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圣诞节。


    斯图加特这座冷冰冰的工业城市,街头换上斑斓装饰,漫天飘下雪花,充斥着温馨的节日氛围。


    席延只有需要买食材才会出门。


    他享受在公寓独处的时光,偶尔下楼,不是吃饭就是与孟萧交流研究中心的工作,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距离平安夜的前一天。


    孟萧出了趟门,穿着羽绒服,带回一身寒冷气,循着饭菜的香味,他走到厨房区域,跟正在煲汤的席延搭话,说是和白陵见了一面。


    席延握着汤勺,舀汤的动作一顿,听到孟萧说:“我把外套还给他了。”


    “然后?”席延问。


    孟萧闷声道:“他问过他父亲,应该是清楚具体情况了,说知道你在国内有o伴侣和小孩。”


    席延悬在半空的手臂一动,继续舀汤,回应他:“那就好。”


    那应该不会再有后续了。


    席延这般想着,端菜上桌,让孟萧一起吃饭,后者回了趟房间,走出来时,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回起了消息。


    席延搞不太懂他,顺手给两人的碗里都盛满米饭,自顾自坐下吃饭,没有要纠结于孟萧和白陵之间感情的意思。


    孟萧熄灭手机屏,直视而来,问席延要不要参加明晚的圣诞派对,说是芯片研究有了进展,他们部门的人准备在派对聚会上聚齐了聊一聊。


    席延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期望的神情:“那我也去吧。”


    紧接着,孟萧拿起碗筷,成了干饭机器,没感情色彩地说:“但白陵也会去派对,想让我把你叫上,我当时拒绝了,现在具体要不要去看你自己。”


    席延听后犹豫道:“……”


    “我再想想。”


    这顿饭吃得两人心猿意马,菜是席延做的,剩活儿由孟萧揽了全部,他吃饱上楼,拿来充电的手机,想跟老婆报备一下。


    德国与国内有着时差。


    平时这时候,沈季钰通常会在忙,但今天不知怎的,发去消息,那边拨了个语音电话的邀请——


    奇怪的是没有开视频通话。


    “在出差不方便,”沈季钰接通电话解释道,“临时有事去了趟外地。”


    席延顿了顿:“公司有很紧急的情况吗?”


    沈季钰:“还好,也不是很急,我不想拖着而已。”


    席延悬起的心放下,生怕公司临时有了要事,而再过几l天,沈季钰和崽崽本决定要来德国,不知工作和家庭的事情赶巧碰上,会不会令伴侣为难。


    好在席延没有从语气上听出有任何问题。


    但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沈季钰语气随意,谈及于他不太了解的股票操盘细节:“要不是温城的白经理处理得好。”


    “我这边会遇上不少麻烦。”


    “宝贝,你见过白经理的儿子吧,那小孩应该在设计部门任职,好像是叫白陵来着?”


    席延愣了愣:“知道。”


    他顺水推舟地提及那事_[,用词委婉了些,怕沈季钰多想,异国恋本就容易出感情摩擦,他不想因外人影响到稳定的婚姻。


    但沈季钰听后,显然笑了笑,语气听着似是无所谓:“我说那天晚上是谁在开跑车。”


    “他……”


    “现在应该没有在联系你吧?”


    席延提起一口气,解释说:“没加好友,也没见过面,孟萧说他已经清楚我们的关系了。”


    沈季钰了然道:“那应该不会有后续了。”


    “嗯。”


    席延怕他胡思乱想,“我也不会去明晚的派对,放心好吗?”


    沈季钰扑哧乐道:“去也不要紧。”


    没等席延多说,沈季钰的语气轻软几l分,用着爱人间亲密无间的口吻,说道:“我一直都信任你。”


    “不管宝贝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着我和崽崽。”


    “所以不要有压力。”


    席延并不觉得有任何压力,从认识至今,哪怕后来被沈思宁无休止地纠缠,他的o始终给予他最大程度的信任。


    事关医疗芯片的进展。


    这是他们俩共同关心的大事,在沈季钰的劝说下,席延的顾虑消散不少,还被温柔地哄道:“跟孟萧去参加派对吧。”


    “你总一个人闷着也不好。”


    “到跨年那几l天再把时间留给我和崽崽。”


    “好不好?”


    席延想说他挺习惯这样的生活,没有人打搅,专心工作,但又怕这般说出口,让伴侣更担心他的健康状态,德国的天色灰蒙蒙的,没有色彩,抑郁指数偏高,这些都是沈季钰时常念叨的话。


    “明晚正好去感受一下当地娱乐生活。”


    沈季钰那边门铃响了,似在酒店,传来酒店管家的动静,但被他的声音完全盖过了:“我现在有点忙,换身衣服出门跟客户见面,晚点儿再聊?”


    “好,”席延不忘叮嘱,“记得按时吃饭。”


    沈季钰应了声,电话挂断,席延将握着手机的手放下,在空荡的房间缓了缓神,莫名感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


    老婆不在国内吗?


