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三分钟前, 一片混乱的宴会厅中。
“钻石已经被怪盗基德带走了,目前正在和疑似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员一起前往顶层的停机坪。”
波本敲敲耳机道,他蓝灰色的眼睛穿过混乱的人群, 抵达那个踏出宴会厅的两人身侧:“不过普拉米亚似乎也已经前往了顶层, 接下来怎么做。”
通讯频道中的电流声滋滋作响,似乎是受刚刚的底层爆炸影响,贝尔摩德的声音有些失真的响起。
“顶层停机坪的摄像头受不明原因已经不能工作,但根据基安蒂的瞄准显示, 上面没有任何人员。”
琴酒接过话茬:“幻术的确可以达到掩盖现实的目标, 这不算什么高超的技巧。现在铃木塔已经被公安的人团团围住,上行是你唯一的通路。”
波本扯了扯嘴角, 蓝灰色的眸子中闪过几分讥诮, 大概是在为这感天动地的同事情谊鼓掌:“我记得不到一个小时前你才刚刚帮我尽量避开基里奥内罗的人员。”
“时势殊异, 现在这是你唯一的出口。”
琴酒的声音冷淡:“不然你可以试试从那么多的公安人员中突围出去,我可以无偿赞助你一把来福枪。”
“免了,用不着。”波本啧了一声,像是对他们的偌大不满:“不过你们打错主意了, 公安为了排查是否还有没能排到的炸弹,应该有人向顶楼上去了。”
站在视线死角的风见裕也了然的点了点头, 在得到波本的示意后迅速走开,显然是已经领到命令,现场执行了。
背着酒厂众人直接下令的波本先生神色如常,抬步往顶楼走去:“我猜, 他们应该已经要到了吧。”
“gin。”
贝尔摩德在他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就直接调来了其余各处的监控:“他说的没错。”
而另一边,波本径直掐断了通讯。
*
顶层的风光显然又是另一个模样, 普拉米亚最后的手段也已经出尽,用黔驴技穷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知从何处得来风声的公安破门而入, 被云宫律带上耳扣的怪盗基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缉拿普拉米亚,对晕倒在一旁的蜘蛛和他怪盗基德都熟视无睹。
“下一次倘若遇见这样的情况还请不要贸然的追上来了。”
风见裕也出示自己的证件,对着面前的几个人一番说教:“今天是有远处的协助人员作为周全之策,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各位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真正叫来协助人员的柯南和云宫律但笑不语。
风见裕也:“接下来大概这里的宾客大概率会进行全方位的盘查,各位有见过怪盗基德吗?”
“基德的话,他已经飞走了哦。”
有着基德克星称号的小孩熟练编排道:“我们上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金发的姐姐在对着基德大叫些什么,基德飞走以后她就中弹了呢。”
“请问您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尤尼温温柔柔的笑道,眼下的花型胎记舒展:“我们恐怕还会在这上面逗留片刻,刚刚的惊吓有点过了头,我们打算吹吹夜风平静心绪呢。”
风见裕也皱了皱眉,按理来说这群人当然是越快回到群体之间越好,但那位紫色眼睛的先生也实在让他有些在意。
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叫云宫律对吧。
这位的资料是降谷先生钦点,他自己亲手调集出来,更不用提后面对风纪财团的一系列调查,这个云宫律的苦手程度远在当初的库拉索之上。
对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风见裕也一派镇定的姿态:“尽管已经排除了危险,但夜晚在这样裸露的高处也绝不是好的选择,各位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也算是委婉的妥协了他们的要求,风见裕也转过身去,打算跟着一起下楼。
云宫律突然出声道:“这位警官,可以等等吗?”
倘若这是漫画,那么想必风见裕也的头顶应该是落下了一滴硕大的冷汗,他表面依旧维持着淡定冷静的公安姿态转头回道:“还有什么事吗,先生。”
“没什么大事的。”
云宫律轻笑道,他紫色的眼睛却越过他看到了站在楼梯门口的人,笑道:“不知道您是否见过一个金发的公安人士呢”
“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蒙受照顾,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云宫律说谎话张口就来:“这样的特征,我想在日本的警察体系内应该也很少见吧,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呢。”
风见裕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沉思片刻,而后才看似认真回答道:“抱歉,我的印象中并没有符合先生您所说特征的人士。”
云宫律挑了挑眉,与站在门边的安室透对上目光。
风见裕也还在说着:“不过上岗时间和所属地区是局限我个人判断的重要因素,或许您所说的人已经在别的地区进行工作,又或许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辞去了警察的职位——这些都不无可能,所以很抱歉,我并不能给您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不不,感谢你的帮助。”
云宫律轻笑道,他并没有从风见裕也的脸上看出更多端倪,因此只是似乎颇有礼貌地道:“很抱歉耽搁您的执法时间了,请便。”
风见裕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转头就走。
与此同时,某个站在门边的金发侍者也一步步走了过来,同风见裕也擦肩而过后笑着开口:“为什么我感觉你刚刚的问话指向性那么强呢,律。”
“大概是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
云宫律摩挲着下颌慢条斯理道:“就像是一部漫画的奇怪if线——比如你如果是个警察什么的。”
站在他身旁的柯南则是抽了抽嘴角,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好烂的if线。”
哪有if线和主线走向一模一样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面上却依旧只是点到为止,毕竟波本是警察这是对于云宫律尚且还是个秘密,就算那位尤尼小姐似乎总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们,现在也绝不是掉链子的时候。
“好严厉的指责,柯南你原来对我这么不满吗?”
安室透挑了挑眉随口回道,而后又同云宫律对上视线,几个人风声猎猎的顶楼,他道:“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兴趣好像出现了奇怪的变异呢。”
云宫律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威力无限趋近于零,他歪了歪头细细思索:“都说了只是突如其来的假想——不过假如透君你真的警察的话…”
“你会怎么样呢?”
说出这话的不是话题的主人公安室透,反而是一直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尤尼:“假如安室君真的是警察的话,律会怎么办?”
“怎么办?唔…”
原本只是习惯使然的试探,随后又得出的奇怪猜想,偏偏现在尤尼又在一旁追问,这让云宫律不由得仔细思索了片刻。
“怎么说。”云宫律皱眉:“感觉更刺激了。”
安室透:“……”
他毫不留情的伸手揉了揉云宫律做好造型的头发,像是对一只神气的孔雀伸出毒手:“我的建议,你还是别想了。”
腿边的柯南更是忍无可忍的道:“你们在一个有着未成年的场合说些什么啊!”
惨遭情人毒手的云宫律嘁了一声,转头看向尤尼,尤尼也心领神会的抬手,指间的橙色火炎燃起又熄灭,一片羽毛从天空中悠悠落下。
昏迷在一旁的蜘蛛显露出身形来。
一旁的怪盗基德眯了眯眼:“这也是幻术?”
“姑且算是吧。”
尤尼道,她的火炎可以打开其他任何属性的匣子,相比起其他火炎的功能单一,大空的属性显然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柯南蹲下身子,戳了戳瘦长条的男人:“大空?”
尤尼笑笑,没有说话。
反倒是云宫律沉思片刻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是柯南君的话,雨属性很契合你呢。”
安室透沉吟道:“细数着战斗历程,冲洗着流淌的鲜血,宛如镇魂歌般的雨——我记得是这样说的?”
“功课做的不错,波本先生。”说着云宫律拍拍安室透的肩膀:“说起来,雾属性应该也很适合你,小骗子。”
安室透撇了撇嘴:“真是充满刻板印象的指责,顺带一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人。”
“方法总是多种多样的。”
尤尼轻笑起来,她的戒指再度燃起火炎:“各位,还请退后。”
说着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半空中却骤然坍缩出已出黑色的漩涡来,有手持锁链的蒙面人从中钻出,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的行刑人,链条无风自动,将躺倒在地上的缠缚起来。
全程没有一句多言,将躺在地上的蜘蛛绑起来后便是沉默的向他们遥遥一鞠躬——或许只是对着其中的两位鞠躬。
随后便钻回了漩涡之中,消隐无踪。
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
就算已经见过了人体自燃,看过了幻术拯救世界,看过了里世界前沿科技,他也要喊一句。
“物理学不存在了?”
柯南抽抽嘴角:“你们彭格列到底是干什么的?做什么黑手党,做科研所不行吗。”
而一旁在里世界已经见惯了击碎三观的安室透显然要镇定得多:“那是谁,传说中的复仇者?”
“是的哦。”
云宫律笑着回道:“他们大多是为了维护里世界基本存续而存在,当出现了哪怕在里世界也显得罪大恶极的人便会出手进行追杀,将之逮捕到复仇者监狱进行镇压。”
比如他们的好雾守六道骸,正是复仇者监狱的资深会员,几年前才喜提出狱,正式走上拖家带口给彭格列打工的人生之路。
“蜘蛛虽然的确称得上一句穷凶极恶,但应该还算是正常的黑手党成员吧。”
基德忍不住道:“至少在我和他交手的经历中,可没有那个所谓的复仇者出现。”
而对此,云宫律则显得意味深长。
“那当然是,他真正碰到不应该触碰的领域了呀。”
*
这场珠宝盛宴以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国际通缉犯普拉米亚在东京成功落网的消息很快便传开,而一开始吸引各界人士对这场宴会投注目光的钻石则是被铃木次郎吉秘密转卖给了他人。
而对此,当事人讳莫如深。
天台上只有夜风聆听了足够的秘密,当晚怪盗基德将钻石再一次交到了外号“基德克星”的手里,并且声称这并非他真正的目标。
总之,除了铃木塔高度损耗的铃木家,这场大戏似乎也以完美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但不久之后,铃木家得到了远在海外的众多财阀机构的合作邀请,这就是另一个故事。
总之,最后的最后,在声如潮水羽田机场,云宫律极其自然的忽略了某个梳着背头的金毛,只是俯首对尤尼道:“真的不需要我再互送吗?尤尼大人。”
离别在即,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用来遮掩的、更加亲昵的“尤尼”,还是平常的、调侃意味浓重的“尤尼小姐”,似乎都比不上最开始的称呼来的亲昵。
就像在某个过去的十年后,他接到了首领的委托,保护这个敌方家族的首领时,他也是这样开口称呼为尤尼大人。
尤尼·基里奥内罗摇了摇头,她穿着一件更加合乎年龄的裙装,青春又俏皮,墨绿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和走过的每一个少女似乎都没什么不一样。
“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尤尼轻笑着,她的身旁站着自己的雷守兼恋人伽马:“伽马护卫我没什么问题的,此行的任务也已经悉数完成,我的王子殿下也已经来啦,你应该去做你更想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而伽马的话则更直接了不少:“听见了吗,打扰恋人重逢可是会被马踢的啊云宫。”
云宫律笑容不变,但细细瞧来却又好像多了几分渗人:“一般情况下,我不和萝莉控说话。”
这样的话伽马听多了,他不痛不痒的翻了个白眼,感受到自家公主殿下扯了扯衣角才沉默下来。
“那么再见了,律君。”
尤尼笑道:“虽然以拉赫的名字是我送你的礼物,但我想现在的你应该更希望被称之为律吧?”
以拉赫,普遍意义上一般被用作女孩的名字,更多的意思中,也有着橡树的含义。
橡树象征荣耀、力量和不屈不挠——早期的巫师名为德鲁伊特,意为“知道橡树”,传说中希腊神话中的神王宙斯,神殿中也矗立着一棵通天橡树。
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对于彼时的云宫律而言,就像是一个钉在他灵魂上的锚,哪怕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荣耀,也要走下去。
云宫律轻笑:“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您现在也依旧可以称呼我为以拉赫。”
尤尼笑笑,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后便挥挥手转身,牵住年上恋人伸来的手,踏上回归的道路。
云宫律目送他们走进休息室,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系列琐事终于落下帷幕后空气中也送来了一分若有似无的燥热。
夏天要开始了呀。
走出出口,外面的阳光似乎还要刺眼一些,云宫律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金发男人。
他歪歪头,快步走上前去,唇角噙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这次又在我哪儿安了定位器?”
安室透接住某个自然而然钻进他怀里的老板,唔了一声抱住他:“没有,昨天贴在了奥蕾莉的项圈上的。”
“所以你才在厨房里听见我们讨论航班的问题?”
云宫挑了挑眉:“我该叫你斯托卡呢还是叫你斯托卡呢?”
安室透目光游离片刻:“斯托卡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你又不是没往我身上贴过定位器。”
“但我可没往哈罗身上贴定位器,安室先生。”
瞧瞧、瞧瞧。
拖长的尾音,谴责的眼神,云宫律向来擅长用自己的好皮相为自己谋取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福利,比如现在他就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绝对是一早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多只是没想到他的确来机场接他回去罢了。
但那有怎么办呢。
至少安室透很吃这一套。
于是他心平气和:“至少我绝对没有按三餐规律往你身上贴定位器,我觉得这几天我光是靠卖废铁都可以作为一些小小的收入了。”
“这是污蔑。”云宫律义正辞严:“夸张可以接受,但透你这夸张真的太过分了,而且我根本没有一个定位器真的存活下来好不好。”
我可是让你的窃听器在奥蕾莉身上成功活过二十四小时诶。
云宫律的眼神里明晃晃的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安室透则抽抽唇角,二十四小时没被拆掉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吗?退一万步来说,猫咪的生活也是很丰富的,至少他对奥蕾莉这只猫猫舔毛的频率绝无兴趣。
但这样延伸下去的话题毫无意义,至少面前这人刚刚的言行也不过是想要简简单单的讨个巧,在不涉及真正的要紧事情前,安室透很乐意溺爱一下自己的年下情人。
他思索片刻:“我给你做伯爵红茶蛋糕?”
“还要卡布奇诺,再加一份蛋糕卷。”
云宫律极其流畅的的回复道。
安室透笑笑答应了。
从羽田机场驱车回米花町也需要花不少功夫,云宫律一早坐彭格列分部的车辆过来送行,而在看见安室透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将那人打发回去了。
安室透的车辆还是那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rx7,云宫律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略过的街影,突然开口道:“说起来,上一次我坐这车的时候,你可是相当生气呢。”
安室透就显得有些八风不动了,一心二用对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他思索片刻后道:“如果你是指我看着你和库拉索飙车差点飙进河里的话,那的确很生气来着。”
“你当时,是在跟库拉索一道执行任务吗?”云宫律转过头去看他,明明心知答案,却还是若有似无的试探到:“说起来,我记得库拉索一开始的卧底名单里好像也有你的代号呢。”
“那要看你的判断了,亲爱的律。”
安室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路况,嘴上倒是颇为条理清晰的回复道:“按照你的意思,库拉索的名单做得了真的话,那我的个人建议这个组织还是该死的死该散的散,没什么接着运作下去的价值了。”
云宫律噗嗤一笑,他当然知道库拉索盗出来的名单堪称一个群英荟萃,也转过口风谈及另一件事:“话说回来,你有兴趣跳槽吗?”
安室透:“……”
安室透:“跳槽去哪儿,彭格列?”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这组织干着有前途吗?唯一一个称得上不错的成员我听说不是在天天捉内鬼吗?”
天天捉内鬼称得上什么有前途,云宫律如是吐槽。
要向他们彭格列一样,能化内鬼为自己人才是真正值得认真干活的好组织。
云宫律沉思道:“彭格列福利高,屁事少,奇葩虽多但你加入后应该暂时见不到。”
安室透眨眨眼睛:“……怎么说?”
