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剑
梁吉葵一愣, 下意识扭头。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领口微敞,清晰的露出脖颈喉结。
宽肩窄腰长腿, 仪态更是没得挑。
这一刻,鹤立鸡群这个词有了最具象化?的表达。
他身后是?在树干上绑了红绸的梨树,风一吹,红色的绸与?白色的花一同摇曳生姿,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意外于他的出现, 梁吉葵生涩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裴渡一本?正经:“巧合。”
他说得直白,明明漏洞百出, 可?因为?说这话的人表现得过于淡然从容,反倒是?添上一抹坦荡。
梁吉葵没?忍住,笑道:“那还真挺巧, 你从澳洲回来没?急着处理公务,反倒是?跑完温泉又来烧香拜佛,裴总雅兴喔!”
一句“雅兴”盖过一切。
至于所谓雅兴后面的推动器,两人心知肚明。
只?是?谁都没?有捅破。
这时候, 排到他们?了。
小?沙弥刚刚看见他们?在聊天,便理所应当地把他们?当做一起来的,抽签的步骤也都是?一同进行。
紧张地接过小?沙弥递过来的签纸,打开?看前,她还仪式感十足地深呼吸三次, 甚至两手合并, 将签纸夹在中间, 口中念念有词。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裴渡不自觉弯了唇角。
总算将签纸打开?,可?当看清上面的四个字, 梁吉葵止不住地傻眼错愕。
——红鸾星动。
再简言意骇不过的一个词,不过只?载心里默念一遍,她整个人都开?始发麻失神。
她知道,这是?“姻缘签”。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抬头看去,视线落在男人流畅的下颌线上。
他正垂着眸,也在看签。
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裴渡偏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都没?有!”
眼疾手快地收起自己的签纸,梁吉葵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她看不都看面前人的反应,扭头就跑。
速度快到,好像再晚一秒,就要?被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她到底抽到了什么?签似的。
望着她不自然的背影,裴渡眸光暗了暗。
其实刚刚,他看到了一半。
虽然只?有刹那的功夫,但确实是?在那一闪而过间,辨清了两个字。
红鸾。
至于剩下一半,不言而喻。
思绪飘到这一步,他重新?低下头,看向属于自己的那纸观音签。
否极泰来。
与?当年的如出一辙。
那年,他被接进梁家,勉勉强强担了个“哥哥”身份。
那是?他第一次来珈蓝寺抽观音签,和她一起,同行的还有梁爷爷,大小?姐抽了个不好不坏的“道阻且长”,而他的则是?“否极泰来”。
他看出来了她的不满意,提出可?以交换,却被拒绝了。
她告诉他,说认为?那个时候的裴渡,真的很需要?这么?一张“否极泰来”。
敛神后,裴渡将签纸两次对折,小?心翼翼地放入裤子?口袋里。
说来惭愧。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很需要?。
/
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回市区,梁吉葵吃过晚餐后便开?始整理衣物?。
中途意外瞥向被她摆在床上的三只?红木小?盒,心绪猛地一乱。
四四方方的木盒里,放的是?她在寺里求来的平安扣五彩绳。
除了给自己和爷爷的,还多了一串。
盯着那个方向发了会儿?呆,她撇撇嘴,一边在心里怒斥自己没?出息,一边又找出和某人的聊天页面,指腹敲字,发了一句话过去。
【你现在在房间吗?】
【在,怎么?了?】
对方回复得很快,轻飘飘地刮走她半数紧张:【你住几号房,我有东西想给你】。
【A309】。
她如是?想着,随手抄起小?木盒站起身,朝房间外走去。
今年夏季来得早,哪怕温泉山庄内室的空调开?的很足,梁吉葵也早早地换上了吊带上衣和工装短裤。
吊带是?嫩绿色的丝绸面料,垂感恰到好处,颜色亮丽,更衬得她肤色雪白。
尤其是?被细长带子?侵占领地的锁骨,精巧绝伦。
与?普通女孩的纤细柔美不同,因为?从小?就在练柔道防身,她的身体?线条和四肢肌肉更多了分力量美感。
叩叩——
随着两声敲门声结束,梁吉葵站在门口等着,时不时瞥向掌心的精致红木小?盒,心跳莫名提速。
说起来,这还是?他回国后,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房间的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男人的脸逐渐看得清晰。
看清他额前还沾染着湿气的碎发,梁吉葵扬眉,意识到这人刚洗完澡不久。
悄摸地屏了口气,她将小?盒子?递过去:“喏。”
裴渡眯了眯眸:“给我的?”
