当同生共死。
*
“安安……安安……你怎么了?快醒一醒。”
宁欢意的声音是那样的动听,原本睡着了被萧凝安抽泣声吵醒,带着些慵懒和懵懂叫萧凝安起身。
萧凝安坐在地上,手还牢牢的握着宁欢意的手,她从梦魇当中醒过来,看到宁欢意的那一刻泪水越来越多。
宁欢意见到萧凝安如此失落脆弱的样子,心里也是很心疼她,拿着放在床边的帕子给萧凝安细心的擦着脸颊上不住落下的泪珠。
“怎么了这是?”宁欢意总觉得萧凝安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以前不打算询问是因为怕事情的结果让自己伤心,如今宁欢意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骄傲一世的萧凝安次次落泪。
萧凝安将宁欢意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双唇都有些颤动,现在说不出话来,只想抱着宁欢意。
良久,萧凝安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这才松开抱着宁欢意的手,目光却不愿意挪开,始终看着宁欢意,生怕宁欢意如前世那般很快便不要自己了。
宁欢意并不着急知道这些事情,她拉着萧凝安的手任由萧凝安这般看着自己。
“宁宁,我做了一个梦。”萧凝安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这样的方式跟宁欢意说,外面下起来大雨,雨点落下的声音十分的好听,就好像是衬托这萧凝安那个悲伤的故事。
宁欢意躺在萧凝安的怀里就这么听着萧凝安说她做的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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