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视察
《大盗不止》剧组取景的影视城所在的城市叫安曲。
南城和这座城市存在气温差, 和天气阴晴不定的南城不同,安曲气候稳定,四季分明。
春花夏荷秋叶冬雪。
方便了许多影视剧的拍摄。
安景第一次安曲, 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气温, 第三天脸上就有一些干燥起皮。
早上洗脸时都能感觉到轻微刺痛。
安景先天条件优越, 哪怕赚钱了也没把心思分一点在脸上。
长这么大, 他连套像样的贵价男士护肤品都没有买。
一支洗面奶,从脸洗到脖子。
更多时候连洗面奶都不用, 直接用清水。
姜辰来他家之后感叹:你就是趁自己年轻貌美使劲糟蹋。
太糙了。
从不护肤, 皮肤还这么好, 别说痘痘, 凑近连闭口粉刺都找不到。
令人牙痒的嫉妒羡慕。
但现在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安景造作不起来来。
吴云看着安景干裂的嘴唇和出了一点状况的脸颊,关心问:
“安老师,你要不去买点润唇膏和补水的?”
安曲的气候他们也适应许久。
短短两三天, 鲍雪君吴云陈长东对安景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单是因为他们肯定了安景编剧能力和逻辑思维。
还有他的工作态度。
最重要的是, 安景来了后,他们编剧组和导演沟通交流都变得简单了——
只要安景提出的地方, 邓宏韦连一句话都不会多问,直接答应。
而那些原本吵闹着要加戏的资源咖,面对自己被删改的戏份, 竟然没有一个来找他们闹。
不愧是空降总编剧的人,背景就是硬!
鲍雪君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安景,可安景除了原作者宴年这个身份,又哪里有什么背景?
演员们配合, 其中也少不了邓宏韦从中周旋。
整个片场,刨除特意找来的小演员和实习生, 安景这个年纪放眼整个剧组都是垫底的那一批。
可没有人敢在明面上看他年轻就轻视他——
从导演对这位新来的编剧有求必应,让怎么拍就怎么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方不是普通人。
总导演邓宏韦都小心翼翼对待的人,其他人自然不敢来触霉头。
众人私底下扒了两三天,都没扒出他到底什么背景。
但越是什么都扒不出来,越显神秘。
越是让人不敢得罪。
就算咖位最大的男女主,对整日戴着黑色口罩在片场晃的安景,态度都足够和善。
导演演员都配合,编剧的工作也好做许多。
埋头改剧本的安景闻言,摸了干燥的脸:
“补水有用吗?”
吴云:“至少不会加重。”
陈长东今年三十多,虽然看着糙,但每天也是面膜爽肤水的往脸上招呼,自诩对护肤有点心得:
“我推荐你两款?”
皮肤这样干着也挺难受的,安景点头:“好的,谢谢。”
陈长东推了几个链接给他:“这几个都不错,你可以对比看看。”
鲍雪君:“快递耽搁几天,去实体店买是不是快一些?”
社恐做不到去实体店选护肤品,害怕热情过头的工作人员,安景毫不犹豫选择网购。
等几天就等几天,他也不急着这一时。
“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导演助理探出脑袋喊安景:
“安老师,邓导找你。”
剧组现在拍摄的戏份,基本都是编剧组大改过后的剧本,新鲜出炉。
但有了剧本还不够,有些戏份拍摄时,有编剧在场的话,有什么问题能及时调整。
毕竟白纸黑字写得东西,镜头呈现出来可能并不一样。
安景揉了揉眉心:“好的。”
同样对话同样的人,这两天时常发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邓宏韦对安景抱有极大的依赖感。
就差把对方当成定海神针用了。
安景也从最开始的紧张局促,变得淡定从容了一些。
总编剧这个位置不是这么好待的,编剧组的大部分工作,都落在了安景身上。
而他欠缺的感情互动,则由鲍雪君和吴云补上,再集中讨论互动是否可行。
大量的打斗场面,则交给了陈长东和武术指导老师交涉。
大体剧情走向,交给了安景这个原作者。
就算有原著作为基石,安景对原著烂熟于心,安景的工作量还是大得不可思议。
原来的剧本许多都不能用,又不能耽搁剧组的拍摄进度……
这两天安景要改《大盗不止》的剧本,要和人讨论剧情,回酒店后还要赶新文的更新……
睡觉都是挤的时间。
每天连五个小时都睡不到。
好久没有如此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安景出编剧时,感觉脚步都有点飘。
偏偏脑子又十分清醒亢奋。
精神和□□的状态割裂,安景有点难受。
“小安老师。”邓宏韦注意到了安景眼底的泛青,但没太在意。
干他们这一行,为了抢天光通宵熬大夜是常态,时间久了,除了化妆的演员们,大家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憔悴模样。
安景又这么年轻,身体底子在,后面空闲了,把缺的觉补起来就好。
心里这样想,邓宏韦嘴上还是关心了两句,随后把剧本递给他:
“这里,男主和友人喝酒谈心这段,我们是觉得……”
篇幅有些长了,不管是男主还是导演,都觉得可以适当删减。
不删减的话,加一些肢体上的互动也行。
饰演男主的男一也过来了,态度很谦逊的喊了一声安老师。
邓宏韦咳了一声,暗示:“网上许多人,挺喜欢两人的搭配的。”
安景听完导演的话,反应过来,邓宏韦是想增加男主和男配的互动。
更通俗一点是,是邓宏韦想炒男主和男配的CP。
安景:“……?”
《大盗不止》的原著粉多,其中自然衍生了不少CP粉。
安景短板是男女情爱,但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他都塑造得很好。
这也导致有许多读者,会磕一些邪门CP。
比如各自有官配的男主和男配。
圈地自萌,磕CP是自由的,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无伤大雅。
安景一直知道有这么一部分CP粉。
他也无意刷到过同人图。
但磕邪门CP的前提是,不KY,不在官配下拉郎。
所以听了邓宏韦的话,安景默了两秒,直白:“你是想炒他们的CP?”
如今的网络环境,同性CP要是好磕,是最容易拉腐女腐男入坑的。
原著男男CP很火,邓宏韦也不想放过这点热度,
说不定还能靠这点互动,吸引一波磕糖的CP粉贡献播放量,
但卖腐这种事,可以做,说出来毕竟不好听。
邓宏韦尴尬:“也不算炒CP……”
只是多一些可能性。
男一号不说话。
他虽然很红,但还能更红。
如今的娱乐圈,和人组CP一起炒作营销,是最简单、能更快出圈的方式。
男一男二的想法,和邓宏韦其实是一样的。
安景皱眉,没有立马拒绝加两人互动的要求,而是问:
“比如一些什么互动?”
邓宏韦觉得有戏,立马道:
“也不是什么暧|昧举动,就是这样……”
口述比较扁平,演员都是现成的,导演指挥男一男二现场试戏给安景看看效果。
于是接下来,安景就观看了一场,男主心烦舞剑,男配拎着酒来探望,两人对坐而饮,男配觉得男主有些醉了不能再喝了,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夺走他手中酒壶的画面。
夺酒壶就夺酒壶,男配还要握住男主的手腕不撒手——
防止他再去拿酒。
安景看不下去了。
邓宏韦还在旁边激|情讲述:“接下来,就是一心想找发泄口的男主,借着酒意和男配过招……”
男配自然不会和喝醉的男主动手,你出招我让步,男配还要心疼劝上两句。
安景:……
这叫一些简单互动?
这一段要是放在男女主身上,道具组又该用鼓风机撒花瓣了。
安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如今变得不那么直的原因,他看男配和男主这段互动,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正常兄弟之间的相处,不该是这样‘情意绵绵’。
尤其是两位演员有时看向对方的眼神。
安景觉得单看这一段,说两人有点超出友谊意外的情意,他都相信。
表演完毕,邓宏韦问安景:“安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看着邓宏韦和两位演员略带期待的眼神,安景咽下嘴里的直白:
“两位老师演得很好,但是感觉不是太适配。”
他写的剧本已经够简洁,男主和男配这段对话多,是因为在好友身边,背负太多的男主难得放松,话就多了一些。
体现人物关系和人设的戏份。
已经从侧面印证了两人关系好。
安景觉得不用再拍一些直白惹人误会的互动。
还会引起官配党不满。
***
安景对剧情的绝对话语权,让那一场过于暧|昧的男男互动夭折了。
安景不知道有心想炒同性CP的演员们会不会因此对他有意见。
他不是针对谁故意删减谁的戏份,但是主创们用不用心,观众是能感受到的。
比起演员们自己都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男男CP,好的剧情和人设,吸粉能力不必炒CP小。
忙忙碌碌又过了一天。
收工回到酒店后,安景连晚饭都顾不上,先打开电脑赶稿。
赶稿结束,已经月上柳梢。
从专注的工作状态抽回神,肚子已经很饿,坚持不到点外卖。
安景捂着饿得有些疼的肚子打开房门,准备找点吃的,却刚好撞见晚归的邓宏韦和副导演们。
几人像是才应酬回来,一身酒味。
见了安景后,邓宏韦大着嗓子打招呼:“安老师,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安景还没来得及开口,邓宏韦又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有大佬要过来视察,说不定要投资。”
安景:“大佬?”
扶着邓宏韦的副导演也满脸喜色:
“是啊,我们也是才接到的消息。”
“南城晏家,小安老师你好像住在南城,晏家你知道吧?”
第52章 晏总
铺了一层地毯, 声控灯由远及近依次暗下。
《大盗不止》从立项以来,因为原著和主演的热度,项目招商拉投资很顺利。
不需要邓宏韦去酒桌饭桌喝到胃穿孔。
就算资金充足, 不过晏氏主动联系, 邓宏韦不可能拒绝。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谁也不会嫌钱多。
就算这次不成, 能借此搭上晏家这条线也好。
邓宏韦心里高兴, 几位导演出去聚餐就多喝了几杯。
没彻底醉死过去,走路脚步发飘的地步。
安景站在酒店房门外, 身上带着酒气的几位导演说话有些大舌头。
还有些吵。
但安景听清了的。
不止南城晏家。
放眼整个华国, 能被大家单独拎出来, 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晏家, 也仅此一家。
晏家的投资产业,已经涉及到娱乐圈了吗?
也是,晏家的产业链之复杂,娱乐圈是出了名的来钱快, 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
这么大一块蛋糕, 人人都想切一刀。
晏家在这个领域有投资才正常。
来的人会是谁?
连邓宏韦都说大佬的人,应该是晏氏管理层级别的人物?
安景没有职场经验, 不知道那些大公司运作具体是什么样的,有多严苛。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来的人会不会……
站在门内目送邓宏韦副导演离开,安景关上门。
后背抵在微凉的门板上, 肚子发出抗议,安景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开门是准备做什么。
太离谱了。
现在晏启离都不用出现,只一个晏家,他都能走神分心。
被这么一打岔, 安景放弃出门觅食的念头,拿起酒店的菜单, 鼓起勇气拨通内线,点了一份海鲜面。
工作人员歉意开口:“抱歉先生,现在厨房已经没有海鲜面了。”
酒店在影视城旁边,剧组收工时间不定,酒店厨房是二十四小时运转,随时可以点餐。
只是不巧,今天做海鲜面的海鲜已经用完了。
这个对话不在安景的内心演练中,他手指不自觉缠上电话线,先‘啊’了一声,才很不好意思的问:
“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
比起无法给顾客提供食物的酒店,安景语气听起来还更为歉意。
工作人员放软了声音说了几种。
一和不熟的人通电话,安景就会处于‘能快点挂电话的话,不管什么都行’的状态,也不会专注分辨对方说的什么。
“鲜笋牛肉面就好。”安景现在已经不考虑什么好吃了。
一通简单的点餐电话,安景用完了身上最后一丝精力,挂断电话后,他抱着抱枕斜倒在沙发。
好饿。
好累。
好困。
明早剧组开工早,等酒店把他的晚餐送上来,他吃了再洗漱……
满打满算,安景今天晚上还能睡五个小时。
身心疲惫,安景脑子却总忍不住想晏启离。
他和晏启离现在,应该算冷战?
北疆王连骨子里都是傲的,他会不会受不了自己的态度已经搬走了?
晏家势大,他能适应吗?
他和沈君相处怎么样?