梁吉葵忿忿道:“给诸葛的!你记得转交!”
裴渡笑了:“诸葛还小?,戴不了,我正好能戴。”
说着,他接过小?木盒,却没?有着急打开?。
不算沉甸的分量被压在掌心,他不敢用力。
可?一时间,偏又觉得被这般掌控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脏。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亮绿色之下,莹肌白得刺目。
他幽幽启唇,音质微涩:“还没?问你,白天的观音签,抽到了什么??”
心虚地不去看他,梁吉葵随口胡诌:“飞龙在天。上上签!”
“是?吗,”裴渡扬眉,一节笑自喉腔溢出,气态慵懒,顺着道:“抽到这么?好的签啊,我看看?”
“不给!”
凶巴巴地瞪回去,梁吉葵深吸一口气:“对了,我们?之间的事,我认真想了一下。”
裴渡扬眉,主动侧身让路,意在邀请她的进入。
梁吉葵没?有拒绝,毕竟她站在走廊上未免也太显眼了,但凡来个菩桃或者阿瑞斯的员工就说不清了。
虽然房间内的陈列布局完全一样,可?当真正走进来时,梁吉葵还是?多了不少稀罕劲儿?。
而且她注意到,他在床头不远处的位置放了只?助眠用的香薰蜡烛。
还没?点燃,看起来连包装都刚拆不久。
房门落锁的声音清脆短促,她回头看去,他刚好走近两步。
他目光灼灼,梁吉葵被看得耳垂发烫:“趁我现在还没?后悔,我想告诉你。”
裴渡颔首:“嗯,我听着。”
梁吉葵深吸一口气,道:“我同意你追我了。但先说好,只?是?暂时同意,要?是?你哪里做的不好我会马上收回这个资格的!”
她说得认真,连表情?也严肃得不行。
可?在裴渡看来,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眸里,多了几分煞有其事的可?爱模样。
他笑意更甚,随口揶揄道:“你这么?郑重,我还以为?是?跳过追求环节,可?以直接进行交往了。”
“你想的还挺美!”
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梁吉葵清清嗓子?:“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可?考虑清楚再回答。”
“你问。”
“你在德国,是?不是?出国车祸?”
裴渡眸光一沉。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梁吉葵便已经得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答案。
扯出一张半凶半狠的表情?,她半威胁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如是?说着,梁吉葵转身就要?走。
可?步子?还没?迈出去,手腕就被人整个圈住,她只?得又重新?转过身,不假思索地再度撞入男人那双幽深的黑瞳中。
实话讲,裴渡生了双极其好看的眼睛。
是?跟她很相似的桃花眼,可?无论是?气质还是?别的什么?,都大相径庭。
很多人都说,桃花眼是?多情?、乃至滥情?的象征,尤其是?落在男人脸上,很容易就演变为?渣男的显著标签。
但这条规律,在他脸上貌似彻底失灵了。
不仅不见多情?相,反而更添温润尔雅,是?道不尽的翩翩如玉。
而且他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生得立体?又协调,乍一看是?不争不抢的淡颜,可?细细品去,又忍不住暗慨藏于五官之中、恰到好处的锋芒。
心脏也似恍了神,不受控地错了一拍。
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梁吉葵扬眉看去,问得直白:“说又不说,走又不让我走,怎么?,还想约我看星星数月亮啊?”
喉结滚动,裴渡徐徐启唇:“你还记得霍郁吗?”
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梁吉葵下意识有些恍惚,但还是?点点头:“记得,你高中同学嘛,你们?当时还总一起打球来着。”
没?有否认,裴渡继续道:“自我去德国后,他开?始做赛车手,后来很多年我们?的关系都没?断,直到五年前——”
准确来说,事情?发生在梁吉葵对裴渡表白后,他回到德国没?多久。
因为?快到他的生日了,正值风头的冠军赛车手特地飞来庆祝,为?了接机,他还推了个商务饭局。
可?谁也没?想到,从机场前往餐厅的路上突然遇到私家车变道,不仅如此,对方还恶意别车。
当时的司机是?霍郁,好不容易不用继续在原车道上“当孙子?”,可?方向盘一圈还没?打完,车身就被一辆超速行驶的面包车直直撞上。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没?有半点刹车的痕迹,油门还被踩到最大,一副恨不得撞死他们?的样子?。
其实以当时的角度,对方明显是?冲裴渡来的,可?他们?却没?想到,霍郁再次打方向盘,直接将自己送去最危险的方向。
那个晚上,整条路都封了。
两辆车撞得几乎报废,玻璃和零件碎了一地,而沾染在上面的,还有血。
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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