“唔,等你走到能和那群奇葩对话的等级,你恐怕应该也称不上什么正常人了。”云宫律云淡风轻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的boss在,再狠的奇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安心啦。”
安室透:……
你这说辞很难让我安心啊。
本来只是想来接一下情人顺带看看能不能探听点别的消息的安室透遭受了暴击,红绿灯的路口他踩下刹车,手扶在方向盘上:“…你这话说的,为什么你们首领在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常理来说,直接探听对方组织的最高领导人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让人轻易说出口的问话。
但彭格列绝对不能按照常理来算。
比如此刻,云宫律就捏着下巴思考片刻道:“比如有一个试图统治世界的智障,因为有着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所以他试图统治世界来着。”
很好的开头,听起来像是什么少年王道热血漫的标准反派,是那种会在主角爆种之前大放厥词桀桀大笑的那种。
安室透追问:“然后呢?”
云宫律理所当道:“然后他就被boss打了。”
安室透:“……”
很好,这个结局听起来也很王道热血漫。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流动,安室透专心致志的驾驶,嘴上却还回复到:“很好,我记得彭格列的首领十六岁即位对吧。”
云宫律点了点头。
不错,安室透想。
就连年龄也这样的热血王道少年漫。
*
安室透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不相信童话,不相信动漫,不觉得反派的回头是岸难能可贵,只觉得他需要法律的制裁。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绝非非黑即白,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同事中也有惹人生厌的蛀虫,组织中也曾有心向光明的可怜人。
就像他曾经知晓彭格列近些年的变革举止时的不可思议。
打击犯罪,阻止贩毒,铲除贩卖人口的流通线路——这些听起来应该由正义的存在,比如警察,又比如侦探们应该去做的事情,最后却是一个黑手党在做。
而他身旁的这人,他曾亲眼目睹这人扣下的扳机穿过罪人的头颅,也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更多角落,云宫律杀过更多更多的罪人。
世界并不非黑即白,但正义的事情却一直有人在做。
混沌正义也好,守序正义也罢。
只要这个世界在一天天变好,只要不断有人在为着这个目标不断付诸努力——
安室透停下车熄火,头也不抬的道:“已经到了,下车吧。”
坐在他身旁的人笑着说好。
*
“诶?”
一群大概只有小学一年级大小的小孩围着带着发箍的女高中生叽叽喳喳:“所以是真的吗?就像新闻上说的,铃木伯伯真的将那个钻石转卖给了别人?”
坐在一旁的小兰无奈的笑笑,小兰对面的柯南则是捧着冰咖啡咕噜咕噜的喝着,一派自得其乐的模样。
铃木园子咽下一口小蛋糕,耐心道:“是真的啦,伯伯说这枚钻石背后牵扯的问题太深,我们呢也的确不宜涉及过多,所以就干脆转手啦。”
“诶?听起来好复杂哦。”吉田步美眨眨眼睛:“说起来那天晚上真的好危险哦,又是狙击又是爆炸的,听博士说就连公安警察都来了呢!”
“公安警察?”
胖乎乎的小岛元太挠了挠头:“那是什么?和高木叔叔他们是同事吗?”
圆谷光彦双手叉腰,一脸神气道:“哼,谁让你那天晚上只惦记着吃的啦,阿笠博士明明明明就有好好解释呀?”
圆谷光彦:“虽然公安警察也叫警察,但和警视厅的叔叔们可完全不一样哦,他们的权利更大,所需要去调查的事情也更加危险呢。”
吉田步美也跟着道:“小哀说权利从来都是和责任相伴的存在,能让公安警察都出现,那天晚上一定是有很危险的人物!”
那的确是挺危险的。
一旁安静喝咖啡的柯南心中腹诽——毕竟能让彭格列,fbi,黑衣组织,某个不知名的组织还有公安齐聚一堂,最后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复仇者的派系,这样一看,普拉米亚炸弹犯的身份根本不够看。
“说到小哀。”
清越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温柔的语气是小孩最喜欢缠着的类型,云宫律歪头看着他们坐下:“是那个茶发的可爱小姑娘吧,她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
“店长哥哥好——”
少年侦探团们乖巧的问好,随后吉田步美又补充道:“小哀的话,是因为阿笠博士发烧了,所以赶着回去照顾他。”
“嗯嗯,她还说,如同柯南待会儿还要去博士家玩的话,记得给她打包一份小蛋糕和咖啡。”
圆谷光彦跟着点头,似乎是希望云宫律可以对灰原哀留下更好的印象,更是补充道:“小哀她很喜欢波洛的咖啡和蛋糕哦。”
云宫律笑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似乎在状况外与世无争的柯南:“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呢。”
第052章 第 52 章
初夏, 天气晴,午后多云。
波洛咖啡厅也和往常一样正常开门营业,榎本梓端来客人点的餐点, 头也不回的为推开门扉的客人送上一句欢迎光临。
门铃叮叮当当的响着。
“唔……两位客人需要点些什么?”
抱着托盘, 榎本梓看着站在门口看起来略显局促的两位外籍客人,斟酌着对方是否听得懂日语。
犹豫片刻之后,两人中的短发女子用略显滞涩的日语说:“请给我们两杯黑咖啡,加片柠檬。”
榎本梓笑着点了点头, 张了张口询问是不是需要再加一些餐点时, 背后传来了店长的声音。
云宫律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店员的身侧,休闲装让他看起来相当平易近人, 他笑笑道:“要不要再来一份三明治和蛋糕卷, 我家店员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
结伴的两人对过一个眼神, 最后男人道:“既然是您的推荐,那么就加上吧。”
“听见了吗?小梓。”
云宫律拍拍榎本梓的肩膀:“记得再让透君随便加点什么,我觉得辛苦劳动之后他很需要补充一点糖分什么的。”
说着仿若不经意的眨了眨右眼,像是一个隐晦的暗号, 榎本梓喷出两声气音,勉强压下嘴角的笑意, 转头去向厨房汇报菜单。
“……除此之外,店长先生还要来点吃的,大概提拉米苏已经惨遭他的毒手了吧?”
刚刚从厨房里走出的安室透刚刚从前台抽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闻言目光无奈地从门口三人身上掠过, 嘴上却开始胡说八道:“嘛,不清楚呢, 大概是奥蕾莉偷吃了吧。”
窝在临街座位上的奥蕾莉甩了甩尾巴,大概是在午后的小憩中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可恶的编排。
云宫律轻笑, 眸光被长长的睫羽遮挡看不分明:“二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还是赶紧休息比较好吧。 ”
两人也点了点头,跟着云宫律坐到了惯常的位子上。
这个时间点学生还没放学,店内的客人并不算太多,云宫律不用腾出功夫去应付一些过于热情的jk,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金色短发,左眼周围有着显眼烧伤痕迹的女性坐下后显得自得了不少:“我是艾蕾妮卡·拉布伦切娃,也是【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首领。身边这位是我的哥哥奥列格。”
拉布伦切兄妹的眼睛是在普世意义上略显凶恶的吊梢类型,此刻坐在云宫律的对面显得温和而宁静。
或许是多年的仇恨一朝抽空,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惆怅的意思。
艾蕾妮卡祖母绿色的眸子中承载着些许哀伤:“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因为普拉米亚的炸弹失去了生命,而作为警察的他仅仅只是因为逮捕了一位有杀人嫌疑的政客之子,于是我的孩子基里尔和丈夫便都落下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的手抚过眼边的疤痕,扭曲虬结的疤痕像是经年的彻骨苦痛,哪怕只是触碰都是灵魂不可承受。
云宫律安静的聆听着这位看起来年华正好的女士,命运未免给予了她过量的摧折,曾经警察的妻子拥有美好的家庭,却在一日之变中骤然失去了一切,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拭,跌跌撞撞拾起枪试图寻个公正的答案。
可惜这个世界上似乎不公正才是常态,艾蕾妮卡并没有从各国官方处寻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脑满肥肠的政客整日为了一己私利相互倾扎,普拉米亚作为无主的刀子谁都能使得格外顺手,这样一来二去便蹉跎了一位可怜人最后的希冀。
虽然随后燃起的,便是不可熄灭的复仇之火。
云宫律手撑着下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膝头的奥蕾莉讨好的舔了舔主人的手背,他的手便抚摸猫咪的皮毛,依旧没有开口。
或许对于艾蕾妮卡来说,这一场倾诉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因此哪怕只是诉说,也不免湿润眼眶。
她因谁而感到悲伤呢?
夭折的儿子,冤死的丈夫,和一群同样受过伤的人报团取暖,却也不能流下眼泪。
艾蕾妮卡是他们之中最坚强的人。
“【那多·乌尼齐特希提】里聚集着曾经被普拉米亚残害后留下的人们,大家都抛弃了一切,只为了复仇而存在。”
奥列格轻声补充说道:“普拉米亚狡诈多疑,从不肯留下自己的蛛丝马迹,即便大家已经非常努力,却依旧让那家伙逃脱数次。”
“我曾在三年前被她俘虏,绑上了炸弹,后来意外被日本的几位警察相救。”
奥列格的语气温和,他从身侧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个装在密封袋中的平板:“这是我不久前冒死在她遗留的一处基地中找到的平板电脑,里面似乎记录了炸弹的构造和成分信息,算是一个重大的突破点。”
“但这个电脑自从取出来后就一直死机,我一直再找重启的方法——如果没有普拉米亚突然被捕的消息,我也很可能在几个月后想办法去一趟警视厅,见一见当年成功拆除了特制炸弹的那位先生。”
被你等在塑封袋中的平板屏幕呈蛛网状碎裂,整个机体甚至有些明显的弯折,不难看出的确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奥列格将之推到云宫律的面前:“接到那位基里奥内罗小姐的信息时,我们一度以为又是惺惺作态的伪善存在——咳,关于这一点,希望不要介怀。”
一旁整理情绪的艾蕾妮卡也顺势说道:“在此之前,我们接到过许多声称会公正对待普拉米亚恶劣行径的机构,结果——我想您也知道。”
云宫律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眯了眯眼伸出左手的食指敲了敲碎裂屏幕的中心,若有所思的询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尤尼小姐应该是在伦敦拍卖的当晚就找到了你们组织的网站,当天我也确确实实和普拉米亚打过照面。”顺便送了她一份旧伤复发套餐。
云宫律抿了抿唇:“冒昧问一句…你们知道这个平板电脑中,安装了那位的特制炸弹吗?”
奥列格与艾蕾妮卡瞳孔骤缩。
观察两人神色不难看出他们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尤其是奥列格,因为害怕波及到及其成员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是独自带着平板寻找电脑,此刻心头更是涌上一阵阵的后怕。
也就是这时,安室透端着饮料和餐点从吧台走了过来,蓝灰色的眸子在细细瞧过奥列格后骤然缩小,又在瞬间自我调整完成,连端着托盘的手都不曾颤抖。
“两位的咖啡和三明治,”安室透的唇角噙着浅笑,托盘搁在餐桌上发出轻微的咯哒声,慢条斯理的将餐点一一取出,目光却紧紧的锁定着奥列格:“还请慢用?
“所以我的小蛋糕?”
云宫律略略仰首,探头查看托盘里还剩了些什么好东西。
这时安室透也终于转过头来,将剩下的甜点放到云宫律的面前,语气温和:“青提蛋糕,冰箱里也有新鲜的水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再尝尝别的。”
家常的话题同方才严肃的氛围迥乎不同,艾蕾妮卡与奥列格却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他们看着安室透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云宫律的身侧,高深莫测的彭格列大人身旁坐下一位不知来历的服务生,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独特的氛围。
仿佛两个人仅仅只是坐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俄罗斯深受基督三大流派的东正教影响,传统文化中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官方甚至也明令禁止向未成年人宣传同性恋,别的不说,作为纯正俄罗斯人的艾蕾妮卡和奥列格在过去,曾经对于这样的事情接受程度其实不怎么样。
但现在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
就像她刚刚得知自己的哥哥死里逃生,虽然后怕的紧,可更多的,却是像“太好了”的想法。
太好了,太好了。
至少奥列格还活着,至少普拉米亚已经伏法。
奥列格的想法,其实并不比自己的妹妹多多少。
不过这位店员……
他微微皱眉,却接受到了对面店面的一瞥。
冷淡的,否定的,这个人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却示意自己不要多说。
而对此,云宫律似乎一无所知,只是温声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根据我们对普拉米亚的调查,这个电脑恐怕同时还开启了gps定位系统。
“要知道普拉米亚的正常身份已经准备于今年下半年完婚,倘若她顺利躲过这一劫,当你试图去寻找警视厅寻找那位警官的时候,那就是你的死期了。”
云宫律话语的声音并不算大,内容却是颇有些沉重,艾蕾妮卡深吸一口气转而沉着道:“再次感谢您们的出手——基里奥内罗小姐告诉我们,倘若对后来的道路感到困惑,他们欢迎迷茫的人暂且驻足。”
“被仇恨驱策后的人其实有时会难以回归正常的生活,我想你们组织现在的人应该也称不上什么正常人了吧。”
云宫律道:“加入一个家族作为转圜的停留之处也是不错的选择,彭格列和基里奥内罗在俄罗斯都设有分部,倘若你们有意,可以去找找门道。”
艾蕾妮卡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点并不出奇。
云宫律则眯了眯眼,轻声开口:“关于普拉米亚,我还有一些细节想要问问你们——当然了,你们拥有拒绝的权利。”
“就像您说的,拉布伦切夫先生——几年前你们组织曾经策划了一次诱杀计划,但因为意外您作为诱饵险些丧命,对吧?”
奥列格点了点头。
云宫律也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从面前的青提蛋糕滑到奥列格的脸庞,语气沉着而探究意味浓厚:“我想问一下,您是否知道那位成功拆除了炸弹的人士的信息?”
“很抱歉。”奥列格回答的很迅速:“我的确有他们为了安抚我时递给我的名片。不过出于隐私,我无法告知于您。”
艾蕾妮卡忍不住偷偷看了奥列格一眼,面上倒是没有更多的表情,不过她向来对自己的哥哥相当了解,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在刻意遮掩些什么。
云宫律轻轻唔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后又道:“我明白了。”
第053章 第 53 章
艾蕾妮卡和她哥哥的造访犹如初夏的一支前奏曲, 云宫律与他们两人本身也并不相熟,因此在短暂的停留后两人也极有眼色的提出离开,表示此行目的已了结, 他们也该走了。
云宫律也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因着普拉米亚的袭击,一开始联系上【那多·乌尼齐特希提】的确是他,可惜本意也不过是最简单的情报交换,后来的一系列行为都不过是遵循着尤尼的意愿行事罢了。
他对艾蕾妮卡的故事抱有恳切的惋惜, 刻意也仅仅如此了, 这世间每日发生的悲剧何其多,挨个儿伤怀过去, 恐怕连喘息的功夫都不能有。
云宫律也向来不是什么悲悯的人。
青提蛋糕被他小口小口的抿食, 微酸的水果和甜润的奶油结合的恰到好处, 云宫律嘴上说着道别的话语,却是看着两人走出店门。
安室透起身收拾用过的餐碟,恰逢午后时刻,再过不久, 店里就得热闹起来了。
“阿梓小姐。”
安室透突然出声道:“刚刚看到冰箱里的草莓要用光了,可以拜托你现在去买一点来应急吗?”
