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萧乙正想站起身朝外走,便被沈铎寒按住了肩。只听他嗓音沉沉道:“可是有何事要传唤本王侍从?”
他的语气较平常说话时又略有不同,带着一种严肃感。
帐外的侍卫也恭敬回道:“回王爷,是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卫裴哲,被发现身亡于相山自由围猎区。而王爷的侍从萧乙是酉时前最后一个返回围猎营地的人,依照惯例,需要前去接受一番审讯。”
“裴哲乃大内第一高手,武功高强,本王的侍从是何水平,想必那次晚宴上皇兄已经见识过,何故怀疑到萧乙身上?”
沈铎寒说话不紧不慢,语气听不出情绪,但话尾传达的意思,想必帐外的侍卫已经听明白了。
但对方依旧不依不饶,言语已经带上恳求:“这是陛下的旨意,肃亲王殿下还请不要为难属下。”
这下,七爷才将按在萧乙肩头的手松开。他淡淡看了萧乙一眼,朝他点点头,萧乙便站起身走出帐外,随着皇帝身边的侍卫来到主营帐。
一进主营帐内,萧乙便看见地上横躺着的僵硬的裴哲尸体,双眼瞪得浑圆,喉间显然被利刃洞穿,死状惨烈。
光是这一眼,萧乙就立即脸色苍白,面露震惊与恐惧,步伐也往后退了几步,似是不忍直视。
“萧乙,你且过来。”皇帝依旧横躺在那软榻上,只是这次,他身旁没有瘦白少年,他的面上也比以往凝重一些。
主营帐内,两侧站着四位高等侍卫,腰佩长剑,面无表情。
而裴哲的尸体就横在他面前,要过去,只能从这尸体上跨过去。
“陛下,有何吩咐?”萧乙似乎对这副惨死的尸体有些害怕,犹豫着开了口问道。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距离他最近的那名侍卫就直接扣住他肩头,将他一把扔了过去。
这一下是用了内力的,狠劲十足。萧乙内力尚未恢复,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用内力阻挡,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皇帝接入怀里。
萧乙下意识想起身,却被沈泽卿一把按住,下巴被他另一只手钳住,被迫与他对视。
这个男人长得也十分俊,一双桃花眼像要把人魂都勾出来,又像要看进人心里,萧乙本就不喜欢,知道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之后,便更不喜欢了。
“你畏惧朕?”沈泽卿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不断凑近。
今日是冬日围猎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七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想做什么,你也不必抗拒。这是我的命令”,依旧算数。
萧乙没有抗拒,任凭皇帝凑近他眉眼、脸庞、耳畔,呼吸声逐渐加重。
“你受伤了?”沈泽卿的嗓音低醇且有磁性,像饮了酒一般,带着醉感在萧乙耳畔低语,沉重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侧,让萧乙一阵头皮发麻。
他微微瑟缩着回道:“回陛下,在抓捕三匹恶狼的时候,不小心被抓咬到,受了点伤。”
他的嗓音清冽,又带着一种对皇帝的畏惧感,似乎对沈泽卿很受用。
松开钳住萧乙下巴的手,皇帝掀开少年的衣摆,再从他白色里衣内探进去,被萧乙一把摁住。
“陛下。”萧乙眼中露出小兔子一般惊恐的神色。
“嗯?怎么,七弟可以,我就不行?”沈泽卿一个转身,将人直接压到软榻上,拎着少年两条胳膊就举过头顶,单手钳制住,另一只手继续探进少年衣摆内。
少年的皮肤摸起来很紧实、有韧劲,有些地方能摸到坑洼的伤痕。倒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皮肤顺滑柔软的模样。
腰腹间甚至摸出清晰明显的肌肉线条,再往左,是一块缠着纱布的地方。沈泽卿摁上那一块,萧乙脸色瞬间煞白。
那一处当时如果他反应再慢一点,就会被裴哲直接刺中心脏。
“朕是该说那三匹狼的战斗力很强,将你伤成这样,还是该说,你的本事不小,能独自杀了三头狼?”
他的手指在伤口处摩挲,兀自加重,颇有下一秒就要揭开来一探究竟的意思。
萧乙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微微扭动了一下身躯,不偏不倚擦过皇帝身下,反倒有了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主营帐内,那四名侍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拖着裴哲的尸体离开了。
沈泽卿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身下的人,那双眼眸像浸过水一般,湿漉漉的,黑白分明,漂亮中又带着一丝韧劲,此刻却因疼痛而微微拧起一双秀挺的眉,眼波潋滟,疼痛而带来的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摧毁。
在那双眉眼之下,是挺拔俊秀的鼻梁,再往下,泛白的嘴唇微张,沈泽卿忍不住低下头,想一吻芳泽。
“报告陛下,林将军有要事禀报,说是有关凛川地区难民起义的!”
