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试炼
陆晚菀又哪里知道谢衡在想?什么, 她只?是趴在他的胸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吃的吗?”
谢衡抿了抿唇,眼角便漫开来点笑意。
他扣住她腰肢, 又低下头亲了亲她,这才松开?她下床,然后又回身将她拦腰抱起。
送饭菜来的依旧是昨日以星朗为首的那几个弟子。这些人压根不敢抬头细看谢衡与?陆晚菀的亲密姿态。
尤其是星朗, 直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都扣出来。
光天化日的,宗主?和陆姑娘竟然这样明目张胆, 到?底有没?有把大师兄……当个人啊!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简直是整个人从头到?脚,又内向外, 全部崩塌了个干干净净。
可惜陆晚菀只?顾着吃, 谢衡也并不怎么不留心这些人的心理状态。
不过,结侣大典确实应当提上日程, 越快越好,越盛大越好,谢衡心下暗道。
等陆晚菀吃饱, 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谢衡收到?息尘长老的传讯, 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同陆晚菀交待了几句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屋中。
陆晚菀吃饱睡饱,也不管他,踏出房门的时候迎面飞扑上来个人影。
她脚步一顿,当即往后倒退两?步, 稳住了身形。
福佑这一蹦没?蹦到?陆晚菀身上, 眼睛里立刻就噙了两?泡泪:“姑娘……”
福佑其实今天一早就醒了过来,吵着闹着要找陆晚菀, 可惜陆晚菀那会儿还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星朗又哪里敢带着人擅自进?到?宗主?的寝殿。
此刻福佑没?成功扑到?陆晚菀身上,立马又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要往陆晚菀跳过来。
若是之前倒也罢,可今天陆晚菀这腰和腿……实在是受不了再多哪怕一点点的热情。
她在福佑蹦到?她身上来的前一秒,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肩膀,又对?着外面带福佑过来的星朗道:“麻烦你了。”
星朗结巴了一下:“不、不客气。我?今天会一直待在这里,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陆晚菀知道星朗这大概是得了谢衡的指示,她便也不客气了。
“那正好,可否麻烦你带我?们四处转转?”
她来凌霄宗两?天,第一天被婚礼弄得晕头转向,第二?天整日精神恍惚,还不曾好好看看她日后要住的地方呢。
陆晚菀又看向福佑:“小哭包,走了。”
福佑这会儿已经停下呜咽,泪眼汪汪地看了眼陆晚菀,也不问去?哪,乖巧地跟了上去?。
昨夜陆晚菀隐约听见外头下了雪,但一踏出房门,迎面依旧一片葱翠,碧玉青柳成荫。
星朗一时也不知晓该带着陆晚菀上哪里转悠。
他想?了想?,先带着两?人走到?一处玉石平台,指着前方山峰,低声道:“陆姑娘现下所在的望尘峰是宗主?的住所,其他长老和弟子们都分住在望尘峰周围。”
“那里是什么地方?”陆晚菀指着主?峰上那座宫殿,喃喃道:“有些眼熟。”
星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喉头哽了一下。“……那是主?殿,平日里除非有事?关宗门的大事?,弟子们才会聚集到?主?殿。”
也就是前日你和大师兄举办婚礼仪式的地方,星朗心下暗暗补充了一句。
陆晚菀没?注意到?星朗的异常,随意应了声,视线很?快转移到?了一座较矮的,漫山皆被白?雪覆盖的山峰上。
“那里呢?”
“那是云合峰,山峰并不高,周围也没?什么危险,刚入门的弟子会先在那里休息和学习,等正式拜师,再跟随各自的师尊居住。”
陆晚菀点了点头。
她会注意到?云合峰是因为此时云合峰的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虽然离得远,也能看到?那些人里面男女老少皆有,而且身上穿着的并非是凌霄宗统一的弟子服。
“今日是宗门新?弟子参加试炼的日子。那些都是从各地前来,想?要拜入凌霄宗的人。”星朗补充道。
凌霄宗每五十年就会广开?山门,挑选合适的弟子入宗门修炼。而想?要入凌霄宗者,皆不可避免要参加入门试炼。试炼为期十日,须进?入建构的幻境中,经过幻境内的种种考验,从中选出优秀的弟子正式拜入凌霄宗。
简单来说,来拜师的人都会被丢进?一个幻境中,给予十日的时间磨练,如果能顺利通过,就可以拜入凌霄宗。
当然,若是试炼过程中不慎在幻境中受创致死,真身也会回来,并不会因此真的丧命。
这事?陆晚菀是知道的,本文的女主?岑若就因为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入门试炼,才会被凌霄宗宗主?,呃……也就是谢衡收作弟子,这才开?启了男女主?之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她刚穿过来那会儿,还曾想?着借这个机会在凌霄宗谋个弟子身份呢。
现在她人倒是的确在凌霄宗了,可惜与?当初预想?的情景实在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想?来少了她这个恶毒女配从中作梗,男女主?之间走得也会更顺畅些。
陆晚菀视线扫过云合峰的地面,又看向广场那些人背后的山壁。那山壁光滑如镜,里面映出的却是并不是此时云合峰上的景色。
星朗解释道:“那是云镜。云镜里面就是被构建出的幻境。外头的人可以通过云镜看到?参加试炼的弟子们进?入幻境后的一举一动。”
哎?那不就是直播吗?真人大冒险的直播秀哎!
陆晚菀顿时来了兴致:“我?们能靠近点看看吗?”
星朗点头应是。
本身云镜的设置就是为了给外头的人观察新?弟子表现的,因此每次入门试炼,就会有许多早入门的弟子特?意前去?观看。
如果有长老想?要从新?弟子中挑选亲传弟子,也会亲自到?场。
星朗领着二?人走下玉石平台,到?一处地面绘制了线条图案的地方:“这是通往云合峰的传送阵,只?需进?入转送阵就可以到?达云合峰。”
他说罢,双手结印,那阵法?便立时光芒大涨,将三人一道吞了进?去?。
等光芒黯去?,眼前渐渐清晰,三人便已经到?达了云合峰。
广场上人来人往,通过阵法?前来的人还挺多,他们也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陆晚菀抬眸望去?,只?见广场中间正对?云镜的地方设置了一个镜台。左右山壁奇石嶙峋交错,岩壁凸出处设有白?玉桌椅,随奇石天然形状,位置自然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星朗领她们到?了其中一处桌边,桌上早先布满各碟吃食,分量不多,可摆盘小巧精致,毫不马虎。
“坐这可以吗?”星朗问道。
陆晚菀点了点头。
星朗松了口气。
原本今天宗主?和长老们是要过来观看这次新?弟子的入门试炼的,但不知为何竟然到?现在还没?来。
不过转念一想?,宗主?不来也好,若是来了,他难道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宗主?身边领吗?
而距离他们不远的其他邻桌上坐着几个认识星朗的弟子,见他带了两?个女子过来,还打趣了他几句。
陆晚菀身上是同凌霄宗弟子同色不同款的水蓝色蝶纹衣裙,乍一看同凌霄宗弟子的衣饰所差不多。
他们自然是认不出陆晚菀的,先不提其中有没?有参加婚礼的,即便有,也大概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大家也都只?当她是某个不爱出门的弟子,竟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不多久,准备进?入幻境的新?弟子们便逐一集合在广场中间的镜台前。
陆晚菀盯着人群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从中间找到?类似于原文女主?的人来,反倒是镜台上,穆云辞手持长剑,清俊的脸上带着谦和温润的笑意,沉静安闲,惹人注目。
真不愧是男主?啊。
旁边星朗一个晃眼,恰好瞧见陆晚菀盯着穆云辞,面上一副痴迷的神色……
难道陆姑娘喜欢的一直都是大师兄,那宗主?他……
星朗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八百遍,逼自己立刻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即使心里再多杂念也要抛开?,只?当她是……是凌霄宗的贵客也就罢了。
就在这时,镜台上的穆云辞宣布试炼开?始,通透温和的声音传遍了广场上的每个角落。
话音才落,云镜中便凭空一阵鸣响,似雷声,隐于云际般低沉,又似星光,坠跌银河般轰烈,敛去?众人交谈声。
陆晚菀抬眸,就看见云镜中的画面有了变化。
那似乎是在一个深秋的荒谷中,树木残叶纷纷,一阵沙沙叶雨,空中曳着点点黑雾。渐渐地,黑雾漫涌,湮没?荒谷,丝缕缭绕,如水波涟漪,扩散着,久久不散。
雾霾中,隐约有屋影成形,一座两?座三座……更有人声交谈,逐渐清晰。
难道这还是沉浸式的角色扮演的试炼吗?
陆晚菀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这时镜台的云镜光芒万丈,灼热之息铺天盖地,白?光一闪而逝,当眼前恢复清明,镜台前,数百名试炼弟子们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这样的场面,即使是入门早的弟子们也没?见过几回,个个不动如山,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云镜。
而这时,看台席上却响起了一声惊呼。
星朗一转头,就看见福佑一脸惊慌失措地朝他冲了过来:“不见了……姑娘不见了!”
整活
云镜里面, 弟子们遭一阵大浪吞噬,相互冲散,随后云镜分割出数十面小镜, 各自?映照出弟子们被抛入幻境中的身影。
云镜最角落的地方,映照出一名身着水蓝色衣衫,容颜精致绝俗的女子。
有凉风轻轻拂来, 吹得?她裙尾的绣蝶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她也不费事去按压裙摆,任它飞腾, 只是神色怔愣地看着面前朱红色的大门。
时间恍若过去了很久, 又仿佛凝滞在漫长时光的碎片中。
“小师妹,小师妹。”有人晃着陆晚菀的肩膀, 在?她耳边不断催促。
陆晚菀眨了眨眼, 一阵晕眩后她终于回过了神。
面前?一身翠绿衣衫的圆脸姑娘,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晚菀, 有些焦急地喊她:“小师妹,你怎么了?”
小师妹平日里争强好胜惯了,有什么任务都要抢在?第一个去完成, 今天怎么竟在?此时发起愣来了?
小师妹?
陆晚菀抚了抚额头, 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连枫往前?走了两步,见身后的女子仍旧没有动作,又回头催促了句:“快点,方堡主都已?经?到了。”
陆晚菀压根听不懂她在?讲什么,视线一转,索性抬头打量起她此时身处的这个地方。
这里似乎正值盛夏, 烈日炎炎, 刺目的阳光晃得?她差点睁不开眼。四下里尽是聒噪的蝉鸣和晃眼的阳光,空气里蔓延着灼灼热意。
很明显, 此地不是凌霄宗,甚至也不是在?苍梧洲或者天穹洲的任何?一个地方。
正在?这时,有家丁打扮的人正在?她面前?的大门边挥移著竹帚,一边道:“今天来了许多人,你们进去以后左拐,直接去议事厅即可。”
连枫谢过老伯,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一把握住陆晚菀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去。
然而,她们俩也其实也入不了议事厅之中,因为此时方家堡占地甚广的议事厅内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连枫跺了跺脚,“我都看?不见师兄在?哪里了。”
她才抱怨完,人群的最前?面便忽地传来了一道十分洪亮的喊声:“连枫,小师妹,这里,在?这里。”
陆晚菀闻声也抬眸望去,视线尽头是一个约莫四十上下,身材魁梧敦实,一脸憨厚样的男子。
听到喊声的连枫看?见杨烈,立马脚步一转,拉着陆晚菀便打算从人群中挤过去。
接踵而过间,陆晚菀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挤在?大厅中的人群,果然在?其中捕捉到几张略有些眼熟的,她方才在?看?台席上看?到过的脸。
不会吧……
她这是被卷入了云镜的幻境中了?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陆晚菀才站定,刚张了张嘴想要跟这位“师兄”和叫做连枫的“师姐”套话?,就?有人从大厅一侧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四个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抬着块木板,将其放到了议事厅中间的地上。
那木板上面直挺挺地躺着个人……不,或许是尸体?才对。尸体?被一块白?布盖着,只露出了穿着鞋破草鞋的枯瘦双脚。
陆晚菀:“……”
凌霄宗的入门试炼难道是破案吗?谁家修仙宗门的试炼这么独特有创意?
