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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卢照雪这几日已经吃了阿翡家两次烤肉了, 这次她从家里带了烤肉来?,也有分?享给他的意思。好朋友就是要有来?有往嘛!


    徐翡的担心?忽然全都消失了。他笑了开来?:“真的么?你阿爹又给你做烤肉?”


    “对呀!”卢照雪笑嘻嘻的,“我阿爹说了, 以后想吃什么只管和他说就是了。阿翡, 你以后也不要再给我带烤肉了。还是我阿爹做的好吃一点?,你想吃的话,我再给你带。”


    徐翡笑眯眯地领受了。中午两个小崽崽又在荷塘边吃烤肉, 与平日里不同?,还多了两碗清心?茶。


    “烤肉火气大, 喝这个会好很多。”卢照雪享受着吃喝, 还是她阿爹待她好,什么都替她考虑到了。


    徐翡只吃了几块烤肉, 就没再吃了,还说呢:“萤萤,下次不用给我带了。你带够自?己的分?量就行。”


    他觉得, 英国公要是知道他继国公饼之后又吃了他做给爱女的烤肉, 肯定?会气炸的。他还是不想得罪英国公的。


    卢照雪好奇:“为什么?”明明阿翡也喜欢吃烤肉呀。


    徐翡有些难为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太容易上火了。有些牙疼了。”


    卢照雪这才偃旗息鼓。


    两个小崽崽继续聊着别的话题, 并未发现?, 他们身后的假山后,站着两个人。


    程密是被赵先生拽来?的, 赵先生经过这里的时?候,偶尔听到有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 他疑心?是孩子之间?有什么超出友情的情感。


    这种事?, 前几年也是发生过的。虽说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们年纪都很小,最小的六岁, 最大的十岁左右,但也不好说, 尤其是四年级的,十岁、十一岁的孩子,说不定?就有了些情愫。


    孩子们都是他们父母送来?上学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得好。因此先生们也都很关注这个问题。


    赵先生听到后,先不打草惊蛇,偷偷叫了院长程密过来?,听听院长的意思。俩人听了大半天,他们好像在说什么“烤肉”、什么“上火”,后面倒是不聊“烤肉”,又说起了什么割圆术、四元术,听得他们是云里雾里的。


    被假山挡住,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实在不想再等了,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你们在干嘛?”


    卢照雪和徐翡正在讨论?刘徽的割圆术,说他的这个可以应用在什么什么身上,结果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给他们吓一跳。


    回头?一见是熟人,才放下心?来?,也放下没吃完的烤肉来?,“程院长,赵先生。”


    徐翡也笑?着打招呼。


    见是他们,程密和赵先生都尴尬不已:还捉什么私情啊,两个六岁大的娃娃,能懂什么私情!


    他们险些冤枉好人了!


    还是当院长的脸皮厚一些:“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你们不去休息,在这吃烤肉?”


    卢照雪有些不好意思道:“院长,是我叫阿翡出来?的。”还卖萌道,“我这还有呢,两位先生也吃一点??”


    虽然烤肉很香,但两位先生还是拒绝了,他们还做不出这种事?来?。


    徐翡也问道:“先生们这时?候怎么到这来?了?”


    程密:……


    赵先生:……


    赵先生含笑?道:“我与院长闲着无事?,四处走走,听到这边有人说话,怕是出事?,就过来?了。”


    卢照雪、徐翡:“哦哦。”


    程密最后看他们一眼:“吃完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还有课呢。”


    “好的先生。”


    两位先生垂头?丧气地回去,遇上教术数的徐先生。徐先生见他们这样,都奇奇怪怪的:“这是怎么了?对了,你们不是捉两个孩子的私情了么?”见他们没带人回来?,就知道是误会一场,“没事?就好。”


    程密恍恍惚惚:“现?在的孩子好可怕啊。”


    教文章的赵先生也一脸朦胧,问不在场的徐先生:“你知道他们那两个小崽子在荷塘边干嘛么?”


    既然和私情无关,那徐先生就瞎猜了:“钓鱼?”


    “打架?”


    “看风景?”


    “偷吃?”


    “答对了一半。”程密生无可恋道,“他们一边吃烤肉,一边在讨论?割圆术啊!还有什么,老赵,是几元法来?着?”


    赵先生摆摆手:“我只记得割圆术。”


    倒是教术数的徐先生一脸明白:“是四元法吧。”他笑?出了声,“这下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那俩人是谁了,是不是我们梅花堂的徐翡和卢照雪?”


    “你猜对了。”


    徐先生一脸与有荣焉:旁人的学生有可能被捉私情,但他们梅花堂的这两个,居然被捉了“勤奋好学”,下了课还在讨论?和学习有关的东西,而不是吃喝玩乐。这样的好学生,上哪里找去!


    程密则心?里苦笑?,好在他们这次冲出去没有太过疾言厉色,也没有暴露他们原本的怀疑,否则就真的是冤枉学生了,而且也让学生之间?心?存芥蒂,可能本来?友好的感情都会受到破坏。这次也算是他们的一个小教训,以后就知道了,绝对不能太冲动?。


    今日下学后,卢照雪特意回家和爹娘说:“烤肉我都吃完了!”


    没有浪费哦!她看着阿爹,你的宝贝闺女最珍惜你的食物啦!


    卢行溪也眉眼弯弯:“好萤萤,清心?茶喝了没有?”


    卢照雪超大声:“喝了哒!我和阿翡都喝了。”


    卢行溪:???


    “这里头?又有阿翡什么事??”


    卢照雪拍胸脯,展现?自?己的大方:“之前阿翡请我吃了几次烤肉,这次我带了来?,当然也要分?享给他呐。”


    她说的无私,又大方,卢行溪噎了好几噎,不知道说什么,但心?里头?火气始终难以下去。又不能对着“乐于分?享”的女儿发火,又不能对着无辜的妻子发火,只能抱怨眼前的桌子:“怎么打的桌子?一边高?,一边低的,真难看!”


    郑管家以为国公爷真的想要个答案,在一旁小声地回复:“国公爷,是您亲手打的桌子。您说,萤萤小姐个子不高?,可以坐在低的那一头?。”


    卢行溪:……


    他恶狠狠地看向郑管家:要你寡!


    长孙质倒是知道他为何不痛快,唇上也带了些许笑?意:“国公爷嫌这桌子不好,赶紧拿走拿走。”


    卢行溪委屈地瞥了她一眼:阿质就知道欺负人。


    没曾想,是卢照雪先抱紧紧桌子:“不拿走不拿走,是阿爹给我打的桌子。我就要这个嘛。”


    小女孩说的真心?实意的,长孙质就笑?了,她也看向卢行溪。卢行溪确实心?里暖暖的,神色也回暖了不少。萤萤虽然不知道哪里让他这个阿爹不高?兴了,但还是很爱他这个阿爹的。他相?信,无论?如何,在萤萤心?里,他这个阿爹都是排在首位的,别的什么徐某休想登堂入室。


    “好,不拿走。阿娘和你开玩笑?呢。”卢行溪笑?着道。又试探着问:“过几日还要不要吃烤肉了?”


    卢照雪摇了摇头?:“我最近吃的有点?多,还是要节制些,阿翡今日也没吃几块。”


    卢行溪心?里冷哼一声:算他小子识相?。


    话题翻篇,卢照雪已经说到了别的事?情上:“今日先生说,过两日幼学就要体检了,让我们回家和爹娘都说一声。”


    这体检,也是从所有幼学初立的时?候就定?下来?的规矩。长孙质还是知道这位明章女帝的意图的,她和所有领袖一样,希望保护这些幼小的孩子,给他们机会学习基础知识,进行基础教育,帮他们体检,让孩子们茁壮成长。


    来?体检的人都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儿科大夫,又称小儿医。


    “行,爹娘知道了。萤萤不用怕,这些大夫是为了看看我们身体有没有出毛病,要是没病最好,有病的话,病向浅中医嘛。”长孙质柔声细语对女儿说。


    卢照雪点?点?头?:“阿娘,我才不怕呢。”她可是将来?要做大将军的人,岂能怕一个小小体检?


    “不过,秋迟她好像有点?怕大夫。”卢照雪道。


    长孙质一想就知道原因,秋迟身体不好,见多了大夫,每次见完大夫都得吃苦苦的药,或是要针灸,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大夫恐惧症了。小孩子不懂事?,会将生病和大夫等同?起来?,即便他们不是一个意思。


    “那体检的时?候,你鼓励一下她好不好?你和她说,不用怕的,你陪着她。”


    卢照雪弯起了眉眼:“好的阿娘!”就算阿娘不说,她也会照顾好秋迟的。


    卢行溪看着她们母女两个轻声细语说话,不由也笑?了。


    戌时?三刻,卢行溪给女儿讲完最新一章的故事?,今日的这一章略有些平淡的温馨,萤萤今日学习也累了(午休结束后还和徐翡讨论?了很久的术数问题),于是很快就睡着了。


    卢行溪给闺女掖好被子,走出房门,就拔腿直奔寒山居士的客院而去。


    寒山居士是典型的月亮不睡他不睡,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正是他的创作亢奋期。不仅如此,他还能做到双开,一边写《三崽走天涯》,一边走《诸大人破案记》,可谓是雇主的活和自?己的活两不误。


    这个点?,他正在激情创作他的《诸大人破案记》,谁知后头?忽然来?了个人影,给他吓了好一大跳。见是英国公,就更害怕了,“国公爷,在下是看还有空,才写的另一本。”


    他担心?卢行溪介意他分?心?呢。


    卢行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道:“先生写的破案话本子在市井中很是出名?,我也是听过的。”


    见英国公没有追究的意思,寒山居士也放松了一些,问道:“国公爷篝夜前来?,可是有事??”


    卢行溪见他问到点?子上了,忙笑?着道:“正是有一事?要寻先生。先生的《三崽走天涯》是越来?越好了,只是,我这有一个想法,先生可听一听。”


    寒山居士竖耳倾听:雇主的意见当然得听啊!“国公爷的高?见,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接下来?,能不能让小公子和另外两个小崽崽分?道扬镳?”卢行溪提出他的想法。“比如说,小公子家里有事?要他回去啦,总之理由你编一个合理的就好。”


    寒山居士:???


    他立刻捍卫起自?己的主角来?,甚至都忘记了眼前是自?己的雇主,声音都高?扬起来?:“当然不行了!小公子可是主角,您要是要我删掉什么配角,比如路边的小摊贩啊,茶馆的茶博士啊,这些都好说,删掉几个案件也没关系,主角怎么可以删掉!”


    卢行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天空中的月亮:“我有我的理由。”


    不畏强权的寒山居士:“您说。”


    卢行溪冷着脸:“不可直言的理由。”还不是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不爽,就迁怒了。他看萤萤和阿翡之间?的友情都不顺眼了,生怕他们的关系要变质,因此迁怒到小女侠和小公子头?上了。


    寒山居士拿雇主没办法,只好劝道:“好端端的,您对小公子到底有什么意见?他和小桂花、小女侠的关系明明都很不错嘛。我这设计的都是很合理的,每个人和每个精都至关重要,小桂花负责卖萌,大家都很喜欢她;小女侠武艺高?强,可以保护大家,不过她缺乏一些基本常识,这时?候就有开朗小太阳小公子来?补充了。相?辅相?成,才是一个团体啊!”


    寒山居士已经领悟了什么叫“团队精神”了。


    可惜卢行溪一听“关系很不错”,就要炸了,后头?他哔哔叭叭说了一堆,卢行溪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这样吧,你可以把小太阳的属性点?在小女侠身上嘛,让小女侠又武艺高?强又开朗大方。”


    嘿嘿,那不就是他的宝贝萤萤么,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萤萤和小桂花两个女孩子的珍贵友情,可比三个人的奇怪关系要好多了!


    寒山居士还是使劲摇头?:“我大纲都写好了,前期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这时?候临时?要改,我不干。”


    卢行溪一不做二不休:“我可以加钱。”


    寒山居士袖中的手抖了抖:“国公爷,你说这话就是小瞧在下了。孟老夫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在下还是知道的。”


    卢行溪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寒山居士只觉得心?里疼得要滴血:“国公爷不必再加价了。在下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钱很重要,但是身为写书?人的操守也很重要。他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啊!


    卢行溪心?中可惜,心?下又生出了几分?敬意,但他仍要最后试一次:“先生若不按照我的意思改,恐怕国公府也不能留你了。”


    什么?要赶他走?寒山居士的心?中一瞬间?涌上巨大的惶恐,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走就走,他可以带着《三崽走天涯》的版权出走,将来?这个故事?火爆天的时?候,国公爷一定?会后悔的。


    他是知道府中小姐有多喜欢这个故事?的,国公爷若因此事?把他赶走,到时?候小姐肯定?缠着他,哼,国公爷也讨不了好!


    “即便如此,在下也无话可说。《三崽走天涯》决不能变成《二崽走天涯》!”寒山居士拱一拱手。


    卢行溪心?下更是佩服,没想到到了这一步,寒山居士居然还要拱卫他的设计,看来?实在没办法了。“是我失礼了,先生勿怪。还请先生继续在国公府写好这个故事?。”卢行溪还提出要加一半月钱来?赔礼。


    寒山居士:?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等英国公走了,他还兀自?思量: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居然忽然间?要删掉小公子这个人物?说起来?,国公爷好像一直都对小公子有点?意见,也是奇了怪了。莫非他生的是女儿,就对小男孩有恶意?不大可能吧,英国公不可能只有这点?胸襟。对了,上次国公爷还让他把小公子和小女侠之间?的感情线给删掉,只许保存友情线,也是奇奇怪怪的。


    哎,发展友情线,看在他是雇主的份上也就算了;删掉三个主角其中一个,那是万万不可的!万一国公爷今日指挥顺手了,明日还要把小桂花或者小女侠删掉,岂不是变成了《独崽走天涯》了?那他精心?设计的剧本,还有什么好写的?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他还得到了加薪。这主家什么都好,主母和善,小娘子也乖巧可爱,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是写故事?的人,见到自?己还甜甜叫一声“先生好”。伙食也好,住所也好,创作环境好上加好,唯独一个男主人,时?不时?就要指手画脚一下,搞得他束手束脚的。不过,这一次他表明了决心?,想必男主人也该懂事?了。


    卢行溪出了院子后,也没气馁,自?己跑到了书?房。


    长孙质看会书?后困了,还有些奇怪,怎么今日郎君去给萤萤讲故事?讲了那么久?使人去看看,原来?郎君跑书?房去了呢。她以为是有公事?,提了一盏灯,又让人下了一碗热面,亲自?送到书?房去。


    卢行溪在书?桌前挥墨,走笔龙蛇,认真的不得了,连妻子来?了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长孙质也好奇地看着他写的东西。


    “小公子道:‘我要回家了,有缘自?会相?逢。’小女侠和小桂花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珍重。’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自?此分?道扬镳。”长孙质一脸问号,“这写的什么跟什么呀?”


    她是知道《三崽走天涯》这个故事?的,闲着没事?也会看看。不得不说,这童话写得着实不错,还有很多精妙的想象,有点?奇幻即视感。


    不过,她记得寒山居士是要写三个小崽崽闯关吧,怎么现?在忽然就小公子退出三人团了?


    卢行溪一脸得意:“我续写的故事?啊!”


    好好好,寒山居士有操守不肯改,那他自?己来?改,他这个新故事?,一定?能够赢得萤萤的心?!


    第 82 章


    长孙质脸上的疑惑更多了, 她?信手翻了几页,显然卢行溪已经创作了好一小会儿了,一开始乱七八糟的?, 左一条右一条, 后面已经理顺了思路,开始正式书写了。


    只是……


    “你为什么要自己写啊?”长孙质搞不?明白了。请人?回来写故事,不?就?是因为卢行溪挑不?过来, 决定专门找人?写童话哄女儿么?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啊!