不偏不倚,正在萧乙想着要偏过头去,还是一脚将这人踹开时,帐外传来一声急报,让他松了口气。
沈泽卿的脸色顿时微变,最后揉了一把萧乙的腰腹,凑近他耳边说:“你迟早会是我的。”然后松开了对他双手的钳制。
也许是情报来得太过紧急,只见蓬帐被一把掀开,林将军裹着满身寒意踏了进来。
刚巧看见这异常旖旎的一幕。
林慕远单膝跪地,不卑不亢道:“恕臣失礼,打扰陛下雅兴。”
皇帝眉眼悠哉道:“罢了,恕你无罪,起来吧。”
他从榻上起身,走到案桌旁坐下。林慕远站起身,看了眼萧乙的方向。
沈泽卿这才说了句:“你先走吧。”
“是,陛下。”
待萧乙走出主营帐,他才方觉,自己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咳咳……咳咳咳……”他走向七爷的营帐,心口发寒,止不住边走边咳,落下点点腥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寒症发作,他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更为虚弱,缓和过来的时间也变长了。
还未走到七爷的营帐前,他便恍恍惚惚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七爷?”他脚下绊了一跤,不小心跌落到那人怀里,慌觉唐突,连忙想躲开,却被沈铎寒一把扶住。
“你这次做得很好,萧乙。”沈铎寒说话声音裹挟在冷冽寒风中,但萧乙却听得分明,“辛苦你了。”
这是七爷第一次对他说,做得很好。
心中像是有一股暖流酝酿而出,驱散了那股寒意。
“谢七爷夸奖。”他说。
*
戌时,围猎营地剩余的十四人围成一个圈,当中燃烧着巨大的篝火。连续三日肉食盛宴,已经让有些人受不住了。
但萧乙吃得格外香,他原本体力消耗就大,又正是十七八长个头的年岁,更是得多吃。
其实他现在个头也不矮了,比一般男子都高点,但相比较七爷,还是矮了半个头。
若是有朝一日能长得比七爷个头还高,那不就更能保护他了。
这般想着,萧乙啃起手里的野猪腿肉也越发带劲了。
原本这冬日围猎的最后一日,会举办一个篝火晚宴,更加热闹些。但由于出了人命,还是两条,此番篝火还剩,晚宴便作罢了。
吃了约一个钟头时,一位随行的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篝火旁,看向皇帝。
众人知道有话要说,彼此间的攀谈声原本也不大,这下更是完全停了,仅剩下猎猎风火声。
皇帝点过头后,那名公公细长嗓音高声说道:“本次冬日围猎,是以三日捕获猎物总和与质量为评判标准。经准确统计,获胜者是肃亲王。”
“恭喜肃亲王殿下。”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沈铎寒跟前。
太监每人各端着一个方盒子,左手边那个先打开,里面是一条棕榈色的丝绸织锦袋,公公将其取出,递给沈铎寒:“这是象征着北浔安川十年冬日围猎头筹的荣耀。”
萧乙看着七爷接过手,又转手给他,他便帮忙拿着。
再然后是右手边那个小太监,他打开方盒子时,周围好奇旁观的大臣们纷纷发出艳羡的感叹。
那是一颗通体雪白透亮的宝珠,大约三四岁孩童拳头般大小,在暗夜中隐隐发出微微荧光。
在盒子打开的瞬间,萧乙就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自那宝珠中逼面而来,刺得他心口一阵生疼,险些就要当场呕出一口血来。偏生众人在旁看着,他只得硬生生强提内力压下,顿时肺腑间一阵刀绞般的痛。
“这枚宝珠名为‘凝雪珠’,自凛川最北的冰川上所得,若是在酷暑之夏放入室中,可使通室都凉快下来。恭喜殿下得此宝珠。”那公公这般说着。
“真是好东西啊。”
“这下夏日再闷热的天气都不怕了。”
“专门做成一间冰室都行啊。”
……
旁人左右羡慕地闲谈着。
沈铎寒面色在一瞬间微微沉凝,片刻又恢复自如,淡笑着收下盒子。
这次没再让萧乙帮忙拿着。
到了晚间睡觉时,沈铎寒听到异常的声响,起身来听,原是萧乙的牙齿打颤声。
装有凝雪珠的盒子已经被他放到帐篷外,帐篷内四角都置有暖炉,他没想到萧乙还会如此冷。
“萧乙,萧乙?”他唤了两声,没听到回应。便提着帐篷内微弱的烛灯走过去一看,明明厚厚一层棉被裹着,人却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萧乙自己也没想到,那凝雪珠威力如此强劲。方才那一个照面,直接逼得他寒毒发作,内力全无,冷若置身九天寒潭。
“萧乙,你怎么样了?”恍惚间,他听到七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以为是在梦中,便呢喃道,“七爷,我冷。”
沈铎寒听了这话,眉心微蹙,稍稍迟疑后,将烛灯放置一旁,然后翻开萧乙的棉被,躺了进去,将人搂进怀里。
少年的身体在不停发抖,冷得让沈铎寒感觉像抱了块冰。
他驱动内力,使身体变得更温暖些。
“现在好些了吗?”他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
少年渐渐不发抖了,累了一天,倦了一天,浑身是伤,这才借着这点温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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