安景还记得第一次见沈君时,对方说的话:
不过是让你去见见人家女生,你竟然闹离家出走。
沈君应该是希望晏启离结婚生子的。
就算她曾经误会过自己和晏启离的关系,但他们现在已经不住在一起了,晏启离说不定会跟他解释。
沈君和拜苏莫有一模一样的长相,如出一辙的性格。
按照晏启离对拜苏莫的感情,他就算现在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后面也可能为了沈君,和其他人见面,甚至……结婚生子。
晏启离很敬重拜苏莫,这点毋庸置疑。
商业联姻不需要多少感情,这点安景还是清楚的。
就看晏启离会不会妥协。
安景脑子乱糟糟的。
他一会儿认为自己都来安曲了,不应该再想晏启离了。
优柔寡断,藕断丝连,一点都不果断。
这不好。
可思绪不受控。
他来安曲这几天没有和晏启离联系过,但情况并没有比之前同住一屋檐下时好一些。
反而因为见不到面,有些情绪更为汹涌。
想见晏启离,想和他聊天,想知道他的近况……
这几天工作压缩了他大量时间,其实是没多少精力想东想西的。
可某人总是见缝插针让自己想起。
安景把脑袋埋进棉麻的抱枕中。
他需要时间。
就像当初需要时间习惯晏启离踏入自己的私人领域一样。
他也需要时间,让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淡化出去。
现在,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偷偷在心里想一想,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
沙发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安景决定对自己放纵一些。
偷偷的。
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
安景吃完面洗漱收拾好,时钟指针已经走向‘1’。
本就没几个小时的睡眠中,安景断断续续做了梦,梦里的他掉入了一张逃不开的巨网中。
在闹钟响起之前,安景先睁开了眼。
还没从梦境挣脱的人,呼吸有些局促,眼神过了两秒才聚焦。
安景薄被下的腿动了动,最后不得不难堪屈起。
安景即将大学毕业,是一个心理和身体都十分正常健康的成年男人。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
安景上过生理卫生课,并不为此感到惊慌难堪。
这是成年男人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特别的。
让安景缩在被子里不愿面对的是,他昨晚才放任自己偷偷想一下,晚上就又做了那样的梦,早上还……
安景两只耳朵染上一层浓艳绯红。
太冒犯晏启离了。
但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安景默默把锅扔出去了一些。
立夏之后,朝霞出现尤为早。
洗完内|裤的安景没了睡意,拉开窗帘看远处的霞光。
小安老师在越来越亮的霞光,一手扶窗一手叉腰,一副背着妻子在外偷吃的事后愧疚。
就差在指间点一支猩红的烟了。
安景在默默反思谴责自己。
反思半天,也没有发誓保证以后不再冒犯北疆王。
因为做梦嘛,不受他控制。
***
因为有投资商要来,邓宏韦第二天一早,就在工作大群@了全员,通知了这件事。
收到群消息时,谴责完自己的安景正在餐厅吃早饭。
邓宏韦昨晚睡得应该不比安景早多少,又是宿醉,但听他发的语音,却中气十足,精神奕奕。
看起来比安景这个年轻人还有朝气活力。
安景已经让自己不去想什么晏家了,没有在群里扣‘收到’。
片场并没有因为有人要来就有什么重大改变,大家仍然嘈杂忙碌。
只是工作人员穿着都工整一些。
精神面貌也比前几天更积极。
安景不会参与任何社交应酬,所以还是穿着宽松的短袖和到膝盖的短裤。
手中摇把扇子,就能加入公园下棋老大爷行业的悠闲。
安景走进工作间,鲍雪君观察他脸色:
“小安老师你没睡好吗?”
陈长东也瞅了他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副昨晚被妖精吸干了精血的模样。
安景应了一声,往桌上趴。
没睡好,早餐吃得太饱,他有点犯食困。
鲍雪君:“要不你去休息室躺会吧,时间还早。”
鲍雪君发现安景状况比昨天更差了,嘴唇上都有干裂出来的血丝。
一看就是对这里的气候水土不服,身体还不适应。
“不用。”安景有气无力,强打精神摇头。
他这个月必须离组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会耽搁几天时间。
安景的计划是,在他返校之前,把这四十二集的剧情全部理顺,定下来。
后面就算改,也不过是调整细节。
不然每天这样现改现拍,累人不说,演员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熟悉剧本。
有鲍雪君、陈长东、吴云三人帮忙,在原著上进行改编的话,进度还是挺快的。
至于今天会来的投资商。
安景昨晚饿过头有想过会不会是晏启离,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晏启离不会来。
先不提晏启离有没有把晏家那些事理清楚,就算他接手了晏氏。
考察一个剧组而已,也用不着晏启离。
北疆王就算穿越了,也是晏家未来的掌权人,同样身居高位。
晏启离很贵,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操心。
招待投资商用不着社恐编剧去,安景准备在编剧室窝一天。
况且也不会有投资商,早上七点钟不睡觉,就跑来剧组考察。
安景消极得理直气壮。
……
“小安老师。”吴云拿着剧本坐到安景身边,指着上面段被删掉的、她之前写的原创剧情:
“这个全部不要?”
剧本上的字不大,加上倾斜角度原因,有些轻微近视的安景看不清吴云说的是哪一段,不由得凑过去:
“哪里?”
为了方便,吴云连人带凳子往安景的方向挪:
“这里,女二发现城里闹饥荒,花钱买粮布施……”
安景很认真的听完,随后道解释:
“这段剧情和后面她给流浪汉买冬衣是一个作用,留一处就好了。”
吴云把剧本往后翻得哗哗的:“你是说这段吗?这个——”
……
“这是临时编剧室,咱们剧组的几位编剧,就是在这里面工作。”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屋子里的讨论。
是导演邓宏韦的声音。
“目前编剧组有四人,都是非常有能力的老师……”
邓宏韦的声音逐渐清晰,听起来是正在给人介绍剧组配置。
只是对方一直没说话。
原本坐姿随意的几人,听见这动静,纷纷挺直了腰板,陈长东一秒放下翘起的二郎腿。
安景和其他三人一起,扭头朝门口方向看去。
虚掩的门被邓宏韦殷勤推开:
“就是这里,晏总您……”
后面导演还说了什么,安景恍了恍,没有听不清。
他所有的注意,都落在了‘晏总’和门外突然出现的、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
第53章 过分
人来人往的片场, 各种机器设备运作发出嗡鸣。
安景目光缓缓向上,从裹着西装裤的大长腿,一直看到那双熟悉的墨蓝眼眸。
安景呆了望着眼前的晏启离。
鲍雪君、陈长东三人都站起了身, 他还坐在原地不动。
这看上去实在很不礼貌。
邓宏韦在自以为晏启离看不到的方向, 疯狂对安景使眼色, 挤眼睛。
这可是大佬, 宴年老师你好歹站起来打个招呼啊!
可惜邓宏韦眼睛都要抽筋了,也没能让宴年老师把视线移给他一分。
安景听到了鲍雪君和吴云用气音感叹晏启离的外貌帅得有点过分了。
安景第一次看晏启离穿西装, 窄腰宽肩大长腿, 黄金比例, 怎么看怎么帅。
于是安景理所当然的, 也跟着眩晕了一下,但脑子更多的是——
晏启离怎么在这里?
晏启离同样在看安景。
从他很傻很呆的表情,到他眼底的乌青,干裂的嘴唇。
不过几天没见, 安景肉眼可见的憔悴许多。
晏总眉头皱起。
什么破工作, 跟妖精似吸精气了?
邓宏韦错误理解了晏启离皱眉的意思,以为他是不高兴安景站着不动, 立马过去拉安景:
“小安老师,这是——嗯?”
邓宏韦伸出的手落了空,因为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一阵风似的。
安景这次连惊呼都没有, 就被捞起来了。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瞬间悬空感,熟悉得胆小的社恐都慌不起来了。
安景:就……一种让人安心又麻木的习以为常。
被人从位置上捞起来的安景,脸撞上晏启离胸膛, 发顶轻飘飘擦过对方下巴。
晏启离胸膛很硬,隔着挺括的西装布料, 安景也能感受到对方极佳的胸肌形状。
手感肯定很好。
反正比梦里的触感要好。
安景揉了揉并没有撞疼的鼻子,抬眼看晏启离。
安景刚想说话,就听晏启离冷冷哼了一声:
“这就是你非要接的活?”
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晏启离扫过狭小、角落还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的编剧室,眼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安景:“……?”
邓宏韦鲍雪君他们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弄懵了。
扑了个空的邓宏韦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咽咽口水:
“晏总,你和小安老师……认识?”
小安老师?
晏启离闻言看了邓宏韦一眼。
从进门开始,这人就几次三番冲安景挤眼睛抛媚眼。
还自以为隐晦。
看得一清二楚的晏启离,不免想起了姜辰和沈君说的那些话。
还有他这一路搜到的,导演潜规则的花边新闻。
邓宏韦后背升起一股凉意,顶着大佬的突然变冷的视线,脑子疯狂回想自己是做错什么事了。
哪一句没说对,惹晏总生气了?
活阎罗气势太强劲,大家生活在和谐的现代社会,不知道这眼神叫‘今天你们都得死’,想到的是‘天凉王破’。
从尸山血海的战场,瞬间变成没有硝烟的商场。
安景从胸肌中抽回神,看着表情冷硬的晏启离,还恍惚:
“你怎么来了?”
晏启离睨他一眼:“我来,影响你和年轻帅气的粉丝交流了?”
安景迷茫且缓慢地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年轻帅气的粉丝?
还有虽然我们在冷战,但你也不能开口两句都这么阴阳怪气!
安景大多时候是没脾气的。
软柿子嘛,随便捏。
可几天没见,晏启离一来就是这冷冰冰还刺人的态度,一股无名火苗就‘咻’的一下窜起来了。
现在是怎么样?
自己都躲到这里了,电话不敢打消息也不敢发,做得最出格的就是做了一两个不那么素的梦。
又没影响晏启离,他还一脸冷漠的嫌弃不爽。
干嘛,跑到这里就是为了阴阳怪气自己的?
越想,安景嘴唇抿得越紧。
到最后,安景拉开两人的距离,背着手不看晏启离。
早在晏启离开口说第二句话时,邓宏韦、鲍雪君、陈长东他们就眼观鼻鼻观心的,悄摸无声地离开编剧室了。
邓宏韦还贴心的关上了大门,示意其他人都不要靠近。
此时,编剧室里就剩下安景和晏启离两人。
确切的说,是生气扭脸的安景和皱眉的晏启离。
小安老师气得腮帮子都快鼓起来了。
即将成为河豚。
晏启离看出安景生气了,但活阎罗不理解。
堂堂北疆王看着扭脸的安景,也很气。
生气之余还有些惊异。
这地方是你自己要来的,为此还闹几天别扭。
把自己弄得憔悴黑眼圈、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也是你自己。
和年轻帅气的粉丝谈笑风生、被喜欢的人包围的,也是你。
我就瞪了对你心怀不轨的老男人一眼,你就生气了?
晏启离:“……”
熟悉活阎罗的都知道,他越是生气,脸上就越是没有表情。
只有眼底冷风嗖嗖的刮。
但现在北疆王眼底刮暴风雪都没用。
因为唯一的观众背对着他,看不到。
整个房间气氛凝滞,静了下来。
安景盯着桌上的剧本,想活阎罗果然不讲理。
晏启离盯着安景倔强的背影。
想不通他到底在气什么。
杀伐果断的活阎罗不是墨迹别扭的人,心里这样想,也就直接问了。
“我气什么?”安景扭头看他:
“你还问我?”
不是你先阴阳怪气的吗?
晏启离抱臂看他:“你在躲我,所以不想我来?”
安景:“……这个结论又是从哪里来的?”
晏启离冷哼:“终于承认之前是在躲我了?”
安景:“……”
不想和你们这些心眼多的人说话。
一句话好多坑坑。
没心眼的安景开始狡辩:“我没有躲你。”
只是和你见面的地点换成了梦里而已……
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话,晏启离没在这上面和他争辩,而是眯眼瞧他:
“你脸红什么?”
“哪有红!”安景搓了搓脸,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晏启离又开始用阴恻恻的目光看他,你嫌我话多?
之前就说了,软柿子安景面对晏启离是已经生出了几分胆子。
已经不会怕他这不会付诸行动的眼刀。
安景问晏启离到底来做什么。
晏启离没什么表情:“明面上,是来考察你们剧组。”
安景好奇:“实际上呢?”
晏启离:“沈君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如今看着灰头土脸的安景,晏启离觉得沈君不放心是对的。
安景迷茫:“沈阿姨不放心什么?”
晏启离:“怕你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安景更迷茫了:“啊?”
晏启离没解释更多:“你多久没睡了?”
安景自然而然被他带走:“每天都有睡。”
只是时间太紧,睡不太够。
晏启离:……啧。
***
安景被晏启离拎到了一辆房车上——
他也不知道晏启离从哪里弄来的这辆比男女配置还好的房车。
躺下柔软的床上时,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安景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了,但他还强撑着没闭眼。
安景看向一旁坐着的晏启离:“你——”
晏启离头也不抬打断:“有什么等你睡醒再说。”
顶着一对泛青的眼,看着闹心。
安景实在没休息好。
晏启离这句话仿佛有催眠的魔力,让他暂时忘了没处理的工作,和他就这样睡过去怎么跟导演邓宏韦和其他人解释,以及……
他和晏启离在冷战,两人方才还在各自生气闹别扭的事。
好像这个人一出现,出门在外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可以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缺觉的人,没坚持几秒,很快沉入梦乡。
入睡之快,宛如被下了药。
等安景呼吸逐渐平稳均匀,晏启离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他。
安景睡姿很老实,拉着被子的双手放在两侧,眉头略微拧起。
他眼睫浓密挺翘,白皙的皮肤上,眼底的乌黑更为显眼。
晏启离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弯腰用手戳了戳他的眉心。
安景没被他戳醒,拧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目的达成,晏启离没立即收回手,指尖向下,按上他干裂的唇。
唇|瓣因力道向内凹陷,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指尖微松,那一抹白又被浅淡的樱红遮住。
不轻不重的力道,睡熟的人没任何反应。
晏启离神色微动,几秒之后,松开了安景本就可怜的唇|瓣。
晏启离坐回了原位,他没有下房车,就这样望着睡着的安景看了几个小时,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
安景睡了十分满足的一觉,抱着被子起身时,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种今夕何夕的恍惚。
“醒了就过来吃饭。”
安景扭头,就见晏启离正把饭盒往桌上摆。
安景没动,被子里的不动声色掐了腿一下。
疼的。
不是做梦,晏启离真的来安曲了。
得到充分的休息,此刻安景大脑清晰得不行。
安景起身把睡得凌乱的被子整理好,磨磨叽叽挪过去,没话找话:
“现在几点了?”