    卢行溪一听,立刻开始诉苦:“还不是那寒山居士, 不?肯按照我的?意思改。”


    他噘嘴:“加钱都不肯, 我假意要赶走他,也不?肯!”


    长孙质:???


    “不?是, 好端端的?,人?家寒山居士创作的?好好的?,你改人?家思路干嘛?都花了钱了, 何苦又劳心劳力啊?”


    长孙质完全无?法理解卢行溪到底图啥。


    “不?劳心劳力不?行啊。”卢行溪委屈道:“我只是让他删掉小公子那个人?, 让他及时退出, 变成小女?侠和小桂花的?闯荡江湖就?好了, 谁知道他不?肯。”


    长孙质和卢行溪是多年夫妻了,基本上卢行溪想干嘛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次也不?例外。他肯定又是吃人?家阿翡的?醋了,很怕萤萤和阿翡之间有点什么, 于是就?迁怒了人?家《三?崽走天涯》里的?小女?侠和小公子。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人?家寒山居士不?肯给你写他们分道扬镳, 你就?干脆自己操刀?”


    卢行溪看?着自己的?作品,得意洋洋道:“对呀!我写的?不?错吧!看?看?, 这多么的?合情合理,又是多么的?情真意切。”


    没想到, 他卢行溪居然也有成为一个小说家的?天赋,怨不?得萤萤他们那个《偏心爹爹恶毒哥》写得那么好,原来萤萤也有继承他的?天分啊。果然是女?儿肖父啊!


    长孙质快要笑喷了,最后?捂着嘴道:“我的?评价不?重要,我们闺女?的?评价最重要。”


    卢行溪愿意进行二创,也算是赶时髦,只是二创一般很难和原作者写的?严丝密合,萤萤听惯了寒山居士的?正品,这时候来听卢行溪的?仿品,她?就?不?信萤萤听不?出来不?对劲。


    到时候有的?是卢行溪好受的?。


    卢行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自信满满道:“阿质放心。我虽然删掉了小公子,但是小桂花和小女?侠都更出彩了哟!”


    长孙质轻声道:“郎君,你是不?是忘了,一开始你一掷千金请人?写,是为了什么?”


    对哦!卢行溪陡然想起了最初的?目的?。他明明是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才选择花钱的?,可现在花了钱,他还要自己创作,到底是图啥?


    “没事!为了萤萤,一切值得!”卢行溪继续投入他的?二创中,“阿质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待会就?吃这碗面。”


    长孙质失笑,哪里是为了萤萤,分明是幼稚的?郎君为了自己。行吧,她?等着看?他笑话。


    果不?其然,一到了晚上睡觉的?点,卢照雪本来老老实实躺在被窝里听故事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接惊坐起来:“?小公子回家了?”


    卢行溪点点头,还继续说呢:“小公子是家中有事先行一步,剩下的?江湖,就?靠小桂花和小女?侠去闯荡啦!”


    卢照雪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啊?!”她?坚持不?肯认这个结局,“他们不?是好伙伴么?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走了?那还算什么《三?崽走天涯》,还不?如改名叫《二崽走天涯》算了!”


    卢行溪有些心虚,继续道:“今日这章就?是这么写的?。”


    卢照雪还是不?信,凑到他跟前看?,“我看?看?寒山居士怎么写的?。”一看?这纸张就?皱了眉头,“阿爹,这是你的?字吧,不?是寒山居士的?。”她?还是认得寒山居士什么字的?,前几次她?都看?过。至于她?阿爹的?字,身为阿爹的?爱女?,她?当然也知晓他的?字体。


    卢行溪本来就?是见机行事,如果闺女?很喜欢他这个改编版的?话,他就?告诉闺女?,这是阿爹写的?哟!如果闺女?的?态度不?像喜欢,他就?坚决不?承认这是自己写的?。


    现在这种情况,卢行溪果断甩锅:“今日寒山居士给阿爹的?那份送进宫里了,这是阿爹备份的?。”


    卢照雪这才没有纠结,但她?还是很不?满这个故事走向嘛:“阿爹!我们去找寒山居士说说嘛,不?要把小公子赶走,原来那样三?个人?玩,不?是很好么?”


    卢行溪经不?住她?撒娇,忙答应下来:“好好好,阿爹去找他说。”


    事实上,寒山居士不?知道他这个国公爷也在进行创作,已经把今日写的?那一章给他了,只是此时此刻却?不?好拿出来,不?好和萤萤交代。


    为了怕灼灼和阿大?看?到不?一样的?故事,到时候和萤萤一说就?穿帮,他今日甚至都没有送入宫里,还给姐夫带了话:寒山居士今日创作遇到了问题,明日会一次更新两章呢。


    卢照雪听了阿爹那么说,才点头:这还差不?多!三?个人?的?友谊,谁也不?能?拆开!


    卢行溪擦了冷汗,才回到房间。长孙质一见他模样就?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笑道:“哟,萤萤喜欢你的?故事么?”


    卢行溪扁着嘴,不?说话。


    “某人?不?是还说自己改编的?合情合理么?啧啧。”


    卢行溪直接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头,承认道:“还是原作者写得好啊。”虽然我写的?也不?赖,他在心里补充着。


    长孙质把被子掀开,好不?容易拉锯成功,就?凑到卢行溪脸上亲了一口:“好啦,我的?郎君,别气闷了。放心吧,萤萤不?会因为看?了个故事就?对朋友产生男女?之情的?,更不?会因为你改了故事就?顺着故事来走。”


    卢行溪被亲了一下,心里甜甜的?,这才有心情重新想一想,是呀,我的?女?儿明明很明理,才不?会因为被一个故事的?走向左右呢。


    “知道了。我们睡吧。”


    英国公府一家三?口都入睡了,可皇宫中,官家还很是发?愁。


    今日没有新章节,他拿什么故事和灼灼、阿大?说呢?


    长孙令恰好听说了这事,就?忍不?住说他:“你看?看?,平日里依赖旁人?太过,这时候要靠自己了,就?来不?及了。”


    若非他仰仗人?家行溪送来的?话本子,怎么会如此呢。要是他本来就?找好了话本子,也就?没有这事了。


    秦严气闷不?已,脑袋瓜仍在想法子。等等,有了!他眼珠儿一转,带着狡黠的?光:“我有故事可说!阿令你放心吧,孩子们保准喜欢!”


    长孙令莫名其妙的?,但见他有了主意,也不?说什么了。


    不?过,到了孩子睡觉的?点时,长孙令还是偷偷跟在了秦严身后?,在窗外偷听他到底要给孩子们讲什么故事。


    秦严仍然是先去了女?儿那。他是这么想的?,儿子差不?多是个闷葫芦,反倒是闺女?是个鬼灵精,如果这故事连闺女?都没意见的?话,儿子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意见的?。


    简而言之,灼灼是个试金石。


    “今日你小姨父让人?送消息来,说是今日寒山居士遇到了点问题,今日没有最新章了。”先是交代前情,见灼灼目露失望,秦严赶紧道,“不?过阿爹这里有个新故事。”


    秦晔就?来了精神:“阿爹,是什么故事啊?”


    秦严笑得和大?尾巴狼一样:“灼灼,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你阿娘是怎么在一起的??”


    秦晔的?精神更加旺盛:“阿爹,你要说给我听么!”


    人?都有好奇之心,更别提对于父母的?感情了。秦晔一向知道父母恩爱,她?既感到十分满足,又觉得有点八卦,爹娘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秦严点头:“今日我就?来告诉你,我和你阿娘是怎么初遇的?。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我跟着你曾祖母去参加林相?的?寿宴。你知道的?,林相?一向很得你曾祖母信重,林相?过寿,她?自然捧场。我当时年少,对于觥筹交错颇感无?聊,一个人?躲在了树林里享清闲。”


    秦晔睁大?眼睛:阿爹倒是快进入正题啊,废话一箩筐,阿娘都还没登场!


    窗外的?长孙令也睁大?眼睛: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没有故事可讲,就?把爹娘的?情史拿来说给孩子听。她?倒要看?看?这家伙眼中的?初遇是什么样的?。


    “前一晚我熬夜看?账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你阿娘出现了。你知道你阿娘年轻时长什么样子么?比现在还要活泼一些,你的?眼睛长得就?很像你阿娘。”


    秦晔不?由痴笑起来。她?阿爹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的?很喜欢阿娘啊。


    “你以?为你阿娘怎么来这了?原来是她?追着一个贼人?进来了,原来是有贼人?见林相?生辰,客人?太多,想到是个偷鸡摸狗的?好机会,就?溜进府内,正往后?院去偷点什么呢,就?被目光如炬的?你阿娘发?现了。”


    “好!阿娘不?愧是女?中豪杰!”秦晔连声叫好,不?愧是亲闺女?。


    秦严道:“她?追着那贼人?入了树林,一时半会就?不?见了,反而是惊醒了我。我一抬头看?见她?,简直惊为天人?。世上竟有这般美貌的?小娘子,还甩着鞭子呢!”


    长孙令实在太过威风,看?得秦严是目眩神移的?。


    “这个我知道!阿娘和我说过,她?虽然用惯了剑,但很多武器都会使。”秦晔补充道,“阿娘说过,她?年轻的?时候出入闺秀之间,并不?提剑,都是以?鞭子伪装成腰带,藏在身上,以?此防身的?。”


    “没错。”秦严也知道这事,“那小娘子就?问我,可见着贼人?了?我都睡着了,自然无?从得见。谁知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身影蹿了出来,劫持了我,并对你阿娘说:‘放下武器!退开一百步远,不?许出声,否则我就?撕票!’”


    听到这里,秦晔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兴味: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阿爹也太糗了吧。居然就?这样被擒住当人?质了。


    “阿爹啊,你该不?会——”


    “你阿爹是什么人??虽然功夫比不?得你阿娘,但到底也是太、祖子孙,不?堕秦家风骨!”秦严得意地回忆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我歘欻欻几下,那贼人?就?应声倒地。我不?动?声色地看?向你阿娘,只见她?眼中带着一丝欣赏。”


    “阿娘莫非对阿爹一见钟情了?”秦晔兴奋不?已。肯定是这样!阿娘武艺高强,看?到一个不?需要自己去救、自己就?能?摆脱危机的?男子,一定是一见钟情了!


    秦严淡淡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总之这就?是你阿爹阿娘的?初遇,充满了各种色彩,我们的?第一面都对对方?很有好感。此前我也听说过你阿娘的?名声,只是没有见过,后?面又来了人?,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名闻长安的?武安侯府大?小姐。你不?知道,你娘的?名声可好了,简直是四角俱全的?小娘子!”


    秦晔也激动?了:“我当然知道!阿娘就?是最厉害的?!”


    爹娘这对的?感情可真是太有趣了!她?开始感谢今日小姨父没有送新一章进来了,才让她?听到了那么精彩的?过往,否则没这个契机,阿爹肯定不?会主动?和她?说的?。


    “好,故事说完了,你快睡吧。”秦严给女?儿掖好被子,带着愉快的?笑容走出了宫殿。


    “呀!”志得意满的?他刚踏出宫殿,耳朵就?被揪住。


    长孙令又羞又气:“秦严,你要死了!”


    天杀的?,这人?怎么什么都和女?儿说啊!


    第 83 章


    秦严的脸皮真的好厚, 长孙令刚才是碍于女儿还在,不好冲进去收拾秦严,省得当爹爹的在女儿面前没有了形象, 到时候不好管束。可?她实在生气:“你胡说些什么!谁一见钟情了!”


    在正主面前, 秦严不敢造次,只是艰难地将自己的耳朵从阿令的爪子中取了出来:“阿令啊,我这不是讲故事么。适当的修饰和加工,


    ?璍


    也是顺理成章的啊。”


    再说了,他不是也没承认么。虽然他也没否认。


    长孙令冷笑一声, 见四周无人, 逮了他一跃而上,夫妻两个就一起坐在了宫殿上方。仰头就是九天星辰, 俯首就是浮翠流丹、巍峨宫墙。


    秦严嘿嘿笑了几声,狗腿子似的讨好妻子:“阿令,其实我也没撒谎骗灼灼吧。那个故事说的也没错?”


    “我们?初遇的前半段, 大概如你所说。”长孙令下意识忽略了秦严的某些夸大其词, “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秦严尴尬地笑了两声。他当然?记得。


    他对小娘子心生仰慕, 有心与她多说几句,将贼人捆住之后, 就对小娘子道:“不必担心。就算你不放下武器也没关?系。”


    长孙令当他是孟浪的小郎君,也冷了脸道:“我本身也没打算放下武器。”虽然?肯定不会放任贼人撕票, 但也不会任人宰割。他们?将门世家的人, 武器就是根本,就算要解救人质, 也不会如此?愚蠢。


    秦严顿时尴尬不已,这小娘子颇有些不解风情啊。


    那贼人被?捆了也不安生, 还在那哭道:“二位小娘子,小郎君,你们?就别谈情说爱了,快快送我入监牢可?好?”


    他宁可?吃牢饭,也不想看小年轻在这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原以为这小子是好捏的软柿子,谁曾想是个硬茬子,搞得他现在很尴尬。偷窃未遂,大不了就是个一个月牢饭。


    长孙令:……


    秦严:……


    但他其实有些开心,还不动声色地打量长孙令,他甚至还有些脸红。


    就在这时,林相带着侍卫找过来了,“皇太孙殿下,您怎么?在这?”又见到长孙令,“长孙大小姐也在?”


    秦严心道:原来这就是那位长孙令啊。


    长孙令也心道:他就是皇太孙?


    ……


    回忆了一下后半段,长孙令道:“你还说自己不是避重就轻、欺骗灼灼?”


    秦严厚着脸皮道:“反正后面就是相爱了。要是后面还有机会,我还会和灼灼说更多的。”


    “阿严。”长孙令很严肃地盯着他,“可?以说往事,不要造谣好么??”


    秦严望天望地,就是不望长孙令,显然?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之态。


    长孙令:“你前几天才被?造谣过,你懂这种感?受对么??”


    秦严:“不造谣不造谣,我最多是加工一下……”在长孙令的目光中,他默默地缩回了脑袋,“好吧,不加工了。”


    那他还是讲话本子吧。


    “乖。”长孙令摸了摸他的头,好像rua一只大狗狗。


    秦严也唇角带笑。吹着晚风,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些傻话,这已经是帝后难得的清静时光了。秦严非常享受这种静谧,甚至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


    夫妻两个温存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顶上下来。


    秦严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


    长孙令也有同感?:“没事,既然?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


    也是。秦严笑了笑,揽着妻子一起回景阳宫安寝了。


    第二日一大早,秦严出门上朝的时候,却发现儿子一脸怨气地看着自己。他忽然?一拍脑袋:坏了,原来忘记了给阿大讲故事啊!


    “怪不得我说忘了点什么?。”秦严颇有几分懊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秦曜。


    秦曜都快委屈哭了。他昨晚一直都在等着爹爹来呢,结果阿爹一直没来,他都快自己睡着了,忙让人去妹妹的宫殿看看是不是阿爹还没走,结果小太监回报说,公主宫殿都熄灯了,公主已经入睡了。


    那阿爹去哪了啊!


    阿爹没来,阿大委屈!


    现在阿爹还好好意思?说忘了点什么?,“阿爹,你太偏心了!”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阿爹从未忘记过妹妹,却总是忘记我,是不是不爱我!


    秦晔恰好也此?时经过景阳宫,一见有瓜,立刻冲了上来,待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也立刻站到了哥哥这边,谴责秦严:“阿爹,你也太不像话了吧!说说吧,昨儿离开我宫殿后,去哪了?”


    秦严支支吾吾,“我去找你阿娘了。”


    秦晔信了,因为她阿爹真的只喜欢阿娘,但凡这后宫中还有另一个受宠的妃子,她此?时此?刻都不会信的。“哼,不管怎么?说,阿爹得和哥哥赔罪。”


    秦曜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秦严摸了摸秦曜的头:“是阿爹错了。”


    秦曜心里?一阵激动,多新鲜哪,他们?阿爹是怎么?了,居然?也会道歉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秦晔道:“阿爹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哥哥才是!”