坐在吧台边整理的榎本梓站起身来, 刚刚店里最后的客人也起身结账,她也正好清闲下来,因此也欣然应道:“可以呀,安室先生也正好看看还缺些什么, 我一并买回来的好。”
将餐具端进厨房的安室透又打开冰箱斟酌片刻报出了几样东西,榎本梓一一应下, 脱了围裙便钻出门去。
云宫律并没有说话,自奥列格兄妹走出店门他便一直沉默着, 又或者说撕开这人轻佻花言的表象,这人待在波洛的时候,大多数是安静的。
像是一个静静待在阳台边的植物,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作为一个沉默的装饰品,对于安室透和榎本梓来说,店长虽然已经换了有一段时间,却从未出现过什么适应与否的问题。
前任店长并不是爱来店里的性子,也不像云宫律几乎每天下午都像个定点刷新的npc一样准时出现在那个位子上,点上一杯咖啡,再加上一份甜或不甜的餐点,有时会带上电脑似乎处理了些公务,有时却只是单纯的逗弄着猫咪安静的待在一边。
云宫律似乎很耐得住寂寞,安室透想着,隔着厨房的门帘他看不见情人此刻的模样,但大抵也不过是尝尝蛋糕,捋捋猫毛。
店里很安静。
水流从龙头涌出,冲刷着堆叠起来的餐具,安室透一一将之清洗又放入消毒柜,这样的活计每天都会有,称不上费时就已经解决,将湿淋淋的手擦拭干净,他思考着接下来做什么。
为了一会儿后的客人准备餐点或许是个好主意,可惜半成品一类的东西清晨上班时已经准备的一应俱全,此刻并没有什么需要临时补充的。
或许去和云宫律闲谈是个好主意,云宫律是耐得住寂寞不错,可他也从不会拒绝涌向他的好意,况且这人一向对安室透很有耐心。
可安室透却无端的有些烦躁。
“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清越男声在门边响起。
安室透近乎是本能的笑了笑:“青提蛋糕合你的口味吗?”
云宫律是一个甜品爱好者,尤其偏爱不怎么甜腻的甜品,青提蛋糕正正好踩在他的喜好点上,不论怎么想答案都差不多。
但也不过是随口拿来遮掩的借口,无关紧要。
但云宫律这一次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他摇了摇头,声音如常:“不太好。”
安室透怔了怔,扯了扯唇角:“怎么会,你不是历来喜爱这个风格的吗?”
却见云宫律眨了眨眼,戏谑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嘛?”
安室透:……
因为是扯来的借口,无关紧要?
因为云宫律向来喜恶莫测,因此最好是每一次回答都在他的预期之内,才能让他更有底气的走下去。
见安室透没有说话,云宫律则自顾自的扯开吧台下的凳子放到门边坐下,后脑勺抵着门框道:“你有些心不在焉,透。”
他蹙了蹙眉,像是真心实意的困惑:“是在因为我刚刚约见了拉布伦切兄妹吗?”
安室透眸光内敛,大概猜到了云宫律此刻的想法。
因为波洛咖啡厅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切实的交际,因此在过往的交际中,咖啡厅是私密的,有归属的,是属于云宫律和安室透的,是店长和店员的。
最开始的表面和谐也好,后来的交锋试探,云宫律的一句句暧昧言辞是裹了蜜糖的利刃,每一个都是精准的直逼命门,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反倒是像个局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波本和秘书长。
咖啡厅是他们的共同锚点,但云宫律将这里定做艾蕾妮卡和奥列格的谈话地点。
是试探?还是别的?间谍积年累月的性格由不得他不去多想,他早已习惯用多重思维看待故事,但今天他就像一头私有领域被侵犯的狮子,焦躁不安的磨着爪子。
况且那个奥列格还是真切见过自己警察一面的人,他都能注意到的局促之感,云宫律自然也会察觉,但他是否会在意,又是否追根究底,都未可知。
诸多思绪混杂,安室透因什么生气也不重要了。
云宫律仰着头,安室透站在清洗池边,两人距离不过两米,他笑着说答非所问:“我其实蛮喜欢你戴波洛领结的样子。”
安室透从没在云宫律的面前穿戴过波洛领结,那是属于波本的工作服。
云宫律也不过只在那张情报的单薄照片上瞧见过,扣着鸭舌帽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矫健的身材足够撑起挑人的衣物,侧身走开的样子胸口的宝石闪烁。
云宫律笑着道:“我很乐意带客人来波洛洽谈事宜,你呢,你愿意戴着波洛领结来上班吗?”
我从不觉得云宫律和秘书长应该分开来算,你呢,你是否将安室透和波本看做一人了呢?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轻飘飘的像是夏初的微风,安室透大可滴水不漏的答上一句你喜欢我会考虑,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
紫色的漂亮眼睛此刻定定的看着他,对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很容易让人产生情愿溺毙在这里的想法。
于是安室透也笑了笑:“所以你是喜欢青提蛋糕的吧?”
“好吧,其实喜欢到希望可以再来一份。”
云宫律承着他的话说道,眉眼弯了弯,眸光细碎。
安室透也顺着点了点头,顺理成章的给店长准备起了第二份小蛋糕,云宫律也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门边看着安室透动作。
安室透的动作堪称赏心悦目,或许是人帅了干什么都帅,又或者是长期的工作让他的行为行云流水,看着也不觉得让人无趣。
他们其实拥有过很多个这样静谧的下午,安室透尽管迟到早退不少,但总归在店里打工的日子还是不少的,云宫律又总是在这店里,因此出现尽管两人并未对视,却也能感受到与自己同在一个空间内的,属于对方的气息的情况也不出奇。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云宫律看着安室透给蛋糕胚裱花,他唇角噙着浅笑,突然道:“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
安室透立刻笑道:“聂鲁达的情诗?最后一句呢。”
“忘了。”云宫律耸了耸肩:“我只想对你说这一句。”
“为什么,最后一句不贴切吗?”
安室透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是不断的调侃:“我是不遥远还是不明亮?”
云宫律托着腮,或许是靠在门框上实在有些硌人,他的双腿交叠,硬是将这个局促的动作做出几分风流来:“你很明亮。”
但你并不遥远,你就在我的身旁。
安室透心领神会,他和云宫律大抵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的,因此他了解云宫律,却又不了解云宫律。
就像此刻,安室透总归是有些高兴的,没有人能对这样的话无动于衷,于是他说:“我的建议是,吃好你的小蛋糕。”
“为什么,奥蕾莉会来和我抢吗?”
云宫律盯着他手边已经完成的蛋糕:“而且为什么你对我点第二份毫不质疑呢?这份是给你的,亲爱的透。”
安室透眨眨眼:“我可不爱吃甜的。”
云宫律笑笑:“所以这个也不怎么甜。”
不约而同的,两人的眼睛静静地对上,云宫律放轻声音:“我送你一件礼物,代价是吃完小蛋糕怎么样?”
安室透瞳孔微缩:“虽然听起来我稳赚不赔,但我不是很想赚呢。”
“那要怎么样呢,我亲爱的透。”
云宫律作思考状:“再给你念一首情诗你会肯吗?”
他自顾自的数着数着:“聂鲁达、博尔赫斯、泰戈尔、辛波斯卡——你想听谁的呢?”
“知道这么多啊云宫君。”安室透揶揄道,他抽出一把银色的小勺子,俨然是同意的云宫律的提议,刚刚是不想赚这一出,现在则是要赚个应有尽有。
他看着云宫律笑笑,送进口中一小块蛋糕:“我想听莎士比亚的。”
云宫律如他所愿,清越的男声轻轻的复述着莎士比亚的传世之作,听着他说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安室透略略出神。
门帘外稀疏的客人存在感趋近于零,却又有客人走进门来打算点单,说到这里,舒缓的情诗似乎也变得局促。
安室透示意云宫律待会儿再说,他放下手中的甜品勺,打算掀开帘子。
云宫律站起身来,略略上前两步逼住安室透。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歇,”
他说:“当你在不朽的诗中与时同长,”
诗歌念完,店厅内似乎也多了细碎的杂言,似乎是在讨论店里为什么没人来招待。
“我知道你本来想听我说什么,莎士比亚的抒情诗选叫以吻封缄。”
云宫律用气音说道,尾音上扬,像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日本人的含蓄总是这样的,透君也总是这样的。”
他仰头,如店员所愿,以吻封缄。
安室透得偿所愿,也顺从内心,唇舌交缠吻得颇有些难舍难分。
他们都再一次尝到了属于青提余韵的清甜味道,尽管再轻淡不过。
半晌之后,云宫律气息略略不稳的退了下来,他的双手撑在安室透的肩上,笑了起来:“该去工作了,透君?”
安室透如他所言,就像是平常的每一个打工的日子,他眨眨眼睛又蜻蜓点水拂过唇角,随后又春风化雨的掀开帘子去做众人熟知的三好店员了。
而又过了片刻,云宫律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和众人打招呼。
“店长刚刚原来是在厨房吗?难怪只看见了奥蕾莉没看见您呢。”
这是一位经常来的女高中生的恍然发言。
而云宫律则浑不在意的笑笑:“其实是在偷吃啦。”
“诶?偷吃?好差劲!”
那个女生笑着道:“不过是什么呢?波洛即将推出的新品吗?”
“嗯…秘密。”
云宫律笑道,竖起食指放在唇前迅速眨了眨右眼:“这个是店长的特权哦。”
第054章 第 54 章
大约是因临近榜晚学生们大多都放学, 波洛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安室透这边送上一份三明治,又听见门铃清脆,转过头来道上一声欢迎光临。
“下午好安室哥哥——”
熟悉的几个小孩站在门边冲他高兴的挥着手, 而与另外几个小孩不同, 茶发小姑娘脸上戴着口罩,兴致不高的缀在末尾。
云宫律原本倚在柜台边同客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闻言转过头来:“只和安室哥哥道好,不和我道好吗?”
柯南看透这糟糕的大人心情现在不错, 于是也没有阻止他调侃周身这堆小孩的意思, 只是立在一边思索先前听到的东西。
于是步美光彦几个真小孩又乖乖的道上一声云宫哥哥下午好,云宫哥哥这才放过他们。
“几位要吃些什么呢?”
云宫律笑着, 手边放着一块还没吃完的青提蛋糕:“草莓的话可能还要等等, 小梓刚刚去超市补充了。”
几个小孩听了又叽叽咕咕的钻在一起, 然后才挨个儿报出想要的东西。
云宫律听着一一记下,听见柯南惯常的冰咖啡和柠檬派时又开口:“柯南君真的很喜欢柠檬派呢,不考虑尝尝别的吗?比如青提蛋糕?”
“我就要柠檬派就好啦,”柯南笑道, 话语并没有要和云宫律多聊下去的意思,而这时, 跨入店内一直有些沉默灰原哀突然开口:“请给我一份青提蛋糕。”
或许是因为被口罩罩着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小女孩甜美的声音鼻音有点浓重,甚至略略有点嘶哑。
是感冒了?
云宫律漂亮的紫眸眸光流转, 在灰原哀身上略过,随后勾出一抹浅笑:“好的, 还请稍等片刻哦。”
于是店长也转身进了厨房,几个小孩自觉的给自己找位置坐下, 柯南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好奇道:“你竟然会跟来这家咖啡店是我没想到的,不是因为感冒了打算提前回去吗?”
灰原哀头也不抬的道:“我来这里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和你重叠,别告诉我你没听懂先前路过的那两位的谈话,好歹你也是号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一点基础的俄语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的确是听懂了来着…嘛。”
柯南并没有和他在语言问题上纠缠的意思:“不过这又有什么,那两个人也只是说回俄罗斯后的去向安排,也说了这家的咖啡不错啊。”
“那位小姐说的是。”
灰原哀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有些沉:“多亏了以拉赫先生和尤尼小姐的帮助。”
她看着柯南,眸光冷然:“以拉赫是谁,你知道吗?”
“那位号称云宫先生妹妹的尤尼小姐,为什么会和彭格列的秘书长名字联系在一起?”
好吧,这就像是一句质问。
灰原哀大概也没想到当初用来作为例子所举的组织高层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身边,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难以分辨清晰。
柯南眨了眨眼,垂下眸光,心说还好。
还好,至少她没有听清那位先生后面补充的那一句。
那位有些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士刻意压低嗓子的,充满困惑的。
“不过为什么,那位金发的先生会和以拉赫先生在一起。”
奥列格道:“他和那位松田先生,难道不是同事吗?”
那是因为两人俄罗斯语而刻意聆听的柯南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浑身发凉,而当他看到灰原哀也颇有几分魂不守舍时,心里只觉得完蛋。
不论那位有没有在云宫律面前提及安室透的真身,但人的基本反应很难做到控制,况且在突兀再见接受到的冲击力时,想必也是有所反应。
就是不知道云宫律是否将之看在眼里,铭记于心。
公安部门的资料向来是管控严格的,卧底的身份工作也向来是最高机密,这项工作就像是不带任何安全设施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不光一人命运沉入谷底,更是多人的心血覆水难收。
柯南当然是尊敬安室透的,不论是作为民众的尊敬还是同为聪明人的惺惺相惜,他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称得上不错。
哪怕云宫律与安室透关系复杂的同时兼有爱情,也绝不能轻易让这样的一层身份暴露出去,云宫律再怎么说也是黑手党,哪怕他是彭格列的人,也不能更改他们的天然立场有所冲突这件事。
灰原哀蹙了蹙眉,她若无其事的说:“看来,我们之间没能重叠的另一半是很重要的事呢。”
柯南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的步美光彦热切的探讨着昨天假面骑士的放送内容,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整个咖啡厅的环境舒缓而和谐,任谁看都是午后行人休憩的好去处,安室透将餐点端了过来,热切的接受到了孩子们的欢呼。
“这份青提蛋糕可是我和店长一致好评的呢。”
安室透捻起餐碟的边缘,目光聚焦在戴着口罩的,缩小了的雪莉的脸庞,这还是他明晰了柯南和灰原哀身份后,他第一次见到销声匿迹,已然假死的天才研究员。
小女孩的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她乖乖的道上一声谢谢,也没有要摘下口罩直接品尝的意思,安室透收回视线将点单的物品一一放下,心里知道在自己退开之前,灰原哀是绝对不会轻易动作的。
但他也不欲与其多生事端,现在的雪莉正正好还在可控的范围以内,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也是正在研究造成他们现状的药品解药。
当年从彭格列抢来的那份报告恐怕很有些用处,既然关键是阿尔克巴雷诺,而阿尔克巴雷诺解咒的象征是由小变大,那么组织以数据为基础,研究出可逆的药物当然也不出奇。
他的蓝灰色的眸子中涌出一些欣然的笑意,笑着道:“用餐愉快。”
“那边的小姐要求再加一份果茶。”
有人拍拍他的左肩站在右侧,手臂自然而然的靠在蝴蝶骨上,肩膀靠在一起:“看来我们亲爱的透君还不得闲?”