不等她再发散性思维,一个黄衫道士便挥舞着手里的拂尘跟着出来了。
他缓缓走近厅中一个男子身边:“方堡主,人到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那个被称为方堡主的人点点头,先朝厅下的这一大群人抱了个拳。
“诸位侠士,在?下乃方家堡堡主方文曜,万分感激各位的到来。诸位侠士若能为我方家堡的百姓除妖孽、斩祸根,我方文曜定有重谢。”
话?落,黄衫道士已?经?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那尸体?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干瘪地好似只剩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皮,眼睛微微睁开,嘴松松地闭着,明显地露出两片惨白?色的嘴唇。
陆晚菀顿感不适,抬手捂了捂胸口。
那黄衫道士似有所觉似的,侧眸略带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陆晚菀:“……”
她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二十多年来从没有接触过尸体?,这还不能让她适应一下了?
那厢方堡主视线扫过人群,开口缓缓将事情缘由道来。
原来这地方自?上岁冬日就?开始有鸡犬被吸光了血液而死。起先村名们只觉奇怪,怀疑兴许是黄鼠狼出没,为此还重新搭建棚舍,仔细看?管家畜。虽然费心?又费力了点,但还算是有用?。
谁料三个月前?,出现了一个被吸干血液而死的人。发现尸体?的村民信誓旦旦说是看?到了吸血的妖怪。自?此事情开始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接二连三就?有人被那妖怪吸干血液而死。
眼前?这具尸体?,正是被吸食了血液其中一位村民。
方堡主说完,那黄衫道士随即拂尘一扬:“诸位若能替方堡主,替村名们除了那吸血的妖怪,村名们定当感激不尽。”
好家伙,他一个道士不去斩妖除魔,倒把这事扔给他们来做?
陆晚菀心?里一清二楚,这便是入门试炼的内容,仍然忍不住要吐槽。
你直接说这次入门试炼就?是除掉那个什么吸血的妖怪不就?得?了,还给整这么一出前?景提要,安排这么些个npc推动剧情……
到底是哪个构建幻境的天才,这也太会整活了罢?
***
凌霄宗,藏书阁。
谢衡面前?摆满了书册。
这些都是书阁内最古老的旧籍,记载着少数千年甚至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咒术。
宁翊长老也已?经?陪谢衡在?这里待了一日,嘴里忍不住嘀咕:“宗主寻护魂咒那等邪术做甚?”
谢衡没有应声,只挥袖翻动古籍。
不知过了多久,他目光蓦地定住了。
面前?泛黄的纸张上画了一个古朴的图案。
护魂咒,已?施咒人之神魂,护承咒人之神魂。
谢衡抿了抿唇。
陆晚菀肩上的印记与纸上所绘并不尽然相同,但他可以确定,那的确是护魂咒无疑。
护魂咒因施咒之人神魂的不同,最终所留下的印记也会略有不同。一旦咒法?成功,承咒人的□□虽免除不了剧烈之伤、难忍之痛甚至是死亡,也依旧能维持神魂不散。
然而这护魂咒在?现在?却是被心?存不肖的妖邪滥用?在?了偏颇邪道上,成为一种凌迟的酷刑,这也是宁翊长老称护魂咒为邪咒的原因。毕竟魂体?无伤,□□却清清楚楚地承载痛苦,即使?是天火焚身,仍能保持完整意识,这等酷刑远比绞缢或斩首更?残忍千百倍。
那么陆晚菀身上的护魂咒,究竟是为了护住她的神魂,又或是……
谢衡眼神沉了沉。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星朗赶到藏书阁,张嘴便大喊一声:“宗主!陆姑娘出事了!”
不等星朗再走到近前?,那屋门便开了。
再晃眼一看?,谢衡已?经?站在?门外了。
“怎么回事?”谢衡问。
星朗发现陆晚菀不见后,随即开启此次新弟子云镜试炼的穆云辞也很快就?在?云镜一角发现了陆晚菀的身影。
这入门试炼分明只针对登记过的要参加试炼者才会开启,他不知为何?,陆晚菀竟也被拉入了幻境中。
而这幻境一旦开启,除非在?幻境里身死,否则是无法?出来的。当然就?算在?里面死了也不影响什么,可……可那到底是宗主的小、小情、人……
星朗哭丧着一张脸,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穆云辞当机立断,让他前?来藏书阁寻宗主。只要长老或者宗主出手,理应是可以强制中断幻境的。
谢衡听完星朗的话?,身形立刻一闪,化为一抹灵雾消失在?原地。
经?这么一出,三位长老也闻声赶到了云合峰。
而他们一到云合峰的镜台上,看?见云镜内映出的幻境画面时也不禁傻了眼了。
这根本就?不是是他们构建出来的入门试炼的幻境!
小师妹
乌金西坠。
微弱的日光无法透过浓密的树叶间隙, 周围的景物逐渐失去了颜色,变为轮廓模糊的黑色剪影。
陆晚菀跟着“师兄”杨烈和“师姐”连枫进到深山老林间已?有好些?个时辰,整个山头的景致不是石就是树。此刻天一黑, 更添几分阴森之感。
杨烈举了个火把带头走在最前面?,他拨开一人高的草丛,沙沙声响, 惊动不少野兔奔窜,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
“这一次咱们若是能灭了那个吸血妖怪, 师兄请你们到万福楼吃顿好的。”
“真的吗?”提到万福楼, 连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起来,这万福楼的饭菜还真是一绝, 千里醉, 还有翡翠蟹粉……”
陆晚菀听到吃的,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
饿啊, 实在是又累又饿。
从那什么方家堡出来以后,她就只?吃了个窝头,就靠着那一个比手掌还小的窝头爬了半座山。
那可是半座山哎!
陆晚菀想到这里, 忍不住偷偷地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指。储物戒指里还有些?吃的, 可是……她根本不敢取出来。
之前在方家堡时,她就从那些?新?弟子偷偷摸摸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幻境里是不存在修士这个物种的。
也?就是说,所有进来幻境的人,不管曾经有没有修炼过,都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根本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而陆晚菀这个身份所在的这个门派……说门派都规格偏高了, 其实就只?是一家武馆。平日里接触的任务只?有押镖运镖,要不就做护院打手, 偶尔接点什么抓小偷啦,找找失踪人口之类的散活。
捉妖?馆生第一回。
而她现在这个身份“从露”则是武馆里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年纪小,心性却?高得?很。但凡武馆里有什么活,总是冲在第一个。这回方家堡的捉妖任务,她就是头一个抢着要来的。
真是不怕死啊……
陆晚菀又一次感叹,然后她弯下腰锤了捶自个儿颤颤巍巍的腿:“师兄,师姐,歇会儿再走吧。”
连枫只?觉得?小师妹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有些?担心道:“小师妹,你今天是不舒服吗?”
陆晚菀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是有点。”
杨烈闻言,当即在附近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石头,自认为体贴地道:“那咱们在这休息一下。”
休息?
陆晚菀面?露茫然:“我们今晚……不下山吗?”
杨烈顿了顿脚步。
这下连他也?觉得?小师妹不对?劲了。
往日里干劲十足,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的小师妹,竟然主动提出要回去了?
只?还不待他细想,那厢连枫便突地出声问道:“师兄,这山里有好多个山洞,咱们要走哪一个?”
她此时站在一个山洞外,朝里面?探头探脑。
杨烈往山洞的方向看了眼,摇头道:“你知道洞穴通往哪里?里头有多深?岔路有几条?里头有没有熊狼虎豹?”
“也?是。”连枫咕哝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前面?有数条被人踏出的小径,但杨烈好似深知方向,在岔路口亦不曾流露迟疑及考虑。
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那儿,有味道。”
“什么味道?”连枫仔细闻了闻。
除了树叶腐烂的味道,其他什么也?没有啊。
“师兄怎么知道吸血妖魔该有什么味道?”
“笨!”杨烈抬手敲了下连枫的额头:“吸血妖魔有的自然是血腥味。”
“……”
一旁的陆晚菀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怕是比“从露”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跟她一样接下方家堡这个任务了。
但是,她真的不是那么想去捉妖啊!
入门试炼什么的,跟她有一丁点关系吗?!?
可惜无声的抗议是半点用?都没有的,半柱香后,陆晚菀不得?不认命地跟上两人。
谁让她不敢乌漆麻黑的一个人下山呢。
只?希望那些?参加试炼的弟子,对?了,还原女主能?够先他们一步解决那个什么吸血的妖怪,陆晚菀在心里暗暗祈祷。
三人再前行一段路,又是一处密林景色。
“师兄,你看那边草丛,有好多只?兔子尸体!”
连枫指着草丛中堆成小山的兔尸,毛骨完整,只?有浑身鲜血被吮得?一滴不剩。
就在此时,离三人数步之远的草丛发出脚步践踏而过的足音,叶梢相互摩擦的声音沙沙不断。
陆晚菀心头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这个不详的猜想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
“谁?”
一个似男似女的嗓音自草丛里传来。
杨烈当即神色一凛:“小心些?。”
话音未落,翠茵丛间便有一道人影缓缓直起了腰,背上一对?巨大的像是覆了一层薄膜似的黑色翅膀,尾端隐没在荒草之中。
这背对?著三人的人影以极缓之速转过身,镶嵌在粉玉容颜上的乌瞳熠熠生辉,其中隐约能?见血色,直挺的鼻梁下,赤红的唇瓣上全是未干涸的血迹,一颗颗淌下,落到衣襟半敞的平坦胸膛上。
容貌虽美,却?也?狰狞,那模样,不是人,却?更胜人数分。
竟然是个蝙蝠妖吗?
他优雅地拭去唇畔湿红,但双唇仍像点了胭脂般赤艳:“又是一群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
他顿了顿,鄙视地眯起双眸,直勾勾瞪着三人,眸光搜寻许久,脸色也?越变越骇人。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个眨眼,他便一爪探来,去擒杨烈咽颈。
杨烈反击,利剑直刺向他,他旋身闪避,杨烈手腕一挑,剑身划破了他长及膝的左手素袖。
连枫见状,立刻抬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扔给陆晚菀:“小师妹,快!合你我之力一起斩除妖魔!”
陆晚菀:“?”
别搞笑了,我哪会这玩意儿?
她还来不及阻拦,连枫就已?经挥着剑胡乱腾旋,穿梭在杨烈及蝙蝠妖之间了。
二人一妖对?峙,剑势凌厉,削断了林里丛生的草木,不一会儿工夫落叶纷纷,枝残哑断,不只?那蝙蝠妖,就连杨烈和连枫身上也?挨了好几道剑痕。
末了,蝙蝠妖似乎是不耐烦再跟他们周旋了,抬起汩溢鲜血的左手掌舔吮住血势,两手各擒住了杨烈和连枫的剑,一个回抽,两把剑一下就落到他的手上。
他将剑顺势一抛,又在柄端猛一使力,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两把剑都牢牢钉嵌在数十步远的巨岩中。
匡铛剑啸,入石八分,激起不小尘嚣。
杨烈和连枫也?在剑嵌石的同一瞬间,教那种无形的爆发力给扯飞了数丈。
躲得?老远的陆晚菀:“……”
我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她思考了一下,结果就那么一抬头,蝙蝠妖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弯腰凑上鼻子在她身上闻了闻。
霎时一股浓重的腥臭血味扑面?而来。
陆晚菀仰起脸,面?上扯了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等?、等?我一下……”
随后她一个弯腰,扶着旁边的树干一阵干呕:“哕……哕哕……”
蝙蝠妖:“……”
片刻后,陆晚菀重新?抬起头:“哇,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方才一成功力都没用?上吧。唔……若你使出全力,我师兄师姐肯定一招就被你打死了……”
无论是仙是魔是妖是人,都爱听好话,先褒一顿准没错。
蝙蝠妖不动声色,依旧板着张脸,并未因此番奉承而笑,也?没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但杀鸡焉用?牛刀,我们三人相加,也?不敌你一根小指头,你下这么重的手……不太好。”夸完好话,陆晚菀又开始晓之以理。
“哦?”蝙蝠妖喉间滚出这一声,似乎是想听听她所谓的“不太好”有多不好。
“你应该高冷狂傲,同我们说‘伤了你们这类小喽啰,只?会弄脏我的手’,然后帅气掉头,扇着你的大翅膀仰天长笑离开,那才威风。”
陆晚菀眼珠子一转,叫他不搭腔,又接着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你以大欺小,难免就减损了自己?的威严。你今天踩扁一只?无力抵抗的蚂蚁,你好意思拿出去说嘴吗?”