    长孙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女儿叉腰的样子,听见是什么?事,她也忍不住笑了。原来是忘记了阿大。咳咳,这回当上忘崽夫妇了。


    秦严无奈地看向儿女,尤其是小闺女,就她事情多,她哥哥都没说话呢,她倒一肚子主意来。


    他看了看天色,“好了,让阿爹先去上朝吧。晚上阿大下学回来,爹爹会补偿你。”


    秦曜乖乖点头。秦晔也满意的不得了,还觉得是自己给哥哥争取到的福利。


    兄妹两个一起去上学路上,秦曜还对秦晔说:“灼灼,你可?真敢说啊。”


    看到阿爹吃瘪,其实他心里?也是欢乐的。谁让阿爹平日里?甩手掌柜呢。哎,总听秋迟说她阿爹甩手掌柜,他们?都羞得说自己家中这个阿爹也是,谁让他是官家呢,身为皇家子弟,出门在外还是得给阿爹留几分颜面的呢。


    “这有什么?不敢的。”秦晔说得头头是道,“萤萤说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爹爹做错了又怎么?样,他是大人,但他也是做错了呀!讲讲道理好嘛!”


    “说的也是。”秦曜立刻点了头。他有时候也很羡慕妹妹呢,阿大也要学得勇敢一些才行?。


    “哥哥,你有时候就是太老实了点。”秦晔说道,“你不知?道,你昨晚上错过了什么?精彩故事!”


    秦曜一听,只觉得错过了好多好多,忙问妹妹:“阿爹给你说了什么??可?是小桂花又出事了?然?后两个人类幼崽又去救她了?”


    上一章回说到,小桂花年纪轻,性情又天真,认识了两个人类朋友,便对人类释放出许多善意,可?是他们?这一行?难免不遇到坏人。有一次,小桂花变回了原形去帮忙,却被?一个人类发现了,想将小桂花送去官府,还要找捉妖师来剥皮拆骨,幸好小女侠武艺高强,将小桂花及时救走。


    难不成这一次,小桂花又善心发作,被?人类坑了?


    不得不说,秦曜看多了故事,现在自己都代入了小桂花的视角,称呼“人类幼崽”了。好像他自己本来不是人类幼崽一样。


    秦晔得意地摆摆手:“非也,非也。昨日小姨父那边传来消息,写故事的先生出了点问题,暂时没有更新。所以阿爹给我讲了个新故事。”


    “那没什么?意思?呀。”秦曜顿时觉得昨日阿爹没来给自己讲故事,也算不得什么?损失了。


    秦晔也不卖关?子了:“是阿娘和阿爹的感?情故事哦!”


    秦曜的眼?睛瞬间点亮,秦晔还从来没从哥哥眼?中看到过这么?光芒万丈的时候,原来哥哥也那么?八卦呀。


    秦曜:“灼灼快说,阿爹和你说了什么??”


    他们?家的情况就是,阿爹甩手掌柜,阿娘刚强得很,是绝对不会把想当年我是怎么?和你们?那当了皇太孙的爹成婚的事放在嘴上的。


    好不容易他们?能?有机会得知?更多内情,当然?是感?兴趣啦。


    秦晔很是受用?,将爹娘的初遇说的是跌宕起伏,绘声绘色,最后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果然?他们?家的人都很会说故事,不愧是长安六侠啊!他们?长孙家的外孙就占了三侠,萤萤、灼灼、阿大。嘿嘿嘿。


    兄妹两个开开心心到了幼学,萤萤也哒哒哒走过来:“阿兄,阿姐,你们?昨晚也听到那故事了吧?”


    秦晔和秦曜两个面面相觑:他们?听说的是爹娘情史,难道萤萤听说的也是这个故事?这不大可?能?吧,到底不可?外扬啊!


    好在几个小崽崽之间没有闹乌龙,卢照雪很快就说:“你们?也觉得删掉小公子的戏份很不合理对不对?什么?半路回家啊,这也太离谱了吧!”


    秦晔:??


    秦曜:???


    “什么?跟什么?呀,小公子没戏份了?半路回家?”


    两个小崽崽不敢置信,两个小崽崽大破防了。


    三个主角里?,秦晔最喜欢的就是小公子了,开朗又可?爱,秦曜虽然?不是最喜欢他,但也觉得三人团队少不了他。


    卢照雪终于欣赏到他俩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她才不是坏心眼?的萤萤呢,她只是“大公无私”地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同为书?友的哥哥姐姐罢了。


    “怎么?昨晚你们?没听《三崽走天涯》么??”她还奇怪呢。


    “没有啊。”秦晔也奇怪,怎么?萤萤就听到了,“阿爹说是出了点问题,给我们?说了别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卢照雪有些奇怪,阿爹明明说了寒山居士写的那份送入宫中了。料想是中途出了点什么?问题吧。她一脸沧桑道:“你们?没看到也好,这个剧情简直是太奇怪了。”


    秦晔嘶声裂肺:“能?不能?让他改改啊!三人团,一个也不能?少!”


    不用?秦晔助威,卢照雪昨天就已经说服阿爹,让寒山居士改回来了。小丫头并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和人家寒山居士没有关?系,全是她阿爹的自作主张,还要假寒山居士之大名。


    “放心吧,阿姐,寒山居士会改的。我已经代表我们?这些读者强烈反对弄走小公子了。”


    秦晔这才放下心来,嘴上还抱怨着:“寒山居士也真是的。一点也不爱惜羽毛。他也不想想,若是真的把小公子写回家了,那还叫什么?《三崽走天涯》,都变成《二崽走天涯》了。”


    “就是就是啊。”卢照雪也义愤填膺得很呢。


    英国公府。一心创作的寒山居士狂打喷嚏。


    下朝之后,不少官员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怎么?回事,怎么?徐枢密使还和英国公玩呢!大家都孤立英国公,枢密使大人,您怎么?一点也不识趣啊!


    徐子恺都懒怠搭理他们?。


    卢行?溪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秦严假公事之名请到太极殿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司最近要有什么?大动作呢。


    他颇有些疲惫地看向秦严,说罢,姐夫,这次又要和我炫耀什么?。我卢行?溪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


    谁知?,这一次倒和之前几次的情况多有不同。


    只见姐夫一脸诚恳道:“行?溪啊,姐夫有事相询,你可?一定要帮帮朕啊!”


    卢行?溪心里?越发警惕,不怕姐夫炫耀,就怕姐夫低声下气,要知?道,他上一次低声下气,还是空手套白狼,套走了他给萤萤请专人写的《三崽走天涯》。他就不能?对姐夫的人品抱有太高的期望。


    “你先说说看。”


    秦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教教朕,怎么?补偿孩子,好叫孩子消气?”


    卢行?溪一呆。


    秦严还当他不乐意传授其中机宜,好听的话那是成筐地往外送:“行?溪,朕知?道,你一向和萤萤父女情深,整个长安最好的爹,你认第二,那是无人敢认第一啊。”


    第 84 章


    卢行溪并不是不乐意传授育儿心?得, 而是真的愣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姐夫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居然会主动跑来和他讨教这些问题。


    天上下红雨啦?姐夫居然也开窍了。好好好, 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而且, 那些话,其实卢行溪本人也心?知?肚明,他也一向认为自己这个阿爹做得还是有声?有色的, 只?是,从?姐夫嘴里说出来, 怎么就那么动听, 那么悦耳,那么让人想反复循环呢!


    秦严并不是第一个找上卢行溪询问这方面的人, 徐子恺才是第?一个。所?以卢行溪现在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但对待徐枢密使那样的老实爹爹是一个态度,对待官家这样的甩手?掌柜又是另一个态度。英国公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行家, 根本不像他妻子那么“君子”。


    阿质身上很有些君子之态, 但他是没有的。萤萤有点居于二者之间的意思。


    难得被姐夫这样相求, 卢行溪很是享受, 还问:“还有么?”


    秦严握紧了拳头,继续微笑?:“行溪的爱女之名, 人尽皆知?。还有萤萤,又聪明又听话, 还拿了长安术数大赛的魁首, 全长安人都知?道她女承父业,和你?这个阿爹一样聪敏过人。”


    卢行溪见四周无人, 只?有一个朱银,继续嘚瑟:“还有么?”


    秦严握紧拳头:“卢行溪你?适可而止。”


    “好了, 姐夫你?快说说,你?惹着了灼灼还是阿大?”卢行溪也不是真的要一直欺负姐夫,只?是要报之前被欺负的仇而已,现在找回了场子,他自然也愿意为姐夫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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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严见他安分下来,也老老实实道:“是阿大。”既然要求助卢行溪,当然是原原本本告诉他为好,一点也不要掺假话。于是他就把昨晚忘记给阿大讲故事、还有今早被儿子逮个正着的始末都说了。


    卢行溪哈哈大笑?:姐夫,你?也有今日。


    见秦严一个眼神杀到,他才转而一脸认真道:“姐夫,答应孩子的事,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以为你?只?是错过了一个晚上,实际上失去的是孩子的信任。”


    也因为知?道这一点,卢行溪答应过卢照雪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他永远不想从?女儿的眼中?看?到“失望”。


    秦严本来只?是今日被儿子逮住、加上女儿在旁边话赶话,才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忘崽夫妇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可现在经过卢行溪这么一分析,才真切地觉得自己做错了。


    “道理?朕都知?道了。那朕应该如?何弥补阿大?”秦严忙问道,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卢行溪就是他的军师,他赶紧给卢行溪端上一碗茶。


    朱银在旁边瞪大了双眼:好家伙,他家主子这个骄傲性格,居然也有低头的一天。


    卢行溪也没有顺理?成章接下,而是拿起?茶壶,给姐夫也倒了一碗茶,做了个“请”的手?势,才道:“知?错就改还是好爹。你?现在可以想一想,阿大最?喜欢什么。无论是对谁,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


    追求女子和讨好孩子,都一样。


    这就问到秦严的盲区上了。他是一个“最?近还不错”的阿爹,而不是一个“一直都不错”的阿爹。对于儿女,他知?之甚少,只?能说大概了解两个孩子的性情,而在两个孩子之中?,他确实也更偏向女儿一些,谁让灼灼那么活泼,那么讨人喜欢嘛。


    秦严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卢行溪就有些失望道:“做阿爹的,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失望,何况是亲自感?受的孩子自己呢。”


    秦严这次也没有顶回去,而是自己低头沉思。半晌才道:“灼灼喜欢一切有趣新鲜的事物,阿大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只?是特别喜欢吃酥油鲍螺。”


    卢行溪暗道,小外甥居然还是个爱吃甜口的。


    秦严自己纠结起?来:“可是,朕的厨艺很是一般,恐怕无法满足阿大的口腹之欲。”


    卢行溪腹诽道:何止是“很是一般”,这是你?的夸小其词了吧。你?的厨艺是很烂吧。不过他是来出主意的,不是来气死姐夫的,“姐夫有姐夫的长处,不如?姐夫给阿大准备一个礼物吧。没有孩子是不喜欢收礼物的。”


    最?后秦严和卢行溪讨论后,敲定下礼物来。其实他今日和卢行溪谈话,也很有收获,此前确实对卢行溪这个父亲也多有不满,虽然没对他阴阳怪气,但也觉得他显眼包,现在是真体会到卢行溪的好来,他这个阿爹倒是极好的,作为妹夫也不算差。


    秦严甚至想到了徐子恺身上,觉得自己怪不讲义气的,还没有人家徐子恺讲义气。徐子恺还和卢行溪有来有往呢,并没有参与到“孤立英国公”的幼稚行动中?。


    秦曜晚上回宫,就收到了秦严送给他的一把剑。“别小瞧了它,是你?祖母留给我的,你?拿去用也好,拿去珍藏也好。”


    这是一把挺锋利的剑,不过样式不大,是把少年少女的年龄用的剑。当年陆梁为自己的女儿秦照亲手?做的,秦照收到了礼物,却不知?道是亲生父亲从?北疆不远万里送来的,但也颇为爱惜。


    等秦照去世之后,明章女帝睹物思人,便将所?有秦照用物都好好收了起?来,只?有晚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陪伴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女儿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这把剑,明章女帝最?后送给了皇太?孙秦严。叮嘱他好好用它,珍惜它。


    秦严当然不会辜负祖母的意思,这把小剑一直收的好好的,他都没用过,现在就送给阿大吧。阿大武艺倒是有他阿娘的天分,既然如?此,想必英雄惜宝剑,小剑配给他也不辱没。


    秦曜听了,不敢置信道:“阿爹,真的么?”但凡曾祖母所?出之物,就没有不好的。他知?道曾祖母的英名,也知?道阿爹与曾祖母祖孙之间感?情很深,这把小剑必然也是阿爹的心?爱之物。


    “真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曜又是喜欢、又是爱惜地触碰上那把小剑。摸着剑鞘,他忍不住道:“多谢阿爹。我早就不生气了。”


    秦严总算松了一口气,果然行溪说得没错,投其所?好是对的。又看?向灼灼,生怕这小妮子要闹起?来,说什么哥哥有、那我也要有。


    可是秦晔才不是她阿爹想象中?的小气人呢。这次本还是她主张要爹爹向哥哥赔罪的,她又自觉昨日比哥哥多听了一个故事,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加上之前她也从?高执音先生那里得了曾祖母批注的《韩非子》,也算是扯平了。


    哥哥在武学上确实比她用心?,她也乐见其成,甚至还不余遗力夸奖阿爹:“阿爹这份礼物挑的不错。”


    长孙令正好进来听到这句,没错过秦严脸上的一脸骄傲。心?下也很为小女儿自豪,灼灼是个大气的,他们兄妹和睦,不争不抢,她为有这样的好孩子而高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枢密院。


    徐子恺有一个下属,任枢密直学士,叫齐毕元的,当初徐子恺听说第?一幼学要开家长会,就是听见他和其他同僚在那讥讽程密院长胡搞瞎搞。这一次他自觉聪明,见势不妙,就跑来自家长官这里抖机灵了。


    “大人,最?近的风声?您可有察觉?”


    徐子恺似笑?非笑?道:“齐毕元,本官还有要事。”


    怕徐子恺走了,齐毕元也不啰嗦了:“大人,您夙夜奉公,怕是没能察觉,如?今英国公招了诸位大人的眼,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搭理?他。今日您还和英国公有说有笑?的,属下实在担心?,唯恐其他大人迁怒到您的头上,因此特特冒昧前来提醒。”


    徐子恺还当齐毕元要说什么,听他说的一箩筐全是废话,才道:“与何人往来,是本官的选择,你?干涉上瘾了不成?”


    “大人莫要误会。”齐毕元赶紧道,“下官也是一片好心?。”


    然后就见他的长官露出平日里最?冷峻的表情:“公事做完了吗?文书处理?完了么?本职工作还没做好之前,少来操心?本官的交友问题。”


    齐毕元被喷了一脸,不敢说话了,嗫嚅着告退。他还有很多工作没忙呢。对了,大人说“交友问题”,也就是说他认英国公是他的朋友诶!