晏启离看他一眼:“快一点。”
安景双眼微睁:“一点?”
我睡的时候,不是才八点?
晏启离让他自己看手机。
剧组十一点多就收工了,安景已经错过了剧组的盒饭。
这是晏启离让人定的酒店外送。
刚才就算安景自己不醒,晏启离也准备叫他起床吃饭了。
再睡下午,今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下午,安景表情有点崩溃,喃喃开口:
“我是猪吗?”
消失这么久,他要怎么跟导演交代?
安景崩溃垂眼,看见了桌上摆着的午餐。
……看了眼菜色,小安老师决定吃完再崩溃。
剧组伙食不差,但比起星级酒店的外送,色香味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
安景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我吃好了。”
早就停筷的晏启离闻言挑眉:“饱了?”
安景一边擦嘴点头,很饱。
晏启离抬手敲了敲车门。
安景不明所以看他。
下一秒,车门从外打开,有个男人上车,动作迅速的把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了。
收拾好后,男人冲两人点了点头,带着残羹剩饭离开。
还不忘顺手关好车门。
男人动作利索,本打算自己收拾的安景都没反应过来。
他觉得刚才男人有点眼熟。
在记忆力扒拉了几下,想起来这人跟沈君一起出现过,好像是……
沈君的助理还是秘书来着?
安景正想回忆呢,对面晏启离冷冰冰开口:
“要不我把他叫回来,让你仔细看看?”
安景收回视线:“看什么?”
晏启离面无表情:“人已经走远了。”
安景慢半拍反应过来,解释:“我没有看他。”
只是在想事情。
晏启离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最后道:
“既然睡好吃饱,我们谈谈。”
第54章 朋友
风和日丽, 白云悠悠。
小船从桥洞缓缓穿过,垂柳扫过乌篷顶。
水波荡漾,涟漪扩散。
这座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人为搭建的影视城, 早早苏醒, 日复一日的运转。
忙乱嘈杂的影视城, 停在一旁的豪华房车。
吃饱喝足的安景眨眨眼, 问晏启离:
“谈什么?”
安景眼底的泛青还没完全消褪,晏启离没跟他绕弯子:
“谈谈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也要躲着我的事。”
安景脸上因美食露出的笑凝住。
这事怎么还没过去?
“安景, 别用你那些胡编乱造的理由搪塞我。”晏启离语调没什么情绪起伏:
“能不能骗过我, 你心里应该清楚。”
安景:“……”
他当然有数。
他这点段位, 要是在活阎罗眼皮子底下能瞒天过海,晏启离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在晏启离眼里,他估计就跟裸奔差不多——
说的每一句话的末尾,都标注着‘真话’还是‘谎言’。
晏启离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但不用细细分辨, 安景都知道他是认真的。
安景好久没听晏启离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他有预感,如果这次自己再胡扯一些有的没的, 晏启离就不是现在的态度了。
北疆王的耐心一向有限。
见面后竭力忽略的事被扯了出来,说安景心里不慌是假的。
他有完美的计划,只要避开晏启离就行, 但晏启离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全部安排。
更别提晏启离现在还一副,不说清楚不让他下车的架势。
安景进退两难。
晏启离也不催他:“你想好再说。”
他有的是时间。
安景:……我想不好。
早知今日,安景绝对不会把晏启离设定这么聪明。
所有谎言都无处遁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躲是躲不过去了, 在晏启离的注视下,安景心一横:“我说了, 你不能生气。”
心里虚,安景说这话声线都在颤。
庆幸不破是管制刀具,现在还搁家里供着,晏启离没有随身携带。
最坏的结果就是……晏启离搬走,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见安景这视死如归的模样,晏启离眉一挑:“你说。”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安景连面都不想见。
酒壮怂人胆。
一杯倒的人,喝两口水也有同样的效果。
安景不敢直视那双墨蓝的深邃眼眸,支支吾吾:
“就是那个……我们之前签了合约,你还记得吧?”
安景从来没跟人告白过,第一跟人剖明心意,就是北疆王这样的难度。
勇气可嘉之余,开场白恨不得一杆子撑河对面去。
就差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把战线拖得越长越好。
晏启离矜贵一点头:“记得。”
安景眼皮一抬,四目相对眼睫颤了颤又很快垂下。
安景斟酌字句:“当时我跟你说……我是纸性恋,只会喜欢纸片人。”
听到安景说只会喜欢纸片人时,晏启离幽深眼底晃了晃。
晏启离自然还记得当初某个社恐,顶着置于人群的压力也要去参加什么乌鱼子的签售。
就为了亲笔签名海报和什么吧唧。
那海报还很不得体。
现在想想安景视若珍宝的海报上两个男人的姿态,北疆王还是不免皱眉。
低头捏手指的安景没注意到晏启离的表情变化,就算注意到了他现在沸腾的脑子也分析不了。
“当时我是认真的。”安景话说得委婉:
“只是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晏启离的角度只能看见安景头顶小发旋,他问:“你不喜欢纸片人了?”
“那倒不是。”安景想也不想摇头:“还是喜欢的。”
没有一个作者不爱纸片人!
就算他心里揣了个十分霸道的人,在边边角角也永远有纸片人的一席之地。
安景不觉得自己这是博爱。
对晏启离和对纸片人,是两种相同又不同的情感。
他永远爱各式各样的纸片人!
看着突然染红的耳朵尖,晏启离:“……”
那些并不存在这个世界的角色,就这么喜欢?
安景摸了摸胳膊,有点疑惑:“开空调了吗?”
房车内的温度,怎么突然就降了?
晏启离目光阴恻恻:“别岔开话题。”
安景:“……”
拖延时间被你看出来了啊。
安景没法:“现在的就是……我发现我好像不那么直。”
所以之前斩钉截铁跟你说,我绝对不会喜欢男人,你是绝对安全的那些话,都被推翻了。
安景:对不起,我对着你起了色心QAQ
后面这句话安景没胆子说出来,只敢在心里过过瘾。
毕竟活阎罗捏死自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听了安景的话,晏启离明显愣了一瞬。
话都说出口了,安景心里压力反而没那么大了,总结:
我不是纯粹的纸性恋了,和你同吃同住,这对你不好。
躲着你,也是为了你好。
安景到最后也没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只说自己现在性取向发生了一些偏移。
避着晏启离一些,是正常的。
孤男寡男的。
晏启离冷心断情的,脑子里只有不破剑,别说同性恋,连异性恋都不感冒,安景说完后还有些忐忑。
他有点害怕。
害怕从晏启离脸上看到嫌弃厌恶之类的表情。
安景小心翼翼抬眼看去,晏启离眉头果然皱着。
安景那颗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果然……
安景猜中了晏启离的反应,在遇到他另一半之前,他是彻彻底底的大直男,比手中的重剑还直,现在知道自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同性恋……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晏启离皱紧的眉头,还是让安景一颗情窦初开的心拔凉。
安景思绪如一团乱麻,心里泛酸:
晏启离应该很快就会搬走了。
不用自己再想些蹩脚的借口。
说不定他回去就要商业联姻。
那么多东西,得找搬家公司……
“是姜辰?”
就在安景胡思乱想时,沉默好一会儿的晏启离忽然开口。
安景情绪低落:“什么姜辰?”
晏启离望进他的双眼:“是姜辰改变了你?”
这跟姜辰有什么关系?安景摇头。
晏启离:“你不喜欢姜辰?”
恹恹的安景用‘你在说什么胡话’的眼神看他:“我对他是朋友的喜欢。”
况且他早知道姜辰喜欢的是孟于舟。
晏启离见此,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舒展开。
他没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就因为这个,你躲我?”
安景不答反问:“这个理由还不够?”
晏启离嗤笑一声:“就算同住一屋,你觉得你能对我做什么?”
还孤男寡男为自己好……
就算安景喜欢男人,就他这娇弱的小身板,能做什么?
安景:“???”
你看不起谁!
安景不服,想说自己要是兽性大发,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目光扫到两人的体型差,安景又瞬间闭嘴。
好吧,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是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和晏启离之间的。
这样看来,自己有没有见色起意,好像……
确实影响不到晏启离。
明明算个好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安景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
晏启离一点都不在意他是纸性恋还是同性恋。
这个事实让安景大受打击。
安景趴在长桌上,没精打采敲着键盘。
“小安老师……?”
鲍雪君喊了安景几声没回应,最后提高了音量。
“嗯?”沮丧的安景动了动脑袋,抬眼就对上三双八卦的大眼睛。
吴云:“小安老师,你和那位晏总……认识啊?”
这是明显是一句废话。
早上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剧组的大小群。
安景和晏启离在房车上待了几个小时,直到下午才现身的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
拍戏片场永远不缺八卦,但这并不代表大家对八卦就不敏|感了。
吴云铺垫了句开场白,感叹:
“之前你刚来的时候,因为太年轻,我们以为你是资本塞的人。”
陈长东紧跟着开口:“不过后来你用实力征服了我们!”
而等他们相信安景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进组的,又突然冒出来个晏总。
一个不拍戏不跟组,但还是整了辆豪华房车的男人。
房车是给谁准备的,已经不用多说。
吴云:“以前也有大大小小的投资商来视察剧组,我还没见邓导对谁这么紧张过。”
在剧组不缺资金的情况下,对方还没说要投资呢,邓导就差把对方供起来了。
知道晏启离身份后,三人:合理!
换我我也供起来。
三人眼中的好奇快要溢出来了,好奇安景和晏启离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不像普通朋友。
在安景躺在房车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和晏启离之间的关系,已经编了起码八十个版本在剧组流传了。
只是谁也没当面问两位当事人。
连邓宏韦都没有多嘴。
安景是个社恐,整日没事就躲在编剧室,剧组这么多人,也就鲍雪君陈长东他们跟他说得上几句话。
打探八卦的重担,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听完三人的心历路程,安景又重新趴了回去:
“别信那些,我和晏总只是朋友。”
最多是比普通朋友关系更亲近一点的朋友。
鲍雪君明显不信:“朋友?”
安景点头。
吴云忍不住道:“晏总对你这么好,我以为你们是亲戚呢。”
安景不在的这几个小时,豪门小少爷隐姓埋名勇闯编剧圈的大戏,她脑补了一场又一场。
结果就这?
安景听后想问哪里看出晏启离对他好了,编剧室的门被敲响。
熟悉的扭头动作,熟悉的大长腿。
晏启离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安景桌上:
“给,我的普通朋友。”
看着眼前的奶茶,安景:“……”
第55章 影子
编剧室的门板挺厚的, 奈何晏启离听力太好。
安景小口吸着普通朋友带的奶茶,反省自己是有点过分了。
至少要去掉‘普通’两个字。
他和晏启离如今,应该算朋友?
比普通朋友关系再近一些的朋友。
……
晏启离没有住酒店, 晏家在安曲也有不少产业, 不动产不止一处。
安景不知道晏启离来安曲具体是做什么, 说是考察《大盗不止》这个项目, 可是也没看他怎么在意这件事。
大多时候,都是他带来的人在忙碌。
安景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见晏启离。
但晏总开的小灶倒是一日三餐准时打卡, 顿顿不落。
比剧组的送盒饭的还准时。
供安景休息的房车, 也想钉子户, 钉在片场就不挪轮胎了。
比男女主还高调的房车,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有哪位大腕加盟《大盗不止》,引来不少代拍狗仔偷拍。
蹲了几天,发现使用这辆房车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换过戏服,整日裹得严严实实。
身形模样实在陌生。
实在没拍到有用的素材, 大家便放弃了。
专注拍片场几位说得上名字的明星。
对镜头不够敏|感的安景, 不知道自己被拍了,这段时间生活极其规律。
偶尔大爷似的晏启离出现在拍摄现场, 安景都有点悲从心来——
晏启离看来是真没把自己说的放在心上。
知道自己不那么直,晏启离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没有对自己避如蛇蝎。
也没有其他反应。
晏启离反应平淡得,安景有时都怀疑那天是不是睡懵了, 做了个真实的梦。
好在有他和姜辰的聊天记录,能证明不是他自己的幻想。
没错,在跟晏启离部分坦白后,安景忍不住又跟很会钓的百里老师, 讲述了一下他那个朋友的故事。
百里老师指天发誓:
这要不是真爱,我扑街一辈子!
安景:大可不必!
对一个作者来说, 这个毒誓太毒了!
在晏启离身上安景看不出半分真爱,但对方没把他当异类,安景也满足了。
至少还能当朋友。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本身也没想奢求更多。
***
五月的阳光从温煦变成毒辣,蝉鸣阵阵。
晒得人心都变得浮躁起来。
阳光透过稀疏林木,落下一块块炙热光斑。
高温下频繁的NG,让脾气原本还算可以的邓宏韦,举着喇叭冲女二吼:
“眼神眼神,那是你的杀母仇人!”
“不要杵在那里像根木头,看仇人和陌生人的眼神能一样吗?”
“化妆师,补一下妆,十分钟后继续!”
烈日下空气都是滚烫的,安景站在树荫下,脖子上带着吴云送的电动小风扇。
安景看着人群中猛灌矿泉水的邓宏韦,表情踟蹰。
现在已经五月底,学校毕业答辩的日子。
他得请假回南城。
这是合同上写清楚的条款,安景进组后也跟邓宏韦提过这事。
知道宴年老师年轻时一回事,亲耳听到宴年老师要回学校参加本科毕业答辩,又是另一回事。
后者让邓宏韦更有真实感——
大名鼎鼎的宴年老师,竟然还是一个会为毕业论文头秃的大学生。
才华和天赋这种东西,真是说不清。
为了毕业答辩,安景准备提前几天回南城。
订票之前,他怎么也得跟导演知会确认一下。
陈长东看不下去了:
“要是你不好意思,我帮你把导演叫过来?”
