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小心翼翼从柜子里取出一支密封的试管,拔出瓶塞递给奥瑟。
“这是用殿下的信息素定向培养出的omega信息素,您闻闻看。”
奥瑟将试管放到鼻下,轻轻吸气,有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帕特紧张地问:“您闻到了什么?”
“很淡的香气。”
“真的能闻到?”
奥瑟点头。
帕特信心倍增:“那我就放心了,这个信息素我闻不出一点味道,给院里其他alpha尝试,他们也什么都闻不到。”
“这就是凌熠以后闻起来的味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了。您对这个味道还满意吗?”
奥瑟故作淡定:“还不错。”
看到奥瑟明明很喜欢,却还装着若无其事,帕特有一肚子槽想吐。
可对方是奥瑟殿下,他只能憋着。
“这可是为您量身打造,跟您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对您来说,应该没有比它更好闻的味道了。只是碍于不是他本人先天的信息素,味道闻起来可能会比较淡……不过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奥瑟再次轻嗅它的气味,像是在慢品,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闻到omega的信息素。
原来omega的信息素闻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殿下,手术成功后您可以抱着人闻个够,不用这么恋恋不舍。”
他伸手想要回来,奥瑟一点都没有给的意思,只好缩回来假装挠了挠后脑勺。
“那这个殿下就留着做纪念吧,反正以后也用不着。”
奥瑟把试管揣进胸前口袋,不忘再做警告:“要是搞砸……”
“下一个被改造的就是我对吧?”帕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放心,您连兰泽学弟都绑来了,有皇家医学院两位首席外科医生坐镇,绝对还您一个香喷喷又活蹦乱跳的omega。”
他一转身,南汀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
“帕特医生,凌熠的身体检查已经全部做完,各项指标符合手术标准,您可以去做术前准备了。”
两人并肩往手术室去,帕特不停地深呼吸,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清醒。
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难度最高的一场手术,更是关乎自己性命的手术。
南汀小声问:“帕特医生,我只知道兰泽医生是咱们医院首席外科医生,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
“……南汀你真的是学坏了,不仅学会了偷听,还学会了嘲讽。”
“不过说真的,我早上在准备室见到兰泽医生,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南汀难得犯起花痴。
“兰泽医生又厉害,人长得又帅,要是医学院的医生都像他这样就好了。”
帕特妒忌地哼哼:“等你亲眼看到他把活人切片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那小子眼里只有医学,对他来说人类跟青蛙没什么两样,你最多就是个会打点滴的青蛙。”
“那帕特医生你是什么青蛙?”
“没礼貌,我是他学长,他敢把我当青蛙?”
凌熠难得地睡了个好觉,气色不错,还有精神跟即将切开他腺体的医生打招呼。
“进去前我还想再见奥瑟殿下一面。”
“我在这里。”奥瑟带着唐德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凌熠定睛注视了他起码半分钟的时间。
帕特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不像是托付后事,但也总不能是眉目传情吧?
“我想记住这张脸,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下辈子也知道回来找谁算账。”
奥瑟表情严肃:“不吉利,吐出去。”
凌熠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唐德在奥瑟身后对他无声地比口型,示意他照做。
凌熠:“我以为只有哄小孩时才会这么说。”
唐德好心劝道:“你就吐了吧,殿下很信这些。”
凌熠无奈,只好“呸呸呸”了三声,“行了吗?您堂堂皇室贵族,怎么还迷信这种民间传闻。”
奥瑟依然板着脸:“下次不要乱讲话。”
冰冷的麻药注入体内,凌熠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倒数第二句话来自兰泽。
“你的后颈线条很漂亮。”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凌熠迷迷糊糊地回他。
兰泽口罩下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
“没想到吧,这次还是我。”
这是凌熠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席勒被获准进入加护病房,陪在席恩身边半个小时。
他抱着头坐在病床边,心电图机匀速地发出哔音,每一声都拷问着他的良心。
这样一动不动地静坐好久,他突然痛苦地猛拍自己的头。
“老爸对不起,我既保护不了席兰,也保护不了凌熠,等你醒过来,一定恨不得想打死我吧。我真没用,我没脸见你……”
同一时间,奥瑟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外,尽管他看起来跟任何时候一样沉着、冷静,但唐德发誓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殿下最不淡定的样子了。
有朝一日凌熠生孩子,产房外的奥瑟殿下也不可能比现在更不安。
他可不敢跟情绪极不稳定的奥瑟身处同一空间,生怕对方突然爆一下信息素。
“殿下,我去检查一下外围的安保工作,提醒他们尽一切努力保障手术的顺利进行,绝不能让任何可疑分子接近这里!”
唐德找借口溜走后,奥瑟冷静的伪装也卸下去一半。
他在手术室门外来回踱步,甚至点了支烟用于平复心情。
南汀匆匆跑出来,奥瑟刚要问话,被南汀看到手上的半截烟。
“殿下!这里是医院,您怎么能在走廊吸烟呢?太不像话了!”