“没办法,谁让店长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安室透抿了抿唇作无奈状,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电光流转间想了些什么:“那么和小朋友谈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律。”
云宫律看着金发的店员走开笑笑:“我可不要帮忙,作为一个资本家,还不如等等忍无可忍的无产阶级来把我挂在路灯上吧。”
柯南忍无可忍的吐槽道:“好糟糕的大人,挂在路灯上是什么可以接受的结局吗?”
“不接受,”云宫律在灰原哀身侧的空位上坐下笑笑道:“我会在这之前把对方挂在路灯上哦。”
听起来怎么更糟糕了。
吉田步美也从和小伙伴的热切攀谈中回过神来,可爱的小姑娘张望了片刻转过头来:“云宫哥哥好,小梓姐姐呢?今天店里只有安室哥哥一个人工作吗?”
“小梓的话…嗯,”云宫律沉吟片刻:“刚刚拜托她去超市补充一点东西来着,说起来竟然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门上的铃铛铃铃铃的响了起来,榎本梓提着两袋东西挤了进来:“各位好,我回来喽。”
客人们也纷纷和她打起了招呼,厨房记得安室透从里面走了出来帮忙接过这繁重的物品,蓝灰色的眸子却聚焦在了榎本梓连帽衫衣袋处露出的一角。
安室透眨眨眼睛扬了扬下颌:“小梓小姐,你衣袋里是——”
“啊!对了对了。”
榎本梓似乎也才想起来一样,她赶忙衣袋里抽出那样东西,是一个精细包装的信封,动作间隐约可以瞧见封口处的蓝色火漆印,正面也是一串漂亮的花体英文,上书——云宫律收。
榎本梓的拇指和食指拈着这封包装精致信,嘴上不断说到道:“这个的话是刚刚我从超市回来的时候,一位先生拦住我让我交给店长的哦。”
她转身看向咖啡厅的客人们,目光不断逡巡,随后看到了坐在小孩身边的云宫律,高兴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店长,有你的信哦。”
于是云宫律也扬了扬手:“给我的吗?麻烦小梓小姐拿过来一下吧。”
榎本梓将信封递到云宫律手中便转头准备去厨房帮忙,走开两步又停下回头补充道:“对了店长,那个人自称你的朋友,还说等会儿要来找你叙旧哦。”
“叙旧?”
云宫律眸光不定,他拈了拈手中的信封厚度,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告诉他店铺的位置吗?”
榎本梓摇了摇头,咖啡厅好歹也坐落于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她看到的案件与平常人小孩也绝对称不少,因此她在和那人交谈时也没有提及店内的其他情况,只是接受了帮忙带信的请求。
“我倒是问了那位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来送的,他说因为店长你可能连接都不想接过,还说要给你一点消化的时间。”
榎本梓思索道:“店长,你能想到那个人是谁吗?”
“有所猜测。”
云宫律看着蓝色火漆印上的棉花糖纹样神色微妙,心中不太愿意相信是那个人的到来:“但要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好吧,倒也没有说错。”
“是谁是谁?”
少年侦探团的几人兴致高涨,他们也算是见过不少案件的存在了,心下猜测这肯定又是一起案件的诞生。
吉田步美则略有担忧:“云宫哥哥要不还是不要打开吧,会不会有危险啊。”
“只是一封信有什么危险啊。”柯南无语道,再说明明是云宫律这个人更危险吧。
光彦立刻反驳道:“可是,不是经常会有那种吗?坏人给受害者寄信,信纸上涂抹了很可怕的毒药,又或者是威胁勒索,是炸弹?!”
云宫律将信件翻了过来准备拆件,嘴上感叹意味浓重:“几位,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经历过了什么。”
“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呢。”
吉田步美探过头:“不过光彦的话,应该也有一些是从电视剧里的吧。”
云宫律噗嗤一笑,他笑着道:“不用担心,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是不会发生上述的情况的。”
信封拆开,云宫律取出信纸打开。
柯南也好奇的伸长脑袋,一桌子小孩分外激动:“是什么是什么?!”
第055章 第 55 章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纤细修长的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子, 却并不影响其美观程度,云宫律垂着头从信封中抽出信纸,并不是很在意探头探脑的小孩子。
——那是一张称得上精细的信纸, 其微硬的质地让云宫律毫不怀疑其折叠后会留下难以复原的折痕。
云宫律捻了捻信纸的边缘材质, 有看到边缘的描金边框,心下有了些许猜测,随即装模作样的打开信纸,郑重其事的看了起来。
紫色的眼睛在扫过一串串文字时却没有多少温度, 他的手抬得有点高又有点侧开身子, 身旁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也看不见什么具体的内容,两人对视一眼, 怀疑这人是特地留有余裕又毫不留情的告诉两人一点也看不到。
恶劣的大人。
“哇哦。”
恶劣的大人挑了挑眉, 将信纸叠好又慢条斯理的往信封里塞, 语气轻快又诙谐:“是棉花糖代金券哦。”
“棉花糖代金券?”
最先来劲的是刚刚埋头吃蛋糕的小岛元太同学,这位体型与身高成正比的少年侦探团成员成员一下兴致高涨了起来:“这样吗?代金券的有效期是多久啊,云宫哥你朋友给你寄了几张啊,是棉花糖主题的派对还是店铺活动啊。”
听着小岛元太竹筒倒豆子一般冒出来的问题, 云宫律先是愣了愣,随即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漂亮的眉眼弯弯,像是一株簌簌抖动的多洛塔玫瑰。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这人突然笑什么,柯南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而一旁的灰原哀则是飞快摄入两口小蛋糕后又将口罩戴上,声音有些发闷的说:“太恶劣了哦, 云宫先生。”
“还没看出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店内需求处理完毕的安室透笑着站在了他们身边,深色的右手则是放在了自家店长的右肩上, 云宫律也顺理成章的往安室透的腰上靠过去,睁开水润的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小孩。
安室透没有管身旁人的友好贴贴,而是飞快的伸手揪了揪云宫律的脸颊肉,趁着这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出声带领小孩团进行声讨。
“那可不是什么棉花糖代金券,我们的云宫哥哥在骗小孩呢。”
云宫律眼睛睁大了些许,右脸颊上残留着手指拎起的感觉,并不疼痛,反而有点发麻,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了对面小孩的失望意思。
“诶?不是代金券啊。”
小岛元太就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我都想好要吃些什么口味的棉花糖啦。”
吉田步美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她笑着打趣自己的朋友:“元太你的话肯定是什么口味都想尝尝吧,有什么关系啦。”
圆谷光彦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严肃道:“元太不可以这样,这样云宫哥哥会有负担哦,你面前的蛋糕不也还没吃完吗?”
云宫律眨眨眼,又眨眨眼。
随即笑了笑道:“负担的话……还称不上,请你们吃棉花糖也没什么问题哦。”
虽然都很懂事的表示玩笑无关紧要,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几个小朋友的眼睛都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云宫律笑笑道:“给我寄这封信哥哥呢是一个重度棉花糖爱好者,待会儿他来这里的话,你们可以毫不大意的勒索他哦。”
“勒索?”
柯南嘴角抽搐,蓝色的眼睛看着面前几个兴奋小孩:“我说,这个词听起来可不怎么正当。”
云宫律歪头看他:“会吗?”
说着似乎也不打算听他的回答:“没关系,勒索他可以说是劫富济贫。”
安室透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云宫律靠着位置靠近腰腹,他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这人腹部肌肉的抖动,随后听见了头顶的气音。
安室透摇摇头道:“听起来你和他积怨颇深呢。”
“这么说也没错?”云宫律想想又对几个小孩道:“哦对了,记得让他请你们几个典藏版的,这家伙有一整个棉花糖工厂哦。”
“棉花糖工厂?”
灰原哀歪歪头,声音闷闷的说:“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位威利·旺卡。”
云宫律嘴角古怪的抽搐了一下。
而一旁的安室透则像是刚刚发现这个茶发小姑娘一样,他将云宫律的身子扶正:“灰原小姐今天怎么戴着口罩?吃蛋糕也不摘下来吗。”
“抱歉。”
小女孩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刻意放轻的声音带着些怯生生的意味:“我最近得了重感冒,但是又是在想来尝尝这里的蛋糕。”
安室透蓝灰色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这个小女孩,灰原哀微微低着头,口罩遮住小孩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蓝色眼睛,而这也在略长的额发遮掩下模糊不清。
灰原哀不愿意同他对视的意思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于是安室透自然而然的收回视线,转而投注到了云宫方才随手丢在桌上的信封,他若有所思的开口:“所以你究竟收到了什么呢?”
那个火漆印…
安室透皱了皱眉,之前从那个交易人拿回来的资料里涵盖了意大利诸多家族的基本情报信息,甚至因为他自己提出的要求和彭格列息息相关,因此彭格列及其同盟的家族更是资料中的重头戏。
但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族徽能与火漆印上的符号对得上来。
甚至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话题原因,他越看越觉得像棉花糖。
安室透:……
他选择干脆利落的移开视线,还是直接询问云宫律来的快。
“嗯?你说这个啊。”
云宫律抬头睨了他一眼,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即语气带笑道:“其实只是一张拍卖会的邀请函,你知道的,我有收集珠宝的爱好。”
安室透像是理解了一样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这次吸引你的又是什么呢? ”
“保密。”
云宫律笑了笑:“反正我对这场拍卖会会是蛮有兴趣的,你想去玩玩吗?”
安室透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这人随口提起的建议,好歹也是仔细揣摩过这人的心思,更不用说两人不论是针锋相对还是浓情蜜意都有过,这点简单的表情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过拒绝了云宫律的邀请和他去不去其实是两码事。
安室透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坐在他身侧的人——云宫律不邀请他其实并不出奇,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向来是给彼此留有余裕,云宫律是一个对某种程度的边界感相当重视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很注意不去触及那部分。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安室透应该就像他口中所说的那部分一样,对这场拍卖会兴致缺缺,同时对云宫律的去向和所得抱有适当的兴趣,给他充足的情感价值。
理应如此的。
但很不巧,安室透对和彭格列沾上关系的拍卖会实在是都没什么好印象。
上一次的话,他并没有参与,但就他所知,伦敦拍卖会会场建筑被安装了炸弹,是云宫律阻止了炸弹的爆炸。
再上一次的话,嗯,那是他和贝尔摩德搭档去游轮拍卖会的时候。
那是安室透的认知中,他所目睹的云宫律第一次开枪,枪法很不错,一枪样本一枪主办方拍卖师,相当精准。
总之,安室透现在是对和彭格列沾边的拍卖会很难不兴起一些说是偏见的东西。
*
云宫律所谓的朋友出场方式是完全担得起震撼二字的。
当门铃叮叮当当的响起,云宫律等人将目光投注在门口时,当他看见那头蓬松生长的白发时,云宫律都懒得再看第二眼了。
推开门的白发成年男子身高是显而易见的优越,时髦的穿着打扮哪怕把他丢去涩谷也毫不违和,这人有一张相当优越的皮相,他的眼睛颜色是与云宫律相较要更为浅淡的紫色,眼尾上挑眸光深邃。
左眼下的紫色倒王冠刺青异常抓人眼球。
“律酱——”
拖长的声音裹着黏腻的甜意,云宫律毫不掩饰的皱眉更是让这人兴致盎然。
白兰·杰索有着在日本鹤立鸡群的身高,意大利人立在吧台边不惹人厌的四下打量了片刻,用一种诙谐的语调说道:“我听小纲吉说你来了日本就盘下了一间咖啡厅,真是奇怪呢,我以为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中古店之类的?”
云宫律对此不做回答,他抿了一口闲谈时用来润口的咖啡,抬眼与他对视:“如果只是参观的话,你应该已经看完了吧,可以离开了哦。”
不咸不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欢迎的意思,安室透立在吧台边也不开口催促这位不知名的客人点单,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带着些挤兑意味的对话。
白兰毫不客气的走到他们的桌边弯下腰同坐着的云宫律对视:“好无情哦,律酱。我可是为了帮你才来的哦?”
云宫律:……
啊,好恶心。
被这个家伙故意夹着声音黏糊糊的叫昵称真的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好想把六道骸连夜叫来联手把这家伙灌水泥沉入东京湾。
狱寺也行,云宫律又想了想——阿武也不是不可以。
没听到云宫律的回复,白兰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接着道:“总觉得你没在想什么好事——不会是在找同谋想办法把我沉入东京湾吧?”
就像是某种聪明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云宫律和白兰是一以贯之的合不来,哪怕是追溯到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他对白兰也是恶感拉满。
哪怕是现在,他也顶多是和这人维持着各取所需的表面朋友关系,彭格列的秘书长历来是左右逢源的角色,不论怎样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唯有白兰属于特别品种,云宫律能避则避。
他不是沢田纲吉,可以将未来的那个混蛋和现在这个家伙割裂的完完全全,白兰也很清楚他不是沢田纲吉,除了少部分交际以外白兰对和他的关系和他一样拿捏的很清晰。
于是云宫律转过头来,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无比亲昵的笑容,他亲亲热热的道:“怎么会呢?白兰。”
“纲吉不会高兴我把你丢进东京湾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做哦。”
我会想办法把你丢进玉川上水的,云宫律在心里补充道——扔不进去算你厉害,扔进去算彭格列赢。
至于赢了白兰怎么办,这个问题云宫律想都不用想。
总不至于淹死,好歹也是一个boss,真被一条普通河流淹了,那密鲁菲奥雷不如认真考虑一下转行卖意大利面。
“所以是因为沢田先生不高兴你你才不做吗?”
柯南终于忍无可忍,小孩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给我认真一点啦,这种玩笑怎么可以随便开啊?云宫先生你的道德底线岌岌可危啦!”
云宫律:……
白兰:……
刚刚走过来准备零距离听取情报的安室透:……
“哇哦。”白兰眨了眨眼,看向云宫律:“被小孩指责了呢,律酱。”
云宫律想也不想:“都是你的错。”
不过他也没有当着小孩子们的面继续斗嘴的意思,他张了张口还没开得及说话,便看见白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旁,从刚刚他和白兰拌嘴时就异常沉默寡言的灰原哀身上。
小姑娘像是要把口罩焊在脸上一样,假如刚刚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吵闹,时不时来一口蛋糕作为调味,那么现在说是如临大敌不为过。
“好久不见了?”
白兰突然笑道,淡紫色的眸子却居高临下呢看着那个连头不曾抬起来的小姑娘,声音是一贯的阳光开朗:“好久不见了呢,我可爱的学妹。”
学妹?
云宫律眨了眨眼,明悟。
哦,说的灰原哀…不,宫野志保啊。
身旁的小姑娘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云宫律却感觉的一清二楚,对面的步美几个小孩没有看出端倪,歪歪头:“学妹?哥哥你是在对小哀说话吗?”
柯南的眼睛中又多了一层深意,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白发青年,显然是颇为警惕。
自从这个人进入店来他们就一直好奇的盯着,从云宫律和他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两人旧相识的身份,结合着先前的的闲谈,他们不难猜出这个就是送邀请函的好心哥哥。
可惜云宫律同白兰的对话一茬接一茬,几个小孩根本找不到插话的空子,也就现在白兰直勾勾的盯着对面低头的茶发小姑娘,他们才有机会询问一二。
白兰则是想了想才开口道:“唔——是也不是吧?”
毕竟他是在对宫野志保说话,而不是灰原哀。
“哦——我知道了!”