    作为下属被喷了一通,第?二日,徐子恺昔日的同门?师兄、如?今在另一个部门?也是二把手?的官员也跑来劝徐子恺,莫要与众人作对,现在还是低调些好。


    他来的时候,枢密院很多小官都附耳在外面的窗口,试图偷听。


    只?听得几句。


    “师兄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英国公于我有恩,此事英国公本身也无错处。我怎能枉做小人。”


    “师弟啊,你?还是太?死板,没让你?和英国公断绝往来,只?是这段时间暂避锋芒罢了。”


    徐子恺想起?了英国公一家的为人,如?果英国公一个朋友也没有了,至少还有他呢,“师兄好意我明白,只?是所?有人明知?道英国公无错仍要冷待他,这难道不是所?有人的错么?我是英国公的友人,阿翡也是英国公女儿的友人,我做不出这等事来。”


    师兄劝了许久,劝不动,到底离去了。


    只?是这番话也传了出去。让卢行溪听了,也觉得徐子恺实在够意思极了。


    其他大人们也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们也不敢得罪枢密使大人,毕竟枢密使本来就不拉帮结派,也不结党营私的,是个实打实的独臣。


    朝廷的动静,朝官的孩子们自然不会一点也不知?晓。徐翡也从?同伴口中?以及家中?管家口中?知?道了一二最?近发生的事,等他阿爹回来后,又是给阿爹拿衣服,又是给阿爹端茶的。


    徐子恺颇有几分莫名,他家阿翡什么时候有这么贴心?了?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见阿翡夹了一筷子菜给他,脸颊还红扑扑的:“多谢阿爹为卢叔叔说话,我知?道阿爹是为我。”


    徐子恺心?下大畅。“不单为你?,也为阿爹自己。来,咱们爷俩喝一个。”


    父子二人端茶为酒,共饮此杯。


    卢照雪得知?了此事,也对阿爹说:“徐叔叔可真够意思。阿爹,你?交了个好朋友啊!”


    她心?下还颇有几分得意,她有阿翡这个知?己好友,阿爹也有一个好友,刚好都是父女(父子)关系,说是通家之好不为过了。


    卢行溪心?头一暖,他这么大个人了,父母早逝,已经很少有人会关系他,还交没交朋友的事了。外人只?见到他有爵位有官家的信重,谁又知?道他内心?真的想要什么。


    “真是阿爹的小棉袄呀。”卢行溪抱起?闺女。


    卢照雪乐得咯吱笑?:“小棉袄今晚想听两章故事好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卢行溪打包票,“阿爹这就去催寒山居士写。”


    第 85 章


    这一夜, 除了寒山居士感到“凄凄惨惨戚戚”以外?,英国公府处处欢声笑语。


    寒山居士真是想要发脾气了,他本来大白天已经写完了今日的第八章了, 端的是畅快, 甚至今日思路清晰,一下子?就写了个一章半的量,结果呢, 申时的时候,国公爷忽然亲自莅临他的客院, 要求他今天再写一章。


    寒山居士:???国公爷一来, 果然没好事。


    他试图阐述自己今日已经创作了一章半的事实,然而于视无睹, 国公爷充耳不闻,还用富贵来迷惑他。


    简而言之就是,加钱。


    在银子?的诱惑下, 在戌时三刻这个极限时间之前, 寒山居士连晚饭都没有?吃, 掏空脑汁, 挥墨泼毫,激动不已。


    终于赶在了萤萤小姐睡觉的那个点之前, 将第九章送上?。


    这一晚,大家各有?所得。小棉袄萤萤如愿听到了两章的故事, 英国公如愿听到了闺女的“阿爹最好了”, 寒山居士得到了二十两纹银的加班费。


    第二日要体检,幼学非常重视, 虽然孩子?们大多出身富贵门庭,有?些家中本就养了极好的大夫, 但?春日里本就容易生病,最近也有?小孩子?不舒服的。加上?这次来的大夫都是全长安最好的小儿医,不仅有?宫里的御医,还有?民间极好的大夫。


    说句不好听的话,除了秦曜、秦晔这两个皇家子?孙,并卢照雪这种父母和皇家有?亲眷关?系的,平日里又哪里请得了御医来给孩子?看病呢。


    如今有?这个一年一次体检的机会?,母亲们也很重视,都让孩子?好好听大夫的话,回来说给阿娘听。


    梅花堂里,小崽崽们也都在讨论第一节课之后的体检。


    他们都是一年级生,之前从未体检过,不免有?些兴奋,还有?些担心。


    程秋迟捏着衣角,小声地和卢照雪说:“萤萤,我有?点害怕。”


    卢照雪也学着她?,轻声细语道:“秋迟,你怕什么呢。”


    程秋迟看向卢照雪,萤萤一向身体好,眉眼中都带着精神气,任是谁看到萤萤,都看得出这是个活泼健康的小姑娘。她?幼年之时,时常生病,听得最多的就是阿爹的忧愁:“咱们秋迟身子?这么差,往后可怎么办呢。”


    她?还见过好几次阿娘偷偷掉眼泪,显然也是为?她?担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也不想要别的什么,才?华、容貌,这些都是次要的,她?只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做一个可以让阿娘不要落泪的女儿。


    这些心理说出来,萤萤会?懂么,能懂么?


    她?很犹豫,可是看着卢照雪亮晶晶的双眼,充满了对她?的信任和亲近。程秋迟的心仿佛浸泡在春水里的树芽,只想舒展开来。


    “我从小就身体不好。我很怕待会?大夫检查出我有?什么问题来。我问过徐先生了,这次来的大夫都是极好极好的小儿医,他们最懂各种病症了,我很害怕。”


    秋迟敞开心扉,萤萤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首先点了点头,拉了拉程秋迟的手,表示自己明?白她?的顾虑。又说:“秋迟,来的小儿医医术高明?,这不是好事儿么?”


    “这是好事儿?”程秋迟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对呀。最好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我们的病症。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也比别的大夫更擅长医治,很快就治好了。”卢照雪打个比方,“比如说,医术差点的大夫要开十天的药、针灸十次才?能痊愈,还难保没有?后遗症,可是医术好的大夫对症下药,按照他的方子?,只要吃五天药就全都好了,而且之后再也不会?生病哟。这不是好事,什么是好事呢。”


    程秋迟听得一愣一愣的。原先她?只想着,好大夫来看出她?的病,到时候又扯出一堆事情来,她?阿娘又要为?她?挂心,她?阿爹也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却从未从萤萤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而且萤萤的思路,似乎也很有?道理呢。


    她?欲言又止:“好大夫自然好。我只是怕自己又被?查出什么病来,让阿爹阿娘担心……萤萤,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好身体就好了,就不会?成为?他们的累赘了。”她?没和萤萤说的是,最近夜里她?时常咳嗽,但?白日不咳,她?也没有?告诉爹娘,免得他们担心。


    这话卢照雪就不认同了,她?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小伙伴,“秋迟,你怎么能这么说呀。梁姨和程叔叔都不会?把你当成累赘的,你是他们最爱的女儿呀。”


    程叔叔那里她?不保证,但?起码在她?眼中,她?看到的梁之语对秋迟是极好的,绝对算得上?一个很体贴的阿娘了。别人大户人家的主母,都是将儿女丢给奶娘带的,平日里招来考校几句学问、逗逗趣,也就是尽了阿娘本分了。因此很多公子?小姐敬重母亲,但?和奶娘会?更亲近些。因为?最基础的那些事情都是奶娘为?他们做的。


    可梁之语不一样。梁之语对长女事无巨细,从小呵护到大,主母的身份在她?看来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萤萤虽然说得耐心,程秋迟也心知肚明?阿娘对自己的爱,可依然会?觉得难受:“我身子?不好,累得阿娘操心我,我长这么大,阿娘几乎没有?出去与友人玩耍过。还有?我弟弟,也一向敬爱我这个阿姐,他小小年纪,也要小大人似的操心我……”说着说着,泪盈于睫。


    卢照雪经不住笑了:“你说他小大人,你不也是小人儿么。”


    她?这么一笑,程秋迟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卢照雪点点头:“秋迟,你主要是担心自己被?看出了病灶,到时候家人又要担心了,是不是?”


    程秋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怕什么,虽说这话自傲了些,但?咱们家的家境,有?钱,就算真生病了,也完全治得起,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卢照雪摸摸她?的手,“我们呢,有?病治病,没病安心,不是很好么?”


    有?病治病,没病安心?程秋迟迟疑着,确实是这个理没错。至于有?钱没钱治,生在她?们这样人家,确实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徐翡也听见这两个小姑娘说好久了,此时忍不住也加入劝道:“对呀,秋迟,很多穷人家里小孩病了,那就真的没救了,因为?他们家没钱,也没有?那么好的大夫来治。我觉得呢,我们应该珍惜这次体检的机会?,不用避之如虎的。”


    他也是想让秋迟放轻松些。


    程秋迟唇角带笑,她?还是第一次听见阿翡说那么一长串的话呢,可见阿翡为?了劝她?,也是难得了。这可不是他的性子?。


    “你们说得有?理。”程秋迟点点头,更多的心理问题还得她?自己克服。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劝别人可以,要自己接受却难。不过,阿翡和萤萤说得对,比起那些治不起病的穷人家孩子?,她?已经很幸运了,不必这样自怨自艾的。


    卢照雪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徐翡,又对着程秋迟道:“不怕,待会?我会?一直陪着你哒。”


    “好~”程秋迟也软软的回应道。


    徐翡听着也笑了。萤萤一直那么善良。


    等上?完第一节课,梅花堂的孩子?们果然排着队一起往操场上?去了。一共来了四个大夫,两个大夫为?一组,每个崽崽都要经过一组大夫望闻问切,才?算是完成了体检。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还是要登记一下身高。


    卢照雪说到做到,全程都拉着程秋迟一起。两个小女孩先一起量了身高,分别是三尺四寸和三尺三寸(一尺为?30cm左右)。


    程秋迟含笑道:“萤萤,你好高哟。”


    卢照雪笑眯眯道:“我差不多是我们梅花堂最高的女孩子?啦!”


    身后却传来秦晔的声音:“萤萤,我才?是最高的哟~”


    卢照雪忙过去看她?手里的体检纸,只见上?面写着“三尺五寸”,她?也笑了:“阿姐确实很高。”又见徐翡和王临也过来了,徐翡差不多是几人中最小的,仅仅比卢照雪大一点,见她?探头探脑要过来看,就有?些不好意思,几乎是想要藏起来的动作,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藏。


    于是卢照雪就看清楚了他的体检纸,“阿翡是三尺四寸三。”


    王临在一旁嘚瑟道:“我有?三尺五寸二哟。”


    他差不多是梅花堂最大的孩子?了,高一些也很正常。他还对着徐翡说:“阿翡,你不要挑食,多吃点就可以长得和我一样高啦。”


    徐翡没有?搭理他,也不和他计较,只是偷偷用余光打量萤萤是个什么表情,有?没有?嫌他矮。


    卢照雪摆了摆手:“你少嘚瑟。哎呀,身高本来就和年龄有?关?系。”


    王临就不吭声了。


    卢照雪又小声在徐翡耳边道:“我阿娘说过,同年龄的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发育快,何况你长得又不矮,比我还高些呢。”


    虽然只是0.3寸啦。


    徐翡本来还有?些担心,听她?这么说,才?舒心地笑了:“我知道,萤萤。”


    阿翡有?萤萤这样的好友,就算一辈子?都那么矮,也是极好的。等一等,还是不要那么矮了。


    阿翡也是有?自尊心的。


    卢照雪又安慰大家道:“我们的阿爹阿娘都不矮,将来我们肯定都长得高高的。”


    程密见一群小崽崽聚在这里不动弹了,还当他们出了什么事,走近了才?听见卢照雪在这里发表关?于身高的高谈阔论,也忍不住笑了,赶他们:“还不赶紧去体检。一个个的,就是不让人省心。”


    王临做了个鬼脸,在秦晔这个指挥的命令下,所有?小崽崽都乖乖排起队来。


    到卢照雪的时候,大夫一脸严肃,把了几次脉。卢照雪还没什么反应,排在她?身后的程秋迟已经替她?紧张起来,难不成萤萤的身体还有?什么不妥?


    大夫终于问了出来:“卢小娘子?,你最近是否口苦?”


    卢照雪本来不紧张的,也有?些紧张起来了:“偶尔会?有?。”


    大夫又问:“睡得不太踏实?”


    卢照雪微微点头:“确实没有?平时安稳。”不过还是可以很快睡着啦,她?一向是个没有?什么心事的小家伙,很容易就睡得着。


    “大夫,我有?什么问题?”


    排在旁边那条队伍的徐翡也紧张兮兮地望了过来。程秋迟也紧紧地捏着卢照雪的手。


    大夫叹了口气:“说罢小娘子?,最近吃了多少锅子?,还是啃了不少花生瓜子??”


    第 86 章


    卢照雪:蛤?


    她摇摇头?, 这些她碰都没碰过呀!“没吃花生瓜子儿。锅子也没吃。”


    大夫解释道:“你是阳气过旺,气血冲逆,导致阴阳不平衡。”


    卢照雪呆了呆:“大夫, 我听不懂。”


    程秋迟却?听得懂, 她久病成医,自动?帮她翻译过来:“大夫的意思是说?,你肝火旺, 所以才口苦、睡得不踏实。”


    卢照雪道:“原来如此?。”


    徐翡已经和大夫聊了起来:“她虽然没吃花生瓜子那些零嘴儿,也没吃锅子, 但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烤肉。”


    大夫八卦的眼神在徐翡和卢照雪的身?上转了转, 倒也挺赏心悦目的,不过他们也可能是兄妹呢, 自己还是少八卦点。医者仁心,大夫点头?道:“这就是了。烤肉这般热气——小娘子,你最近到底吃了几次?”


    卢照雪顿时感到丢人, 被这么多人知道自己上火的事?, 她撒谎道:“三次。”


    “扯谎!”大夫是个?六十岁的老头?了, 医术高明, “你分明吃了七八次都有?。”


    徐翡本来也想说?出真?相,免得大夫不能对症下药, 萤萤不说?实话可不好,没想到大夫已经自己看?出来了, 他也就不多嘴了。


    卢照雪的脸更红了, 好嘛,大夫您都知晓, 为?何还问?我!可恶!


    大夫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得意地瞅了一眼卢照雪:“你们这些小娃娃, 最是擅长扯谎。我还想看?看?你会不会呢。”


    卢照雪汗颜。又问?大夫:“我这问?题严重么,怎么治?”


    大夫这会子不像是家里逗弄小辈的老太爷了,而是正经起来:“我这有?一引火归元的清心丸。不必吃那些个?药剂冲服,这清心丸更养身?子一些,吃个?三四天也尽够了。”


    卢照雪点点头?,她虽然不懂医,但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又是徐翡问?道:“吃三天还是四天?”


    药可不能乱吃,总有?个?具体的数量呀。


    程秋迟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徐翡。


    大夫倒也不生气,自己又重新确认下来:“小娃娃你这情况,吃个?三天就够了。”自己掏出一瓶清心丸,瓶子形状都是小水滴状,可爱的紧。


    卢照雪也瞅了一眼徐翡,才转头?对大夫说?:“多谢您。”


    大夫是真?喜欢这看?着就活泼的小孩儿,又多提点了几句:“你身?子很康健,底子打的很好,可见爹娘爱护。只是莫要贪嘴,便可睡个?好觉了。”


    这样的小孩子,大夫是见得少的,那精神气一出来就知道必然是爹娘爱护、精细养大的,不仅是身?体,精神面?貌也与旁的小孩不同些。


    “还看?呢。”徐翡那边的大夫不乐意了,“你自己身?上也有?些小毛病,还看?别人呢。”


    徐翡讪讪地把目光收回来。


    卢照雪大大方?方?的:“阿翡,你好好体检。”


    徐翡弯了弯眉眼:“好。”


    他也没有?什么大碍,底子也不错,而且不挑食,大夫只说?让他加强锻炼,不要太过懒怠。徐翡被点出来这一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谢过大夫,往一边去了。


    卢照雪和徐翡二人又互换了一下大夫,保证每个?人都被两个?大夫体检过,避免有?误检的情况出现。好在两个?大夫给出的意见是一致的,卢照雪肝火旺盛要清火,徐翡底子不错但要加强锻炼。


    终于到了程秋迟。但卢照雪也不急于离开,她答应了秋迟要陪着她哒,因?此?也站在她身?侧。


    那大夫也没有?对此?有?所置喙。他老人家见惯了病人和病人家属,这对小女?孩看?起来应是姐妹,倒也不稀奇。


    只是……他眉头?皱了又皱,把脉两次,仍有?些不敢确认,又让另一个?大夫也过来,给程秋迟把脉。


    程秋迟本就紧张得不得了,见大夫还要换人来扶脉,更觉得胆战心惊,心下只如擂鼓。卢照雪本是牵着她手的,此?时都感到了她的手越来越冰凉,显然是心情紧张反映在身?体上了。


    卢照雪就贴在她耳边道:“不用怕,别自己吓自己。”


    程秋迟哆嗦着嘴唇,一言不发。难不成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那阿娘该怎么办?还有?弟弟……


    她知道不要自己吓自己,可是在大夫说?出答案之前,她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大概是大夫也阅人无?数,看?得出程秋迟这小女?娃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先是一笑,才说?:“不必紧张。你身?体没有?大碍。”


    一锤定音。卢照雪感觉程秋迟的手都稍微放松了些,有?了些热度。


    两个?大夫对视一眼,其中?那位年长些的老大夫轻松地问?道:“你自幼经常生病吧?”