相处了半个月,陈长东鲍雪君他们也看出安景社恐的本质了。
平时能不让安景出面的事,他们都尽力帮忙解决了。
晏启离几次三番来片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为了谁。
所以全剧组心里对安景的看法,从‘小安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转变成了‘小安老师果然有背景,不能惹’。
要是能和晏家搭上关系,对方从指甲缝里漏一点……
就够普通人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因此那之后,剧组的所有人,对安景的态度好得又上了个台阶——
每天送到编剧室的奶茶甜品,四个人当饭吃都吃不完。
有的人殷勤得,恨不得连饭都帮安景吃了。
社恐不习惯这种过分热情的氛围,躲在编剧室的时间明显加长。
这一切另外三位编剧都看在眼里,在编剧小群调侃:
【小安老师,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张活的通行证。】
通向哪儿?
自然是晏氏。
安景哭笑不得,一口气叹得老长。
知道安景被大家的‘热情’整怕了,陈长东帮他叫来了邓宏韦。
邓宏韦想起来这回事,大手一挥:
“没事,小安老师你直接走就行。”
剧本已经理顺,不用安景每天盯着。
邓宏韦又问:“票订了吗?我让人给你订?”
衣食住行剧组只不包第一样,但安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真实信息,来的时候就是自己买的票。
回去也是同样。
“也行。”邓宏韦点头:“到时候你找财务报销就行。”
车票不贵,安景张张嘴刚想说话,邓宏韦冲他挤眼:
“不用替我省钱,又不是我掏钱。”
就车票这几百块,扔剧组里都不带声响的。
安景:“……”
好吧。
晏启离到的时候,安景正在编剧室收拾他的零碎物件。
桌上的零碎,包括但不限于:
指甲刀、钥匙链、小风扇、笔帽会发光的笔……
晏总消息很灵通:“你今天回南城?”
“明天。”安景道。
今天难得有时间,安景准备去买点安曲特产带回去。
报答姜辰最近一段时间,耐心倾听他那个朋友的故事。
最重要的是……
体贴地没有拆穿他。
晏启离那双深色的眼眸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你还要给他买特产?”
安景:毕竟我也没有其他能送礼物的朋友。
姜辰出去玩的时候,也给他寄了不少当地特产。
安景回忆网上看到的安曲旅游攻略:
“听说他们这里的一种酥饼和甜皮鸭挺好吃的。”
还有安曲的普洱茶,在全国也很名的。
安景准备带点茶叶和吃的回去分一分。
晏启离闻言抱臂,高贵冷艳的从嗓子里哼了一声。
哼完之后,面无表情地活阎罗,还要跟着安景一起去买特产。
安景:……
听晏启离说要给沈君带特产,安景心里感慨又欣慰。
拜苏莫早逝,刚好有一个沈君。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世上还有能让晏启离挂在心尖尖上惦念的人。
世上俗人千千万,也只有沈君这么一个人,能让冷心冷情的晏启离牵挂。
连出门都记得带特产回去。
晏启离没有真的像他设定的那样,在遇到主角受之前亲缘断绝。
挺好的。
***
影视城带动了安曲经济,各行各业随之发展,旅游业蒸蒸日上。
安曲有个地方叫三里街,听说所有的安曲特产都能在那里买到,专供游客。
对于这种一听就人潮拥挤的地方,安景压根就没考虑过。
安景:“我们可以去老城区,那些老街买。”
没被旅游业冲击的老街,口味或许比三里街更正宗。
阳光刺目,安景右手挡在头顶,在额头遮出一小片阴凉。
好让他不用眯着眼睛跟晏启离说话。
晏启离可有可无一点头:“随你。”
安景:“那我打车了?”
安景低头看手机,露出一截脖颈。
才出来没一会儿,安景的脖子已经被晒成浅红。
娇弱。
晏启离瞥了一一眼,身形往旁边挪了挪。
骤然的阴影覆盖,毛刺扎似的灼热感瞬间减缓不少,安景抬眼。
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晏启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的侧前方。
刚好帮他挡住了太阳。
活阎罗身形高大,身姿挺拔,往太阳底下一戳,影子笼罩一个小安老师完全没问题。
看着晏启离宽厚的后背,安景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晏启离在给他遮阳。
安景原本平直的唇角,偷偷向上弯了弯。
影子倾斜,安景小半个脑袋还在外面,他一面抿唇偷笑,一面不动声色往影子里挪。
不躲白不躲。
娇气的宅男,是一点太阳都不想晒的。
晏启离没看安景,但对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了如指掌。
不用回头,晏启离都能想到安景是怎样蜗牛慢吞吞的往自己身边挪。
想到安景是去给姜辰买礼物,晏启离故意往前走了一步。
影子离开,安景顿了顿,抬步跟了上去。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安景刚靠近山,长着一双大长腿的山又跑了。
安景:“……?”
现在确认,晏启离是故意的了。
安景在晒太阳和躲阴之间,摇摆不过一秒,立马跟着挪过去。
晏启离面无表情再挪,安景锲而不舍再跟。
如此反复几次,一旁同样等红路灯的小男孩见了,拉了拉妈妈的手,奶声奶气:
“妈妈,我们也来玩踩影子的游戏好不好?”
对上小男孩妈妈的目光,追来追去的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安景下盘没晏启离稳,没有随时随地想刹车就刹的本领。
脚刹往前滑了两下,他鼻梁撞上晏启离硬邦邦的后背。
“唔……”
安景抬手捂住鼻梁,让他想流泪的酸涩感直冲眼眶。
这一撞不疼,但是酸,生理性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烟茶色的双眸迅速拢起一抹雾气,安景眼泪花花的看晏启离。
晏启离:……笨死了。
安景想问晏启离为什么突然停下,但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就在离自己两米处。
社恐怂了。
刚才没意识,现在细想,他刚才和晏启离你追我赶的样子,实在是太尴尬幼稚了。
幼稚得不像是北疆王能做出来的事。
太尴尬了。
安景低着头,不敢看向小男孩的方向,也不去追晏启离的影子了。
在安景把脚下的花纹地砖数到第二块时,地面上属于晏启离的、原本需要他不断追逐的影子,却主动靠近。
身体被阴凉重新笼罩,安景怔了一下,下意识抬眼。
“笨死你得了。”
安景听见晏启离这样说道。
第56章 手镯
飞驰的汽车在临近斑马线时, 逐渐降速。
鸣声都安静了下来。
安景不动了,看着地面两道不同的影子,逐渐融合在一起。
炙热的气浪仿佛被隔绝在这小小的影子之外。
滴、滴滴——
绿灯亮起, 站岗的红绿灯发出提醒。
晏启离拉着傻站着的安景踩上斑马线。
踩在比路沿稍低的马路上, 一瞬间的踩空让走神的安景本能握上了身边的胳膊。
感受到安景的力道, 晏启离侧头看了他一眼。
很大方的没有收回手。
小男孩被妈妈牵着过马路, 蹦蹦跳跳不老实,总想挣开妈妈的手, 奔向自由。
“太危险了。”妈妈严声拒绝, 并用身边的例子说明:
“你看, 大哥哥都长这么大了, 过马路还要人牵牵。”
成年人跟小孩子对话时,总是习惯性使用叠词词。
不是故意恶心卖萌,而是习惯性用对方的言语习惯交流。
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代沟,拉近一些彼此距离。
小男孩有没有听进妈妈的教导不知道, 但安景听到‘牵牵’两个字时, 被烫一般松了手。
叫的车已在马路另一边等着,上车时安景率先坐上副驾驶。
车载音响播放着俗套的男频天师抓鬼小说。
朗读机械男声语调平直, 不带丝毫感情。
司机关小了音量,确认顾客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后,没有关闭有声小说。
车内车外是两个温度, 出风口输送冷气,安景跟着冷静下来。
晏启离到底什么意思?
自己都已经坦白了性向,他不避嫌吗?
安景脑海里还是两人的影子逐渐靠近的画面。
他看着属于自己的影子,被那高大的身影吞噬。
明明只是影子而已, 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不会在意自己的影子。
安景也一样。
有光就会出现的影子,是圆是扁是长是短, 善于描写比喻的作者宴年,也没赋予影子另类意义。
只是影子而已。
可晏启离靠近那一瞬间,那光照形成的阴影区块,突然就有了新的含义。
他好像被晏启离吃掉了。
晏启离还拉他手腕。
他是真的一点不在意自己的性向,还是确信自己不会有贼胆,对他产生非分之想?
或者晏启离是自信到,知道就算自己有了色心贼胆,也不可能对于他做什么?
活阎罗的身手……确实也有自信的资本。
晏启离整日冷着一张脸,不显山露水,所有真实情绪都被掩盖在那双能让人眩晕的墨蓝眼底,令人琢磨不清。
安景不知道晏启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不太喜欢现在这个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在心里分析猜测、写小作文的自己。
这太失控了。
安景又想躲着晏启离了。
可是又怕对方再次打破砂锅问到底。
到时候自己这点贼心,就彻底藏不住了。
暗恋是一个人的暴风雨,是阴晴不定的夏季。
安景终于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
老城区和新城区比起来,就像迟暮的老年人。
贴着危房标识的破败房屋,是他弯下的脊梁、驼起来的背。
外观修修补补的楼房外,裸露着各种黑黄电线,是他藏不住的皱纹。
走街串巷的叫卖声,是他嘶哑的声带发出的最大音量。
走在老街上的人们,平均年龄好似都比朝气蓬勃的新城区高上许多。
没有摩肩擦踵的人群,没有热情推销的售货员。
安景难得自在。
两人找到一家店面很小很旧、顾客却络绎不绝的酥饼店,试吃后各自买了两份。
安景拿着手机刚想扫码,店内收款播报响起,提醒老板顾客付款已到账。
安景看晏启离。
晏启离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包装袋,睨了安景一眼:
“不走?”
安景:那还是要走的。
这是给姜辰和孟于舟买的伴手礼,安景觉得让晏启离付钱不太好,提出把钱转给他。
晏启离:“有什么区别?”
安景:那还是有的!
你送还是我送的区别。
几块酥饼而已,晏总不收这个钱。
他送也可以。
几十块钱而已,安景没跟晏启离争,不过后面闲逛路过一家银饰店,晏启离看中展柜一支发簪时,安景动作迅速扫码付款。
于是,安景送给朋友的特产,是晏启离付的钱。
晏启离送给沈君的发簪,是安景买的单。
做工极好的纯银发簪比酥饼贵一些,在工作人员包簪子时,沈君说的话突然蹦进晏启离脑子里——
你吃小安的住小安的,还不给小安花钱吗?
怎么会有你这么糟糕的男人?
晏启离:“……”
军中到了每月发月俸的日子,城中从街头摆到街尾的小摊,顾客总是比平日多一些。
平日里看着不解风情,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糙汉子们,在有钱后,有的也去挑一两样首饰。
和着月俸一起,托人带回老家给妻子,或者是……
此生都不可能再见一面的心上人。
手下兵将如此,北疆王也不是只会花胆小鬼钱的吝啬男人。
店内饰品种类很多,男款女款皆有,女士用品更多。
等店员包装的时间,安景趴在玻璃展柜上随意扫视,琳琅满目的银制品,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很闪。
正看着呢,晏启离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安景闻言指着自己鼻子:“你给我买?”
不等晏启离回答,深谙推销学的店员十分上道,立马道:
“两位还要看些其他的吗?我们家的男款也非常多,不管是送人还是两位自戴,都很不错的。”
说话的同时,店员拿出了安景趴着的展柜下的几款男式镯子和戒指:
“有喜欢的可以试戴。”
这家店只是安曲老城区一家不起眼的银饰店。
不是什么连锁大品牌,没有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坐镇。
没有品牌溢价和高昂的设计费手工费,这家店最贵的东西,也不过五位数。
要是被有心人拍下,外界知道身价过亿的晏总,第一次正正经经送人礼物,就送的是这些‘廉价’的银饰,还不知道会编纂出什么新闻消息。
但晏总本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送礼不是越贵越花哨越好。
喜欢就行。
怀着两分的情意送出价值百万的珠宝,两分情也不会多添一分。
安景没想过让晏启离送自己东西,摆手拒绝:“不用,不用。”
晏启离注意到安景摆手时,眼睛在某款手镯上多看了两眼,便让店员取出来试。
拒绝也没用。
强势的活阎罗,送人礼物都这么不讲理。
安景看中的手镯很细,没有繁复的花纹,莫比乌斯环的小素圈,线条流畅,整只手镯只有不到13g。
安景从来不戴任何饰品,也没有尝试新事物的想法——
他一个普通男人,戴个银闪闪的手镯,看着多奇怪?
社恐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泯然众人矣,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安景手都快摆出残影了,可店员是谁给钱就听谁的,迅速拿出晏启离指定的那款男镯。
店员积极:
“试试嘛,先生你皮肤这么白,手比那些手模还好看,戴上这个镯子肯定好看。”
“不止手镯,我们家男戒款式也多……”
店员拿着镯子,伸手想去拉安景的手给他试戴。
店员指尖还没碰到安景的皮肤,手中一空,手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走了。
晏启离抓住安景的手腕:“别动。”
本来满脸都写着抗拒的人,瞬间僵住不动了。
店员眨眨眼:嗯?