圆谷光彦拍了拍手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他朗声道:“是不是因为小哀长得很像哥哥你的学妹,所以才这么说呀?”
白兰直起了身子,他放松的立在了桌边略略沉思:“嘛——这么说倒也没错?”
“那可能是小哀的亲戚哦!”
步美很是兴奋的道:“就像柯南就有点像新一哥哥,远房亲戚长得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啦。”
柯南:……
灰原哀:……
不那倒也不是。
“原来是这样呀。”而白兰则像是飞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了真相所以对这个猜想毫无兴趣,总之他笼统的笑着道:“真的是再有道理不过了。”
几个小孩叽叽咕咕的笑了一阵,最后还是元太问他要不要什么吃的,来咖啡厅不消费也太奇怪了。
白兰想也不想的转头道:“律酱,有什么推荐的吗?”
“出门左拐三百米处的便利店有合你口味的棉花糖。”
云宫律早就懒得管这个家伙了,他头也不抬的逗弄着膝头的奥蕾莉:“你更适合吃这个。”
白兰双手交叠趴在手臂上理所应当道:“来咖啡厅当然要吃咖啡厅的吃的啊,而且你们咖啡厅应该会有招牌之类的吧。”
云宫律动作顿了顿:“招牌?”
他抬起头来,唇角噙着一丝笑容,用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和颜悦色对白兰说:“我们店的蛋糕和三明治都很棒,三明治更是很多顾客的心头好哦——至于饮品。”
他顿了顿,又抬了抬头同在一旁看了大半天热闹的安室透对视轻笑道:“一杯热美式麻烦了,透君。”
安室透:?
第056章 第 56 章
热美式当然是没有准备的, 安室透暂且还没有发展出凌虐意大利友人味觉的爱好。
“今天你好像格外恶趣味一些。”
他选择耸耸肩,还是没有遵循店长的意见去嚯嚯棉花糖精,他靠在波洛卡座的边缘面不改色的揉了揉云宫律细软的发丝:“这位先生怎么得罪过你吗?”
语气亲昵而轻快, 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自然和谐。
云宫律的紫眸闪过一点晦色, 随后正常答到:“怎么会呢,我只是非常认真的提出建议嘛。”
“人总是要尝试一些舒适圈之外的东西,你觉得呢,白兰?”
白兰对此表示十动然拒, 谁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喝没喝过热美式总之——
“请给我一杯热巧克力, 非常感谢~”
云宫律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某人十年如一日的糟糕品味。
“你对我有很深的偏见呢, 律酱。”
白兰笑着道:“而且一定是长期积累的。”
好熟悉的话术, 云宫律眨了眨眼:“嗯, 然后呢。”
我知道我对你有偏见,所以呢。
白兰两眼一弯,也知道这人理直气壮的看自己不顺眼很久了,索性直接将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所以拍卖会想好去不去了吗。”
哦对了, 还有拍卖会。
自从白兰这家伙进了店里以来他就一直沉迷于和这位毫无营养的斗嘴活动,真是的, 不管怎么想都是白兰的错。
“去。”
云宫律垂下头,右手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紫色的漂亮眼睛眼尾上挑,冷淡的注视着杯中饮品表面漾开的一层层波纹。
他口气轻柔的说着, 像是哄小孩那般不知说给谁听:“怎么不去呢,毕竟同行的面子说什么也得给一下吧。”
说者并非无意, 听者自有其心。
先不提这么一大群人坐在这里有几个人不是心怀鬼胎,至少云宫律自己都没安什么好心。
当然了, 拍卖会的确是有去一下的必要的,比如他在刚刚抵达日本时就颇为好奇的事情。
——帕斯托雷家族的匣子,究竟是怎么流入日本的。
倘若说浅川早纪是潜逃回日本的受害者,她手中所持有的那个匣子是怎样得来的呢。
黑手党不留无用之人——这是里世界近乎不成文的规定,浅川早纪的外表是毫无疑义的孱弱女性,力量绝对没有超过一个普通成人,显然并没有经历过相关能力的训练。
她似乎也缺乏着点燃火炎的意志,保护小林里奈的信念中掺杂了太多的其他复杂情绪,可指根的戒痕做不得假,交到云宫律手上的匣子也是货真价实。
一直被套上头套,装上武器的兔子。
听起来似乎有所歧义——好吧,兔子和兔子也是有所分别的,至少浅川早纪就是最传统的那一类兔子,急了咬人亦是不痛不痒的那种。
同某个和朋友产生误会于是和人对波时在把人祖传小岛都给轰了大半的钢牙垂耳兔截然不同。
话题跑远了咳咳——但你把手榴弹塞给兔子,哪怕兔子自己也难逃一死,想要掀起风浪也是不难的。
帕斯托雷显然深谙其道。
微风从窗口吹入,初夏的近晚风温微凉,一阵吹过,云宫律蜷了蜷手指,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沉闷。
他穿的有点单薄,但也不碍事。
安室透像是在他身上安了探测器一样:“冷?”
云宫律没有否认,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心思似乎更多的集中在了别的方面,但姑且还是有一些反应。
靠谱的店员无奈笑笑,随手将放在柜台后的外套拿过来递给了云宫律。
“……”
云宫律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抬起头同那双蓝灰色的眸子对视片刻,然后才慢吞吞的伸出手将那件薄外套揽在身上。
安室透则是看似无奈的伸手帮着这人整理好衣物,随口抱怨道:“还没有奥蕾莉抗冻就不要在这天气硬扯风度了。”
云宫律眼神游离片刻,颇有点心虚侧目意思的咕哝道:“……我感冒躺两天就好,奥蕾莉感冒那才是真遭罪。”
安室透微笑,手顺势搭在这人的后颈肉上,微微用力一提:“嗯?”
云宫律:“……”
他就像闯祸逮个正着的猫咪,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看不见的耳朵,不存在的尾巴胡乱的甩来甩去:“好吧,我知道了。”
银色的锁骨链依旧没入胸口衣物之下,安室透视线略过便直接退开,从善如流的送来了手,转头对兴致勃勃的白兰搬出了招牌微笑:“抱歉,您刚刚说要点什么来着?”
白兰:……
好吧,虽然看云宫律的乐子真的很有乐子,但显而易见这两人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乐子的意思,
而这让白兰更像是那个乐子。
以及热巧克力最后被榎本梓端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惹人注意的过分,云宫店长和“安室亲”好歹是一直都在的的常驻型帅哥,属于一般路过挥挥手运气好还能得到一个微笑回应的那种。
骤然出现一个帅的着实很突出的白发池面,同时他的看起来性格也很不错的时候,就会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不断试图有人来搭讪。
要知道人类真的很难抗住和时间挂钩的东西,比如一个物品加上限定这一限定词时,他的受追捧程度就会翻倍上涨再加入别的词汇时,那就起来好几倍。
因此当这样一个【白发、刺青、外国人】把buff叠满了的人坐在身旁,就算他们的聊天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谈及的也都是诸如拍卖会中古店之类的话题偏向冷门的话题。
但依旧不影响白兰先生魅力无边,况且世界上永远不缺乏向世界更高峰进发的勇士。
总之,从一位将发尾烫成小卷的羞涩jk开始,白兰逐渐接到了许多年龄跨度颇大的搭讪。
白兰微笑:……
说实话,上一次拥有这样的经历可能还要追溯到他的大学时代及以前,自从执掌杰索家族——密鲁菲奥雷家族以来,就几乎只有别人躲着他的份了,哪怕必要的社交晚宴上会像定点刷新npc一样刷出不少见都没见过的贵小姐,但显然那些人很识时务。
虽然接受着彭格列的密切监视,但一来是十代目的意愿,二来白兰这个人所给予的外界反馈中,的确表现了那个白兰截然不同的性质。
总之至少现在,白兰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家族首领,同彭格列结盟共同进退,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也不意味着他乐意接受这样的完美人生要被一群jk全盘攻陷。
微笑婉拒第五位愈挫愈勇的挑战者后,白兰被那些如芒刺背的目光全盘锁定着,决定拉人来垫背。
“律酱?”
白兰清清嗓子,经典昵称起手,他浅紫色的眸子笑着看向云宫律,显然已经找好了受害者,他笑笑,以一种不高不低但足以清晰传入众人耳朵的音量道:“我听小纲吉说,你最近谈恋爱了?”
是八卦,白兰往波洛咖啡厅里丢了个大八卦,并且效果显著!
霎时间,波洛咖啡厅的私语声以绝对不正常的速度迅速平息,显然都还盼着这位似乎是店长好友的存在多说点别的。
什么都好,毕竟人的天性就是爱八卦的。
一句话就被这人推上风口浪尖云宫律挑了挑眉,舌尖舔过臼齿,相当直接忽略少年侦探团听到这一劲爆八卦的大呼小叫,像是略带着疑惑的微笑道:“嗯?”
随即又像是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嘛——这样说也没错?。”
“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混血美人哦。”
白兰添油加醋道。
金发碧眼……大美人?
柯南嘴角抽搐,决心绝不掺和这件事,直觉白兰说的那人就是安室透。
在一个小型聚会上突然暴露出这样的消息意味着接下来这人别想获得安宁了,成功脱身的白兰喜滋滋的看着云宫律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层出不穷的题目疑问,甚至不知道从哪里薅出一包装独特的棉花糖,一边往杯子里泡一边接着看热闹。
“……认识?啊,反正透是认识的。”
“……在一起多久?为什么要关注这个,反正没分开。”
“礼物的话,嗯,亲手烤的蛋糕算吗?”
“为什么喜欢?嗯……”
一直从容不迫扯皮糊弄几人的云宫律语速缓慢下来,他仿佛在认真沉思:“大概是因为实在是很好看吧。”
好看是一个很不错的形容词。
可以形容人,也可能形容物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樱花美丽动人,还是…
“这样也是在谈恋爱吗?”不知道谁窃窃私语道:“感觉店长对所谓的恋爱对象好不上心。”
云宫律置若罔闻,继续和小崽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既然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恋爱,那么自然也不必用这些规则来约束他与安室透的关系。
安室不会高兴,他也未必乐意。
这样的距离似乎是正正好的。
不过……
云宫律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那些热火朝天的讨论,云宫律心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主意。
穿在身上的外套仍在兢兢业业的隔绝着外界的微小凉风,云宫律在领口嗅到了极其细微的清淡香味
“透。”
云宫律突然开口,他唇角带笑,温声邀请:“休息后要和我一起去居酒屋玩吗。”
第057章 第 57 章
居酒屋, 即起源于江户时代的传统小酒馆,提供酒类与饭菜的料理店,是不少日本成年社畜下班后的好去处。
“所以你原来还没去过居酒屋吗?”安室透低头将波洛的店门锁上, 奥蕾莉乖巧的蹲在他的脚边, 云宫律则站在安室透的两步之外,裹着他的薄外套抱臂等他。
白兰在云宫律发出夜晚的邀约后不久便百无聊赖的脱身离开,临走前还盛情称赞了热巧克力的美味,并表示下次还来。
云宫律的表情活像是再来就把他做成咖啡原料。
反倒是安室透迎着白兰意味深长的表情轻笑道:“当然, 波洛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白兰似乎是朝云宫律做了个手势, 或许这是熟人之间的独特暗号一类,总之接收到讯号的熟人云宫律愣了愣, 终于摆出了今天面对白兰的第一个好脸色——如果说无奈也可以被看做好脸色的话, 那么白兰先生也的确称得上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店长精致的眉眼先是流露出莫名的考量, 随后才是一声不含恶意的轻嗤,以及近乎迁就的点头。
云宫律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像是达成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协定后,白兰才施施然推门离去。
“他接下来会去哪里?”
安室透含着浅笑目送客人离开, 似乎对这人与店长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仅仅只是为自己枯燥的打工生活找寻一点用于口头解闷的话题。
安室透端起邻桌两份待清洗的茶具, 头也不抬的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他会借住在你那里?”
“这个猜想也太失礼了。”
云宫律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他要是敢借住我公寓,我就敢告诉目暮警官这家伙跨进我家门的那一刻就是横着的。”
啊,这是犯罪宣言吧。
安室透默了默, 活像是被这人理不直气也壮的过激发言给噎住了。
属于降谷零的部分正在疯狂告诫着这人的危险与不可控制,可也正是因为如此, 危险总是同魅力共存,云宫律就像一本挑选读者的孤本书籍, 而好运的波本正是被他选中的人,正巧得到了这个机会。
没有人会拒绝独一无二的优待,哪怕这还远远称不上独一无二,却也足够作为一个美味的饵。
“稍微注意一下言辞吧,店长。”安室透半带着无奈的纵容到:“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在警视厅的拘留处看到你哦。”
“那你还是走远些的好。”
云宫律懒懒的道,微眯的紫眸沁出点生理性的眼泪,潋滟着本就看不分明的眸光:“相比起来,你进去的可能性可比我大。”
好吧,就当我进去了。
等到打理好店内的一切事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路边的街灯也渐次亮了起来,安室透半跪在门边锁好店门,在两人后来的闲聊中惊讶的问出了那句话。
云宫律则是想了想:“国内的居酒屋的确没有去过——不过意大利也有类似的酒吧一类,应该差的不多?”
安室透站起身来,沉吟片刻思索怎么和这个海归人士解释居酒屋和酒吧的区别,和他肩并肩的走在街上,两人距离越发靠近。
也就这时候,终于解释明白了的安室透顿了顿:“所以,你打算去哪一家?”
“看缘分?”
云宫律抱着猫,奥蕾莉正一下一下的伸爪勾弄他穿在身上的外套,当事人好歹还有最后一点良心,拍了拍猫咪的头以示警告,嘴上倒是对答如流:“论坛上应该有这一类的排名吧?从高到低走着看——嘶,好痛,怎么啦?”
额角传来的轻微痛觉提示着这人刚刚痛快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云宫律倒是没有生气,他一边嘴上毫无灵魂的喊痛,一边抬眼看着安室透,相当疑惑这人刚刚干嘛。
“你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难道没有和朋友谈过这一类场所吗?”
安室透欲言又止,他当然对云宫律的过去有过简略的了解,因此也不是很有把握自己的话语是否还在分寸之内:“这一类作为消遣的地方其实也是有一些隐晦的潜规则哦。”
万幸云宫律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思索着斟酌回答道:“聊天的话的确提起过,不过嘛…嗯…游戏厅算吗?”
“哈,游戏厅?”
安室透唇角抽搐:“这和居酒屋有关系吗?”
话题跳跃度堪比东非大裂谷,云宫律眨了眨眼认真道:“非要说的话,我感觉游戏厅和居酒屋差别也不算大的。”
安室透陷入了沉思:“是吗?”
云宫律确信的点了点头,淡声说起了记忆中的一个黄昏,安宁和谐,没有家族内斗没有敌人突袭更没有从天而降把人带去十年后的火箭筒和突如其来的废柴转学生。
“我是很认真的觉得,差别不大的。”
云宫律轻声说着。
放课铃响。
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和云宫律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桌前收拾课本。
最先开启话题的是下午才从数学老师手中领回试卷的沢田纲吉,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在自家家庭教师夜以继日的辛勤教学之下,他终于可以稳定及格了,堪称一句感天动地。
感天动地的沢田君笑着道:“待会儿要去干什么呢?律一会儿要来我家吃饭吗?”