“……”蝙蝠妖淡淡垂眸,面?无表情地瞧了陆晚菀小半片刻:“你倒是会说。”
“还好还好。”
陆晚菀难得?谦虚。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稍稍低个头。
“可惜,我今日得?闲,正巧很想欺欺弱小。”蝙蝠妖冷哼道。
“……”
陆晚菀再接再厉:“是这样的,你看你这么厉害,如?果咱们两个打起来,你必胜我必败,我觉得?不妥,也?没什么刺激好玩的,不如?……我们玩点公平的,强大如?你,弱小如?我,皆有机会输赢,你认为呢?”
蝙蝠妖未答,陆晚菀也?不给他机会答,此等?生死交关之际,先说先赢。
她直接把玩法说明白了:“我拿一颗小石头握在手里,你猜石头在我左手还是右手,猜中即赢,猜错即输,很容易吧。你要是赢了,我们三个也?不啰唆,随你要吸血要烤要煎要炸还是要生吞,绝不反抗,任你滋补;反之,你若输了,就放我们三个走,反正你也?没有损失。”
生怕他摇头拒绝,陆晚菀动作?很俐落,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两手在背后忙碌一阵。
再伸出来时,她双手握成拳头,送到他面?前,由他选择。
担心他不上勾,陆晚菀又将拳头朝前挪了挪,催促之意浓厚,一张脸上却?满是真心诚恳:“哪只?手?”
就在陆晚菀以为,他脸上那副表情写着“你不如?问我,想打断你哪只?手”之时,蝙蝠妖忽地眉梢微扬,开了口:“右手。”
陆晚菀一脸得?逞,如?他所言,摊开了右掌。
里头,除了白嫩嫩的掌心,空空如?也?。
“多谢蝙蝠大哥手下留情。”她不忘再补上一记回马枪,只?笑声还来不及逸出嘴角,左手腕便被蝙蝠妖一把箝制。
一双红眸中,又见深浓杀意。
“用?小把戏玩弄我,你说,这只?手,该不该拧下来?”
他脸上表情一凛,施劲一掐,陆晚菀痛得?松开了五指。
那颗小石子,由左掌心里咚咚咚滚下来。
蝙蝠妖:“……”
他一时无言,只?能?觑她。
但这蝙蝠妖手劲可不是玩假的,陆晚菀疼得?噙着两泡和福佑一样货真价实的泪花,狠狠瞪回去。
“小人之心。”她一字一字慢慢说。
蝙蝠妖嗤笑:“我连人都不是,哪来的小人之心?”
话落,他骤然飞身而起,探出手朝陆晚菀径直扑去。
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穿透了陆晚菀的胸膛。
“滴答、滴答”。
几点血落在地面?,在一刹那的静寂之间,声音显得?格外的响。
陆晚菀怔了怔。
她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缓缓抬手抱住了挡在她身前的人。
谢衡肩上破了个大洞,蝙蝠妖的爪子直接穿透他的肩膀。
他个头比陆晚菀高,陆晚菀有些?吃力地撑住他往后挪了挪。
那蝙蝠妖见状狞笑一声,翅膀一扇又要扑过来。
陆晚菀皱起眉,下意识抬手。
下一刻便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
扑通。
蝙蝠妖一下摔了出去,不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住了。
陆晚菀回过头,也?很惊讶。
反倒是谢衡,他脸色有些?苍白,肩上的血将衣衫染上一片鲜红,却?仿佛对?此只?有那么一点的意外。
他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跟我学。”
陆晚菀呆呆地看他:“啊?”
“在这里我无法使用?灵力,但你可以。”
话落,谢衡双手结成迦印,手指变幻,有一种莫名的玄妙之法。
另一头,蝙蝠妖虽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但妖怪到底不同于?常人,不过片刻,他便缓缓爬了起来,骨骼发出一阵“吱嘎”响声后,身形很快便稳住了。
陆晚菀眼见他又要扑上来,这下也?顾不上想太多了,手忙脚乱地按照谢衡教的手势做完——
“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刺目白光陡然炸开,汇聚而成的灵气将蝙蝠妖裹住,又在瞬间将他的肢体扯得?粉碎。
陆晚菀都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做梦
云镜里的这一幕自然没有被外面的长老和弟子们?错过?。
幻境既不是由三位长老构建, 他们?也?无法中断,只能眼看着谢衡强行撕开缝隙进去,替陆晚菀挡了致命一击。
可因为谢衡站得位置恰巧挡住了画面中的陆晚菀, 所以云镜外?的人看?见的便只是谢衡掐了个诀,轻易便将那蝙蝠妖给炸成肉沫了。
很?快众弟子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宗主真是厉害,在灵力被?压制的幻境竟还能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女子又是谁?幻境里身死不是就可以出来了吗?宗主为何要?救她?”
“前日大师兄才结了道?侣, 那云清阁、渺音宗、落霞谷的几?位仙子已?经伤透了心,这宗主——”
“嘶……你?们?别瞎说, 宗主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
这些?声音落到几?位长老耳里, 他们?竟无力反驳,只觉得心里苦啊。
宗主明明可以避开那一击的, 非要?自己凑上去挨那一爪, 总不是在对陆晚菀施苦肉计吧?
肯定不是吧?
这厢各种猜测议论不断。
那厢,幻境也?并没有蝙蝠妖的死而提前结束。
血雾飘散开时, 陆晚菀就一头扎进了谢衡怀里。熟悉的气息灌入肺叶,她尚不及安心,就闻到鼻尖一股清浅的香甜。
陆晚菀睁眸一看?, 天?青色的衣襟上一片红色, 原来是谢衡受伤的肩上淌下来的血,将?胸前的衣襟都给染红了。
她呆了呆。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怎么会?有人的血是甜的?
随后她才意识到:啊,刚才他挡在我前面了啊。
陆晚菀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十八岁才离开孤儿院。但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从来都是没有人会?替她抵挡伤害的, 也?没有人是她可以依靠的。
当然她也?并不指望这些?, 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啊。
陆晚菀盯着谢衡肩上那个血刺呼啦的伤口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戳了一下。
谢衡吃痛, 垂眸不解地看?着她。
“痛?”陆晚菀望着他,明澈的眼眸里好似多了些?水意,她缓缓动了动唇,低声喃喃:“不是做梦。”
谢衡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不自觉地将?她的腰扣得更紧了。
陆晚菀挣了挣,正要?抗议他手劲太大,这时天?空中忽地“轰隆”声阵阵,混杂着嘈杂风声,充斥在两人耳边。
她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眼,歪过?头一瞧,只见身后那片浓黑色天?空,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不过?眨眼间,那缝隙越来越大,很?快就足足占据半片天?空。伴随着强劲气流,尚且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杨烈和连枫很?快就被?卷了起来。
陆晚菀伸手欲抓住两人,但此时她自己和搂着她的谢衡也?同样被?这股霸道?气流吸绞着,耳畔彼此衣袂啪啪腾舞声越来越大。
而那裂口似乎加重了抽息,风势愈发嚣狂蛮横,她受不住狂风力道?,整个人撞向谢衡胸口,身躯几?乎就要?被?卷走?。
她不得不牢牢抱紧谢衡,十指绞在他腰际,菟丝花一般整个人都缠到了他的身上。
谢衡凝神?,与狷狂的气劲抗衡,天?青色衣袖猎猎翻飞。
“我们?要?被?卷走?了……”陆晚菀在他怀里,声音被?风啸掩去,变得虚软缥缈。
她像片风中颤叶,被?拉扯、被?撼动,衣袖和裙摆成为最大阻力,风灌入其中,袖子及长裙蓬如花苞。她身子轻,要?不是被?谢衡抱着,根本敌不住这般凶狠吹刮。
但在这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幻境中,谢衡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丝毫都用不出来。
于是几?息之后,不出意料地,两人便一同被?风吹上了半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个巨大的裂缝中。
与此同时,映照着陆晚菀和谢衡的那一片云镜突地黑了一息,再亮起时,一切已?经恢复风平浪静,其中却不见任何人影。
云镜外?的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这次的事怕是不简单。
善渊长老浓眉紧锁:“这幻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蝙蝠妖一死,即便幻境不会?马上结束,云镜也?会?映照出后续的情景。怎会?如眼下这般不见人影?
宁翊长老也?不由担心道?:“我最近眼皮子直跳,总觉得心慌……不会?出什么事吧?”
“……”
过?去好一会?儿,息尘长老才掀了掀眼皮,沉声道?:“能够自主构建幻境的,只有神?器。”
这话一出,半晌都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
又过?了许久,善渊长老才低声道?:“你?的意思……他们?被?卷入了十方神?镜?”
***
陆晚菀睁开眼,一阵温暖清风扑面而来。
周围一片绿茵萋萋,不知名的淡蓝色野花开满山坡,风中夹带淡淡芬芳。
抬头去看?,天?际是浅浅的紫色,竟然有四个太阳高悬在空中。好在这四个太阳距离他们?颇远,远得只剩小小一丁点,于是此地也?没那么热了。
陆晚菀缓缓眨了下眼,待看?了一圈儿四周后,才又回过?头来,视线紧紧盯着谢衡肩上的伤口。
那伤口分外?狰狞,血已?然浸透了他身上的天?青色衣衫。
谢衡垂眸看?着她,神?色很?平静。
这个地方似乎已?经脱离了方才那个幻境的限制,此时他内府灵气充裕,肩上的伤对他来讲并不严重,甚至连痛感也?并不那么强烈。
相比之下,反倒是陆晚菀紧贴着他身躯的温热触感更为清晰。
谢衡扣住陆晚菀的手腕,将?她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你?别动了,又流血了。”陆晚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又实在不想手上沾到血:“我给你?上药吧?”
陆晚菀说着,将?谢衡一把按坐在草地上,动作利索地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谢衡眼皮一抖:“……”
陆晚菀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自主地蜷了蜷手指:“上药就是要?脱衣服的呀……”
说罢便一鼓作气直接扯下他的外?衫,随手扔到了一旁。
谢衡:“……”
他一下想起来,他刚被?陆晚菀捡到的时候,她就大胆到扒了他的衣服,甚至还要?……
那会?儿她还理直气壮地同他说了一通歪理,一口一个夫君,还硬是要?他以身相许。
然而他不过?一时没看?好她,她转头就高高兴兴地去同别人成婚了。
到了现在,她更是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同他讲了。
谢衡低了低视线,看?她细嫩的手指在她肩上一阵忙忙碌碌。
一阵酥痒霎时从肩头蔓延至全身。
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好点吗?”陆晚菀问他。
谢衡:“嗯。”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陆晚菀如今储物戒指里的药都是上品灵药,才敷上去没一会?儿,伤口就已?经止住了血。
谢衡对上她明澈的目光,蓦地想要?伸手抚她的发丝。
但他用力攥了下手指,忍住了。
陆晚菀从储物戒指里又取出一件新衣裳让谢衡穿上,这才问他道?:“你?要?休息一下吗?”