晏启离手心有些烫,烫得安景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的那一片皮肤,都烧起来了。
安景僵硬着,看着晏启离垂眸,把手镯往他手腕上推。
安景手腕细又白,突出的腕骨圆润,透过白皙的皮肤能清晰的看到他青色的血管走向。
光秃秃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细细的手镯,视觉效果确实不同——
细细的银镯,虚虚挂在安景手腕上,摇摇欲坠。
军营糙汉们的头头,此时脑海里也只闪过这一个念头。
挺好看的。
什么皓腕如雪,玉肤如醉向春风……全忘了。
店员觉得这两人气氛好像不太对,但不影响她对着戴了手镯的安景疯狂夸夸。
夸到最后,本来只成交一支女式发簪的订单,又附带了几只款式不同的男镯。
除了男士手镯之外,晏启离还买了几条手链。
都是男款。
手镯和手链,除了太浮夸、日常带不出去的款式,晏启离都买了。
名副其实的大单。
店员笑眯眯目送两人出店:
“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安景手腕上的镯子没有取,走出银饰店时,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走了两步,安景没忍住:“都是送给我的?”
晏启离扫他一眼:“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安景:“……”
安景没在意晏启离这送礼还这么冷酷的态度,唇角不受控制向上扬,不好意思中带着点矜持:
“会不会买太多了?”
他大概数了一下,晏启离买的手镯手链,加起来不下十五款。
自己每天换着戴,也要半个月才能戴完。
晏启离不答反问:“多吗?”
安景点头啊点头。
多的。
晏启离:“你要喜欢,可以两只手都戴,一只手戴两个。”
安景:那也不用这么招摇!
又走了两步,总忍不住看向手腕的安景又问:“晏启离,你为什么要给我礼物?”
晏启离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哪有什么为什么?
看见了,就买了。
还需要理由?
晏启离平静自然的态度,让安景活蹦乱跳的心稍微静下来一些。
“晏启离。”
安景叫他的名字:“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这样,不怕我误会吗?”
晏启离脚步未停,语调淡淡:“误会什么?”
“我会误会……”安景望着晏启离冷硬的侧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愣愣开口:
“误会你喜欢我。”
第57章 冷淡
人的一生, 由无数个瞬间组成。
在当时当下,许多人会认为某个过去几年甚至几个月就会想不起来的瞬间,会刻在灵魂, 深入骨髓, 终生难忘。
安景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多年以后, 他或许会记不清自己和晏启离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天气怎么样,两人买了什么东西……
就算所有都模糊褪色, 他应该永远会记得, 自己心跳多剧烈。
安景说不清自己是哪里来的、问出口的勇气。
他实在没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除了姜辰之外, 也没有其他朋友能给他提供意见。
看过的影视剧中的那些爱情桥段, 都不符合他目前这种状况。
他找不到对照组。
依葫芦画瓢都找不到参照物。
他提出了解决方案。
但晏启离不愿意待在他规划好的距离之外。
明知道他性向时,还对他这样好,他难免误会。
然后产生不必要的期待。
与其藏着掖着,不断自我怀疑折磨, 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反正依照晏启离的洞察力, 看透自己是早晚的事。
安景盯着晏启离看,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晏启离顿了两秒, 垂眸看他:“因为我给你买了东西?”
安景:“不止。”
每天变着花样的餐盒、符合他口味的茶饮甜品、总是停在片场的房车,最重要的是……
一个剧组考察了半个月没离开的晏总,准备和他一起返回南城。
几块钱一克的银饰, 今天两人在店里买的所有东西加起来,应该都没有那辆房车片场酒店来回跑一天的消耗贵。
所以不是因为晏启离给他买了手镯,而是对方的行为。
晏启离眉一挑:“我还以为你这么好哄。”
几条不值钱的手镯就能哄骗到了。
安景:“?”
我也不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
被晏启离这样一打岔,安景原本的紧张都没了。
错过了继续刚才的话题的最佳时机。
就像当初沈君误会两人关系一样, 没了下文。
没能干脆利落的解决这件事,买完所有东西回酒店的路上, 安景还在暗恼自己嘴笨。
错过今天,以后应该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这种话说多了,显得太自恋。
不过晏启离没接他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应该就是没那个意思了……
真的是他误会。
想到这里,安景心底后知后觉涌上难堪。
安景啊安景,面对晏启离,你怎么就这么憋不住事?
不是说好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吗?
而现在,不但跟姜辰说了,还对着当事人旁敲侧击试探了。
自取其辱。
自作自受。
安景沉默了一路,也内耗了一路。
越想越觉得天塌了。
他就像背着壳的蜗牛,颤颤巍巍伸出触角,碰到冷冰冰的墙就倏然缩了回去。
想在壳里躲一辈子。
安景甚至假设了自己卖房子走人,离晏启离远远的,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定居的可能性。
但躲晏启离的计划在心里还没成型,某只社恐蜗牛就被人从壳里戳出来了。
安景看着眼前陌生但处处透着有钱的别墅,问晏启离:
“为什么我要跟着你来这里?”
晏启离淡淡开口:“这里离机场近。”
来安曲的这段时间,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他们定的是明天的早班机,住这里能比住剧组定的酒店,节省至少一个小时时间。
“还有。”晏启离瞧他:“都进门了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双脚已经踏进门的安景一噎。
他这一路想着心事,没注意车并不是开往酒店方向。
安景想说自己行李还在酒店,转脸就看见楼梯处立着的行李箱。
很眼熟。
是他的。
安景目光幽幽看向晏启离。
难怪出门买东西之前,晏启离让他把行李收拾好。
他还以为是为明天赶飞机做准备,没想到是在这里等他。
这座别墅加上地下室共四层,晏家一年半载也没人来住,倒是每年花不少钱雇人打理。
晏启离来安曲后,多了一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阿姨。
此时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餐,听见动静走出来,笑着说二楼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
本来还在瞧晏启离的安景,一见有外人,站姿都端正了不少。
安景不太好意思:“谢、谢谢。”
阿姨说应该的,又折身回去继续忙碌。
人都到这里了,总不好在折腾回去,客房里一应物品准备齐全,安景连行李箱都不用打开。
确实比住酒店更省事。
***
阿姨做好饭就离开了,偌大的别墅中,就只剩下安景和晏启离两人。
司机明天一早会来接他们去机场。
一楼餐厅的餐桌大得夸张,长桌可容纳二十几人同时用餐。
长桌首尾两人交流,都得靠吼的距离。
难怪大户人家中讲究食不言。
主要是言了也听不见。
就两人吃饭,阿姨做了三菜一汤,外加一道解暑小甜食。
安景和晏启离相对而坐,第一口就吃到了熟悉的味道。
安景很轻的眨眨眼,疑惑:“嗯?”
这味道,和这段时间晏启离让人送来的饭菜味道一模一样。
晏启离看出了他的疑惑,平静开口:“你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她做的。”
这边做好后,再由司机送去酒店或者片场。
安景‘啊’了一声:“我以为是外面餐厅的外送。”
晏启离眉一挑:“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这位阿姨是晏家花大价钱请来的。
她确实是晏家旗下某个星级酒店的主厨。
只是晏启离来安曲这段时间,被临时调来服务晏总一个人而已。
安景再次体会了晏家的有钱程度。
普通的家政阿姨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了。
酒店大厨开的小灶……
安景拿出十二万分的虔诚对待自己碗里的食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杯倒的菜鸡没法豪饮,美食也能抚慰心灵。
安景做不到把杯盘狼藉留到第二天晚上等人来收拾,主动收拾了塞进洗碗机。
这就不算白吃白喝了。
安景想。
把擦完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安景走出厨房,看见晏启离正坐在沙发调电视。
晏启离很少上网,偶尔会看会儿新闻。
不局限于哪个版权的新闻,不管是财经新闻、国家新闻还是国际大事,甚至是娱乐新闻,他都会扫两眼。
安景瞅了一眼,他对新闻不感兴趣,准备上楼待着。
“过来。”
脚还没踩上楼梯,稳坐沙发的那人就开口了。
嘴角往下一撇,安景转过身却没动:“干嘛?”
晏启离连头都没回,用后脑勺对着他,语调平静:“还是你想让我来拎你?”
安景:“……”
你力气大,你了不起!
安景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往沙发走。
他一屁|股坐在离晏启离最远的单人沙发上,不想靠近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晏启离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双手环胸撇嘴的姿态没说什么。
电视机中,穿着雨衣的记者在报道某地的大暴雨,风声雨声和人声交杂在一起。
安景看到了街上被风刮得颤颤巍巍的行道树。
还有在暴雨中艰难前行的路人。
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不是什么好消息,安景不愿再看,提出要求:
“我不想看新闻。”
晏启离问他:“你想看什么?”
我想上楼自己待着。
一句话还没起音,安景就听晏启离又到:
“你想看别人卿卿我我的爱情片。”
“……”安景咳了一声,认真解释:“我那是为了学习。”
晏启离:“看了那么多,学会什么了吗?”
安景:“……”
没有QAQ
从连载的新文反馈来看,他的感情戏仍需努力。
这天快聊不下去了。
晏启离退出新闻频道,把电视遥控器递给他:“想看什么自己调。”
安景看着顺势坐在自己旁边的人,一头雾水:
“我今天不想看电视。”
只想快点回房间,好好复盘总结一些今天发生的事。
晏启离就随便点了个付费的电影。
安景看了眼简介,没什么兴趣起身:“你慢慢看,我先上楼了。”
晏启离拉住他:“你喜欢什么?”
想走又没走掉的安景,觉得今天的晏启离简直莫名其妙,随口回:
“喜欢钱,花不完的钱。”
晏启离明显有点意外这个回答:“钱?”
安景理直气壮:“是啊。”
这个世界,没人会不喜欢钱。
说自己对钱没兴趣的人,那一定是因为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花不完的钱。
安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他注意到自己说完后,晏启离神色明显轻松许多。
晏启离松开手,拿起了手机。
没多久,安景手机收到短信提示:
‘叮~你有一条新消息,请注意查收。’
安景点开一看,是银行的入账短信。
安景:“?”
安景愣了一下,看清楚后面跟着的一连串零后,又愣了一下。
安景呆了两秒,抬头看晏启离:“你给我转钱了?”
晏启离:“你不是喜欢?”
安景:“……”
安景:“???”
安景谨慎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卖我的身体器官。”
卖一两个器官,显然是值不了这么多零的。
听了安景的话,晏启离:“……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景:不好意思,最近看的书比较杂。
姜辰正在写刑侦文,跟安景分享看了几条杀人肢解贩卖器官的真实案例。
晏启离无缘无故给他打了这么多钱,他一下子就想歪了。
活阎罗手中的不破只对着敌人,本人对杀人抛尸本兴趣。
他又不是什么变态。
安景更不理解了,烟茶色的眼瞳中满是疑惑:
“那你给我转钱做什么?”
晏启离用他那没什么波澜的冷淡嗓音道:
“我在讨你欢心。”
第58章 在意
报道国内天气恶劣的新闻结束, 变成国外炮火下的断壁残垣。
是其他国家水深火热的苦难。
各种令人揪心的灰蒙画面闪过,安景无暇顾及。
安景望着晏启离,怀疑炮火是落在他脑子里。
轰鸣一片。
安景怀疑是自己幻听:“你、你刚才说什么?”
太过诧异, 安景眼睫颤个不停, 说话又开始结巴。
看安景这震惊的模样, 晏启离面无表情问:“你在意外什么?”
安景:“???”
我不该意外吗?
晏启离:“你看了那么多爱情电影, 就没学到一点?”
安景离灵魂出窍只差一寸:“我应该学什么?”
晏启离皱眉,显然很不满意他这回答:“难道这还要我教?”
安景现在确信不是自己刚才幻听。
但他不确定活阎罗是不是把讨欢心和讨债弄混了。
就算他没见过猪跑, 也知道绝对不会有人用这样一张脸、这个态度, 来讨人欢心。
这不得不让安景怀疑——
晏启离是不是不知道‘讨人欢心’是什么意思?
这话问出来有质疑北疆王威严的意思, 太突然, 安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安景还是有点懵。
两人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
安景以为晏启离要对‘讨欢心’这事进一步说明,可惜对方没有。
晏启离耐着性子问:“收到钱你不开心?”
天降横财, 渠道正规, 谁都会开心。
安景本能点头:“开心的。”
就算他存款颇丰,还是被那一串零砸昏头。
但也只昏了一会儿, 小安老师理智尚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活阎罗我行我素惯了,好久没有跟别人解释为什么了。
也没人不怕死,像安景这样, 傻不愣登的当面问。
活阎罗也没生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花点钱而已,晏启离愿意。
他想对安景好一些,最后把人养得再胖一些,刚来来安曲那天看到的憔悴熊猫, 他看着心烦。
北疆王是个行动派,这样想, 就这样做了。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再说了,沈君也很喜欢安景,一口一个‘小安’,‘宝贝’的喊着,晏启离愿意为沈君这一份喜欢买单。
过了几秒,晏启离想了想,又不徐不缓补了一句:
“也不是没有原因。”
道理十分简单。
他若是不愿意,就算沈君再喜欢安景也没用,他照样不会多看一眼。
更别提什么陪安景回开蓝祭祖,帮他朝那群无赖亲戚讨债。
在明知道他是在刻意躲自己时,还坐上来安曲的飞机。
心里气安景无缘无故的疏远,北疆王一怒之下,也只怒了一下。
故意晾安景几天,过来看见安景那没精打采的模样,连两人还在冷战都忘了。
只剩下闹心。
几天不见,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笨得要死。
所以,让人按照口味,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的做好饭,给他送回去片场。
就是怕这人傻不愣登,吃不习惯剧组的饭,又不好意思说。
更别提连夜让人从外省运回最舒适豪华的房车,就为了这人能在工作间隙,可以有个舒服安静的地方补个觉。
那辆房车的价格,都比安景答应给《大盗不止》当总编剧的报酬多了……
更别说他在这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就是担心单纯得像傻子的人被欺负,被人哄骗设计。
因为娱乐圈吃人不吐骨头。
别说一个安景,就算十个一百个安景扔进去,都不够那些人嚼的。
所以一切,追根究底还是他自己。
没人逼迫,他自愿做到这一步。
活了这么多年,尔虞我诈的走过来,自己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晏启离还是清楚的。
但安景不清楚,他放在身侧的手揪住裤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稳重:
“什么原因?”