    那瞬间,手机听筒有被捂住的动静,并且沈季钰的声量拔高,像是要故意掩盖住管家的说话声。


    但转念一想,席延觉着自己实在多虑,倘若不在国内,沈季钰会告知他一声,毕竟没多久就要带崽崽来见他了,这时候出国应该来不及了才对。


    席延又下了趟楼,确认孟萧他们部门的动向,芯片有进展的派对研讨会,不是空穴来风。


    到时候不要跟白陵有接触就好,席延这般想着,暂且答应也会去一趟。


    同一座城市。


    远在富人区的别墅周围,有家符合国人口味的私厨菜,与往常有别,店家接待了位看着非比寻常的客人。


    ()


    服务人员是亚裔,捧着菜单走向靠窗的位置,脑子里仍回想着不久前的画面。


    眼前的先生坐着附近酒店的豪车,一袭及膝大衣,如同电视剧上的顶级年轻财阀,走进了他们店门。


    然而。


    他们店是家私厨川菜,菜品辣得不行的那种,这位有着凤眼的漂亮青年,气质矜冷,更应该出没在顶层旋转餐厅里才对。


    “您好。”


    服务员递去菜单,握着白色小本子和笔,准备记录对方要点的菜,“请问您需要吃些什么呢?”


    进店没多久的沈季钰,看也没看菜单,朝服务员笑了笑:“有位网红博主经常来你们店吧。”


    服务员连忙点头:“啊,住在附近的bae吗,您是他的粉丝?”


    “大概?”


    沈季钰托着下巴,用自己也不确定带着怎样情绪的语气,笑吟吟道,“他平时喜欢吃什么,都上一份吧,谢谢。”


    服务员错愕地愣了愣,紧接着,又切换回寻常的状态:“好的。”


    “您请稍等。”


    “我们会在半小时内上菜。”


    “……”


    服务员捂着心口,转身走了几l米,又不太好意思地回来拿走菜单,对沈季钰失态地笑,觉得自己傻透了。


    真是奇怪——


    明明这位漂亮的先生,语气友善,笑容满面,却为什么像是带着浓浓的杀气而来呢?


    就在服务员掀开后厨的帘子,走进去后,店里又来了位客人。


    手上拿着相机和稳定器支架的白陵,穿着件韩式大衣,一进店里,抬起眼,对上坐在靠窗位置的青年o。


    白陵瞬间愣在原地,外边飞舞的簌簌雪花,成了白茫茫的画布,衬得眼前清冷的青年,五官精致,眉眼清冷,宛若不属于这凡间的所有物。


    “……”


    白陵的心脏瞬间回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哪怕他自己就是被无数alpha追求过的o,但也不得不在内心承认,自己与眼前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这让他破天荒地感觉到了无比的自卑。


    他不自觉走到靠近青年的位置,却难以像平时那样,进店点餐,调试相机参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拍素材。


    白陵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青年的肩膀,挣扎良久,他鼓起勇气起了身,上前搭讪:“您好。”


    “请问我能坐在您对面吗?”


    说出这些话时。


    白陵感觉自己过于冒昧,哪怕同为亚洲人,又都是o,眼前的青年明显履历在他之上,穿着、气质绝非是普通人。


    对方很有可能是年轻有为的集团高层,而他的搭讪,像极了不怀好意的接近。


    不久前还在抬手腕,盯着奢侈的名腕看时间的沈季钰,掀起薄薄的眼皮,一双好看的凤眸,带着审视的意味。


    “坐我对面?”


    他没什么情绪地轻笑了下,“我不


    是alpha。”


    白陵立在原地,握着拍摄工具的掌心,微微冒汗,解释说:“我知道您不是alpha,只是……身为艺术生,没见过像您这样好看的o,可以认识一下吗?”


    沈季钰牵动唇角:“认识可以。”


    他的意思是可以坐下,白陵心领意会,拉开椅子,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叫白陵,有本职工作,副业是一名博主,平时出门都会拍素材,如果不介意的话,您愿意出镜让我……”


    沈季钰挑了挑眉尾:“我不喜欢出镜。”


    白陵听到这话,差点没敢坐下,但想了想,或许人家只是不喜欢出镜,并不排斥与他结识呢。


    他还是放心地坐在了沈季钰面前:“没关系,我尊重您的想法,不会拍摄到您的,怎么称呼呢?”


    沈季钰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叫我季先生吧。”


    “好。”


    白陵由衷笑了笑,“季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叫我小白就好了。”


    沈季钰没接茬,等了会儿,点的菜一样样上齐,全程微微张唇的白陵,像是感受到了巨大无比的震撼,感叹他们俩怎么胃口也这么相似。


    ——甚至用到了缘分这种词。


    沈季钰托着侧脸,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朝他道:“这就叫缘分了?你跟很多人有缘分?”


    “嗯?”


    白陵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学生气,但不同的是,他的言语巧妙又精明,“跟您确实有一些缘分,我也刚来德国不久,在这边没什么朋友,能跟季先生交朋友是我的幸运。”


    言外之意。


    他一眼就能瞧出沈季钰和别人不一般,与对方结交朋友,是让自己以后在德国生活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


    但沈季钰很是遗憾地说:“让你失望了。”


    “我不会在德国待很久。”


    白陵认真地回复:“啊,这样啊,既然不是来斯图长期工作,季先生是有别的事吗?”


    “嗯,”沈季钰留着悬念一般,等了两秒,没有一丝起伏道,“来探亲。”


    “我先生在斯图工作有一段时间了。”


    “或许——”


    “你也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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