    程秋迟点点头?:“是。”


    老大夫还是第一次看?到身?体底子那么差的孩子,她居然也活蹦乱跳长大了,不对,也不能打包票,现在也才六七岁上下,离真?正立住了还远着呢。


    老大夫见这小女?娃面?容紧张不安,便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事?实上病人大多想法差不多,一是担心没钱治不起,二是担心家人为?他们操心,三是担心病痛折磨。


    别无?二致。


    看?她衣着打扮,便知家中?富贵,肯定不是为?钱。到底还小,是老大夫自己孙女?的年纪,他发了善心,异常委婉:“小娘子是否常常感到疲倦无?力?脾胃也不太好,不太爱吃东西?”


    卢照雪和徐翡已经开始回想了。每次他们六人小分队集结的时候,都要在秘密基地吃东西,就像大人办的宴饮一样。卢照雪和秦晔都很喜欢举办这种连吃带完的聚会,常常布置得很好,这两个?长孙家的外孙女?格外能吃,也格外会吃,总是能安排上大家都爱吃的食物。


    可是秋迟……秋迟好像确实吃的比较少。举一个?不太合适的例子,同样一份点心,王临都吃完还要吃第二份了,秋迟连一半都还没吃下呢。


    卢照雪心下就一揪:俗话说?,食补食补,若连吃东西都没有?胃口,又说?什么其他呢。原先她竟然没有?留意到,秋迟在吃东西上也不甚积极。也不知道梁姨母有?没有?注意到,今日过后她得和梁姨母好好说?说?。还得想个?法子,劝秋迟多吃些东西才是。


    程秋迟迟疑着点头?,最后还是道:“我近期晚上还会咳嗽。”


    “是,这个?我们刚才也瞧出来了。这是小事?,不必担心,待会我也有?丸药,你吃两天自然就不咳了。”老大夫更担心的还是她的身?体底子问?题。


    程秋迟却?并不知道,她听他们说?她咳嗽这件事?根本不严重,吃点丸药就好了,面?上就露出欣喜来:“真?的么?我还以为?……”她没有?说?完,但在场众人都知道她言下之意。


    卢照雪有?意宽解她,就笑着道:“我都说?啦,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本来就只是小事?,其实根本不吓人,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情境吓坏了你。”


    程秋迟知道自己没有?大碍,忍不住点头?。她知道了。


    老大夫眼里浮现笑意,“咳嗽是小事?,不过小娘子底子不好,这事?得重视。小娘子回家后,将我说?的这些都说?与你家大人听,再让他们带着你到归宁坊的仁心堂找我。”


    这下谁都听出来他说?的这些才是重点了,别说?是当事?人程秋迟了,卢照雪等几个?崽崽也都在旁边认真?听讲,准备帮秋迟记下来。她身?体不好,平日里大家都知道,也让着她,不给她生气动?怒的机会,偏偏秋迟自己也性情温柔,他们也十分喜爱她。


    “多谢大夫,您请说?。”


    老大夫沉吟了一会,说?道:“你先天不足,好在没有?后天失养。之所以常年疲倦无?力,脾胃也不好,是因?为?气血亏虚,平日里是否也在吃着药养身?体?”


    老大夫一出手就知道是行家,程秋迟就将自己平日里吃的方?子报给了他,还说?:“是我阿爹求的一位御医开的,我从两岁吃到现在,差不多每隔三日就吃一次。”


    她有?时候也自嘲是个?药罐子,不过和侍女?丫鬟说?说?,从来不与爹娘抱怨,更不会和小伙伴们说?自己的苦。


    可听在卢照雪等人耳朵里,都心疼不已。他们眼中?见到的程秋迟,温柔可爱,善良知礼,哪怕身?体有?点弱,也从来不说?一句抱怨的话。哪里知道她其实常年吃药呢。


    “秋迟……”她抱了抱程秋迟,还吸了吸鼻子。她本人是最讨厌吃药的,没想到秋迟是拿药当饭吃啊。换了她自己,常年吃药,恐怕也对吃饭没什么兴趣了。


    “这个?方?子本也没错,只是你已长大许多,那位御医当年开这方?子,是基于当时你的病情,可现在你长大不少,还得改改。”老大夫一向实事?求是,而且他也会将原理和病人讲清楚,好叫病人知晓,他不是乱改方?子的,如此?病人也可以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


    程秋迟听了,就有?些纠结。因?为?那位御医也是宫中?出名的御医,而这位老大夫她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她还是点了头?,“我会回家与爹娘说?的。”


    老大夫满意地点点头?:“调理身?体非平常功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现在的身?体呢,就像是冰块一样,我们要缓缓地、慢慢地,把它融化过来,让气血畅通。你看?看?你身?边这位小娘子。”


    “我?”被指的卢照雪有?些奇怪。


    程秋迟也不解。


    老大夫道:“这位小娘子气血旺盛,身?体底子好,如此?一来,你和这位小娘子感受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你大可问?问?她,平日里可有?无?力的时候?”


    卢照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身?体好坏都是父母给的。“我确实没怎么有?无?力的时候。”她安慰道,“秋迟,只要你乖乖吃药,好好锻炼,多吃饭饭,肯定也能像我一样的。”


    程秋迟明白老大夫的意思,萤萤确实精力充沛,原来她的身?体看?世界,会是不一样的感受么。因?为?萤萤感觉自己的身?体强有?力,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虚弱?


    老大夫笑眯眯道:“只要你好好养身?体,你也可以和她一样。”指了指卢照雪。


    作为?对照组的卢照雪当仁不让地点头?:“对呀秋迟。”


    反正老大夫的话说?到这里了,他们体检完就出去了。其他几个?小崽崽都没有?大碍,唯独程秋迟的问?题有?点大,得回家和爹娘好好说?。


    秦晔已经小声地告诉大家:“我打听过了,这位老大夫可厉害了,他在仁心堂坐诊,仁心堂也因?为?他老人家医术高明而很出名。老人家早年也是御医,后面?有?感于在宫廷中?看?不到太多病人,于医术无?法精进,因?此?才到了仁心堂。他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而且品格高洁,时常为?穷人看?病,都是近乎免费的。他的医术其实不输给宫里御医,说?不定比御医还要好。”


    作为?既得利益者,占有?御医的皇室公主,秦晔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好的大夫在民间也很好呀,可以给更多的病人看?病,实现他们的抱负。如果她阿爹阿娘真?的病到太医院都解决不了的话,她肯定还是会求助于民间高手的。比如这位老杨大夫。


    程秋迟其实也挺喜欢这位老杨大夫,他比之前的大夫都更温和,也更爱笑一些。“我回去就和爹娘说?。”若能调理好身?子,谁又不愿意呢。


    “嗯嗯。”卢照雪和秦晔都忙不迭点头?。杨大夫一看?就医术高明,而且懂得对症下药,秋迟若能找他调理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秦曜也很关心程秋迟:“身?体才是第一位的。秋迟你一定要重视。我们待会都陪你回家告诉你爹娘今日大夫说?的话。”


    程秋迟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们~”她真?的非常庆幸,拥有?这么多好朋友。


    最后还是秦晔担心那么多人涌入程府会吓到程夫人,还是决定派两个?代表,也就是她本人和萤萤两个?跟着秋迟回府就好了。


    正好也都是女?孩子,也好说?话一些。


    于是体检结束后,三个?小女?孩都坐上了程家的马车。


    马车上,秦晔对卢照雪挤眉弄眼的:“萤萤,阿翡好了解你哦。他还知道你吃了几次烤肉~”


    她倒没有?像某些大人(这里不点名地批评一下某国公)一样,怀疑卢照雪和徐翡之间有?什么超越友情的感情,只是有?些吃味:哼!我作为?萤萤的阿姐,尚且没有?那么了解她呢。徐翡这是要做什么呀,把我这个?阿姐比下去么,可恶。


    卢照雪挠了挠头?:“因?为?是我和他一起吃的呀!”


    “好哇,你两个?吃烤肉,居然背着我!”秦晔还果断拉上同盟,“背着我也就算了,还背着秋迟,你们太坏了!”


    程秋迟笑而不语。她倒是觉得阿翡格外关注萤萤,只是大家都很小,她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秦晔继续谴责卢照雪:“萤萤,你们这样不行呀,居然背着我们搞小团体。咱们长安六侠可不能闹分裂呀。”


    卢照雪可不是任由她“欺压”的性子:“阿姐,你少小题大做的。”


    她们姐妹两个?闹了一路,倒让程秋迟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等回到府上,梁之语还有?些惊讶,怎么公主殿下和萤萤都跟着来了,不过也尽到了主人家的本分,耐心安排茶点。


    秦晔行了礼,才说?:“夫人不必忙了。我们上门叨扰,本就失礼。”


    程秋迟忙解释:“阿娘,今日体检,有?一个?极好的大夫,他说?我身?子先天不足,底子不好,须得换个?方?子,还让您和阿爹抽空带我上仁心堂去。”


    梁之语听得心下惴惴,好在是当家主母,胆大心细,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管怎么样,好好给秋迟治病就是了。她小时候刚生出来的时候,身?体那么差,不也养到了这么大么。不就是换方?子么,只要这新方?子好,她自然也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卢照雪从旁补充道:“梁姨母,那大夫是仁心堂的大夫,实则有?过宫中?行医的资历,医术十分高明。”她将秦晔打听来的俱都说?了,又说?:“杨大夫还指出了秋迟常吃的药方?也有?一定的问?题,时过境迁,到底是常看?常新才是。”


    梁之语自然明白,“好孩子,姨母要谢谢你,”又看?向秦晔,“也有?劳公主走这一趟。秋迟有?你们这样的好友,真?是她的运气。”


    卢照雪和秦晔都笑道:“我能有?秋迟这样的好友,才是我的幸运呢。”


    被夸了的程秋迟也忍不住笑了。


    送走两人后,程秋迟和阿娘商量:“不知阿娘意下如何。”


    “我的儿,你能遇上好大夫,实在是叫阿娘高兴得紧。从前阿娘是不知道民间也有?这么个?人物,如今知道了,再不能错过的。”梁之语搂着她道。


    “不能错过什么?”程信正好也回了府,听见这一句。


    梁之语便放开程秋迟,将女?儿今日体检遇到的事?与他说?了,“俗话说?,病向浅中?医。咱们这一遭若能调理好秋迟的身?子,也是值了。”


    程信不太相信民间大夫:“方?御医开的方?子不都用惯了么。怎么又要换?”当时还是他费了老大力气、走了不少人情,才求来的御医给一岁的程秋迟看?看?病呢。


    梁之语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程信把女?儿拉到身?边,让她原原本本地将今日体检的经过说?给他听。


    程秋迟自无?不从。


    等程秋迟说?到大夫说?她底子不好,时常疲惫无?力、脾胃也不好的时候,程信终于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看?向梁之语:“孩子一向是你看?顾的,她吃不进东西,你也不管?”


    梁之语好声好气道:“这都是从前没养好的毛病。秋迟吃不进东西,我也不能硬逼着她吃啊。”


    程信却?发作起来:“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家都做些什么,带孩子都带不好。你说?我整日里忙于公务,也就罢了。秋迟是你亲生女?儿,身?上有?这么多的毛病,你也从未与我说?过。”


    他语气中?的责备,不言而喻。


    梁之语听了,脸色发白:“你整日里不着家,我便是与你说?了,你也未必会管,你还怪起我来。”


    “你不与我说?,怎么知道我不管?秋迟是我女?儿,我会不管她?”程信完全不能理解,就夫人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也不用在外挣钱,也不用忙公务,他的妾室也才两个?,府里也没有?庶出孩子,也就操劳一下两个?儿女?,还都是她亲生的,这都管不住,照料不好。若非程秋迟真?是夫人生的,他简直无?法理解。


    梁之语气得胸口起伏不已,她断断没想到,郎君竟是这般想她的。他还责怪她照顾不好孩子。她都没有?责怪他不如人家英国公在女?儿的身?上用心,他反过来责备她。


    这时候,她很想对程信破口大骂,但女?儿在场,她不想给女?儿留下阴影,也不想让女?儿以为?父母感情失和。她的秋迟心思细腻婉转,容易多思多虑,她不能雪上加霜了。


    程信也气恼不已。


    “阿爹。”


    程信听见一声轻轻的呼唤,看?在女?儿的份上,他转过头?去看?。


    程秋迟小小的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成熟。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嘴唇轻启:“你真?的管过我么。我爱吃什么,吃不得什么?我在哪个?堂念书?”


    第 87 章


    程秋迟缓缓地问出三个问题, 语气并不逼问,甚至带着?处之泰然的悠闲,可?程信依然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来自他的亲生女儿。


    程信本就皱眉, “什么叫我真的管过你么。我是你阿爹,怎会不管你。”


    这?话?和他刚才?对阿娘说的一样。可说是这?么说,实际上, 阿爹是怎么做的呢。领了阿爹的这?个名,实际上并未做过什么事, 那样也算是阿爹么?


    一直以?来, 程秋迟都对萤萤所说的关于她阿爹的好自动?屏蔽,她不像王临一样。王临在乎与阿爹之间的感情, 因此听了英国公父女的事情还会感到不平衡,还会希望他阿爹有所改善。


    可?她不一样,她早早认识到了她阿爹的性?子, 他就是一个甩手掌柜。有空闲的时?间, 他宁可?在外招猫逗狗, 宁可?怜取平康坊的女子, 也不愿意花在她这?个亲生女儿身上。


    因此她不去想如果我阿爹也有英国公那么好的一个问题。这?样的假设本就不成立,想得越多, 越会让人感到痛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一个家庭里, 都有一个不同性?格的父亲。她只是没撞上一个好父亲罢了。


    “阿爹如果真的在意我, 就请回答我的问题。”程秋迟分毫不让,气势甚至不输给?她那已经为官数年、在御史台当三把手的阿爹。


    程信脸上有些不悦, 这?都问的什么问题。秋迟病了,他就不与她计较了, 都是妻子教得不好,才?让女儿如此不懂事。


    不过,他也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女儿,好比在她们母女面前低了一头。他明?白闺女的意思,这?时?候站出来问他这?些,不就是为了给?她阿娘撑腰么。那他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撑腰。


    “你爱吃鱼,吃不得……没什么吃不得的,只是你挑嘴,常常这?不吃那不吃的。”程信冥思苦想,从记忆中扒拉出答案来,又?语重心长地说:“大夫也说了,你得多吃点东西?,脾胃不好就更不能任着?性?子来。”


    程秋迟嘴角勾起嘲讽的一缕笑容:“阿爹说错了。”


    梁之语恨不得扒拉在程信耳边告诉他答案。倒不是为了给?他留面子,而是不想看见女儿伤心。想也想得到,秋迟最好的朋友是萤萤,萤萤有个那么好的阿爹,而自己?的亲爹连爱吃什么、吃不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还说错了,那副自视甚高的模样真的看了让她作呕。


    程信:???