安景站得笔直,晏启离看他:“你在我这里罚站?”
晏启离不答反问的吊着,安景拳头都捏紧了。
可惜打不过。
还怂。
安景深吸一口气,又重新坐回了单人沙发:“您说。”
***
寂静的别墅区,没什么人气的冷清别墅。
明天的早班机,安景躺在两米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感情菜鸡想不通,干脆骚扰很会钓男人的人,问晏启离到底是什么意思。
照例是‘我有一个朋友’开头。
大多时间都昼夜颠倒的姜辰,因为刚写了凶杀案子更新,这个时间点他精神正好。
姜辰:有时间唠嗑当感情军师!
姜辰的视频通话打过来时,安景看了房门一眼,偷偷摸摸戴上耳机才接。
就怕某人听力逆天到,隔几堵墙都能听到他视频聊天。
“阿景。”姜辰一看安景身后背景就觉得不对:“你在哪儿呢?”
安景老实开口:“晏启离家。”
确切的说,是晏启离名下的房产之一。
还算不上家。
姜辰听后先是拖长了声调‘哦~’了声,随后又咬牙:
“我要跟这世上的有钱人拼了!”
豪华大别墅都只能算后宫三千之一,还常年待在冷宫得不到宠幸。
暴殄天物!
安景很认真的开口:“你应该打不过他。”
姜辰不服:“那我再加一个孟于舟。”
“实在不行,再追一个你,一对三!”
安景想了想孟于舟和姜辰再加自己的力量,评估:“那可能三七开。”
姜辰得意挑眉:“我们占七?”
是不会是有点谦虚了?
姜辰:“起码二八!”
安景摇头叹气:“三七开,晏启离三分钟打哭我们七次,我们哭着跑开。”
要是晏启离不手下留情,二八开对他来说,应该也很轻松。
或许一九开。
听了这全新的‘三七开’的定义,姜辰:“……”???
我亲爱的朋友,你对晏启离的爱情滤镜,是否太厚?
神他|妈三分钟被打哭七次!
安景没有滤镜,陈述事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姜辰:“嗯?”
安景一本正经:“那五个混混,都没能在晏启离手里混到三七开。”
一对五,碾压性的胜利。
那五人连哭着跑开的机会都没有。
只剩下裂开。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自己,想起晏启离的壮举,姜辰双手抱拳:
“打扰了。”
因为姜辰,安景闷闷笑了好一会儿。
“言归正传。”姜辰耍完宝,说正事:“什么叫做,只是想对你好,其他还没想好?”
说到这个问题,安景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
姜辰皱眉:“晏启离几个意思,只撩不娶?”
安景连忙开口:“他应该也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之后,安景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披‘我有一个朋友的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事到如今,朋友不朋友的,已经不重要了的。
反正大家都还知道那个朋友是虚构。
他是真的没懂晏启离晚饭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当时心跳太乱了,人也恍惚紧张中,各种情绪挤压在一起,还算好用的脑子都不太好用了。
他高度紧张下,他甚至没有听清晏启离说的每一个字。
只知道对方大概的意思。
安景习惯使用有线耳机,此时细白的手指就在更细更白的耳机线上缠来绕去——
他思考的时候,总有这些不自觉的小动作。
“他今天给我买了东西,我开玩笑说这样要误会……”
安景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描述了一遍:
“后来我问他,他就说……”
晏启离原话是怎样说的,安景太紧张没听清,不过晏启离大意是:
安景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肯定是晏启离他自己的行为导致,但晏启离本人是没想那么多的。
身随心动,他只是遵从心意做了这些事。
至于这心意里面成分是些什么……
晏启离自己也没想好。
安景倒是记得自己上楼前,晏启离说的那段话。
晏启离说他自己以往没有经历过情爱,不确定他现在算不算喜欢。
但唯一确定的事,他现在做不到对安景掏心掏肺,把命都交给他。
晏启离意识觉醒后,知道自己原本的命运线。
他知道自己后面会为了所谓的主角受,掏心掏肺。
甚至为对方死。
当时的他不屑一顾,认定自己永远不会为情所困,不会有这一天。
而现在……
如果愿意为对方奉出生命,违背信仰算是喜欢,算是爱,晏启离想自己对安景,确实没到那一步。
他只是想对安景好。
所以就算没想好理清,也不影响他为此付出行动。
在这方面,晏启离也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往。
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
这点和安景截然相反。
听安景说完,姜辰沉默良久,神情恍惚的变成他了:“你说他给你转了夺少?”
夺少?!
安景:“……八百万。”
姜辰看起来要哭了,从和有钱人拼了,变成要和安景拼了。
“这就是豪门吗?”姜辰仰天流泪:“随随便便就砸八百万。”
这样讨人欢心……是个人都很难不欢心啊!
他要写多少字才能税后赚八百万啊!
“八百万……”姜辰目光幽幽:
“麻烦你帮我问问晏启离,我现在自荐枕席还来得及吗?”
“我不要八百万,五百万就好。”
实在不行,四百万也行!
安景:“……”
那应该不行QAQ。
姜辰感叹:“你这么简单就嫁进豪门了,羡慕啊。”
安景耳朵一热:“没影的事……”
就算晏启离是想讨他欢心,想对他好,但他并没有承认什么。
别说告白,连挑明都算不上。
最多只能说明,比起街上的普通人,晏启离更在意自己。
或许也有一点其他意思,但是不多。
少到晏启离自己都不确信,抓不住。
听了安景的话,姜辰突然笑了两声,笑得安景莫名其妙。
安景:干嘛突然笑?
姜辰问:“看着你们两个人,你知道我想起一句什么话吗?”
安景好奇:“什么?”
姜辰一字一句答:
“他们不是情侣,但没事也亲两口。”
第59章 自然
安景和晏启离不是情侣, 也没有像姜辰说的那样,没事抱在一起亲两下。
不过姜辰觉得快了。
自诩很会钓男人的姜辰,在安景对晏启离什么心思都没有的时候, 就能给他发会被扫黄警告的视频, 更别提安景目前这个阶段。
别人为兄弟两肋插刀, 姜辰为朋友掏空了硬盘。
他把自己多年珍藏都贡献了出来。
面对姜辰许多个压缩包砸过来的盛情, 安景手一抖,热意爬上脸颊, 说自己用不上。
他和晏启离之间清清白白。
最出格的就是他做了几个不那么素的梦。
有些梦做了也就做了, 除了他之外, 不会有人知道。
但现实……
安景还不敢想。
想想都觉得燥得慌。
还有点难为情。
安景没下那些看标题带符号还很直白的压缩包, 结束聊天后叹了好长一口气。
和姜辰聊了之后,虽然晏启离云里雾里的态度还是抓不住,但安景心里没那么杂乱了。
倾诉果然是很好的发泄方式。
独栋别墅杜绝了邻里的吵闹,夜晚静下来后, 连风都静悄悄的。
皎洁的月光从未关严实的窗缝中跑进来, 霜似满地。
安景难得认床,睁眼到后半夜才睡着。
……
第二天一早, 睡沉的安景是被人从薄被里捞出来的。
睁眼看见立在床边的晏启离,安景还以为是梦境照进现实。
只是梦里的晏启离没裹这么严实。
他方才的梦中,北疆王衣衫不整, 很有点狂放不羁的调调。
安景表情呆愣愣,带着没睡醒的迷懵。
穿戴整齐严实的晏启离,嗓音冷淡:“擦擦口水。”
“啊?”安景下意识抬起手背。
安景:“……”
骗人。
看着安景这毫不设防的模样,晏启离眼底笑意一晃, 又很快趋于平静。
“醒了就起床。”晏启离道:“起来吃早餐。”
安景终于从梦境抽离。
眼前这个,确实是现实。
因为梦境中的活阎罗, 要爱笑许多。
梦里的北疆王不但爱笑,嗓音还低一些,好似随时随地都在撩拨人。
面对这样的北疆王,读书人招架不住,总是跟着堕|落,也很正常,很合理。
回到现实,安景幽幽抬眼:“你怎么进来的?”
晏启离说他给安景发了消息,也敲门了。
只是安景毫无动静,他才上来看一眼。
至于怎么进来的……
晏启离伸手一指:“你没关门。”
安景:“我没关吗?”
晏启离:“没有。”
安景:“哦……”
可能昨晚太震惊,忘了关。
几分钟后,刷牙的安景含着满嘴牙膏沫,想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会有人昨晚上才说了‘讨你欢心’这种话,今早就能像拎小鸡崽似的把别人从床上拎起来。
还面无表情,不容人拒绝。
让人连起床气都不敢发。
尽管他并没有起床气这种东西。
他一般都是睡到不气再起来。
……
一晚上过去,安景觉得他和晏启离之间的气氛比之前更怪了。
晏启离神色没什么异样,还是以前那副不太高兴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安景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能直视那双墨蓝眼眸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空气中有淡淡的尴尬。
无功不受禄。
昨晚那八百万他没收,当时就退还给晏启离了。
可能是霸总没当成吧,晏启离今天没再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两人就维持几乎零交流的状态到了机场。
沾晏总的光,没为航空业做过贡献的安景也享受到了机场的VIP服务。
免去了社恐和一堆人排队过安检的流程。
头等舱的许多服务安景都不需要,他吃过早餐后,盖着毯子倒头就睡。
从安曲回南城,飞行时长很短,睡是睡不着的。
安景只是不想和邻座的晏启离大眼瞪小眼。
头等舱席位寥寥,除了安景晏启离之外,只有后排有两个旅客,高高的座椅隔绝了视线。
晏启离长臂一伸,把安景盖到头顶的毯子往下扯。
毛毯摩擦产生静电,安景略长的头发炸开了几缕。
是和主人相反的嚣张张扬。
安景双手拽着毯子:“你做什么?”
软绒薄毯盖住了安景微尖的下巴,被好吃好喝细养半个月,他眼底的黑眼圈消失,一张脸恢复原本暖瓷白。
看人时烟茶色的眼瞳澄澈莹亮。
眼睫长得过分。
晏启离淡声开口:“怕你为了躲我,闷死自己。”
安景:“……”那也不会。
抓着毯子的手指动了动,安景不是很自在,小声开口:“我没有躲你。”
晏启离凉凉扫他一眼:“我信了。”
安景:“……”
嘲讽人也不是这样的!
和人交流很难,和能轻而易举洞察人心的人交流,更难。
总是一眼被看穿的安景抿了抿唇,又词穷了。
明明灵感爆发时,他也是能一天写两三万字的宴年。
而现实中,他总是词穷。
尤其是面对晏启离时。
“你不用躲我。”晏启离嗓音是特有的冷淡:“我对强迫他人没兴趣。”
谈论感情问题,活阎罗眼底的情绪也不明显,甚至还有点冷。
像是随时都能拎起不破踏入敌营。
至于羞涩忐忑紧张,安景没在晏启离脸上看到半分。
晏启离睨了安景细白的手腕:
“况且,我要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也制止不了。”
“……”
安景从晏启离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力气的蔑视。
安景抿着唇不说话了。
晏启离翻动着打发时间的杂志:“一切照旧,这没什么。”
时光倒退两个月,晏启离对情爱一事嗤之以鼻,认定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
现在有了一些苗头,被打脸了他也没有自乱阵脚。
没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惊慌忐忑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北疆王读过的兵书能堆满王府几间书屋。
行军打仗和待人接物之间也有共通点。
活阎罗不止在调兵遣将之道上有所长。
晏启离冷静直白且坦然,对安景多少有点影响,他忽然就感觉这纠纠缠缠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就像晏启离说的,顺其自然就好。
心里发的芽,具体会长成什么样子,谁说得清呢?
人拥有最复杂也是最简单的东西,就是情感了。
看着安景逐渐松懈下来的肩背,晏启离知道他听进去了,手中的杂志翻了第二页。
***
烈日炎炎,安景刚走出机场,差点被铺面而来的热浪给拍地上。
短短半个月时间,离开时还算温和的太阳翻了脸,炙热滚烫到安景睁不开眼。
热烈的夏天,真的到了。
回到自己家,安景如倦鸟归巢,恨不得把自己粘沙发上。
什么?毕业答辩?
明天再说。
手机叮叮咚咚响,知道安景今天回南城的姜辰在组局,说一起去KTV放松放松。
社恐对KTV那种场合不是很感兴趣,但他们半个月没见,他不想扫兴,应了下来。
不熟悉的昏暗包厢,熟悉的四人组。
安景和晏启离到时,桌上摆满了酒,姜辰和孟于舟坐得很近,姜辰手里拿着话筒,正靠笑着跟孟于舟说话。
“哟,来了。”姜辰余光扫见,举着话筒喊:“终于舍得从安曲回来了。”
话筒音量很大,安景被姜辰这一嗓子震得想去捂耳朵。
能容纳二十几人的包厢,就只有他们四个,看着冷清又空旷。
孟于舟和晏启离不唱歌,安景不喝酒且五音不全,坐下后就端着果汁嘬。
姜辰看着三人,眉头得死紧,先数落安景:
“不唱歌不喝酒,你搁这儿当吉祥物呢?”