谢衡点头:“我要?先疗伤。”
但其实他肩上的伤口只是看?着严重,真正严重的实际上是他因强行用灵力撕开幻境,灵气在经脉内逆行而有所损伤的内府灵台。
不过?……肩上的伤口,倒也?不必好得那么快,谢衡忍不住想。
他顿了顿,又交代她一句:“我疗伤的时候,不要?乱走?。”
他总觉得不叮嘱她两句,转眼间她就又要?在他眼前消失。
见陆晚菀乖巧点头,谢衡才闭眸开始调息。胸臆淡淡疼痛一阵一阵传来,时而浅,时而重,喉间尝到些?许血腥气味,虽不至于无法忍耐,却不能说毫无影响。
这个幻境,并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倒像是……某个神?器打破封印后形成的幻境。
陆晚菀坐在他身边,也?不敢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打算四周稍稍看?一眼。
她本来就不熟悉此处,没敢走?太远,保持在一抬眸便能瞧见谢衡的距离转了一圈,没看?到杨烈和连枫的人影,索性乖乖回到了原地。
毕竟这是在幻境,她不知道?杨烈和连枫是人,还是只是幻像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衡蓦地感觉到腿一沉。
陆晚菀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显然已?经睡熟了。
他忍不住睁开眼。
她浓黑长发散在他腿上,落在她微蜷的身侧,柔柔泛光,与她水蓝色和他天?青色的衣衫掺在一块,神?态像只晒日光的猫儿。
很?乖巧。
他伸手抚了下她的脸颊。
许是他的掌温让她感觉舒适,她轻轻蹭了一下,唇角勾起一道?淡淡笑?痕,颇似满足,又迷迷糊糊再蹭一下。
谢衡顿了顿。
掌间有她的温度,还有,她脸肤的凝脂细腻。他指腹无意识地浅浅摩挲她眼角,她唇角再弯了弯,发出细细一声嘤咛。
他浑身一僵,这下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手。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谢衡方才摩挲了下指尖,又轻轻地捏住了陆晚菀的头发丝。
陆晚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枕在谢衡腿上,一侧脸都压出红印来了。
天?空中四个太阳依旧高悬着,半点没有要?下山的迹象。
她目光又落到谢衡的脸上。
他依旧闭着眼。
于是她坐起身,伸手去扯他的衣襟,想要?看?看?他肩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手才落到衣襟,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谢衡垂眸看?着她手腕上的指印,觉得那蝙蝠妖死得到底还是痛快了些?。
陆晚菀被?他抓着也?不挣扎,只是盯着他的衣襟,低声问:“伤怎么样了?”
谢衡只得暂且按住了纷繁的念头,一笔带过?道?:“无碍了。”
他怕她又要?扯他的衣襟,便又转声道?:“你?是如何进幻境的?”
陆晚菀便忙将?自己从到了看?台后发生的事,都说给他听了。
谢衡听完也?没说什么。
他们?又在此地歇息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走?出很?长一段路,一大片银灿灿的湖泊映入眼帘。
靠近了,可以看?到湖水七彩渐层,清澈见底,仙气十足。然美则美矣,诡异的却是湖中不见半尾活鱼悠游,而本该倒映在湖面上的四个太阳,在湖中竟成了缺月,鲜血赤红。
陆晚菀还待再靠近一些?,湖中蓦地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一下牢牢缠住了她的脚腕。
谢衡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将?她从湖边一下提溜了老远。
陆晚菀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缠住她脚的竟然是一丛丛几?近透明的草。
“那是什么?”她有些?后怕地问道?。
谢衡凝神?细看?,片刻后才缓声道?:“镜歇草。”
镜歇草,全株含麻痹剧毒,但凡接触时间过?长,毒性就会?开始侵蚀神?智,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让人意识全失。只要?被?它缠住,草茎在一个时辰内便能将?人缠成草茧。草上分泌露珠般的腐蚀毒汁,等肤肉骨全蚀成汤汁,再以草根吸食得干干净净。
这不就是食人草?!?
陆晚菀脑中顿时警铃大作,眼见那什么镜歇草已?经在朝二人蔓延过?来,她生怕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最后成了这个什么镜歇草的食物,立即手脚并用,飞快地把自己挂到谢衡身上去了。
她双手牢牢圈紧着谢衡的脖子,舔了舔唇,凑在谢衡耳边,有些?紧张地问:“怎……怎么办?”
谢衡眸光轻动,搂紧她的腰,这才淡声道?:“抱紧我。”
话音才落,“扑通”一声。
等一阵一阵蚀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陆晚菀才醒过?神?来。
谢衡竟然抱着她往那片生长着镜歇草的奇怪湖面一跃而下了。
陆晚菀:“!!!”
你?要?害我你?可以直说!何必对这食人草自投罗网!?!
那不是她
陆晚菀从小就是个旱鸭子, 这一下被谢衡带进到不知是水还是什么的奇怪液体中,根本不敢睁眼去看。
耳边如同一锅沸滚热油蓦然被倒入清水,滋地发出油爆之声, 确实也能听见什么东西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
蚀溶声与爆破声,不断反复交替。
过了很久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是因为她心态度日如年, 才会觉得时?间漫漫难熬。
终于?,蚀溶与爆破不再响起, 周遭安静了下来。
“到了。”谢衡低缓的声音从她额头上方落下来。
陆晚菀掀开眼皮, 本能往头顶上看去。那?本该为苍穹的部分,正是他们跃下的那?片奇怪湖泊, 银光依旧耀目, 水波徐徐荡漾,罩满了整片天幕。
此处, 又与先前芳草萋萋之景迥异。
四周那?绿毯般的广阔草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望不到头的山谷。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峭壁陡崖, 目之所及没有丝毫活物。
陆晚菀收回?目光, 转向谢衡,正要开口?数落他几句,却见他面庞有些发白,额上满满是汗,眉宇间倒是平常的淡然。
“你没事?吧?”她问道,本能地抬手替他擦掉鬓边的汗珠。
谢衡掀了掀眼皮:“无妨。”
嘴硬。
陆晚菀心下暗嗤了声, 也便不再问了。
她又指着头顶上的那?片波光问道:“那?是什么?我刚才怎么听见我们俩被油炸了的声音。”
谢衡:“……”
油炸?她倒是会形容。
“那?应当是焚仙水。”
焚仙水, 不单针对仙族,人妖鬼亦惧怕, 它?能瞬间溶毁各类仙术妖术,腐蚀仙躯妖身。一旦泡进焚仙水中,不用半盏茶工夫,哪怕已经飞升成仙,也能轻易溶为一摊水。
陆晚菀听得一阵后怕,他怎么敢的啊?她差点就被溶成一滩恶心的液体了……
但后怕完,她又打量了下四周的光秃沙石,有些好?奇地问:“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谢衡沉默了片刻。
焚仙水,镜歇草应当都是仙界之物。
将湖翻转,上下颠倒,不让人轻易发现此处,再隔以焚仙水和镜歇草,此地便自成一处秘境。
那?么这一道似水银波的后方,究竟藏着什么?
谢衡抬眸往前望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已经漫涌起缕缕黑雾。
眨眼间,黑雾就已经扩散到他们身边。
这时?黑雾中忽然有一股无形的危险气息袭来,陆晚菀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谢衡揽住腰就地一滚。
一条蛇形细雾从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削过,将后面的石壁割出深深的划痕。
那?股黑雾一击未中,竟然转了个方向,又朝他们袭来。
谢衡立刻从储物袋中摸出四个黄铜小钟扔向四周,一道金色屏障蓦地包裹住二人。
“彭”的一声,黑雾撞到屏障上,在上面撞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金色屏障散成点点微光。
谢衡趁此机会迅速掐了个诀扔出去,黑雾瞬间被一股携带着雷电之力的强悍力量拦腰斩断。
蛇形细雾被打散,过了一会才重新汇聚成形。它?在前方试探了一会,不敢再进攻,悄然融入到周围弥漫的黑雾中,只?是绕着周围转圈,没有再攻击他们。
陆晚菀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在进入幻境前也曾在云镜的画面中看到过这样的黑雾。
她低声问道:“这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衡此时?还垫在陆晚菀身下,鼻息与她的几乎纠缠在一处。
他呼吸滞了滞,随即沉声道:“是困仙阵。”
困仙阵?
这下陆晚菀都意识到不妥了。
焚仙水也就罢了,竟然又来个困仙阵……
这地方是跟仙族有仇吗?
陆晚菀抿了抿唇,小声问道:“难道这里?是魔族妖族专门?用来对付仙族的?”
谢衡顿了下,他托住陆晚菀的腰,带着她缓缓坐起来,然后才低声道:“不是妖族魔族。”
陆晚菀:“?”
“是神族。”谢衡道。
神族?
陆晚菀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是神族?神族和仙族不是一头的吗?”
神仙神仙,她从来也没听说过神族和仙族是敌对的啊。
“倒也算不上敌对。”谢衡沉吟了下,扶着她站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当年天地被劈开,清为天,浊成地。神族应天命而诞生,掌日出月落,司晴雨雷电,管生死转渡,自有其必负责的任务。但仙族却不同,仙是可以通过修炼而来的,可以是人飞禽走兽,甚至花木草石。”
“如此经年累月,神族因孕育困难而逐渐衰落,仙族的数量却愈加庞大,逐渐取代神族成为世间万物的的信仰。到了万年前,最后一位神女?为修复天柱神魂散尽,世间便再无神族。”
竟然是这样的吗?
陆晚菀听完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
殪崋
只?囫囵点了点头。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当个人形挂件,贴在谢衡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许久,眼前的黑雾才渐渐散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古老苍茫的黄色土地,有微弱的光芒从天空中照射下来。
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陆晚菀随意扫了眼面前的空地,不知为何,一个晃神间,她竟不由自主地侧眸看了看身后的黑雾。
这一看,那?蛇形黑雾便仿佛跟她对上了视线一般。它?突地往前一蹿,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忽然化成一个光点,一下沿着她的指尖钻了进去。
谢衡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他面色一凛,立即扣住了她的手腕举起来。
陆晚菀的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手腕。
没有什么异样。
谢衡指尖摩挲过那?块皮肤。
“可有不适?”他问。
陆晚菀摇头。
完全没有,她甚至感?觉空气都更清新点了呢!
但这应当与这东西没什么关系吧?
谢衡仍不放心:“真的?”
“真的。”
陆晚菀话音才落,肩上护神咒的印记一瞬间爆发出耀眼光芒。
刹那?间,陆晚菀感?觉到仿佛有一股伟力扭转了时?空,周围的一切移形换影,目光所及的场景都开始了变幻。
这是一处飘渺氤氲,无边无际的仙池。池面如镜,倒映湛蓝苍穹、洁白云丝,就仿佛池中也有一片万里?晴空。
陆晚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仙池,但她就是知道,就好?像她也知道,此时?仙池里?那?条长得好?像蟒蛇一样的幼龙并不是蟒蛇一样。
而她,不,那?不是她。
这次她能感?觉到自己只?是意识附着在了这个女?子身上,而并不是变成或是穿成了她。
此刻女?子正坐在仙池边,轻轻拍抚幼龙的脑袋,同它?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意识一个恍惚,陆晚菀发现那?条幼龙已经长大。她正坐在龙背上,任由它?带到一处水池边。
巨龙在池畔放她下来,恢复颀长人形。
她看向他。
他眼上蒙着白纱。
身前一池水波碎粼,银银灿亮,染了他一身耀眼。
然后,她探手解开自己颈后衣结,比丝绸更细腻的羽衣滑下身躯,在她脚下形成一波衣涟。束发解开,一头长发如飞瀑般落下来,遮掩住一片春光。
她举步跨入池中。
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
视线又一转。
她葱白十指已经爬上他的脸颊,箝制着他,逼他张眼凝视她。
“我喜欢你。”她边说,指尖边在他五官间游移,滑过他的眉、他的鼻,更刻意徘徊在他唇上。
他的唇薄,人类说薄唇无情,他一定吻合这种说法?,正因无情,才能用最淡漠的眼光看她吧。
她靠近他,唇瓣几乎要贴在他耳上,温热的气息,撩拨他鬓边黑发轻轻飞扬。
“你喜欢我吗?”这句话,她贴在他唇心问,问完,也不给他回?应的时?间,迳自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恶意。
她想看他慌了手脚。
她想看他俊颜失色。
她想看他……被欲.望操控。
四唇交濡,避免不了的暧昧响声,从最亲密交缠的唇齿间传出,热辣辣的让人听了臊红。
但脸红的人只?有她。
气息凌乱的人只?有她。
眸光迷蒙的人也只?有她。
他不躲不闪,静静地任由她胡搅蛮缠,她吻得很卖力,他却是一贯的淡然,浓黑的眸连一丝丝波动也没有,他就这样凝视着她,七情一丝不动。
她生气,吻得更使劲,故意咬破他的下唇,十指在他黑发间穿梭,想换来他哪怕一丁点的反应。
可惜没有。
末了,她气喘吁吁地离开他的唇,气息混乱,反观他,仍是一派淡定,与被她亲吻之前哪有什么差异?