    “你不爱吃鱼么?”


    程秋迟坚定道:“阿爹看吧,你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个爱我、关心我,你凭什么指摘阿娘。阿娘在照顾我这?件事情上,做的比你好得多。同样的问题,我若问阿娘,阿娘说不定比我还要?了解我。而你却根本说不上来。”


    高下立判。


    程信狐疑地看向梁之语。


    梁之语心知女儿是在给?她撑腰,可?心里也暖洋洋的,也有几?分自嘲:闺女尚且如此了解自己?,而枕边人却只知道责备。这?样的夫妻,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她从容道:“郎君难道不知道么,秋迟除了喜欢吃鱼,还喜欢吃鲜笋和细面,水果则喜欢葡萄。至于吃不得什么,也不是郎君‘自以?为’的她挑食,而是因为她过敏,根本吃不得牛奶、羊奶和花生。”


    程信的脸刷一下白了。原是如此么?竟是如此么?


    梁之语搂着?程秋迟,像是抱着?一个宝贝:“枉郎君还自称秋迟的好阿爹,哪家的好爹,连女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的。秋迟入学快一年了,你该不会连她在哪个堂上学都不知道吧。”


    说到最后,她语气嘲讽,这?就是男人。


    程信本来已经被打击够了,此时?却忍不住回答,还想着?说出个正确答案好叫她们母女俩消消气:“谁说我不知道,秋迟在兰花堂上学。”


    梁之语:……


    程秋迟:……


    梁之语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接拉着?程秋迟离开了正堂,一句话?都没留下。


    程秋迟也神色复杂地看了阿爹一眼,跟着?离开了。


    程信还难以?置信:他答错了么?


    “阿爹。”


    程信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冬降已经来了。这?小子也不知道缩在角落里听了多久了。他淡淡道:“阿姐在梅花堂。”


    他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阿爹一会儿,也甩袖离开了。


    程信:……


    所以?全家人都知道秋迟在哪上学,就连四岁的儿子都知道,只有他这?个一家之主?不知道?


    为什么他印象中有残存的“兰花堂”呢?秋迟真的在梅花堂?他甚至将家中管家也叫了来,问道:“你可?知道大小姐在哪里上学?”


    管家非常不解,但还是有自己?专业素养的:“回郎君,大小姐在第一幼学梅花堂入读,还交了几?个好友呢。”


    程信:……合着?连个管家都比他知道得多?


    摆摆手:“下去吧。”


    梁之语对郎君的生气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秋迟的病。事不宜迟,上午体检,想必下午那位老大夫也会回到仁心堂看诊了。原本她是想与郎君有商有量,父母两个一起带上秋迟去看病,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梁之语就带着?程秋迟去仁心堂了。小儿子程冬降听说是这?种?事,表示也要?跟着?去。梁之语有些不耐地安慰道:“乖,阿娘是带姐姐去看大夫,不是去玩耍。”


    程冬降却很有些成熟:“我知道的阿娘,我不用您照顾我,我也想去看看姐姐。阿娘,您放心吧,我能顶用,我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子汉啊。”


    被自动?忽略的程信:……


    他此时?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呢,并不知道一家三口都走了。


    程秋迟也有些感动?地捏住弟弟的手。虽然他一个四岁的小人儿说什么“男子汉”怪好笑的,可?她是受用的。


    到了仁心堂,老杨大夫果然在坐诊,见是上午那个小女娃来了,还有些高兴:不怕病人病的重,就怕病人不想治。


    这?时?候来了,至少说明?小女娃回家是告诉了家里人的,而她能做主?的家里人也很重视在乎她,所以?这?时?候就过来了。才?过去半天不到呢。


    只是……这?来的人是不是有点微妙,孩子娘亲、孩子弟弟?孩子她阿爹呢?死了?


    老杨大夫心念百转,只是没有宣之于口。


    梁之语已经一脸感激道:“听我家女儿说,大夫您医术高明?,一眼就看出了病灶,还让她回家与我们好好说说。我们全家都特别感谢您。您看看,该如何调理她的身子呢。”


    老杨大夫便先问过梁之语,从前他们是如何照料程秋迟的,吃过哪些药,刚出生时?就是个什么情形。


    梁之语事无巨细,回答得一清二楚。


    老杨大夫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娘亲,有些富贵人家的男女主?人将孩子送来给?他看病,却连儿女吃过什么药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儿女的情况,一问三不知,还不如下人懂得多。他就很无奈了,这?些人吧,说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倒也不是,不然也不会听说他医术高明?就急着?往仁心堂送;可?说他们爱自己?的孩子吧,也不太像,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


    这?位梁夫人倒是知道很多,可?见对女儿很上心。老杨大夫自己?也有两个孙女,和程秋迟一般年龄,对孙儿孙女一视同仁,还让他们一起学医,因此最看不上重男轻女的举动?。这?位夫人看起来对两个孩子倒是一视同仁的,他心下就为小女娃高兴。


    老杨大夫道:“你这?姑娘养得好,虽然先天不足,生下来底子就不好,好在你夫妻二人后天养的不错。从前那养身方子对现在的姑娘来说,有些不合适了。我重新开一个养身丸,隔日服一次,你也可?以?问问从前那个御医的意思。”


    梁之语听得心里一动?。老大夫心善,也知道他们这?些当娘亲的顾虑,差点没直说“你若信不过我,也可?以?问问那个御医要?不要?换方子”了。她是很会做人的:“您医术高明?,对症下药自然是极好的。”


    那头程冬降已经纠正起来了:“照料阿姐一直是阿娘在做,阿爹才?没有管呢。”


    端的是把家丑说了出来。


    梁之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她心里也恨程信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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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大夫自知失言,那小子应是针对他说的“夫妻二人”回应的,怪不得这?次只是小女娃的娘来了,爹没来,合着?这?个爹是个甩手掌柜啊。啧啧。


    他赶紧转移话?题:“除了吃药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日常生活中的调理。哪有人是吃药养出来的健康呢,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程秋迟以?为他要?说自己?脾胃不好所以?挑食的习惯,有些脸红。


    老杨大夫继续说:“要?养身子,吃、睡、心态这?三者是关键。吃的话?,平日里你们做得不错了,但也不要?太精细些,总要?吃点大米、小米,养养脾胃,我这?里有本书你们可?以?拿去看看,小孩子纵是挑食,做得合他们胃口也能吃,不是只有热辣刺激的才?好吃。”


    “睡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不是太严重的病,长时?间的睡眠可?以?治愈很多,我们人的身体是可?以?自己?痊愈的。小姑娘,你要?多睡一点,少思少想,好不好?”


    程秋迟觉得他好慈祥,忙不迭点头。


    最后姐弟二人被赶到外面去了,老杨大夫和梁之语单独聊了聊,告诉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孩子心思细腻,就不要?总在她面前流露她身子不好的事实,她会有心理负担的,就把她当成一个正常孩子看待就好了。


    梁之语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秋迟每次见到大夫都那么紧张不安,今日体检出门前也是垂头丧气的。是她这?个做阿娘的关心不够了。原来当娘亲,还有这?么多要?学的呢。


    一家三口回了府上,梁之语虽说已经对老杨大夫很是信服,但仍然想听一听原来那位方御医的意思,又?备足了礼求见。梁夫人能说会道,很会做人,早早就与御医的夫人打好了关系,此次前来虽有些冒昧,却也不讨人嫌。


    那御医本还有些介意她要?换方子的事,一见那养身丸,以?及配养身丸的方子,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大赞道:“这?对令爱的病很有用啊。不知是哪位神医所配?”


    梁之语就心头有数了,看来确实是好药来着?。细细与御医问过了,这?服药可?以?吃,而且比原先的方子更好。御医去仁心堂探讨学问去了,梁之语也带着?女儿回家。


    马车上,她拍了拍胸脯:“这?下可?以?安心了。”


    她的女儿一定可?以?健康长大的。


    程秋迟也高兴。


    回到府上,梁之语就开始安排,给?仁心堂的老杨大夫备礼感谢,又?教小厮如何说让杨大夫收下礼物,今后说不得还得劳动?他老人家给?家中小女看看云云。又?吩咐好厨下,给?大小姐的饮食如何去弄。


    一切忙完后,才?回到正房,稍作休息。


    这?时?候,程信过来了,还腆着?脸道:“这?是往哪去了,我找了夫人半天了。上午是我失言,特来给?夫人赔罪。”


    还很有诚意地做了个揖。


    梁之语淡淡道:“也没忙什么,不过是带着?女儿去了仁心堂,还去了一趟方御医家中。”


    程信一听,就心道坏了。光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憋着?气,更别提她忙活一下午,就为了女儿的身体,而他这?个女儿的亲爹却什么也没有参与在内,实在太不尽职。


    他尽可?能语气和缓道:“夫人,莫要?生气了。今日是为夫失言了。秋迟那边,大夫怎么说的?”


    他还是很关心女儿的。


    可?他说是这?么说,做又?不是这?么做的,实在让梁之语恶心得很。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梁之语索性?撕碎他的虚假泡沫,他自欺欺人,还当自己?是个多么好的阿爹,多么好的丈夫,她今日干脆全部撕喽清楚了,好让他认清事实。


    她眼神讥嘲:“郎君,你没有良心。看起来爱女儿,实则根本不爱秋迟——”见程信皱着?眉要?反驳,就立刻先行一步道:“你不必说,先听我说完。”


    “女儿今年快七岁了,除了你为她请过方御医之外,未曾见过你如何关心过她。郎君总是嘴上说着?如何喜欢秋迟,如何疼爱她,还帮她把将来几?十年的路设计的好好的——嫁一个好郎君,享一辈子的清闲。”她眉眼忽的一怒,“便是嫁郎君这?样的丈夫,享我这?样的清闲么?”


    “郎君也不想一想,你作为秋迟的亲生父亲,血缘所系,尚且对她不假辞色,她嫁的人又?能对她有多好呢。”


    她几?乎是将从前所有憋住的话?一次性?说了出来,以?此表明?她的决心,直把程信说得面红耳赤。


    对于程信来说,听到这?番指责,首先是不敢置信,没想到妻子居然会这?么说他,原来在她眼中,他就是这?么一个不顾家庭的人。紧接着?是愤怒,她怎么敢污蔑他?他不爱女儿的话?,还有谁爱?作为亲生父亲,他自认已经对秋迟很不错了。


    他甚至觉得程秋迟现在不冷静,没法好好说话?:“到底让秋迟做女官还是嫁人,这?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她的身体不好,现在就算你们看了大夫,不也得出了一样的答案?为官需要?付出多少精力,你不是不清楚,只看我如何忙碌就知晓了。你若让秋迟由着?性?子为官,岂不是任由她性?命不永?”


    梁之语讽刺道:“郎君如何忙碌,是忙的过官家还是忙的过英国公?他们日理万机,都能参加家长会,关心自己?的孩子,郎君如何能比?”


    这?话?当初她从未说过程信一句,现在却旧事重提。程信也有些羞愧,在为人父亲这?件事上,他确实比不过那两位。只是,夫人此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完全不似平日温柔性?情。


    他只能安抚道:“此事我们以?后再提,秋迟还小,等她大点再议不迟。我对秋迟,虽然并不十分尽心,自然不如夫人尽心,只是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从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也是我爹主?外,我娘主?内,岳父岳母也同样如此。娘子从前主?内,将家事料理的稳稳当当,我亦知足。”


    梁之语叹口气:“从来如此,便对么?郎君可?知秋迟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与英国公府的萤萤同岁,两人倾心相待,知己?好友,可?她们的待遇截然不同。萤萤有爹爹疼爱,格外自信开朗,秋迟呢?”


    “我并非一味怨怪郎君,只是心里到底不平。既然郎君实际做出来的事情并不如何,秋迟的学堂你不知晓,喜怒哀乐你也全然不关心,否则不会连她过敏一事都不知道。那干脆便做个彻头彻尾的坏爹吧,不必再标榜什么你爱女儿,你不爱女儿,就不要?让秋迟陷入自我怀疑了。”


    “她还很小,分不清楚爹爹的爱究竟算不算爱。”梁之语本来不想将话?说的那么明?白的,毕竟时?下也多内敛含蓄,夫妻之间、父子之间说话?,从来都是内敛的,不会将“爱”挂在嘴边。但此时?不能不说了。


    程信待要?反驳:他的父爱怎么就要?被开除出父爱行列了?总不能只有英国公的父爱算父爱,其?他人的父爱就不算父爱了吧。


    梁之语已经发挥了当家主?母一锤定音的本性?了:“还有,我要?好好照料秋迟和冬降两个孩子。府中对牌我也会使人送回给?你,从今日起,府中诸事我不管了。”


    程信:?


    他还傻傻地问:“那谁来管?”不是,他那么大个妻子不好好管管家中事务么?


    “你想让谁管就让谁管。你不是嫌我照料不好孩子么,现在我专门照料孩子。”她微微一笑,“好了,郎君,我得看孩子去了。”


    程信被妻子骂了一通,从前积累的所有怨言一次性?像废物一样落在了他头上,他还没有消化?过来,就得知另一个噩耗:妻子撂挑子了!


    他看着?妻子扬长而去,气怒不已:岂有这?样不像话?的主?母!一时?间又?庆幸:幸好阿爹外放了,阿娘跟着?一道出去,家中只有我和二弟,二弟又?是最不会多嘴多舌的,否则让爹娘看见之语这?副作态,搞不好要?逼他休妻。


    他们夫妻之间如何,不足为外人道。他也心知肚明?之语在甩脸色给?他看,嫌弃他不顾家,嫌弃他挑三挑四,哎呀,他今日不都来给?她赔罪了么,可?惜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就是撂挑子么,他有什么处置不来的。他倒是要?让梁之语看看,他不仅能主?外爱,处理好都察院的公务,还能主?内,家中大小事务都能条理清晰。


    他甚至心里还赌气:一定要?把这?事做好,好让之语知道我很厉害,笑话?,我连进士都考到了,还怕这?点小事。也就是女人家家,没见过外头风浪,才?以?为这?样可?以?要?挟得了她。


    程密从幼学回来,听说了兄长嫂子的争吵,倒也一笑,并不担心。


    他小厮问道:“大郎君与大夫人生隙,您该劝劝才?是啊。”听说为的是小娘子吵起来的,自家郎君身为小娘子的山长,是不是可?以?干预一下,好叫那夫妻二人和好。


    程密:“就是要?让嫂子将这?股气发出来。我那兄长,平日里自傲惯了,该让他吃吃亏才?是。”当真以?为府中的事好处理?呵呵。


    到时?候兄长就该知道嫂子不容易了。


    *


    卢照雪和秦晔打从程府离开,就一起去了英国公府。


    小姐妹两个也很久没有一起在幼学外玩耍了,今日体检完还有大把空闲,卢照雪就邀请了阿姐来家里玩。


    一进门,正好撞见客院的寒山居士在花园中找灵感。


    卢照雪就介绍给?秦晔:“阿姐,这?位就是寒山居士。”


    秦晔岂能不知道《三崽走天涯》的作者是谁,不由也生出兴趣。看一眼寒山居士,就忍不住打招呼:“先生,我也是您的读者呀!”


    寒山居士对国公府的小主?人很有好感,要?不是小主?人有需求,他就不会被英国公请入府中来写故事,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栖息之所。而且每次小主?人见到他都会笑着?打招呼,他很喜欢这?个小娘子,有时?候写小女侠的时?候,也忍不住将小娘子的一些特点加入进去。


    什么活泼呀,可?爱呀,善良呀,礼貌呀。


    现在见到她们两个小姑娘一起走来,就仿佛看到了小桂花和小女侠,当然,他面上没有流露出来,而是笑着?点头。


    自从那日改写了小公子之后,卢照雪还是第一次见到寒山居士。此时?也忍不住道:“先生,您此前是怎么想的呢,为何要?将小公子这?个角色删掉,让他回家?”