南汀上手抢了奥瑟的烟掐灭,不等奥瑟开口又快速跑开了。
奥瑟什么都没问到,还挨了小护士劈头盖脸一顿训。
他咽下这口气,等南汀小跑着回来,看到她怀里抱的血袋,有种不祥预感。
南汀进手术室,他也要跟进去,被南汀粗暴地推出来。
“奥瑟殿下,手术室您不能进,请您好好在外面等着!”
奥瑟情绪焦躁到极点,关键时刻想起帕特给他的信息素,拿出来放在鼻下细细嗅着,这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手术室外的人度秒如年,里面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汀一边更换血袋一边紧盯仪器上的数字变化。
“心率异常……血压异常……”
兰泽声音冷静得如冰水混合物的温度。
“刀。”
立刻有别的护士给他递手术刀。
“擦汗。”
帮他擦汗的护士自己也紧张得满头是汗。
兰泽注视着显示屏,手上有条不紊地操作。
鲜红的血液迅速注满创口,屏幕模糊一片。
“吸。”
旧的血液被抽出去,新的血液又涌出来,一个人体内有多少血液经得起这样流失。
南汀突然抬高声音:“心率过低……心率停止!”
仪器疯狂警报。
“肾上腺素0.5毫升。”
“不起作用!”
“肾上腺素1毫升。”
“……心率恢复,30、35、40……”
“最后一步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你准备好了吗,帕特医生?”
没有得到回复,兰泽抬眼,帕特举着双手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傻了。
南汀也发现他的不对劲:“帕特医生,帕特医生?”
帕特仿佛置身另一个空间,看不见,听不见,动弹不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哪,也忘了自己是谁。
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灵,如果这个无辜的年轻人发生不测,他就是罪魁祸首。
他从卢乎伦手里活了下来,却死在了自己手上。
他是民族的罪人,就算奥瑟不追究,民众的怒火也足以把他烧成灰烬。
“帕特!”
帕特从茫茫然中惊醒,与兰泽那堪比手术刀般锋利的眉眼对视。
兰泽盯着他的眼睛:“冷静一点,我需要你的帮助。”
帕特像被冰水泼过一样瞬间清醒,把所有想法抛在脑后,郑重地点了下头。
“知道了。”
“我说三二一,一起抬。三、二、一……”
.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赶在它被奥瑟的视线灼烧出两个洞之前。
“手术成功。”第一个走出手术室的兰泽淡淡道。
奥瑟长舒一口气。
“这个成功的范畴只包括手术结束时生命指标平稳,接下来他还要在修复仓待满七天,出仓后继续观察一个月,确保激素在正常水平、没有排异反应才算真正结束。”
他面无表情地介绍完,以为奥瑟会因时间太久而不耐烦,却只从对方口中得到一句“辛苦了”。
“不辛苦。主刀这类手术的机会不多,过程很有挑战性,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兰泽只顾自己说,完全没留意奥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如果殿下还有其他alpha要做性征转换,我很乐意效劳,下一次我会更有经验,更呜呜呜呜——”
帕特从背后扑过来,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您见谅,兰泽学弟只是医术精湛,为人处事方面比较不拘小节。”
好在奥瑟只是瞪了他们两眼,注意力随即被凌熠转移走。
兰泽扒开帕特的手,很嫌弃:“帕特医生出手术室后没有洗手。”
“我救你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洗手。”
帕特激动地搂住兰泽的肩,仿佛二人是多年亲密的好友。
“在手术室里你救了我一次,现在我救你一次,咱俩就算扯平了。”
“我不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这个手术不确定性很高,奥瑟殿下应该多选取几个适合改造的alpha样本,这样才能确保存活率。”
“学弟信我一句,你要是想提高自己的存活率,未来就多动刀,少动嘴,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帕特越想越后怕,因为后怕所以紧张,因为紧张所以唠叨个没完。
“心跳停止时我人都傻了,一瞬间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要不是你,我今天真的完蛋了。
“我死不要紧,问题是害了凌熠,他可是个好人。我当时特别后悔为什么要替奥瑟殿下研究这个……”
兰泽不以为然。
“就是因为有这些所谓的道德制约,医学才得不到飞速发展。”
帕特诚恳道:“我还要为我过去对你的误解道歉,我一直以为在你眼里人类跟青蛙没有区别,但是今天你唤醒我的一刹那,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作为一个人类被你需要的,你唤醒的不仅是我的神志,还有我的尊严!”
兰泽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帕特被看得毛毛的:“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兰泽扭回头去:“不一定,也许只是会拿手术刀的青蛙。”
“……求求你了,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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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害死达瓦的凶手,现在在皇家医学院地下?”
首相府,卢乎伦接到来自皇家医学院的密报。
“是的首相,奥瑟殿下派人严防每一个出入口,那个人的家人很有可能也被安置在里面。”
卢乎伦冷哼:“我那个外孙还真是迫不及待,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他控制不住重咳了数声。
“让夜鸦去,不管是凌熠,还是席家的人,一个都不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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