“你怎么都没有反应?我都这样吻你了,你难道是根木头吗?”她仍在急喘,明?明?采取主动的人是她,进行?攻击的人是她,有主控权的人是她,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居于?弱势的人也是她?
她在他那?双逡黑凤眸的眼眸中看见自己双颊徘红,看见自己双眼蒙胧,甚至看见自己腿软地伏在他身上的狼狈。
也,看清了眼前这张丰盈如神的面孔。
陆晚菀的意识在这瞬间仿佛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脑中闪过一段乱码,最后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只?组成了一句话。
他妈的谢衡竟然给她戴绿帽子了?!?
不要脸!
老?东西?!不要脸!
陆晚菀一怒之下, 猛地抬手就要去扇眼前这张高冷禁欲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俊脸。
结果当然是扇不到?的?,直冲天?灵盖的怒火在一瞬间唤醒了她的意识。
一睁眼,面前出现的就是一张同方才画面中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 这张脸的主人正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点在她的?眉心,一道护持神魂的灵力正顺着她的?眉心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
陆晚菀这会?儿理智还没归位, 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美人投怀送抱的?香艳画面。
靠!贱男人吃里扒外,家里红旗飘飘外面还要彩旗不倒!
陆晚菀气?得原地蹦起来, 抬手往前一推, 把还搂着她毫无?防备的?谢衡给扑到?了地上, 然后她腿一抬翻身?跨过他的?腰腹, 居高临下地骑到?他身?上, 张狂道:“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人,让你偷腥!你混蛋!你流.氓!你不要脸!”
一边骂, 一边在他身?上到?处掐。
谢衡的?衣衫在短短几息间就叫她弄得皱皱巴巴,七零八落了。
但?仅仅这样,陆晚菀也丝毫不觉得解气?, 目光很快落到?了他的?唇瓣上。
草!还敢亲别?人!
下一刻, 谢衡只觉得唇上蓦地覆上一点温热,紧接着是她指尖一下又一下用力?到?近乎恶狠狠的?揉擦。
谢衡一下眉心皱紧,眸中颜色也更深了些。
陆晚菀还在不断诘问:“你竟敢亲她?这张嘴不能要了,人也不能要了……”
谢衡:“?”
不要他了?
谢衡舔了下牙,有?种情绪都被困在胸中,无?法宣泄出去的?憋闷感。
他蓦地伸手扶住她的?肩, 挺身?坐起。
陆晚菀愣了愣, 没来得及反抗,便随着他的?动作顺势滑到?了他的?腿上。
跟着她腰间一紧, 后颈也被他按住,力?道虽不重,却叫她动弹不得。
陆晚菀正要抬眸瞪他,谢衡却先她一步低了头,俯身?下来吻住了她。
陆晚菀思绪一滞,睫羽微颤。
这么愣个神的?功夫,他便狠狠地,蛮横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的?吻向来和他平日里的?淡然模样不相同,用力?而狂肆,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吃入腹一般。
在她感觉自己快窒息时?,颈上的?钳制一松,新鲜气?息大量灌入肺叶,她急促喘息着,然而下一瞬间,嘴又被他堵上,如此反复,搅和的?她意识含糊,脑袋瓜里一片狼藉。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拦住他的?肩,感觉到?他的?薄已经沿着她脸颊而下,吻上了她的?颈侧,在跳动的?脉搏间,停留了许久。
他是主动亲她的?,陆晚菀无?意识地想。
而她这般柔软的?无?法抵抗的?姿态,教谢衡眸色愈发深,忍不住张嘴咬了口。
啃噬的?力?道,痛的?陆晚菀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一叫,什么迷乱。什么浑沌,什么飘飘然,全数消散。
“你做什么?”她瞪他。
“你在生气?。”谢衡在她耳畔呢喃轻语,气?息如暖风,拂进她的?耳朵:“为什么?”
陆晚菀怔了怔。
是,她当然在生气?,至于为什么……
他还有?脸问为什么?
谢衡双掌托扶在她身?上,额头抵住她的?,语气?难得带了点笑意:“你生气?,是因为我亲了别?人?”
陆晚菀:“……”
事实上,他只是被亲的?那个,甚至没有?对那个吻做出任何反应。但?是!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享受这种感觉呢?
想到?这里,陆晚菀方?才一瞬间的?心虚顿时?一扫而空,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你管我为什么生气?,还有?,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注意一点你自己的?言行。我是你的?谁,我是你徒弟穆云辞明媒正娶的?道侣,你少对我动手动嘴的?,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你喜欢我。”
陆晚菀一下愣住了。
什么东西??
谢衡亲了亲她的?唇角,指尖在她发鬓摩挲:“是有?多喜欢,才会?这样生气??”
方?才看到?的?画面和此时?眼前的?画面仿佛掉了个个儿,一边是女子逼问他究竟喜不喜欢她,一边却是他在逼问她,有?多喜欢他。
哈!她能有?多喜欢他?顶多就是不讨厌他罢了。
“我没有?。”陆晚菀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但?当她开始回想……
好似真的?……有?。
她方?才的?行径,因他的?点破而渐渐明朗。
她很生气?,气?那女子如此亲近他,他却不躲开。即使,那兴许只是另一个顶着同一张脸的?毫不相干的?人。
她或许,是有?那么点的?喜欢他,只有?指甲盖那么点,绝对不多,陆晚菀心下暗暗肯定道。
这厢谢衡见她沉默,按住她脊背的?手掌,下意识地划弄而过。
“继续呀。”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陆晚菀被这声音惊了一跳,一个垂眸,恰好与突来之客四目相交。
那是只双掌合拢大小?的?墨绿乌龟,晶亮的?圆滚眼儿直瞅着他们二人的?亲密姿态,微微上下缓移的?视线,好似从头至尾将?令人血脉债张的?无?边春色尽收眼底。
那双龟眼贼溜溜地笑着,半眯的?眼缝不知是躲避耀眼日芒的?直射,还是在观察她和谢衡。
见他们没有?继续,小?乌龟摆动短短四肢,慢慢悠悠地爬了过来,挑了块离她最近、视野最佳的?石块,晒起暖烘烘的?日光。
“哪来的?小?乌龟……”
陆晚菀转头看了圈,发现他们仍旧在之前那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上,周围除了这不知从来冒出来的?乌龟,依旧不见其他活物。
那厢小?乌龟仰着头,眨巴眨巴的?眼动了动看向陆晚菀……前襟,微微张开的?嘴儿淌落不明物体。
陆晚菀倏地一愣。那只龟,竟然流口水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谢衡,一手替她整理衣襟,一手朝乌龟挥了下。
轰的?一声,支撑着小?乌龟赏景的?石块化为灰尘粉末,那携带者灵力?的?蛮横力?量扑了个空,只因乌龟机警地在干钧一发时?将?脑袋缩回了龟壳。
陆晚菀:“缩头乌龟?”
谢衡:“……”
小?乌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四肢由壳里探出,行动迟缓外加摇头晃脑地走向右侧那块完好的?石头。瞅着他们的?那双眼,永远都像是两颗笑弯了的?月儿,漾着看好戏的?调侃。
谢衡神色倏地一冷,无?视乌龟再次缩头的?动作,指尖朝它向上一挑。
翻转翻转再翻转,龟壳一圈圈在穹苍间旋飞,砰的?一响,摔嵌在碎石堆中。
小?乌龟短短的?四肢在半空中舞动,沉重的?龟壳紧贴着地面,无?法施力?,自然也就无?法翻身?。
“靠!”小?乌龟骂骂咧咧,“快把我翻过来!”
但?此地唯二的?人显然并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陆晚菀半蹲在小?乌龟身?边,伸手戳了戳它朝天?的?腹部:“你是什么东西??乌龟妖?”
乌龟妖?
玄武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它堂堂四灵之一的?玄武,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当做乌龟妖?
太可笑了吧!
它还没吐槽完,就又听陆晚菀问道:“小?乌龟妖,这里是哪里?”
玄武翻了个白眼:“你们都到?这了竟然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废话!知道的?话还问你做什么?”
陆晚菀也一样没好气?,她刚才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没撒完,被玄武这么一刺,语气?十足的?暴躁。
玄武脖子一缩,立马老?实道:“这里就是十方?神镜。”
十方?神镜?
谢衡抿了抿唇。
十方?神镜据说曾是神女息华的?法器,掌十方?生灵,司万物命格。
然万年前神女陨落,十方?神镜也自此下落不明。
但?他从来不知,这十方?神镜竟会?藏在凌霄宗云镜之内。
“如何从这里出去?”谢衡问。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玄武踢了踢自己的?的?小?短腿:“但?是你们得先把我翻过来。”
呦呵!还谈条件。
陆晚菀指尖在玄武龟壳边上一旋,玄武就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直转得它晕头转向不断告饶。
“我带你们出去我带你们出去,快别?转了,我要吐了。”
这还差不多。
陆晚菀勾了勾唇,这才大发慈悲地将?玄武翻了回来。
下一刻,只听轰然一响,白烟尽散间,出现一道尔雅身?影。挺扬的?眉宇、高直的?鼻梁,独独就属那双圆亮的?大眼坏了五官所组合出来的?霸气?,反倒添了分稚气?可爱。
他的?额心烙印着千万年前天?帝刻于四灵玄武龟壳上的?“洪范九畴”——九种治理天?下众生之圣典,以艮、坎、德、兑、坤、离、巽、震八卦所架构成的?图腾。
以灵龟本相而言,“洪范九畴”的?大小?足足占去整片壳纹——而灵龟的?本相远超过数十座大湖并拢;如今幻化为人,“洪范九畴”却仅占了他额心一寸铜钱大小?的?肌理范围。
玄武指尖轻挥,一头垂膝长发竟在他身?后宛如有?生命似地起舞,绺绺交错穿梭,短短须臾,粗黑油亮的?发辫已妥妥当当地扎束在他脑后。
他朝二人看了眼,下巴一抬:“跟我走吧。”
陆晚菀看一眼谢衡,也不等他,兀自跟上了玄武。
说走其实也没走多远,也就是从黄土地边走到?了黄土地中间。
玄武站定,双手结印催动灵力?。不多时?,有?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在他们面前缓缓凝聚成两扇大门。
门上有?符文?流动的?闪烁光芒,似乎叠加着无?数的?禁制,让这两扇门光是矗立在那就让人生出了让而却步的?想法。
玄武将?手放到?门上,符文?流动,片刻之后,两扇大门便由里向外缓缓打开了,一条通道在门后显露出来。
他回头朝二人示意,自己率先一跨,进入大门的?一瞬间,身?影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蚀心噬魄
凌霄宗人已经在云镜之外等了好几日了。
一同进入云镜的新弟子都在幻境出现裂口?那日一同被传送出来, 却唯独不见谢衡和陆晚菀。
于?是这上百名弟子便暂时在凌霄宗安置了下来。
幸而凌霄宗从来都是财大气粗,不仅天?材地宝多,洞府屋舍就算再来个上千人都安置得下, 别?说这区区近百人了。
息尘长老甚至还让穆云辞安排了人,教这些新弟子一些简单的入门功法。他日就算入门试炼没通过,也不算是白来这么一遭。
而长老们为了方便盯着谢衡和陆晚菀的动静, 也不愿回各自?山上的洞府去了,便由善渊大长老祭出一灵宝, 化作一宫殿, 正正好矗立在云镜正对面。
此时,由那灵宝化成的宫殿内, 息尘长老正襟危坐, 问道:“那日你们可看出了些什么?”