    寒山居士:?


    他本人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英国公在他背后搞了很多小动?作,此时?就要?把否定的话?脱口而出。


    却见一个身影直奔而来,及时?掐住他的话?头:“灼灼,萤萤,你们来了啊!”


    寒山居士:……


    卢照雪:“阿爹,你怎么这?么大声!”


    第 88 章


    卢行溪当然大声了。这?情形, 险些?把他给吓一跳。他今日并不休沐,但萤萤今日去?体检了,于是到了中午时间, 他又趁着官员午休的时间, 一路骑马回府,就是为了问问萤萤体检有没有事。


    他可关心闺女了。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萤萤和寒山居士相遇,而且萤萤还问出了口。


    他就说这?段时间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原来?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呀!他俩就住在一个府里,随时有可能碰上, 萤萤也不是个内敛性子, 想?问自然就问出口了。这?不,今日就问到了寒山居士头上。


    可是他卢行溪没有提前和寒山居士打好招呼啊!


    一瞬间, 卢行溪的脑袋里狂飙了无数疾风骤雨,反应速度拉满,他先是(超大声)出言打破了寒山居士的否认, 让众人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他身上来?。


    卢照雪问他干嘛那么大声, 卢行溪也笑道:“阿爹这?不是见到你带灼灼回来?, 高兴么不是!”


    秦晔也很久没见到小姨父了, “小姨父,灼灼也想?你了。你虽然老是进宫, 都是找阿爹,从来?不找我和哥哥。”


    小姨父性?情温和, 又是好爹, 对他们这?些?小辈也一贯喜欢疼爱,因此秦晔也很喜欢这?个小姨父。


    卢行溪:……


    其实我进宫并不是主动找你阿爹的, 每次都是被动触发技能,你信么?


    该不会现?在大家都以为我卢行溪圣眷在身吧?不不不, 那是你们不知道秦严这?个姐夫能有多浮夸,多爱炫耀!


    算了算了,姐夫的真面目,只能让我一个人领受了。


    卢照雪已经帮他回答了:“我阿爹那是面圣,定?然是姨父找他有要事。”


    秦晔也笑眯眯,不计较这?些?。


    卢行溪巴不得扯开话题:“难得灼灼来?了,姨父给你们多做些?好吃的如何?”


    秦晔乖巧点?头:“多谢小姨父。”


    转过头又好奇地看向?寒山居士:“先生为何起意?删小公子?呢?这?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呢?小公子?可是个重要角色的呀!”


    虽然秦晔并没有看到这?个章回,但是她听萤萤说了,也觉得很不合理。这?会子?见到正主了,她当然也好奇呀:寒山居士先生呀,您到底是怎么误入歧途了呀!又是怎么就迷途知返了呢!


    寒山居士:……


    他刚才?就想?说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造谣他呀,他什么时候删过小公子?的戏份?等一等,他忽然想?到了某个国公身上。


    之前英国公是不是深夜来?找他,让他改写来?着?这?不是英国公本人的馊主意?么?怎么变成?他寒山居士亲自写的了?


    卢行溪急得不行,就和热锅上的蚂蚁本蚁一样。他正好在卢照雪和秦晔的视野盲区内,却正对着寒山居士,给寒山居士又是使眼色,又是割脖子?,忙得眼睛都快抽筋。


    寒山居士:……


    他倒是可以看在主客的份上,给英国公圆谎,只是他压根不知道英国公到底瞎掰了些?什么,让他如何去?圆。是以他只能说一些?重复的废话:“我当时也是思路乱了,于是就乱写了,就有了删掉的想?法。之所以要删掉,是因为我乱写了……”


    英国公捂脸。


    卢照雪和秦晔更觉得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就开始乱写了。


    不过卢照雪是个善良的小娃娃,根本见不得别人窘迫。见他这?般就道:“先生能改回来?就好。虽然先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们还是比较希望小公子?也在的,三人团最可爱了。”


    秦晔也说:“没错,后面的故事我们都很喜欢。”


    寒山居士僵着脸道:“你们喜欢就好。”


    什么“自己的想?法”啊,他一个写书的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他最大的想?法就是小桂花、小女侠和小公子?三人浩浩荡荡走天涯,知己好友一辈子?!


    卢照雪见状也不好说太多,到底作者?和读者?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们两个也是《偏心爹爹恶毒哥》的作者?呀,也不能完全听读者?的意?思来?写书,否则大家一说“怎么贬低男子?”,就循着他们意?思去?办,那也就不成?了。


    拉着秦晔行了个礼离开,她们姐妹两个还要去?她房里玩呢。


    “阿姐,近来?阿爹新给我买了个竹蜻蜓,还有一个食铁兽做的泥偶,是一套的,很可爱哟~我带你去?看。”


    “好哇好哇。”


    目送着姐妹俩离开,卢行溪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穿帮,他冒用寒山居士进行二次创作的事情就在闺女和外?甥女面前露了陷,好在躲过一劫。


    却迎来?寒山居士幽怨的眼神:“国公爷,您还用我的名义,找别人写了您的设计?”


    就是那该死的删掉小公子?的《二崽走天涯》!对了,国公爷找的谁写的?难道是同住客院的那几个,是一向?骄傲的落梅人还是喜欢贫嘴的梦影客?到底是哪个呀,背着他偷偷摸摸干这?事,也不告诉他一声,太不厚道了!


    卢行溪更加的心虚,他没找别人,就是他自己激情创作的。而且还创作得很圆满,很上头,只是第一个读者?萤萤不太买账罢了。不过现?在看来?,灼灼好像也不买账,她只是听萤萤说了说,都觉得义愤填膺。好在当时没有把他的版本送入宫中,否则只怕更容易生事。


    英国公托腮jpg。


    “嗯,哎,我当时也是一时行差踏错。”卢行溪摆了摆手。


    寒山居士一怔:这?么说,这?个新版本是国公爷自己操刀的?还“一时行差踏错”,分明是对他笔下的小公子?恶意?满满,蓄谋已久了吧!


    他只能尽力回护自己的角色:“国公爷这?事不厚道,刚才?在下险些?在大小姐面前露馅。小公子?分明很重要,您为何对他敌意?那么大?”


    卢行溪:……


    他能说出真相么?那必然是不能啊。因此只能格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此事是我不对。放心,今后我再不干这?种事了。”


    寒山居士还要再说自己的创作理念,甚至追忆到一开始的大纲:“小公子?何其重要啊,本来?我还设计了他和小女侠两个年少?相知,情窦初开,小桂花更是在其中帮忙,闹出了一系列啼笑皆非又温情可爱的故事的,现?在国公爷你一声令下,我就砍掉了这?条线。”


    卢行溪:???


    他冷哼一声,还情窦初开,温情可爱?以他拙见,一旦扯上这?些?情啊爱啊的,就没法温情,也没法可爱啦!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英国公了,而是成?熟懂事的英国公。成?熟·英国公大手一挥:“今日得亏先生,先生为小女写故事辛苦了,月钱再加一倍。”


    被钱砸一脸的寒山居士转头就走。


    卢行溪有些?纳闷:“先生?”


    难不成?是觉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他这?样羞辱了他的人格?


    寒山居士回过头,一脸认真道:“国公爷信我,重用我,我唯一能报答的就是多写点?故事,写好故事,让大小姐能看得开心。”


    卢行溪也动容:“先生此言太过。实不相瞒,方才?那位是天家公主,她也很喜欢你的故事。我每晚为萤萤讲《三崽走天涯》,官家也每晚为公主皇子?讲《三崽走天涯》。”


    其实寒山居士早就听出来?了那位身份不一般,又想?到英国公的身份,他的亲戚那不就是帝后么,那那位必然是公主殿下了。


    仅仅是“公主也听过我的故事”就已经够让寒山居士心里得意?的了,更别提,公主是从官家嘴里听到的。这?么说,他的《三崽走天涯》都被官家看在眼里了?!


    太奶!列祖列宗!我的书得见天颜啦。


    寒山居士心里高兴不已,嘴上也露了出来?:“也要多谢国公爷替在下作保。”肯定?是英国公举荐给官家,不然官家日理万机,见多识广,如何看得见他一个小小写书人的作品呢。


    等英国公走了之后,他才?来?得及自顾自地八卦起来?,好家伙,原来?不止是英国公给女儿读睡前故事,连我们的官家也要给女儿读睡前故事啊。不知怎么的,寒山居士嘴角就挂了大大的笑容:官家这?样作态,不仅没有让他觉得官家太过儿女情长?,反而让他觉得格外?靠谱。重视自己的家人,这?样的官家有人情味,必然也可能重视百姓。


    如果是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帝王,反而很难低下头颅看见百姓的苦难。


    寒山居士自民间来?,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创作什么阳春白雪,只想?写出很多下里巴人,满足老百姓的感受。


    外?甥女前来?,卢行溪亲自下厨,做了香喷喷的烤鸭,又吩咐了厨下多做点?好吃的、新鲜花样,吃得秦晔心满意?足,直夸小姨父不停。


    长?孙质今日也看着空档回来?了,也是为的女儿体检一事。回来?刚脱下外?面的衣服,卢行溪又去?给她换了鞋袜,看得两个小崽崽都笑。


    夫妻两个都净了手,才?回到饭桌前。


    秦晔给长?孙质夹菜:“小姨,您辛苦了。”她也从阿娘那里听说了小姨的能干,精通多国语言,截获过很多攸关朝局的重要情报,做出了很多贡献。那时秦晔就星星眼:我们长?孙家的女子?真是太能干啦!


    哦,舅舅也能干!总之我们长?孙家就是出人才?哟!


    反观老秦家,啧啧,阿爹虽然能干,但架不住一群拖后腿的呀。瞧瞧,曾经的吴王、现?在的吴庶人,啧啧,还有曾经的景平帝、现?在的太上皇,啧啧。不多说了,再说两句怕阿爹要委屈的咬帕子?。


    长?孙质笑着看她:“灼灼是不是长?高了些?。”


    秦晔很高兴:“对呀,今日体检测出来?,我比萤萤高了一点?。”


    卢照雪也赶紧道:“只高了一点?点?哦。”她伸出手指,比那么一点?点?。


    长?孙质笑开怀,这?几个孩子?呀,说她们幼稚,她们又能弄出《偏心爹爹恶毒哥》来?操纵舆论,甚至推动了民间继承法的改变,对女子?和男子?的关系也洞若观火。可说她们成?熟吧,明明在这?些?事情上,也还是个孩子?嘛。


    长?孙质觉得这?样就很好,她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慢慢成?长?,一步一个脚印,何必将?脚印垒在一起,图个短期的快呢。


    卢行溪也很关心女儿:“大夫怎么说?”


    秦晔不吭声了,她怕她的萤萤妹妹觉得丢人。


    卢照雪也把头埋在胸前,只顾着吃鸭子?,就是不说话。


    卢行溪:?


    他看向?卢照雪:“萤萤,你身体没事吧?”


    卢照雪蔫哒哒的,好像被雨打过的芭蕉叶,“阿爹,大夫说我阳气过旺,要吃清心丸引火。”


    卢行溪一听就明白了,他本来?还觉得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好气,只是见卢照雪这?样作态,他就忍不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都怪那徐翡,给你带那么多烤肉,都把你吃上火了!”


    第 89 章


    卢行溪借题发挥, 但?凡是个大人就看得出他的意思,他也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可惜, 秦晔和卢照雪两个小崽崽不?知道。


    卢照雪还在给徐翡说话呢:“阿爹, 你讲讲道理,怎么能怪得?到阿翡头上。要怪,也只怪我贪吃罢了。”


    说到最后, 她还?有些小委屈,这三天还?得?吃那难吃的清心丸呢。虽然还没吃过, 但?是, 吃药


    铱驊


    嘛,哪有好吃的呢。


    秦晔也不知道小姨父在开玩笑?, 徐翡怎么说也是她们的小伙伴,她也很讲义气?的:“小姨父,据我所知, 阿翡也只给萤萤带了两次烤肉。”


    卢照雪乖乖点头:对的, 还?有一次是我给他带的。


    卢行溪听?见她们都为徐翡说话, 尤其是萤萤, 他就更生气?了:“怎么能怪萤萤,若非他诱惑你, 你又怎么会想吃。”


    卢照雪:QAQ


    真?的是阿翡诱惑的我么?是么?不?是么?


    秦晔:……懂了,原来是小姨父双重标准看人啊!看萤萤妹妹, 就什么都好, 看人家阿翡,就恶意重重。


    长孙质怕秦晔多想, 自家这个,丢人在闺女面前也就是了, 还?丢人到外甥女面前,也不?怕到时候秦晔回?宫和她阿爹一说,卢行溪就又要在姐夫面前丢脸了。“你阿爹和你开玩笑?呢。”戳一戳卢行溪的腰。


    卢照雪有些好奇。


    卢行溪内心?泪流成河,面上也只能道:“对,我开玩笑?的,嘿嘿嘿。”


    卢照雪自己也乖觉,她贪嘴吃烤肉吃到这么严重,现在也不?敢乱吃东西了。是以虽然桌上很多好吃的,她也吃得?小心?翼翼,看着阿爹脸色来吃。


    卢行溪才不?心?疼这臭闺女呢,这次不?长点教训,下?次说不?定?就直接顿顿烤肉了。孩子嘛,再是怎么早熟,实则一团孩子气?(就是这样?才好呢),养成一个好习惯要爹娘付出许多精力时间,可养成一个坏习惯只需要短短几日。说到这个,又对带着我家萤萤误入歧途的阿翡生出了怨念。


    秦晔难得?看见萤萤妹妹吃瘪,还?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她最爱吃的炒肚丝儿:“哎吖吖,好好吃呀。”


    卢照雪扁嘴:“阿姐最坏了。”


    长孙质道:“晚点给你吃点清心?茶吧,难喝是难喝了点,到底对症。”孩子这病也不?严重,没必要再吃药了。


    “对了,杨大夫给我开了这个,”卢照雪笑?道,“清心?丸,他说可管用?了。”


    长孙质夫妇同?样?没听?过老杨大夫的美名,和梁之语一样?有些质疑,好在秦晔将她打听?来的都说了,夫妻两个才放心?下?来,又打定?主意这几日要管制一下?萤萤的饮食。


    被明说了的卢照雪:……


    长孙质想到之前萤萤说程秋迟体检会紧张的事,忙问她:“大家身体都健康吧?”


    卢照雪:“没事,大家都没有大碍,就是秋迟有些底子不?好,大夫说让她回?家和父母说,再带她去?仁心?堂仔细瞧瞧。噢,再就是我和阿翡了,我阳气?过旺,阿翡不?注重锻炼,太懒怠了。”


    卢行溪心?里又在扎小人了:什么你和阿翡啊。可恶!把你俩给显出来了呗。还?有徐翡,堂堂男子汉,居然如此懒怠,这种女婿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到底没说什么。


    长孙质听?了也放心?不?少,既然孩子们遇到了好大夫,没准秋迟的身体也可以调理好来呢,如此之语也可以放心?了。


    ————


    王临回?府后,正要去?给自己上药,却忽然被他阿爹提了起来:“好小子,咱们爷俩过过招!”


    王临就算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要骂人了:过过过,过你个头!


    “我不?!”他很大声地反驳,声音里还?带了些伤心?。


    王铮很有些莫名其妙的。怎么忽然就带了些哭腔,他拧着眉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哭啼啼的。”


    王临气?道:“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王铮继续莫名其妙:“什么日子?害,不?管他什么日子,练功可不?能懈怠。”见二儿子也站在旁边,便将老二也提了起来:“你小子也别想偷懒。”


    王停:……


    他小声提醒道:“阿爹,今日是哥哥体检的日子。”哥哥昨日吃饭的时候已经和全家都说过了,可惜阿爹似乎并不?记得?。


    他本想自己主动关心?一下?兄长,但?这个机会还?是让给阿爹吧,看起来阿爹比较需要讨好一下?兄长。


    “体检?”王铮总算想起这事了,他摸了摸脑袋,“这有什么好说的。谁没体检过呢。”


    王停心?道:粗糙,太粗糙了。阿爹如此五大三粗,到底是怎么养出阿兄这样?心?里敏感的小孩和自己这种心?有七窍的小孩的。


    阿兄看起来活泼,实则是个一戳就裂的泡泡。只需要阿爹的一句话。


    果然,王临听?他阿爹这么说,就气?得?扔下?了书包,骂道:“我没有你这样?的阿爹!”