以普遍理性而论,不是不可以。
云宫律收拾课本的手顿了顿,俊秀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既然阿纲你说了,我会来的。”
纲吉看着云宫律一脸郑重活像是准备去劫法场的样子,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倒也不至于这么严肃嘛…”
“阿纲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游戏厅呢,要一起去玩吗?”
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的山本武背着包靠坐在纲吉桌边笑道:“说起来,律有和我们一起去过游戏厅吗?”
云宫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的听着他们讲话,收拾好的背包放在课桌之上,闻言摇了摇头。
沢田纲吉一脸恍然:“说起来……我们上一次去游戏厅已经蛮久了吧?”
“应该是斯库瓦罗来的那一天?”坐在云宫律后面的狱寺隼人站起身来:“十代目想去玩吗?”
“我都无所谓啦。”沢田纲吉温和地笑笑:“律有兴趣吗?”
蜜色的双眼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云宫律唇瓣动了动:“阿纲……”
“律应该会比较擅长格斗游戏吧?”山本武站直身子揽住云宫律的脖颈:“你自己就能和十年后的不少人打的有来有回呢。”
云宫律:“嗯…那个,”
狱寺隼人撇了撇嘴:“果然是棒球笨蛋,现实中的身手怎么能和游戏混为一谈,非要说的话律说不定会更适合抓娃娃机?不仅对于算力和眼力的双重考核,而且基础简单好上手。”
他说着顿了顿,转头看向云宫律:“你应该没接触过相关的游戏吧?”
云宫律抿了抿唇:“的确没有,不过现在——”
沢田纲吉看着云宫律被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夹在中间,第三视角的感受了一下自己以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颇为欣慰的感叹着自己后继有人,又看到云宫律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山本武:“既然如此,那今天下午干脆就一起去游戏厅吧?阿纲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吗?”
救世主沢田纲吉登场了!
他那尚在发育身体在这一刻的云宫律眼里简直就要镀上光辉的金边了,无比的高大:“这个问题到了游戏厅再想也没什么吧?不过律倒是有好几次话想说都没说出来哦?”
山本武眨了眨眼。
“这样啊哈哈——”
山本武挠了挠头爽朗笑道:“抱歉呢,律下次你可以更干脆的打断我们一点。”
“果然只能做十代目的肩胛骨,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
狱寺隼人略带得意的抱臂挤兑道,随即转头扬了扬下颌:“所以律,你要说什么?”
云宫律漂亮的紫眸依次扫过面前的三人,几个人站着的格局扩大点都能玩四角游戏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平淡的道:“阿纲,Reborn先生来了。”
沢田纲吉:……
可怖的,熟悉的,稚嫩的一声“呵呵”从背后幽幽传来,沢田纲吉的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磕磕巴巴的转了过来:“re…reborn?你怎么来了。”
云宫律眨了眨眼:“下午好,reborn先生。”
“如果还是之前的话,您应该已经踢到阿纲的头上了吧。”
沢田纲吉:……
云宫律还在叭叭的说着,这人的曾经的三无属性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脆弱,诚实的说出自己所想还是沢田纲吉自己教给他的,这时候却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捂住这家伙的嘴。
“嗯,现在的reborn先生踢了,阿纲可能不会有事,但教室一定有事,教室有事,恭弥学长就一定会有事——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吧,阿纲你会被恭弥学长打的。”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今天算是在劫难逃。
沢田纲吉一脸身无可恋。
原本靠在门框边的里包恩微笑着踱步到沢田纲吉身旁:“你的试卷呢,蠢纲。”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大概是今天似乎不管怎样都有些逃不过的意思,因此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reborn你特地来这么一趟难道就是为了我的试卷吗?”
“啊,不是哦。”
脱离了诅咒,不过几个月就已经长成十岁大小模样的reborn依旧戴着那一顶熟悉的黄绸缎礼帽,叉着腰理直气壮:“只是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了,想起你今天发试卷,所以特地过来吓唬你而已。”
沢田纲吉眼神死,不过只是为了看他惊恐表情就跑来学校的确很有reborn的风格,他长舒一口气:“所以呢?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云雀前辈新招来门卫可是很严格的。”
“被处理了吧。”
云宫律眨了眨眼,仔细看来甚至似乎有点骄傲的意思:“这当然难不倒Reborn先生了,boss——如果您想的话,我也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处理门卫那?!
沢田纲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垂耳兔——这家伙的常识可比reborn缺失不少,是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云宫律的肩膀,摇摇晃晃的郑重道:“不,不用,没事,门卫不是敌人,律你安静上学就好——每天和我一起上下学记得吗?不要随便对别人出手!”
云宫律被摇的有些发昏,他是不怎么适应和让人的亲昵接触的,偏偏抓着他的人又是沢田纲吉,因此只能按耐下想把人摔出去的想法,乖乖的点了点头才道:“我知道了,boss.”
他又开始叫boss了,沢田纲吉从刚刚的情绪抽身而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听见云宫律乖巧道:“boss,有人来了。”
他微微侧着脑袋,显然在倾听着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现在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谁会突然来访,难道是忘记拿课本的同学?
一直安静看戏的reborn突然翘了翘唇角,他原地跃起踩在沢田纲吉的椅子上,藉此作为跳板直接越过云宫律和山本武中间的罅隙,这才回头看向几人,笑着道:“想去就去吧,我在校门口等你们哦,奈奈妈妈今天下午有事出门,晚餐去居酒屋解决吧?”
说着一跃而下。
“居…居酒屋?”
沢田纲吉一脸费解,却从reborn干脆利落的跳窗动作中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意味,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了云宫律的声音。
脚步声戛然而止,云宫律歪了歪头,声音中夹杂着两分欣然:“啊,恭弥学长,下午好。”
哦,原来是恭弥学长啊。
…???恭弥?云雀学长??
沢田纲吉猛的抬头反应过来之时,云雀恭弥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拐子,摆出战斗姿态跃跃欲试了。
找到架打的云雀恭弥很开心:“嚯,竟然在群聚吗,小动物和草食动物们。”
沢田纲吉还想挣扎一下:“不…那个,哈哈……”
云宫律想起沢田纲吉跟他说过的积极开口的建议,完全不觉得自己在火上浇油道:“我们打算去游戏厅,reborn先生还邀请我们去居酒屋,学长你要去吗?”
他面无表情的如是说道。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稀薄的让人喘不过气,几双眼睛都聚焦到了云宫律的身上。
“居酒屋?”
或许是怒极反笑,云雀恭弥歪了歪头,上挑的眼尾凌厉摄人:“去居酒屋,你们甚至还邀请我去群聚。
“云宫律,你这是在挑衅吗。”
第058章 第 58 章
云宫律没有在挑衅。
虽然他知道云雀恭弥非常讨厌群聚, 但或许正如沢田纲吉所说,他需要更多对话的经历来作为今后人生的基石,因此哪怕是比较可怕的经历也完全可以。
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反正现在也足够安室透笑个前仰后合了, 他蓝灰色的眼睛盛满了笑意,哪怕是作为听众也是相当捧场的那一种。
“所以,你真的那么说了?”
安室透话语带笑,看着身旁的人肩膀止不住的轻颤:“——对着你那个不爱聚会的暴力学长?”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嗯, 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主要是云雀恭弥追着他和沢田纲吉打, 几个人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先后从窗户跳了下去,待在教室里束手束脚不说还容易损坏公物, 这样可不行。
云宫没什么要动手的意思, 他对自己人的攻击欲望向来非常淡泊, 因此且战且退的往校门口跑,手臂为了挡住抽过来的拐子还留了不少鲜红的印子。
云宫律不和云雀恭弥打让当事人之一感觉相当乏味,于是又将攻击的火力转移到了沢田纲吉身上,刚刚因为云雀恭弥追过去跑到窗户下面的接书包的沢田纲吉欲哭无泪, 只能学着云宫律那样不打光跑。
站在门卫室边上看戏的reborn戏谑地问站在他身边的云宫律怎么样,云宫律表示手臂好疼。
“回去得擦点药。”
他看着飞快往他们这里移动的沢田纲吉等人这样说道。
回忆就此告一段落, 云宫律的话语尾音散落在风声之中,他同安室透肩并着肩走着,两人颇有几分信步闲庭的意思。
仔细说来,他们两人的交际似乎本身也称不上多么密切, 生活的重合点无外乎这一处咖啡厅,安室透定期来这里打工攫取自己想要或是没想到的情报, 而云宫律则总是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这里,蛋糕甜点一壶茶, 加上一只到处乱跑的奥蕾莉,足够他悠闲一下午。
却也只在咖啡厅内。
出了咖啡厅,安室透脱去那身围裙,便不再是所谓的情人,他或许需要去收集降谷零所需要的情报,或是辅助组织成员完成他并不怎么情愿的任务,亦或是帮助属下完成追击的目标,练一练枪法之类——总之,那就不是云宫律所知道的事了。
属于安室透的时间,只在波洛与波洛相关的时间,其余的精力,早就在与云宫律相遇之前就已经被波本和降谷零瓜分的干干净净。
懂得社交距离的保持是一段舒适关系的基础,云宫律做的向来很好,一直以来他只乖巧的侵占着属于安室透的时间,波本留心他,降谷零警惕他,而安室透勉强算是属于他。
可今天的突兀邀约,就像是什么奇特的信号,安室透的时间不知底线的延长,当事人却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被亲近的高年级前辈追着从教学楼打到了门口?”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中闪过狐疑,大致可以将他口中的人同风纪财团的boss对上:“这样真的不算高年级霸凌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应该不算吧,他的拐子是平等的对准所有人的。”
如果真是霸凌,那不是云雀恭弥一个人霸凌了整个并盛町吗。
云宫律:……
好像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总之,这就是我对居酒屋的所有了解了,你有什么建议吗,亲爱的透君。”
安室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所以你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居酒屋?为什么。”
“老板家的小孩也跑来学校了。”
云宫律撇了撇嘴:“还是个爱吃葡萄糖果的小鬼呢,带去居酒屋好像太出格了点,所以我们去了同学家的寿司店。”
其实从记忆中来看,其实是还算不错的聚餐经历,很有纪念的价值。
安室透歪了歪头,看着讲故事讲的很开心的云宫律,从善如流的询问道:“你的朋友们,现在还在联系吗。”
“当然了。”
云宫律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们会是彼此的家人,永远。”
“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
安室透语气不明的说着:“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问题,安室透心说。
他清楚这人大致的人生经历,明白他与他口中的老板同学真正的身份关系,但这同样不影响去探听更多的内幕。
云宫律顿了顿。
话头戛然而止的氛围足以证明他方才的话题已然越界,安室透心头跳了跳,尽管表面他依旧云淡风轻,心中却有些摸不清楚眼下这人的态度。
再谨慎一点,他应当更谨慎一些的,安室透告诫着自我。
至少,应当更委婉一些。
“有关这些,或许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街边的车辆呼啸而过,云宫律步伐平缓,唇角带笑:“透,你真的想听吗?”
“不。”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你想告诉我了的时候再说吧。”
不合时宜的话题没必要占据太多闲暇的时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读不懂氛围的人,因此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们若无其事的聊起了最近的工作生活。
*
居酒屋是闲人和下班社畜消遣的好去处,一般脱不开喧闹嘈杂的硬性标签,安室透挑了一处口碑还不错的店面,带着云宫律钻了进去。
挑选的店铺正好是宠物友好的类型,奥蕾莉进来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现在也不是居酒屋客人的高峰期,坐在大堂也没什么压力。
不过一来两个人外形都属于相当惹眼的类型,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两人要了一个单间,趁着现在的居酒屋人还不多,打算在里面待到准备离开的时候。
榻榻米样式的单间用木质的隔断隔开,云宫律打量着装潢,从善如流的学着安室透的动作走进房间。
先点酒再点菜算是居酒屋不成文的规定了,奥蕾莉从进了单间就显得有些兴奋过头,来回跑的熟悉着这一片新地盘。
“我对日本酒没什么兴趣,这里大概也不会提供威士忌。”
云宫律手肘撑在案几上:“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安室透随手勾选着酒类,闻言抬头:“我没什么酒瘾,所以都还好,你有什么偏好吗?”
“除了波本。”
他又补充说道,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相当好奇这人又要说些什么。
被截住话头的云宫律撇了撇嘴,仗着来吃的只有两个人也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潜规则,况且他的酒量可不允许他在安室透面前放肆,虽然不怎么清楚安室透酒量的底细,但至少应该比他要好不少。
话说他为什么要选居酒屋来着——哦,这个地方最像是普通人晚上用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心下思绪万千,云宫律面上却仍是那一副熟悉的轻佻随意的态度,他舌尖顶了顶右腮沉思片刻,随即轻笑道:“那就……可尔必思?”
安室透:“……”
他做好了这人借此为博弈场的打算,成年人的社交场中免不得酒的参与,但好巧不巧,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趋近于亲密,却也从未在彼此面前展露过脆弱的方面。
好吧但看起来云宫律只是想找他吃顿饭。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安室透从善如流的点了软饮和一些小吃,前台送来的小菜送了进来,顺带带走了菜单。
不喝也挺好的,安室透本身也对这一类饮品没什么兴趣,加上每次和云宫律对话都需要精力的集中,酒这个玩意儿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的桌上比较好。
万花筒不论从哪一面来看都是截然不同的花色,云宫律和安室透的伪装却只会比那玩意儿还要斑斓,心知肚明的立场区分注定两人没法来一场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谈话,但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还不至于牵扯到什么微妙的事情。
应该不至于?
云宫律觑着安室透的脸色,金发的男人面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唇角噙着一贯的浅笑同他那些不着边际玩笑话应答着,头顶的灯光柔和而细致,在纤长的眼睫之下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蓝灰色的漂亮眼睛像极了奥蕾莉喜爱的玻璃珠,轻轻一拨弄便会到处滚动,滑不溜丢的。
或许更像是云宫律珍藏的那些珠宝——又或是比珠宝更美丽的。
“在看什么呢,律。”
云宫律听见跪坐在他对面的安室透温声说着,原本游离的目光也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云宫律就此确信,安室透实在是有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
俊秀的皮囊不过是陪衬,当那双眼睛潋滟着细碎的眸光注视之时,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云宫律也一样。
“在想你可真好看。”云宫律轻笑着低头,慢条斯理地将小吃送入口中:"最近的工作还好吗。"
这话像是什么久别重逢的老相识的寒暄语言,却绝不适用于两人闲聊至此的语言情景,安室透心头一跳,不由得思索这样没头没尾的提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指咖啡店的话,只要你不突发奇想要波洛改造成中古店,我想我还可以干上很长一段时间。”
安室透的目光落点在云宫律乌黑的发丝之上,连带着接下来的声音都变的轻柔了不少:“但如果是指我的另一份兼职,呵’”
蓝灰色的眼眸眸光倏然幽深,宝石变成了藏锋的匕首,他平静而意味不明的笑道:“我想这应该不属于我们可以闲谈的话题之内,你觉得呢。”
居酒屋的食物很不错,虽然不过是街头巷尾在常见不过的小吃,可恰到好处的调味与精准把控的火候或许正是这家店能够在众多同行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云宫律没有回答,只问不答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只会让两个人的氛围更加微妙——这并非云宫律所愿。
但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他口中的食物,就像是聆听他讲故事是那般安静的安室透,可安室透却并没有要给他讲故事的兴致。
于是包厢之间的气氛以一种不可忽略的速度凝聚了起来,就在两人之间。
“透,”
云宫律面部肌肉线条牵动,似乎是想要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但很可惜失败了:"今天下午那位客人,你认识吧。"
“那是来找你叙旧的故人,律。”
安室透着重咬字在‘你’这个字眼上,直截了当的道:“你希望我认识吗。”
云宫律笑了,今天整个下午都显得颇为反常的店长先生笑容没什么实感,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我的意愿并不会影响到客观现实,亲爱的。”
“我的个人言辞同样也不会影响你的答案。”
安室透唇角扬起弧度,温和地就像之前每一次将小蛋糕端到云宫律面前那样:“心里知道的答案,也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云宫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心知肚明的事情的确没必要消耗太多精力来进行一番毫无意义的彼此试探,我们大可直截了当一点。”
他顿了顿,又道:“透,最近工作还好吗。”
话题似乎又绕了回来,安室透心中却多了几分明悟,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这个问题你刚刚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么你应该也可以体会到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亲爱的。”
语气又轻又柔,云宫律笑的很漂亮,瑰丽的紫色眼眸眸光潋滟,他放下了筷子,专注的如是说道:“至少,可以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很不错?”