他说的依旧是幻境中出现裂缝那日,虽大抵能?猜得到是因为十方神镜的影响才有了这样的意外, 但?关?于?十方神镜……他们也并不多了解什么。
“十方神镜当年曾被用?来镇压入魔之人,如今十方神镜有异,于?修真界而言并非好事。”善渊长老沉声?道。
宁翊长老皱眉:“可要飞书传音, 叫其他大宗长老也前来?”
“不急, 事情还未查探清楚,也不便打草惊蛇。”
息尘长老顿了顿,又道:“你们可记得,当年明诚道尊天?人五衰之时,曾交待我们不要把十方神镜之事告诉宗主。”
“自?然记得,只是如今宗主兴许已入了神镜……”宁翊长老长叹一声?:“我不明白, 这事为何不能?让宗主知道。”
无人能?回答这个疑问。
另一厢, 俏丽的少?女抬头望去,看见无数座小小岛屿, 浮动在半空中。
这些岛上都修筑了单独的宅院,是参加凌霄宗入门试炼的弟子被分配的住所?。
她惊讶地赞叹了声?:“好厉害。”
“这哪里厉害了,我南宫家比这里豪华不知多少?倍呢,你还不如跟我回家。”
少?女身后一身红衣的男子,也就是南宫钰将手搭在她肩头,十分自?然地拢住了她:“怎么样,小月儿考虑考虑?”
话?音才落,手便被唤作小月儿的少?女一巴掌打掉:“我才不跟你去,我是要到云霄宗学?本领的。”
南宫钰悻悻收回手,朝她轻佻地一笑:“你跟我走,我南宫家也设有学?——”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差点赶不上凌霄宗的入门试炼。”少?女眼睛瞪得圆圆,有些生?气又有些庆幸地道:“幸好这次试炼推迟了,不然我这次就白来了。”
提到这个,南宫钰也略感心虚。
话?说当日他从陆家离开,不想回去面对一大家子关?于?他为何退了陆家亲事的局面,索性打发了侍从,一个人到处逍遥了几天?。
他在定炉城的一家酒楼里遇见一王姓女子,据她说她是因为家乡前段时间有仙人降临,才会到苍梧洲来见识一番。
仙人什么的,南宫钰真是一点也不感兴趣,苍梧洲遍地都是凡人眼中的仙人。不过他倒是很愿意邀请她到南宫家见识一番。
然而就在他带女子从酒楼出去时,恰好碰到了女子的父亲。那人以为他是要拐骗他女儿,当即便同他对峙起?来。
好巧不巧的,两?人争执之中,他一个错手把恰好路过的姜眠月给打晕了。他虽然修为不高,好歹也是个有朱雀血脉的修士,哪怕是随随便便一出手,也带了几分灵力。
于?是乎,姜眠月这一晕就晕了好几天?,生?生?把凌霄宗入门试炼的日子都给晕过去了。
南宫钰讪讪道:“你看我这不是把你送到凌霄宗了,还给你重新弄了个入门试炼的名额,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他一双桃花眼先是冲姜眠月眨了眨,这才回头对身后跟着的引路弟子挥了挥手。
那弟子往前走了上来,打算先领着姜眠月去住处安顿。
他们没往前头走几步,那厢正好有好些凌霄宗的修士迎面过来。
当前一人气质温润出尘,正是穆云辞。而他身后的月白和星朗看见南宫钰,也都不由地怔了下。
这南宫公子来他们凌霄宗作甚?
正疑惑间,南宫钰已经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呼了。
互相打过招呼后,穆云辞才开口?问道:“不知南宫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自?然是来问问我送的新婚贺礼……你可还喜欢?”南宫钰暧昧一笑,似乎知道他不会答,又冲他挑了挑眉,很快转了话?道:“怎么没看见你那道侣?”
这话?一落下,别?说穆云辞了,就是他身后的月白和星朗,都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南宫钰眼珠子一转,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立刻指着不远处的姜眠月:“其实?我是陪这位姑娘来参加贵宗的入门试炼的。”
穆云辞望向南宫钰指着的方向。
少?女一身素淡云碧色罗裙,发辫上不饰珠翠,只簪着几朵小巧细致的绒花,瞧着倒是有些稚气未脱。
穆云辞收回视线,朝南宫钰点了点头:“南宫公子近日若是无事,也可在凌霄宗多住几日。”
说罢,领着月白和星朗匆匆离开了。
南宫钰走回去,听到引路弟子在同姜眠月说话?:“那是我们大师兄穆云辞。”
姜眠月抬眸再望向穆云辞离开的方向,眼底露一分羡慕。
大师兄的话?一定很厉害吧,她什么时候也能?变得很厉害啊。
南宫钰不知她心中所?想,瞧她盯着人家侧影,还当她对穆云辞心生?好感。
他撇了撇嘴,道:“别?瞧了,人家已经有道侣了。”
姜眠月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南宫钰说的什么……
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厢,陆晚菀被谢衡揽着,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为什么说是落了地呢?
因为她才踏进那扇符文流动的大门,就知道前面那乌龟妖为何会消失了。
这又哪里是消失?
这就是纯物理上的下去了。
因为门后的通道根本不是通道,而是一个无底洞!
陆晚菀一脚跨进,整个人便直直下坠,一声?尖叫还没冲出喉咙,就被先前还跟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落到和她同样位置的谢衡一把揽住了腰。
她这时哪还顾得上自?己方才还在同谢衡发火,本能?地一头扎进他怀中。
耳边风声?呼啸,也不知坠落了有多久,才终于?落了地。
陆晚菀还有点晕乎,四肢都是软绵绵的。
她攀住谢衡的肩,听到他在叫她:“晚菀。”
是菀菀还是晚菀?
他之前要么不叫她名字,要么就喊她全名,从来也不这么叫她。她也似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陆晚菀睫毛轻颤两?下,而后才睁开了眼应了声?:“嗯。”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
谢衡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
而后陆晚菀才缓缓地回过了点神,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谢衡一手托住她的后颈,手指舒展开,轻轻抚了下她的耳廓,淡淡道:“好似是一处宫殿。”
陆晚菀这才转头打量起?周围。
他们此时正身在一处百尺长廊,每一处梁柱间皆镶嵌着一颗握拳大小的夜明珠,莹莹白光洒落廊道石块,带来些微光明。
长廊尽头,是一间由洁白玉石砌成的大殿。隐约可见由巨柱撑起?的高渺殿穹,琉璃般的光华在穹顶不住流转。
玄武早等在前面了, 见状冲陆晚菀笑了笑,道:“如何?是不是吓住了?”
陆晚菀慢慢地也恢复了些清明,她狠狠剜了玄武一眼,又仰头凑到谢衡耳边:“等出去了,你能?把他变回乌龟吗?”
谢衡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玄武身为四灵之一,本身的力量应该是极其强大的。但?在此处,它的力量似乎颇受限制,不然方才也不可能?一掌就被他打到翻不了身。
陆晚菀见谢衡点头,力气也恢复了些,从他怀中滑下去,站直了身体。
“走吧。”她冲玄武笑了下。
玄武:“……”
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两?人就这样跟着玄武一路穿行,直抵大殿。
大殿由白玉作墙,墙面雕刻着许多繁复古老的图案。
陆晚菀随意看了几眼,视线很快被大殿中间的一大池清澈冷泉吸引了过去。
大殿中间出现这样的一汪泉水已经跟怪异,而泉中插着的一柄古铜长剑更是将这种?怪异感放大了数倍。
玄武也没有卖关?子,扬了扬唇同二人道:“你们只需拔出这把剑,就能?从此处离开。”
拔了剑就能?离开?
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的方法。
陆晚菀又打量那剑片刻,问道:“这什么剑啊?”
玄武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微俯着头,唇边一抹淡笑,观凝着波涌波落,缓缓道出泉中古剑之名:
“此乃水剑,青冥。”
谢衡闻言,眉眼立时一沉。
青冥剑乃上古神剑,传说是由四灵之一青龙身上的护心鳞片铸造而成。
然而青龙在万年前不知为何堕入了魔道,这青冥剑也随之变成了一柄蚀心噬魄的魔剑。
“什么青冥剑,很厉害吗?看起?来与?一般古剑没什么差异嘛,充其量也不过是剑身花纹细腻了些……”
陆晚菀是不知道什么青冥剑还是红冥剑的,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旧得一批的铜剑有什么特殊的。
她看着汩汩泉水由长剑插嵌之处不断地涌出来,自?个儿嘟嘟囔囔地道:“总不会是这剑下面封印着什么怪物,诓我们拔剑解开封印吧?”
说完还暗暗点了点头:没错,电视剧里面通常都是这么演的。
玄武:“……”
这女人究竟是聪明还是蠢?
青冥剑她不知道,倒是知道下面封印着东西?
要了命了(一更)
玄武心底突然涌起了短暂的茫然,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时,从刚才起目光就一直落在青冥剑上的谢衡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口吻平静地问道:“泉里封印了什么?”
玄武与他目光接了一瞬, 这才定了定神,回道:“是青龙。”
青龙?
陆晚菀一下便想到了自己不久前莫名其妙看到?的画面。
这里?的青龙,难道就是……那条龙?
她微微拧了下?眉, 下?意识侧眸看了眼谢衡,心头浮起一个十分恶俗又狗血的猜测。
如果谢衡跟那条龙有关系——这里?要严肃认真地明确一下?, 这真不是她自恋, 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巧合和套路了——
难道,莫非, 会不会有可?能——
她, 陆晚菀,跟那个扒着那条龙不放像是色鬼上身的女?人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不!会!吧!
陆晚菀越想?越觉得?荒唐又合理, 瞬间?感觉自己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痒到?极致的状态,因为她……
根本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真是要了命了。
她能不能再?晕回去看看啊!!!
陆晚菀的内心十分抓狂, 但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夸张的表情来, 只是看着谢衡的眼神愈发怪异。
但……但也不对啊……
如果那条龙是谢衡,不,谢衡的前世的话,那被封印在这里?的青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有两条?还是这只是她想?多了,人家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处正是当年仙界众人为封印入魔的青龙而创造,青冥剑所在的泉眼之下?, 就是封印的位置。”
玄武说到?这里?顿了下?, 目光转向冷泉中的古剑:“我也并非诓骗你们,只有拔出青冥剑, 打开封印才能离开此处。”
陆晚菀听到?这里?,蓦地出声问:“青龙……为何会入魔?”
“我不知。当年我也是在青龙被封印后才得?知此事。”玄武抬眸看了她一眼:“但,我猜测应当跟息华神女?有关吧。”
“为何?”谢衡问道。
玄武沉默片刻,语气也带着些感慨:“青龙虽性子清冷,但他自小就养在息华神女?身边。当年天?柱倾塌,息华神女?为修补天?柱神魂尽散,兴许就跟这有关吧……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算不得?准。”
玄武说得?轻描淡写,但此时陆晚菀脑中只闪过一句话:
艹!又对上了!
她抚了下?额头,只觉自己现下?真是身心俱疲。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她还真要倾情上演一出三生三世的好戏?
不必了吧……
那厢谢衡瞧见她动作,还当她哪里?不舒服,伸手揽过她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
陆晚菀也懒得?跟他争,她实在是太恍惚了,现在只想?躺下?来盖上被子睡一觉。兴许睡醒了,就发现穿书什么的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于是她当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躺椅,枕头和毛毯……
是的,她的储物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这类家居用品,都是她从陆家薅来的用得?相当满意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储物袋里??那当然是因为这些都是她一个奸懒馋滑的普通人,为自己筹划的摆烂生活中的必需品。现在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谢衡都愣了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陆晚菀的储物袋里?还会装这些。他修了太久的仙,平日若是出行?只管带好法器符箓与?灵石便是了,哪会惦记这些琐碎的事。
他看了眼陆晚菀。
然后陆晚菀思考了下?,便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桌椅,甚至体贴到?桌子上还准备了茶水杯子。
“坐着聊吧。”她说着,自己已经不客气地躺到?了躺椅上,毛毯往身上一堆,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玄武都恍惚了。
他在十方神镜里?待了上万年,没的吃没的喝,睡觉都是变成原形窝在石缝里?……
当然他这几万年也不是白活的,这点?苦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个鬼啊!