    他冲进了大厅,王老将军本在品茶,见大孙子这样?怒气?冲冲,脸上还?带着泪意,心?下?一惊,忙搂了王临在怀里,“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王临只别开脸,不?说话。


    王老将军忽的忆起今日王临他们幼学体检一事,心?头惴惴:“难道今日体检有什么问题?”


    王临见年老的祖父尚且记得?此事,亲爹却不?记得?,更觉得?伤心?。心?下?还?觉得?自己不?争气?得?很,明明之前都说好了,不?要在乎阿爹了,让阿爹追子火葬场好了,可今日还?是伤心?,还?是生气?。要是情绪能由他自主就好了。


    王铮和王停也追着进来。见老父相?询,忙道:“没谁欺负他,一回?来就使?性子发脾气?呢。”


    王停目光不?赞同?。


    王临却更加委屈,伏在王老将军的怀里大哭:“阿翁!”


    他哭得?是那么伤心?,王老将军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这个孙子从小皮实,调皮也好,怎么多好,也不?大爱哭,今日却哭成这样?。他皱着眉看王铮:“是你惹着阿临了是不?是?”


    王铮:???


    王停赶紧帮他回?答:“是的是的。”


    王铮一个眼神杀过来。


    王老将军也一个眼神杀向他:“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惹孩子哭。”


    王铮只觉冤枉:“阿爹,我哪有欺负他啊。”见阿爹不?信,又问王临:“阿临,阿爹何时欺负你了?”


    王临抽抽噎噎地看向王老将军,王老将军大开大合:“只管说,阿翁给你做主。”


    王临就指着王铮道:“阿爹一天到晚就知道摔打我!同?样?是习武,人家英国公从来不?摔打萤萤!”


    王铮:?“嘿,你和个女娃娃相?比,还?得?意起来了是吧?”


    再说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呀。当年你阿爹还?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被你祖父摔打大的,不?也健健康康长大了吗,偏你娇气?。思及此处,王铮更觉得?生气?,他们将门子弟是绝对不?能退缩畏难的,否则长此以往,养成了纨绔性子,将来如何为将?


    王临真?觉得?夏虫不?可语冰,“萤萤聪明又厉害,女子又如何,女子比男子厉害的可不?在少数。我为什么不?能和萤萤相?比?”


    王老将军也不?赞同?地看向王铮:说话要注意啊,本朝可是出了一个明章女帝,你要是在外头说这话,说不?定?还?得?被政敌捉住痛脚呢。


    倒是孙子真?的不?错,居然如此有觉悟。


    王铮自知失言,讷讷不?言了。


    王临继续道:“我和萤萤一样?年龄,一样?上进,我可以和萤萤比。阿爹你呢,在做爹这件事上,可比得?上英国公半分?”


    王停跟着道:“是半分不?是完全哦。”


    王铮:……


    这些日子他也听?说了不?少人说英国公显眼包,确实也是个显眼包,就显出他是个好爹爹了呗,其他人就不?算爹了呗。


    他只能使?出惯用?一招:“我供你吃供你穿,怎么就对不?起你了,你对我这么大怨气??”


    “整日里只知道摔打我,真?的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么?”王临冷笑?道,“阿爹可知道,今日体检,大夫都查出我身体有几处暗伤了,还?偷偷问我,是不?是被人幼学霸凌了。”


    王铮:……居然有这么严重么?小小年纪就有暗伤在身了?


    王老将军却已经关心?的不?行,忙摸摸孙子的胳膊和腿:“哪里有伤?”


    王临老老实实地指出了几个地方,还?说:“大夫医术高明,还?给我开了药膏。”当时他还?觉得?庆幸,幸好他是最后一个,萤萤她们那会子关心?秋迟去?了,否则大家都知道他阿爹把他摔打出了内伤,那不?是很丢人。他还?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


    王停也凑过来眼泪汪汪的:“哥哥。”


    王老将军已经怒不?可遏,抄起手边的一个拂尘,就抽向王铮:“好好好,你就是这么做爹的!”


    “阿爹,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这要是别人,王铮肯定?打回?去?了,可是要打他的是他亲爹,他还?能怎么着,只能“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了。


    他一边逃跑,一边对王临道:“阿临,爹爹真?不?知道你会受伤啊。”


    王临继续委屈道:“阿爹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不?成?”


    王老将军闻言更气?:“他那么小的孩子,他会骗人么?你给我站住!今日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王铮是真?的不?敢停下?啊,别看王老将军已经六十多致仕了,身体说不?定?比他还?要康健,简直健步如飞,抄起拂尘跑的比他还?快。好几次他差点就被追上了。天爷!他是真?的不?想在儿子面前挨老父的打,真?要被打着了,他还?有什么父亲的威严可言!


    “爹,你别打我了成不??我想去?看看阿临的伤严不?严重啊。”王铮一边跑,一边和老父有商有量的。


    王老将军停下?来了:“你有这么好心??”


    王停撇了撇嘴:阿翁就这么算了么?


    王铮赶紧道:“阿临是我儿子,我怎会不?疼他?”


    王老将军一甩手,坐会位置上:“行,你去?看看吧。到底是你亲生的。”


    王临目露失望。还?以为可以看看阿爹挨打呢。


    王铮放下?心?来,走到王临跟前,一脸讨好:“是阿爹——”“不?好”两个字还?噎在嗓子眼处,危险的感觉已经到来,他只觉汗毛倒竖。


    王老将军已经一脚踹了过来,颇有无影脚的风采,把重心?较低的王铮踹出几米远。


    他发出悲凉的一句:“爹,你怎么言而无信啊!”


    王老将军摊手道:“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王铮悲壮道:“阿爹,不?是说好了我的儿子我来教么?你这样?频频插手,我还?如何管教三个儿子?”


    王老将军是理也直气?也壮:“没错呀,谁的儿子谁来教。”他狰狞地上前,又踢了一脚,王铮被团成一个团甩了出去?,“你摔打你儿子,我摔打我儿子,天经地义嘛!”


    第 90 章


    王铮:???


    好?哇, 他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子今日就是要给孙子出气,他这个儿子不过是个出气筒罢了。


    王临和王停看得是津津有味, 哥俩站在一起, 缩成一团,眼睛瞪大?,唇角带笑, 显然对阿翁摔打阿爹这事喜闻乐见。


    王停还点评道:“阿翁的这一脚不错,又?快又?有力。”


    王临点点头:“到底名师出高徒, 原来阿爹的武艺算不得什么。阿翁才是真神仙啊。”在阿翁面前, 阿爹的武艺真是不够看的。


    他们两兄弟指指点点的,好?不快活。


    王铮的脸色更黑了, 他瞪向两个孩子,谁知道被他阿爹眼尖,看个正着。


    “怎么, 你?还有理了?”王老?将军又?是一通暴揍, 直打得王铮是心服(也可能不服)口服。


    王临本是觉得非常失望, 非常委屈的, 见了这一场父子相残的闹剧,心里也好?受了那么一点。但肯定?还是没原谅他阿爹的。先是对着王老?将军道:“多谢阿翁为我做主。”


    王铮的怨念又?被勾起来了。好?个阿爹, 只晓得为孙子做主,真是隔代亲啊, 我这个儿子就被比进了泥里是吧。


    王老?将军赶紧拉起他:“好?孩子, 我知道你?一向最坚强的。”


    王停紧盯着阿翁的嘴,生?怕他接下?来也要说些什么劝和的话, 来伤阿兄的心。


    王老?将军却没有怎么说,而是说:“我做主了, 在你?伤好?之前,不必练武了。”


    “阿爹!”王铮大?惊失色,“这怎么行?我打小从未中断过,才有今日,咱们家又?无爵位继承,我的位子也不能留给阿临,若是他自己不努力,将来如何振兴王家?”


    “你?着相了。”王老?将军淡淡道,“孩子身体才是第一位的,难道你?竟不知?”


    王铮还是不解。


    王老?将军又?道:“还有阿停,暂时也不用训练了。赶明儿让你?阿爹带着你?去那仁心堂,也瞧瞧大?夫。你?阿兄身上有暗伤,难保你?身上没有。”


    王铮颇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查出来两个孩子都有暗伤,那确实是他这个做人家阿爹的不对了。他虽然要面子,但还是实事求是的:“阿爹放心,明日我就带阿停去。”


    王停点点头,自然也没推拒。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这次由哥哥体检揭出来了,到底还是查一查为好?。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的时候,王临对着头上长?了个大?包的王铮还是脸色淡淡,阿爹也不叫了,张口就是“父亲”,闭口就是“知道了”,和从前性子截然不同。


    看得王铮心里难受不已。从前大?儿子虽然调皮,但其实也很可爱,他是做人家父亲的,岂有不喜欢孩子活蹦乱跳的呢。饭桌上也数他最多话说,将幼学里发生?的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可今日沉默极了。


    王停、王云也给兄长?助拳,并不站在亲爹这边。三?兄弟都说好?了,誓与兄长?共进退!


    王铮吃完饭就去找亲爹了。一张口就是“阿爹,从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现在倒是站在阿临他们那边?”


    他是真的委屈,从前他当儿子的时候,阿爹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现在他当老?子了,要收拾自己的儿子,阿爹倒跳出来了。现在好?了,全家人就显出他王铮一个来,像是个话本子里的大?反派,全家人人得而诛之!


    更让王临觉得委屈的是,“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揍人啊!我那都是教他们习武的时候,正常训练,阿临说我摔打他,你?也就信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王老?将军眼神一暗:“儿啊,时代不同了啊。”


    王铮:???


    阿爹,你?也不是文化人,不必说这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呗,咱们一家子大?老?粗。


    王老?将军见这个儿子这么蠢,干脆直说了:“当年?可有一个英国公这样的人物?”


    王铮:……


    王铮:!!!


    好?嘛,他可算是明白?了。当年?他的童年?缺一个英国公这样的好?爹啊!之前王老?将军也从未意识到,原来揍他是不对的,他们武将世家嘛,时常如此锤炼儿子,儿子那都是要顶门立户的。所以王老?将军没觉得自己有问题,□□练的王铮也没觉得有问题。


    可现在到了王临这一代,他有一个同窗叫卢照雪,卢照雪有个好?爹叫卢行溪,那卢行溪在做爹这件事上好?得人神共愤。别人最多是打个及格分?,他偏偏一骑绝尘,打了个满分?,这还怎么玩?


    大?家全给他比下?去了啊!


    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的心态自然也会发生?变化。从前是不知道,还能有这样的阿爹啊!


    王老?将军就很懂得与时俱进,自己完成了心态上的转变,还力图劝解儿子:“儿啊,你?得反思?啊。”


    王铮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合着真是他做错了?他就不该这么简单粗暴地对待儿子?


    王老?将军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阿爹也得和你?道歉。”


    王铮以为他说今日揍他的事情,摆了摆手:“阿爹,你?打打我没事,能消气就行。”就是脑袋上的包包还有些怪疼的。


    王老?将军:……


    “我不是说这个。”


    会错意的王铮也尴尬一笑。


    王老?将军眼神有些悬空:“当年?是阿爹错了。阿爹也不该那么摔打你?。”


    虽然阿铮的资质不好?,是要多多磨练,不像他两个儿子,王临和王停底子都好?,就算歇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忽然间就跟不上进度了。


    王铮怔住了:这还是他那个素来说一不二的阿爹么?他印象中的阿爹决不是如此性子。分?明阿爹一直都是刚强得很,在他面前从未承认过错误,事实上,举凡是人,又?怎么可能一点错误都不犯呢?就是父亲对着儿子也会有错,只是做父亲的往往很不愿低头承认罢了。


    他眼里也带了些湿意,眼前仿佛也浮现了当年?那个摔跤的小男童,还有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阿爹,我早不怪你?了。”


    王老?将军拍拍他的肩:“好?孩子,好?好?想想吧。”


    可别再欺负我的乖孙了啊!


    王铮回到自己房中,还捂着头上的包包。柳芸香仿佛没看见他的伤一样,自顾自上床睡了。王铮很是不习惯,从前妻子都会服侍好?他,给他脱了衣服,又?洗了脸,才上床的。


    现在他那么大?一个包包,芸香你?真的看不见么?


    “夫人。”


    柳芸香抬起头:“怎么了?”


    王铮哀怨道:“夫人怎不帮我拿点药膏来。”要是平日里,他哪里受伤了,夫人早就忙前忙后了。


    他们夫妻平日里感情也很是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没纳妾,只有柳芸香一个了。


    柳芸香轻笑一声:“郎君不会自己拿么。”


    听出妻子的怨怪,王铮也默不作声,自己拿了药膏上了药,洗了脸,才上床休息。


    柳芸香背对着他,并不说话。王铮觉得好?不习惯,最后还是凑了过去:“夫人,我知道你?为阿临生?我的气。我这不也挨到教训了吗?你?看我头上的包。”


    柳芸香心道:你?不过是头上长?了个包,又?能如何。今日若非公爹替我们出气,谁能奈何得了你?。


    她默默地垂泪:“郎君若是看不惯我们娘儿几个,趁早休了妾身算了。妾身也知道自己蒲柳之姿,生?出的孩儿也不得郎君欢心,只怕郎君是早想另娶新妇,才这般苛待我们阿临。”


    王铮慌了,被他老?子打的时候,他都没慌,可柳芸香一哭,他就急了。“你?别多想!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阿临是我们的嫡长?子,我心里怎么会不疼爱他呢!”


    柳芸香仍是背对他,默默地哭:“那郎君为何对阿临这般不好??阿临再如何不好?,也只有六七岁,这个年?龄的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呢。郎君不知晓,我今日去看阿临,原来他身上那么多疤痕。”


    “从前郎君管教孩子,妾身可曾插手半句?”柳芸香声音越发伤心,“可如今,妾身实在看不过眼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王铮被她哭的自己也想哭了,想要给她擦眼泪,却拗不过她来。


    柳芸香不是借题发挥,她是真的伤心。她家世不好?,嫁入将军府,别人都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一向谨小慎微,这个当家主母做得也算不错,公正得很。就算生?下?了三?个儿子,也还有些卑微。她娘家再怎么不好?,她也没有用夫家去贴补娘家。


    丈夫对她有几分?情,她自然也知晓。只是管教孩子一事上,她也比较传统,认为父亲管儿子,母亲管女儿,自己福薄,没能得个小娘子,那三?个小郎君便都给郎君管着好?了。


    没想到,倒是管出来这么多事!现在阿临又?是有暗伤,又?是伤心,她做人母亲的,岂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郎君,阿临若不理你?,我也不理你?了。”柳芸香下?了最后通牒。


    王铮心里一震。他一向觉得,在妻子眼中,自己的地位是高于儿子的,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他掰过妻子的脸:“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求得阿临的原谅。”


    心里却悲凉一片:这还有天理么,当老?子的居然还要求儿子?呜呜呜。


    柳芸香这才破涕而笑。


    第二日上朝时,大?家都看见了王临头上的伤,只是大?家都很识趣,并未主动撩闲。


    卢行溪却不同。前阵子对他官场霸凌的人里头,最显眼的就有王将军这么一个。他的小本本记得牢牢的呢。


    如今见到王将军如此,心道:机会来了。


    下?朝后,他快步赶上王铮,一脸真诚地发问:“王将军,你?头上长?犄角啦?”


    王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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