“……”
姜辰目光又顺过去数落晏启离:“他今年二十二,不是十二,他成年了,桌上洋的白的啤的都有,再不济还有果酒,你给他塞果汁,像话吗?”
“……”
最后孟大律师也没能幸免,被数落的最厉害:
“在法庭上能言善辩,走出来就话少了,一首歌没唱完看了十遍手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手机对面不是客户是对象呢。”
“到底能不能喝,不能喝给我点几个男模进来陪酒。”
安景胆战心惊听着:“男模?”
大一些娱乐场所都有这项服务,正不正规就各凭良心了。
隔壁包厢鬼哭狼嚎唱着失恋悲歌,嘶吼都穿过隔音墙壁传到了他们这里,加上姜辰絮絮叨数落孟于舟,其实有些吵闹。
但晏启离在片吵闹中,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安景的轻声细语。
晏启离偏头看他:“你也想点?”
光线不断变幻移动,红黄蓝绿交织在一起,视线清晰可见范围不超过两米,营造出了暧|昧昏暗的环境。
灯光打在晏启离脸上,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更显冷硬难攀。
安景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想。”
男模很好,但社恐无福消受。
晏启离眉一挑:“是不想,还是不敢?”
安景:“有什么区别?”
晏启离哼了一声。
另一头,孟于舟把还没喝两口就已经撒疯的姜辰摁下来。
至于点男模的事,自然也没被允许。
点了这么多酒,刨除一个一口倒的安景,其他三人也能喝个有来有往。
三人当中晏启离酒量是毫无疑问最好的一个,但他不喜欢啤酒红酒,一口一杯白的,看得姜辰目瞪口呆。
姜辰缓缓竖起大拇指:“真人不露相,厉害。”
说完有用手肘捣捣孟于舟:“你看看晏启离,再看看你。”
孟于舟没接这拉踩的激将法:“饮酒要量力而行。”
姜辰翻白眼:“没劲。”
没人唱歌,不能喝酒的小趴菜安景就被安排了一个活——
去点歌机上乱点一堆,放着原唱当背景音。
姜辰端着一杯鸡尾酒蹭到安景身边:“喝一杯?”
安景摆手:“不了,我酒量真的不好。”
姜辰冲他眨眼睛:“酒量不好才好呢。”
安景:“?”
姜辰隐晦的朝晏启离的方向努努嘴:“瞧你家那位的架势,今晚估计也不能直着走出包厢。”
安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头:“他酒量很好。”
活阎罗千杯不醉,这不是说着玩的。
姜辰眼神揶揄:“出去一趟还是有长进的,现在都不纠正我的用词了。”
安景反应了几秒,明白过来姜辰指的‘你家那位’这四个字。
安景有点脸热,不会说话了。
知道他脸皮薄,姜辰没继续逗他,压低声音和他咬耳朵:
“就是你不能喝,我下让你喝一杯的。”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姜辰想让安景借酒发个酒疯。
喝醉酒的人,耍个流|氓,晕乎乎的说两句过界的话,很正常吧?
安景:“???”
从没设想过的道路。
端着酒杯的姜辰,此时的嘴脸就像拿着毒苹果的皇后,循循善诱:
“晏启离他不是只撩不娶吗,你难道就这样被动的坐以待毙?”
姜辰把酒杯塞到安景手里,那意思:
你给我撩回去!
第60章 冷静
借酒装醉的事安景没做过, 就算姜辰怂恿,他也做不出来。
况且就他这演技,左脚刚抬起, 酒疯还没来得及撒呢, 就被晏启离一眼看透了。
端着酒杯的姜辰摇着满肚子坏水来, 恨铁不成钢的走。
走之前还要瞪没出息的安景一眼。
安景:“。”
四个人的场子能不能热起来?
能。
但不可能是安景他们四个人。
姜辰一口闷掉杯中的鸡尾酒, 扶额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组这种局。
这三人有一个算一个, 都不是活跃气氛的料。
最后在众多刺激游戏中, 挑了个摇骰子的游戏。
输的人喝酒, 安景喝果汁。
两杯果汁喝完, 安景有些水饱,瞄了一口酒都没喝的晏启离一眼。
他怀疑晏启离能听声辩数。
就像小说电视剧那些武林高手一样。
听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就只能知道大家摇的什么点数。
只有他,瞎蒙。
每次都蒙错。
开是错, 跟也是错。
“怎么个事阿景。”姜辰来看不下去了, 勾着安景脖子问:“十八个一你还往上叫。”
晏启离扫了一眼安景肩膀的手。
安景细长的手指握着黑色骰盅,第一次玩还不太绕得清:
“不能跟?”
姜辰:“……”
孟于舟默默把果汁推过来:“喝吧。”
喝了一肚子五颜六色的酒, 安景鼻子都皱在了一起。
喝不下了。
见安景老老实实来者不拒的模样,姜辰乌沉的眼转了转,计上心头——
花花绿绿这么多酒, 果酒鸡尾酒被当成果汁递给安景,很合理吧?
百里大神顺了一遍这个剧情发展的逻辑,没问题,可以实施!
安景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评价:“还是刚才的那款好喝。”
芒果口味的有点腻。
正中下怀,姜辰不动声色:“下把换一种。”
晏启离睨安景:“你还玩?”
安景点头, 他乏善可陈的生活难得有一点娱乐色彩,还挺有意思的。
晏启离闻言没说什么,起身:“让一下。”
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安景和姜辰一起站起来,把道让开。
酒在安景的另一边放着,姜辰松开搭在安景肩膀上的手,坐在了晏启离原本的位置上。
晏启离起身,他并没有去厕所,而是拿了另一张桌子上的纸。
安景提醒:“这里也有纸巾。”
晏启离扫了一眼:“没注意。”
拿纸巾擦了擦手指的晏启离,回来后就坐在安景身边。
姜辰和晏启离的位置互换了。
身边坐一个姜辰和坐一个晏启离的区别很明显,安景后背不自觉绷直。
灯光迷离,游戏继续。
从孟于舟开始叫数,一圈之后,姜辰看着他后面的安景,斟酌好久:
“八个五。”
安景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耳畔传来一道温热吐息。
“开。”
近在迟尺的呼吸,安景抓着骰盅的手晃了晃,本能扭头。
晏启离靠得很近。
近得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他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那抹蓝。
像山中的深潭湖泊。
安景跟着晏启离喊开。
喝酒的人轮到姜辰。
“我不服。”铁了心要让安景‘误’喝一杯的姜辰:“你们作弊!”
靠晏启离作弊是事实,安景不怎么羞愧的低下头。
心里还有点开心。
孟于舟让姜辰别蹦跶:“玩游戏而已。”
姜辰佯怒,故意道:“我只听过情侣不上同一张牌桌,可没听过不能上同一张游戏桌。”
安景咳了一声。
姜辰似笑非笑看晏启离:“不能作弊,你要是不舍得阿景喝,你替他喝就行了。”
安景咳得惊天动地。
晏启离没说话,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游戏讲究的是公平,姜辰不让两人作弊,安景摸摸鼻子,说下次不会了。
姜辰:“你发誓,再作弊单身一辈子。”
安景:“……?”
好毒的誓!
安景的脑袋不受控制往晏启离的方向偏,偏到一半又紧急拉回。
不能这么明显。
吵吵闹闹几轮下来,姜辰计谋没能得逞。
他酒都递安景手上了,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安景是个实心的——
他喝了一口尝出酒味,就耿直说出来了。
听了安景的话,姜辰差点掐人中:带不动。
鸡尾酒调制成五颜六色也装不了果汁,口感不对,没心眼的安景不知道姜辰的良苦用心,说完还觉得自己聪明。
一点点酒味都尝出来了,太棒了年年!
心累的姜辰不想玩摇骰子了,抱着话筒,面无表情对安景唱不解风情。
对上姜辰的脸,安景:“?”
这歌你不该对孟于舟唱吗?
“你们好……”
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外面站着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
用叉子叉果盘的安景和晏启离一起抬头。
姜辰也不嚎了,拿着话筒问:“你们找谁?”
打头的是一个头发微卷的女生,模样二十岁上下,被嘻嘻笑的同伴推进了包厢。
同伴:“上啊,愿赌服输。”
女生双手交缠,肉眼可见的局促。
姜辰了然:“大冒险输了?”
女生双眼一亮,猛然点头:“对对对,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女生是隔壁包厢的,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罚来安景他们包厢要微信号,具体内容是——
去隔壁包厢,要年龄二十岁以上的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位男生的微信。
定惩罚之前他们不知道安景他们这个包厢具体是什么情况,条件就卡得很细,等敲门进来,才发现这么大的包厢,拢共就四个人。
仔细一看,四个男人长得各有各的帅。
女生本来很抗拒不情愿,只是愿赌服输。
现在见了这一包厢的人,立马又改变了想法。
女生身后的同伴见此,后悔又羡慕,早知道这个包厢都是这个级别的帅哥,自己刚才就故意输了!
女生战战兢兢说完来意,姜辰目光转向安景。
还没大学毕业的安景,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
安景还没弄清什么状况,就看好多双目光顺着姜辰一起,齐刷刷看向自己。
安景心尖一颤:什么情况?
女生在同伴的簇拥下走到安景面前,近距离看清他这张脸后,整个人爆红:
“不好意思……请问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被搭讪的安景看起来比女生还紧张局促:“啊?”
还记得惩罚内容的女生绞手指,声音很小:
“那个,你很帅,我、我想——”
女生身后,有胆子大的人,也笑嘻嘻道:
“小哥哥,我也想加你个微信。”
“我也想。”
“我也是,小哥哥要不要来我们包厢玩一下呀?我们那里可热闹了。”
一听‘热闹’两个字,安景头皮发麻,连连摇头:“不用了。”
这群年轻人很活泼外向,还有人邀请姜辰和孟于舟。
反正都是帅哥。
一个不亏,两个是赚,一起打包是血赚。
不挑!
几人太过热情,在气氛烘托下,女生也生出了点勇气,抬头直视安景的眼:
“我能——”
不等女生说完,一旁的晏启离忽然开口,嗓音冷淡:
“他不方便。”
这下换成女生‘啊’了。
晏启离没什么表情的注视她:“还有事?”
晏启离的语气太冷,本来叽叽喳喳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宛如冬日的寒风刮过,带走了包厢最后一丝温度。
闹哄哄的男男女女全部看向晏启离。
然后一起被那冷漠的表情冻得心里发毛。
“啊,我…没、没事了。”
女生慌乱的丢下这么一句,来不及看安景的反应,说了声抱歉后,拉着朋友的手就走。
太可怕了呜呜呜呜。
我只是要个微信,那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回到自己的包厢的女生还心有余悸,不敢再回想那冰冷压迫的视线。
晏启离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安景无声地松口气。
每次出门被人搭讪,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后来故意把头发留长,连眉眼都能遮一大半。
姜辰啧了一声,看好戏的看向两人。
就这占有欲,还说只有一点在意?
只有傻子才信。
傻子看向晏启离,谢他帮自己解围。
晏启离语气淡淡:“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打扰你的好事。”
安景:?怎么会。
晏启离睨他:“毕竟人叫你小哥哥。”
安景解释:“这只是礼貌用语。”
晏启离不咸不淡:“你们这里礼貌用语,不是先生女士吗?”
夹着嗓子的小哥哥帅哥,算哪门子的礼貌用语。
安景:“……”
说不过。
姜辰拉着孟于舟一起欣赏了一出吃醋戏码,忍不住出声:
“虽然……但是,你刚才语气太生硬了。”
被冷冰冰拒绝那姑娘回去,指不定怎么被笑呢。
晏启离刚才那一眼,说不定就是人好一阵子的心理阴影。
孟于舟站在晏启离同一战线:
“晏启离这样做是对的。”
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小男生,玩游戏惩罚起来什么都敢做。
都不知道对方底细,都敢直接推门进来要联系方式。
还毫不设防邀请他们一起去他们包厢玩。
没心机,还单纯好骗。
不知道社会险恶。
有点三观跟着五官走的意思。
来他们包厢待了拢共没两分钟,但七嘴八舌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连他们是哪个大学的、今天是谁过十九岁生日都说出来了。
但凡今天他们四人有一点别的心思,他们刚才贸贸然进来的举动,都可能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在晏启离这里吃瘪,也算是长个教训。
以后别见着个长得帅的,就眼巴巴上去什么都说。
孟于舟身为律师,类似的案件看过太多太多了。
如今这个世道,凡事多个心眼总没错。
听了孟于舟的话,姜辰先是点点头,随后一拍手:
“下一个案件要写什么,我好像有点眉目了。”
安景:“???”
素材往往来源于生活,本来还挺放松的安景一听这话,瞬间:谢谢,有被卷到。
***
最后离开KTV时,闹得最凶的姜辰是被孟于舟扶着上车的。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浑身像面条软趴趴任由孟于舟摆弄的人,安景有点不放心。
安景担忧:“醉成这样,要不我去药店买点解酒药?”
孟于舟弯腰帮姜辰把安全带系好,调好座椅,又把他歪斜的脑袋垫到他舒服的位置。
“不用。”孟于舟轻手关上车门,绕去驾驶座:“家里有药。”
孟大律师做事一向沉稳,安景是信他的,又问:
“待会儿你一个人能行吗?”