安室透倏然嗤笑,他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语气也变得轻缓温柔,像是情人的耳语:“当然了,也可以说很糟糕。”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奥蕾莉安静的在角落把玩着什么饰物——那不重要,就像人类的争执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只需要关心今天的罐头好不好吃,铲屎官有没有带她出去玩。
奥蕾莉的铲屎官站起了身,中间的小几实在是有些碍人,于是只着袜子的脚掌踩在榻榻米上只有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云宫律慢条斯理的在安室透身边跪坐下来,他问道:“你们,哦当然了——朗姆有接到拍卖会的邀请函吧。”
安室透眼皮跳了跳,笑了笑:“这我可不知道。”
“好吧——”
云宫律拖长了嗓音,听着有些虚情假意的纵容:“那么可以请波本先生回答我的问题吗?朗姆接到了邀请函吧。”
“嗯。”安室透心知这人拖到现在来开始发难显然是颇有几分深意,因此对于某人凑近的距离非但没有避让,甚至还有几分迎难而上的意思:“然后呢,合作伙伴举办的拍卖会递一张邀请函恐怕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以拉赫先生应该不至于连我上司要去哪家拍卖会都要仔细盘问吧。”
他想了想,又笑着道:“哦对了,我应该更你捧场一点——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到朗姆收到了邀请函的。”
“那么也顺带来猜猜我今晚的心情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至少截止目前,我很不愉快。”
安室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气音像是什么汽水摇晃后的声响,他蓝灰色的眸子依旧温柔的注视着云宫律,两人向来都很擅长不动声色的言语博弈。
“好吧。”
安室透轻笑着说:“我想你很不高兴的原因在于,你的狩猎计划要被迫中止了——律,那位白兰先生的确很擅长惹你生气。”
因为邀请函。
云宫律的手撑住下颌,就像是什么一株安静的植物在静静的聆听着安室透的话语,而在“狩猎”这个词汇被吐露于口之时,云宫律猝然颤了颤。
被人窥见本质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成长就是不断为自己的灵魂包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壳子,云宫律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深刻的指出卑劣之处了。
或许也可以说,前所未有。
安室透似乎对他的反应一无所知,他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温顺而平静的阐述着他的推论,就像一个侦探——
“帕斯托雷家族的拍卖会,律。”
安室透笑了笑:“真不是时候啊,这是你必须要去的呢。”
云宫律笑了笑:“透——我亲爱的波本先生,我想你并没有接触到组织与帕斯托雷的合作部分吧。”
“负责的应该是你曾经的同事库拉索,唔——”
云宫律笑了笑:“在她之后是谁来着,对了——是格拉斯小姐。”
他又笑了笑:“抱歉,应该称呼为宾加。”
安室透并不意外云宫律所说的内容。
宾加,朗姆的另一位亲信。
其代号是一种以甘蔗为原料的蒸馏酒,与朗姆酒可谓师出同门。
情报战的交手碰撞于语言的电光火石之间,截止目前两人都不算落入下乘,但显而易见,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夜晚也才刚刚降临。
“我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云宫律托着腮,试图粗浅模拟一下他亲爱的情人的心路历程:“也许是‘果然来了’,又或者是‘终于来了’……”
浅紫色的眸子划过两分笑意,云宫律长叹一口气:“嗯……亦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收到了邀请函?”
安室透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也笑着说,倘若忽略掉两人剑拔弩张的语言内容,这样的场景简直可以纳入表演系专业课程的教学内容了。
“我当时在想的是,下次或许可以尝试使用别的材料作为蛋糕的辅料。”
出乎意料的话语从金发的男人口中吐露,他微笑着道:“至少那一刻,注视着你的安室透是真切的如此想着的。”
云宫律怔愣了片刻。
“你还想尝尝什么水果呢?”
【安室透】如此发问道:“苹果派怎么样?”
“狡猾过头了,透君。”
云宫律回过神来:“当然了,如果这是透君期望所期望的话,我乐意尝尝。”
“——然后呢,波本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他马不停蹄的接着说道:“侦探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称呼为侦探先生。”
安室透径直锁定后一句话,学着云宫律撑起了下颌。
云宫律:“这也是你的身份,或许你也可以为他取一个代称,方便和透君还有波本先生用于区分,亲爱的。”
“这个话题还是留着下次讨论吧,亲爱的。”
安室透学着他的亲昵称呼如是说道:“现在我们的重点应该在于邀请函。”
云宫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甚至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对——邀请函。”
安室透安静的注视着云宫律,和别无二致的等待着云宫律接下来的话语。
等来的却不是云宫律的声音。
——而是猝然的发难,两个人身手在确切的交手之前难以区分高下,但在安室透不做抵抗的情况下,云宫律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倒在地。
腰腹被人坐住,安室透瞳孔骤缩,喉间发出闷哼却被迫堵了回去,云宫律亲了上来。
却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恐慌。
云宫律亲吻是习惯闭着眼睛的,他对此道的了解恐怕更多局限于没怎么实践过的理论知识,对于这一类事情,他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曾经作为普通人渐次成长起来的安室透。
亲吻的时候,漂亮的紫色眼睛是不会露出来的,纤长的眼睫会随着主人激荡的心跳颤抖,安室透从来不是什么会沉溺于欲望的人士,却在同云宫律达成某种成年人心知肚明的关系以后格外喜欢诱惑云宫律。
对方显然也对此乐此不疲,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进行过各种各样不同形式的吻。
指尖吻、额头吻、深吻、脸颊吻、耳根吻……还有最普通的,仅仅只是唇瓣触碰的轻吻。
此刻的吻却和曾经的任何一种都不太相同,云宫律的眉目冷淡,居高临下压制着自己的情人单方面的进行亲吻,而在此的前一刻两人分明还剑拔弩张,此刻室内的气氛却又诡谲了几分。
不含任何情愫的亲吻仿佛只是一则冰冷的通知。
或许只是片刻之间,云宫律就支起了身子,他跨坐在安室透的腰腹之上,蓦然笑了起来:“能猜到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我亲爱的透。”
安室透舔了舔唇,隐隐尝出点腥味来,他蓝灰色的眸子情绪变化不定,随即轻笑,安之若素的长叹一口气:“我还有说遗言的机会吗,以拉赫先生。”
——云宫律面上神色不变,腰腹上的压力结结实实,他的右手却抵在了安室透的心口,中指无名指小指蜷起,以手作枪威胁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其实还想再等等的,亲爱的。”
云宫律轻声说道:“我真的蛮喜欢那份青提蛋糕。”
——黑手党亲吻嘴唇,是即将夺取你性命的预告函。
安室透笑了起来,腰腹间的抖动昭示着他的乐不可支,即便是被人结结实实压在身下,性命仿佛下一刻就危在旦夕,他也笑的云淡风轻,像是看着猫咪伸出利爪的主人。
“你确定要杀了我吗,律。”
安室透温顺的躺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云宫律轻声说道:“在知道我做了什么之后,选择杀了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从未和你提起那些内容。”
云宫律口气轻柔的说道:“让我猜猜,这是你调查来的还有组织内部的情报——对吧。”
“波本先生。”
波本先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云宫律笑着说道:“我讨厌别人沾手我的人——别这样看着我,亲爱的波本。”
“我的独占欲可不算轻,你当然也是我的人。”
他说:“我可不觉得你可以竖着从你们那个抄袭斯库瓦罗设定的杀手手底下走出来,”
“我听说过他的原则,亲爱的。”云宫律轻声细语:“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开呢。”
“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安室透的笑容毫无阴霾,他笃定的注视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情人,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松松的圈住那节细瘦的腕骨。
“——就在这里?”
云宫律垂下眼睑,他的指尖猝然冒出一簇幽邃透蓝的火炎,安室透当即闷哼一声,额角渗出些汗渍来。
——云宫律在用死气之炎灼烧他心口的皮肉。
——可为什么没有焦糊味传来呢?
“因为你赌对了,透君。”
云宫律的声音居高临下,此刻却又隐隐带着些笑意,透出些异样的亲昵来:“我的确不打算杀了你,亲爱的。”
安室透长叹一口气:“很痛的。”
“是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他往后坐了坐,给安室透留了支起身子的空间:“抱歉呢,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可以用真的火炎来灼烧我的皮肉哦。”
安室透叹了口气:“算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么小众的癖好。”
他扭了扭脖颈,刚刚突如其来的发难逼的他身体僵硬,现在不活跃一下就是实在有些难受了。
云宫律现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另外两条腿随意的曲张放置,他仰着身子,手撑在身后用作支撑,索性就就着这个姿势询问道。
安室透:“所以你的打算是?”
云宫律没头没脑道:“本来的话,我是打算把你直接带回彭格列的。”
安室透:。
这听起来可不怎么罗曼蒂克,【直接带回】几个字听起来倒是轻描淡写,鬼知道这家伙省略了多少争端纠缠肢体冲突。
直接两个字显然全然忽略了安室透本人的客观意见,仅仅只是将人带回保障基础的生命安全,其余的,就都不是安室透可以左右的了。
到那时候,没人可以让他更改这个决定。
安室透后知后觉的有些心凉——尽管他有把握在这样的交锋之中取的胜利,但对于失败的代价却显得估量失误。
——云宫律的偏执程度比他想的还要深重。
“然后呢?”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折断手脚,没收自由——律,太可怕了。”
“是啊。”
他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好可怕呢。”
“我其实并不想和那些官方人士发生除了立场工作以外的冲突,这会让我本就不太平的生活多出很多非必要性的麻烦。”
云宫律亲昵的凑了过来,漂亮的紫色眸子中盛满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双手也揽上安室透的脖颈:“恭喜你,波本先生。”
“我不会阻止你回去组织,”
他亲昵的蹭了蹭安室透的鼻尖,两人灼热的呼吸彼此交缠:“甚至可以帮你解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麻烦,亲爱的——至少你不需要吃那位琴酒先生的枪子儿了,不是吗?”
安室透定定的看着云宫律,随即嗤笑出声:“律,你太傲慢了。”
云宫律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很抱歉,我的确如此呢,有让你失望吗?”
“没有。”
安室透慢吞吞的说着:“我早就知道了——在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不论是哪个第一次,不论是烟花下独断专横的对生命的定论,亦或是飞机上起先自言自语的定下目标。
他从来都是如此,云宫律只会做他想做的,看他想看的,说他想说的。
安室透早就知道了,云宫律是个再适合手铐不过的犯人。
而他此刻就像那个手铐,慢条斯理的将犯罪未遂的嫌疑人拘役在怀里,慢条斯理地质询道。
“所以,你想尝尝苹果派吗?”
第059章 第 59 章
“女士们先生们, 飞往纽约的”
羽田机场嘈杂的人声逼得人们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往来的人流鲜有闲适之人,优美甜润的女声从大厅广播中传出, 安室透俊秀的脸庞被黑色口罩挡住半张, 唯有露出的蓝灰色的眼睛眸光内敛,正有意无意的划过身前不远处戴着墨镜的金发美人。
两手空空的人在机场着实是有些罕见,他不动声色的活动着右边的小臂,动作稍显僵硬。
皮质夹克里的棉质体恤右侧不怎么正常的鼓起一点弧度, 站在他两步之外的贝尔摩德唇角噙着浅笑, 双手抱臂温声道:“怎么样,惹恼琴酒的感觉如何。”
手臂的活动难免牵连到裂伤上粘连的皮肉, 尖锐的痛感足够一个成年人额角沁汗, 安室透却面不改色, 淡定的抽出手机俯首查看航班信息,语气凸显一个漫不经心:“不如何。”
蓝灰色的下垂眼尾勾住点森寒,已然进入波本状态的安室透嗤笑道:“况且这也托了您的关照呢,贝尔摩德。”
“您”这个字咬的格外深重些, 显然是有些额外意思在的。
宽大的墨镜足以遮盖掉金发美人小半张脸庞,尖尖的下颌之上唇瓣丰满莹润, 微一歪头端的是风情万种。
而隐藏在深色镜片之后漂亮眼睛中却划过两分疑虑,口气倒还一成不变的含笑:“怎么会,分明是你聪明的过了头。”
“太过锋锐的聪明有时也会招致祸端,我以为你知道的, 波本。”
纤瘦修长的小腿边是极富力量感肌肉线条,身材高挑的女士脚踩一双足足八厘米的细高跟鞋, 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指甲上涂着晶莹绿色甲油的贝尔摩德拍了拍安室透的右肩,满意的看到这人脸上闪过的异色, 轻笑着道:“况且我这出任务也是托了你的福,扯平了。”
扯平了?
安室透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对贝尔摩德的话语不置可否。
“克丽丝·温亚德”的工作需要出席一场足够重量级的盛事,正巧纽约出现了一个组织极其感兴趣的存在,这位组织中极为特别的存在看似随意的点了这位情报人员出行,宣称要为这次出行找一个足够贴心的随行人员。
云宫律亲切地将其称之为执事。
“需要我为你找裁缝定制一套制服吗,我认识很不错的裁缝,萨维尔街的哦。”
电话另一端的男声含着点促狭地温和道,这位猜到会有这么一遭经历的秘书长被电流扭曲的声音相较平常似乎多了两分不怎么分明的虚情假意:“算是给即将上任的执事先生一点礼物。”
“那可当不得,况且萨维尔街的裁缝你让他们做这个?”
安室透彼时的声音微带着点喘息,他正在处理右肩上因子弹擦过而形成的裂伤,焦黑的皮肉隐隐与布料黏连,称得上一句折磨。
他喘了口气,总归是有些刺激的过了头,声音却还是裹带着笑意又补充道:“而且我说过了,暂时还没有这种别样的爱好,不过原来你对这样的方向有所涉猎吗。”
或许有着枪林弹雨中谈笑风生的能力是里世界的入场券,云宫律听着那边的气音垂下眼睫,口中却还在若有似无呢喃了句什么而后才到:“嗯……嗯,最近才发现的呢,要不你跳槽来当我的执事?薪水随便提。”
这样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调侃自然不会纳入考虑的范畴,安室透垂着眸子打太极将这个话题含混了过去。
而后想了想,淡声询问对方去了哪儿,怎么走的这样突然。
云宫律叹了口气:“所以呢,这一次是入侵了航空公司看了客户信息还是查看了监控发现我不知所踪?”