这破地方他早就待得?够够的了,他也很想?出去享受花花世界好不好!
玄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恨恨道:“不管当年青龙为何入魔,现在他都已经死了,这剑拔还是不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死了?!?
陆晚菀差点?惊得?从躺椅上滚下?去:“怎么……怎么会死?”
玄武瞥她一眼,故作高深道:“万物都有其诞生和消亡,哪怕天?道都有秩序崩塌和重新建立的时候,死有什么奇怪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发现青龙死了的那日,比此时的陆晚菀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可?是青龙哎,只不过是被封印了千年,就死了?
他起初并不相信,他等啊等啊,等了上千年,青龙依旧不曾睁开眼,甚至肉身都开始有腐烂的迹象。
玄武不得?不承认,青龙确实死了。
死得?透透的了。
一丝神魂都不在这具躯壳上了。
“死了,还会活过来吗?”陆晚菀思考了下?,问道:“你们神仙,不都可?以?转世重生的吗?”
问着这话,她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下?谢衡。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会活过来?”玄武也同时看了眼谢衡:“即便是同一个神魂,也不是同一个人。”
陆晚菀:“……”
行?吧,说得?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所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晚菀转头看着玄武。
玄武没想?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愣了下?才又道:“我是被派来看守封印的。”
陆晚菀点?点?头:“那照你说,这青龙早就死了,封印不封印也无所谓了。你怎么不自己拔了剑出去?”
玄武一噎:“……”
他倒是想?啊,可?……
“此处虽灵气充裕,但似乎处处都克制着仙族的力量。”谢衡道。
“不错。”玄武木着脸:“青冥剑本就是青龙的护心鳞所化,旁人轻易动不得?。再?加上此处虽是封印青龙之地,却也是十方神镜内,神镜是息华神女?之物,仙族的力量在此都会被压制。”
陆晚菀的音调拖得?长?长?的:“哦……”
不就是拔不出来嘛!找这么多借口。
玄武哪会听不出她这婉转语调之中的含义,但他仍然满脸写着麻木,一副随便你怎么样的死样:“反正要出去就只能拔剑,信不信由你们。”
陆晚菀也不管他了,转头看向谢衡:“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没事,出去了再?睡。”谢衡抚了下?她的脸颊,示意她把东西?都收起来。
陆晚菀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躺椅上起来。
幸好收起这些东西?来也不算麻烦,一个起身的功夫,大殿内便又恢复了空无一物的原状。
那厢谢衡一步步已经跨下?石阶。
潺潺不绝的汩水声在大殿内清亮回响,三人的视线落在泉中傲然挺立的青冥剑上。
谢衡右手摊展,扣握在剑柄之上,只觉剑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觉,应是青冥浸泡在冷泉中多年之故。
他试着提劲,然而青冥剑的剑尖处仿彿传来一股吸劲,将剑罕牢镶嵌在石块之中,再?加上奔腾的涌泉,使得?剑身在水流中微微晃动,好似--剑是活的!
只还不待他细想?,他甚至也没多使力,下?一瞬,只听“唰”的一声,泉中水花倏然喷溅开来,染湿了一旁玄武的发肤及衣裳。
然后,青冥剑……不见了?
那一幕情景还在玄武和陆晚菀眼前晃荡,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他们只看到?谢衡举起青冥剑,连回身都来不及,高悬在半空中的青冥剑竟然轰的一声崩坍成一道水瀑,自谢衡的头顶倾泄而下?,一点?一滴又给落回冷泉里?。
剑身化水,全散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青冥剑……不见了!
不不,还是说,青冥剑溶化了?
两人还处在震惊之中,那厢谢衡已经缓缓倾身,他右手探入汩着涌泉的泉心,翻腾的涌泉碰触到?他的掌背,纷纷溅进开来,而他的手,探得?更深。
下?一瞬,分明无形无状的水柱,竟教?他的五指牢牢收握。
他臂肘轻提,指掌牵起汩泉清水,自成一道笔直泉柱,逐渐离水成形。
是青冥剑!
玄武喃喃道:“青冥剑,没有固定形状,因水而生,因水而灭。果真如此。”
他话音才落,谢衡五指一松,成形的青冥剑又碎成点?点?水珠,如陨星般坠入泉中。
就在此时,骤然一阵地动山摇。
谢衡面色微凛,飞快地将陆晚菀抓住了。
“封印破了,走吧。”玄武冲两人说完,自己一个旋身,颀长?身子便已没入泉水中,激起不小的水花及骚动。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大殿中一道柱子重重裂开,大殿也跟着摇晃起来,俨然一副要坍塌的样子。
谢衡手掌托向陆晚菀腰后,道:“我们也该走了。”
陆晚菀刚应了声,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下?一刻只觉一道光圈落在她身上。
谢衡带着她一跃而下?。
水没过发顶,陆晚菀倚在谢衡怀里?,身上衣衫都湿透了,听觉在水中变得?浑沌,仿佛谁捂盖了双耳,只闻水波起伏之音,却似乎并不影响她呼吸。
他们一直在深潜,像永远到?达不了尽头一样,泉底没有光,周遭景色无法辩识。
过了许久,在昏沉的墨色中,陆晚菀才猛然察觉谢衡已经有一会儿没动了,她抬眸看了眼他,才发觉他此刻宛如伫立在水中一般。
那一张静谧的侧颜,读不出一丝一毫的神情,模样犹似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
陆晚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龙。
巨大的龙首及不知婉蜒盘踞泉底多长?的龙躯,映入她朦胧的眼。
师尊x徒媳(二更)
这厢云镜终于有了变化。
镜面忽地银光乍亮。
“出来了!”月白高兴地大喝一声, 同时?朝宗门其他?人?传了音。
于是陆晚菀方才一站稳呢,再抬起头,便见许许多多身着天青色衣衫的人?, 从面前一座宫殿中一跃而下。
陆晚菀一怔,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确实是云合峰没错,但?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座宫殿来?了, 还整得这么金碧辉煌的……
啊,头顶怎么还多了这么多浮岛, 这是干嘛呢?
正在发怔间, 谢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牵好。”
陆晚菀:“嗯?”
她顺着谢衡递给她的东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边正趴着一只缩头乌龟。
说话的功夫, 某乌龟从龟壳里探出半截脑袋, 看见?头顶两张脸逆着光的脸,又忙不迭缩了回去。
一根青色长绫绕过龟腹, 缠了一圈后在龟壳上打个?标准的蝴蝶结,长绫另一头此刻正握在谢衡手中。
谢衡将长绫递给陆晚菀,随口道?:“当个?宠物随便养养便罢, 不许带进房间。”
陆晚菀:“……”
玄武听罢也是眼前一黑。
他?方才跳入泉水, 就被一股力量强制束缚,等从里面出来?,才发现自己不仅变回了原形,他?妈的竟然?还被缚仙绫给捆住了!
此刻听谢衡这么说,再蠢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了。
他?堂堂四灵之一,如今竟沦落到给人?当宠物的地步了吗?
玄武还想再挣扎一下, 自龟壳中伸出四肢, 朝外?面小小挪动一步,无所助益地拉开他?与这两人?间的距离。
陆晚菀见?状忽然?一笑?, 抬起手将长绫往上提了提,连带牵扯玄武的龟身一并?垂在了半空中,将他?当成吊锤般晃晃荡荡。
这时?谢衡蓦地握住了她的手。
陆晚菀这时?候才察觉到, 谢衡攥着她的手好似有些用力。
不仅用力,他?好像还在轻轻发颤。
陆晚菀连忙放下玄武回过头去。
谢衡眸底一片黑沉,浓得像是搅不开的墨。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面色却有些发白。
“谢衡。”陆晚菀似有所觉,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谢衡应了声,重新抬起脸,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溢出两点血珠。
他?浑不在意地抬手抹去, 这才转眸看向她。
他?道?:“无事。”
陆晚菀有些忐忑,下意识握了握他?的手。
然?后被谢衡抓得更紧了。
“无事。”谢衡又说了一遍。
陆晚菀只得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她觉得谢衡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又好像没有。
好在不过片刻功夫,他?面色便已恢复如常。
“宗主!”
凌霄宗人?脚步匆匆,不多时?便靠近了。他?们隐约扫见?了谢衡身后那道?身着水蓝色衣衫的身影。
终于, 他?们来?到了跟前, 也看清了那姑娘的模样?。
模样?很是年轻,面容……还有些眼熟。
好似就是云镜中那位,宗主亲自去救的姑娘。
弟子?们朝谢衡齐声拜道?:“宗主。”
谢衡抬了抬手。
这时?候,不知从哪蹿出一道?火红色身影倏地抢到了众人?前面。
“咦?你不是嫁给穆云辞了吗?怎么跟谢宗主在一块儿?”南宫钰方才就觉得谢衡身后这道?身影很眼熟,现在靠近仔细一看,果然?就是陆晚菀。
当然?他?问这几句话的时?候还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是提出了一个?单纯的疑问罢了。
然?而这一句才落下,不仅是南宫钰,所有在场的弟子?心下登时?都是一个?激灵。
有曾经在婚礼上见?过陆晚菀的,忍不住好奇地抬头, 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陆晚菀。
好像……似乎……长得是有那么点像……
不,即便就是大?师兄新娶的那位道?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对吧?
对个?鬼啊!
没瞧见?宗主和?她握着手呢嘛?谁家师尊会和?自己的徒媳牵着手不放的啊!
这这这……不不不……宗主他?他?他?……
他?们霎时?都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好奇与探究之心升到了有生以来?的最高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陆晚菀都被他?们盯得有些紧张了。
她先是不自觉地勾了勾谢衡的掌心,随后才回过神来?,狠狠瞪了眼南宫钰。
南宫钰被这一瞪,眼皮都禁不住一跳。
好家伙!
这陆晚菀瞧着娇娇弱弱的,实在是瞧不出来?,她竟然?给修真界第一大?宗的首席大?弟子?戴了顶硕大?的绿帽子?,绿帽子?本帽还是这位首席大?弟子?那位冷心冷情冷面的师尊谢衡!
我滴个?乖乖!这是个?什么样?的秘闻啊,说出去怕不是要惊掉修真界所有人?的眼珠子?了。
众人?正悄悄打量间,忽然?有人?先出了声。
“师尊。”
正是穆云辞。
他?缓步上前,忽然?又朝着陆晚菀行了个?礼:“师娘。”
众人?:“!!!”
穆云辞这话一出,大?家的表情又在同一瞬间变得千奇百怪。
毕竟当初穆云辞匆匆忙忙赶回来?说要娶妻结道?侣,这事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后来?婚礼又办得那般隆重……
如今……这几人?到底玩得是哪般花样??
谢衡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只是穆云辞淡淡点了点头。
而几位长老垂眸看到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时?,才发觉谢衡和?陆晚菀亲密如斯……倒好似,好似比入云镜前还要亲密了许多。
息尘长老一步上前, 当先出声道?:“宗主幻境这一行,体内灵力怎么愈发汹涌了?”像是要将皮囊都冲破开一般。
谢衡低低应道?:“嗯,我知晓。过几日我会再闭关一段时?间。”
兴许是息尘长老开口,打破了这份凝滞,善渊长老这才皱眉看着陆晚菀道?:“陆……夫人?可有受伤?”
夫人??