姜辰醉成了一团烂泥,浑身上下使不上劲,安景怕孟于舟一个人,没办法把一百多斤的姜辰弄回去。
孟于舟:“没事。”
两个小区就挨着,安景想要自己一起,先把醉鬼姜辰扶回家,然而张嘴话都到嗓子眼了,他突然看见本该醉死不醒的人,冲他眨了眨眼。
歪倒在副驾驶的姜辰无声冲他做口型:
你别管。
安景:“???”
安景:“……”
安景瞬间闭嘴。
角度原因,孟于舟没注意姜辰的小动作,把这车门问安景和晏启离:
“我送你们一起?”
安景连连摇头:“不用不用。”
他还没这么缺心眼。
孟于舟:“顺路的。”
安景往后退一步:“我们还不急着回去。”
孟于舟闻言不再强求,径直上了车。
孟于舟扭头拉安全带的时候,安景明明白白看到了姜辰偷偷竖起的大拇指。
安景:“……”
你还是你比较厉害。
线条流畅的小车融入夜色,安景站在原地,声临其境的体会到了一句话——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安景倒没被姜辰演得流泪,至于孟于舟……就不好说了。
等孟于舟的车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安景还在想姜辰一个作者,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演技。
要不是姜辰自己暴露,他根本发现不了对方是在装醉。
晏启离捂住安景的眼:“人走远了。”
温热覆上,安景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着上了出租车。
好歹一米七六的身高,就很没气势。
他气势还没出来,晏启离弯腰也上了后座:
“进去一些。”
安景一眼往另一边挪了挪。
出租车副驾驶空着,后座两人裤子布料虚虚挨着。
安景偏头看南城的夜景,心思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总之不在霓虹闪烁的夜景上。
……
安景滴酒未沾,但在包厢里泡了几个小时,身上还是染了酒味。
因此他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晏启离喝了不少,他眼底清明,不见半分醉意,安景急匆匆要洗漱,显然很受不了自己满身的酒气。
晏启离以前没这么多讲究,寒冷大漠中,裹着一身酒意睡去是常有的事。
第二日照样骑马射箭。
肆意又潇洒。
而现在……潇洒豪迈的北疆王听着楼上安景咚咚的脚步声。
顿了顿,晏启离也往浴室走去。
二楼,安景动作有些粗狂。
在KTV玩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久一些,他今天的更新还没着落,他得抓紧时间,洗完澡后就去码字。
这段时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他的存稿告急,每天更新都是现憋。
还好他打字手速,连载这么长时间没翻过车,保持日更没断过。
安景挤了一大坨沐浴露在浴球上,有一部分落在瓷砖上也没注意。
他一边搓澡一边想待会儿要写的内容。
晏启离接下来没事做,洗漱也慢条斯理,刚刷完牙,就要听楼上‘咚’的一声闷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安景的叫声。
晏启离抬起眼皮看了眼天花板的位置。
洗个澡,洗出这个动静?
晏启离蹙了下眉,上了楼。
安景的房间亮着灯,门虚掩着,身高192的晏启离站在门边,都快有门框高了。
晏启离没直接进去,抬手敲门:“安景。”
里面传来安景如若有丝的回答:“怎、怎么了。”
晏启离神色微动,手搭上门把手:“你在做什么?”
主卧卫生间内,踩到沐浴露摔了一跤的安景痛得面目扭曲,还要应付门外的晏启离。
安景吸气吐气,平复好呼吸后才故作镇定回,没事啊,我洗澡而已,能有什么事。
门外的晏启离沉声回答:“给你三秒钟,我进来了。”
一次不挂躺在地上的安景:“!!!别!”
太激动扯到痛处,安景又成了苦瓜脸。
太倒霉了。
今年可能是流年不利,总有各种状况发生。
但晏启离要是能听他的话,就不叫活阎罗北疆王了。
晏启离手往下压:“一。”
安景睁圆了眼,手忙脚乱找东西。
门外是晏启离极具压迫感的嗓音:“二。”
摔倒时尾椎的剧痛没把安景痛哭,但晏启离催命符似的一二三,快把他急哭。
‘三’字落下,说一不二的晏启离推开了主卧房门。
两人之间如今就隔一道玻璃门。在自己家洗澡没有反锁的习惯,晏启离很快就会进来。
情急之下,安景随手扯下一条毛巾。
晏启离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安景赤条条倒在浴室,脸色涨红的看着自己。
晏启离明显愣了一下。
也不算赤条条。
毕竟还有一条可怜的毛巾搭着。
看着从头到脚都红了个遍的人,晏启离眉头不松反紧:
“哪里痛?”
安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脸,都在晏启离这里丢尽了。
他闭眼不愿面对现实:“你别管我。”
等他缓缓,会自己爬起来的。
晏启离居高临下看他:“安景。”
安景闻言,梗着脖子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撑住——没人能在活阎罗的眼神下,硬气撑过十秒。
安景这下脸脖子都红透了,小声说:“尾椎骨……”
安景头上身上还有绵密的泡沫,晏启离取下花洒,开了水。
看着安景不断颤动的眼睫和上下滚动的喉结,晏启离面无表情:
“难为情就闭眼。”
安景内心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最后认命闭眼。
在浴室躺的安详的安景,脑内一片虚无:
啊,我死了。
晏启离快速给安景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给他裹在浴巾里抱出湿漉漉的浴室。
用来应急的毛巾,无情的被人丢弃在地板上。
晏启离把安景放床上,在衣帽间随便拿了一套他的衣服,
赤条条被晏启离从浴巾里扒拉出来时,安景想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晏启离拎着他的灰色平角内|裤,握住他脚腕时帮他穿内|裤时,安景想:……哦。
还是有的。
刚才那一下,怎么没直接摔晕我?
此时此刻,安景说不上是屁|股更痛还是心更痛。
安景踩到沐浴露。这一跤摔得,就膝盖以下和胸部以上可以活动。
腰部和屁|股成了重灾区。
不动都疼,更别提动了。
他刚才挣扎着想自己穿衣服,结果冷汗都疼出来了。
惊慌难为情的情绪褪|去,一张白净的脸痛得惨白。
晏启离握住他小腿,冷漠的把他的反抗压了回去:“老实点。”
安景看单膝跪在自己脚边的晏启离,真的老实不动了。
也没脸见人了。
因为这个角度,他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梦中画面。
晏启离握着的那一片皮肤都在发烫发麻。
过电似的触感从小腿沿着毛细血管游走,很快遍布四肢百骸。
令人心惊肉跳的酥麻,好似连尾椎骨的痛都压过去。
安景紧抿着唇,扭过脸不看晏启离了。
他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下废料,太糟糕了。
晏启离好心帮自己,自己却在这里想一些有的没的……
总是给人添麻烦,还有空想这些……
安景,你指定是脑子哪里被摔坏了。
……
安景连路都走不了,情况看着严重,晏启离给他穿好衣服后,叫了个车准备送他去医院。
安景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任由面色冷淡的晏启离把他抱起来。
为了给晏启离省力,安景胳膊环住他肩膀。
他蚊子哼哼似的跟晏启离道谢加道歉:“麻烦你了。”
晏启离单手就很轻松抱起了他,另一只手去开门,听了他羞愧的话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洗个澡都能摔,笨死你得了。”
安景:对不起QAQ
晏启离眉目疏淡:“你到底怎么长这么大的?”
安景也疑惑,感觉今年特别容易出状况,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伤着。
想到这里,安景偷偷瞄了一眼晏启离。
晏启离目不斜视:“看我做什么?”
安景:我听过一个说法,不知道准不准确,你要不要听一下?不听也没事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晏启离言简意赅:“说。”
安景说老一辈说,人一辈子的气运不是源源不断,而是有限的,不可能一辈子好运,也不会一辈子走霉运。
一旦把好的运气都用完了,接下来就该走霉运了。
晏启离扫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开口:
“你的意思是,认识我,把你的好运用完了?”
安景一噎。
虽然我是这个意思,但你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显然,在活阎罗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羞涩’‘难为情’等情绪的。
他还觉得安景不愧是读书人。
说话还拐个弯。
安景咬着唇,闭嘴不说话了。
他在这里叭叭一堆,晏启离始终是那沉静淡漠脸,波澜不惊的模样,哪有半点姜辰说的在意?
安景不安躁动快两天的心,缓缓下沉。
晏启离确实什么都没说。
是他和姜辰在脑补。
晏启离重情重义,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晏启离在得知好友背叛自己之前,会为了他闯九死一生的惩司,也愿意为一个身陷敌营、毫无功勋的无名小卒,不顾危险单骑奔走,把人从箭雨中拎出来……
晏启离面冷心热,给朋友转账八百万,也算不了什么。
晏家有钱,晏启离又不看重金银……
长这么大,好多好多年没有被人公主抱过,和晏启离紧实的肌肉相贴,安景一边想,一边不是很自在的动了动腿。
晏启离对朋友一向大方,价值连城的明珠也能赏给——
不老实的腿碰到某个地方,安景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一僵,连脑子里刚刚在想什么都忘了。
不止脑子空白一片,安景表情也出现了空白,呆滞抬头看晏启离。
他刚才碰到了什么??
抱着人下楼的晏启离,第一时间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
但他并不在意。
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
看着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安景更震惊了,你是怎么做到上下如此割裂的!
安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冲击之下情绪更是毫无掩饰。
晏启离看着那双烟茶色眼眸中的凌乱,不知道他在大惊小怪什么:
“这不是正常反应?”
安景:“???”
哪里正常?
晏启离淡声开口:“我是一个健康且正常的成年男人。”
自己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
安景:“……”
说得很有道理,他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
“但是……你,这……”安景又开始语无伦次:
“你这……”
难道就这样出门?
还有,你下面都这样了,到底为什么还能做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性冷淡的表情啊!
脸皮薄的人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但没办法顺畅说出口。
主要是晏启离反应太过平静坦然了。
好像那啥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太怪了。
安景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腿也不乱动了。
就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原来刚才那模样……不止自己胡思乱想了。
他现在不想什么朋友义气了。
因为没人会对朋友产生生理反应。
除非对这个朋友,本身就怀着一些不清白的心思。
知道晏启离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安景洗澡摔跤要让人救的尴尬难堪,诡异的减轻不少。
毕竟现在好像某人更尴尬。
跟物业打过招呼,这次叫的车直接开进了小区。
被晏启离抱上车时,安景咬牙认痛,目光却不受控制朝晏启离看去。
想看对方恢复没有。
就他刚才那无意慌忙中碰到的一下,嗯……不愧是北疆王,很有资本。
安景一边唾弃自己下流,一边脸又开始红。
精准捕捉到安景眼神的晏启离:“……”
上车不到一分钟,在安景第六次看过来时,晏启离面无表情:
“回家再看。”
不明真相的司机搭话:“看什么?”
‘轰’地一下,偷看被抓包的安景彻底熟了。
安景恨不得跳窗而逃,一直到了医院,都没再开口。
***
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安景挂急诊拍了个片,尾椎骨没折没移位。
但有轻微骨裂,肌肉挫伤比较严重。
医生把片子放回桌上:“骨裂不严重,可以自愈,我给你开点止痛的药,接下来一段时间少站少走,多卧床休息。”
“若是后面有问题,来医院复查。”
安景:“还有复查?”
医生:“要是恢复得好,不复查也行。”
复查也是对病人负责。
因为出现过受伤后当时来医院拍片没问题,结果回去没几天病情加重,来医院复查结果发现骨移位的情况。
还不止一例。
人的骨头坚硬又脆弱,说不准的。
说不定拍片的时候没断,回去不小心拉扯一下,就恰巧断了。
晏启离:“他其余地方没事?”
医生:“他还有哪里疼?”
安景脑袋也有点疼,摔倒时脑袋撞到了墙壁,后脑勺鼓了个包。
医生起身按了按,按得安景眼泪差点飙出来。
医生仔细询问:“这么疼?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头晕不晕?”
安景:“不想吐,晕。”
医生开单子:“这样吧,再去拍个片。”
包鼓这么大,万一里面有淤血或者摔成脑震荡呢?
打印机吐出检查单,医生递给晏启离,又提醒:
“你弟弟走路不方便,一楼可以借轮椅,也不用你抱来抱去了。”
一百多斤的人,楼上楼下的抱着跑,也累人。
晏启离:“不用。”
说完后,晏启离一手拿单子,一手把安景捞起,去楼上照脑部CT了。
上了年纪的医生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感慨:
“小伙子力气还挺大。”
晚上的医院病人和家属依然不少,安景把头埋在晏启离肩膀,全程没有抬起来过。
太社死了。
太尴尬了。
他伤的是尾椎,坐着其实是有点疼的。
可他宁愿坐在轮椅上疼,也不愿意被晏启离抱着社死。
伤患发出微弱反抗。
反抗无效。
……
脑部CT检查结果显示,安景这一摔,摔出了轻微脑震荡。
但不严重。
医生说可以回家静养,也可以住院观察一晚上。
安景想回家,晏启离却给他办理了留院观察。
从刚才开始就毫无发言权的安景:“……”
单人病房内,安景跟晏启离讲道理:“我今天还没更新。”
正在发消息让人准备东西的晏启离闻言看他:
“你觉得你这样,还能工作?”
安景认真:“我手指还能动。”
身残志坚,说的就是他。
晏启离冷漠:“别想。”
安景退一步:“要不你把我笔记本给我带来?”
晏启离眉一挑:“你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安景期待:“都满足我?”
晏启离冷哼一声:“给你个机会说出来,过过嘴瘾。”
安景:“……”
QAQ
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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