安室透:……
他眨了眨眼道:“风纪财团官网更新了他们董事长的部分行程,附图是一张抓拍,你友情出镜了半张脸。”
虽然糊的接近爹妈都不认,但敏锐的辨识力也是情报贩子的必修课。
安室透也如他所愿听到了云宫律语塞的声音。
而后是一声轻笑:“好吧好吧,我要出一趟差,不算太长,但比较急。”
“那天那位杰索先生带来的消息?难怪你突然邀请我。”
安室透轻轻唔了一声,两人在那天晚上达成了某种层次上的共识,此刻倒也可以勉强讨论一些曾经讳莫如深的话题:“你那天那么古怪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他轻声说道,对面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毫无理由的指证,我严重怀疑你是因为我囚禁未遂而蓄意报复提出的指控。”
云宫律哼了一声:“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呢。”
……囚禁未遂就是什么可以拿出来随便说的话题了吗。
安室透被气得舔了舔唇,却还是如他所愿的点了点头,表面一派顺从:“是是是,感谢以拉赫先生的倾情相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电话那一头传来低低的笑声,随后是又轻又缓的清越男声,在夜里像一捧清透的雨水那般清冽。
“那我就好好期待着了?”
他轻声说道:“旧金山见,透君。”
随后便是漫长的忙音,对面没给他回复的机会,自顾自的干脆挂断。
安室透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额角因为痛感沁出的冷汗也跟着流下,蓝灰色的眼睛水润幽深,随后划过笑意。
“所以,你又是入侵还是窃听呢。”
*
右肩的痛感仍旧若隐若现,身前说话的人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喋喋不休,安室透按耐下越发烦躁的心情,耐心聆听来自贝尔摩德前辈的谆谆教诲。
“是情报贩子都有一颗不耐寂寞的心吗?”
涂着深色唇彩的贝尔摩德右手撑着侧腮,漫不经心的道:“还是因为波本你格外喜欢探索未知一点呢。”
安室透对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兴趣,千面魔女蛊惑人心的地方从来不单单只在于她的容貌,可惜面对的人是没什么耐心的波本,而且此刻本就有些懒倦,只不过是勉强撑起精神来虚与委蛇:“在指责我之前,要不要先反思一下自己呢,贝尔摩德女士。”
他蓦然勾起一抹浅笑:“需要我数数你在我被琴酒质问这一件事中出了多少力吗?”
倒打一耙也是一个混黑人士的必修课。
时间倒退四十八小时,东京港口码头,一处废弃集装箱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波本。”
烈烈夜风将在场众人的发丝吹的略显凌乱,黑暗组织的众人被临时叫来开了个短会,主要内容是围绕着批判波本而进行,当事人对此嗤之以鼻。
琴酒扶了扶头顶的礼帽,墨绿色的眼眸眸光凌厉,语气满蕴森寒:“将组织的情报作为商品,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好吧,这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很容易演变成琴酒最爱的处理叛徒环节。
琴酒满是笃定的话语仿佛已经敲定了这事的结局,波本站在琴酒的几步之外,目光锁定拢着黑色宽大风衣的top killer,金发上扣着一顶鸭舌帽,手上的白色手套包裹着五指,语气疑惑又不耐:“我以为上次的经历已经足够证明我的立场,还是说你认为我叛变是一个周期性的事件,现在到点了重新刷新再来一遍?”
琴酒哼笑一声没有接这人茬的意思,插在后腰上的□□M92F手枪悍然拔出,这位有名的杀神此刻实实在在的将枪口抵在了自己同事的头上,语气甚至隐隐有点高兴的扬起:“油嘴滑舌可救不了你,波本。”
“你用别家的情报来作为交易我管不着,但不是任何情报都是你可以用作的筹码,加入组织的第一课便是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过看来你恐怕需要重修。”
说着琴酒舔了舔唇,森白的牙齿衬得他就像下一秒就会咬断猎物喉管的鲨鱼,压迫力十足。
坐在他们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基安蒂抱着自己的爱枪兴味的挑了挑眉,朗声开口:“哇哦,真可惜,和波本合作的体验了还不错呢——喂,你这家伙卖了组织的情报?”
尽管被枪口抵住了额头,金发的男人额角却依旧噙着一抹浅笑,闻声甚至还转头看了基安蒂一眼,这才耸了耸肩答复道:“交易的必要环节罢了,况且我还卖了彭格列的——收获不菲呢。”
明晃晃的有恃无恐,这对向来奉行神秘主义波本可是稀罕事。
连带着咬字的懒散似乎都无端多出几分挑衅的意味,这让琴酒越发火大,可偏偏还真一时半会儿扣不下扳机。
波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爬入情报组又一路拿下自己的代号成为高层人员,这样的实力哪怕是放眼整个组织内部也称得上一句骨干。
他一直以来也称得上一句谨小慎微——库拉索那件事不算,或许就是朗姆单纯犯蠢,又或者是他的藏锋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阴差阳错的让他也被列入嫌疑名单,但归根结底,他在组织内部一直信誉不低。
或许正是因为同期加入的成员有不少都是惹人生厌的细作,也就显得这格外显眼的波本酒难能可贵了。
也因此游乐场之后琴酒也对他若有似无的挑衅径直无视,懒得计较。
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在组织内部也是前途大好的一个人,却骤然倒卖起了内部的情报,公然给自己找事。
极其反常。
因此在那位先生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处死,反而是要将波本所拿到的情报索要出来。
琴酒尽管不耐,却也只能奉命行事。
波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发难显得老神在在,似乎对自己手中事物的含金量极为自信。
“所以你说完了,可以轮到我说了吗?”
波本蓝灰色的眸子闪过锋芒,语气轻柔:“当然了,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不开口。”
第060章 第 60 章
“当然了, 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不开口。”
因着这一句话,那实在有些仓促的发难由此落下帷幕。
毫无疑义的, 这场险些擦出些货真价实硝烟味的黑暗组织内部博弈中, 波本以无可置疑的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毕竟能逼的那位组织top killer收回手中已经上膛,甚至已经抵在他的额头上的爱枪,这位已然打出了颇具历史性意义的珍藏cg。
暂且不提波本先前有不有名,至少今夜过后, 这位向来热爱神秘主义的代号成员即将一战成名, 为他本就艰辛的打工生涯再平添几份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不过此人向来对经营关系这一道颇有研究,想必是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所以从目前的结果来看, 堪称可喜可贺。
倘若单单只是定格在这一瞬间, 那么这可喜可贺倒也可以相配。
但命运总喜欢在哪个犄角旮旯放下绊脚石吓你一跳,美名其曰人生的不确定性
今天的不确定性也在稳定发生。
就在琴酒放下枪支,安室透心中略略松开半口气,缓步退开想远离这尊组织的杀神时。
“砰——”
声音沉闷而短促, 一切都发生在了瞬息之间,安室透的瞳孔骤缩, 却硬生生的没有让自己躲开这枚子弹。
琴酒算准了他不会躲。
波本所在的由朗姆所领导的情报组和琴酒所领导的行动组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他犯了错由组织的行刑人来略施惩戒也说得过去。
毕竟波本虽然拿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但违背了组织就是违背了组织,对于这一事实, 不说处以死刑,但至少也要小惩大诫, 以示组织的严明公正。
而琴酒深谙如何将这个小惩变得不那么小。
说起来也不怪reborn对琴酒的欣赏有加,作为组织的头号杀手行走招牌, 琴酒的确有的是警告折磨人的法子。
就像方才,高速射出的子弹毫不客气的蚀焦掉外衣,剐擦过的皮肉细细嗅来隐约还能闻到两分焦臭味。
自肩部为起点顷刻之间传递到全身各处的痛觉神经,鸭舌帽下的金发鬓角不过几息就被冷汗浸透,安室透的面部肌肉痉挛一瞬,蓝灰色的眸子如某种开了刃的凶器一般直直地对上杀手的墨绿眼眸!
顺延到指尖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下。
“哈——”
波本神色难看的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质问他开枪的意思,反而接着挑衅道:“怎么了琴酒,是你已经弱到连额头都找不着了吗?”
他说着抬了抬手,指尖的血渍在安室透的点戳下在额心留下一个远远的红心,像极了靶子的中心。
“瞧——在这儿。”
他哼笑一声,尾音圈着点颤抖,额心的血印显眼异常,仿佛是生怕琴酒的目光被鸭舌帽给遮挡,安室透还贴心的扬了扬头。
顺着伤口流下的血液在指尖像个滴漏,缓慢而不见停歇地在地上积起一滩腥气十足的水洼。
过不了多久就会氧化成更加扭曲恶心的褐色,给这本就鱼龙混杂的港口再添上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波本歪了歪头:“怎么了?你不是还记得给自己的枪加上消音器吗?那不如——”
“好了安静一些,波本。”
突然插入的女声带着些不可遏制的怒意,笃笃笃的脆响是细长鞋跟砸在粗劣水泥上的哀嚎,安室透没有制止突然站出来将他护在身后的行为。
或者说,这才是预期以内,真正的结局。
豆大的冷汗自鬓角滴落,在地面留下一个颜色略深的小圆印子,蓝灰色的眸子被低敛的眼睫遮盖,瞧不清翻涌的情绪。
贝尔摩德站在安室透身前,却能听见男人压抑至极的闷哼声,子弹造成的裂伤非同小可,她眯了眯眼:“我可不记得boss有让你伤人。”
“你逾距了,gin。”
琴酒的唇角却若有似无的翘了翘,他的目光越过贝尔摩德,径直落在了她身后的波本身上,鸭舌帽此刻盖住了这人的全部表情,只能看见一点精致的下颌。
“boss让波本汇报他所得到的情报,而我也是惩戒失责的成员。”
说着他恶质的扩大笑意,声音中的嘲讽都要溢了出来:“怎么,贝尔摩德要护着一个失责的成员吗,还是一个失责的代号成员啊。”
所谓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倘若今日被枪口比住的是一介普通成员,恐怕贝尔摩德的这个情是不承也得承,就像此刻的安室透分明看透了他们的把戏,现在也只能半抬着眸子,冷眼旁观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下次可以给律调一杯马丁尼尝尝。
他想,不然这样拙劣的戏码只给他一个人看,着实有些难以消化。
*
云宫律对马丁尼毫无兴趣。
从东京到芝加哥的航班大抵花费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而他风尘仆仆的跨越海域落地于此可没有心思和安室透来个不怎么浪漫的偶遇。
最好是不要偶遇。
云宫律心中如是说道,表面却已经坐上了彭格列分部的车辆,同本次任务的搭档语气闲适道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听说你又把你的迈凯伦撞回厂了?”
同云宫律并排而坐的男人有着一张在校园中很受欢迎的俊朗面容,偏偏下颌处有一道显眼的疤痕,不过倒也不影响本人的魅力值,反而又多加了两分故事感。
放在牛郎店恐怕也能争一争头牌的类型。
男人黑色的浓密短发大概是受着发质影响,刺刺地在头顶支棱起来,棕色的眼眸闪过两分促狭的笑意:“给斯帕那气的很厉害呢,差点飞日本来打你。”
“出了点意外嘛,况且修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云宫律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倦怠的气息,懒洋洋地说道:“你也是知道的阿武,黑手党这个工作的生活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永远不用担心新鲜感这个问题。”
从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乘上来自分部接应的人员所开的车,身旁的人是总部敢来同他搭档已久的老朋友山本武,里世界威震八方的镇魂雨剑士。
机场距离这座犯罪之都的市中心足足有27公里,非常巧合的他最敬爱的boss代号重合,因此云宫律欣然溺爱,多年来对此地颇为关照,此刻也打算好好的休憩一下颠沛流离的精神,因此随口回复着来自老友挑起的话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
山本武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堪称清爽:“上次你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是在阿玛菲海岸的公路和敌方组织追击战时借我的时雨金时插进了油门踏板上。”
云宫律:“……”
前排开车的一般路过工作人员:……
听了不知道多少个层级之上的大人的八卦还能安心活着吗?
前排司机真心实意的如此担心着,并选择放下了前排与后座的隔板。
而云宫律则眨眨眼,心虚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面对突然翻起了旧账的好友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是金这一原则。
山本武继续笑道:“好了别装蘑菇了,只是觉得你心虚的样子实在很久没见了,有点怀念罢了。”
云宫律还是靠在座椅之上,闭着眼睛慢吞吞吐槽:“你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恶劣诶,况且我也没有走太久吧。”
“算一算的话……嗯,三个月,不算太短哦。”
山本武并没有理会他那堪称保留节目的指责,而是略微沉思道:“嘛,不过人一旦太放松就很容易流失有关时间的概念了呢,不过这对你来说倒是蛮少见的哦。”
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人世间的常态,这厢山本武噙着浅笑说完这番话,身旁的云宫律倒是睁开了眼睛,漂亮的淡紫眼眸出神地凝望车辆内饰,如梦初醒一般的道:“诶,已经快三个月了哦。”
“你以前处理这类任务可不会超过一个月,玩得开心吗?”
山本武棕色的眸子被垂下的眼睑遮盖近半,侧首看来时情绪被一概压下,只余笑意。
静谧在空间中蔓延,微余车辆行驶的轻声轰鸣仍在继续。
云宫律同他对视良久,突然出声笑道:“嗯,我得说非常开心。”
非常开心。
这对于云宫律来说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评价了。
山本武眨了眨眼,脑中划过他在登上彭格列所属的私人飞机时沢田纲吉对他所说的话。
巴勒莫的天气晴朗,白玫瑰在园丁的精心护理下娇柔盛放,晚春时节的花园郁郁葱葱,身穿灰色休闲西服的沢田纲吉歪过头来就像曾经每一次闲谈时那样轻快的笑着。
他说:“律过得开心吗?”
他说:“律过得开心就好。”
山本武对十代目的偏心予以指责,眼睛那双蜜色的眼瞳对上,都瞧见了彼此眼中朗然的笑意。
“这样说,小心狱寺去把律抓回来工作哦,【身为十代目的秘书长怎么可以如此懈怠】——什么的。”
山本武诙谐的笑道,看着自己的boss展露无奈的笑意,曾经单薄的少年已然长大,欧洲的基因后知后觉的展露而出,比曾经越出半个头的秘书长还要高上五公分。
沢田纲吉还是说:“已经快三个月了呢——嘛,差不多也快了。”
微风翩然而至,石板路两侧的玫瑰从上花苞颤然,属于十代目的柔和声音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两人身后。
“等到未来已至,我们一起回日本度假吧。”
“非常好的想法,使总部旋转上天。”
“阿武——”
噗呲的一声笑声,那道男声改口:“好吧,嗯,我是说阿纲你上次也是这么对狱寺律还有云雀说的。”
*
“嗯,我得说非常开心。”
山本武看见云宫律这样说道。
紫色的瞳孔幽远深邃,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寂然。
云宫律声音放的更轻了些:“但是,这样懈怠是不可以的呢。”
“所以,还是要稍微认真一点吧。”
秘书长如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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