陆晚菀思绪迟滞了一瞬,再抬眸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对上谢衡的目光。
行叭,都已经眼下这地步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转头朝善渊轻轻笑?了下,道?:“多谢长老关心,我没有受伤。”
善渊长老闻言,微微一颔首,表情似乎也带着点欲言又止。
此时?谢衡再度出声:“星朗,先送夫人?回望尘峰歇息。”
“是。”一旁的星朗应了声,上前将手脚和?头都缩在龟壳里的玄武一同带上,领着陆晚菀往传送阵的方向过去。
众人?这才察觉到玄武的存在,不过谁也没看出来?什么。
陆晚菀仍是有些不放心,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谢衡,这时?脑中忽然?响起他?的声音。
“我没事。回去等我。”
陆晚菀这才跟着星朗离开。
谢衡看陆晚菀的身影在传送阵里消失,这才淡声同长老们道?:“去命火阁。”
此时?看到了全过程的众弟子?内心:
吃……吃一嘴狗粮……
这厢,传送阵光芒一闪,陆晚菀人?就已经出现在望尘峰了。
她抬头往上看去,整座山峰以云为路,蜿蜒成梯。梯阶之上,耸立着白玉宫殿,遗世孤立,仿佛不染世间一点尘埃纷扰。
陆晚菀跟着星朗慢悠悠走着,很快就看到了之前星朗带她来?过的那个?玉石平台。
而此时?,有人?也从玉石平台上探出脑袋发现了他?们,她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喊着:“师兄师姐!”
陆晚菀听见?声音,她抬头望去,看到这里竟然?还有别的人?,惊讶地挑了挑眉。
此人?正是姜眠月。
她正因为走错传送阵,被误传送到了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地方而急得抓耳挠腮。
凌霄宗内禁制多,她一个?要参加试炼的新弟子?原本是无法一个?人?四处走动的。
但?今日她同南宫钰说好了,要一起去山下的遂照城逛一逛,买些自己能用得着的修炼的法宝灵器。
谁知才走到传送阵边上,另一座山上就光芒大?作。在场的弟子?们很多当即一闪,就往那座山峰飞了过去。
还别说,这么多人?一个?个?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场景也并?不多见?。
于是姜眠月就那么抬头看了一小会儿,她虽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到底还不是凌霄宗的正式弟子?,也只得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按照原计划通过传送阵去山脚和?南宫钰汇合。
哪只她一只脚才跨到传送阵,眼前就光华流转,然?后她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姜眠月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在她前面进入传送阵的弟子?虽然?开启了传送阵,自己却跑掉了。
这事若是放在正式入门的弟子?身上当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只需要重新启动传送阵再回去就是了。
可偏偏,姜眠月是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她只知自己方才那个?传送阵如何启动,至于现在脚底下这个?,她试了好几回,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她想等等看是否会有路过的弟子?能帮忙,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半个?人?影也不见?。
不得已,姜眠月只好往山上的宫殿走,心想既然?有宫殿,那宫殿里总应该有人?吧?
没有!
不仅没有人?,就是连宫殿最外?侧的门她都进不去!
她在外?面徘徊了一圈,才又决定原路返回,结果刚走到玉石平台,就看见?传送阵亮起的光。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沿着阶梯上来?了。
姜眠月看到陆晚菀和?星朗的一瞬间,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两人?的方向跑去,又在快靠近陆晚菀的时?候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走在云梯上的女子?发黑如墨,肌肤胜雪,水蓝色衣裙随风飘着,时?起时?落,飘渺如仙。
她此时?正微仰的脸看她,平静温和?的黑眸里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嘴角却渐渐勾起了个?浅浅的弧度。
不知为何,姜眠月心底忽然?泛起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怪异感?受。
好像是羡慕,又好像……是嫉妒。
她有夫君
姜眠月在打量陆晚菀的同时, 陆晚菀也在看她。
修真界里基本都是俊男美女,姜眠月无疑也是漂亮的。她五官明艳,娇俏可人, 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有着令人眼前一亮的清新风姿。
陆晚菀自己是个?摆烂的性格,但她本身其实很喜欢这样瞧上去就?活力满满的小姑娘。大概正是因为自己没有, 瞧着别人便也觉得?这?世间美好了。
这时星朗却是倏地上前?一步,将陆晚菀略微往身后护了下。
他肃着脸问姜眠月:“何人?”
望尘峰是宗主住的地方, 平日无事少有弟子?会前?来, 这?女子?又是来此作甚?
那厢姜眠月听到星朗的话,脚步立时一顿。
她迅速压下方才脑中纷繁的思绪, 向陆晚菀和星朗恭恭敬敬地一躬身, 道:“这?位师兄和师姐,我是参加入门?试炼的弟子?, 是因不小心入错了传送阵才会到这?里来,还请师兄师姐莫怪。”
星朗听她这?么?说,这?才察觉到这?女子?瞧着是有几分眼熟, 好似就?是前?几天那为南宫家的公子?带来的人。
他稍稍缓了脸色, 道:“既然是走错,那便快些回去,此地不是你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他说罢,也不再看她,这?就?带着陆晚菀走过了玉石平台。
姜眠月也是没想到星朗会不管她,他们前?几天也算是打过照面, 但现在他却对?她这?般不假辞色。
难道这?位师兄不记得?她吗?
姜眠月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但想到南宫钰这?会儿兴许还在山脚等着她, 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个?山峰这?么?冷清, 谁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有人来。于是她跌跌撞撞地往云梯上追了几步。
“这?位师兄,我不太熟悉阵法,也不会启动这?个?传送阵,可否麻烦师兄帮个?忙,我要?去云灵峰山脚一趟。”
星朗回过头,看着姜眠月道:“那你便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一会儿便下来与你一同过去。”
这?事对?他来说确实也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他本来就?要?去山下的遂照城买些吃食。
但现此刻,送陆不,送夫人回宗主的洞府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毕竟宗主夫人已经在他手上弄丢过一次了,这?回要?再有个?什么?意外,他哪还有脸再去见?宗主?
那头姜眠月听到星朗会帮她启动传送阵,心下暂时定了定。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
“小月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在山下一顿好找。”
正是神出鬼没的南宫钰。
云梯上,听到声音的陆晚菀和星朗齐齐也把?视线移到南宫钰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
只见?他已经万分熟稔地拍了拍姜眠月的背,而姜眠月对?此也似乎习以?为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不小心入错了传送阵,找不到去山脚的路了。”姜眠月低声道。
南宫钰愣了下。
这?还是姜眠月第一次这?么?轻声细语地跟他讲话,不过他倒是受用得?不得?了,忙咧着嘴安抚她道:“无妨无妨,这?不是你的错。”
那厢,陆晚菀却还在想着方才南宫钰的那句“小月儿”。
想当初,她在看到原文中南宫钰叫女主“小月儿”时,还觉得?这?南宫钰有些油腻,此时配上眼前?这?场景……好像更油腻了。
所以?眼前?这?女子?,就?是原文女主姜眠月?
陆晚菀视线定在她身上,脑中很?快就?将女主的资料调了出来。
在原文的描述中,女主姜眠月是苍梧洲一普通村子?里的女孩,她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古灵精怪,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
而在拜入凌宵宗之后,她与男主穆云辞在相处过程中互生好感,最?后女主修成?大道,和男主终成?眷属。
但陆晚菀想到剧情里面女主角和她这?个?炮灰女配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
好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日后理应不会再与她有半分关系了吧。
想到这?里,陆晚菀视线才又往姜眠月看了看。
不错,倒确实很?符合原文中的描写?。
然后她的视线才又落到南宫钰身上。
方才在云合峰,她一时没记起他来,现在倒好,亲自送上门?来了。
陆晚菀勾了勾唇:“咦?这?不是堂堂朱雀后裔,南宫家最?英俊潇洒,风流多情的二公子?南宫钰吗?”
南宫钰听到这?话,眼皮控制不住地一抽。
他抬起头,冲陆晚菀眨了眨眼:“是陆姑娘啊。今儿可真是赶巧了,我还要?陪小月儿去遂照城买法器,不然我就?留下来叙叙旧了。”
“瞧南宫公子?这?话说的,咱们俩有什么?交情啊,怎么?还需要?叙旧呢,”陆晚菀往回走了几步,冲南宫钰一笑,“不就?是差点成?了夫妻嘛,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你说对?吧?”
南宫钰听到这?句,立时偷眼瞥了下姜眠月,果然看到她满脸震惊之色。
“不不不,”南宫钰慌忙摆了摆手,“那都是误会,误会。”
陆晚菀当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找南宫钰的麻烦,不过那也不妨碍她在女主面前?上上眼药是叭?
于是她又是一笑,这?回又换了话题:“对?了,南宫公子?送我的那个?什么?……欢情珠是吗?那玩意儿我和谢……我夫君用得?还真是非常不错。你那还有吗?”
欢情珠?
一旁的星朗听到这?里,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该听的。
另一边的姜眠月亦然,她脸上神情变了变,先是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南宫钰之间的距离,随后才反应过来陆晚菀说的另一句话。
夫君?她有夫君?
而此时,一旁的南宫钰更是无语了。
他简直都要?无语死了。
原本他以?为从陆家离开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同陆晚菀碰面,即使碰到,那他给人家新婚夫妻送个?增进夫妻情.趣的的礼物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但显然,陆晚菀此时这?话里的意思并不那么?简单。
谢……
谢衡?
再联想到今日所见?所闻,他蓦地浑身一僵。
总不会是因为他送的欢情珠……
南宫钰脑瓜子?嗡嗡地响。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跟陆晚菀牵扯上一丁点关系。
现在好了,原来他才是那个?间接毁了谢宗主清白,并亲手把?绿帽子?戴到穆云辞头上去的罪魁祸首……
南宫钰还在风中凌乱,陆晚菀已经朝他摊开了手:“有吗?都给我吧,免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南宫钰:“……”
你狠!
他将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到陆晚菀手上,然后回身拉上姜眠月,一个?闪身到传送阵中,启动阵法,一气呵成?。
白光一闪,望尘峰上终于恢复平静。
陆晚菀这?才挑了挑眉,跟着星朗回到了山顶的宫殿中。
这?几天陆晚菀和谢衡都不在,福佑便一直住在云灵峰的厢房里。
星朗也不敢在此多待,见?陆晚菀没有别的事,便将仍在装死的玄武暂且安置在了屋外的池子?里。他还要?去山下买些吃的,再去把?福佑给带过来。
陆晚菀看星朗离开,这?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从储物袋里取出南宫钰给她的一堆东西瞧了瞧,发现里面竟然还夹了个?小册子?。
随手一翻开,瞬间脑门?一炸。
好家伙!这?竟然是一整本的春.宫图!
而且这?修真界东西到底不一样,你看它只是一本册子?,一打开,那就?是一个?个?裸眼3D小短片。
她这?回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秉持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陆晚菀于是将整本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个?遍。
她一边感叹自己见?识还是太少了,一边赞叹这?世间真奥妙,无奇不有,凉亭里、秋千间、马背上,处处淫.艳乐无穷……
等终于合上册子?,天都已经暗下来了。陆晚菀往窗边的榻上一靠,打了个?滚儿以?后,眼前?依旧还是一片酒池肉.林。
她叹息了声,又在榻上滚了一圈儿。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衡从外面进来,还没站定,就?看见?榻上扭成?麻花一样的陆晚菀。
“……你回来啦。”
谢衡应了声,在一旁坐下,淡淡问:“怎么?还不睡?”
陆晚菀:“……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白花花。
她甚至还在想,谢衡之前?看的那个?什么?春日诀会不会也是这?般生动形象……
这?哪里还能睡得?着!
她现在还能忍住不把?谢衡扑倒已经是耐力超群了好嘛!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陆晚菀索性转过身背对?谢衡,等她将脑中那些花样百出的画面彻底驱逐掉,才想起来正事。
她转回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谢衡问道:“十方神镜里,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陆晚菀慢慢扭过头,看着谢衡,然后轻轻点了下头:“……唔。”
谢衡语气平淡地问道:“和青龙有关?”
陆晚菀继续点头。
“或许跟我也有关系吗?”他又问道。
陆晚菀迟疑了下,老实道:“我不知道。”
她的那些猜测,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没有人证实他就?是那条青龙的转世。
谢衡听罢,也不再作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却是走到榻边弯下腰,先是给陆晚菀施了个?清洁术,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不早了,先睡觉。”
“哦。”陆晚菀应了声,今天倒是十分乖巧,甚至还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谢衡将她放回床榻。
随后揭开羽毛被,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
方才被他放下去还躺得?好好的陆晚菀,这?时候忽然打了个?滚儿,就?势滚进了他的怀里。
“我睡不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们双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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